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月你是专门做标书里的服务期限安月还是天的吗?感觉您说得好专业,请问我没做过这行,想做是不是很难啊?

狼战    目录  第1章 争先  第2章
布局  第3章 重用  第4章 裂痕  第5章 单飞  第6章 叛逃   第7章 崛起   第8章 倾心   第9章 分歧  第10章 迷局  第11章 移情   第12章 并购  第13章 父子   第14章 心障  第15章 换马  第16章 大胜   第17章 定策  第18章 画饼  第19章 反扑  第20章 内耗  第21章 圈套  第22章 对赌  第23章 相持  第24章 密谋  第25章 泄密  第26章 黑客  第27章 间谍  第28章 哗变  第29章 拒爱  第30章 解职  第31章 众叛  第32章 拍卖  第33章 阻击  第34章 围城  第35章 回归  第36章 刺头  第37章 离婚  第38章 结婚  第39章 再战  第40章 联手  第41章 出师  第1章 争先    在北京西二环的东侧,南起西长安街,北至阜成门内大街,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叫做金融大街。虽然这条街既不宽又不长,却是中国最值钱的一条街。在金融大街的最南端,临着长安街有一栋圆弧形大楼,远望过去就像半卷着的钞票,熟悉的人都知道这里就是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的办公大楼。以央行作为起点,沿着金融大街向北,红色方格状的工行大楼、黑色岩石状的建行大楼,还有银河证券、中国人保、平安保险……国内几乎所有的金融机构都聚集在这里。  沿着大街继续向北,街道两边有四座独立的楼群,无论是从外部气势还是内部装饰都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金融机构。看一眼楼群顶部高高耸立的无线发射塔就能够猜到他们的身份—国内四大电信运营商金信、木信、水信和火信公司的总部都在这里。经历了几年前的电信业分拆之后,他们仍然垄断着国内所有的基础电信业务。如果说那些金融机构是钱柜子的话,这些电信运营商就可以称得上是摇钱树了。  一辆崭新的奔驰600从长安街向北驶入金融大街,一路急速向北,最后停在了一栋大楼的前面。这栋大楼从上到下通体都是蓝色玻璃幕墙,门前还卧着两只威严的石狮子,显得气势非凡,这里正是水信公司的总部。  车刚停稳,两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就急急忙忙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快步走进了水信公司那宽阔明亮的大堂。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瘦瘦高高的,面容清秀,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即使在走路的时候他也微微地歪着头,好像时刻都在思考着问题,让人觉得他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其实,他就是当下被媒体炒得热火朝天的电信业新锐——哈勃公司总裁兼CEO周子强。  “赵劲,快一点!我们别迟到了!”周子强一边走一边看着手表,显得急不可耐。  “不用着急,我们至少还有10分钟的时间。你忘了?你的表要比标准时间快5分钟!”走在后面的赵劲看了一眼前台后面挂着的大钟,不慌不忙地说道。赵劲肤色偏黑,个子也不高,比周子强要矮半个头;但是从胸前紧绷着的衬衫可以看出他的体格非常健壮,这要归功于经常运动的缘故。虽然他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但是身上却看不出一丝儒雅之气。他的头发理得很短,是那种非常容易打理的板寸,而且根根立起,好像时刻准备去战斗的士兵。  作为哈勃公司主管销售的副总裁,赵劲是通信圈里公认的销售高手。用同行们的话说,他具备“狐狸般的敏锐和狼一般的执着”,如果有什么大单让他盯上了,其他公司的销售人员可就得整天提心吊胆、寝食不安了。  但是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赵劲的心里也没底,这也是他加入哈勃这家新公司4年来最大的单子。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准确的金额,但是水信内部已经传出消息:为了这次全国范围内宽带接入的改造和升级,水信准备拿出1.5亿元用于采购设备!  “以前我们和水信公司打过交道,他们的江北、山北等省公司都用过我们的设备。从去年开始,水信公司的采购策略做了一次重大调整。以前都是以各省公司自主采购为主,北京总部仅仅负责制定技术规范。但是自从去年各大运营商老总对调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位王总是从水信的竞争对手火信公司调过来的,他把在火信公司实施的那一套采购办法搬了过来,实行了集团集中采购的策略。这以后,水信各家省公司的采购权力缩小了很多,而总部负责的采购额至少会占到七成左右。我们这个项目更加特别,由于是全国的骨干网,因此完全是总部决策、总部采购……”尽管近一个月来这些话赵劲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尽管两人之前还做过“实战演习”,赵劲仍然利用最后的机会不厌其烦地在周子强的耳边念叨着。  走在前面的周子强一边疾步前行一边仔细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出面拜访水信公司的高层,他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你再给我说说我们这次要见的张总的情况。”他歪着脑袋皱起眉头,回头问道。  “哦,我差点忘了!”赵劲使劲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们今天要见的张新华是水信公司的高级副总裁和总工程师,在公司决策层中排在第五位。由于他分管设备采购,因此也是水信内部除了王总裁之外最重要的决策人。”赵劲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以跟上周子强的步伐。  “张新华?”周子强停下了脚步,努力地回忆着什么,“噢,我想起来了,在太阳的时候我见过他好几次,那时他还是水信公司广东分公司总经理,没想到现在都已经升到集团副总裁了。”想起几年前的情景,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水信大厦是一栋18层的高楼,大堂从地面一直通到楼顶。白天,阳光从楼顶的透明玻璃倾泻进来,照在大厅中央的水池和假山上面,旁边种着的几棵竹子长得比两层楼都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当年为了修建这栋号称世界一流的大厦,水信公司特意聘请了最为知名的美籍华人设计师刘傲,光设计费就花了几千万元,建造了这座既奢侈又浪费空间,但是艺术气息浓厚的办公大楼。  眼前的美景周子强和赵劲却无心欣赏,他们径直来到了前台。漂亮的女接待员电话确认之后,一边把两张标有VIP标志的卡片递给他们一边说,“两位请到右手边坐电梯到顶层18层,然后把卡交给前台,她会直接把你们领到张总办公室的。”  道声谢谢,周子强和赵劲两人通过了保安的警戒线,准备搭乘电梯。电梯位于大楼的中央位置,一共六部,左右两边各有三部,都在忙碌地上上下下。让他们觉得有意思的是这些电梯间全部都是通体透明的,里里外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每天的上班时间,这几部电梯都是塞得满满的。虽然电梯里的人很多,但是你仍然能够轻易地将他们分开:那些穿着白色工装衬衫、打着蓝色领带的都是水信公司的员工,他们的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资料、有的人手里还端着笔记本电脑,急匆匆地穿梭于办公室之间;而那些西装革履、神情紧张的人大部分都和他们一样,是准备从水信这个庞大的采购机器身上分得一杯羹的供应商销售代表们。  电梯缓缓地向上运动,周子强觉得时间过得真慢,他焦急地紧盯着楼层的信号灯。“1、2、3、4……”当指示灯亮出“10”的时候,对面的那部电梯也恰好从上面下来。  背影,一个多么熟悉的背影!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刹那,虽然只是看到了对面的一个背影,周子强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他的脸瞬间变得像白纸一样,他把脸使劲地凑向电梯的玻璃墙想要努力看清楚,可是两步电梯却已经错开了。  转眼到了18层,走出电梯间的周子强并没有立刻走向几步之遥的前台,而是趴在栏杆上,向着大门的方向望了过去。不一会的工夫,一大群随从簇拥着两人向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两人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像是在谈论着什么问题。  其中一人就是周子强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背影”终于把脸转了过来,没错,就是他,太阳公司总裁华正奇!与华正奇亲热交谈的那位也不是别人,正是水信公司总裁王治国。两人连说带比画了一阵,王治国又凑到华正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华正奇则频频点头。最后,两人紧紧地握了几下手,王治国才目送着华正奇离去。  随后趴过来的赵劲也看见了楼下的情景,他在嘴里小声地诅咒着。他们两人都已经意识到,水信的单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手,因为哈勃遇到了业内最为强大的对手太阳公司,而太阳总裁华正奇的这次拜访肯定与这次大规模的招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两人走进水信公司高级副总裁张新华办公室的时候,张新华仍然像往常那样热情地迎上前来,他和赵劲是老朋友了。  “这位是我们哈勃公司总裁……”赵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新华打断了,“你很眼熟,让我想想我们两人在哪里见过面……”张新华闭着眼睛故作思考状,然后又猛然睁开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是周子强吧?咱们几年前在深圳见过,好像是在太阳的总部……” 他把自己的大手伸向了周子强。  周子强也报以热烈的笑容,他伸出两只手,重重地握住了张总的手:“张总好记性。当时您过来指导工作,提了不少很专业的问题,我差点就答不上来了!”  张新华听了之后不禁哈哈大笑,“哪里哪里,在你们这些高手面前,我那是班门弄斧呀!”他指着赵劲说道,“我们两个是大学的校友,又都是学生会干部,关系好着呢!那个时候他是我的领导,如今变成了你的部下。赵劲,你小子也有今天!”说完,他笑着擂着赵劲的肩膀。  赵劲故意绷着个脸:“你也是我的领导呀。如今升官了,要见你多不容易呀,简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呀!”  三人坐下来又寒暄了一番,最后还是赵劲沉不住气了:“张总,听说这次咱们公司的宽带这块会有一个很大的项目要招标,您觉得我们哈勃公司是否有机会呀?”  “这个嘛……”张新华一改刚才笑嘻嘻的样子,字斟句酌地答道,“是的,我们马上就要启动这个项目了。我觉得之前已经进入我们采购短名单的公司应该都有机会。当然,哈勃肯定是这个项目非常有力的竞争者。”  “那么,除了哈勃之外,您觉得谁的希望最大?”  张新华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你是想知道你们都有哪些对手吧?想听官方的说法,还是朋友的说法?”  赵劲也愣了一下,他马上腆着脸答道:“当然是朋友私底下的想法啦……”  “那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觉得这次虽然投标的供应商非常多。但是真正有实力拿到这个标的,我认为也就只有两家。虽然我比较看好你们哈勃,但是另外一家想必你们两位应该也知道……咱们是朋友,我也就不瞒你们了……另外那一家就是太阳!”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张新华连忙岔开了话题。  一辆黑色奥迪A6急匆匆地从金融大街驶出来,向左转到了长安街上。车的后排座位上,一位老者正在闭目沉思。他的国字脸上已经有了这个年龄人特有的皱纹和老年斑,眼角也已经布满了鱼尾纹,头发虽然染成了黑色,但是刚长出来的白发仍然倔强地从鬓角冒了出来。  从水信大厦出来后,太阳总裁华正奇的心里也很不平静。虽然刚才与水信公司总裁王治国谈得相当不错,但是他的心却仍然放不下来。他这次专程从深圳来到北京,除了对各大运营商高层的例行拜访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水信的这次招标。刚才在送他出门的时候,王治国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华兄,如果咱们的国产设备能够达到国际水平,我保证优先考虑国产设备。”看来这次采购水信已经准备改弦易辙,大举采用国产的设备了。而目前在国产设备中,能够“达到国际水平”的恐怕也只有太阳和哈勃了。  想到这里,华正奇睁开了眼睛,他把眼光投向了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李明,你已经来过水信总部好几次了,你说说这次见面给你的印象。”听到华正奇的要求之后,年轻人连忙将身子侧了过来,把头转向了后面,他的脸上露出了与实际年龄不一样的成熟。“华总,我觉得我们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水信公司从上到下对我们的印象都很好,而且我们的设备已经在水信江北公司大规模地试用过了,效果也相当不错……”  “这些我都知道,我主要是问你还有哪些问题。”华正奇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李明的发言,“我现在的作用就是做好你的后勤部长,给你解决问题。我们的进展你以前已经跟我汇报过了,就不用再重复了。”  李明小心翼翼地看了华正奇一眼,他避开了迎面的鹰隼般的目光,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在数据通信领域。我们的产品线不够长,尤其是在高端产品上,我们推出的骨干路由器CNS-1实际上还只是一个样品,目前刚刚完成内部的硬件测试,性能非常不稳定,离真正商用还有距离……您也知道,这次招标水信不仅仅需要城域网接入的中端产品,还需要一批用于骨干网的高端产品。如果我们不能提供这些,我们就会比较被动……”  “我知道!我给你3个月的时间,再从其他部门给你抽调20名软件方面的研发骨干,你能保证拿出成熟的产品出来吗?”虽然表面上是探询,但是华正奇的口气却不容置疑。李明听完之后略微吃了一惊,他考虑了一会,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任务——按照常规的研发进度,太阳要拿出成熟的产品至少还需要6个月的时间。但是,他也深知华正奇的脾气,当他向你提出要求的时候,你只有一条路,就是完成它,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华正奇每次提出目标的时候,太阳内部都觉得不可思议,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实际上经过一番努力,这些任务最后大多能够完成。因此,太阳内部早就习惯了按照华正奇布置的目标,不折不扣地去完成任务。  正在这个时候,李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号码之后马上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喂……嗯……知道了。”他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挂断手机之后,他把头转向了华正奇,“老板,就在今天上午我们和王总会面后周子强也到了水信,并且会见了负责采购的副总裁张新华。”  “周子强!”华正奇微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他喃喃自语,“周子强……我们有好几年都没有见面了,看来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但是却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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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个小时,奔驰600终于从拥堵的车流中突围出来,向北驶过了中关村,向着上地的方向挺进。“老头子又出来了,我正愁遇不到对手呢!看我怎么收拾他!”坐在前面的赵劲一路上兴奋地说个不停,后面的周子强却很少说话,华正奇的背影一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也挥不去。只有他心里明白,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竞争对手;当初自己之所以从深圳来到几千里之外的北京,就是为了能够避开他。如今终于还是避不开了,看来他和华正奇终究还是要在北京交锋了。  “小李,能不能快点,我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周子强对着前排的司机喊道。司机点了点头,一下子把车速提到了80迈。周子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平时也很喜欢开快车——在深圳的时候,他经常开着自己心爱的跑车,沿着海边大道以时速120公里以上的速度飞奔,体会飙车的快感。到了北京之后,由于工作实在太忙,也就没有飙车的时间和兴致了。  下午1点50分,周子强终于赶回了上地软件园的哈勃大厦。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喝了口水,急忙赶往会议室,另一个重要的会议正等着他呢。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三个人,正兴高采烈地聊着球经。“你们前一段下场了没有?我前天还在观澜湖开了一场,成绩相当不错,78杆!”一位男子操着不太标准的香港普通话炫耀道。他的颧骨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皮肤被晒成了典型的古铜色,显得非常精神。他就是慎行基金董事总经理凯文。凯文是一名典型的香港商人,非常善于抓住机会,正是他在前几年投资了哈勃。  正在与凯文热烈地讨论哪里的高尔夫球场地好一些,哪里的会员卡性价比更高的年轻人长相英俊,皮肤白净,举止得体,说着一口南方普通话,他是刚刚上任一年多的哈勃公司CFO陆岩松。在聊天的当口,陆岩松不停地拿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会议室的门口,他在急切地等着周子强的到来。  坐在陆岩松旁边,偶尔插一句话的是鼎言基金的董事总经理钱勇。钱勇四十来岁,在三人当中年纪最大。平时烟不离手,穿得也不讲究的钱勇如果放在大街上,很多人会以为是刚进城的村支部书记。但是,当他盯着人上下打量的时候,眼中投射出的那股寒光却极具杀伤力。他平时的话也不多,但是说出来都是掷地有声。作为哈勃公司主要的两家投资方的代表,凯文和钱勇总是同时出现在哈勃,而凯文也是唯钱勇马首是瞻。  此时,钱勇的心思显然也并不在高尔夫球上面。当看到满头大汗的周子强急匆匆地走进来的时候,钱勇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他迎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周子强的手:“子强,一个多月没见了,你还好吧?”  “好什么呀,公司都成这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子强并不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寒暄。这句话也使得走在半道上的凯文打消了与周子强来个热烈拥抱的念头,他也只有简单地冲周子强挥了挥手。陆岩松更是只欠了欠身,冲周子强点了点头。  众人落座之后,钱勇立即收敛起那一丝笑容,开始切入正题:“这是哈勃上市前的一次重要会议。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准备向美国证监会提交上市申请了。如果一切顺利,哈勃明年就要到纳斯达克上市,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庆祝一下。”他停顿了一下,用眼光示意陆岩松,“不过,我们现在也遇到了一些问题,这个我让岩松来谈谈吧。”  周子强皱着眉头听着陆岩松侃侃而谈。从心底里,他对这位CFO并没有多少好感,要不是因为上市的需要,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找他这么一位CFO。的确,他和陆岩松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一个是出身草根、崇尚奋斗的年轻企业家;另一位则是衔着金汤匙而生、注重生活品质的职业经理人。两人无论是从气质、爱好,还是对生活的态度,都有着太多的不同,更何况在两人的中间还夹着一个女人……想到这里,周子强发现自己有些走神了,连忙集中精神注意听陆岩松的发言。  “我主要讲讲我们哈勃目前的财务状况。哈勃如果要想IPO成功,要想在上市后有良好的表现,就必须保持良好的业绩增长趋势。大家都知道,美国的投资人只看一样东西,那就是数字。”陆岩松看了周子强一眼,接着说道,“而我们恰恰在这个方面不太理想。这两年我们在研发上投入了很多的资金,按照美国刚刚修改过的会计准则,这些研发费用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先计入资产然后分期摊销,而要一次性地计入公司的当期费用,这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我们这两年的利润指标。”  “从目前的收入情况来看,如果我们不能在年底之前尽快签下一些金额较大的订单,哈勃今年的销售收入与去年相比会有较大幅度的下滑,这将严重影响到哈勃上市之后的股价表现。如果我们的上市时间意外拖延,或者上市的时机不好的话,甚至还会影响到我们的招股计划……”  “笑话!谁买股票光看当年的收入!”周子强实在忍不住了,他站起来打断了陆岩松滔滔不绝的发言,“我在太阳的时候,有几年太阳的业绩也非常的不好,要不是当时我们一直坚持下去,能柳暗花明吗?照你的说法,我们就不要去上市了!”  钱勇早就领教过周子强的火爆脾气,这会儿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岩松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投资人从来就没有说过对哈勃没有信心嘛……”他摆了摆手示意陆岩松先坐下。  陆岩松不太情愿地坐下之后,钱勇猛吸了口烟,接着说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上市的问题。子强你也知道,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哈勃的上市已经到了最后也是最难的阶段。之前,我们辛辛苦苦地做了一年多的工作,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谁也不希望最后落下一场空吧?”  看到周子强默然不语,钱勇加重了语气,“我知道哈勃现在正在参与几家运营商的采购招标,如果我们能够拿下其中一两个大单子,我们今年的业绩也就好看了许多,那样我们的上市也就没问题了。而且,只有上市成功了,我们才有可能摆脱太阳和华正奇对我们的剿杀。子强,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钱勇最后的一段话算是触到了周子强的痛处:是呀,当初自己费那么大的劲出来创业,不就是为了摆脱华正奇对自己的控制吗?可是,如今的哈勃在太阳的残酷打击之下已经是风雨飘摇。如果这次的上市不能够成功,哈勃还能够再支撑多久?他抬起头来,看了看会议室中的其他三人,无论是钱勇、凯文还是陆岩松,投过来的都是探询的目光,这也让他的心里感到分外的沉重。“好吧,单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会马上再去找赵劲商量一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咱们可以散会了吧?”看到钱勇点了点头,他推开了椅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出去。  看着周子强走出了会议室,凯文耸了耸肩膀说道,“看来子强的状态不是太好哟!”  “再看看吧,我们给他留点时间调整一下。”钱勇一边整理着手中的资料,一边淡淡地说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接着他又转向了陆岩松:“岩松,今天他这么不给你面子,你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吧?”  陆岩松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早就习惯了他的咆哮了。”  “那他也太过分了嘛!俗话说,看人下菜碟,你是我们请来的CFO,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你呢?”凯文仍然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接下来,他们三人又对哈勃今年的市场情况重新做了一个分析:由于太阳去年下半年以来实施的低价打压策略,哈勃陆续丢掉了不少的单子。到目前为止,今年的销售收入已经比去年锐减了将近50%。如果按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别说去纳斯达克上市,就连生存都很成问题。“现在,我们也只能指望周子强和赵劲亲自参与的那几个大单子了,尤其是那个水信的单子。”陆岩松一边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叹息着。    水信的这个单子也是太阳总裁华正奇必须要拿下的订单。此时,回到了深圳的他已经开始调兵遣将。根据李明拉出的名单,华正奇把最出色的售前工程师、咨询师和项目经理抽调到了水信项目组。如今,这个狼群已经开始整体出击了,其中一部分人开始准备标书,另一部分则在准备与水信的技术交流方案,销售部门也开始四处打探消息。很多参与水信项目的太阳员工都暗自纳闷——在太阳内部,比水信大得多的项目还有不少,为什么老板却单单要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如此之多的资源?  其实,此时华正奇的心中也是矛盾重重。如果单纯从商业的角度来看,水信这个项目太阳如果能够拿下固然可喜;即使拿不下来,对于家大业大的太阳来说也不会有什么致命的损失。  “真的要打这一仗吗?”“有必要下手那么狠吗?”这些天来,类似这样的问题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周子强那张略带孩子气、歪着脑袋的脸也老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令他久久不能释怀。一想到这些,华正奇就再也坐不住了,他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就像困在笼中的狮子。  在太阳创业的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他曾经为很多事情操过心,却从来没有为一个人操过这么多的心,甚至包括自己的儿子。只有这个周子强,既让他如此欣赏,又重重地伤害了他。正是这个周子强,当年被自己发掘出来,开发出了太阳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一款产品;还是这个周子强,最后却离开太阳并成为太阳的竞争对手;仍然是这个周子强,把太阳搅得不得安宁,“策反”了大批的业务和技术骨干离开太阳转投哈勃……  还好,经过自己一年多来的运筹帷幄,太阳总算压制住了哈勃的上升势头。最近的一些情报表明,表面上看来还是欣欣向荣的哈勃其实内部已经是危机四伏,而水信这个项目将成为围歼哈勃主力部队再好不过的战场。  想到这里,华正奇走到了办公桌前,拿起刚刚送来的一些材料仔细地研究起来。这些材料都是李明用牛皮信封装好并盖上“绝密”的印戳之后直接交给他的,里面的内容确实也让华正奇触目惊心:哈勃已经到了上市的关键时期;与此同时,哈勃的资金链条也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看到这些,华正奇笑了起来。“以前,由于我的失误,我失去了周子强,还差点失去了太阳。现在,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太阳,也是为了周子强!”想到这里,华正奇下定了决心,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李明吧?你到我这来一趟,我们再商量一下水信的这个单子,也商量一下对哈勃的下一步对策。”  一会儿的工夫,李明小跑着来到了华正奇的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稳,华正奇的问题就跟过来了:“你从北京回来也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水信的项目又有哪些最新的进展?”  李明打开随身带来的资料袋,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回答:“通过前一段时间的工作,我们在水信中层的形象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以前,他们普遍认为我们太阳在数通上没有什么先进的技术,产品也都有些过时。这次,我们的售前工程师们可算是立了大功,他们和水信各个技术部门的中层经理们做了很多次深入的交流。据我了解,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水信中层表示,没想到我们也能够做出这么好的产品。”  华正奇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我们的传家宝——也就是对客户的人盯人战术还要继续发扬光大。我们的销售人员应该也做了很多的工作吧?从他们那里收集上来的信息来看,目前水信最看重的是哪些因素?”“从他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价格仍然是水信最为关注的因素。”李明肯定地回答。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华正奇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他有一个习惯,在做最后的决策之前,他都会听听部下们的看法。  李明沉思了一会,试探性地看着华正奇:“自从我们实施了那个‘入侵者计划’之后,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哈勃对价格的预期。由于哈勃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觉得我们不要首先出牌,我们只要跟着哈勃,只要我们的价格比哈勃有一定的优势,就有很大的胜算。”  “嗯,这个我不是很担心,我担心的是在水信进行设备测试的时候我们的高端产品还没有拿出来,那样就会大大降低我们的可信度。”华正奇用目光逼视着李明,“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要看到成熟的新产品开发出来!”  “没问题。我们正在加班加点地进行开发和测试,不会耽误这次水信的产品评测。”李明接着问道,“但是,为了保证我们这个项目的利润,在这次投标的时候我们是否需要按照以前的惯例,提前设定一个我们能够接受的最低价格?”  “这个嘛,容我再想想。”华正奇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皮球又踢了回去,“你们也要仔细想想,早日给我提交一个具体的行动方案,去吧!”  
重用    这些天来,周子强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头,就像火药似的一点就着。这天早上在自己家里,仅仅只是因为早餐的牛奶有点凉了,他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说怪话,妻子王雨嫣辩解了两句,他竟然放下杯子,“砰”的一声摔门走了。  王雨嫣流下了委屈的眼泪,她知道此时的周子强心里有火却无处发泄。自从两年前她从深圳来到北京,开始做专职家庭主妇开始,现在是周子强情绪最差的时候。王雨嫣知道,周子强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从创业的第一天起,他就把华正奇和太阳公司作为自己的追赶目标。但是,事情并不尽如人意。目前,哈勃在太阳的打击之下已经每况愈下,眼看着与太阳的差距越来越大,怎能不让他窝火!  放在以前,周子强的霸气和野心,曾经是最吸引她的地方;而现在,她宁可他没有这些东西,还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工程师。  在王雨嫣的记忆中,在太阳刚认识周子强的那几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的周子强年轻、聪明、有冲劲,是一个很简单、很透明的人,有什么苦恼也都会告诉她,和她商量。虽然在太阳的工作很忙,但是周末的时候两人总要开着小车,到深圳周边的景点去玩上一天。  而现在的周子强已经变了,他变得非常复杂和矛盾,他的脾气越来越大,什么事情也都憋在肚子里,自己默默地承受。王雨嫣发现,自己和丈夫的交流也越来越难了,两人经常都是无话可说。  从家里出来,心情烦躁的周子强没有开车,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径直到了公司。一进办公室,他就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大班椅里。自从那天在水信遇见华正奇之后,他就总是想起在太阳的一些往事。  周子强突然想起毕业前夕的自己。那时,他从中国邮电科技大学的少年班一路读到了博士。与众多名牌大学的学生一样,周子强的第一选择还是出国。在攻读研究生期间,他就已经同时拿到了两所美国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正在踌躇满志地做着出国计划。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面对那位高鼻子蓝眼睛的美国签证官的时候,他却表现得过于紧张,回答问题时也结结巴巴的,直到听到签证官摇了摇头对他说“很遗憾,我不能给你签证”,并在那张绿色的小纸上画上一个圆圈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把事情搞糟了。走出美国大使馆的大门,周子强的心里别提有多惆怅了——完了,今年肯定是没指望了,明年再说吧。他在心里嘀咕,既然已经毕业了,总不能回到湖南老家,躺在父母家里白吃白住吧。  这天,周子强正懒懒地躺在宿舍的床上,翻着一本闲书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系里的范老师,去年去太阳实习的时候,就是范老师带的队。“子强,听说你这次去美国的事吹了,是不是呀?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范老师关切地问道。  “我也还没有想好,书我是不太想读了,我想先工作一年,明年还是想出国。”周子强嘟着嘴巴说。  “哦,那你找好单位了吗?”  “还没有。”  “我倒是觉得去年实习的那家太阳公司不错,前两天他们的总经理老华还问起你来着,他说如果你想过去,随时都欢迎。”范老师提醒他。  太阳?那只是深圳的一家小公司,与赫赫有名的巨龙、普天等电信设备商相比,规模小得不值一提。太阳只有100多名员工,产品就是一些企业用的小交换机,加上代理一些别人的电信设备,一直都在生死线上徘徊,我怎么会去这家公司?  范老师走后,周子强的心中还在不停地问自己。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老是浮现出华正奇那张饱经沧桑却异常坚毅的脸庞。以他这么好的学校和专业背景,去巨龙和普天这些大公司应该没有丝毫问题,如果想去外资的希门和阿尔普特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喜欢太阳,因为他已经被华正奇深深地吸引了。  周子强一直觉得自己与华正奇有缘,他还记得自己实习时与华正奇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他已经来到太阳好几天了,却一直没有见过华正奇。那天,他们几个学生正在和太阳的工程师们在一间简陋的会议室里讨论技术问题。“你这个问题不应该这样处理,我觉得在产品论证阶段就存在好多问题……”当他在口若悬河的时候,一位中年人拿着一只特大号的茶缸悄悄走了进来,静静地站在人群的后面。他穿得非常朴素,上身是和厂里工人们一样的工装衬衫,袖子挽到了胳膊肘上面,下身是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军绿色裤子,脚上的帆布鞋上还沾着尘土。尽管鬓角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都在告诉别人他年纪不轻了,但是他红润的国字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说明他还有着一颗年轻的心。  等到讨论结束,这人踱到了周子强的面前,笑着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门的?”周子强看了他一眼,还以为是工厂的车间主任,就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叫周子强,是中国邮电科技大学过来实习的学生。”“哦,欢迎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毛主席不是说过,你们都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小伙子好好干吧!”说完,他拍了拍周子强的肩膀,转身离去。  “他是谁呀?”看到其他人肃然起敬的样子,周子强不禁好奇地问道。  “他呀,就是我们的老板华正奇。”  后来,周子强在与工程师们聊天的时候才听说,华正奇之所以把公司的名字定为太阳,就是希望公司能够像太阳一样活力四射,像太阳一样永放光芒。  如今,面临着毕业抉择的周子强又想起了这位十足军人气质的老板。他决定到深圳去,再到太阳去看看,先干上一年也行,大不了明年再考虑出国的事情。  第二次下深圳的周子强到太阳公司报到后没几天,就和今年刚毕业的其他新生一起拉到山沟里面的某集团军教导团进行封闭培训。每天除了出操就是走正步,要么就是长途拉练,或者就是拉歌比赛,一有动作不到位,教官就是厉声呵斥,要求重新做一遍,就像新兵训练那么严格。每天经过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他们每个人都累得龇牙咧嘴的,晚上一挨床就能睡着。  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艰苦磨炼之后,他们总算回到了太阳总部,却并没有马上上班,而是又接受了三个月的企业文化培训。在这里,他们每十个人被分成一个小组,除了上大课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进行小组讨论,从公司的使命到价值观,从个人的理想到职业规划,什么都要发言讨论。  对于老师所说的“资源是会枯竭的,只有文化才是永远不会枯竭的资源”、“人是企业最宝贵的财富”之类的教导,周子强有些懵懵懂懂的,他只觉得自己又过起了校园生活。尤其在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么多年轻的面孔嬉笑打闹着走向食堂,他的这种感觉更深了。  当周子强又一次站到华正奇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在太阳内部的一个研讨会上了。当时,太阳正在讨论开发一个全新的无线产品,公司主管研发的经理们都出席了。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华正奇走了进来,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不要站起来,然后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最后面仔细地听着。  “我认为,如果把基站的这个部分进行适当的改进,就能够将它的性能提升两倍以上!”一位资深的研发经理滔滔不绝地论证着自己的观点时,周子强听不下去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可是,如果这么做的话,你有没有考虑到在这个扇区就会出现明显的死角,这将会严重影响它在客户实验局那里的表现!”由于事出突然,这位经理顿时瞠目结舌地定在那里,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坐在后面的华正奇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不到一年的时间,周子强已经超越了那位经理,成为太阳的研发总监。华正奇让他全权负责万门交换机的研发,这也是当时太阳最大的希望所在。要知道,以前太阳只是做过几百门的小交换机,如今却要做万门交换机,这无疑就像要一位刚刚能爬香山的登山者,明天就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那么难。  但是,年轻者无畏,当华正奇问他是否有信心的时候,周子强想都没想就答道:“有信心!”通过这一年在研发上的摸爬滚打,他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基本工作了,他的心中渴望着干一番大事业。而且,他也明白了太阳的处境其实非常艰难:依靠为香港公司代理交换机,太阳掘到了第一桶金。克死如今,大批的国内公司蜂拥而入,一起抢夺这块大蛋糕,这已经使得交换机的利润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太阳虽然已经研发出千门交换机了,但是像同城的蓝海等国内公司已经有万门交换机投放市场了。如果不能够马上开发出万门机,等待太阳的也许就是死亡。  对于太阳来说,万门交换机项目必须上,而且必须尽快拿出产品来。周子强至今也忘不了项目研发小组成立的时候华正奇鼓舞大家的情景。当大家都热烈地表完决心之后,华正奇特意找来了一瓶茅台,亲自给研发小组的每位成员一一斟上,他自己也举起了杯子,缓缓地说道,“大家都知道这次研发的意义了吧?我相信我们的小伙子一定会马上成功!”停顿了一下,他的语速变得急促起来,蹦出来的每句话都让人心惊:“你们知道这次如果不成功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大家无非再换一家公司和工作而已,而我却要从这栋楼上跳下去!来吧,什么也不说了,先干了这杯!”说完,他把杯子送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为了这个项目,周子强他们足足封闭了半年的时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他们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里。项目坚决但是缓慢地前进着。华正奇几乎每天都会到这里来看望大家,他的手里端着的大饭盒里装的不是煲好的鸡汤就是做好的小菜。有的时候晚上太晚了,他也就不回家了,直接从办公桌下面拽出一个地垫,和大家一起睡在地板上。  那天,华正奇来到实验室的时候,突然发现房顶的一个日光灯不亮了。当听说灯昨天就不亮的时候,他的眉毛拧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你去,把赵晓东给我找过来!”他大声叫喊着。  急急忙忙赶来的行政部经理赵晓东得到的却是一顿痛斥:“你的行政部都是吃干饭的!这里这么多优秀的人才,都是公司的宝贝,你却连一盏灯都保证不了,这让他们怎么安心做研发?你简直就是废物!”华正奇的手指都快戳到他的鼻子上了。  虽然每次过来的时候华正奇都表现得气定神闲,从来没有说过催促大家加快进度的话,但是每次周子强都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重得自己都快要承受不起了。  好在产品终于按期完成。经过周子强他们的反复测试,完全能够满足邮电局的要求。随后,市场部的小伙子们被撒了下去,他们几乎跑遍了国内所有省份和大城市的邮电局,竭力劝说他们试用一下刚刚开发出来的万门交换机。这个时候,周子强的研发团队闲了下来,但是他们并没有解散,而是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消息。  经过了几个月的奔波和游说之后,市场部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青海省邮电局同意开一个实验局,试用太阳的新产品。接下来,周子强带领着他的研发团队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几个月的磨合下来,系统终于日趋稳定。青海省邮电局最终决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开始在全省范围内推广太阳的万门交换机。  当天晚上的庆功宴足足摆了十几桌,华正奇实在是太高兴了,他喝掉了整整一瓶茅台!他拉着周子强的手,忘情地挥舞着,“子强,你真是好样的!来,孩子,咱们俩再干一杯!”“老板,别这么说,如果您不给我这么个机会,我还不知道在下面干什么呢!”周子强接过了华正奇递过来的茅台,持续的兴奋使得他想都没想就一口喝了下去,结果被呛得不停地咳嗽。但是,他的心里仍然是十足的感激——如果不是华正奇这么信任自己,自己怎么可能获得成功?看着华正奇那张布满皱纹愈显苍老的脸,他觉得华正奇真的就像自己的父亲。  太阳由此起死回生。不久之后,周子强就由于自己的出色表现被擢升为太阳最年轻的副总裁,那一年他只有26岁!       第4章
裂痕    2000年的冬天,南方的深圳仍然是春天般的温暖。坐在自己豪华的办公室中,周子强的心里却是冰冷异常。  在深圳的这几年里,他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升到了太阳公司的研发部总裁,如今已经成为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就像是坐直升机似的。也正是依靠他主持开发的高容量交换机,太阳打败了当时不可一世的天浦通信和跨国公司竞争对手,牢牢占据了市场第一的位置。随后,他又主持开发了太阳的第一个GSM基站,这也使得太阳从固定网络杀入了跨国公司盘踞已久的移动网络市场,并且走向了海外,开始在香港、俄罗斯等地建立了办事处。如今,太阳已经从一家不到百人的小工厂发展成拥有近万名员工的大公司了。由于他的辉煌业绩,太阳内部很多人都在猜测:他即将成为华正奇的接班人!  但是,就在他顺风顺水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两年前,华正奇突然把他调离了研发部,让他到市场部主管产品规划。他从心底里非常讨厌这项工作,在他的心目中,太阳之所以能有今天,主要是因为有他这样的研发人员;至于那些做市场的,无非就是陪客户吃吃饭,耍耍嘴皮子而已。而且,这等于是把他降了级,由位高权重、风光无限的执行副总裁降到了一般的副总裁。  “难道是我功高震主了?”对于华正奇的这次调整,周子强死活也想不通,工作也不再有当初的那股积极性了。  华正奇也看出了周子强的不满,他先后找周子强谈了好几次,告诫他要沉得住气,除了研发部门,公司其他的部门也需要熟悉一下,这样也有利于以后负责更全面的工作。“子强,板凳要坐十年冷呀,你还年轻,眼光要看得更远一些。”华正奇语重心长地劝说周子强。  但是,周子强却根本听不进去,他固执地认为是因为自己年纪轻轻的却功劳太大了,华正奇做的是“飞鸟尽、良弓藏”的卸磨杀驴的老一套把戏,还美其名曰要锻炼自己。如果真的是要锻炼,就在研发的位置上锻炼不就可以了吗,干吗非要把他发配到不熟悉的市场部门去锻炼?而且,以后自己要在吴瑞虹的下面做事情;一想到这个女人,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在加入太阳之前,吴瑞虹还是经贸部的一位处级干部,分管外贸方面的业务。一次,她陪着部里的领导来太阳视察,从而认识了华正奇,也见识了华正奇的直筒子脾气。在这次考察当中,部领导显然对太阳非常满意。回到会议室以后,领导笑眯眯地问华正奇,你们太阳发展得不错,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政府部门支持的?谁料到,这一下子打开了华正奇的话匣子,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抨击起政府的政策起来,什么国内公司和国外公司不是同等待遇呀,银行对国内公司不支持呀,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开始领导还颇有涵养地笑着在听,听着听着脸上就晴转多云了。最后,领导实在忍不住了,厉声打断了华正奇,“这些规章制度我们政府部门都在进一步的完善当中,怎么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认为我们什么都错了,难道我们引进外资错了?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没觉悟!”他指着华正奇,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后来亏得吴瑞虹从中打圆场,此事才不了了之。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吴瑞虹却有些欣赏华正奇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了。后来她又陪着部里的其他领导来过太阳好几次,每一次都发现太阳又有了新变化,这确实是一家朝气蓬勃的企业。正巧这个时候华正奇也向她发出了邀请,“小吴,当官有什么意思,整天都消耗在权力斗争里了,你到我们公司来吧!”虽然部领导表示不解,丈夫也极力反对,她还是毅然辞去了在政府的悠闲工作,加入了太阳。  吴瑞虹四十来岁,与很多已渐显苍老的同龄人相比,她却显得那么年轻——典型的职业短发,典型的职业套装,只有偶尔围在脖子上的丝巾还能显露出一点女性的妩媚。  如果说华正奇是思想者的话,吴瑞虹就是坚定的执行者。每次当华正奇做出决策以后,第一个挽起袖子响应的肯定是吴瑞虹。多年的政府工作经验使得她完全不同于其他那些大学毕业后就到了太阳的副总裁们,她做事非常有条理,既非常注重细节,又懂得平衡各方面的关系。而华正奇并不是一个擅长处理细节的人。到了后来,每当出现一些棘手的小问题,他都会首先想到吴瑞虹。因此,凭着自己的精明能干,吴瑞虹在太阳内部也是平步青云,如今已经是主持日常工作的常务副总裁,同时还兼任整个营销体系的市场部总裁。  在担任研发部总裁的时候,周子强和吴瑞虹就经常闹矛盾。吴瑞虹虽然并不分管研发,却经常对研发部指手画脚。在太阳的一些高层会议上,她不是指责研发部门的进度太慢,就是说研发部门开发出来的产品不符合客户的需求,矛头总是直指周子强,这也使得周子强非常恼火,经常当面就和她顶撞起来。虽然每次华正奇都好像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周子强却觉得他明显在偏袒吴瑞虹。  周子强觉得自己和吴瑞虹彻底闹翻就是因为两年前的那次会议。那天,周子强刚到办公室秘书就告诉他,老板正在找他,马上要召开紧急会议。他赶到会议室,发现除了他之外所有的高管都已经到齐,会议还没有开始,好像就在等他一个人。  在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上坐了两个人,他们都是西装革履、笑容可掬。吴瑞虹则坐在旁边和他们小声地交谈着,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  看到周子强正准备低头从自己面前走过,华正奇大声把他叫住,“子强,你过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两位专家。他们就是著名的JCN公司的咨询专家,往后他们会在我们这里做一个咨询项目,帮助我们改进研发流程。”  听了这些,周子强的心里老大的不痛快,这究竟算怎么回事?既然是改进研发流程,之前却根本不给自己这个管研发的打个招呼!JCN的专家来之前,华正奇根本就没有征求过自己的意见,而从吴瑞虹和专家们那亲密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之间早就做过很多的交流了。想到这里,周子强怒视着吴瑞虹,可是她却当他不存在似的,只顾低头和JCN的专家们聊天。  周子强气呼呼地坐下之后,会议正式开始。两位西装革履的专家走上前台,通过制作精美的短片,他们详细介绍了在JCN已经实践了十年之久的集成研发。台下传来了阵阵的惊叹声,那些搞了多年研发的太阳高管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想到做研发还有这么多的学问,既要成立决策委员会,还要引入市场部、财务部做商业计划书……  台下的周子强静静地听着,心里就像打碎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从心底里,他并不排斥这种先进的研发理念。实际上,凭借他多年主持研发的经验,从他在研发中发现的各种问题来看,他应该是这种集成研发最热烈的拥趸——这种产品研发的方法论正是太阳所急需的,特别适合大公司有多个研发项目同时进行的情况。但是,他不能够容忍华正奇和吴瑞虹绕过他来推行这一套体系;因此,从一开始他在心里就拿定了反对的主意。  当两位专家长达一个半小时精彩演讲结束之后,华正奇环视了一圈面面相觑的部下们,看着他们由于震惊而失态的神情,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最后,他把期待的目光落到了周子强的身上,“子强,你怎么看JCN的这套集成研发体系?它对我们适用吗?”  周子强站了起来,他倔强地绷紧了下巴,“我认为这套研发体系对太阳不适用!”“哗!”的一声,下面炸开了锅。华正奇不得不站了起来,冲着下面摆了摆手才平息了大家的交头接耳,他的脸上已经明显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是吗?你说说看,为什么这套研发体系不适用呀?”  “很简单,JCN和我们所处的行业有非常大的不同——他们从事的是IT服务业,能够与客户签订长期稳定的服务合同,在这个过程中,客户的需求变化不大,因此能够将整个研发的流程设计得非常完美。但是,JCN的这套东西并不适用于客户需求急剧变化的今天,尤其是不适用于今天这个变化激烈的电信市场。如今,我们的客户需求恨不得一天三变,如果按照JCN那种固化的流程去做的话,我们恐怕很难及时满足客户的需求,很多在我们这边得不到满足的客户也许就会跑到我们的竞争对手那边去了。”周子强振振有词的论证唤起了台下的一片共鸣,很多太阳的研发经理们都不住地点头称是。  这个时候,又是吴瑞虹站起来说道:“我谈一点自己的看法。的确,要满足客户的需求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这个就需要我们市场部门能够有一个很好的把握,然后把客户的需求传递给研发部门。而且,正是由于客户的需求很多、很乱,我们才需要建立一套规矩来保证研发的高效率运行。我认为,管理的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不管你是JCN还是太阳,管理的常识都是一样的。你难道不知道,摩托罗拉发明的六西格玛在不同行业的GE不是照样用得不错吗?没有谁说他们是一个行业的吧!”她的话虽然说的很委婉,语气却是硬硬的像石头一样。这一次下面再次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吴瑞虹的意见基本上就是华正奇的意见。  华正奇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看今天专家介绍得已经很清楚了,大家也讨论得挺充分的了,我就不再就集成研发系统展开来说了。我就说说去年我和子强去美国JCN总部考察的情况吧。90年代初的时候,由于没有及时应对外部环境的变化,JCN这家在美国数一数二的IT大公司出现了连年亏损,面临破产的危险。新CEO上任之后,采取了很多改革措施,包括合并管理机构、改造公司文化等等。当然,其中还有一条非常重要的措施,就是在JCN公司内部推行这套集成研发体系。其实,早在20年前,JCN公司内部就已经有了这套集成研发体系的雏形,但是一直没有认真地执行过。在新CEO的强力推动之下,JCN将它总结提炼之后,要求研发部门严格执行,谁不执行谁下课。这样推行了5年之后,JCN的研发体系终于理顺,JCN也终于再现辉煌。今天,如果我们想成为JCN这样拥有百年基业的公司,就必须下决心学习JCN的先进管理经验。我在这里也和大家定一个规矩:如果谁胆敢阻挠集成研发项目的实施,我第一个就让他下课!”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周子强铁青着脸站起身来,他推开了身后的椅子,扬长而去。再看华正奇,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尽管周子强强烈反对,集成研发项目仍然在吴瑞虹的强力主导之下首先在研发部门推广开来,而这里原来是周子强的地盘。研发人员突然发现,原来那种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状况被彻底改变了。如今要上新项目,必须由市场部、财务部、供应链、研发部等多个部门组成的审核小组论证批准后才能进行;如果审核小组不批准,他们连基本的研发经费都拿不到。  为了适应这套新的研发管理体制,太阳按照产品线分别组建了固网、移动、终端、光网络等多个审核小组,包括周子强的部下李明在内的很多研发总监都担任了审核小组的组长,唯独“忘了”给周子强安个位置。不久之后华正奇就找周子强谈话,调他去市场部负责产品规划。  突然之间,周子强发现自己从与吴瑞虹平级的同事变成了她的下属,从太阳中一言九鼎的关键人物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而且干的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他甚至感觉,太阳员工们看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周子强并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同在太阳的妻子王雨嫣就看出了他的不开心,“子强,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找华总谈谈,要求重新回来搞研发不就行了吗?”“要能这样就好了!没用的,老华根本听不进我的反对意见,他这次就是嫌我碍事,他是成心的!”周子强白了王雨嫣一眼,恨恨地说道。  如今,每天都是办公室和家里两点一线,周子强那忙碌的生活突然清静了下来。对于市场工作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几乎所有的事情他都交给了自己的下属去完成,甚至连签字都懒得去签了。  突然之间,周子强拥有了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这也使得他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未来。他想起刚进太阳的时候,在入职培训课上老师不是告诉大家,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吗?而现在他总算看透了,无论他怎么努力,太阳也不可能是他的,太阳只能属于华正奇。“我比他年轻20多岁,我的能力也不差,为什么我就不能开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想到这里,周子强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豪气,他开始私下找以前的部下们聊天,结果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也都有类似的想法。这些人纷纷表示,只要周子强出来创业,他们都愿意跟随在周子强的鞍前马后。  
单飞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的,一向英明的华正奇犯了太阳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大错。2000年开始,随着纳斯达克股市的暴跌,全球科技市场萎靡不振,太阳的增长速度也明显减缓。华正奇判断,全球电信业的冬天已经来临。为了开源节流,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号召太阳的员工出去创业。由于太阳的大部分员工都持有公司的股票,按照太阳的规定,他们在离职的时候必须退股,由太阳回购他们手里的股票。可是,当时太阳手里并没有太多的现金。华正奇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将太阳库存的通信设备按7折批发给这些离职员工并用来回购他们手里的太阳股票。这么做可谓一举两得,既帮助太阳消化了一些库存的产品,又节省了太阳的现金支出。  这项措施的本意是希望在太阳增长减缓的时候,将很多无所事事的员工清理出去。但是,出乎华正奇意料的是,最先提交创业申请的却大多是他非常看重的业务骨干。这个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对于这些业务骨干来说,他们已经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他们认为,太阳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并且形成了一套官僚体系,自己只是这部庞大的机器中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哪里还能有多大的作为?再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既然自己手上也掌握着一些核心的技术,出去创业何愁没人投资?自己的公司如果做大了,不就成了另一个太阳,而自己不也就成了另一个华正奇?  汹涌而至的创业申请让华正奇猝不及防,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连周子强也决定离开太阳了。  从执行副总裁的职位下来之后,周子强熬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家曾经给他带来了无限荣耀的公司了。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了!  从自己的办公室到华正奇的办公室只有十几步路,周子强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推开大门之后,他首先看到的还是华正奇那关切的目光:“哦,是子强呀,来来,好久没有和你聊聊了,过来坐吧!”华正奇热情地招呼着。从心底里来说,周子强总觉得华正奇就像是自己的父亲一样——虽然有时候他会严厉得就像狂风暴雨,甚至把自己训得只想哭;但是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华正奇更像是冬日里暖暖的太阳,只是默默地站在后面,关切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并且传递过来给自己的温暖。这也是他虽然早就想走,却一直张不开嘴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一次他确实不想再等了。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艰难地说道,“华总,我有一个请求,请求公司准许我离开太阳自己创业。”“什么?”华正奇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怎么?你也要走?为什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自己创业试试。”“子强,自己开公司和在公司里面做事情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没有经历过,你做好准备了吗?”华正奇的问话中透出了少有的急迫,这种急迫也让周子强感到非常意外——即使是在当年开发交换机和无线基站的关键时刻,华正奇的口气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急迫,他的心里不禁涌出了一种快感,就像孩子做了恶作剧却没有被家长发现的那种快感。  “没有,但是我想试试。”“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已经考虑好了,我真的很想试试!”两人相持不下。这次谈话之后,华正奇又陆续找周子强谈了不下十次,最后他终于失望地发现,周子强去意已决。  “那好吧,我送送你吧!”  几天之后,一场盛大的欢送大会在深圳凯兰大酒店举行,华正奇、吴瑞虹等太阳高层悉数出席。  前面的几排座位上坐着的每个人身上都佩戴着鲜花和绶带,他们都是即将离开太阳出去创业的员工,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正是周子强。  华正奇坐在主席台上,满腹心事。他首先发言,说了很多勉励的话,号召创业的人们拿出在太阳时的勇气和精神,努力开创属于自己的天地。  下一个就轮到周子强代表离职创业人员发言了。平时口才不错的他当天却面无表情地拿着稿子照本宣科:“非常感谢太阳给了我一段难忘的时光,我在这里成长了起来。今天,我要离开太阳独自创业了。我发誓,决不做对太阳不利的事情……”  就在前两天,在华正奇的办公室里,他和周子强进行了最后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希望你离开之后,我们还能够成为合作伙伴而不是竞争对手,我们两人也还是朋友。子强,你能够做到吗?”  周子强略微停顿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  “子强,我会组织公司给你们开一个欢送大会,你能不能代表所有的创业人员发个言,把这层意思讲一下?”  “那……好吧。”周子强迟疑了好一阵,才小声说道。接过周子强递过来的辞职报告,华正奇又仔细地看了好一会,仿佛从报告中能够看出什么似的。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重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今天,尽管周子强的发言有点怪怪的,华正奇对于他在大会上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至少周子强已经明确承诺,将来不会与太阳为敌。不管他的话是否言不由衷,但他毕竟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了,华正奇宁愿相信他的承诺是真的。在周子强的发言结束之后,华正奇带头鼓起掌来。  循着突然响起的掌声,周子强看到了华正奇那强装的笑脸——他根本就不是在笑,因为他的眼里有隐隐的泪水!  看到这里,想到往日华正奇对自己的好,周子强也有些哽咽。他强迫自己硬起心肠,面无表情地收好讲稿,快步走下讲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    一直都现在,华正奇还能够清楚地记得周子强是如何进入自己的视线的。那是好几年前的一个秋天,华正奇无意中听见办公室的秘书袁姝和人力资源部助理贺晓洁在谈论即将来公司实习的大学生们。  “我告诉你,这批来实习的有个学生是科大少年班毕业的,博士都要读完了才23岁,肯定特别聪明。”贺晓洁不无羡慕地说道。  “真的?改天他来了,咱们也去见识见识。”袁姝也很好奇。  “好呀。我看了他的简历,上面有照片,还蛮帅的呢,要不我帮你介绍介绍?”贺晓洁打趣道。  “什么呀,你怎么尽往歪处想,人家只是对神童比较好奇而已。”袁姝一边解释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朝贺晓洁拍过去。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华正奇是个极其重视人才的人,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电话,“人力资源部吗?马上把这批来实习学生的简历送到我办公室来。”  姓名:周子强  性别:男  出生日期:日  经历:1975.09——1979.07
长沙县红房子小学  
1979.09——1985.07
长沙市实验中学  
1985.09——1989.07
中国邮电科技大学少年班  
1989.09至今
中国邮电科技大学通信专业  曾获奖励:湖南省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全国物理竞赛二等奖、国际化学竞赛二等奖、第八届全国科技发明创造奖。  放下手中的简历,华正奇走出了办公室,向着实习生们聚集的实验室走了过去,他恨不得脚下生风,能够马上飞到那里。不巧的是,实验室里没人,大家都到会议室讨论技术问题去了。他又匆匆地赶到会议室,终于见到了正在滔滔不绝的周子强。  接下来的实习中,让华正奇欣喜的是,周子强不但成绩优秀,在性格上也颇有自己年轻时的作风,非常有闯劲,敢想、敢说、敢干,和自己一样是个直脾气,也就越发欣赏他了。实习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希望周子强能够在毕业后留下来,可那时的周子强一门心思想出国,对他的挽留没有丝毫兴趣。  当听说周子强被拒签,华正奇马上通过科大负责实习的范老师再次邀请他加盟太阳。这次,周子强终于来了。  正如华正奇所希望的,周子强给太阳带来了生机和活力。他先是跟随研发的王经理开发出了几个国内领先的无线产品;担任太阳的技术总监后,他又在万门交换机的研发中取得了成功,从而帮助太阳摆脱了困境。  不久之后,太阳负责研发的副总裁,也是华正奇的创业老伙伴田行健突然身患重病,太阳一下子没有了研发的带头人。华正奇力排众议,直接将周子强提升为太阳公司负责整体研发的执行副总裁,而周子强也不负众望,在这个新位置上干得有声有色。  只是,周子强一心扑在工作上,基本上是宿舍、公司“两点一线”,对爱情一窍不通。看着公司里的姑娘小伙出双入对,华正奇不免有些替他着急。为此,华正奇特意在公司里留意了一下,发现行政部的王雨嫣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孩儿,就将她调到了周子强的部门,并且授意太阳的工会主席千方百计给他们两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王雨嫣本来也非常崇拜周子强,又同在一个部门,她开始经常在他的面前出现,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一来二去,两人顺利地进入热恋阶段。一年后,周子强和王雨嫣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华正奇眼看着周子强的工作能力日渐提高,生活上也是和和美美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为了让周子强能够更上一层楼,他决定要先敲打周子强一下,也希望借此机会让周子强熟悉一下太阳的其他部门,了解公司运作的方方面面。  然而,周子强并没有理解他的苦心,开始消极怠工。几番谈话之后,周子强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要么回到研发部门,要么离开太阳。华正奇本来以为这不过是小孩子的气话,谁知道他却真的准备离开了。  周子强的离去让华正奇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很长时间他都没有从懊悔中恢复过来。     第6章 叛逃    2001年初夏,周子强坐在位于深圳华侨城的家里,木然地看着王雨嫣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明天,他就要离开深圳,到北京这座陌生的城市去重新开创自己的事业。  “听说今年北京的夏天也很热,我给你多带几条内裤和袜子,一定要注意勤换着点。还有,这是你的茶杯,那边比深圳这里干燥,平时你一定要注意多喝水……”王雨嫣一边给周子强叠着找出来的衣服,一边不放心地念叨着,“我跟你一起去吧,你的生活自理能力那么差,到时候连衣服都找不着,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  望着妻子那期待的目光,周子强却沉着脸说道:“这次创业的风险很大,失败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你先留在深圳,等我在北京那边安定了再回来接你吧。”  “不嘛,人家想跟你一起去嘛!”王雨嫣把头埋在周子强的怀里央求着。  “让你留你就留,现在北京那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去干什么!”周子强的口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已经习惯了为王雨嫣规划她前面的道路。看到王雨嫣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才缓了口气,“这次又不是生离死别,空闲的时候我还会回深圳看你的。如果那边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够接你过去了。乖,我到了北京就给你打电话。”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妻子那白皙的脸庞。  创业总是异常艰辛的。一开始哈勃虽然注册在中关村,但是却没有钱在中关村租房子,只在西三环找到了一栋叫做宇隆大厦的老办公楼,租了一层作为办公室。所有的员工包括周子强都没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大家都挤在小小的格子间里面却没有任何怨言。  周子强刚来时就住在自己的表哥孙仁学租来的房子里。孙仁学瘦瘦小小的个子,不爱说话。他在武汉上的大学,学的是食品加工专业,毕业后分到了当地的食品厂。由于实在是厌倦了乏味的生活,来到北京寻找新的机会。  当时,孙仁学在北京海淀的六郎庄租了小小的一室一厅,这里大部分的租户都是北漂一族,居住条件相当简陋。由于是老房子,很多地方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了红砖的本来面目。那间卧室里除了两张单人床、一台电视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家具,因此并不显得很挤。  小的时候,由于周子强和孙仁学的家住得不远,只有几里的路程,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只是到了上学以后才见面少了一些,但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仍然有走动。如今两人又在北京见面了,自然是亲热异常。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就天南海北地胡乱聊了起来,从小时候的生活一直聊到了目前的状态。  “仁学,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呀?”周子强好奇地问道。  由于停电了,黑暗中周子强看不清孙仁学的脸,只有他点着的香烟发出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嗨”,孙仁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来到北京之后什么活都干过,什么保险推销员、群众演员,也做过销售经理,但是常常没过几个月就由于业绩达不到公司要求被扫地出门了,最惨的时候还到快餐店当过服务生……一个月几百块钱。现在我算是熬过来了,我攒了点钱开了一家小咨询公司,接点小公司的业务。”  “哦,我这里倒是缺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帮我负责一下公司的内部管理如何?”周子强心想,这个时候特别需要一个自己人帮他打理公司。  “哎呀,你这么高技术的公司,我可是什么都不懂呀!”孙仁学想去又担心自己不懂行。  “没关系,你主要负责公司内部的行政、财务这些事务,像销售、研发当然还是我来管。”  “那就好。”孙仁学答应着,突然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犹犹豫豫地问道:“子强,听说你在太阳的时候已经做到了非常高的职位,手下管着上万人,为什么要抛家舍业地来到北京,重新开始呢?”  周子强坐起了身子,眼睛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不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有一个梦想,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你为什么要开公司呢?不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那倒也是,可是我是没有一个好的平台,逼得只好创业,而你原来的平台多好呀!”表哥感叹道。  周子强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太阳就好比是那个大宅院,从外面看起来器宇轩昂,以为里面生活着的人有多幸福呢。其实,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又把自己在太阳的经历粗略地给孙仁学讲了一遍,两人不禁长吁短叹,直到半夜才睡着。  周子强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睁开眼睛,发现孙仁学还在梦乡之中。他爬了起来,向洗手间走去。刚走到客厅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一点不对劲,虽然两个大男人居住的客厅一直都很乱,但是东西基本上还是按照一定的位置摆放的。而现在客厅里所有的东西好像都被挪了一个方向,原来他放在桌子上的纸张也被扔得满地都是。他赶紧朝桌子上看去,脑子一下子蒙了,自己昨天晚上还用着的笔记本电脑怎么不见了?原来就在昨夜,他们的家里被盗了!也许是因为收获太少非常生气,或者是纯粹搞恶作剧,小偷竟然把他们俩放在客厅的外衣全部拿走了!周子强赶紧把孙仁学摇醒了过来,孙仁学嘴里还嘟哝着,怎么这么早呀?当听到家里失窃了,他才开始着急;两人赶紧清点东西,由于家里实在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小偷只是把周子强的笔记本电脑拿走了,还有就是他们两人的外衣。  于是赶紧打电话报警。周子强还打电话给公司的司机小李,让他先去外面买两件衬衫送过来,搞得小李直纳闷,怎么老板连衬衫都没有了,嘴里也不敢问,连忙去商店了。警察来了之后,又是做笔录,又是勘查现场,一直忙到了下午3点钟才结束。中间小李买的衬衫也送了过来,看到两人的狼狈样子,他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因为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在做完笔录之后,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宇隆大厦。刚刚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周子强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脸上红扑扑的,显然也刚从外面进来不久。他惊喜地迎上前去,“雨嫣,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王雨嫣故意撅着嘴巴,“还不许人家来看你呀?你都走了几个月了,连深圳的家在哪都忘了吧?”周子强离开太阳的当天,王雨嫣也从公司辞了职,因为周子强心情不好,她就留在家里专心照顾他。周子强没有在深圳待多长时间就去了北京,这一忙起来也有四个多月没有回深圳了。王雨嫣不放心,也就从深圳追了过来,但是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要来北京,就是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此时,周子强仔细打量着妻子,她仍然还是那么温婉可人,白色的长裙更加衬托出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冲上前去,深情地吻了妻子一下。王雨嫣轻轻地推开了他,“现在是工作时间……”  见到王雨嫣之后,周子强的烦恼去掉了大半,他连忙把昨天晚上他和孙仁学的“历险记”给王雨嫣讲了一遍,直听得王雨嫣惊叫连连。“老公你真是太辛苦了,放着深圳的豪宅不住,跑到这里来挤出租屋。如果昨天小偷心狠手辣,你们不就没命了……”说着说着,她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周子强连忙宽慰她说没事。  当天,周子强把王雨嫣安排在宾馆住下,夫妻俩“久别胜新婚”,自然是好好地温存了一番。  第二天直到上午10点,两人才从床上爬起。周子强忙着去公司上班,王雨嫣则四处去看房子。按照周子强的设想,等到哈勃发展壮大之后,他迟早是要杀回深圳,让华正奇看看自己的实力。因此,他并不打算在北京买一套很好的房子,只要有一个暂住的地方就行了。王雨嫣看来看去,最后买了上地的硅谷花园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这里的环境不错,业主大多也是IT人士。而他们在深圳那套260平方米的跃层只好先让周子强的父母过去住,顺便帮着打理一下了。  现在每天下班后,周子强都能够吃到王雨嫣烧的湖南家乡菜,喝到她亲手煲的汤,穿着熨得平平整整的衣服,不禁感慨有家万事足。他们都不太习惯北京那干燥的空气,也不喜欢北京什么都是大大的空旷的那种感觉。与北京相比,深圳虽然要小很多,可是那来自海边的湿润的空气显然更让人舒服一些,那天南海北的草根文化也更让他们适应一些。王雨嫣也时常念叨,子强,什么时候你的公司稳定了,咱们还回深圳去。  在周子强离开太阳的时候,华正奇给了他价值1000万的数据通信设备,并将一些产品的独家代理权交给了周子强。仅仅依靠代理这些产品,哈勃第一年就实现了好几百万元的盈利。华正奇希望周子强能够通过代理太阳的产品,与太阳结成利益共同体。但是,他想错了。从离开太阳的第一天起,周子强就决定了要走自己的路,哪怕与华正奇发生冲突也在所不惜。  周子强选择了北上并在中关村注册了哈勃。之所以给公司起名哈勃,是因为哈勃是目前人类布置在空间站中威力最大的天文望远镜。通过它,人类不仅仅能够观察太阳和太阳系中的星球,还能够观测到银河系乃至银河系之外的宇宙空间。  “我们之所以叫哈勃,就是表示我们的目光要足够深邃,我们要能够看到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他向公司的每一位新员工都这么强调,“我们不能够只是代理太阳的产品,我们应当开发出自己的产品!现在华正奇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海外市场和移动产品线上面了,对于数据通信并不是非常重视,这里就隐藏着我们的机会。”在哈勃几位创始人召开的会议上,周子强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缺研发人才?没问题,太阳多的是,你们只管去挖就是了!”    这天上午,华正奇正在公司开会。突然,李明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老板,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向您汇报。”华正奇感到非常奇怪,一向沉稳的李明很少如此失态。他连忙跟着李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李明倒了一杯水之后才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研所出事了!今天早上北研所的人力资源部向我报告,这里的十几名研发人员突然集体辞职了,其中包括所长刘一帆。据下面有些人透露,他们全部去了离北研所不到一公里的哈勃!”  “竟然有这样的事!”华正奇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竟碰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洒得满地都是。“你看还有追回来的可能吗?”“希望非常小,因为这显然是一次有预谋的叛逃。我刚才去人力资源部查了一下情况,这些人的劳动合同全部都是在上个月到期了,而他们全都还没有续签新的劳动合同。我觉得,这背后一定是周子强捣的鬼!”言语之中,李明竟然有种落井下石的快感。  “你查过他们是否带走了公司的技术资料了吗?”华正奇焦急地问道。  “这个我也查了,资料倒是没有丢失,但是我相信他们已经把大部分的研发成果都装到自己的脑子里了,再加上周子强这个败类……”  “够了!”华正奇厉声打断了李明的进一步谩骂。在周子强离开太阳之前,他就对太阳几位执行副总裁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有所察觉,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他还在纵容这种斗争;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矛盾竟然会如此之深,几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华正奇在自己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来回地踱步,就像一只困在牢笼里的狮子。他再也无法压住心头的怒火了,把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狠狠地扔在地上。大理石地面传来的凉意透过脚底传了过来,使得他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开始意识到,与周子强的战斗已经打响。“你马上去北京把这件事情料理清楚,争取把损失降到最小,听明白了没有?”李明点了点头,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这确实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叛逃。2001年初夏的一天,在位于北京上地的太阳北研所中,所长刘一帆正在办公室里沉思着。在办公室外面,一些下属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你说,我们这次跟着老刘过去,会有好结果吗?”一位年轻人眼巴巴地问道。  “谁知道呢?”另一位研发人员也感觉前途莫测。这个时候,一位显得较为老成的员工插话进来:“那还用说,你知道哈勃的老板是谁吗?是周子强!我以前跟着他做过两年的研发,他的水平真是没得说,整个太阳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跟着他走,绝对没问题!”  年初的时候,刘一帆接到了周子强的电话,说自己到北京创业了,希望能够和他见面谈谈。虽然明明知道此去很可能是“鸿门宴”,刘一帆仍然义无反顾地去了。自从一年前被“贬”到北京之后,他一直感觉自己在太阳的上升之路已经提前结束——北研所主要的研发方向是数据通信,这在太阳内部属于边角料。而且,北京远离太阳总部深圳,看来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上升空间了。在离开深圳的时候,他悲哀地想到了自己的未来,“难道我只能作为一位很老很老的技术专家,在太阳终老一生了吗?可是,我现在还不老呀!”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刘一帆和周子强在上地的一个咖啡厅里见了面。自从周子强从研究部总裁的职位上调离之后,两人也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以前,刘一帆可是周子强手下的得力干将。  果然,见面之后周子强就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要刘一帆将太阳北研所数据通信产品方面的研发人员全部拉到哈勃!为此,他开出了刘一帆无法拒绝的条件:刘一帆将担任哈勃公司副总裁,主持哈勃的整体研发工作。“而且,哈勃会给你数量不少的股票和期权,下一步还会去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老刘,赶快过来吧,想想丁磊和张朝阳!”  刘一帆感觉眉飞色舞的周子强又恢复了几年前的活力。他暗暗对自己说,这些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吗?可是,一想到华正奇在自己离开深圳的时候语重心长地找自己谈话,希望自己能够把太阳的数通产品线做起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丝不安——这样做似乎很对不起太阳、对不起老板华正奇。  激烈的思想斗争使得刘一帆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他一直处在强烈的矛盾之中,就连睡梦中也在不停地斗争着:自己就好像拔河比赛中的那根绳子,一边是华正奇,另一边是周子强,他们两人都在用力地拉着自己,自己的两只胳膊都快要被拉断了。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一抹脸上全都是汗水。  在挖到刘一帆和十几名数通“研发悍将”之后,周子强立刻组建起了自己的研发团队。很快,哈勃自己的第一个产品——宽带DSOL接入设备就开发出来。在此之前,包括太阳在内的众多国内外厂商都没有意识到这里还埋藏着一个巨大的金矿,他们都没有在这个市场上投入太多的精力。因此,哈勃很快就占据了市场先机,DSOL产品迅速铺向了大江南北,哈勃也赚得盘满钵满。在积累起“第一桶金”之后,周子强并没有满足,他很快又将研发力量投向他在太阳时就非常看好的“大块头”——以太网交换机和路由器上面。     第7章
崛起    2001年的金秋10月秋高气爽,是北京最好的季节。作为太阳主管研发的执行副总裁,李明早早就赶到了北京,准备参加电信业一年一度的盛会——北京通信展。为了借助这次展览会进一步展示实力,太阳不仅花大价钱租下了位于中心位置的最贵的1号馆中心展台,还从各产品部门抽调了精兵强将,各种参展的电信设备更是一口气运了几十个集装箱过来。  早在开展之前,作为此次展览的总协调人,李明就已经召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个小会,明确了各自的任务。到了真正开展的时候,反而没有太多的具体事情需要他来处理了。于是,他想到各个展位上走一走;来北京之前老板华正奇也曾经叮嘱过他,让他看看业内的同行们都有什么新产品推出,以便回去制定新的对策。  李明一个展馆接着一个展馆地看着,不时还停下来和同行们做一些交流,这也耗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不知不觉他已经逛到了4号馆,发现靠近角落的一个展台前挤满了人,正围着一个大机柜问这问那,有些人还穿着运营商的工作服。  出于好奇,李明也从后面挤了进去。他定睛一看,不禁一愣:这种高配置的电信级路由器,就连美国的比特公司也是刚刚研发出来不久,太阳还是在紧锣密鼓的后期研发中,谁这么快就捣鼓出来了?再仔细一看,心里不禁吃了一惊,机柜上那蓝色的“哈勃”标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在机柜的旁边,一位大学生模样、面部白净的年轻人正在卖力地讲解着:“我们这款产品与比特公司的王牌CR6500能够实现完全一样的功能,但是我们的价格却远远低于他们。而且,目前国内的同行中还没有一家能够开发出同类产品……”  周子强!那不是周子强么!李明这才注意到,哈勃的展台虽然不大,但是人流量却非常大,参观者刚走了一拨,立即又有新的一拨走了过来。其中很多工程师模样的参观者一看到哈勃新推出的那款高端路由器就走不动了,他们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不时向周子强提出各种问题。  一时间,周子强显得有点应接不暇。好不容易又送走了一批观众,他终于得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突然,他感到有人在偷偷地观察着自己,循着目光他发现了正往人群后面躲的李明。很快,他的表情就由吃惊变成了骄傲,他大大方方地盯着李明,大声地打着招呼:“怎么,你也来了?”面对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但却一直是自己部下的李明,周子强仍然是过去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势。  “哦,我随便看看,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那好,你就随便看吧,我们欢迎!”周子强没有再看李明一眼,而是忙着招呼新来的参观者了。  “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李明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哈勃的展台。过了好长时间,他的心还在砰砰地直跳。“我们和哈勃的全面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华正奇的话又回响在他的耳边。  这边周子强的心情却好极了。经过了半年多的封闭研发,哈勃在国内设备商中率先推出了最高配置的电信级路由器。正如他所料,当这台路由器运到展馆的时候,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电信运营商那边有人看过之后都不敢相信这是哈勃做出来的,一个劲地追问是不是仿制别人的产品。当周子强亲自给他们介绍了整个的开发过程和性能指标之后,他们彻底地信服了。  “如果你们的设备能够让我们试用一段时间,测试合格的话,我们会考虑进行大规模地采购。”木信公司集团总部技术部的一位副部长激动地说道。“是呀,我们现在用的全部都是比特公司的产品,他们是跨国公司,价格比你们要贵好几倍,服务还不好,有时候机器宕机了,我们求爷爷告奶奶他们都不愿意派人过来。去年我们北京公司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老总都差点被撤职了!”另一位戴着眼镜、工程师模样的参观者附和道。  一时间,哈勃开发出最新型路由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展馆。除了运营商代表之外,很多其他展台的同行也纷纷跑过来刺探情报,哈勃展台桌子上的资料也被一抢而空。  就连比特公司的老外专家也专门来到哈勃的展台,问了周子强很多的技术细节。最后,他疑惑不解地问道:“周先生,据我了解你们国内的同行太阳、蓝海都投入了非常大的精力在做与你的这一款类似的产品,他们投入的资源要比你们多得多,为什么最后还是你们先做出来的呢?”  “这个……因为我们是创业公司,员工更加有冲劲吧!”周子强一边含糊其辞地应付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发笑,真实的原因我怎么会告诉你这个老外。他知道,即使再花半年的时间,太阳也不可能做出同样的产品,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凭着他周子强的威望,目前太阳负责研发数通产品的业务骨干几乎有一半都投奔了哈勃,太阳在路由器的研发上已经缺兵少将了。第二点恐怕华正奇他们都没有想到。在离开太阳之前,周子强亲手在软件程序中植入了若干个Bug,这些Bug将会严重影响到程序的执行效率,甚至会引起死机、数据包丢失等问题。而太阳要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查找这些Bug,这无疑将会耗费他们不少的时间。  当然,周子强也明白,要想让自己的王牌路由器卖给运营商,他还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这个人必须要有超强的销售能力。太阳在各大运营商的市场做得太好了,华正奇每年也花不少时间去拜访这些大公司的老总,太阳的很多销售人员整天都泡在运营商的办公室里面,甚至连他们家里孩子的接送都包了。而自己多年主要从事研发工作,很少直接和这些电信运营商的高层接触,要打开市场并不容易。  通信展结束之后,周子强一直在寻找一位管市场和销售的副总裁。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负责太阳交换机产品销售的副总裁赵劲。赵劲做事情一向风风火火,有股子豪气。在太阳卖交换机的时候,他曾经打破了销售的历史纪录。只是由于他是直筒子脾气,不能委婉地表达不同意见而得罪了不少人,因此这两年来一直也没有得到提升。  当赵劲接到周子强邀他加盟的电话时,他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就在前不久,因为并不属于他职责范围内的一件事,他遭到了华正奇的一顿痛骂。“你这个人是猪脑子呀!我看连猪都不如!”  华正奇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自己为太阳鞍前马后地奋斗了十年,当年为了拿下一个大单子曾经陪着客户喝酒喝到吐血,落下个胃穿孔的后遗症,至今还未痊愈,华正奇竟然这样对待自己!这哪里是对待有功之臣的态度!赵劲的心彻底凉了,后来他才打听到原来有人在背后陷害自己,更加觉得心寒。在周子强打来电话后的第二天,赵劲就递交了辞职报告。  有了产品,又有了卖产品的人,现在周子强所缺的就只剩下资金了——他从太阳出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多少现金。但是,很快他就不再为这个发愁了。  对于投资者来说,周子强本身就是信誉和保证。2001年年底,周子强接到了鼎言基金合伙人钱勇的电话:“老弟,好久不见了,出来做得怎么样呀?”“刚开始,一般般。”“哦……钱还凑手吗?要不要我支援一点?”  与那些有着美国名牌大学MBA学历、在华尔街工作过若干年、衣着光鲜的新一代VC相比,早就过了而立之年的钱勇的经历就要坎坷得多了。他出生在动荡的年代,还在上学的时候,他这位城里人就曾经到农村插过队,接受过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为此也尝过饥寒交迫的滋味。  后来,他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得到了公派美国留学的机会,这也被他戏称为“洋插队”。在美国,他洗过盘子、送过外卖,也接受了商品社会的洗礼。正是由于有着如此丰富的经历,钱勇觉得自己对“老外”和“老中”之间的文化差异看得非常清楚——美国人要想让你做什么事情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问题马上拿出来进行讨论,有时候甚至吵得面红耳赤,但是过后就像没发生过似的。中国人则习惯于不直接表达,而是让你自己去“悟”;当出现了问题的时候,面上可能还是一派和气,而实际上在下面早就是剑拔弩张了。钱勇觉得很多没有中国工作和生活经历的VC很容易把他们在美国的做派照搬到中国,最后失败了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1998年从美国回国之后,钱勇就一直在寻找好的项目。1999年,正好赶上了全球互联网的高潮。作为鼎言中国基金的首席合伙人,钱勇整天忙着四处见人、看项目、投项目。每当他看到一些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拿着已经被其他投资人翻得破破烂烂的《商业计划书》找到他,张口就要1000万美金,要做中国的雅虎的时候,他的心里真是感慨万千——自己当年在农村插队的时候何尝有过这么大的雄心、何尝想过这么多的钱!有梦想固然可贵,但是要实现梦想却并不容易。在美国待了十多年,看过无数起公司沉浮大戏的他深知,在这些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当中,真正能够成功的可能一百人当中也就只有一两个,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因此,在选择项目的时候,他不像其他的VC那样四处撒网和面面俱到,而是每个项目都要反复考察。此外,他还非常看重被投资公司的带头人,这也是基于他对中国商业环境的理解—在中国,要做成一件事情实在是太难了!不仅需要与外部方方面面打交道的能力,还要有驾驭整个创业团队的能力。如果带头人具备这两方面的特质,那么这个公司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许多。当然,如果是相反的情况,他根本就不会投这家公司。  即使在投下资金之后,钱勇仍然会深度介入被投资公司的管理。为此,他往往会在投资的时候要求对这家公司相对控股,他进入董事会,参与公司的重大决策。在开董事会的时候,他经常会毫不留情地训斥那些还很年轻的CEO,并对公司的业务方向指手画脚。平时,只要看到好的管理的书,他会马上买来送给公司的管理团队,要求他们认真学习。  由于钱勇坚持这样的投资理念,鼎言虽然进入中国的时间并不短,但是实际上投下去的项目并不多,这也正好避免了纳斯达克崩盘后造成的损失。因此,鼎言基金的高层对钱勇非常欣赏。  他们欣赏钱勇的另一个原因是钱勇投资了中国第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高科技公司。这家名叫东方信息的公司也是几位从美国回来的“海归”创办的,当初钱勇之所以毫不犹豫地投下重注也是因为几位创业骨干和自己的经历相似——他们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都有在农村插队的经历,然后又都经历过在美国的酸甜苦辣。他觉得这种人做事情会比那些毛头小伙靠谱得多。果然,东方信息在成立之后没有多久就承接了水信公司建设全国互联网骨干网的项目,业绩是节节攀升。2000年,东方信息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股价一下子翻了好几番。后来虽然是因为股市泡沫破裂,股价也下跌了不少,但仍然是中国公司中表现最好的。  通过投资东方信息,钱勇对国内的电信行业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使他认识了周子强。一开始他也曾经打过投资太阳的主意,并就这个问题和周子强探讨过。不料,周子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华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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