弘一法师经典名言语录最经典的五句话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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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说佛讲经大全集》包含了弘一大师的经典佛学著 作,收录他与同时的文化名人、学界泰斗来往的书札、信函等,精彩呈现了 大师的人生境界和佛学思想体系。 《李叔同说佛讲经大全集》堪称启悟世人巨著,字字珠玑 ,值得所有人慢慢阅读、细细体味,用一生的时间静静领悟。

暮春的一天,弘一师从杭州招贤寺寄来一张邮片说:

“近从温州来杭,承招贤老人殷勤相留,年内或不复他适。”

我于六年前将赴日本的前几天的一夜,曾在闸口凤生寺向他告别。以后仆仆奔走,沉酣于浮生之梦,直到这时候未得再见,这一天接到他的邮片,使我非常感兴。那笔力坚秀、布置妥贴的字迹,和简洁的文句,使我陷入了沉思。做我先生时的他,出家时的他,六年前告别时的情景,六年来的我……霎时都浮出在眼前,觉得这六年越发像梦了。我就决定到杭州去访问。过了三四日,这就被实行了。

同行者是他的老友,我的先生S,也是专程去访他的。从上海到杭州的火车,几乎要行六小时。我在车中,一味回想着李叔同先生——就是现在的弘一师——教我绘图音乐那时候的事。对座的S先生从他每次出门必提着的那只小篮中抽出一本小说来翻,又常常向窗外看望。车窗中最惹目的是接续奔来的深绿的桑林。

车到杭州,已是上灯时候。我们坐东洋车到西湖边的清华旅馆定下房间,就上附近一家酒楼去。杭州是我的旧游之地。我受李叔同先生之教,就在贡院旧址第一师范。八九年来,很少重游的机会,今晚在车中及酒楼上所见的夜的杭州,面目虽非昔日,然青天似的粉墙,棱角的黑漆石库墙门,冷静而清楚的新马路,官僚气的藤轿,叮当的包车,依然是八九年前的杭州的面影,直使我的心暂时返了童年,回想起学生时代的一切事情来。这一夜天甚黑,我随S先生去访问了几个住在近处的旧时师友,不看西湖就睡觉了。

翌晨七时,即偕S先生乘东洋车赴招贤寺。走进正殿的后面,招贤老人就出来招呼。他说:

“弘一师日间闭门念佛,只有送饭的人出入,下午五时才见客。”

他诚恳地留我们暂时坐谈,我们就在殿后窗下的椅上就座,S先生同他谈话起来。

招贤老人法号弘伞,是弘一师的师兄,二人是九年前先后在虎跑寺剃度的。我看了老人的平扁的颜面,听了他的黏润的声音,想起了九年前的事:

他本来姓程名中和。李先生剃度前数月,曾同我到玉泉寺去访他,且在途中预先对我说:

“这位程先生在二次革命时曾当过团长(?),亲去打南京。近来忽然悟道,暂住在玉泉寺为居士,不久亦将剃度。”

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着灰白色的长衫,黑色的马褂,靠在栏上看鱼。一见他那平扁而和蔼的颜貌,就觉得和他的名字“中和”异常调和。他的齿的整齐,眼线的平直,面部的丰满,及脸色的暗黄,一齐显出无限的慈悲,使人见了容易联想螺狮顶下的佛面,万万不会相信这面上是配戴军帽的。不久,这位程居士就与李先生相继出家。后来我又在虎跑寺看见他穿了和尚衣裳做晚课,听到他的根气充实而永续不懈的黏润的念佛声。

这是九年前的事了。如今重见,觉得除了大概因刻苦修行而蒙上的一层老熟与镇静的气象以外,声音笑貌依然同九年前一样。在他,九年的时间真是所谓“如一日”吧!记得那时我从杭州读书归来,母亲说我的面庞像猫头;近来我返故乡,母亲常说我面上憔悴瘦损,已变了狗脸了。时间,在他真是“无老死”的,在我真如灭形伐性之斧了。——当S先生和他谈话的时候我这样想。

坐了一会,我们就辞去。出寺后,又访了湖上几个友人,就搭汽车返旗营。在汽车中谈起午餐,我们准拟吃一天素。但到了那边,终于进王饭儿店去吃了包头鱼。

下午我与S先生分途,约于五时在招贤寺山门口会集。等到我另偕了三个也要见弘一师的朋友到招贤寺时,见弘一师已与S先生对坐在山门口的湖岸石埠上谈话了。弘一师见我们,就立起身来,用一种深欢喜的笑颜相迎。我偷眼看他,这笑颜直保留到引我们进山门之后还没有变更。他引我们到了殿旁一所客堂。室中陈设简单而清楚,除了旧式的椅桌外,挂着梵文的壁饰和电灯。大家坐了,暂时相对无言。然后S先生提出话题,介绍与我同来的Y君。Y君向弘一师提出关于儒道、佛道的种种问题,又缕述其幼时的念佛的信心,及其家庭的事情。Y君每说话必垂手起立。弘一师用与前同样的笑颜,举右手表示请他坐。再三,Y君直立如故。弘一师只得保持这笑颜,双手按膝而听他讲。

我危坐在旁,细看弘一师神色颇好,眉宇间秀气充溢如故,眼睛常常环视座中诸人,好像要说话。我就乘机问他近来的起居,又谈及他赠给立达学园的《续藏经》的事。这经原是王涵之先生赠他的,他因为自己已有一部,要转送他处,去年S先生就为达立学园向他请得了,弘一师因为以前也曾有二人向他请求过,而久未去领,故嘱我写信给那二人,说明原委,以谢绝他们。他回入房里去了许久,拿出一张通信地址及信稿来,暂时不顾其他客人,同我并坐了,详细周到地教我信上的措词法。这种丁宁郑重的态度,我已十年不领略了。这时候使我顿时回复了学生时代的心情。我只管低头而唯唯,同时俯了眼窥见他那绊着草鞋带的细长而秀白的足趾,起了异常的感觉。

“初学修佛最好是每天念佛号。起初不必求长,半小时、一小时都好。惟须专意,不可游心于他事。要练习专心念佛,可自己暗中计算,以五句为一单位,凡念满五句,心中告了段落,或念满五句,摘念珠一颗。如此则心不暇他顾,而可专意于念佛了。初学者以这步功夫为要紧,又念佛时不妨省去‘南无’二字,而略称‘阿弥陀佛’。则可依时辰钟的秒声而念,即以‘的格(强)的格(弱)’的一个节奏(rhythm)的四拍合‘阿弥陀佛’四字,继续念下去,效果也与前法一样。”

Y君的质问引起了弘一师普遍的说教。旁的人也各提出话问:有的问他阿弥陀佛是什么意义,有的问他过午不食觉得肚饥否,有的问他壁上挂着的是什么文字。

我默坐旁听着,只是无端地怅惘。微雨飘进窗来,我们就起身告别。他又用与前同样的笑颜送我们到山门外,我们也笑着,向他道别,各人默默地慢慢地向断桥方面踱去。走了一段路,我觉得浑身异常不安,如有所失,却想不出原因来。忽然看见S先生从袋中摸出香烟来,我恍然悟到这不安是刚才继续两小时模样没有吸烟的原故,就向他要了一支。

是夜我们吃了两次酒,同席的都是我的许久不见的旧时师友。有几个先生已经不认识我,旁的人告诉他说:“他是丰仁。”我听了别人呼我这个久已不用的名字,又立刻还了我的学生时代。有一位先生与我并座,却没有认识我,好像要问尊姓的样子。我不知不觉地装出幼时的语调对他说:“我是丰仁,先生教过我农业的。”他们筛酒时,笑着问我:“酒吃不吃?”又有拿了香烟问我“吸烟不”的。我只答以“好的,好的”,心中却自忖着“烟酒我老吃了”!教过我习字的一位先生又把自己的荸荠省给我吃。我觉得非常拘束而不自然,我已完全孩子化了。

回到旅馆里,我躺在床上想:“杭州恐比上海落后十年吧!何以我到杭州,好像小了十岁呢?”

翌晨,S先生因有事还要句留,我独自冒大雨上车返上海。车中寂寥得很,想起十年来的心境,犹如常在驱一群无拘束的羊,才把东边的拉拢,西边的又跑开去。拉东牵西,瞻前顾后,困顿得极。不但不由自己拣一条路而前进,连体认自己的状况的余暇也没有。这次来杭,我在弘一师的明镜里约略照见了十年来自己的影子了。我觉得这次好像是连续不断的乱梦中一个欠伸,使我得暂离梦境;拭目一想,又好像是浮生路上的一个车站,使我得到数分钟的静观。

车到了上海,浮生的淞沪车又载了我颠簸倾荡地跑了!更不知几时走尽这浮生之路。

过了几天,弘一师又从杭州来信,大略说:“音出月拟赴江西庐山金光明会参与道场,愿手写经文三百页分送各施主。经文须用朱书,旧有朱色不敷应用,愿仁者集道侣数人,合赠英国制水彩颜料vermilion(朱红)数瓶。”末又云,“欲数人合赠者,俾多人得布施之福德也。”

我与S先生等七八人合买了八瓶Windsor Newton(温泽·牛顿)制的水彩颜料,又添附了十张夹宣纸,即日寄去。又附言说:“师赴庐山,必道经上海,请预示动身日期,以便赴站相候。”他的回信是:“此次过上海恐不逗留,秋季归来时再图叙晤。”

后来我返乡石门,向母亲讲起了最近访问做和尚的李叔同先生的事。又在橱内寻出他出家时送我的一包照片来看。其中有穿背心、拖辫子的,有穿洋装的,有扮《白水滩》里的十三郎的,有扮《新茶花女》里的马克的,有作印度人装束的,有穿礼服的,有古装的,有留须穿马褂的,有断食十七日后的照相,有出家后僧装的照相。在旁同看的几个商人的亲戚都惊讶,有的说:“这人是无所不为的,将来一定要还俗。”有的说:“他可赚二百块钱一月,不做和尚多好呢!”次日,我把这包照片带到上海来,给学园里的同事们学生们看。有许多人看了,问我:“他为什么做和尚?”

暑假放了,我天天袒衣跣足,在过街楼上——所谓家里写意度日。友人W君新从日本回国,暂寓我家里,在我的外室里堆了零零星星好几堆的行李物件。

有一天早晨,我与W君正在吃牛乳,坐在藤椅上翻阅前天带来的李叔同先生的照片,P、T两儿正在外室翻转W君的柳条行李的盖来坐船,忽然一个住在隔壁的学生张皇地上楼来,说:“门外有两个和尚在寻问丰先生,其一个样子好像是照相上见过的李叔同先生。”

我下楼一看,果然是弘一、弘伞两法师立在门口。起初我略有些张皇失措,立了一歇,就延他们上楼。自己快跑几步,先到室外把P、T两儿从他们的船中抱出,附耳说一句:“陌生人来了!”移开他们的船,让出一条路,回头请二法师入室,到过街楼去。我介绍了W君,请他们坐下了,问得他们是前天到上海的,现寓大南门灵山寺,要等江西来信,然后决定动身赴庐山的日期。

弘一师起身走近我来,略放低声音说:

“子恺,今天我们要在这里吃午饭,不必多备菜,早一点好了。”

我答应着忙走出来,一面差P儿到外边去买汽水,一面叮嘱妻即刻备素菜,须于十一点钟开饭。因为我晓得他们是过午不食的。记得有人告诉我说,有一次杭州有一个人在一个素馆子里办了盛馔请弘一师午餐,陪客到齐已经一点钟,弘一师只吃了一点水果。今天此地离市又远,只得草草办点了。我叮嘱好了,回室,邻居的友人L君、C君、D君,都已闻知了来求见。

今日何日?我梦想不到书架上这堆照片的主人公,竟来坐在这过街楼里了!这些照片如果有知,我想一定要跳出来,抱住这和尚而叫“我们都是你的前身”吧!

我把它们捧了出来,送到弘一师面前。他脸上显出一种超然而虚空的笑容,兴味津津地一张一张地翻开来看,为大家说明,像说别人的事一样。

D君问起他家庭的事。他说在天津还有阿哥、侄儿等;起初写信去告诉他们要出家,他们复信说不赞成,后来再去信说,就没有回信了。

W君是研究油画的,晓得他是中国艺术界的先辈,拿出许多画来,同他长谈细说地论画,他也有时首肯,有时表示意见。我记得弘伞师向来是随俗的,弘一师往日的态度比弘伞师谨严得多。此次却非常地随便,居然亲自到我家里来,又随意谈论世事。我觉得惊异得很!这想来是功夫深了的结果吧。

饭毕,还没有到十二时。弘一师颇有谈话的兴味,弘伞师似也喜欢和人谈话。寂静的盛夏的午后,房间里充满着从窗外草地上反射进来的金黄的光,浸着围坐谈笑的四人——两和尚,W与我。我恍惚间疑是梦境。

七岁的P儿从外室进来,靠在我身边,咬着指甲向两和尚的衣裳注意。弘一师说她那双眼生得距离很开,很是特别,他说:“蛮好看的!”又听见我说她欢喜画画,又欢喜刻石印,二法师都要她给他们也刻两个。弘一师在石上写了一个“月”字(弘一师近又号轮月),一个“伞”字,叫P儿刻。当她侧着头,汗淋淋地抱住印床奏刀时,弘一师不瞬目地注视她,一面轻轻地对弘伞说:“你看,专心得很!”又转向我说:“像现在这么大就教她念佛,一定很好。可先拿因果报应的故事讲给她听。”我说:“杀生她本来是怕的。”弘一师赞好,就说:“这地板上蚂蚁很多。”他的注意究竟比我们周到。

话题转到城南草堂与超尘精舍,弘一师非常兴奋,对我们说:

“这是很好的小说题材!我没有空来记录,你们可采作材料呢。”现在把我所听到的记在下面。

他家在天津,他的父亲是有点资产的。他自己说有许多母亲,他父亲生他时,年纪已经六十八岁。五岁上父亲就死了。家主新故,门户又复杂,家庭中大概不安。故他关于母亲,曾一皱眉,摇着头说:“我的母亲——生母很苦!”他非常爱慕他母亲。二十岁时陪了母亲南迁上海,住在大南门金洞桥(?)畔一所许宅的房子——即所谓城南草堂,肄业于南洋公学,读书奉母。他母亲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就死在这屋里。他自己说:“我从二十岁至二十六岁之间的五六年,是平生最幸福的时候。此后就是不断的悲哀与忧愁,一直到出家。”这屋的所有主许幻园是他的义兄,他与许氏两家共居住在这屋里,朝夕相过从。这时候他很享受了些天伦之乐与俊游之趣。他讲起他母亲死的情形,似乎现在还有余哀。他说:“我母亲不在的时候,我正在买棺木,没有亲送。我回来,已经不在了!还只四十几岁!”大家庭里的一个庶出(?)的儿子,五岁上就没有父亲,现在生母又死了,丧母后的他,自然像游丝飞絮,飘荡无根,于家庭故乡,还有什么牵挂呢?他就到日本去。

在日本时的他,听说生活很讲究,天才也各方面都秀拔。他研究绘画、音乐,均有相当的作品,又办春柳剧社,自己演剧,又写得一手好字,作出许多慷慨悲歌的诗词文章。总算曾经尽量发挥过他的才华。后来回国,听说曾任《太平洋报》的文艺编辑,又当过几个学校的重要教师,社会对他的待遇,一般地看来也算不得薄。但在他自己,想必另有一种深的苦痛,所以说“母亲死后到出家是不断的忧患与悲哀”,而在城南草堂读书奉母的“最幸福的”五六年,就成了他的永远的思慕。

他说那房子旁边有小浜,跨浜有苔痕苍古的金洞桥,桥畔立着两株两抱大的柳树。加之那时上海绝不像现在的繁华,来去只有小车子,从他家坐到大南门给十四文大钱已算很阔绰,比起现在的状况来如同隔世,所以城南草堂更足以惹他的思慕了。他后来教音乐时,曾取一首凄婉呜咽的西洋有名歌曲My Dear Old Sunny Home(《我可爱的阳光明媚的老家》)来改作一曲《忆儿时》,中有“高枝啼鸟,小川游鱼,曾把闲情托”之句,恐怕就是那时的自己描写了。

自从他母亲去世,他抛弃了城南草堂而去国以后,许家的家运不久也衰沉了,后来这房子也就换了主人。□年之前,他曾经走访这故居,屋外小浜,桥,树,依然如故,屋内除了墙门上的黄漆改为黑漆以外,装修布置亦均如旧时,不过改换了屋主而已。

这一次他来上海,因为江西的信没有到,客居无事,灵山寺地点又在小南门,离金洞很近,还有,他晓得大南门有一处讲经念佛的地方叫超尘精舍,也想去看看,就于来访我的前一天步行到大南门一带去寻访。跑了许久,总找不到超尘精舍。他只得改道访城南草堂去。

哪里晓得!城南草堂的门外,就挂着超尘精舍的匾额,而所谓超尘精舍,正设在城南草堂里面!进内一看,装修一如旧时,不过换了洋式的窗户与栏杆,加了新漆,墙上添了些花墙洞。从前他母亲所居的房间,现在已供着佛像,有僧人在那里做课了。近旁的风物也变换了,浜已没有,相当于浜处有一条新筑的马路,桥也没有,树也没有了。他走上转角上一家旧时早有的老药铺,药铺里的人也都已不认识。问了他们,方才晓得这浜是新近被填作马路的,桥已被拆去,柳亦被砍去。那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开五金店的人,那五金店主不知是信佛还是别的原故,把它送给和尚念佛了。

弘一师讲到这时候,好像兴奋得很,说:“真是奇缘!那时候我真有无穷的感触啊!”其“无穷”两字拍子延得特别长,使我感到一阵鼻酸。后来他又说:“几时可陪你们去看看。”

这下午谈到四点钟,我们引他们去参观园,又看了他所赠的《续藏经》,五点钟送他们上车返灵山寺,又约定明晨由我们去访,同去看城南草堂。

翌晨九点钟模样,我偕W君、C君同到灵山寺见弘一师,知江西信于昨晚寄到,已决定今晚上船,弘伞师正在送行李买船票去,不在那里。座谈的时候,他拿出一册白龙山人墨妙来送给我们,说是王一亭君送他,他转送立达图书室的。过了一会,他就换上草鞋,一手夹了照例的一个灰色的小手巾包,一手拿了一顶两只角已经脱落的蝙蝠伞,陪我们看城南草堂去。

走到了那地方,他一一指示我们。哪里是浜,哪里是桥,树,哪里是他当时进出惯走的路。走进超尘精舍,我看见屋是五开间的,建筑总算讲究,天井虽不大,然五间共通,尚不窄仄,可够住两分人家。他又一一指示我们,说:这是公共客堂,这是他的书房,这是他私人的会客室,这楼上是他母亲的住室,这是挂“城南草堂”的匾额的地方。

里面一个穿背心的和尚见我们在天井里指点张望,就走出来察看,又打宁波白招呼我们坐,弘一师谢他,说:“我们是看看的。”又笑着对他说:“这房子我曾住过,二十几年以前。”那和尚打量了他一下说:“哦,你住过的!”

我觉得今天看见城南草堂的实物,感兴远不及昨天听他讲的时候浓重,且眼见的房子、马路、药铺,也不像昨天听他讲的时候的美而诗的了。只是看见那宁波和尚打量他一下而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眼前仿佛显出二十几年前后的两幅对照图,起了人生刹那的悲哀。回出来时,我只管耽于遐想:

“如果他没有这母亲,如果这母亲迟几年去世,如果这母亲现在尚在,局面又怎样呢?恐怕他不会做和尚,我不会认识他,我们今天也不会来凭吊这房子了!谁操着制定这局面的权分呢?”

出了弄,步行到附近的海潮寺一游,我们就邀他到城隍庙的素菜馆里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谈起世界佛教居士林尤惜阴居士为人如何信诚,如何乐善。我们晓得他要晚上上船,下午无事,就请他引导到世界佛教居士林去访问尤居士。

世界佛教居士林是新建的四层楼洋房,非常庄严灿烂。第一层有广大的佛堂,内有很讲究的坐椅,拜垫,设备很丰富,许多善男信女在那里拜忏念佛。问得尤居士住在三层楼,我们就上楼去。这里面很静,各处壁上挂着“缓步低声”的黄色的牌,看了使人愈增严肃。三层楼上都是房间。弘一师从一房间的窗外认识到尤居士,在窗玻璃上轻叩了几下,我就看见一位五十岁模样的老人开门出来,五体投地地拜伏在弘一师脚下,好像几乎要把弘一师的脚抱住。弘一师但浅浅地一鞠躬,我站在后面发呆,直到老人起来延我入室,始回复我的知觉,才记得他是弘一师的皈依弟子。

尤居士是无锡人,在上海曾做了不少的慈善事业,是相当知名的人。就是向来不关心于时事的我,也是预早闻其名的。他的态度、衣裳,及房间里的一切生活的表象,竟是非常简朴,与出家的弘一师相去不远。于此我才知道居士是佛教的最有力的宣传者。和尚是对内的,居士是对外的。居士实在就是深入世俗社会里去现身说法的和尚。我初看见这居士林建筑设备的奢华,窃怪与和尚的刻苦修行相去何远。现在看了尤居士,方才想到这大概是对世俗的方便罢了。弘一师介绍我们三人,为我们预请尤居士将来到立达学园讲演,又为我们索取了居士林所有赠阅的书籍各三份。尤居士就引导我们去瞻观舍利室。

舍利室是一间供舍利的、约二丈见方的房间。没有窗,四壁全用镜子砌成,天花板上悬四盏电灯,中央设一座玲珑灿烂的红漆金饰的小塔,四周地上设有四个拜垫,塔底角上悬许多小电灯,其上层中央供一水晶样的球,球内的据说就是舍利。舍利究竟是什么样一种东西,因为我不大懂得,本身倒也惹不起我什么感情;不过我觉得一入室,就看见自己立刻化作千万身,环视有千万座塔,千万盏灯,又面面是自己,目眩心悸,我全被压倒在一种恐怖而又感服的情绪之下了。弘一师与尤居士各参拜过,就鱼贯出室。再参观念佛堂、藏经室。我们就辞尤居士而出。

步行到海宁路附近,弘一师要分途独归,我们要送他回到灵山寺。他坚辞说:“路我认识的,很熟,你们一定回去好了,将来我过上海时再见。”又拍拍他的手巾包笑说:“做电车的铜板很多!”就转身进弄而去。我目送着他,直到那瘦长的背影没入人丛中不见了,始同W君、C君上自己的归途。

这一天我看了城南草堂,感到人生的无常的悲哀,与缘法的不可异议;在舍利室,又领略了一点佛教的憧憬。两日来都非常兴奋、严肃,又不得酒喝。一回到家,立刻叫人去打酒。

文内关于弘一、弘伞两法师的事实,凡为我所传闻而未敢确定的,附有(?)记号;听了忘记的,以□代字。谨向读者声明。如有错误,并请两法师原鉴。代序二

弘一和尚是我的畏友。他出家前和我相交者近十年,他的一言一行,随在都给我以启诱。出家后对我督教期望尤殷,屡次来信都劝我勿自放逸,归心向善。

佛学于我向有兴味,可是信仰的根基迄今远没有建筑成就。平日对于说理的经典,有时感到融会贯通之乐,至于实行修持,未能一一遵行。例如说,我也相信惟心净土,可是对于西方的种种客观的庄严尚未能深信。我也相信因果报应是有的,但对于修道者所宣传的隔世的奇异的果报,还认为近于迷信。

关于这事,在和尚初出家的时候,曾和他经过一番讨论。和尚说我执著于“理”,忽略了“事”的一方面,为我说过“事理不二”的法门。我依了他的谆嘱读了好几部经论,仍是格格难入。从此以后,和尚行脚无定,我不敢向他谈及我的心境。他也不来苦相追究,只在他给我的通信上时常见到“衰老浸至,宜及时努力”珍重等泛劝的话而已。

自从白马湖有了晚晴山房以后,和尚曾来小住过几次,多年来阔别的旧友复得聚晤的机会。和尚的心境已达到了什么地步,我当然不知道,我的心境却仍是十年前的老样子,牢牢地在故步中封止着。和尚住在山房的时候,我虽曾虔诚地尽护法之劳,送素菜,送饭,对于佛法本身却从未说到。

有一次,和尚将离开山房到温州去了,记得是秋季,天气很好,我邀他乘小舟一览白马湖风景。在船中大家闲谈,话题忽然触到蕅益大师。蕅益名智旭,是和莲池、紫柏、憨山同被称为明代四大师的。和尚于当代僧人则推崇印光,于前代则佩仰智旭,一时曾颜其住室曰“旭光室”。我对于蕅益,也曾读过他不少的著作。据《灵峰宗论》上所附的传记,他二十岁以前原是一个竭力谤佛的儒者,后来发心重注《论语》,到《颜渊问仁》一章,不能下笔,于是就出家为僧了。在传下来的书目中,他做和尚以后曾有一部著作叫《四书蕅益解》的,我搜求了多年,终于没有见到。这回和和尚谈来谈去,终于说到了这部书上面。

“《四书蕅益解》前几个月已出版了。有人送我一部,我也曾快读过一次。”和尚说。

“蕅益的出家,据说就为了注《四书》,他注到《颜渊问仁》一章据说不能下笔,这才出家的。《四书蕅益解》里对《颜渊问仁》章不知注着什么话呢?倒要想看看。”我好奇地问。

“我曾翻过一翻,似乎还记得个大概。”

“大意怎样?”我急问。

“你近来怎样,还是惟心净土吗?”和尚笑问。

“……”我不敢说什么,只是点头。

“《颜渊问仁》一章,可分两截看。孔子对于颜渊说:‘克己复礼。’只要‘克己复礼’本来具有的,不必外求为仁。这是说‘仁’是就够了,和你所见到的惟心净土说一样。但是颜渊还要‘请问其目’,孔子告诉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是实行的项目。‘克己复礼’是理,‘非礼勿视’等等是事。所以颜回下面有‘请事斯语矣’的话。理是可以顿悟的,事非脚踏实地去做不行。理和事相应,才是真实工夫,事理本来是不二的。——蕅益注《颜渊问仁》章大概如此吧,我恍惚记得是如此。”和尚含笑滔滔地说。

“啊,原来如此。既然书已出版了,我想去买来看看。”

“不必,我此次到温州去,就把我那部寄给你吧。”

和尚离白马湖不到一星期,就把《四书蕅益解》寄来了,书面上仍用端楷写着“寄赠丏尊居士”“弘一”的款识。我急去翻《颜渊问仁》一章。不看犹可,看了不禁“呀”地自叫起来。

原来蕅益在那章书里只在“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下面注着“僧再拜”三个字,其余只录白文,并没有说什么,出家前不能下笔的地方,出家后也似乎还是不能下笔。所谓“事理不二”等等的说法,全是和尚针对了我的病根临时为我编的讲义!

和尚对我的劝诱在我是终身不忘的,尤其不能忘怀的是这一段故事。这事离现在已六七年了,至今还深深地记忆着,偶然念到,感着说不出的怅惘。代序三

在到功德林去会见弘一法师的路上,怀着似乎从来不曾有过的洁净的心情;也可以说带着渴望,不过与希冀看一出著名的电影剧等的渴望并不一样。

弘一法师就是李叔同先生,我最初知道他在民国初年;那时上海有一种《太平洋报》,其艺术副刊由李先生主编,我对于所载他的书画篆刻都中意。以后数年,听人说李先生已出了家,在西湖某寺。游西湖时,在西泠印社石壁上见李先生的“印藏”。去年子恺先生刊印《子恺漫画》。丏尊先生给他作序文,说起李先生的生活,我才知道得详明一点;就从这时起,知道李先生现称弘一了。于是,不免向子恺先生询问关于弘一法师的种种。承他详细见告。十分感兴趣之余,自然来了见一见的愿望,便向子恺先生说起了。“好的,待有机缘,我同你去见他。”

子恺先生的声调永远是这样朴素而真挚的。以后遇见子恺先生,就常常告诉我弘一法师的近况。记得有一次给我看弘一法师的来信,中间有“叶居士”云云,我看了很觉惭愧,虽然“居士”不是什么特别的尊称。前此一星期,饭后去上工,劈面来三辆人力车。最先是个和尚,我并不措意。第二是子恺先生,他惊喜似地向我颠头。我也颠头,心里便闪电般想起“后面一定是他”。人力车夫跑得很快,第三辆车一霎往后时,我见坐着的果然是个和尚,清癯的脸,颌下有稀疏的长髯。我的感情有点激动,“他来了!”这样想着,屡屡回头望那越去越远的车篷的后影。

第二天,便接到子恺先生的信,约我星期日到功德林去会见。是深深尝了世间味,探了艺术之宫的,却回过来过那种通常以为枯寂的持律念佛的生活,他的态度应是怎样,他的言论应是怎样,实在难以悬揣。因此,在带着渴望的似乎从来不曾有过的洁净的心情里,更掺着一些惝怳的分子。

走上功德林的扶梯,被侍者导引进那房间时,近十位先到的恬静地起立相迎。靠窗的左角,正是光线最明亮的地方,站着那位弘一法师,带笑的容颜,细小的眼里眸子放出晶莹的光。丏尊先生给我介绍之后,教我坐在弘一法师的侧边。弘一法师坐下来之后,便悠然地数着手里的念珠。我想一颗念珠一声阿弥陀佛吧。本来没有什么话要同他谈,见这样更沉入近乎催眠状态的凝思,言语是全不需要了。可怪的是在座一些人,或是他的旧友,或是他的学生,在这难得的会晤顷,似应有好些抒情的话同他谈,然而不然,大家也只默然不多开口。未必因僧俗殊途,尘净异致,而有所矜持吧。或者,他们以为这样默对一二小时,已胜于十年的晤谈了。

晴秋的午前的时光在恬然的静默中经过,觉得有难言的美。

随后又来了几位客,向弘一法师问几时来的,到什么地方去那些话。他的回答总是一句短语;可是殷勤极了,有如倾诉整个的心愿。

因为弘一法师是过午不食的,十一点钟就开始聚餐。我看他那曾经挥洒书画弹奏音乐的手郑重地夹起一荚豇豆来,欢喜满足地送入口里去咀嚼的那种神情,真惭愧自己平时的乱吞胡咽。

以为他要酱油,某君想把酱油碟子移到他面前。“不,是这位日本的居士要。”果然,这位日本人道谢了。弘一法师于无形中体会到他的愿欲。

石岑先生爱谈人生问题,著有《人生哲学》,席间他请弘一法师谈一点关于人生的意见。“惭愧,”弘一法师虔敬地回答,“没有研究,不能说什么。”

以学佛的人对于人生问题没有研究,依通常的见解,至少是一句笑话。那末,他有研究而不肯说么?只看他那殷勤真挚的神情,见得这样想时就是罪过。他的确没有研究。研究云者,自己站在这东西的外面,而去爬剔,分析,检察这东西的意思。像弘一法师,他一心持律,一心念佛,再没有站到外面去的余裕。哪里能有研究呢?

我想,问他像他这样的生活,觉得达到了怎样的一种境界,或者比较落实一点。然而健康的人不自觉健康,哀乐的当时也不能描状哀乐;境界又岂是说得出的。我就把这意思遣开,从侧面看弘一法师的长髯以及眼边细密的皱纹,出神久之。

饭后,他说约定了去见印光法师,谁愿意去可同去。印光法师这名字知道得很久了,并且见过他的文钞,是现代净土宗的大师,自然也想见一见。同去者计七八人。

决定不坐人力车,弘一法师拔脚便走,我开始惊异他步履的轻捷。他的脚是赤了的,穿一双布缕缠成的行脚鞋。这是独特健康的象征啊。同行的一群人,哪里有第二双这样的脚!惭愧,我这年轻人常常落在他的背后。

我在他背后这样想:他的行止笑语,真所谓纯任自然的,使人永不能忘。然而在这背后却是极严谨的戒律。丏尊先生告我,他尝叹息中国的律宗有待振起,可见他的持律极严的。他念佛,他过午不食,都为的持律。但持律而到非由“外铄”的程度,人便只觉他一切纯任自然了。

似乎他的心非常之安,躁忿全消,到处自得;似乎他以为这世间十分平和,十分宁静,自己处身其间,甚而至于会把它淡忘。这因为他把所谓万象万事划开了一部分,而生活在留着的一部分内之故。这也是一种生活法,宗教家艺术家大概采用。并不划开了一部分而生活的人,除庸众外,不是贪狠专制的野心家,便是社会革命家。

他与我们差不多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就如我,没有他的宗教的感情与信念,要过他那样的生活是不可能的。然而我自以为有点了解他,而且真诚地敬服他那种纯任自然的风度。哪一种生活法好呢?这是愚笨的无意义的问题。只有自己的生活法好,别的都不行,夸妄的人却常常这么想。友人某君曾说他不曾遇见一个人,他愿意把自己的生活与这个人对调的,这是踌躇满志的话。人本来应当如此,否则浮漂浪荡,岂不像没舵之舟。然而,某君又说尤紧要的是同时得承认别人也未必愿意与我对调。这就与夸妄的人不同了;有这么一承认,非但不菲薄别人,且能致相当的尊敬。彼此因观感而化移的事是有的。虽说各有其生活法,究竟不是不可破的坚壁;所谓圣贤者转移了什么什么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板着面孔专事菲薄别人的人决不能转移了谁。

到新闸太平寺,有人家借这里治丧事,乐工以为吊客来了,预备吹打起来。及见我们中间有一个和尚,而且问起的也是和尚,才知道误会,说道:“他们都是佛教里的。”

寺役去通报时,弘一法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大袖的僧衣来(他平时穿的,袖子同我们的长衫袖一样),恭而敬之地穿上身,眉宇间异样地静穆。我是欢喜四处看望的,见寺役走进去的沿街那房间里,有个躯体硕大的和尚刚洗了脸,背部略微佝着,我想这一定就是。果然,弘一法师头一个跨进去时,便对这和尚屈膝拜伏,动作严谨且安详。我心里肃然。有些人以为弘一法师当是和尚里的浪漫派,看这样可知完全不对。

印光法师的皮肤呈褐色,肌理颇粗,表示他是北方人;头顶几乎全秃,发着亮光;脑额很阔;浓眉底下一双眼睛这时虽不戴眼镜,却同戴了眼镜从眼镜上面射出眼光来的样子看人;嘴唇略微皱瘪:大概六十左右了。弘一法师与印光法师并肩而坐,正是绝好的对比,一个是水样的秀美,飘逸,而一个是山样的浑朴,凝重。

弘一法师合掌恳请了:“几位居士都欢喜佛法,有曾经看了禅宗的语录的,今来见法师,请有所开示,慈悲。慈悲。”对于这“慈悲,慈悲”,感到深长的趣味。

“嗯,看了语录。看了什么语录?”印光法师的声音带有神秘味。我想这话里或者就藏着机锋吧。没有人答应。弘一法师便指石岑先生,说这位居士看了语录的。

石岑先生因说也不专看那几种语录,只曾从某先生研究过法相宗的义理。

这就开了印光法师的话源。他说学佛须要得实益,徒然嘴里说说,作几篇文字,没有道理;他说人眼前最紧要的事情是了生死,生死不了,非常危险;他说某先生只说自己才对,别人念佛就是迷信,真不应该。他说来声色有点严厉,间以呵喝。我想这触动他旧有的忿念了。虽然不很清楚佛家所谓“我执”“法执”的涵蕴是怎样,恐怕这样就有点近似。这使我未能满意。

弘一法师再作第二次的恳请,希望于儒说佛法会通之点给我们开示。印光法师说二者本一致,无非教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等。不过儒家说这是人的天职,人若不守天职就没有办法。佛家用因果来说,那就深奥得多。

行善便有福,行恶便吃苦:人谁愿意吃苦呢?——他的话语很多,有零星的插话,有应验的故事,从其间可以窥见他的信仰与欢喜。他显然以传道者自任,故遇有机缘,不惮尽力宣传;宣传家必有所执持又有所排抵,他自己也不免。弘一法师可不同,他似乎春原上一株小树,毫不愧作地欣欣向荣,却没有凌驾旁的卉木而上之的气概。

在佛徒中间,这位老人的地位崇高极了,从他的文钞里,见有许多的信徒恳求他的指示,仿佛他就是往生净土的导引者。这想来由于他有很深的造诣,不过我们不清楚。但或者还有别一个原因。一般信徒觉得那个“佛”太渺远了,虽然一心皈依,总未免感得空虚;而印光法师却是眼睛看得见的,认他就是现世的“佛”,虔诚崇奉,亲接謦欬,这才觉得著实,满足了信仰的欲望。故可以说,印光法师乃是一般信徒用意想来装塑成功的偶像。

弘一法师第三次“慈悲,慈悲”地请求时,是说这里有言经义的书,可让居士们“请”几部回去。这“请”字又有特别的味道。

房间的右角里,装钉作坊似的,线装和平装的书堆着不少,不禁想起外间纷纷飞散的那些宣传品。由另一位和尚分派,我分到黄智海演述的《阿弥陀经白话解释》、大圆居士说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口义》、李荣祥编的《印光法师嘉言录》三种。中间《阿弥陀经白话解释》最好,详明之至。

于是弘一法师又屈膝拜伏,辞别。印光法师颠着头,从不大敏捷的动作上显露他的老态。待我们都辞别了走出房间时,弘一法师伸出两手,郑重而轻捷地把两扇门拉上了。随即脱下那件大袖的僧衣,就人家停放在寺门内的包车上,方正平帖地把它摺好包起来。

弘一法师就要回到江湾子恺先生的家里,石岑先生、予同先生和我便与他告别。这位带有通常所谓仙气的和尚,将使我永远怀念了。我们三个在电车站等车,滑稽地使用着“读后感”三个字,互诉对于这两位法师的感念。就是这一点,已足证我们不能为宗教家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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