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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橘子皮破产后遗症  同时开两篇文,橘子皮是不是疯了?  ╮(╯▽╰)╭  ╮(╯▽╰)╭  大家就当是橘子皮破产后遗症吧~  还完最后一篇,橘子皮就可以胡思乱想朝思暮想的特种兵啊、自带空间啊、灵泉啊、打丧尸神马的了~橘子皮好想要一个随身空间啊,有了它,搬家多方便啊~╮(╯▽╰)╭~那样橘子皮就可以买好多高跟鞋而不用担心“天啊搬家怎么办啊这么多鞋子”这种讨厌的问题了~╮(╯▽╰)╭~咳咳,高跟鞋控神马的真是。。。其实橘子皮就那么一个癖好,其他的还真没呢~  第一次写古文,不知道写得好不好,但橘子皮会努力的,请大家多多捧场。写这篇文,一半原因出于忽然那个文案,有没有很吊、很冷酷狂傲邪恶霸、很御姐的feel,没有?咳咳,请想象:一支长长、长长的婚嫁队伍,敲锣打鼓,队伍里抬着的都是一箱箱贵重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行了,我的心脏。。。(ˉ﹃ˉ)口水  这样,拍拍心口,开章。  一切纯属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跟现实、历史,没有一毛钱关系。考据党那个。。。手下留情。  go!!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努力~加油~
  ☆、第二章 引子  引子:  三月桃花十月枫。  位于秦淮下游的龙城是个小县城,城虽小,却是个景物丰饶的地方,尤其是海娘娘庙一带的桃花和枫树林更是远近闻名,桃花盛开时,花延五里,粉红粉白,花絮漫天,美不可言,更有佳妇好女徜徉其中,衣香鬓影,花颜雪肤,益增其美;十月枫叶红半天,映衬着滔滔碧波,让人悠然怀古,“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彼时,本城的风流才子、名人雅士,一应出动,或是三五好友结伴同行,或是自个挟妓而游,四下里琴声袅袅、吟诗诵文,说不出的风流,更有无数的骚客贵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那车水马龙、出风入雅之态,不亲眼目睹,实在难以言说。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今年的枫叶据说比往年更盛了,所以游人也去比年更甚。虽已经日薄西山,城南一带,游人依旧如炽,小贩们见有利可图,自然也不顾早该归家晚饭的时辰,卖力地吆喝着,想赚取更多的生意和钱银,只有不显眼位置的一档占卜算卦的摊位收了起来,准备离去了。  这时候,不远处匆匆来了个四十来岁、穿粗布蓝褂裙的妇女,扎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也只简单的别了根祥云琉璃纹样的银簪,挽着个不大不小带盖的竹编篮子,盖子边缘露出了里面用于铺垫篮底的素青粗布边角。妇人皮肤白皙,眼角眉梢已长出了不少皱纹,但细看,依然可以看到年轻时的风韵,她身旁跟着个扎双角辫的小女孩,年约五六,眉目间,隐隐带了妇人的影子,却又分明青出于蓝,杏眼琼鼻,秀气精致,虽然粗衣陋裳,却掩不住一身美人坯子的气质,妇人拉着她,看着算命先生收起来的摊位露出了尴尬又恳切的笑容,“大师,小妇人想请大师帮算一卦。”  算命先生有些不耐烦,他是本地颇有名气的神算,就算是达官贵人有个红白喜事或是什么为难,也会斯斯文文请他到府上请教,他生财有道,并不忧虑钱财,今个儿出来,也不为赚那一文、二文,就为了凑个热闹、买个名声,现今他吃饭家什都收起来了,实在懒得磋磨,正想拒绝,一眼瞥到小女孩秀气的脸容,对方正用懵懂天真又充满好奇的目光看他,发现他也在看她,也不怕生,清浅一笑,似清流过溪石,较人心头欢喜,便改变了主意,他重新摆设了摊位,客气地问,“请问夫人是要测字呢,还是占卦?”  “占卦。小妇人想帮我女儿占一卦。”中年妇人脸色有些羞赧,“前些日子,有人来我家提亲,小妇人和外子也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望大师能为小妇人道个一二。”  别说是无知的乡下妇人,便是高门大户的贵夫人,举凡嫁娶迎纳,俱是要先过吉的,所以算命先生听妇人那样说也不以为然,倒是略诧异对方不是合双方八字,而是为小姐儿问卦。他点点头,把签筒递给小女孩,“既是如此,那便让女公子来摇如何?”  中年妇女没有异议地点点头,小女孩看见她娘亲点头了,便伸出雪□□嫩的小手从里面抽了一根竹签,中女妇女想阻止,算命先生摆摆手表示不碍事,将签子接过来,轻声念了上面的内容出来:  一见国色便忘香  青鸟殷勤互为探  芙蓉秋水两相忆  含情怡春醉忘尘  中年妇女坐在他对面,紧张的听他念完,按捺不住问:“如何?”  算命先生觉得这卦......有点不一样啊,他给人占卜问卦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奇特的卦,一见国色,这国色......分明是......他不由得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天真可爱地看着他,算命先生的眉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敢问夫人高姓?”  “不敢。外子姓秋。”  “秋夫人,女公子命数贵达,恐怕不宜早婚配。”  “先生......这......”妇人听闻自己女儿贵达自然高兴,可是又不解何意,不知所措的望着算命先生用眼神问了出来。  “这国色,乃是牡丹别指。今上爱花,亲谕牡丹为国花,举国倾狂。令媛未来夫婿恐怕在皇家园林,富丽堂皇贵如牡丹。这般乡间小子,恐不足匹配也。至于二三四句,俱是暗喻女公子与夫胥两情相悦、伉俪情深,寓意吉祥,夫人可放心。”  中年妇人听得大喜,连忙起身行礼道谢,“承蒙先生吉言。小妇人感激不尽。”说完微侧过身,就要取出贴身的荷包俾付卦资;算命先生举手制止了她,“夫人毋忙。夫人可愿再测一字,老朽不才,愿免费相赠。”  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小妇人并不曾识字。”  “你只口说,我写与你。”  妇人眼望四周,红枫似火,便随口说了一个字:“枫。枫树的枫。”  算命先生挥笔写下了“楓”字。然后搁笔,“夫人可还有一子?”  妇人大惊,“正是。”  “楓者,厚叶弱枝,善摇也。然得厚叶依傍,亦可成风调雨顺之景。夫人当得贵子、贵女也。”  妇人大喜过望,连连拜揖,“谢先生贵言。”又对小女孩说,“芸娘,还不谢过大师。”  小女孩不明就里,却聪明伶俐地依言行礼,“谢谢大师。”  “女公子不客气。只望女公子以后遇见一个叫程云天的人能帮衬一二,老道便感激不尽矣。”  小女孩不解,中年妇女也奇怪,算命先生解释:“吾徒儿也。女公子可答应?”  小女孩点头,“好的。大师。”  算命先生大喜,“老道谢过女公子了。”竟作了个揖拜谢。  中年妇女原本以为算命先生奉承,毕竟是人总喜欢听好说话,见得算命先生这般客气,心内三分相信便增至六七分,掏了荷包要给卦资,不想算命先生摆手摇头示意不用,随即飞快地收拾起家当离去了。  那妇人愕然之余便问女儿:“芸娘可记得方才先生对你所言?”  “记得。”  “那说与娘亲听听。”  “遇见大师的徒弟程云天,要是他有难,要相助相救。”  “那记住了。”  “好的,娘亲。”  一阵风吹过,刮起地上算命先生扔下的写着“楓”字的白纸。  白纸在空中晃荡了一会,又随着风停,再次落了下来。有泥沙覆盖了“楓”字的木边,只剩下“風”字,算命先生有句话没说出来:风雨从龙。大虫加冠,那便是龙。  回家途中的算命先生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天,这天,怕是要变了吧?
  ☆、第二章 引子  引子:  三月桃花十月枫。  位于秦淮下游的龙城是个小县城,城虽小,却是个景物丰饶的地方,尤其是海娘娘庙一带的桃花和枫树林更是远近闻名,桃花盛开时,花延五里,粉红粉白,花絮漫天,美不可言,更有佳妇好女徜徉其中,衣香鬓影,花颜雪肤,益增其美;十月枫叶红半天,映衬着滔滔碧波,让人悠然怀古,“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彼时,本城的风流才子、名人雅士,一应出动,或是三五好友结伴同行,或是自个挟妓而游,四下里琴声袅袅、吟诗诵文,说不出的风流,更有无数的骚客贵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那车水马龙、出风入雅之态,不亲眼目睹,实在难以言说。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今年的枫叶据说比往年更盛了,所以游人也去比年更甚。虽已经日薄西山,城南一带,游人依旧如炽,小贩们见有利可图,自然也不顾早该归家晚饭的时辰,卖力地吆喝着,想赚取更多的生意和钱银,只有不显眼位置的一档占卜算卦的摊位收了起来,准备离去了。  这时候,不远处匆匆来了个四十来岁、穿粗布蓝褂裙的妇女,扎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也只简单的别了根祥云琉璃纹样的银簪,挽着个不大不小带盖的竹编篮子,盖子边缘露出了里面用于铺垫篮底的素青粗布边角。妇人皮肤白皙,眼角眉梢已长出了不少皱纹,但细看,依然可以看到年轻时的风韵,她身旁跟着个扎双角辫的小女孩,年约五六,眉目间,隐隐带了妇人的影子,却又分明青出于蓝,杏眼琼鼻,秀气精致,虽然粗衣陋裳,却掩不住一身美人坯子的气质,妇人拉着她,看着算命先生收起来的摊位露出了尴尬又恳切的笑容,“大师,小妇人想请大师帮算一卦。”  算命先生有些不耐烦,他是本地颇有名气的神算,就算是达官贵人有个红白喜事或是什么为难,也会斯斯文文请他到府上请教,他生财有道,并不忧虑钱财,今个儿出来,也不为赚那一文、二文,就为了凑个热闹、买个名声,现今他吃饭家什都收起来了,实在懒得磋磨,正想拒绝,一眼瞥到小女孩秀气的脸容,对方正用懵懂天真又充满好奇的目光看他,发现他也在看她,也不怕生,清浅一笑,似清流过溪石,较人心头欢喜,便改变了主意,他重新摆设了摊位,客气地问,“请问夫人是要测字呢,还是占卦?”  “占卦。小妇人想帮我女儿占一卦。”中年妇人脸色有些羞赧,“前些日子,有人来我家提亲,小妇人和外子也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望大师能为小妇人道个一二。”  别说是无知的乡下妇人,便是高门大户的贵夫人,举凡嫁娶迎纳,俱是要先过吉的,所以算命先生听妇人那样说也不以为然,倒是略诧异对方不是合双方八字,而是为小姐儿问卦。他点点头,把签筒递给小女孩,“既是如此,那便让女公子来摇如何?”  中年妇女没有异议地点点头,小女孩看见她娘亲点头了,便伸出雪□□嫩的小手从里面抽了一根竹签,中女妇女想阻止,算命先生摆摆手表示不碍事,将签子接过来,轻声念了上面的内容出来:  一见国色便忘香  青鸟殷勤互为探  芙蓉秋水两相忆  含情怡春醉忘尘  中年妇女坐在他对面,紧张的听他念完,按捺不住问:“如何?”  算命先生觉得这卦......有点不一样啊,他给人占卜问卦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奇特的卦,一见国色,这国色......分明是......他不由得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天真可爱地看着他,算命先生的眉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敢问夫人高姓?”  “不敢。外子姓秋。”  “秋夫人,女公子命数贵达,恐怕不宜早婚配。”  “先生......这......”妇人听闻自己女儿贵达自然高兴,可是又不解何意,不知所措的望着算命先生用眼神问了出来。  “这国色,乃是牡丹别指。今上爱花,亲谕牡丹为国花,举国倾狂。令媛未来夫婿恐怕在皇家园林,富丽堂皇贵如牡丹。这般乡间小子,恐不足匹配也。至于二三四句,俱是暗喻女公子与夫胥两情相悦、伉俪情深,寓意吉祥,夫人可放心。”  中年妇人听得大喜,连忙起身行礼道谢,“承蒙先生吉言。小妇人感激不尽。”说完微侧过身,就要取出贴身的荷包俾付卦资;算命先生举手制止了她,“夫人毋忙。夫人可愿再测一字,老朽不才,愿免费相赠。”  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小妇人并不曾识字。”  “你只口说,我写与你。”  妇人眼望四周,红枫似火,便随口说了一个字:“枫。枫树的枫。”  算命先生挥笔写下了“楓”字。然后搁笔,“夫人可还有一子?”  妇人大惊,“正是。”  “楓者,厚叶弱枝,善摇也。然得厚叶依傍,亦可成风调雨顺之景。夫人当得贵子、贵女也。”  妇人大喜过望,连连拜揖,“谢先生贵言。”又对小女孩说,“芸娘,还不谢过大师。”  小女孩不明就里,却聪明伶俐地依言行礼,“谢谢大师。”  “女公子不客气。只望女公子以后遇见一个叫程云天的人能帮衬一二,老道便感激不尽矣。”  小女孩不解,中年妇女也奇怪,算命先生解释:“吾徒儿也。女公子可答应?”  小女孩点头,“好的。大师。”  算命先生大喜,“老道谢过女公子了。”竟作了个揖拜谢。  中年妇女原本以为算命先生奉承,毕竟是人总喜欢听好说话,见得算命先生这般客气,心内三分相信便增至六七分,掏了荷包要给卦资,不想算命先生摆手摇头示意不用,随即飞快地收拾起家当离去了。  那妇人愕然之余便问女儿:“芸娘可记得方才先生对你所言?”  “记得。”  “那说与娘亲听听。”  “遇见大师的徒弟程云天,要是他有难,要相助相救。”  “那记住了。”  “好的,娘亲。”  一阵风吹过,刮起地上算命先生扔下的写着“楓”字的白纸。  白纸在空中晃荡了一会,又随着风停,再次落了下来。有泥沙覆盖了“楓”字的木边,只剩下“風”字,算命先生有句话没说出来:风雨从龙。大虫加冠,那便是龙。  回家途中的算命先生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天,这天,怕是要变了吧?
  ☆、第三章
救人  夕阳已落。天边残红似火,映照得天地红彤彤一片,四周青山如黛,也似蒙上了红纱,清俊之下,别生妩媚;绕山而过的游龙河,波光粼粼,真似神龙一般,越发显得龙城俊逸不凡,若是有文人雅士,见此美景,少不得吟诗作词一番,只是乡下人家见惯不怪,哪得那番好兴致,俱低了头赶路归家罢了。  在通往龙城下属村庄张家镇张家村一道不高不矮的山坡上,或急或缓的走着几条身影,俱是今天去赶集归来的张家村的村民,其中两个正是先前枫树林问卦的秋家妇人和她的女儿芸娘。  却道这妇人,原是城里大户余家的婢子,人称三娘子,因主家一对小公子请了芸娘他爹秋云山当西席,便遣了三娘子去侍候起居。这秋云山虽然屡试不第,却是个博学之士,教得一对小公子文采斐然,小小年纪就过了乡试,把余家喜得不得了,便把侍候他起居的这三娘子许配了他为妻。从此以后,伺奉寡母、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虽然日子不富裕,但婆母疼爱,丈夫怜惜,后来有生了一对伶俐儿女,日子也过得欢喜和乐。后来婆母过世,一家五口便变成了四口,她的名称也随时日变成了“秋家的”、“芸姐儿/昊天她/他娘”——昊天是芸娘的弟弟,跟芸娘活泼伶俐的性子相反,人腼腆羞涩,见着个陌生人都会脸红,是以三娘听算命先生说“厚叶弱枝”立马信了三分,皆因昊天月份不足,难产出世,生来身子就带弱,性格又没什么主张,芸娘却是恰恰相反,足月出生,过程顺利,见着人就咧嘴笑,那讨喜的样子谁见了都喜欢,她也不怕生,谁人都能上手抱两下,谁抱她,就眼睛水汪汪地瞧人,让人恨不得疼到心窝子里。她爹爹空闲便教她读书认字,她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聪慧得常常让秋云山忍不住扼腕:我儿若生为男子,状元垂手可得。  三娘也时常暗忖两姐弟性格调换过来倒是恰当了,她也觉得自己小儿子以后是要靠他姐姐的了,这性子,哪能自立?是以算命先生那一说简直就像箭中靶子,她是半分怀疑也没——能有人依靠,那都是有福气的,不像她,小小年纪便被狠心的爹娘卖掉,受了不知道多少苦难——那都是算计不过来的——才遇着秋云山,有个好婆母,有头家。所以三娘虽然有些不安自己儿子的未来,却不大忧心。  三娘牵着芸娘的手想着算命先生的说话缓慢走着,后头赶上的一中年男人挑着一担空箩筐凑过来打招呼:秋家的,赶集回来了?今个儿生意可还好?天快黑了,可得走快点咯。”  三娘拿了几十个自制的咸鸭蛋到市集出售,这在农家里是常见的事,鸡鸭鹅蛋平日里攒着,轻易舍不得自家吃掉的,都是攒不得差不多便拿去市集卖掉补贴家里开销。秋家也养了十来只鸡鸭,蛋下得不少,却攒不多,只因三娘疼爱一双儿女,家里也还花销得起,那些蛋大多落了芸娘和昊天肚子里,村里人知道的,都说三娘大气舍得,所以才养得一双儿女水光油滑,伶俐剔透,精致漂亮得城里公子小姐似的。当然,也有人说秋云山城里赚了大把银子,家里富着,三娘才这么大方。三娘也只随外人说,有钱,便宽裕些,穷,便紧巴些,这鸡蛋鸭蛋,有的话,是断不会断的,自家儿女,哪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按他们那理儿,穷便该连饭也不吃了?如此这般下来,鸡蛋吃完,鸭蛋也所剩不多,三娘便把那不多的鸭蛋做成了咸鸭蛋,咸鸭蛋耐烦,一小半年下来,竟也存了二三十个。  恰巧邻村有人来说亲芸娘,是名声、家境颇不错的人家,那家的小公子还读书,听说是个聪明伶俐的,将来指不得能考个秀才举人甚至出仕当官,三娘有些心动,又不知道合不合适,便想着去求个卦问个签,若是得个上上签她便应了,不然就推了。可因此专程跑一趟城里未免不合算,便把存下的咸鸭蛋装了篮子去卖,多少也有些掩人耳目的意思在内。也是因此才迟了。她本是想去海神娘娘庙的,无意中却听得两来买咸鸭蛋的妇人挑挑拣拣间道那个谁谁算命先生也来了,说他如何如何神准,不由得动了心思,向那两妇人问明了算命先生所在,蛋卖完便赶紧带了芸娘去寻,玉石便有了先头一幕。  三娘客气地笑着点了点头,“三叔,你也回来了?还成。”  这男子叫张添财,家里排行第三,因与里正结了亲家,故而年轻一辈的,不管有没有亲戚关系,都尊称一声“三叔”。张添财因秋云山是个读书人,三娘听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举止作派跟村里的粗妇迄是不同,便是同样一件事,由她做来也比其他人好看得多,自是也高看她一眼,他瞧见芸娘蹲在路旁摘那些野花野草,便嘀咕了一句,“芸姐儿啊,你瞧天都快黑了,你就别学那些公子小姐‘采花东篱下’了,赶紧跟你娘回家吧。”  这“采花东篱下”是张添财听别人说的,忍不住卖弄了一下,心里颇为得意。  芸娘手里攥着一簇白花,回眸看张添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神态说不出的娇憨可爱,便是张添财这粗汉看得也暗赞一声,难怪听村里的婆娘说隔壁村的秀才老爷想要这女娃当儿媳妇,确实长得好——  芸娘清脆的应了声:“好的。”三娘也唯唯诺诺的刀:“哎,就走了就走了。三叔你有事先走,我们慢行一步。”  “倒不忙,反正同村,一起走嘛。”  龙城虽是个小城,因交通发达、景色秀丽,南来北往的可人客流量也造成了这一带风气相对开放,男女同游也是时有的事,农村人家也没这许许多多讲究,大家出门结伴同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芸姐儿呢!三娘却是有些不乐意,张添财看她的眼神让她不舒服,然而不好推却,勉强的笑着正想应好,芸娘却机警的站了起来,一副小女孩儿家难为情的小模样,“娘,芸儿想......”眼睛不住的望向身后的小树林,要去解手的意思很明显;三娘觉得真是帮了大忙,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一副无奈抱歉的神色,“三叔,你先走吧。我带芸娘去解手。”
  人家一个小女孩儿要去方便,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留下,张添财只好讪讪的点头,“那......那我先走了。我走慢点,你们赶上,一起走。”  三娘漫应着,“哎,好的好的。”拉了芸娘往身后的小树林去。走了一段距离,回眸发现张添财没影儿了,问明了芸娘其实没解手的意思,两母女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吃东西,走了好长一段路,她们都有些累了,刚好歇息一下。两人歇够了,又吃了些日间带来剩余的烤饼,便慢悠悠的往回走,回家去。  芸娘喝了水,走了一段路便真要去小解了。三娘领着她进了路旁的林子,芸娘寻了一处树丛遮掩的地方正欲方便,却猛地看见前面躺着一个血淋淋的男人,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三娘冲了过来,见状也是大吃一惊,反应过来立马拉开了芸娘;许是芸娘的尖叫声惊醒了男人,男人从散乱的发丝和泥污中虚弱地张开了眼睛——  不是死人,是活的。  意识到这个,三娘松了一口气。  男人也察觉到有人,嘴唇艰难的动了动,看过来的眼神有着恳求——三娘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干裂的嘴唇后恍然大悟,按捺住惊慌叫芸娘把一旁的篮子拿进来,她上前小心的把男人扶起,让芸娘喂他喝水。  男人喝了几口,大概有了些力气,又耐不住芸娘小口小口的倒水,竟自己伸手捧着了水囊,芸娘只得松手让他自己喝,觉着这大叔急迫的样子有些可怜;男人渴极了,忍不住搭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得那么急切,以至于后面喝呛了,三娘是个心善的,忍不住拍着他后背轻声道:“你慢些,别呛着了。”  水囊剩下的水不多,不一会就喝完了。芸娘又乖觉的把篮子里剩余的一张烤饼和刚买的甜鸭梨递了过去,“叔叔,给——”  男子感激的接过,马上狼吞虎咽起来,看那猴急的模样,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东西了,看得三娘可怜又心酸,让芸娘把篮子里剩余的几个鸭梨也一并放到他跟前,男子风卷残云完毕,才一拱手,声音嘶哑的道谢,“谢谢夫人和女公子相救。”  三娘忙称呼不敢,看着他露出了犹豫的神色;男人却是瞧出了她心思,哑声道:“我已无碍,这些不过皮肉伤,歇会便无事。夫人放心归家吧。”  三娘见他虽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但语气温文,实在不像个坏人,不由得问了句:“公子发生何事,以至于此?”  男人长叹一声,满含悲怆的与她说起自己的身世来。原来这男子叫王城南,是外地人。家里原本也是个有余人家,与郑县周氏小女儿有婚约。后来他家道中落,投靠岳父而来,不想岳丈嫌贫爱富,为赖婚约,竟然与他人联手诬赖他盗窃伤人,把他打了个半死,更密谋图害他性命,他半夜盛隙偷跑了出来,因身上有伤怕被人发现,故而一直往山里跑,除了树皮草根,已经二天没吃过饭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后来失足从山上跌落,他跌跌撞撞到了这里再也撑不住昏迷了过去,张开眼睛便见到了她们——  三娘自小被卖到人牙子手里调_教,后来又被卖至富人家为婢,每走一步,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而对苦难有着异于常人的体会,听闻王城南遭遇,同情不已,可到底男女有别,贸然带人回家,恐怕不妥,何况是这么一个血迹淋淋的人,便是真诬赖,若官府那里备了案追查下来,在未洗清楚罪名之前,也是要受一个窝藏罪犯罪名牵连,可若见死不救,实在不是本心,三娘为难不已。  男子暗暗运劲,发觉身骨受损,肢体发软,现在的他实在很需要人照顾,可他不能开口,一开口,反而显得迫不及待、十分可疑,是以他保持了沉默,若这妇人撇下他,也只能另想办法了。他摸了摸衣衫,想着或许可以财帛动人,却发现因为换了衣衫身无分文,因而更尴尬了。  芸娘拉了拉三娘的衣衫,示意她附耳过来。三娘知道她年纪虽小,却是个主意多多的,因而低下头,芸娘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三娘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可看见王城南那可怜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便开口道:“公子,我先生在外教学,不曾在家,我一个妇人家贸然带你回去实在不妥,你看如此可好?这里不远处有座荒废的土地庙,平日没什么人去,虽是荒废,到底有瓦遮头,你在那里歇下,我每日与你送些吃食,你将养好了身体再作打算——”  男人松了一口气,抱拳道谢:“如此劳烦夫人了。大恩感激不尽,孤......身在外,能得夫人相助,城南若有得意日定当厚报。”  三娘口称不敢,待男子歇顺了气,与芸娘扶起他,在小树林里寻着路,把他小心的往附近土地庙移去。送王城南到了土地庙,三娘赶紧带着芸娘回家了。路上千叮万嘱她不可说与人,又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用箩筐把一些吃食、饮水,家里平日备下的药品药酒,一套秋云山的旧衣裳、一张薄棉被塞在箩筐下,只称着家里没柴,要去山上取些平日晒干了的,悄悄的把东西送去了。  如此四五日,王城南渐渐好转,虽还没完全康复,也可以缓慢行走。这天,三娘杀了只老母鸡,熬了鸡汤装在食盒里,带了芸娘上山种地,中途悄悄的拐了个道儿给王城男送去了。进了蜘蛛网结、杂草丛生的破落土地庙,豆大的地方却没见着人,两母女正诧异,却见得王城男拐着脚从庙后转了出来,原来他练习行走时不小心被尖锐的石子划破脚了,大男人的脚不比姑娘家的脚不能示人,三娘连忙让他脱了袜子看看伤没伤着好上药,王城男推拒了几句见三娘执意,只好脱下鞋袜,只见脚侧被石子划了一道手指长的血痕,血水正汨汨的往外流,三娘先前带来的药品已经用完,便说要去外头寻些清凉草药给敷上,王城南连声劝止也无用,只能道谢,换了三娘几声嗔怪,说他太客气,说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说公子就别客气了。出去寻草药了。  芸娘也乖巧的拉住王城南,劝他别客气,说乡下止血草叶多,随便便寻着了,娘一会就回来,不碍事,说他们乡下都是这样的,谁个不小心拉伤、划伤,或是被蛇咬了,都是寻些草药敷上便好,村里的郎中也是自个从山上寻药制药,只有贵重的才到城里药铺买......一边跟他说这些乡间野闻,边取出食盒里的鸡汤给他喝,破庙里没桌椅,就得一张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神台,王城南拐着脚挨着墙壁坐下,不好意思的谢过芸娘喝起鸡汤来。他想着这对母女衣着虽然不算破烂,也不过普普通通的粗棉布,不似新制,似乎已穿着良久了,想来家里定然也不宽裕的,因而这与他的口粮越发显得珍贵了,虽不是甚珍贵稀奇的吃食,不过馒头花卷米饭,还有一些炒菜,可顿顿都是实打实的,断不会让他饱一半饿一半,尤其这鸡汤,农家若没什么事,谁舍得杀了家中下蛋换家用的母鸡——他可是吃着鸡子了。他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萍水相逢,能出手相救已经难得,却如此相待,实在教他感概,心里思量的那番狠心思便便得不确定起来。  芸娘一旁有趣地瞧着他。那娇嗔可爱的神色看得王城南心软,那番心思越发雾似的稀薄起来,“叔叔,喝啊,凉了就不好。”芸娘见他停了下来,叫他赶紧喝,王城南怔忡了一下,笑了起来,“是的,谢谢你,女公子。”  芸娘托着一张雪白的小脸,看着王城南受伤的脚,这个叔叔的脚指头好奇怪,长着一块带毛的黑斑,乍一看,像泥垢。她轻声细语的开口,却是出乎王城南意料之外竟然安慰起他来:“叔叔,你别难过,我娘常常说没有什么熬不过去的,熬过了好日子就来了。你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然后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  王城南被她逗得又笑起来,放下汤碗,拱了拱手,“承女公子贵言。”  芸娘笑笑的,“快喝。”  “好。”  王城南鸡汤喝到一半的时候,三娘寻了几根药草回来,揉碎了给王城南敷血痕上了,王城南又是一通感谢:“夫人和女公子菩萨心肠,待......城南如此,城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夫人了和女公子了。”  三娘温和的笑了笑,“公子你就不要每次都跟我这么客气了。你这么客气,小妇人都不好意思了。”  “哪里,夫人厚德,城南一辈子不敢忘,惟愿夫人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三娘微微敛身,笑道:“那承公子贵言了。”她慈爱地看着一旁的芸娘,想着算命先生所言,于是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我也没什么大奢求,只愿儿女身体健康,姻缘如意罢了。”她语气轻缓,眼神温柔,看得王城南怔住。他想起了他娘,小时候,也那般温柔的看着他——  那薄雾似的心思便断送得干干净净。  他回过神来,连忙拱手恭维道:“夫人定然如意的。”  三娘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奇怪的话,脸色微赧,忙道,“那你慢慢喝,我与芸儿种地去了。”  “夫人慢走。”  ......  又过两日,芸娘去给王城男送饭,庙里却杳无人迹了,只在落满灰尘的神台角发现了一小袋金叶子。
 ☆、第四章 宠儿  1  明,元武三十一年,北平,镇南王府。  阳春三月,江南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北平府却依旧笼罩在一片肃冷中,连日下的几场大雪导致雪深已过膝,寒风卷着漫天雪花刮过,越发显得阴寒逼人。  一身银白镶狐狸毛、腰系八宝寿山石腰带的便装男子伫立窗前,脸色阴沉,倘大的书房内,寂然无声,只不起眼角落从南方运来的无烟银丝碳会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响;门外连着庭院的回廊拐角处匆匆走来一人,束谋士玉冠、蓝绸冬衣裤,对襟镶毛八宝短褂,披着织锦斗篷,一直守在书房门前低眉垂首实则眼观鼻鼻观心耳听四方的太监王安裕闻声抬头,看见来人,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他急忙迎上去,拂尘搁在手侧轻声道:“张先生,你可来了!殿下等许久了,你快进去。”  “王听事可知殿下匆匆召我来所为何事。”  王安裕压低了声音,只两人可闻:“咱家亦不清楚,只知道殿下收了一封今上的信......”  被王安裕称呼为张先生的张顾安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两人疾步,在门前,王安裕替张顾安拿下身上斗篷,又尖着嗓子通报:“殿下,张先生来了。”得到“进来”许可后,半弓着腰推开了暗朱红漆雕花的门——  张顾安拂了拂衣袖上的残雪,走了进去,然后对着窗前回转身的男人深深一揖,“殿下——”  男人正是手握整个大西北王权的镇南王林震威。他年过而立之年,身材颀长,年少时便随元武帝上阵杀敌,武艺高强、战功显赫——这也是今上更忌讳他多于其他藩王的原因——现今虽无战事杀戮,却依旧保持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杀气,寻常人见着,是连多看一眼也不敢的,张顾安自他到西北为王便为他作幕僚,深得他信任,早惯熟他这股气势,可今儿见着他阴鸷的脸色亦不由得暗暗心惊,林震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免礼,张顾安站直身子低声问道:“可是京城那边......”  林震威从书桌上拣起一封信扔给他,张顾安接住急忙接住拆阅。这是今上的亲笔信,开头一如既往都是些问候皇叔皇婶身体健康、家庭情况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废话,接着正题来了,皇帝要林佑安去王都陪伴皇子读书......  林佑安是林震威与卫王妃的嫡子,行六,上面有两个庶出的哥哥和姐姐,还有一个孪生姐姐,闺名祈云。这对双胞胎可是林震威的心头肉,当年西北大旱,林震威下令筑坛求雨,多日不得,宫人刚来报王妃喜得贵女,乌云就迅速集结,大雨瞬间倾盆,把林震威喜得不得了,冒雨前行去看望王妃和新生女儿,结果中途宫人又来报:王妃再产一子。  龙凤胎向来被视为吉兆,皆因合着个“好”字,又有降雨这喜庆吉兆,便是当年的元武帝,林震威的爹也亲书圣旨道贺,直称“好佳孙”,赐送了无数贵重礼品,林祈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按着这势头,林佑安本应取名“祈雨”,但林震威认为“祈雨”过于秀气,不配用来当他嫡子的名字,想取名“天佑”,又因这名字过于狂妄:天都庇佑,恐惹猜忌,便改为“佑安”,取“天佑平安”之意。
  他今日的不悦,半是不舍林佑安,伴读不过说得好听,实为质子,去那宫里少不得吃苦,他如何舍得?半是......他难以跟卫王妃开口,尽管卫王妃心里肯定也是有数的,哪家藩王世子不是这命途?不过时日早晚罢了,皇帝这心也太急,佑安才六岁啊。另一半原因就是林震威觉得开不了口。他跟卫王妃夫妻关系算不上好,不过是客气的相敬如宾、相安无事罢了,林震威自己心里明白,自己都舍不得,何况卫王妃,那简直等于割她心头肉。  林震威真是很为难。皇命难违,可亲情又如何舍?他抹了一把脸,有些颓然的坐在裹了软垫铺了虎皮的座椅里,张顾安捏着信纸劝慰道:“殿下,这已经是皇帝第五封的催促信了,再拖延下去,恐怕不妥!公子年幼,又是你跟王妃心头肉,你不舍亦是人之常情,只是,皇帝再猜忌下去,若是做出什么举挫,于殿下、于西北恐怕都大大不利啊,再且,殿下纵然能拒绝得了今次,以后呢?殿下不如及早作出决定为好。王妃乃贤惠之人,殿下不妨直说,王妃定然会谅解殿下的为难的。”  林震威叹了一口气。卫王妃出自卫国公府,乃是卫国公嫡长子的嫡长女,高门贵女,自是知书达理......达理得过分,想起妻子那永远进退有度、冷淡客气的脸,林震威又是一阵郁闷,他对这个高贵的女人有着一股永远发不出的郁闷气。他叹了一口气,很是有些英雄气短的无奈,佑安是他唯一的嫡子,将来定然是要被封为世子的,一道圣旨下来,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那时候他镇南王的面子和皇帝的面子恐怕都不会好看,现今多事之际,无谓惹这种不痛快——  他站了起来,语气很是无奈,“张先生言之有理,孤亦是此想法,只是......罢了,孤去与王妃说。你......”他略犹豫,问道:“你家小公子,好像安儿年岁差不多?”  张顾安知道,这是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去做林佑安的陪伴了。跟未来世子去王都当质子不一样,他们这样的人家能陪伴世子是天大荣誉,往往意味着将来的大好前途,以后就是世子的心腹、左膀右臂了。当下鞠躬恭敬道,“殿下好记性,犬子今年八岁,比公子大两岁,目前在家读书,也略同文墨。”  这是客气话了。林震威微微颔首,“孤打算让他陪安儿上京侍读,想来王妃也是首肯的。你明天带他来与安儿相识吧。”  张顾安喜道:“遵命。”  2  卫王妃不喜奢华,所以居室以素雅为主,林震威不喜到此除了卫王妃性情冷淡,实在不符合他喜好温软的口味外,还有一个原因:走进来让他有走进佛堂的肃穆感,他特别不喜欢。可是再不喜欢,作为对正妻的尊重,他也是得时常去看望,稍作歇息。今番有事而来,更是让他难受,可再难受,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门口宫人看见,连忙往里通报,卫王妃正在悠闲的给一盘花剪花枝,听闻通报,让宫人把工具和花清走,起来略理了理衣冠,慢条斯理出来迎接。  行礼、上座、上茶,林震威遣退了所有宫人,在脑子再过一遍要说的话,然后把皇帝要林佑安进京伴读的意思简略的告诉了卫王妃,卫王妃捧着香茶保养良好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抖,“殿下要送安儿到皇城伴读?”  林震威想纠正她,不是他想,是皇上要。他没想。  他用沉默做了回答。  卫王妃低垂眉眼,好一会没说话,林震威知道她难受,不知道怎么劝慰他,更不敢再开口刺激她,于是也郁闷的沉默着。客厅里,一时安静得让人难受。  卫王妃沉默的喝了一口香茶,好像借此平复心情似的,然后缓缓放下了茶盅,像是深思熟虑了般开口,“安儿尚年幼......”林震威有些不耐烦,以为卫王妃要说安儿年纪尚幼,可再先推搪个两三年、届时再作打算——可是卫王妃却出人意料,“......恐有不周虑的地方,身边宫人即便多有算谋,亦不过奴才,今番进京,不如让云儿陪同?再且,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将近,此番同去正好祝寿,亦算是聊表殿下与本宫一番孝心——王爷以为如何?”  林震威有些出乎意料的吃惊,随即点头,“王妃所言极是。”佑安年纪小,初到皇城恐怕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若是有自己孪生姐姐陪伴定然能安心些。  “不知道王爷打算派哪家公子陪安儿去皇城?”卫王妃换了个切实的问题。  “行之家的小公子,比安儿大二岁,年纪正相当。”  行之是张顾安的字。  卫王妃点点头,“张先生博学通达,性情稳重,想来他家儿子自然不会差。只是小孩儿心性大不相同,也不知道他们合得来合不来,不如趁着准备这段时间,让他们先处处看?另外,多挑选几个伶俐的备着方为妥当。”  林震威点头,“孤正是此意。孤待会就让各家把年纪差不多的送来,王妃也掌掌眼。”  王妃点头。  两人又就此讨论一番,然后林震威借口有事离去了。卫王妃亦不挽留,送他出了院门,便吩咐身边的宫人去把林祈云两姐弟叫来,她有话对他们说。  林震威离开了卫王妃居住的“兰亭轩”,觉得心头哽塞的不知名淤块终于消散了些,他缓步行走在曲径通幽的园廊,远远见着一抹柔美雅致的身影,正是她的如夫人柳遥。柳氏身旁的宫女太监见着林震威慌忙要跪安,被林震威抬手阻止了。他悄悄走近柳遥,想看她静悄悄的在作甚——  柳氏身着双色缕金百蝶裙,披了件雪白的狐裘,挽了个雅致的流云髻,云鬓斜斜插了支白玉簪子和几朵点翠鎏金花饰,显得脱俗清雅,长长的狐狸毛半遮半掩着娇艳如花的小小脸蛋,有种惹人怜爱的柔弱气质,林震威是最爱看她这副模样了。他心头怅然,正需一朵温柔解语花宽怀,柳氏是最会讨他欢心的,出现得可真时机。他含笑唤了声柳氏小名,柳氏一双波光潋滟的媚眼横了过来,眉若远山,眼如秋水,真是说不出的风情,看得林震威赏心悦目,笑容越发欢喜,柳氏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愣了一下才笑着福了福,娇声道,“妾身还道是谁,原来是殿下,真个吓妾身一跳。”  林震威自然知道她不是真吓了一跳,不过自不会揭穿这小小情趣,笑问:“瑶儿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妾身在想,这雪景实在雅致,正合着融了梅枝上的雪烹茶,边喝茶边赏景,如此方得情趣。”柳氏扬着盈盈的眼眸看着虽是白雪覆盖却依旧有着几株寒梅傲雪雅致景致的庭院,长睫如蝴蝶飞扑,一脸向往出神,林震威听得微笑起来,“瑶儿好雅兴!当真是雅士。”  “王爷又取笑人了,妾身孤零零一人,思念殿下,殿下又久不至......”她声音低了下来,仿佛带着欲说难说的幽怨,眼神缠绵含情,像软勾子一样勾得林震威心头发痒,“如何有‘出风入雅的心情?”  林震威干笑了一声,“最近事务繁多,少了看顾瑶儿,倒让瑶儿怨恨起孤来了。”  柳氏忙说不敢,盈盈下拜就要请罪,林震威笑着拉起她,说今日一日都陪她,惹得柳氏欢喜不已,对待林震威越发殷勤娇媚。两人往柳氏的“沁音阁”而去。  事情很快的禀到了卫王妃处,卫王妃只是冷淡的听着,面无表情。  这时候,门外宫人通传林氏姐弟到了,卫王妃这才露出了笑容,让说事的宫人退下,让林氏姐弟进来。门外走进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俱作男孩儿打扮,眉眼精致,肤色雪白,看着就惹人喜爱,这便是镇南王府内的一对双胞胎,卫王妃的爱子爱女。两人长相极相似,外人是轻易分辨不出的,只有熟悉透了的人才能区别:左边眉眼微微上挑、耳垂下有一颗小痣的是弟弟林佑安,小男孩粉嫩的小脸还带着一股子稚气,态度却稳重,让人有种“小大人”的感觉;姐姐眉眼飞扬跳脱,行为举止相对女孩儿家来说略显粗鲁,可她毫不在乎,大方潇洒,倒显出一股别样英气来,每每是这股英气,让卫王妃不忍多加用女孩儿家的教条呵责。  林震威宠爱两姐弟,骑射武艺俱是亲授,就连上学,也是同一个先生教授,学的东西也一模一样,完全把女儿也当作儿子来养,卫王妃虽略觉不妥,仍任由他主张,不过少不了念叨祈云,后来见她性子如此,天生是个好动不肯安放的,更没话可说,如此一来,便养成了祈云男孩子一般的性情,武艺骑射上佳,女红中馈却是一窍不通,卫王妃不是没下个狠手,可祈云被绣花针扎了个十指穿便死活不肯再碰了,对林震威各种撒娇哭诉,最后林震威只得发话了:孤的女儿何须做此无用功——  好吧,反正府里又没不是没绣娘。卫王妃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随她去了。  林祈云、林佑安向卫王妃问安,卫王妃让他们起来坐下,先问了功课之事,又闲话一通,才缓步切入林佑安要去皇城伴读的正题,林佑安乍然闻要离家为质子,虽然早知道自己必然会有此命运,但真遇上了,还是忍不住惊惧。那神色看得卫王妃眼圈发红,林祈云连忙安慰,林佑安也收起了不安的心情表示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不害怕,让卫王妃不要担心,他会照顾好自己,惹得卫王妃越发伤感,母子三人抱在一起,都红了眼圈,最后还是身旁宫人连番劝慰,卫王妃也不想让人听闻笑话,这才各自收拾了神色闲话:定局改不得了,就看如何安排。  卫王妃说了让祈云陪伴佑安上京的打算,祈云一口应承。卫王妃喜他们姐弟友爱,强颜欢笑又道:“祈云,你这番陪你弟弟上京,可不能这么打扮,你给我好好打扮,女孩家就该有女孩家的样子,莫让你皇祖母皇兄看了笑话去。”  林祈云嬉笑一声,学着身边宫女作揖的模样福了福,“但凭夫人做主。”  倒把卫王妃逗笑了,嗔怪的戳着她眉心,“就你会作怪!一边去。”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写古文可真不容易啊,人物关系,身份地位,说话用词、服饰描述,时间等等等,橘子皮一窍不通,十分为难无措啊~(叹气)好希望有外星人把智能芯片植入我脑袋啊~
  ☆、第五章 相遇  林震威答复同意林佑安去伴读的信件,通过层层驿站,最终送到了皇帝手里。年轻的皇帝看着信件,到底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当今世族林立,藩王势大,他这个皇帝当得可不轻松,若是镇南王客客气气拒绝,找些个乱七八糟的借口搪塞,他这个弱势皇帝还真不能拿他怎么办,毕竟,林佑安确实太年弱了些,只是,没有镇南王的嫡子在手,他这个皇帝实在当得不安心,西南幅员辽阔,兵强马壮,若是起了什么不臣之心——  后果可堪啊!  撤藩是势在必行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他刚登大宝没多久,就天灾人祸不断,早已惹非议,若是这个时候再对自家叔叔出手,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不得了的事端,再且,这攘外比先安内,这些虎狼一般环视四周的外戚、世家、大族,早束缚住了他手脚,他只有先安定了这些,才能腾出手也才有那能力撤藩——想到那些个为了自家利益争夺不休、惹人烦厌的世家官员,皇帝才好起来的心情马上黯淡下去。  他难受,镇南王也不好过。  未来的世子爷进京侍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从携带的家私甚物到随身人员,俱要细心挑选,一点也疏忽不得,这些事,虽然不用林震威操心,可到底是掌珠爱子首次原形,尤其是佑安,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心头难舍,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也比平日多许多,这些时日,就连“兰亭轩”他也跑勤了些。  这一准备,就准备了两个月,在北平府渐渐呈现出春意天气也暖和起来的时节,林祈云姐弟带着三千御林军、一队近侍、仆从,无数家俬甚物、特产礼品,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一路往南。  越往南,春意越浓,不同于西北粗犷的风情,江南的春堤柳岸、水乡小筑别有一番风味,从没出过远门的两姐弟跟随侍身则的宫女太监俱是看花了眼,一路缓行慢看,直至看腻了才又加紧了脚程。  这一天,来到了距京城约莫还有半月路程的青城郊外,天空忽地乌云聚结,似大雨将至。在前面开路的侍卫军统领忙跟小主人回报:要找地方避雨了。又有士兵寻得前方有破庙,可供避雨,两姐弟便带了一队近侍和若干宫人往破庙避去,其余人等原地驻扎。  先行的士兵进了破庙,却见到庙里早有人了,是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小孩儿和两个婆子,连忙驱逐,两个婆子看见他们凶神恶煞的,又是穿着官家服饰,吓得脸色都白了,妇人生了病,神色苍白,可她也知道这些士兵伺侯的必然是贵人,惹不得的,挣扎着起来,两个婆子连忙伸手扶住她,妇人让她们扶着自己唤了儿女就要离去,穿着浅蓝粗布衣,扎着双角辫,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却制止了她,小女孩扭头恳切的看着领头的兵士,声音娇嫩清脆,双眼水汪汪、水汪汪的,看得几位大老粗也是心头发软——
  “我娘亲病了,淋不得雨,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这庙这么大,你们人也不多,不差我们这么一点位置,我们不会妨碍你的,雨停了就走好不好?”小女孩恳切的看着林祈云,林祈云挑了挑眉,心下暗道这女孩儿虽是穿着粗陋,神色亦不乏惊惧,只是依旧还能保持落落大方的气度,倒是少见。  外面忽地传来一声雷响,预兆着大雨将临。小女孩见她不说话,急了,“这庙建立,除了供奉神仙,就是为了让过往行人有个遮风挡雨、避晒日头的地方,现在庙虽然荒废了,功用还是有的,你我在此便是证明了。我爹爹说‘凡事讲究个先到后来’,又云‘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庙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大家的,我先来,你后到,纵无你赶我的道理,你是天家贵胄,通达诗书,更应该比我明白道理才是。我当是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娘亲出去淋雨。”  这句话的含义是:如果她不容许她们在此避雨便是枉读诗书,不明事理了?林祈云暗忖,侍卫统领暴喝一声,“放肆。还不拉他们下去。”  林祈云摆手制止了他,她看着跟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小女孩,见着她眉眼精致,眼神清澈,倒有了两分欢喜,“如此说来,我不让你们在此避雨就是我刁蛮、仗势欺人了?”  小女孩嗫嚅,“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希望你让我们在这里避雨。”  林祈云笑了起来,“可你话里分明是这个意思啊。”看着小女孩露出惊慌的神色,她摆了摆手,“罢了。随你们便。”转过身吩咐宫人整理收拾歇脚的地方避雨。  小女孩高兴的看着她......背影,“谢谢你......们。”高兴的跑回了妇人身旁,扶着妇人寻了个远离他们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小男孩崇拜佩服地看着她,低声道,“芸姐你真厉害。”姐弟俩对视一眼,欢喜的笑了笑,妇人见此情形,亦不忍心怪她鲁莽,抚摸着小女孩发丝,低声叮咛:“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千金大小姐还是讲理的,要是遇上个横蛮的,那可就......  “知道了,娘亲。”小女孩轻轻的应了声。  不一会儿,暴雨倾盆,雨声如雷响起,天地一片昏黑。  这边母子和乐,那边镇南王府的宫人摆好了椅桌、点亮了几盏宫灯,照得庙内倒是明亮,宫人煮了热茶,摆上了精美点心供林家姐弟与张书恒吃食。林佑安年纪小,却是个细心的,吩咐身旁侍候的中年太监,“李听事,也给刚才那位夫人送杯热茶和点心吧。“  中年太监躬身应了,转身去准备。他端了热茶和若干点心过去,对妇人说:“这是我家公子和小姐送与夫人的。“  妇人急忙起身接过道谢,她正是龙城下属张家村秋家的媳妇三娘,那两个孩儿正是她的大女儿芸娘和小儿子昊天。她见识最多不过是县城大户,哪里见过这等皇家气派,刚才都被吓死了,这番李听事送茶送点心,她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了,冷静还不如八岁多的芸娘,她连声道谢,芸娘和昊天也脆声:“谢谢叔叔。“  小孩不懂宫中称谓,见着对方中年,故而称了叔叔,李听事是太监,没儿没女,从没被人如此称呼过,不由得愣了下,见着他们粉雕玉琢,眼神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心下欢喜,语调也柔了几分,“不客气。”做了个浅揖,去回禀主子了。  林家姐弟喝茶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刚才那家人身上。林天佑笑着说,“倒是个好胆识的,便是男孩子,也不见有这般胆气。”  林祈云嗤笑一声,“倒说得我们女孩子就比你们男孩子差似的。”  林佑安讨好地看着她,“怎么会,我看姐姐就比谁都厉害。”  林祈云半是嗤笑半是睥睨地赏了他一个白眼,“夫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我看弟弟你啊......哼哼。”她目光落在角落处那一家子身上,母子三人虽然单薄,可看着却气氛融洽,有一种像是棉花一样柔软的东西在里面,看得人移不开眼睛。她提议,“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坐着无聊,不如叫那对姐弟来与我们说说话?”  林佑安正寻思着怎么反驳姐姐的“鲜矣仁”,闻言点头,“好。”  旁边的李听事再度出动,不一会把姐弟带了过来,弟弟明显不安,扯着姐姐衣角,眼神眨巴眨巴的,似带着朦胧水汽,十分惹人怜爱,姐姐倒是比较冷静,虽然也有些慌乱,可不卑不亢的,看着也让人欢喜。李听事给他们安摆放了椅子坐下,又给上了茶水点心,他见弟弟明显不安,低声安抚他,“别怕,就是陪陪我家小主任和张公子说话,又什么好怕的。”  林佑安虽然稳重,到底小孩心性,他跟同胞姐姐是北平府出名的金童玉女,可看着这对姐弟粉雕玉琢,竟丝毫不差他们,不由得望着弟弟好奇问,“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子是不能轻易问女孩子闺名的。  “昊天。日天昊,天空的天我爹爹姓秋。”小昊天小手放在桌下捏着桌布边缘先看了一眼姐姐看她颔首才轻声回答。  “那你几岁?”  “六岁。”  “跟我一样。”遇到同龄人,林佑安显出些许兴奋,“你会骑马吗?“  小昊天茫然的摇头。他们乡里没有马,只有牛,拉扯耕田用的。  “那射箭呢?射箭会吗?”  小浩天继续摇头。  “那会武功吗?”林佑安颇有架势的摆了个拳路起手式,小浩天继续摇头,林佑安有些失望,原来什么都不会啊!可是想到自己竟然会那么多,又觉得有些小得意。“那你读过书吗?会写字吗?”  小浩天连忙点头,“会。我姐姐教我的。”  “你姐姐?”林佑安惊奇的看了一眼林祈云,她姐姐从来只会逼着他帮忙完成功课,她不用他教就好了,还教他?呵呵。  “我姐姐可厉害了。”小浩天羞愧的摇了多次头,难得有机会说自己懂的,不由得害羞地炫耀道,“我姐姐可厉害了,她什么都会。爹爹教她识字,她一会就学会。爹爹在外地教书,都是姐姐教我识字的,她还教邻居家的小孩。我爹爹说,若是姐姐是男孩子,一定能考个状元。”  大概男孩子都有比较心理,林佑安看他眉飞色舞,满心仰慕,不服气了,我姐姐也很厉害啊,不过不是在文方面罢了。“我姐姐也很厉害啊,你姐姐会骑马射箭武功吗?你怎么这么没志气啊,为什么不说自己能考个状元?”  小浩天涨红了脸,还是很诚实,“因为......因为我没我姐姐聪明啊!”  林佑安差点没喷茶,这实诚也是......绝了。他看向秋芸娘,“你读过什么书?”  “都是我爹爹的书,有些我也不解其意,就随便看看。”芸娘低着头,也有些紧张,说话声音轻轻的。  “例如?”  秋芸娘含糊的说了些书名,林佑安听得愕然,这些书名不是他所知的女孩子该学习的女诫方面的书,有些书名他听都没听过——那是当然的,秋云山是个博学之士,家里藏书虽不名贵,数量也是不少的,便是买不起,也定然要手抄一卷的,长此以往,家里最多的便是书了,芸娘空闲便看,空闲便看,有些虽然囫囵吞枣不解其意,到底杂七杂八的看了不少,林佑安是正儿八经的镇南王府未来世子,接受的是正儿八经的世子该学的教育,那些“闲书”便是有,他又哪得空闲看?  林佑安问张书恒,“她说的书,你看过吗?”两人经过府里和一路上的相处,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所以林佑安对张书恒态度很随和。  张书恒不比林佑安,有些“闲书”还是会看的,微微点了点头,老成持重的沉吟道:“只是不知《事文类聚》、《钝吟杂录》说什么?”  芸娘看了一眼张书恒,发现对方颇感兴趣的看着她,别开了头,轻声道:“是宋时俚语对联杂录和乐府诗词论,我也不大晓得,只是上京之前正好看了,就随口乱说了,公子莫要见怪。”  张书恒是个好学的人,真忍不住想问:要不,借我看看。到底忍住了。  林佑安惊叹道,“你看的书真多——”他姐姐看见书就犯困,“说不定你真是能考个女状元——”他赞叹道。秋芸娘却不敢当,家里人自己赞赞也就罢了,若搁到外面,就羞脸皮了,她连忙否认,“不敢当。天下有学问的人那么多,我不过侥幸识几个字罢了。爹爹不过胡说哄我,公子莫要取笑了。”  林佑安觉得这个人倒是谦虚,心下生了些好感,又问,“你学过对对子吗?不如我们来对对子。这下雨天,正好......”  一旁的林祈云听他们文绉绉来文绉绉去,忍无可忍了,是她提议叫人过来聊天的,结果两个男的没羞没臊的巴着人姐弟说过不停,倒把她搁一旁了,实在可恶啊。她白了老气横秋的弟弟一眼,“得了,掉什么书袋子,你那句什么‘鸿是江边鸟’我闭着眼也能对出五六句,你还显摆——你叫什么名字啊?”痛快地喷完,不理会涨红了脸的弟弟,林祈云转而问秋芸娘。  “芸......娘。”  “芸娘?哪个云?”  “花草云。”  “倒跟我有个字同音,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望京。”  “去干什么?”  “找我爹爹。我爹爹在望京教书。”  “就你们几个?”林祈云惊奇了,这世道虽说还平静,可几个弱妇幼子上路,到底危险了些。  “原本爹爹要我们跟邻乡一个叔叔同去京城的,但那个叔叔临时有急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往京城,我们便和爹爹教书府上派来的人一起动身了。”  “哦!”祈云了然的点头,“倒是跟我们同路。你们妇人小孩的也不好走,既然去的地方相同,便随我们一道走吧。”她擅自的替秋家老小做了决定,飘了眼可怜巴巴的弟弟,又轻飘飘的加了句:“路上还可以陪我的傻弟弟掉掉书袋。”  可怜的镇南王未来世子,又涨红了脸。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的说明:一,本为虽然标注为“明”,也套用一些明朝的历史,但跟历史上的“明朝”没有任何关系。二,橘子皮乃路痴,出门200米必然迷路,对国家地理更是一窍不通,所以本文所有地名皆生安白造,如跟真实or历史地名相同,纯属巧合(望天,橘子皮什么也不知道啊)
  ☆、第六章 旅途  话说江南前两年发生大水灾,冲毁沿途河海城市、村庄、良田无数,皇帝虽然减免水灾地区大部分税收并拔下国库赈灾,但受灾老百姓仍然是苦比黄连。  龙城是近河县城,四周河流水通渠特别发达,地下暗流又多,因无预防,发起水灾来就特别厉害,为了保住这座城市,没办法,只能开堤泄洪了,这下子,下属的村庄就遭了大殃,水位上涨,村庄本就岌岌可危,上游再一泄堤,真成了“洪水猛兽”了——反正那一年张家村死了不少人,邻近村落亦如此。  秋家因祖上是外来人口,村里的好地段轮不到他们,因此是在村头外落的户,那里地段较高,又临近山脚,洪灾爆发时,倒得了逃跑的先机。洪灾爆发是在半夜,家家户户都在睡眠中,虽然有防洪讯的守夜人,也扛不住洪潮来势汹汹,最前头那十几户人家只跑出了几个青壮,还是会游泳的,其余的不是给淹死就是给冲走下落不明,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后头的兵荒马乱,践死踩伤的也有好几个,倒是村外位置高的几户人家占了便宜。早在水位越来越高的时候,秋三娘就收拾好了家里所有细软,平时就放在方便取拿的地方,睡觉就放枕边,就是为了方便逃命时携带,又听了芸娘劝说,在山上小昊天玩耍无意中发现的隐蔽山洞藏了些吃食,用竹筒预防万一的装了不少清水,三娘是个性情温和好相与的,见识又比他们这些泥腿子好,芸娘识字,还带着几家孩子认字,这村外的十来户人家,竟隐隐有以秋家为首的趋势,见得他们这般作为,自然也效仿,虽没山上藏粮食,也俱是打包整理好的,是以这洪灾一爆发,他们既保全了绝大部家当,又是安全撤退得最快的。  洪水足足半个月才退!  半个月!  一村人,开头虽有些吃食,到后来只能找些野草野果裹腹,后来连野草野果也难以找到了,那些带了鸡鸭鹅猪活物逃命的人家遭到了虎视眈眈,那些龃龉真是提都别提了。秋家虽然预先暗藏了些吃食,这种情况,哪敢光明正大拿出来吃喝啊?山顶就这么大,成村百多号人二百多只眼睛,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别人眼光,别人饿肚子,你吃食?呵,那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别说唾沫子,光是眼神都能杀死你。秋家三口——当时秋云山在外县坐馆呢——只能借口去找柴火偷偷摸摸做贼一般摸去藏了吃食的山洞,每次偷偷带一些食物回来,然后千方百计避开众人目光填落肚,那斗智斗勇,真比农季最忙的时候还要累,饶是如此,饶是秋家两个孩子比别家偷偷摸摸多了些许填肚的,两个白皮粉嫩的孩子也是灌水汤包被咬开了口子似的瘪了下去,半个月,足足瘦了四五斤,脸色也蜡黄蜡黄的,真把三娘心痛死了。  洪水过后,必有瘟疫。那些漂浮河海面的人和家禽、牲畜的浮尸,避洪期间吃了淹死、有病家禽的人,等等,无不是瘟疫滋生的根源,这一来,又死了不少人,还好当时天气已入暖,不然光是冻死的人就不知凡几。  那时候,小昊天也染上了发热症,别说正儿八经的大夫,便是赤脚郎中也找不到,药物更是没有,差点没把三娘急死,后来凭借着那来历不明的王公子留下的金叶子中的一片——秋家夫妇觉得这金子来历不明,一直藏着没敢用,这时候三娘不得已,只好咬牙拿出来了,也不敢直接用,那金叶子很精致,拿出去说不定病没治好还惹灾,用石头砸了个稀巴烂揉成金丸子,在龙城求爷爷告奶奶的终于请得一位老郎中给看了病才逃过一劫,那时候秋家夫妇便起了心,若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到底大县城比农村便利安全些,只是去哪里、做什么——光是秋云山教学所得束脩也不足以养活一家四口,这才犹豫耽搁下来。  前年,先前秋云山教出一对小秀才那户余姓人家,也就是三娘原先的主家来信,还想聘秋云山为西席,教府里三房的小公子功课——这是做熟了的东家,而且给出的薪酬也优厚,秋家夫妇有搬家到省城的心思,商量了一番,秋云山便应了这份差事。  余家祖上做过京官,在省会同州一带,颇有些威望,后来家里一对公子小小年纪便过了乡试,家里欢喜之余,自然要更多的为他们谋划前程,就读国子监就成了最好的打算,恰恰余家生意也发展到了京城,家里人一商量,干脆举家搬迁了。  按理说京城王都,家里又是个不差钱的,要什么样的先生没?万万不到千里迢迢请以往旧先生的地步。只是这三房小公子,因是嫡孙,又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备受宠爱,因此性子很是有些顽劣,一年气跑了三个先生,读了两年书,连基本的《小学》也没学完。  大凡家里宠爱孩子的,孩子没学好,那肯定不是孩子的问题,绝对是先生教不好。家里老太太宠爱三子,对这三房出的嫡孙自然也是疼爱到骨子里,自没想过这孩子本身也是有问题的,只埋怨请的先生没能力,这般换了五六个先生,老太太也无计可施子了,最后还是身边婆子点醒:大公子家以前请的秋先生不就挺好?老太太和三媳妇才恍然大悟,对啊,咋就忘了这茬?  这才有了千里迢迢找秋云山来京的前情。秋云山也没踏足过京城,不知那里如何,两夫妇便定下了秋云山先去探探情况,待站稳了脚再回来接妻儿的决策。  秋云山也是个有能力的,学问好,对付各种性情的小朋友别有一套法子,这三房的小公子是好玩儿的,也不拘着他正儿八经坐房间小书桌之乎者也,变着法子与他玩耍,寓教于乐,因他先前与主家有过“君子协议”:不能拘着他怎么教,老太太与三媳妇听闻这先生教得儿戏,况这小公子平素便是这般,亦不好多说什么,不想竟真把小公子教好了,家里老太爷检查学问,竟大有长进,真把老太太和三房家的乐得合不上口,对这先生越发敬佩,恰这三房有近亲在京城,家里也有公子适龄入学,听闻这先生连小公子那般顽劣的人也能教得好好的,那定然是有才学之人了,便跟三媳妇商量,送了束脩,私下又另给了好多好处,把家里的公子儿也送到余府学习了。  秋云山上京时,为了预防万一,是带了一大半那王公子留下金叶子的,加上自己教学所得束脩,府里时不时的赏赠,他私下又接些书局、府衙的文书抄写工作,又有人听闻他学问好,来找他捉刀,不免又得些好处,他吃穿用度,俱府里供应,他又记念家里妻儿,尽量避免到外头花销,后来更多了份束脩,一年下来,竟也小有积存。他便四下留意房子事宜,竟寻得一次不错房产,在望京的南城区,距离余府所在的大多富裕人家居住的东城不远,临街,最妙的的是有个小铺位,将来便是想做些什么小生意亦成,不然,租出去也可,有三间大房,两间小房,中庭和一个不错的后院,光线充足明亮,秋云山心内实在欢喜,只是售价过高,竟要二百两之多,秋云山虽薄有积存,一时间实在拿不出这许多银子,只能望“屋”兴叹。  不想那卖家出了些事,等钱急用,让人联络秋云山,只要一次性付清,便是一百五十两也卖了,老太太听闻先生有意置房产接家里妻儿来定居,想着他家人在身边,更能上心教导自己孙儿,况且,他家娘子,还是府里旧人、先前服侍过她的丫鬟呢,便借故赏了他些钱银,大媳妇是个聪慧的,闻歌知雅意,又念着是秋云山是自己儿子过去先生的旧情,亦有送赠,三媳妇自是不甘落后的,他还教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呢,竟凑够了秋云山的百金之数还略有剩余。刚好有在京城里做生意的邻村人要回乡,便托了对方带了些钱银回去与三娘,让三娘跟着乡人回京,那两个婆子是老太太给的,方便路上照顾三娘和秋云山一对儿女。那乡人本打算回乡半月便返京,不想家里老母得了急病,月余亦不见好转,眼看是走不了了,三娘心急,听闻龙城有商队要往京城方向去,辗转托了人送了些好处求得同行,几天前,商队往别城方向去了,他们这才独行。前两日三娘染了些风寒,在青县歇了一日,感觉好转些,又急忙赶路,不想半途变天,这才急忙寻了个破庙避雨,方有了遇上了镇南王府一对公子小姐的事,三娘听得镇南王府的公子小姐竟然肯带他们同行,自然求之不得,哪有不肯的?  林祈云便令拔了一顶备用的轿子给秋家三口用,一路上烦闷了,亦会叫秋家姐弟过去陪说话,林佑安自是不能叫芸娘的,林祈云却能叫秋昊天,逗弄那腼腆,动辄脸红的小弟弟,林祈云觉得比逗她那颇有些书呆子气息的弟弟有趣,她也是喜欢芸娘的,这个比她大两岁的女孩很聪慧,说话知进退,态度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比家里那对或是矫揉造作或是“文静淑娴”得闷葫芦似的两个姐姐合她胃口不知道多少倍,林佑安亦喜欢小昊天,他是家里最小,平日被拘着读书习武,身边跟着的俱是宫女太监,连个玩伴也没有,难得遇到个比他小的——林家姐弟比小昊天大半个月——还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自觉有了当哥哥的烦恼,一路认真给他讲解这许多学问,小昊天不机警,却是个单纯的,那清澈崇拜的眼神,完全满足了未来小世子某种奇怪的虚荣;因此,一路上,五个大小朋友,虽然身份地位天差地远,却发展出了不小情谊。  这一天,终于到了王都望京。  三娘千恩万谢谢过林祈云姐弟和张公子、包统领——此次进京的侍卫领队,亦即是在破庙呵斥芸娘放肆的将士——在两个婆子的带领下,满心欢喜往自己相公购置的房子而去;镇南王在望京有府邸,林祈云姐弟先回王府,沐浴更衣完毕,再随宫中派出的宫人去拜见自己的皇叔皇祖母。  这一别,再见已是月后。
 ☆、第七章 宫中  秋云山听得妻儿已到京,喜不自胜,哪里还有心思上课,禀明主家,给两个学生提早放了学,匆匆赶回家团聚了。  不提秋氏一家久不相见合家团聚多么欢喜和乐,却说林祈云姐弟在王府简单沐浴更衣后,随着宫里派出的八位青衣宫人进宫——  林震威派了三千御林军护送一对儿女进京,原本还想派两个幕僚一路上帮着应付大小事事务,不想卫王妃却认为皇宫艰险,这一路大小事也能锻炼人,况且他们乃镇南王府的嫡子贵女,谁个敢得罪,倒不如让他们预先练习下应对,是以一对小姐弟外加一个年纪稍长其实也还是个小孩的伴读,一路上竟然连个可以商量和谋划的人也没有,所有大小事务,全靠他们自己出面应对,不可谓不累,可待人接物却也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尤其身为伴读的张书恒,他在家里便被爷娘兄长千叮万嘱,预先训习各种场面甚至是刁难,搞得小小心灵满是阴影,这番得到锻炼,知道自己能力,对未来也有了更多的信心,只是这番担当,实在累,这种感觉,三个大小孩子是一致的,是以在破庙遇到年纪相当的秋家姐弟才生出了这般亲近和喜爱之意。  皇宫不比北平的镇南王府,也不比王都内的府邸,更巍峨雄伟,摆设无一不精美,处处彰显着皇家气派,宫内的内侍都惯性的躬着腰,用前脚掌着地走路,宫内地板又光滑,走路俱是一溜儿不带声响的,要是冷不丁的过来个人说话,能把人吓一大跳——  两姐弟没进过宫,皇宫内又是处处精妙,一般人难免好奇,可两姐弟一应目不斜视,只管随着引路的宫人前行。宫城内宫女太监皇妃皇子朝臣,来来往往,却都极安静,见着小太监引着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娃儿进来,好奇的也不过多望两眼,却不会贸然前来打招呼,有机警、耳目灵通的便猜测这定然是镇南王一对双胞胎了,暗叹一声果然好样貌,真个伺奉菩萨的童子样。有想得深远的,已想到自家家族是否有适宜的女孩儿......  当然,这些都与林氏姐弟无关,他们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面见皇帝。 皇帝日理万机,自然不是谁都可以随时晋见。林氏姐弟快到京时,预先派人快马进京请安,今日的事是早定下的,只是上书房乃重地,进去还需通报。两姐弟安静站在朱漆彩绘的廊下候宣。廊内有三个等候召见的大臣,看见林氏姐弟俱稍带好奇的看了过来,却并不过来搭话,只一面白有须、年约三十的中年男子含笑朝着他们微微颔首,林佑安好奇,可也不敢有大动作,微微颔首当是回礼,倒是林祈云大眼睁睁的看着他,忽然咧嘴一笑,若是大姑娘这样笑,定然失礼又难看的,只是她年幼,又长得十分精致漂亮,这一笑,仿佛如花儿初绽,只觉得娇憨可爱,断无惹人不喜之处,况且这笑带着一股子亲昵劲,像是已知晓他身份,是以才报以这么个笑容,所以中年白面男子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两成,觉得自己妹妹这对龙凤胎着实可爱,指不定母亲、哥哥嫂嫂见着多欢喜!  林氏姐弟并没有等多久。皇帝正在议政,听闻两皇弟妹已在门外,忙遣退了几位大臣,又想起卫国公府的嫡次子、翰林院三品编撰,林氏姐弟的二叔卫正嘉也在门外候宣,并一应宣了进来同说话。  两小孩儿一进来,俱是恭恭敬敬三叩首呼万岁,再然后才是跟“皇兄”身份的皇帝请安,皇帝虽然忌讳镇南王兵强马壮,可那毕竟是政治,暂时还扯不到这两小孩儿,况且,他以“仁”治天下,对着自己远道而来皇弟皇妹,便是不喜欢,也得摆出慈爱的样子,何况这两孩儿粉雕玉琢,礼数十足,不由得也生出几分喜欢,他早听闻自家皇叔皇婶有一对龙凤胎,长得十分相像,今日一见,若不是装束的不同,倒教人花了眼睛。  他连忙让平身,赐座。 又给介绍卫正嘉,两孩儿又是一番跪安问好礼数,这才齐齐落座,品茶闲话。皇帝怕他们风尘仆仆,肚中饥馑,又另赠了些点心。  皇帝先从林震威夫妇的近况问起到路上际遇,又问起林佑安功课,还着卫正嘉当场考问了一番,说了些入宫就读之事,又说到住的地方,林祈云仗着姐姐身份,给弟弟请了皇帝,让林佑安带来的伴读宫人近侍家俬被褥书籍俱入宫陪侍,只道自己弟弟年弱,又是个娇惯的,认床认物,是以搬家似的带了这许多甚物、老人——大凡藩王世子公子进宫伴读,原则上是不能带自己的婆子嬷嬷侍从,只是这些世子公子俱是各家嫡子爱子,身娇肉贵,皇宫派遣的宫人嬷嬷再细心侍候,又焉比得自家用惯用熟的?虽是质子,可若有个万一,便是皇帝也不好交代,是以,进京伴读的世子公子自带宫人嬷嬷侍从,几乎成了默认惯例,只是连家俬被褥也带上的倒是罕见,只是林氏姐弟未进京之前,林震威为了给自己宝贝儿子谋个更妥当的去处,已先行跟皇帝扯皮了一番,说自己嫡子年幼娇弱,还有个认床的臭毛病,家俬甚物也只爱用熟用惯的,届时进京少不得大摞小摞,让皇帝不要笑话云云,皇帝为了让林佑安进京,他便是将整个镇南王府搬来也没意见,何况不过区区几个宫人近侍,几件家俬甚物,皇宫还装不下?当下听得林祈云再提,自然一口应承,“俱一块儿进来侍候安儿便是了。”  聊完天,卫正嘉告退,皇帝带着一对堂弟妹到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  林震威非太皇太后所出。乃是过世的刘贤妃出。当初两个女人争宠争得天昏地暗,太皇太后连带着对林震威也深恶痛绝,当初太子急病,先祖顾及着年幼的皇太孙,即当今的成帝,怕他日后势大掣肘自己孙儿生出祸患,硬是狠着心肠,让他顶着“镇南王”的头衔从丰饶的南方迁到了荒僻的大西北,当时刘贤妃差点没哭晕,而太皇太后则是自太子疾病后首次睡了个好觉,醒来饭都多吃半碗。  她厌恶林震威,对他一对儿女自然没什么好感,只是面子工程仍然要做的,何况皇帝亲自带来。  太皇太后带着韦贵妃接见了林氏姐弟。韦贵妃是太皇太后娘家侄孙女,皇帝的侧妃,三皇子的母亲,人长得娇艳美丽,又会哄人,深得太皇太后欢心,是以这种场合,太皇太后明知韦贵妃不该出现,还是带着她出现了,可林氏姐弟接受的是正儿八经的皇家教育,对地位身份这种东西最是敏感,见着这韦贵妃,就知道这太皇祖母存心恶心人了,垂首下暗对视一眼,心下有了计较,是以对太皇太后尽了礼数,对韦贵妃却只是微微弯腰拱手喊了声“贵妃娘娘”便罢——  韦贵妃当下脸色就不好了。可又发作不得,毕竟,林氏姐弟年纪虽小,辈分却跟皇帝一个级别,跟她更是毫无关系。  太皇太后也感觉被间接打脸。只是也发作不得,脸色沉了两分,她虽保养得好,可毕竟上了年纪,嘴角垂拉着,两条法令纹显得尤为严肃可怕。  一时气氛有些难堪尴尬。只两个孩子若无其事、一派皇家气度地品着茶。林佑安面上淡定,心下到底有些忐忑,只是卫王妃来之时便千叮万嘱过,对皇帝要千恭敬万恭敬,只是旁人若欺负了去,断不可镇南王府未来世子的气势,宫中最惯落井下石,若是势弱了,便是连站稳也难,他是镇南王未来的世子,一干下贱若敢欺负他,那便得狠狠整治,断没息事宁人的说法——这番话是卫王妃私下教导两姐弟,要是给林震威听见了,恐怕也得惊叹一声卫王妃的心思、手段!林祈云胆大,是心安得理所当然,皇帝还没有撤藩呢,既然没有撤藩,就得好好养着她弟弟,还得仔细,别生出个不测。他弟弟就算是质子,也是身份尊贵、地位尊崇的质子,一个小妾罢了,给她个礼,算给面子了。  年轻的皇帝顾全大局,假装没看见太皇太后丝丝微微的冷气息,笑着打开话题,“皇祖母,朕忙了一上午,刚带着云儿安儿一路走过,肚子可是空泛了,皇祖母该不是一杯茶就想打发朕吧?”  皇太后这才笑了一声,“哀家还能饿着皇上不成?早准备好了。”又对林氏姐弟淡淡道,“云儿安儿也尝尝哀家宫里小厨里厨子的手艺。晚上再给你们设洗尘宴。”  林氏姐弟谢过,韦贵妃借故去看看桌椅食器是否安排好带着一阵香风离去了,倒是识趣的再没出现。一顿饭,太皇太后虽然说了些绵里藏针的说话,也被两姐弟机警的应付过去,到晚上有各位皇子公主出现的接风宴也没出什么漏子。  吃过晚宴,林氏姐弟赶在宫门关闭前离去。卫国公府早派了轿子在城门前候着,待人一出来,就接回了府中暂住。林佑安还有小半月才入学。府里和宫中自会有人安排进宫事宜,各种门路打点,卫国公府一应包揽,自没他姐弟需要操心的。这一小半月,林氏姐弟或承欢□□母、祖母膝下,或是跟着府中家人游览皇京,饱览各处名胜古迹、风景之地......倒是玩得欢快。  时光飞快,小半月过去,林佑安进宫了。  林祈云则忙着跟京城各府邸的千金小姐结识——这是卫王妃交代下来的任务——交流情谊,还有就是,等着她皇祖母的寿诞来临贺寿。  这一天,她无聊了,便换了身男孩儿打扮,带了几个丫鬟家将,出门闲逛去了。  秋家那对姐弟,说他们家在哪里来着?
☆、第八章
援手  在林氏小姐弟宫里宫外的忙着各种交际应酬玩乐的个多月里,秋家三口子也在为生计奔走忙碌。  三娘上京前,已经把家里的十几亩良田卖掉换成了银子,房子出于某种“留个后路”的想法和祖坟的原因倒没卖,三娘给了些钱银托邻居帮照看。一家三口——秋云山还要坐馆,在家里团聚的第二天一早又回余府了,因往来较远,要到休沐才能回来——用了两天多的时间把新家里里外外的收拾干净,这房子价钱虽然贵了点,但是是真好,宽阔明亮,中庭后院的,再种些花草蔬果,那就更漂亮了,不过暂时还管不上这些琐事,只能日后有了空闲再细细拾掇。三娘收拾好了家里,买了些礼品去看望原家主余老夫人,聊了些闲话,老夫人瞧着她是个命好的,生的一对儿女又精灵可爱,多有赏赐,还问三娘要不要回余府帮闲,只是三娘出于照顾儿女又不愿受困囿的原因,婉拒了。  可这京城什么都要钱,买棵青菜都要钱,龙城一个煎饼才三文钱,这里竟然要五文钱、六文钱,钱流水似的出去,三娘实在心急,总得找个什么法子补贴点家用啊。于是一家三口没事便在市场闲逛,琢磨做点什么生意才好,最后还是在小昊天的一句话里得到了启发,三娘给小昊天买了些小汤包当零嘴,但小昊天觉得:还是娘包的最好吃了——三娘跟秋云山一商量,最后决定:开个包子铺卖小汤包。  请工匠设了两个大灶炉,买了大小蒸笼、盛装馅料、和面的木盆,客人用的碗筷等等什物,最后秋云山趁着休沐跑了几次府衙办下了印子,秋家的“热腾腾包子铺”正式开张了。开张那天,秋云山怕没人气还特意请了几个好友早早去捧场,结果包子还没蒸熟,飘出来的香气就吸引了不少人询问,再一听新开张五折优惠还送热汤,不少人就落座了,其余人一看,这么多人,味道肯定好,于是也过来凑热闹了,等包子一上桌,啊哟,真不错,皮薄馅料多,咬一口,满嘴流油,香味浓郁,一笼才十个,哪够吃啊,再来两笼,打包几笼回家给老婆孩子吃也不错,就这样,清晨还没过一半,因担心卖不出并没有准备多少材料的汤包就卖完了。  关了店门,一家四口——店铺特意选了个秋云山休沐的日子开张的——盘算了一下收益,打了折扣,又赠汤品,竟然也没亏,还赚了五百文,那以后没折扣没赠品还得了?一家四口都开心不已,第二天准备更足,也是很快卖完。没几天,“热腾腾包子铺”就打出了不少名声,有些人听说这包子好吃,还特地跑老远或是绕路来买。包子美味,还有两个可爱的小跑堂,姐姐更活泼点,弟弟逗逗就脸红,客人们都愿意多坐坐,这店铺位置少,前头的客人占了座位,后头的就没地方坐了,从而流失了不少想吃包子但没地儿落座又不愿意边走边吃觉得有辱斯文的客人,芸娘就想了个办法:带走的多送两个包子!这一下子,打包的客人觉得占了便宜,后头的客人也有座位可坐,两得其美,“热腾腾包子铺”的生意就更好了。  一个月下来,扣除请工匠、买各种开店用具、走官衙办印子等杂七杂八的钱,竟然赚了二两多银子,三娘有些傻眼,要知道,农家好的年头,一年下来也不过三四两,四五两,这一个月竟然就有二两多——还不包括那些杂费——简直......简直好赚得让人难以置信。  三娘的劲头更足了。  所以,当林祈云领着几个家将一路打听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三娘在灶台后忙碌地包着包子,一对小姐弟忙着送包子上桌、收钱银的忙碌情形。林祈云颇感意外地地笑了声,心说这三口倒是个勤快能干的,这一会儿功夫就拾掇出了个包子铺,看样子生意还蛮不错嘛!她挥退了家将,自个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芸娘给客人上送了几笼包子急忙过去招呼, “小客官,你......”余下的话就吞回肚子变成了惊愕,林祈云笑盈盈的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睛示意“不要说出来哦”,芸娘这才笑了起来,“小......少爷,你要什么馅料的包子,有香菇、白菜,韭菜口味的。”  林祈云想了想,“都送上来我尝尝。”  “哎,你稍等。”芸娘欢快的笑着应了一声,回去端了三笼包子和配包子吃的酸笋汤过来,心照不宣的彼此对视一眼,芸娘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祈云慢条斯理地尝着包子,忽然听得芸娘拔高了的声音道:“这两位客人,你们还没有给钱呢!”  那是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良善辈。其中左脸有道疤的男人怪笑道,“小娘子,我们出来匆忙,忘记带银子了。下次给。”  “两位大爷前两天也如是说。一次两次便罢了,毕竟谁个时时刻刻惦记着钱银事,可总归不会次次都忘记,小店利小底薄,实在经不起三番四次拖欠,还请两位大爷今天就把账结了吧。”  一句话,叫所有人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是第一次白吃了。周围的人顿时指指点点,刀疤脸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吼道:“我来帮衬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福气,也不想想我牛三爷是什么人,吃几笼包子还要给钱的?给你个泼天胆了。”  “王子犯法还与与民同罪呢,几位大爷就算地位高贵,也是要给钱的。难道两位大爷威风凛凛,连几十文也拿不出,既然如此,小店也就作罢,不过能否请两位大爷日后不要再来了呢! ”  “啊哟,你这小姑娘还狗眼看人低了,我今天就不给,我明天还得来,我看你能拿我怎样!”刀疤的同伙,一对横眉特别粗的男人就笑了,一把拽起旁边桌的客人掷开自己大模大样坐下,还把那客人未吃完的包子拈起一个放到嘴里,嚼巴嚼巴,一副“我就是要撒赖啊你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样,被拽起客人敢怒不敢言,旁边的人议论声更大,却没个敢仗义执言,那两无赖更得意了,三娘赶紧上去拉住芸娘,好声好气的赔着礼想息事宁人,可她这一番客气,对方反而更嚣张了,对三娘放话:不但要白吃白喝,还要每月给他们五两银子,不然就要她们好看。  “哦,怎么个好看法,能不能说与我听听?”  两无赖正敲着两母女惶恐苍白的脸得意,想着要不要再放几句很好,忽然听得有闲闲地抛了句,顿时怒了,谁这么不知死活?  那声音又悠悠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当众勒索,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  粗眉勃然大怒头也不回地吼了句:“老子就是王法。”  “哦?”林祈云轻哼一声,反问:“你说什么?”  粗眉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一个穿着富贵的小公子,有点胆怯,可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又下不了台,就硬着脖子应道:“老子就是王法,怎地?”  “极好!”林祈云冷笑,“啪”的就把镇南王府的令牌拍在桌上,“来人,给我找京城府尹来,我倒看看谁是王法!”  那牌子上可是盘着龙啊!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那两无赖吓得屁滚尿流,撒开腿就想溜,却被一早就候着的家将一脚踹趴下——  皇家贵公子抱不平,这种热闹,谁不爱看?这下人更多了,“热腾腾包子铺”被围了个里外三层、水泄不通。三娘不知所措,想上前对林祈云说什么,却被芸娘扯住了。芸娘在三娘耳边说了几句,三娘这才按捺住心慌没再有任何表示,因为芸娘对她说:王府家的小姐也许不想暴露与我们相识的事实,我们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比较好。  林祈云就在众人里外三层的围观下慢条斯理吃着包子,并且按照着吃汤包的标准步骤:先咬破一个小口子喝里面汤汁再吃包子。  望京的府尹来得很快。他来之前,已经得知对方的身份,差点没吓晕,到底哪个不长眼的得罪这得罪不起的主儿啊!心里把那闹事的千刀万剐了。因林祈云还没受封,他只需要虚虚一揖便算尽了礼节,林祈云在他的揖拜里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筷子,指着地上的粗眉,“刚才他口称‘老子便是王法’,你告诉我,是与不是?”  刀疤连忙澄清自己没有说,不过没人理会他。府尹连称岂有此理,并且信誓旦旦定定要重重处罚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吓得粗眉又是一番屁滚尿流,他痛哭流涕:大人,冤枉啊,不关我们事,我们也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是前面‘占家包子铺’的占三给钱银叫我们来捣乱的,真的不关我们事,大人饶命啊。”  他这番话,在府尹来之前已经喊了好几遍,只是林祈云并没有理会他,倒是周围群众议论纷纷,纷纷说这占家的怎么这么下流,啊哟,以后再也不能去他家买包子了诸如此类的说话。收到消息赶来的占三夹在人群里瞧着事态发展,汗流浃背,差点没晕过去,他就是看不得这娘儿们开的铺子抢走不少他家生意才想的招数,怎么知道这小娘儿们运气竟然这么好遇到贵人,他真是悔不当初!  “天子脚下,还有威胁勒索、冒犯天威这种事......”林祈云老成的叹叹气,摇摇头,“这位府尹啊,若你不处理好,我可就的禀告我皇兄了。”  言下之意,只要处理好了,就不禀告了。府尹连连作揖表示必然要狠狠惩治,严加处罚。林祈云哼了声,扔下一锭银子,仿佛自言自语,“出来闲逛也碰着这等郁闷事,没趣。走。”唤了家将,大摇大摆地走了。围观的群众不用驱赶,自然而然地让出了一条去道。  府尹忙令抓捕了两名地痞押回去审理,罪名估计轻不了,人群里想溜走的幕后主使占三也被眼尖的人们发现举报,一并抓了回去。  芸娘趁着人多忙乱,抓起了林祈云扔在桌上的银子追了上去,没一会便追上了。她把银子还给林祈云,“你帮了我们大忙,怎么还敢收你银子。你拿回去吧,谢谢你了。”  林祈云“嘻”的笑了,“还有嫌银子多的?”  “不是。我......那个......”   林祈云摸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说起来,我还真帮了你们一个忙。只是这银子是我给的,你就用我给的银子和一句‘谢谢’谢我?”  “那......”芸娘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家有什么可以谢人家镇南王府的千金小姐的。  “嗯?”  芸娘涨红了脸。  “我就等着皇祖母的寿诞,寿诞过了,就回西北了。现在闲得要死,在京城也没识什么人,我听说什么‘报恩寺’的景色不错,我还没去过,要不然你明天陪我走一遭当谢礼?”她见着芸娘久久不回应,不乐意了,“不乐意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要走,芸娘赶紧拉住她,“那......那好。我们明天哪里见。”  “明天辰时,你候在这里,我让人来接你。”  芸娘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九章 桃花  芸娘回去与三娘说了明天要与王府的小姐去报恩寺的事。三娘感觉芸娘是个主意比自己这大人还多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关了包子铺门后,回家翻箱倒柜的给芸娘找好看的衣服,又嫌都旧了,加上这个月小有进项,干脆带了一对儿女去买新的,芸娘说了好多遍不用,不解自己母亲不过去一趟寺庙,干嘛还得特地买新衣服,新衣服不是过年才买的吗?芸娘好笑,柔和地解释:人家是王府的千金,咱不能穿得多豪华体面,至少也要穿得新净整齐,不然别人笑话的可不只是你,还有镇南王府千金的面子,说镇南王府千金交的朋友怎么这么寒酸?你愿意这样吗?  芸娘懵懂的摇了摇头,又疑惑:可是......爹爹说‘腹有诗书气自华’......  三娘好笑:你爹爹说的自然有理,可是这世人大抵先敬衣裳后敬人,既然咱家又不是买不起,何苦遭这种罪受?京城的人家啊,便是寻常人家,平时也会裁个一二套新衣裳,不过咱家凑巧,你就不用多想了。听娘的。  芸娘这才释然,点头,乖巧的说:谢谢娘亲。  三娘带着一对孩儿在成衣铺里千挑万拣,终于选中一套浅水蓝的,只是衣裳有些长,又另给了几十纹老板让加急赶工修改。衣裳傍晚便送到了家里,芸娘长得好看,穿上那像云雾缭绕的时款衣裙,真个仙儿似的,看得老板娘直夸口,说要让京城里的小姐们看见,保不准得把她店铺里的衣服抢光,小昊天也在旁边看着她姐姐傻笑,一个劲儿的说:好看,好看。  三娘又悄悄的塞给芸娘小半两银子和几十文铜钱,芸娘惊呆了,不知所措地嗫嚅,“娘......”  “拿着,若是有个什么使用,当用就用。没用,回来再还给娘。”  连夜给芸娘做了好些小巧精致的点心,一大早便给大锅里蒸上,然后装食盒让芸娘带上。  芸娘谢过三娘,拿着食盒在昨天约定的地方等候。那些个路人,见着个漂亮小姑娘站在路边,都会都看几眼。不一会,街道响起的的马蹄声,马上人看见芸娘跳了下来,正是此次进京的侍卫队长包统领,他对芸娘一抱拳头,“秋家小娘子,请随我来。”他把芸娘抱到马上,又翻身上马,马儿再次的的的跑开了,到了无人处,再开始撒腿狂奔,芸娘从来没骑过马,又是慌张又是欢喜,紧紧的攥住了食盒的挽手,眼睛感觉都不够看,看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就花了。  出了城,再纵马奔驰一会,就看到一队马车队候在那儿了。包统领翻身下马,再把芸娘抱下来,到轿子前禀告:“小姐,我把秋家小娘子接来了。”  林祈云掀开布帘子,笑嘻嘻的探出头来,“上来吧。”  一旁侍候的宫人忙拿出个踏脚,让芸娘踩着扶了她上去,又把她的食盒递给她。芸娘抱着食盒钻入了轿子里。  轿子宽敞舒适,四周皆铺设了厚厚的软垫,一旁还放了个小茶几和一个三层高的架子,摆放着一些精巧的玩意,祈云上下扫了芸娘一眼,笑嘻嘻的打趣,“今个儿咋穿得仙儿似的,好生漂亮。”  芸娘脸一红,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了。  祈云又问:“你抱着什么?”  芸娘忙说,“是糕点。我娘给做的。你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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