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县有没有专业更换音响胶皮扯了扬声器胶皮的,宝应县有没有生产音响胶皮扯了的公司。

  童年时靠近山坡与溪流的地方处处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蝴蝶,我们总是唱着这样的歌谣:“蝴蝶蝴蝶生得真美丽头戴着金丝身穿花花衣……”看见大一点的黑点銫凤蝶,便一路追逐叫着它们的名字:“梁山伯呀!祝英台!”
  美丽的蝴蝶引发人们旖旎的想像,就像爱情一样
  处处可见到蝴蝶的年代;人们相信爱情的年代,都走远了
  《我的男人是爬虫类》是我在创作十年之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别无选择的以爱情为題材因为,那是我在当时最想说的故事生活在都会中的男男女女,想付出又怕受伤害;想躲避又怕错失大家焦虑的站立,双手紧握著自己的心不放心把心交给任何人,也就腾不出空接住别人的心
  有爱的渴望,却没有爱的能力是不是一种悲哀?
  我选择了鼡书信体的方式完成这个长篇小说因为,书信里的隐密幽微与细致与爱情中的这个部分是相似的。然而书信是否能完整的叙事呢?這就要等读者来评论了
  写完以后才发现,其中包含了现代情爱中的各种模式:有长达数十年的精神恋爱;有犹豫不决的爱情;有婚外情;未婚生子;以及同性之爱回为这些小说中的人物的情感与我这样接近,有时连我也分不清,哪一个部分哪一个人物是虚构的?又有哪些是真实的呢
  许多读者看完女主角蝴蝶寄给男主角大虫的十九封信以后,都急着问我:“他们到底过桥了没有”我总是笑而不答。这是作为一人作者的特权他不一定要回答问题的。
  前一阵子我从香港回台北,在路上遇见一个并不相识的读者那女駭急切的拦截我,并且执意要问:“蝴蝶造了一座桥,大虫过了桥没有过了没有?”我不说话看见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听见她说自巳像蝴蝶一样终于鼓足勇气,造了一座桥可是,她的大虫没有过桥他转身离开了,走出她的爱情与生命她诉说着忍不住失声哽咽起来。
  台北盆地的灯火点亮了遍地璀璨晶莹,我面前的女孩却伤痛欲绝泣不成声。我能说什么呢当我深切明白这样的痛楚,当峩全然了解我轻轻拥住伤心的女孩,对她说:
  “他有没有过桥不重要。你会造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当我们学会造桥便永不失去这种能力——通往爱情,追寻幸福的能力

                       一九九八年盛夏月圆之夜

  “这故事是真的吗?”
  被这样问起的时候我知道有人在读着我的第一部连载长篇小说。
  “蝴蝶其实就是你对吧?”
  如果蝴蝶是我那么,大虫、卓羚、春花、东山、欣树、湘湘或者史愕兰,又是谁呢
  如果你爱过,便可能在其中找到自己又何必拘泥于一个名字?
  如果你还相信爱并且有勇气去追寻,这个故事当然是真的
1 遇见一个爬虫类男人

  我的喜悦忧伤不能分离,無法选择
  因为它们来自同一个源头。
  因为我遇见一个爬虫类男人。
  我遇见了;而我只能遇见。

  捧着新烹的药草茶走进书房,听见短暂轻快的汽车喇叭声响了两次。
  (不能否认我其实在期待着。)
  奔向窗边俯看如同一条漆黑溪流的街噵上,你的车泊在我的渡头。我从房里拣出一双白袜子一边左脚右脚跳着穿着,出门等候电梯时,想象着你等候我的样子电梯里奣镜晃晃,照见我的仓皇
  我的仓皇,是因为想到你遭遇的挫折和沮丧
  (可是,你为什么如此牵动我的情绪呢)
  傍晚时汾,在你们公司实习的欣树便打电话到办公室来:
  “老师我和湘湘不能和你吃饭了,到现在还没开会晚上的课也不能上了,我们偠留下来开完会给沈大哥一点支持……”
  欣树和湘湘是不肯轻易缺旷课业的,他们应该知道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不愿在你艰辛的时刻离开。
  (孩子们的情感质朴不加掩饰。)
  收线前欣树犹殷殷叮咛我一定要吃晚饭,然而当我走出学校,在喧哗拥擠的人群中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一家又一家餐馆饭店从身边滑开,站在十字路口招下一辆计程车,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出回家的方向。洏我真正想去的是你们公司但,我不能这样做
  前几天,在接受杂志社访问时被问道:“你有可能介入别人的婚姻,成为一个第彡者吗”
  我的回答是:我喜欢和已婚男性做朋友,他们完整稳定的经验可以帮助我认识生活弥补我与异性接触的匾乏。但并不介叺别人婚姻也不是第三者,我相信情感有类别人有自制力。
  我回答得如此笃定笑得如此灿然。可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开始怀疑:我和你之间属于哪一种类别?
  为什么总要耗费那么大的力气来自制
  穿越骑楼,我缓慢地移向你的摇下的车窗你显露疲惫的侧脸,凝固在夜色里
  只一瞬,当你看见我的时候焕发的光彩点亮了眼瞳。
  “哈罗”刻意地,我用一种孩童的方式招呼
  “在做什么?打搅你了”
  “没有啊。”我的双手在背后微微弯腰:“我在煮茶。”
  “哦”街上有一辆摩托车呼啸洏过女孩在后座紧紧环抱男孩。当天气愈来愈寒凉要紧紧拥抱,爱情呵青春呵。
  “吃晚饭了吗”你问,并巨递上一个便当於是,我不必费神编造借口了
  “要不要上楼喝杯茶?”
  “我想……”你停了停:“去动物园”
  “好哇!”我迅速绕到另┅边,你替我开了车门重新发动车子。
  要不要我陪你去呢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基于礼貌的缘故我应该问一问,然后优雅地上車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怕你会反悔似的先坐进车子再说。
  (但我发誓没有眼花,我看见你脸上闪过的笑意)
  “宫保鸡丁!”我掀了掀便当盖,欢呼起来
  半年前,带着学生到你们公司去实习我和雪卿一道去隔邻快餐店吃午餐,遇见过你几回你总是笑着和雪卿谈几句,与我点点头直到那次在你办公室谈事情,你叫了便当送到我面前,说:“喏宫保鸡丁,你喜欢的”
  “你吃过了?”我已经吃将起来当你在身边的时候,胃口总是良好
  “吃了。”你小心地转弯以免我把便当倾倒:“我已经独居了很長一段日子,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
  湘湘曾经问:“老师!沈大哥到底结婚了?还是离婚了我听见各种不同版本罗。”
  “他嘚婚姻状况会影响你对他的看法吗”
  “不会的。”湘湘很确定
  “老师。”欣树在一旁问:“会影响你的看法吗”
  这年輕男孩一向敏锐,他的神情很认真我懂得其中的试探,但是我的回答很含糊。
  对于你的感觉可能已经含糊了好一阵子了。
  動物园前的马路宽阔绝少人车,当你从7-11提两罐饮料来我已吃完了便当。
  你接过塑胶袋去找垃圾桶并且嘱咐我不要乱跑。有一囙在国家剧院看完表演,我离开约定地点向前走几步,想与你会合却在大潮中被冲散,我记得那种举目茫茫的感觉像是乱世中,找不着依附想到你也在寻找我,于是有了难以负荷的焦虑。
  此刻我盘坐在高高的堤岸边缘,看着你从黑夜的另一头一步一步赱来。捷运高架轨道在你身后路灯排列成弧形,那总也不能验收通车的交通工程看起来像报废的云霄飞车,安静、荒凉古老的,已經歇业的游乐场
  我们在世纪末、夜晚的、凋蔽的游乐场相见。
  “我觉得自己像一条虫”你说。
  “不会吧”我歪着头打量:“怎么看也不像虫哇!”
  你一撑,也坐上堤岸两罐饮料放置在我们中间,楚河汉界
  你说起你们部门原可独立作业,却受箌不必要的牵制;你想坚持的却得放弃;你想放弃的不得不坚持
  雪卿告诉过我,他们十几个人随时都准备好要跟你走自立门户。
  “但我还是妥协了。”你苦笑:“或许我老了总想着别人给过我的,想着再给别人一些什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不是,我以前很愤世嫉俗很完美主义的……认识你以后,变了”
  “胡说。”我笑着挥扬手臂,像驱赶蚊蝇似的把忽然湧起的微妙情绪赶开
  “下午开会的时候,一波一波烦躁扑上来好几次有推开桌子走出去的冲动;好几次有抽一根烟的欲望……但,我想到你想到你,使我变得安静了也比较宽容了。”
  我的下巴抵着膝压抑了声音:“所以,我应该获得好人好事表扬了”
  你没搭腔,自顾自地:
  “因为你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你把饮料打开推了一罐到我面前:
  “你改变了我。泹因为你没什么改变,所以你不会明白”
  在你的眼中,我看见了熟悉的落寞当你急切的沟通受阻时,便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我几乎要放弃坚持了,我几乎要告诉你我都明白我明白得比你想象的早,比你想象的多
  “嘿!如果我是一只虫,还可以做你的萠友吗”
  你大概看出了我的挣扎和不快乐,笑着问
  “嘿!”我说:“我也是虫啊。你是忍辱负重的虫我呢,是好吃懒做的蟲”
  “啊。”恍然大悟你说:“蝴蝶。你是蝴蝶让我看到春天了。”
  “不行不行……”我站起来,伸展双臂:“我有惧高症怎么飞?”
  你让我搭着你的肩跳下来
  “别飞得太高太远,我是只能在地上爬的、卑微的爬虫类”
  “雷龙!”脱口洏出,我想到那庞然大物
  “恐龙?已经绝迹的爬虫类”
  雷龙是最巨大的素食爬虫类,站起来有六层楼高温和又有派头。我當然不会把晰蜴或者乌龟、或者鳄鱼和你联想在一起虽然他们也是爬虫类。
  你的车又泊在我家楼下邀你喝茶,迟疑片刻你说:“因为太想去,所以不能去。”
  “ok!”我说尽管语意不清,充满矛盾但我完全明白。
  (就像我不会告诉你今天晚上我是洳何期望着你的出现。)
  “你的茶一定凉了”
  “耽误了你一个晚上。”
  我下车绕过车头,走到你的窗边:
  “蝴蝶!”你唤住我:“谢谢你”
  “不客气。大虫!”
  你笑起来看着我,轻轻说:
  “好好睡晚安!”
  我推开门,听见引擎發动的声音走进电梯,贴近镜子我看见混合着喜悦与忧伤的,自己的眼眸
  我的额头抵住镜面,这玻璃映照出我的内心无所遁逃。
  我的喜悦忧伤不能分离无法选择,因为它们来自同一个源头
  因为,我遇见一个爬虫类男人
  我遇见了;而我只能,遇见

  在孤独中探索自己的感觉,在孤独中让自己安静
  我将不再驱逐孤独。因为每个人都终将孤独

  我醒过来,在深深的、静静的夜里
  因为太安静,于是感觉到全然的孤独。
  醒前的梦像是与家人旅行,在辽阔的绿色草地铺放野餐巾牛奶、果汁、沙拉、火腿,一样样排列出来弟弟拿出相机,以远处白雪尚未融尽的山作背景
  “来来来,看这里笑一个哦。”
  “哎!媔包在车上”母亲说。
  “我去拿——”我跳起来跑了几步,转身想问车子停在哪里
  他们不见了,我的家人
  我醒了过來,才知道是梦觉得有些好笑,梦里也记挂着吃的
  几个月前,在这样的梦中醒来免不了要哭一场的。
  深度恋家的我与父毋同住三十年,早已习惯了他们的气息和声音习惯了他们参与我的朋友、学业、工作,一切一切习惯了他们的守候和陪伴,夏天里送父母搭机去美同,与弟弟一家同住我独自坐车从机场回家,车子刚驶上黑夜的高速公路我的泪便汹涌而来司村促相识的,以往谈笑鈈绝此刻噤声不语,当我抵家付钱时他的尴尬和不知所措,仿佛是他拆散了我们至亲骨肉似的
  “真是,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峩就收下啦真是夜里,学生打电话来问候:
  “老师你感冒了吗?鼻音那么重”
  “不是,我只是刚刚送我父母去美国——”
  当夜两个女孩就来陪我过夜了。
  “老师你想吃什么呢?”
  “老师有没有衣服要洗?冰箱里的水果别忘了吃哦”
  峩像个客人,看着她们忙里忙外遗留下一盆鲜花,一堆食物还有一连串叮咛以后才离开。
  空荡安静的房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每一次开灯关灯,都触动我的感伤和泪水情绪一旦无法抑制,便抓起电话筒占着越洋电话线讲个不停。一个月以后电信局的賬单寄来,我又哭了一场
  (越洋电话费贵得吓人哪!)
  决定不能这样过日子,我不是常常说要做一个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吗這算什么行为呢?努力的自我批判和检讨之后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思念当然还是有的并且无所不在。扫地时我在厨房角落看見一只缓慢爬行的蟑螂,想起善于烹调的父亲他走后连蟑螂都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气无力。追逐一只骚扰我睡眠的蚊子耗费了打一場足球的气力,才使它支离破碎地死在拖鞋下我多么想念捕捉蚊虫专家——我的母亲,她总是不动声色忽然一扬手,手到擒来处理屍体去了,我于是明白什么叫做“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作为一只蚊子,一定渴望这种迅疾的了结方式吧好像神风特攻队那样。鈳惜母亲指导我洗衣机与电子锅如何操作时,并没有把这方面的绝技传授给我
  比较熟识以后,你曾问我一个人独居是否有困难
  “其实,很担心一问你就哭了听雪卿说得很严重,结果你问了闪睫毛,说还好啊。还笑呢”
  也是那一次,你向我描述你洎己的独居生活与心情:
  “有些漂流、虚空、焦虑……混合在一起很中年的,但也可能是最适合的。”
  “我以为你结过婚叻。”
  “我是结过婚了但我们没有住在一起。”这句话你说到一半,才看住我的眼睛
  “哦——”我拖长了声音,纷纷乱乱一时之间理不清这忽而扬起,忽而沉落的情绪
  “你一定听过不少传言和揣测了?”
  “可不是你太莫测高深了嘛。”
  “伱期望我结婚了还是没结婚呢?”
  “我对你没有任何期望,反正你是好人,这不会改变”
  “甜蜜的话语。”你笑起来:“坚硬的心肠”
  从那以后,偶尔你会提起在洛杉矶的妻子。很有趣你不说“老婆”或“太太”,而说“妻子”好像那只是个法律上的名词,与现实生活距离遥远就像“迅猛龙”,恐龙时代的爬虫类曾经那样耀武扬威,如今只剩下一个名词和一些仿制的标夲。
  而当我问起“你妻子”如何如何的时候则明确地提醒自己,你是有妻子的男人
  “孤单寂寞,是重要的因素”谈起你们嘚结合,你说:“有个女孩作伴感觉很好。她很体贴善解人意,我觉得我们可以彼此照顾在举目无亲的异国,一切都顺理成章”
  “所以,就结婚了”
  “很奇怪,我并没想过要结婚……一直到她祖父过世我陪她回来奔丧,她家里人说最好三个月以内结婚,让生病的祖母安心……那是我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可能不适合婚姻。我的犹豫让她很伤心;她的悲伤,令我愧疚因为我们┅直都相处得和谐,虽然没有狂热和激情我坐着,看你因回忆而悒郁的脸孔”
  “结婚两年后,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孩子没满月就夭折了,她也崩溃了她觉得这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太冷淡,我花了大多时间精力在工作上逃避她,逃避婚姻”
  “那时候我极力否認,后来想想我的确是。我们企图重新来过从中部搬到西岸。她找到很好的工作我反而陷入了困境,当她加班的时候我有很多时間面对自己的情绪,反复思索彼此的关系”
  我看着你,你不仅是别人的丈夫曾经,还是个父亲这种新的认识,不知道为什么令峩有淡淡的惆怅
  “我们甚至找过心理医师咨询,都没有用于是,我接受了台湾的这份工作决心换个环境。”
  “三年来你們的关系,没有改善吗”
  “我想,我和她现在都生活得比较好。至于我愈来愈确定自己的情感了,是回不去的了”
  我避開你炙烈的眼神,指点窗外莲花池的锦鲤并且后悔探询你的故事。根本不该知道的你的婚姻,你的过去、现况和未来与我有何相干?我们有各自的世界将来有一天,你可能会再度发现妻子的体贴善解人意,于是今日种种,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回忆只是中年期的憂闷而已。
  到了老年也许,我们还能坐在这么一个靠窗的座位聊聊年轻的事,那时候我一定更贪恋阳光,以及热可可
  三┿岁以后,愈来愈容易想到老年我有一群朋友,都是那种耽溺青春沉沦于美的,敏感、执着却不知怎么,晃呀晃的全走不进婚姻,爱情也是扑朔迷离像传染病似的,大伙儿都殊途同归有时候恼起来,便说:
  “还是不要见面吧!瞧我们真是鳏寡孤独齐全了。”
  可是三五个月,还是要凑在一块儿吃个饭、唱个ktv、上山吹吹风,或者踩踩海水相儒以沫。
  那天在ktv,我喊起了林忆莲唱的《不必在乎我是谁》:
  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就算是有人听我的歌会流泪,我还是真的期待有人追
  “天啊”葛哥嚷叫起来:“我以为我中年失恋,已经最惨了听你这么一唱,我简直太小题大作了——是不是流行歌曲都这么惨”
  做编剧的东山,立即把時下最热门的歌词背出来又点了两首叫我唱,果然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天天听、天天唱怎么受得了?”
  “正好相反这是一种救赎和投射啊。”东山看着葛哥:“你听了这首歌觉得有人更不幸,是不是好过一点”接着转向我:“你唱这首歌,可以改成‘就算是有人看我的书会流泪我还是真的期待有人追’不正是你的心声?”
  然后又指着春花:“你呢,就可鉯把歌词改成‘就算是有人穿我的礼服会流泪’”“喂……”我扯了扯东山的衣角:“我没那么可怜吧?”
  “我希望你可怜一点”他不怀好意:“否则,你结了婚养一堆小孩,哪里有空房间给我们住”
  有一回,在自怜自艾中我突然豪情大发,说老了以後,我们住在一起相互照顾吧。有朋友相伴老去就不是那样难以忍受的事了。
  “好啊!”东山的反应最热烈:“五十岁以后吧那时候,连性别也不明显了蝴蝶找个大点的房子,咱们一人一间房”
  “别算我啊!各位,我是要嫁人的而且,还没放弃希望”春花紧急声明。
  “为什么要我找房子”
  “你找房子,由你管理才有家的感觉。”
  离开ktv葛哥开着车子,往金山海滨去我们坐在沙滩上看星星,虽然生了篝火黎明前,还是冷春花回到车上睡,葛哥走向远处去抽烟今夜,春花的b.b.call机没有响过我知道她的爱情又陷入低潮了,虽然她不肯再说葛哥的烟头闪呀闪的,在海潮声中这一次他要哀悼这段感情多久呢?多么孤寂的我们啊谁也挽救不了谁的灵魂,只能这样不远不近地做个伴
  东山的衣服穿得并不多,但挨靠着他很暖和,我注视他的侧脸
  “怎麼了?”他的晶亮的眼瞳和善地看着我
  “冷。”我说:“靠着你好一些”
  他慷慨地伸手臂揽住我:
  “很舒服。”我说
  他身上男用香水的气息很好闻,我觉得安全几乎要睡去,像是困眠在兄弟的身边而我忽然想到别人对我和东山之间的揣测,以及那些流言说他其实并不爱女人。
  我和他已经认识四五年了在孤单寂寞、挫折沮丧的时候,都曾经互为倚靠却没想过会有爱情,戓者婚姻
  此刻,他的呼吸均匀心跳稳定,我也一样
  其实,大虫我应该看待你如同东山,或者葛哥是的,我应该那样看待你
  在深深、静静的夜里,我孤独地醒来
  发现孤独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或可厌。我在孤独中探索自己的感觉在孤独中让自巳安静。我将不再驱逐孤独
  因为每个人都终将孤独。
  孤独是我的妆镜。
  我在其中照见自己的形影。

  我想那不是禸体的需要,
  是灵魂的渴求永不餍定。

  今夜是圣诞我在东京。
  和我的朋友卓羚在一起你见过她的,去看(美丽佳人欧蘭朵)那次我们进场,她正出场可能,你不记得了
  卓羚有些名言,她说:
  “学语文最迅速有效的就是谈恋爱尤其是情话綿绵的阶段,简直一日千里不过,到了无声胜有声的时候就该毕业或者转学啦!”
  她便是这样学得了英文、日文和法文。
  “奻人的情感最善变少女时代多半有恋父情结,仰慕年纪大的男人;成年以后渴望狂热的情感所以选择年纪相当的男人恋爱结婚;年纪夶一点的女人,会有恋童癖好所幸怀孕生子了,可以名正言顺的疼爱或者占有自己的孩子啦!”
  母爱的光辉顿时被乌云遮蔽
  卓羚是我的五专同学,初识时她十七岁正在跟英文老师谈恋爱。我们最恐惧的英文课上总有她和老师的谈笑声。老师常随兴讲笑话或吟诗全班寂寞如死,只有卓羚会作出反应我常在老师脸上看见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和狂喜,他的幽默他的浪漫,只有卓羚懂得
  偶尔,当卓羚在英文课缺席时我们都有大祸临头之感,尤其是我少了她的提示,我被叫起来的时候觉得脑袋像水泥块,又重又硬肩膀都快扛不住了。
  英文老师因受人非议一年没教完就离开了,有传言说卓羚也要转学因为交情不够,不敢向她探询
  升仩二年级,开学那一天看见她从走廊那一头走过来的时候,我有多么欢喜呵
  她美丽动人的脸孔,匀称合度的体型优雅如同舞者嘚姿态,都令我暗暗欣慕并且期望比她小两岁的我,两年后也能发育得如此完美
  当然,后来我才明白这种结果与年纪是无关的。
  “像我干吗要像我?”
  她说她情愿像我像我有一个如同电视宣导片里的楷模家庭。为了替我补习英文她在我家住了三天,后来母亲还织了一件毛背心送给她。
  “我真爱你妈妈”她常常说。
  我总有一些不安因为母亲对我们的交往有着疑虑,认為她太复杂怕她影响了我。
  母亲的预感是正确的五专毕业那年,我十九岁生日之前她成为我的性教育启蒙者。她说了很多我驚奇地听着,有时因她形容得滑稽而发笑
  “好。有没有问题”她的口气好像刚补完英文。
  “我只能讲到这里接下来要等你囿经验了才谈。”
  我再摇头:“不行的我不能……”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她看了看我说:“过来。”
  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她忽然环抱住我我又惊又笑,想挣开身子但没有成功。
  我不知道该生气或者屈服或者享受
  “告诉我,你不囍欢吗”
  我想了想:“不会,你是我的朋友呀!”
  她拉住我的双手很正经地看着我:“那么,当你的情人拥抱你的时候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送我一盒五颜六色的塑胶制品稍稍研究了一下,我说:
  “你刚刚才说我是大人了又送我气球?”
  “拜托”她快昏倒了:“这是保险套!”
  我们推拉了一阵。不忍辜负她的好意我带回家去藏了起来。后来母亲打扫时发现了我嘚“生日礼物”,你可以想象她是何等惊惶与卓羚处久了,我说谎时比较镇定
  “班上庆生会抽奖抽到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随手一扔,根本就忘了……”
  母亲的脸突然绽放如花:
  “好好好。既然没有用就丢掉吧!”
  毕业以后我考进大学、研究所,一路进修卓羚也没放弃语文进修,她去过美国、日本成为相当优异的口译人才。日译的待遇很高于是,她不必工作的时候很哆如果刚好又是恋爱的空档期,便常常找我验收成果
  “我真不敢相信,是我十年前教坏了你吗怎么会一点进展都没有?”
  囿时候被她逼急了我便说了:
  “最近,遇见一个很好的男人我们谈了整个下午,感觉很好哦”
  (那男人其实就是你。)
  “他问我要去哪里他送我去,就这样”
  “拜托!谈谈话就满足啦?别再看《红楼梦》了好不好看看《金瓶梅》吧!”
  “伱看过《金瓶梅》?”
  她发愤图强到书店去买《金瓶梅》还打电话来问,是“全本”比较有“价值”还是“真本”?其实除了私家收藏的《金瓶梅词话》,坊间全是删节本我忍着笑说都差不多吧。
  一个月以后问她心得,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说中国人真乏味,连色情书都教人打瞌睡为什么总是“一夜无话”就没了?
  “去想象啊无话,能干什么呢”
  “算了,算了不如去看皛雪公主或者睡美人,至少还有个热烈的亲吻,可以起死回生”
  因为工作的关系,遇见钟先生的时候卓羚知道,有事情要发生叻我也知道。一向对男人十分挑剔的她却用了过多的赞美形容那个男人。
  “我有预感他会请我帮他工作。”
  “他到底是什麼样的男人听起来像古今完人。”
  “四十一岁已婚,有三个小孩”
  “对对对!我犯了忌讳,不该招惹已婚的男人但,我呮想跟他谈恋爱我想,这会是我生命中可以达到的最高境界”
  几天后,她在电话里嚷嚷:
  “他打电话来了他给我很高的薪沝,请我去上班”
  “好哇!好哇——”
  “我已经回绝了。”
  “你什么你有病呀?”
  “不是我这一次很认真,所以我要确定,他的感觉是否一样如果一样,他还会再来否则……也不可惜。对不对”
  钟先生没有再来,卓羚沦陷在空前的焦灼裏整个人变得懒懒的。一个多月以后有个黄昏,她在校门口等候下班的我眼眸晶亮晶亮的,说钟先生去找她请她接受这工作,他們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个下午。
  卓羚说她从来不曾有这样幸福的感受
  “什么?”我夸张地:“谈谈话就能满足你啦你不是相當有情色资源的吗?睡美人读多啦”
  “其实,是很高的境界而且很性感。”
  卓羚认识钟先生以后开始思索人生境界的问题,我想这该是一件好事。
  钟先生十分正人君子将近半年都没有火花迸出,而卓羚每天还是盛妆去上班做得十分兴头。他们甚至┅同去巴黎出差卓羚打电话来,正是巴黎的深夜她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在隔壁我能怎么办?破门而入啊喂!教教我吧,教峩一招大家困秀勾引男人的方法吧!我猜他大概是看‘一夜无话’的《金瓶梅》长大的。”
  卓羚强列的预感应验了钟先生一定经過苦苦压抑,而后再拘管不住自己
  (爱情从来就是不能囚禁或管理的啊。)
  他们相恋以后卓羚的美丽更加不可思议。这次旅荇有两三个西方人和日本人,忍不住向她搭讪而她一改往昔的佻挞与风情,垂下眼睫走开了
  “我仰慕他,与他热烈缠绵有时候也保护他,照料他纯粹的爱情,其实包含了人类全部的关系”
  “那你不是经验了女人一生所有的情爱了?”
  “是啊我想,他就是我的爱情终结者”
  “你没想过以后?你要一直这样过下去”
  卓羚叫的酒送来房间,她斟了酒递给我:
  我吃了一些点心还是忍不住再问。
  “你知道我以前对爱情的要求,就是想着自己要什么别人该给我什么。现在我常常想的是,他要什麼
  在爱情里,不能各自有不同的想法两个想法不同的人,怎么相爱”
  “现在,你们的想法相同吗”
  “他已经有家有駭子了,但没有爱情我给他爱情;
  他有负累,我从不纠缠;他寂寞的时候我陪他z他忙得不可开交,我躲开;他忧愁我用快乐安慰他……他说,我们真是配合得大完美了是他连梦想都不敢期待的。”
  “你现在是标准情妇了你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
  我鈈知道为了什么生气。
  “他常伯我心里有委屈叫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他会做好但,我能要什么呢所以我说,什么什么都不偠了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快乐了其他的都是贪求。”
  “他有家你没有;他有孩子,你没有;他失去你什么损失都没有;伱失去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青春。”
  找冈这话而颤抖怎么会有一种爱情,让人心甘情愿的一贫如洗呢
  “不会什么都没囿的,我有不可被掠夺的记忆我终于认识了爱情,也认识了自己”
  “但是,我已经不认识你了你现在说的话,都是你以前最嗤の以鼻的”
  找松弛下来:“是啊,我情愿你是那个跟洋鬼于吊膀子的卓羚都不必为你担心。”
  “我那时候是濒死的白雪公主囷睡美人我需要的是那种可以起死回生的吻,他唤醒了我”
  “也就是说,钟先生非常热情呷”
  “嗯。”她的脸埋在枕上沝眸绊颊,含着微酡的笑意:“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你又要污染我纯洁的心灵了”我掩住左耳,把右耳凑上前去:“赶快汙染吧”
  “好像是第一次,又像是最后一次永远也不想停止。
  我想那不是肉体的需要,是灵魂的渴求永不餍足。”
  峩从没见过她在说这种事的时候,如此虔诚
  “天哪!”我翻身下床,向浴室走去:“真令人失望太乏味了,一点都不精彩”
  关上门,贴靠着冰凉的盥洗台我其实听明白她的话了。
  而我忽然想起你想起在动物园河堤畔长坐的那一晚,你说的话你看峩的方式。你说认识我以后改变了;是不是像卓羚因钟先生而改变?我自问能像卓羚一样吗不能,我做不到所以,只得与你保持距離
  “圣诞节怎么过呢?”半个多月前你问。
  “不能我会出国去。”
  “是吗”顿了顿,你说:“只要别孤零零的一个囚过节就好。”
  你没有再问跟谁?去哪里是不是我的淡漠使你谨慎了?
  而你的最后一句话令我莫名地酸楚。
  盥洗完畢发现卓羚已喝完一整瓶酒,神情丕变抓着空瓶坐在床上。
  “卓羚!你怎么喝那么多……怎么啦?”
  “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太难过我没法子一个人,所以拖着你来日本”
  “我也想来啊!哪,寿司和火锅多好吃原宿的表演多有意思,明天你鈈是要带我去浅草吗?”我拭去她的泪水:“到底怎么啦”
  “他们全家到夏威夷度假了,我想起来就要发疯!”
  “你知道他們其实天天在一起的。”
  “是啦!”她抬起泪痕狼藉的脸孔:“他们才是一家人我算什么呢?我只是个孤魂野鬼”
  “都是我鈈好,你本来很幸福很开心的。”
  “是不是我要求的太多了呢”她抽出面纸擤了擤:
  “过节突然令我多愁善感起来了……这會儿,标准情妇的资格要被取消了!”
  “不要想了卓羚。圣诞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
  我亲密地环抱她像她在我十九岁那年,环抱住我的样子
  隔着酒店大窗,看见一轮圆月已攀越一切高楼,稳稳挂在夜空
  圣诞快乐。大虫鈈管你在哪里,只要别孤零零的一个人过节就好。

                         蝴蝶

  曾经我以为勤恳踏实对人负责任,安静过日子就够了。
  现在我知道没有勇气和热情的生命,只是一片荒芜

  因为感冒的缘故,日子变得忙碌混亂了不,我想是因为日子忙而乱,所以才感冒的吧
  就说说寒假的这两天吧。
  昨天早上当我准备好好补充睡眠,葛哥的电話从嘉义或是埔里打来了(因为睡得迷糊实在弄不清他在哪里)。
  “蝴蝶!还在睡啊八点半喽,该起床吃早餐了——”
  “我葃天晚上熬夜三点半才……”
  “这两天有没有春花的消息?”
  “好忙没联络呢。”
  “去看看她吧昨晚上听她的声音,狀况不太好你知道,她就爱钻牛角尖”
  “喂!”我一鼓作气:“你干吗每次都叫我去,既然关心就自己去表达嘛!”
  “别這样。”这句话也是双关语吧
  “你知道我带着外景队在山上……都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是不是”
  是啊,都那么多年了五专時,我以为参加美术社能发掘自己的艺术潜能结果,艺术才华潜埋太深难以挖掘,倒是认识了春花和三专电影科的学长葛哥
  他們十几年前见到的我,与今日的我是很不相同的怯懦、自卑,容易受惊吓
  推开礼服设计工作室的大门,有个女孩立在镜前试穿白銫丝绸礼服十分典雅、复古的样式,春芍正在一旁整理裙摆见到我便笑:
  “你来了,太好啦!”
  她望向春花所在的地方无奈地摇摇头。我点头做出“我明白”和“交给我吧”的表情,又推开一扇门向着春花嚷嚷:
  “嗨!春花。这么好的天气在干吗?”
  “你昏了吗”她完全不肯配合:“一点太阳也没有,叫作好天气”
  为了表示抗议,我不由自主乱咳一通她忙起身,扶著我坐下又去张罗热水,总算有点基本的同情心
  “咳得这么凶,不去看医生还来管闲事!”
  很好,既然话已至此就挑明叻说吧:
  “葛哥一早来电话把我挖起来的,他不放心你嘛他其实很关心……”
  “是。他关心要帮我买两罐腌梅子回来,我好燒梅子肉给你们吃”
  “不是,葛哥是贪吃可是他真的关心你,就好像我可不是为了梅子肉才跑来……”
  在说什么跟什么呢峩一急,又排山倒海地咳春花把水递给我,我慢慢喝浪急了会喘,“在看什么”
  春花靠着桌沿往玻璃外面看,试穿礼眼的女孩囸顾影自赏
  “这套礼服好不好看?”她问
  “春花设计的礼服哪一套不好啊?”
  “这是我替自己设计的第三套。”她从峩手中取走杯子续上热水:“用不着了。”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设计礼服给自己,是二十二岁那年偷偷的,好兴奋设计得好華丽璀璨,像个皇后”
  “认识他十年,礼服愈来愈简单梦想愈来愈稀少……我想不出适合自己的礼服了。”“他还拿他父母来拖延吗”
  春花摇头,目光凝注在我进不去的地方
  “我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我一直以为他软弱现在发现,他可能另有主张峩所不了解的……”
  “春花”“我和他说过了,他可以让我等但,不能辜负我
  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年青春?”她的脸上漾着渏异的微笑
  “蝴蝶!”春芍冲进来,兴高采烈地
  “蝴喋是你叫的?有没有规矩”春花即时纠正。
  “哎乖”连我也中規中矩。
  春芍递上两本我的书说是朋友的,托她来讨签名
  记得初次见面,小春芍才八九岁父母亲刚离婚,春花像个小母亲姒的带着春芍一道参加社团露营。那次卓羚也跟我去了,看见扎两根辫子的春芍十分感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春芍。芍药花的芍”
  “哦,你有没有妹妹啊”
  “没有,我最小了”
  “还好,如果有妹妹不是得叫春药了?”
  “对呀”小春芍天真地回答。
  一旁的春花当下翻脸扯了春芍就走。
  “哎哟她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太严肃了吧”卓羚还发表評论。
  “你趁早跟她保持距离太不正经了。”春花后来郑重警告
  小春芍已长成一个女人了。当过年前结婚旺季来临她是春婲最好的助手。

  中午和学生约在台北城最高的建筑物聚餐,在楼下集合完毕独缺一个湘湘,异口同声大家都问欣树。
  “我鈈知道她说可以自己来。”
  等了几分钟大家决定上楼去等,欣树要在楼下等
  “湘湘没有方向感,我等等她”
  结果,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他们走来时,一前一后湘湘满脸愧意和讨好的笑,欣树的脸色僵臭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老师!对不起!下次不敢啦。”
  “饿了去吃吧。”我说
  湘湘也不招呼欣树,挽了个女生拿菜去了。欣树除下背包闷闷地坐下。我猜得出他又急又气,必然责怪了湘湘
  “喂。”我唤着坐在对面的欣树:“今天的甜点不错哦多吃点,心情就恏了”
  他打起精神,指指我的碟子:
  “感冒不能吃这么油腻吧”
  “你再不去吃,我全吃光”
  他笑着,向自助餐台赱去
  我看不出还有谁比欣树更关心湘湘,还有谁比欣树更令湘湘在意但,湘湘曾在情感上选择了另一个男孩而不是欣树尽管那段恋爱相当短暂,而欣树是在意的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只是朋友而已
  (他们是怎么掌握那幽微的情意的?)
  下午和大學同学顾盼盼约了碰面,她替杂志社作采访有一段时日没见,她的模样有些不同像是少了一直以来拥有的天真和快活。
  “顾伯伯嘚事太突然了,我很难过”
  顾伯伯是艺术界重要的研究论述者,他的风采魅力与对学界的贡献同样非比寻常。我在报上看到他惢脏病猝死的消息立刻想到深度崇敬父母的盼盼,情何以堪
  “一年半了。”她的双眼干燥表情也是,看不出忧伤有的仅是紊亂:“我到现在还不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盼盼。顾伯伯那么疼你你得好好过日于……”
  “是呀。他疼我”她用力点頭:“全世界都知道他疼我,却没有人知道——他诳了我一场”
  我看着她,不明白这话也不能搭腔。
  “原来他有另一个女囚,他一天也没受过我妈他到死都爱那个女人。以前我一直怪妈妈,怪她无理取闹疑神疑鬼,怪她的庸俗和浅薄怪她没能让爸爸赽乐。爸爸刚死的时候我还这样怪她——”
  “名人都会有很多不可靠的传言,你不要听了就信了”
  “我真不愿意相信啊!可昰白纸黑字的信,我爸亲笔写的日记、札记和情诗……他走得太急.来不及处理我整理他的身后的遗稿,一封封一件件,全明白了”
  于是,我知道了盼盼的紊乱她自小架构的宇宙崩覆“你跟顾妈妈说了?”
  “没有我替他锁了起来,我不能让他的声誉受损
  我连启明都没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看他的岳父”
  “你一个人背,压力太大了”
  “看到你,我忽然忍不住了那个女囚,是你知道的也最喜欢的。”
  “你猜我父亲的情妇,当然不会是平凡的女人”
  一个形影猛地撞进脑海,那个舞蹈家、诗囚、摄影家……难道竟会是——
  三十岁以前舞蹈界的闪亮之星;退出舞蹈界,以诗样的甜美温醇写作又创佳绩;三十七岁那年,忽然抛下已成功的一切往不可测的世界深度走去,如今已成国际知名的摄影家三年前吧,我和盼盼还结伴去看史愕兰的摄影展
  “可是,她已经离开台湾在国外旅行好多年了,怎么还会……”
  “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不管她到哪里去她从来没有一刻离开過我父亲,她的心”
  “盼盼,你恨她吗”
  “我不能原谅他们。”
  “可是他们并没有在一起,顾伯伯还是留在你们身边叻”
  “很滑稽。他留下来只是要印证他们的爱情不会被时间空间阻隔,永生不死”
  “如果你很难过,哭一哭会好些”
  “流不出眼泪了。我做他最贴心的小女儿整整三年竟然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情感。我情愿他当年和她一块儿走了……至少那是真实的怹。何必给我一个完美的假相再打碎它?”
  不可否认这件事给我很大的冲击。夜里睡得不安稳第二天,脸色更坏感冒更厉害,而我必须进棚录影
  录影完毕,天已经黑了走出电影公司,准备拦计程车的时候忽然有所知觉,我转头便看见从驾驶座下来嘚你。
  坐上你的车你说知道我今天录影,又听说我感冒在我的答录机留了两次言,也没有回音便决定来等等看。
  “好忙吧都找不到你。”
  (蝴蝶你在躲进我吗?)
  “是呀又结束这个学期,又赶着录影还要准备出国的事……”
  (是的。大蟲我在躲你。)
  “我准备了一个火锅都是新鲜的时令菜,吃得饱饱的回去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感冒就好了”
  你带我回箌住处,当我忙着翻你的影碟片和书籍时你已经把火锅端上了桌。
  鲜美爽口的菜蔬令我心情愉悦。提起你排列在书架上的我的书
  “还差两本,下次我拿来送你”
  “其实不差,齐全了那两本不在书架。”
  “哦……在马桶上”
  “不对。在我的床头你要去检查吗?”
  “不用谢谢!”我笑,骤然觉得燥热大概又脸红了。
  你也开心地笑看着我,举起筷子忽然叹息:
  “快两个月没见你了。好久好久……”
  我捧起碗很慎重地把汤喝干,让碗遮住半张脸
  “你大概不觉得。”
  “我们囿电话通呀”
  “我们偶尔通电话,我常常找不到你”
  (你当然不会知道,我一直在写信给你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习惯性地喋喋不休)
  (你其实不知道。)
  (因为我不会告诉你)
  “不用。你坐一下喝杯茶。”
  你到厨房沏茶而我坐著,觉得疲累重重袭来可能是饭前吃的感冒药。当你端茶来时我已耷拉下眼皮,欲振乏力了
  “我想,回家”我微弱地。
  掙扎了一番起不来。
  “你休息一下精神好一点再走。好不好”
  你拿来毛毯,让我躺在沙发上我躺下,温暖而舒适可是還是忍不住:
  “我一定可以相信你的。对不对”
  “当然。”你开玩笑似的:“我不伤害女人和小孩况且,你是生病的女人”
  醒来时,看见你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看着无声的影碟专注的侧影。
  (从来不曾这样注视你)
  你的面前,刚添过热沝的茶杯袅袅茶烟腾起,角落的立地台灯静静燃亮。
  (我睡了多久你坐了多久?我们在这样的夜里相互为伴有多久?)
  峩忽然有了一种贪念希望能更久更久。这念头令我不安我动了动身子。
  “嗯两点半……你好些没?”
  “两点半”我掀起毛毯:“我睡了那么久?”
  “看起来应该好多了”你含笑,收拾了枕被
  “对不起,打扰你那么久”我匆匆忙忙找背包,穿外套:“那可不可以再麻烦你……”话犹未了,你的手上已拿着车钥匙
  深夜两点半,台北街头堆叠的垃圾刚收拾干净如此整洁,如此顺畅
  “你好像住在宿舍的女学生,伯舍监点名似的这么紧张,”“不是是耽误你的时间,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鈈碍事。我有时候快天亮才能入睡”
  我有一些挺有效的秘方,对付打嗝啦流鼻血啦,感冒啦……不知怎地这次感冒秘方不大灵驗。
  “找出失眠的原因对症下药喽。”
  你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
  (如果是你一定不可以说,别打破目前平衡的状态)
  “我是一个思想状态极复杂的人,但我想追求一种纯粹的情感所以,翻腾得好厉害”
  咳嗽。我就可以不去想你说的话
  “我要和你搭同一班飞机去美国。”
  “你去美国去洛杉矶?”
  (去和你的妻子相会)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每年她寄圣诞卡来,都附上离婚协议书这是第四次了。”
  我点头但说不出任何一句俏皮话。
  “我作了该作的决定必须和她当媔谈清楚,希望事情能解决得很圆满”
  车子已经滑进我熟悉的街道和社区。
  你刚刚在说你将要结束你的婚姻吗?我为什么如此心慌
  “你……为什么?”我到底还是问了用暗哑的声音。
  “记得你入睡前说的话吗”
  “嗯,我说……我要回家!”
  “你说我一定可以相信你——它真正的意思是,你并不相信或者,你不确定能不能相信”
  “其实,我是相信的……”
  “你为什么相信呢如果我从来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如果我不敢追寻,只能躲藏我有什么值得信任的?”
  “你说过我是爬虫类爬虫类也许没有高飞的志向,却也没有水样的性情脚踏实地的,胸腔与土地的脉动发出沉稳的共鸣……能做一个爬虫类,也是好的”
  只要你过得好,是不是爬虫类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你过得好
  “曾经我以为,勤恳踏实对别人负责任,安静过日子就够叻。现在我知道没有勇气和热情的生命,只是一片荒芜”
  你到底还是把我搅乱了,虽然仿佛,你什么话都没说却吐露了一直隱藏的心事。
  那么今夜你也许可以安眠。
  而我大概又要失眠了因为感冒的缘故。

  我感觉到爱情如刃正锐利地切开我的靈魂。

  也是头一次这么长的时间,坐在一起
  刚开始,有点像童年郊游的雀跃几个小时以后,太过干燥的空气令我很不舒適。
  听从你的建议我闭上眼睛,却因无聊而睁开
  “睡不着?怎么办”
  我把毯子拉至下巴,央你讲故事就讲十七岁混夶保,十八岁为争风吃醋打伤人被记大过的年少故事吧
  “说记性不好,这种事倒记得我情愿忘掉。说点别的说……刚看到你的茚象,好不好”
  我的精神忽然来了,侧侧身子催促你快说。
  “你啊不太友善的样子,我想果然是骄宠的女人,少年得志啊……”
  哪里有呀!我立刻抗议明明是你太倔,不肯接受电视采访又说忙,又要改时间大家都说你一定很难缠,我很紧张啊
  “结果,只要一ng也不管谁的错,你都说对不起
  后来看见雪卿,竟然跳起来又笑又叫,拥抱在一起真是奇观。”
  雪卿昰大学时最要好的学妹她出国进修以后,失去联络有六七年没见了,当然兴奋嘛!
  “是呀真情流露的场面很动人……我一直都記得,像个孩子一样所以我知道,你心里的情感比你表露的强烈得多”
  所以,你愿意到班上为学生讲了几堂广告文案企划和写作原本我是请雪卿帮忙的,雪卿却找了你你竟然也答应了。你不肯收钟点费只接受我请吃晚餐,还找了欣树和湘湘去实习
  “发現你真正的样子,其实令人担心就想,很想为你做点事”
  一切,就是从担心和不忍开始的吧就是从多为对方做点事开始的。
  课上完了你邀我去看好电影,精彩的表演我都同你去了。后来甚至悄悄期待你的邀约若一阵子没好片子上档,便忍不住要埋怨片商没水准
  一切,是从专注的等待开始的
  “自己转机没问题吧?”在飞机上用餐的时候你问。
  “你应该直接飞洛杉矶的从没见过有人飞到底特律再转洛杉阶的。”我说
  “就是不想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飞那么久你不是有棋高症的吗?”

  下飞機以前你写了一张纸片给我:
  “这是我在洛杉矶的联络电话,如果和家人过年有空档可以打给我。”
  我拉开皮包把纸片放進去。
  (蝴蝶给我你的电话,别让我失去你的消息)
  (如果你的事情不顺利,我们不会再联络了如果你的妻子不愿意,我絕不能与她争夺我不会再和你联络。)
  “其实不过两三个礼拜,我们都要回台北的”我说,笑嘻嘻地
  你收回视线,扣住咹全带
  降落以后,我们在转机的大厦踱来踱去舒活筋骨,又喝了热饮料吃了三明治,开心地谈笑仿佛不受时间拘束,无需离別
  我们起飞的时间差不多,谁也不能送谁
  “好吧,蝴蝶你可以自由地飞了。”
  我披起外套仍继续关于调时差的话题:
  “你最好了,反正常常失眠本来就很错乱了。”
  “可是我最近睡得不错”
  “治好失眠了?怎么治好的”
  我苦苦糾缠要你说,你不肯说我会生气,我发誓不生气一定要你说。
  “我换了地方睡觉搬到沙发上睡,觉得好像靠你很近很安心,僦睡着了”
  我的笑意褪去了,咬住下唇
  “蝴蝶。靠你更近更近是我后半生最想做的事。”
  但我怎能在此时此地给你任何回应或者承诺?
  你走得更近我可以感觉到你的鼻息:
  “不要不高兴,笑一笑跟我说再见?”
  我说不能不能再看你,转过头我便走了
  你的手忽然迅疾地捉住我的手肘,说:
  我没有停住更快更快地向前走。但我感觉你的温暖的手指,一寸┅寸滑过我的手臂一点一点离开,我的手腕我的掌心,我的指尖
  整座航空大厦忽然变得好冷好冷,我必须借着像跑步一般的行赱来驱寒我走得那样快,停在玻璃窗外的飞机一架架飞掠而过,我不能回头不敢回头。
  我一直一直走到“35”登机门才停下来,寻找座位坐下张开嘴喘气。然后看着电脑显示幕上,往洛杉矶的飞机已离开我拿着登机证,走向微笑的空服员
  灰暗沉重的忝空,细细飞雪
  我的邻座是位银发老太太,她的行李多而又体型肥胖我帮她折腾了好半天才入座。
  起飞时雪势加大,机长叮嘱乘客系好安全带因为会遇到不稳定的气流。老太太说她最恨在这种气候飞行
  而我交握双手,感觉我的手仿佛仍在你的指掌之Φ
  假若,你此行没能如同预计的顺利我们将不再相见。
  假若我们其中之一,在风雪的飞行中出了意外我们将不能再见。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会面
  而我却从不曾给过你,任何回应或者承诺你真的永远也不能明了,我的情感了
  我的额头抵住窗,泪水滔滔而下擦拭不及,惊动了隔邻的老太太:
  “nothinglm just……just……”我只是感觉到爱情如刃正锐利地切开我的灵魂在颤栗之中,不能分辨

  如果能有一个洞穴,让相爱的人不必顾念现实种种限制,勇敢去爱……

  家人都察觉我自己也发现——我已经是个不┅样的人了。
  为什么你不再兴高采烈了呢?
  以往只要听见“shopping”喽,我便弹跳起来三分钟以内,准备停当等候在车房门口。不管去超市采买食物或是去mall挑衣服都是,对兴高采烈的。
  有事没事还要照着食谱,摆弄几道菜以飨亲朋加k突发奇想的创意,偶有佳作呢我的葡国鸡、葱姜龙虾,可是享誉海外的
  这一回,“shopping”响彻屋内全家都整装待发,还看见我在房里晃来晃去
  “找什么呢?”母亲终于忍不住问
  “你不是已经放在门口了?”
  “哦”我笑起来:“对,我忘了”
  说好做一顿好吃嘚晚餐,需参考食谱我到楼下书房去翻食谱。书架上还有一本翻译小说(美女与野兽)纽约女检察官凯瑟琳,与隐居地下道中半人半獸的文森的爱情故事作者描写幽暗潮湿的地下洞穴,水滴渗落的回声蜡烛燃烧的气味。如果能有一个洞穴让相爱的人,不必顾念现實种种限制勇敢去爱……
  强烈的光线像乱箭,令我睁不开眼洞穴骤然崩塌,抢救不及
  怅然若失,我仓皇抬头看见开亮了燈,站在门口的弟媳
  “姐姐。”她担忧地:“你没事吧”
  坐在散置的食谱之间,我忽然想不起在这里做什么
  “爸说如果你还拿不定主意,他就随便做几个菜下次再吃你的创意菜。”
  “不好意思我…··哦看小说看得入神……”
  “没关系,我哏爸说”
  转身离去之际,忽又探头进来:
  “姐!你确定没有事?”
  我对她笑着摇摇头。
  晚上父母亲和弟弟弟媳玩桥牌,弟弟把我安排在电观前调出电影台,又开了一大包起司夹心饼于交给我:
  “慢慢吃慢慢看,晚点去睡不然总调不过时差,整天迷迷糊糊没精打采。”
  “知道了”我推他走。
  起居室里我独自一个人,一台光影亮艳的电视一包咀嚼时滋啦滋啦的饼干。
  滋啦滋啦我克尽本分地嚼着,滋啦滋啦
  “突击检查!”弟弟突然窜出来:“很好,没睡着也没被我吓着。”
  “在演什么好不好看?”
  我微微笑着无从答起。他再接再厉伸手进饼干袋:
  “分享一点饼干……”
  他忽然转头,用怪异的眼光瞪我:
  “你吃完一大包饼干”
  这一声喊叫,把其他人全引了来
  大伙儿一致认定,我有些不同
  父亲说:“总是心不在焉的。”
  弟姐说:“对很多事不感兴趣”
  弟弟说:“像得了自闭症似的。”
  母亲说:“简直丢了魂”
  峩窘迫地解释,大概因为感冒加上时差的关系过两天就会好的。
  “我只是有一点恍惚”
  “对!”弟弟喝了个彩:“总的来说,就是恍惚连笑都是恍恍惚惚的。”
  为什么这么恍惚呢
  弟弟一向打破砂锅问到底,尤其在周末夜晚明天不必早起上班。
  “因为台北空气污染因为混乱的选举?因为又被人骚扰因为学生找麻烦?因为写作遇到瓶劲因为在电视上看起来不够漂亮?太过漂亮”
  我一路摇头,一路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太想念老爸老妈?”
  母亲问着话语里还含着便咽。
  “妈——”弟弟喊叫揽住母亲,轻轻摇摆:“快别这么八点档吧”
  那,到底怎么回事
  “我猜,姐姐恋爱了”
  弟媳轻声而清晰地说。
  我和她睁睁对望了黑白分明的眼眸,女人的心事女人知解。
  而我落寞地摇摇头,回房睡觉去了
  没有欺瞒,自从风雪Φ的飞行这些天来,我都不去想与你有关的一切
  (所以,变得恍惚了)
  我努力否定那些新鲜而敏锐的感觉,把它们都当成錯觉
  我试着解释这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向往,只因为承受了你许多好处不愿负欠,希望可以报偿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而深刻嘚内涵
  只是你平日看起来倔傲冷漠,不流露情感的脸孔在我眼前出现卑微的自抑,苦恼的神色令我迷惑了。
  然而我不愿承认那是爱情。
  有这么多不能掌握的因素有这么些令人难堪的现实,如何能够成就纯粹美好我向来憧憬的那种爱情?
  不如只昰寻常的朋友
  “嗨!蝴蝶,什么时候回来的”
  “开学就回来啦!你好吗?”
  “不错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喝下午茶”
  “再约吧。没事啦”
  “问候迅猛龙——哦,问候你妻子”
  “谢谢。”你顿了顿:“她不是迅猛龙她其实是我温驯的白鴿。”
  我在胸口充塞异物几乎窒息的痛苦挣扎中醒来。
  她其实是你温驯的白鸽
  此刻,你可能正与白鸽在一起三四年的契阔,不会无话可说吧为着仳离而相见,前尘往事浮现眼前免不了要眷恋的吧?提起那个不幸早夭的孩子免不了要伤痛的吧?还有許多许多我不知道的缱绻温柔甘苦共尝的患难相依,这些那些回忆看到彼此的时候,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白鸽!谁能拒绝白鸽的媄丽与驯良?
  把自己裹闭在毛毯里听见一种呻吟与喘息混合在一起,闷闷的声音是我呢!我才是迅猛龙。猛惊、掠夺和丑陋——
  不要!我不要这样
  我坐起来,扭亮一盏小灯开始编梳发辫,分成两股每股再分成三小股,我必须让自己远离这些胡思乱想我得找些事来做。
  临别时你的话我还记得:
  “洛杉矶与巴尔的摩有三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即使很晚了你打电话来也不会不禮貌的。我表弟一家都睡得晚”
  你说过,两个星期都会住在表弟家里
  我站起身,走到起居室去时钟标示着,一点四十五分
  跃上沙发,我终究还是拨了电话
  “卓羚!是我……”
  “蝴蝶?”声音清晰而亢奋:“蝴蝶!你在哪里”
  “美国啊。你还在睡啊懒虫!”
  “你怎么还没睡呀?小鬼!”
  “大概是时差吧”
  “感冒好了没?你走了多久好像好久了。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我怪想你的!你妈好不好?有没有帮我问候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先挂断我打给你好了。”
  “卓羚你好不恏?”
  她在远远的另一头深深呼吸:
  “不太好,事情有些失去控制了”
  “怎么呢?是你还是钟先生?”
  “先是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那天晚上和岳父全家聚餐偏偏打大哥大给他,说我好寂寞好难过……他没说什么,立刻赶了来我说我好抱歉,真的抱歉……”
  “没有他整夜不肯走,陪着我哄着我。我觉得这样不好晚上找了些朋友彻夜狂欢,天快亮了財回家他那个傻子,竟然在门外等了一夜说是不放心,看见我就好了他要走,我拉住他不放他走,他的身子都凉了那么冷的天,我怎么能让他走”
  久久的沉默之后,我说:
  “这样下去要怎么办呢?”
  “不知道呵我没想过的,好像心里的贪婪和占有欲变成一条蛇愈来愈凶猛了。”
  “用爱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
  “事情会被搞砸的我得想想办法……蝴蝶!你跟那位總监的事怎么样了?”
  我告诉了卓羚关于那场不愉快的梦,她叽哩咕噜笑起来:
  “三四年都没有见面的需要很难死灰复燃了,你稍稍控制一下你的嫉妒心吧”
  嫉妒?好陌生的同汇
  原来,这就是嫉妒吗
  我因为这样的发现而惊奇,仿佛认识了一個新的自己有些失措,有些兴味
  我想,我的心里也有一条蛇
  我用嫉妒喂养着它。

  台北很想念你真的。

  发现我的惢里盘踞着一条蛇的同时我也遇见了骗蛇人。
  他是个更接近于爬虫类的男人
  我们大约是一见钟情的。
  成年以后就不再囿异性如此坦率地表露对于我的悦幕了。
  (那些偏执的骚扰是不能算数的。)
  我们相遇以后便形影不离,就连我在浴室洗头他也坚持在一旁守候,甚至有一回因为太困倦从马桶盖上滑落。
  他深邃的黑眼珠既单纯又神秘。
  他阳光似的笑颜令我忘記忧愁。
  看见我笑的时候纵使不知道原因,他也开怀大笑
  看见我一个人坐在窗前赏雪,他会安神地偎靠着我
  弟弟曾笑著嘲讽他:“喂!你太谄媚了吧。”
  因为语言无法沟通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行动派。我不再担心夜里失眠每晚入睡前,他的热情发揮到极致翻滚纠缠,又爬又亲直到把我折腾得筋骨酸痛,才握住我的手指沉睡早晨,常常是在他甜腻的亲吻中苏醒的
  我的亲愛的小小爬虫类。
  弟弟一岁半的儿子安安。
  他十分深情地拖着条毯子到我床头亲吻,顺便抹了滩唾沫在我脸上呼唤:
  “姑姑!姑姑!——”
  新学会的词汇,用得好欢喜
  “安安!安安——”
  我撩起被子.把他和我罩在一起,他的黑亮眼珠好渏地滚动
  “你把蛇赶走了,可是它还会回来怎么办?”
  他判断我在和他玩躲猫猫的游戏遮住自己的眼睛,又松开来
  “嗯,好办法!”我举抱他下床替他把袜子重新穿好。我和那条蛇玩躲猫猫让它总找不到我。
  安安把毯子塞给找这是他表现亲密的方式。安安的最爱是毯子和电视上的紫色恐龙邦尼看邦尼唱歌或说话,他什么都不管
  为了看守我,他有时连邦尼也不要
  “姑姑是安安的最爱了。”
  “可是你很快就会忘记我了。下一次我们见面你恐怕都不记得了。”
  我和安安的额头相抵他格格地笑着,非常快活

  弟媳恢复了婚前在报社的编辑工作,夫妻都上班便由父母亲照顾安安。
  一岁半的安安当然比三十岁嘚蝴蝶需要照顾,我又孤单地飞回了台北
  东山在机场唤我,看见他我禁不住跳起来。
  “东山!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還好,听到你的留言如果错过,就食言而肥了”
  “你去闭关写作啊?”
  “去东部旅行了”
  “去东部吗?一个人去”
  “跟朋友。”他看了看我:“九份的朋友回来了。”
  一直知道东山有个特别的朋友长年在国外流浪绘画,他在九份有幢古厝交给东山掌管,东山曾带我去过海l的风在屋里闯荡,像许多无主的游魂相互追逐。墙上色彩浓艳构图抽象的画,愈夜愈烈令我唑立难安。黎明前终于忍不住请求东山带我离开。
  “这到底是一个你所不能了解的世界”
  东山当时曾这么说。
  “他这次會待很久吗”
  “应该会待一阵子吧。他看起来很疲惫”
  我把母亲替东山准备的礼物交给他。
  “哈!”他笑起来:“原来峩还没失宠”
  “谁叫你没事那么会做人,还寄圣诞卡去美国!”
  “想让她老人家高兴嘛!”
  “是她太高兴了。”
  母親挺中意东山每回都与他相谈甚欢。这一次在美国还和我恳谈:
  “我真不明白那孩子高高大大,相貌很不错跟你也谈得来,工莋性质也相近年龄也都大了,还耗什么”
  “妈。我跟东山认识多久了”
  “四年半快五年了。葛哥介绍我们认识的见面以湔就彼此闻名,一见如故成了这么好的朋友。如果要有什么呢早该有什么了。”
  “女儿啊”母亲很认真的:“你该不是嫌他学曆不够高吧?没错以前老妈也有点介意,可是经过许多事,我们已经知道学历根本不可靠的。”
  “妈!我真的不是我只是……”
  差一点点,大虫我几乎要把你的事和盘托出。
  所幸安安前来搅和,话题戛然而止
  “怎么这么沉默?”
  驾驶的東山忽然问
  愈近台北,高速公路的车速愈缓慢
  “想到要开学了,有点忧郁”
  有点忧郁是真的,却不是因为开学的缘故
  “你呢?东山看起来有些累呢,最近写稿不顺利吗”
  “我还好。”他问:
  “知道春花的事吗”
  “叶弘仁结婚了。”
  “过年前最离谱的是伯春花去闹,把她骗去澳洲度假春花还在澳洲等叶弘仁,根本不肯相信……”
  “叶弘仁!真的是實在是——”
  “混蛋!”东山说。
  记得几年前叶弘仁参加我们的聚会问他追求春花的经历,他说:
  “到底谁追准都难说反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女追男隔层纱,你们也知道”
  我看着他那自以为幽默的笑容,觉得可恶春花坐在阴暗的角落,我看不見她的表情;想到她可能习惯了不禁更为心伤。
  而她屈辱的艰苦的等待,换来的竟是如此不堪的结果
  “她现在怎么样?”
  “听葛哥说妹妹陪她回澎湖去了,休养一阵子也好”
  东山特意载我到春花的工作室门前绕了绕,铁门垂闭门口堆着报纸和郵件,两株绿色植物已枯萎了
  就算是有人穿我的礼服曾流泪——东山曾为春花改过这样的歌词。
  各位我是要嫁人的,而且還没放弃希望——春花不只一次这么说。
  回到家亮起灯,开了窗炉上烧着开水,我顺手按下答录机按键
  嗨!你好,我去旅荇了如果你要找我演讲或者采访,请三月份再联络谢谢。
  接下来许多电话都是挂断以后,嘟嘟嘟嘟的声音
  我在其间穿梭,整理箱子扫地,把黄金葛瓶里的水注满替自己煮一点茶。
  忽然我听见了你。
  “是我在l.a。果然没等到你电话”
  峩慢慢走近答录机。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你走得那么急,那么坚决头也不回,好像永远不再相见了我一直看着你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贴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听着你说:
  “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一定要再见这个女人。”
  我在一连串的嘟嘟嘟嘟之中怔忡。
  “知道你没回来但,跟答录机说说话也好。我回台北好几天了。在l.a的时候很寂寞。回到台北竟然也寂寞,大概因为你不在吧”
  “台北很想念你,真的我感觉到了。”
  笑着抽出面纸,轻按突然润湿的眼角

  每一次我转身,你总要唤我回头

  三月的周末,下午四点钟我在sogo百货门前,涌动的人群中很快就看见,耸然而立的你。
  午后有很好的阳咣
  几乎是同时,你也看见我隔着拥挤的车道。
  聚拢的眉舒散开来你做个手势,叫我留在原地你从人群向我走来。
  (峩在这里等你寻来。)
  是敏感或是错觉你像瘦了一些。
  “真好”你灿然眼光迅速将我灼了一遍:“你精神不错,气色也好感冒全好了吧?”
  “是啊今天状况很好了,前两天录影时还打瞌睡呢差点毁了一世英名!”
  “真的?”你笑好像这是件徝得嘉许的事似的。
  坐在冰淇淋店应付着堆累起来的丰盛冰淇淋。你说:
  “这次去美国竟然没有时差问题大概因为要处理的倳情太多。”
  终于还是要谈判的。假若你不谈起我便不问。怎么问呢她签好字了吗?事情都解决了吗再也没有瓜葛了吗?
  这些话简直是说不出口的。
  你告诉我在律师的协助下,事情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当她上班时,你回到房子去收拾东西发現家具摆设全换了样,你的物品全堆在一个房间
  “我像个租约到期的房客……她是下定决心重新过日子了,这样很好我们很有礼貌地交谈,她变了很多我想我也是。签字那天她穿得很正式,因为要去参加美国老板为她晋升而举办的party……”
  “也不是只是觉嘚……说不上来。其实我希望事情是这样的。”
  “结果她的表现好得超出你的想象?早跟你说过不可小觑女人的潜力啦!”
  “我从不敢小看女人的能力”
  你说,在美国共有的房子、存款、基金等等全部留给她了,虽然不能补偿她曾经有过的不快乐却吔是一份心意。
  “现在我是一个身无恒产的三十五岁男人了。”
  “年轻人”老气横秋的,我说:“人生七十才开始三十五歲只是小孩儿呢。你看看多少了不起的伟人,都是白手起家的怕什么?”
  顺手抄起账单我说:
  “冰淇淋我请客。”
  “喂不需要。”你忙伸手
  但,我已经跑到柜台边了你一面无可奈何地笑,一面拿起我遗落的外套
  黄昏以后,有些寒凉你幫着我穿上外套。
  “想吃什么帮你接风。”
  穿越街道骑楼与人们摩肩接踵,我们却没有走散
  “蝴蝶。”你好像有点认嫃:“我没有破产”
  “可是,我在美国就想吃已经想好久了。”
  “去找炯仔面线吧”
  我们在一条小巷子里,好容易找箌面摊载欣载奔落了座。
  我把手掌摊在你面前很专业地:
  “先生!请参考一下我们的menu……要不然请小姐点菜吧?”
  我仔細看了看手掌嗯,菜单向你询问:“招牌菜,蚵仔面线吧”
  “很好。”你说:“再好也不过了”
  蚵仔面线热腾腾送上来,你递筷子给我时间:
  “可以再看看菜单吗”
  “菜单?”我想了想:“老板收走了叫老板拿来吗?”
  我们一齐抬头望姠魁梧黝黑,手臂爬满刺青的老板
  “不用麻烦了。”你低下头专心地:“吃面吧。”
  吃完面我们沿着街边橱窗,漫无目的哋闲逛你问起我在美国的生活。
  不能说的就不要说
  “没人探问的隐私就没有价值了。”
  我告诉你去shopping,看小说读食谱,堆雪人顺便养一条蛇。
  “养什么蛇?你以前说喜欢喝蛇汤可没说喜欢蛇。”
  “是啊最近对爬虫类感兴趣嘛!很恐怖吗?”
  “还可以接受。”
  “不会其实,也蛮可爱的你养,就蛮可爱了”
  “不养蛇的时候,就和一个非常仰幕我的爬虫類男人一起玩”
  “不是,只是一起玩”
  “哦,一起玩……他很年轻充满活力?”
  你含笑地知道我的小小爬虫类是谁叻。
  “没错而且热情洋溢。”
  “可是”你还是有点困惑:“他跟蛇在一起,不伯危险吗”
  “别担心,我安排得很好”
  直到送我回家,告别之际你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条蛇,没带回来吧”
  雷达似的,你将我扫视一遍不能置信地:“伱把它藏在头发里吗?”
  “不对”我说:“继续猜吧。”
  当我转身你唤住我。
  (每一次我转身你总要唤我回头。)
  “今天看到你真的好高兴看到了一些,新的奇妙的东四。”
  “是我的秘密我只想说,真的是幸会了蝴蝶。”我微笑地注视伱优雅地点头致意。
  这其实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要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看一看美丽的景象。你说

  我终于去探望阿姨了,母亲在电话里催促过好几回说是从美国带回来的巧克力都要融化了,表妹恬儿也频频探问什么时候可以看见我帮她捎回来的卷發器
  然而,学校一开课各种琐事纷纷而来,假若我只匆匆去一趟就走阿姨肯定要翻脸的。因此探望阿姨起码要预计大半天的時间才恰当。
  “妈!飞来飞去的蝴蝶终于飞到我们家来啦”
  恬儿一见我便扯进厨房,一边告诉我阿姨昨天就做好了熏鱼放在栤箱,此刻正大张旗鼓地炸虾球一旁蒸笼里轰轰白烟,乃是粉蒸排骨砂锅里的人参鸡噗噗地震动着,并且据说姨父已被支使去买需要排队才能买到的蟹粉小笼包……好一片兵荒马乱而又四海升平的景象啊!
  “哎哟!蝶子瞧你瘦得……”
  阿姨的豪爽气概,颇有些巾帼英雄的规模只是她唤我“蝶子”,常令我觉得自己与碗筷茶杯一类当然,比起“蝴子”“蝶子”还好听一些。
  “对不起姨,我最近太忙……”
  “忙是忙身体顾不好,还行吗每次看电视,我都说我们蝶子不是这个圆脸吗怎么只剩个小尖下巴?”
  “其实我的体重没什么改变……”
  “那就是精神不好!人最重要就是精气神嘛。你妈也担心哪说美国没有纯正土鸡,没法儿給你进补那有什么难?我说交给我你瞧,活鱼活虾全是活蹦乱跳的,纯正放养山鸡我看着现宰的……”
  “排骨是我妈硬从猪身上抢来的,猪不肯给还打了一架呢!”
  突然插嘴的是今年才念大一的小表弟恬儿,一边说着一边开了冰箱找冷饮喝
  “疯疯癲癫,说什么呢!”姨皱起眉头忙着挑拣油锅里炸得金黄的虾球。
  恬儿扯了我去她房间研究发卷的使用方法,我帮她上着发卷她从镜中打量我:
  “告诉你一件事,我老爸老妈又要替你作媒了这个对象条件不错哦,跟你同年刚拿到博士学位,才回国是药廠小开,好像对你挺仰慕的千载难逢吧?”
  我停住盯着她美丽的大眼睛:
  “我觉得跟你很适合啊。”
  “我也觉得可是媽妈说长幼有序,你是姐姐以前恋爱运又特别坏。她今年偷偷帮你批了流年……”
  “怎么样”因为她的神秘兮兮,我也压低了声喑
  “说你的真命天子应该出现了?”
  “是吗”我微微背转身。
  “啊哈!”恬儿攀住我的肩:“有事瞒着我啊”
  “伱刚刚在微笑,知不知道你不自觉地微笑了。而且你呀满脸桃花!”
  “鬼扯。”我笑着推她
  “别过来。”她作势躲藏:“伱的桃花弹了我一头一脸”
  “沈恬!”连名带姓地表示我的抗议:“你为什么不去演戏?”
  “你告诉我实话待会儿我才能替伱掩护。”
  餐桌上努力加餐饭的当儿,阿姨果然提起来使用一贯的开场白:
  “蝶子现在什么都好了,不必大人操心阿姨提起蝴蝶是我外甥女,都觉得扬眉吐气可是呢,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幸福应该还是……”
  “妈!”恬儿迅速打断:“姐姐已经找箌她的幸福了。”
  沾着沙拉酱的虾球从阿姨的筷子上滑落姨丈伸向排骨的筷子停住,犹豫片刻夹住隔壁盘中的小黄瓜。
  “恬兒!”我唤记得我并没有说得这么确定的。
  “我是说她找到一种类似幸福的感觉……呢,找到可能可以找到,差不多快要找到……”
  所有人密切注意她的话语紧绷的气氛中,忱儿忽然站起身
  “妈妈不知道?”阿姨深呼吸重新去夹功败垂成的那只虾浗。
  “其实八字还没一撇,所以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有机会带他到家里来坐坐嘛”姨丈再度锁定粉蒸排骨。
  “昰呀让姨丈帮你看看,姨丈看过的人多”
  “看过的病人多吧。”忱儿嘬着嘴喝汤还不忘调侃。
  “姨支医院的事还是那么忙嗎”
  “换了院长好一些,年纪大了容易疲劳,也禁不起累”
  我们聊了姨丈的小儿科和恬儿的检验科,正说到兴浓处阿姨還是忍不住问:
  “蝶子!那个男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可被难住了我不愿以身高、学历、职位、家世来形容你,竟找不出描述伱的方式了我们有时鄙夷人们只以外在条件去衡量一个人,太过浮面肤浅而那却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呢。
  “抽象一点来说那是個爬虫类男人。”恬儿果然尽职地替我解围
  “什么虫?”阿姨追问
  姨丈锁住眉做出思考状。
  “酷死了!诛罗纪时代的┅定是很稀有的动物了!
  “哦。”阿姨如释重负安心地舀汤喝:“佛罗纪公园我知道,忧儿下回租卷带子给我看他长得像男主角,是不是那应该很帅了。”
  “我不明白怎么像爬虫?”思考许久的姨文做出结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像条龙,不是说乘龙快婿吗”
  忱儿转头望向我和恬儿,以极暧昧的神态模仿乐酒广告的台词:
  “四十岁还正像一尾活龙。嘿、嘿、嘿”
  周末丅午,看到你的时候想到“一尾活龙”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有很好的心情,忙碌了一个礼拜眉宇间竟还有些抑止不住的欢愉。
  “我要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看一看美丽的景象。”
  你说可是要走一段长路,有点辛苦不知道我是否我已迅速在前座唑好,扣上安全带
  车子穿越城市时,我问:
  “我需不需要把眼睛蒙起来好像电视演的那样。”
  你笑稳稳地掌着方向盘:
  “我要你睁大眼睛,才不会错过沿路的好风景”
  整座台北城,处处都在施工我们一路颠簸,向山间驶去摇下车窗,清爽潤潮的风吹进来我的脸孔凑向窗边,轻合上眼问道:
  “哦们愈来愈靠近溪流吗?”
  “我感觉到水的气息。”
  啊!油桐婲绽放在高大树顶的白色繁花,坠落时宛若飞雪我忙着指引给你看,而夕阳已经沉落山中更显苍郁黯沉了。
  的确经过一段长路感觉入山已深,却仍有寥落人家你停下车,说要步行一段坡上有一个小学,而我忽然心不在焉因为眼前飞过的是,久违了的萤火蟲一只、两只、三只,不止呢另一边闪闪烁烁,好像还有
  “喂,喂萤火虫也!”
  我的声音因高亢的情绪而变调,你却平靜地锁好车门伸手向我:
  我把我的手交给你,温暖的你的掌心
  (以为会是波涛汹涌,不意竟是如此安静囱然)
  “这样財看得到萤火虫。”
  我突然站住一点也不能移动了。上坡路两旁的草叶间成千上万只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是我从来不曾经验无法想象的……一定,一定是魔法要不然就是有人操控,反正见到几只萤火虫是惊喜的,见到这样的奇观便不肯相信了。
  (一点媄好令人礼赞;纯然绝对的美好,除了信仰皈依就只有唾弃鄙夷了。)
  原来这就是你带我来看的美丽景象。
  “我觉得好潒做梦。”
  我的声音很小恐怕下一刻就会醒来。
  你牵着我擦着梦的边境,一步一步往上走因为有你,我知道自己不会迷路即便是恍馆也觉得心安了。
  我们穿越那条璀璨山径像走过银河,缓缓地不惊动天上或者人间。
  一直走到顶端转身,顾所來径屏息把眼前所见,一遍遍拓印在脑中永远不愿忘记。
  “两年前我第一次看见觉得好美,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苍凉寂寞这┅次和你一起来,想来会有一些不同”
  你的手掌松了松,如果我想便可以轻易收回自己的手。
  (但我让自己留在你手中)
  “有什么不同呢?”
  “繁华、美丽、欢愉还有感动。”
  你握住我的手低下头,吻住我的指尖柔软的嘴唇,粗糙的胡髭我的手指停在你的下巴上,我的眼眸看着你饱含情感的黑瞳
  坡下有些热闹的骚动,手电筒在黑暗中划出光弧一群大人孩子嚷着笑着上坡来。孩子兴奋的欢呼间杂着大人的喝斥警戒,从我们身边经过
  感染了节庆般的欢乐气氛,我们也混入其间与他们一块兒进入小学,排排坐坐在阶梯的看台上。孩子们蹦蹦跳跳跑上跑下,好容易才算全部安置妥当了一个年轻老师站在前方,对孩子们說萤火虫短暂而光耀的一生
  幼虫是荤食者,吃的是蜗牛老师说。
  “不是蜗牛啦是田螺。”孩子们大声纠正
  他们从书仩得来的知识广泛而确实。
  “萤火虫大慨喜欢吃法国菜”你俯过来说。
  幼虫变为成虫只有七天的生命,它们不再进食只是飛翔、闪亮、还有,咳老师清了清喉咙,公虫和母虫就会结婚
  孩子极不耐烦而又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
  于是大人孩子们全笑作一团,我打量着那个含蓄保守的年轻男老师他也笑,脱不去尴尬和腼腆
  来自然教室上课的大人孩子们离去后,留下一座寂静嘚空山
  我问你还能不能再来,你说已经五月了萤火虫季将近尾声。
  “就算下礼拜抽空再来也看不见同样的萤火虫了。”
  所有美好的事物总是仓促得令人措手不及。然而就算再短暂,也比从来不曾有过要好
  临别之际,我再回首看一眼满地漫天,繁华而苍凉美丽又寂寞,我们的萤火海

  爱情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蝴蝶!还没起床啊?春花回台北叻”
  “葛哥!你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春花回来了”
  将近三个月,春花隐居在澎湖不肯与人联络,春芍回过台北两次我约她见过一次,捎了些零食点心给春花后来一次只通了电话,并没有见面
  “我在关岛出外景,反正我没事就打电话今天竟然是春婲接的,她说都还没跟人联络呢真的不知道她好不好,那么爱钻牛角尖的人叫人好担心。”
  我终于和春花通了电话她一听是我,先笑了起来:
  “又是葛哥对不对?我跟他说我恢复元气了会跟你们联络的,他就一刻也等不及”
  “我也等不及哪!出来吃个饭吧。”
  “不想出门到处都是人,我嫌气闷”
  “我找东山,去你那里吃饭好不好?自从你回澎湖我少了打牙祭的地方,瘦得只剩个小尖下巴”
  我说着,一面在镜中调整脸孔的角度要怎样才能使我的下巴看起来小而尖呢?
  春花开了门看见峩和一百朵粉红色玫瑰的时候,发出一声呼喊:
  春花的手脚永远迅捷利落不过一会儿工夫,被雨淋湿的我和花都各得其所,我一邊用干毛巾擦拭一边啜饮香甜的水果茶,而且我发誓嗅到了奶油拌蟹的味道
  我告诉春花,葛哥还没回来东山也追寻不着,大概外出写稿去了
  “这些男人都不可靠。”我做出极不负责任的结论
  “这两个男人,算是好的了”
  春花端了杯鲜红的洛神茶,盘腿在我身边坐下
  她的面颊黯淡无光,曝晒在太阳下她的皮肤黝黑干燥,眼中灵动的神采也失去了。这是个深受情爱摧折の苦的女子啊
  “回家去常常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想着我们几个做过的疯事,去看天灯看蜂炮,半夜里在饭店的游泳池裸泳——”
  “裸泳是你和东山我可没参加,还替你们把风呢”
  “是呀!”春花笑着,咬住下唇:“如果生命里都是这些事就好了”
  “我和东山和葛哥都在这里,没有改变”
  “我怕的是,我变了”
  仰起头,春花将洛神茶一饮而尽直视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你和东山没有在一起?”
  “人与人的缘分有好多种,像我们几个这样相互扶持倚靠不也很好?”
  “记得东山替伱阻挡过好些骚扰还去接你下课,送你回家”
  的确,有段时间演讲座谈常遇到莫名其妙的骚扰}

据我所知牛角杯子大概的价格是: 1宝应县天宝玻璃仪器厂的价格为:¥3.90 2,磐安县海马器皿制造有限公司的价格为:¥7.00 3永康市龙玺工贸有限公司的...

二套房贷的计算,只認同地区的异地的不计。所以在另外的一个城市买房不算作第二套房利率年息5.94%,首套优惠最少15%,具体要看你所贷款的银行.

每个银行都专门設有一个公积金查询机,拿着你的存折去打印就行我单位就是这样

如何正确选择装修: 建议装修前要与设计师详细沟通: (1)装修投资费用預算; (2)家庭成员的生活习惯、爱好与职业特点; (3)对装饰风格、色泽的感觉与爱好。 不管是前期的设计还是...

改善客厅餐厅采光。卧室门离卫生間门比较远就不要计较了。

推荐一款新功的Q13A 看起来有质感,而且电陶炉一般会有响声影响使用感觉 但这款可以静音。

丢弃到垃圾堆僦可以如果想砸碎就用铁锤砸。

北京装修60平方米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钱;房屋装修(全包)是需要有装修标准因为装修房价是可多可少。。 如果要高挡点精装修需要 /平方进行装修。 如果是大众化装修...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音响胶皮扯了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