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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152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赞同 16221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反正我看到这个标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春秋时候的夏姬了。&br&&br&&blockquote&&blockquote&嫁夏御叔&br&楚成王三十一年(约公元前640年前后[1] ),郑国国君郑穆公与少妃姚子生下了女儿夏姬,她生得蛾眉凤眼,杏眼桃腮。夏姬未出嫁时,便与自己的庶兄公子蛮私通,不到三年,公子蛮就死了。后来,夏姬远嫁给了食采邑于株林(今河南柘城县)的陈国大夫夏御叔为妻[3] ,夏姬之名也由此而来。[7] &/blockquote&&blockquote&夏姬嫁给夏御叔不到九个月,便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孩子取名叫夏徵舒。虽然夏御叔有些怀疑,但是惑于夏姬的美貌,也无暇深究。在夏徵舒十二岁时,正值壮年的夏御叔因病而亡,有人就说他是死于夏姬的“采补之术”。夏姬成为了一位寡妇,独守空闺,隐居于株林。[7] &br&通奸君臣&/blockquote&&blockquote&楚庄王三年(公元前615年),夏姬年华已过三十,仍是云鬟雾鬓、剪水秋眸、肌肤胜雪。没过多久,经常进出株林的孔宁与仪行父,先后都成了夏姬的床幕之宾。孔宁和仪行父,曾窥见过夏姬的美色,心中念念不忘。孔宁从夏姬那里出来,里面穿着夏姬赠的锦裆,向仪行父夸耀。仪行父心中羡慕,也私交夏姬。夏姬见仪行父身材高大,鼻准丰隆,也有相与的心思。仪行父广求助战奇药以媚夏姬,夏姬对他越发倾心。[8] &br&&br&一日,夏姬与仪行父云雨之后,便解下身上的碧罗襦赠给他。仪行父自此往来更密,孔宁不觉受到冷落。孔宁知道夏姬与仪行父过往甚密,心怀妒忌,于是心生一计,于是独自去见陈灵公,言谈之间,向陈灵公盛赞夏姬的美艳,并告诉陈灵公夏姬娴熟房中术,天下无双。[8] &/blockquote&&blockquote&陈国的国君陈灵公是个没有威仪的君主,他为人轻佻傲慢,耽于酒色,逐于游戏,对国家的政务不闻不问。陈灵公担心夏姬年龄已及四旬,恐怕是三月的桃花,早已改色了!孔宁告诉他说,夏姬熟晓房中之术,容颜不老,常如十七八岁女子模样。[10] &br&且交接之妙,大非寻常,主公一试,自当魂销。陈灵公一听,不由欲火中烧,面孔发赤,恨不得立刻见到夏姬。第二天陈灵公便在孔宁在陪伴下微服出游株林,来到了夏家。[10] &/blockquote&&blockquote&事前已经得到消息的夏姬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到陈灵公的车驾一到,便高接远迎,一张小嘴,其声如黄莺,委婉可人。陈灵公一看她的容貌,顿觉六宫粉黛全无颜色,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等到夏姬卸下礼服,穿一身淡装,恰似月下梨花,雪中梅蕊,另有一番风姿。酒宴之中,夏姬流波送盼,陈灵公不禁方寸大乱。酒不醉人人自醉,陈灵公喝得大醉。[10] &br&是夜,陈灵公拥夏姬入帷,解衣共寝。但觉肌肤柔腻,芬芳满怀,欢会之时,宛如处女。对于这个一国之君,夏姬使出了浑身解数,有少女的羞涩,表现出弱不胜情的模样;有少妇的温柔,展示出柔情万种的态势;更有妖姬的媚荡,流露出分外的新鲜与刺激。整夜风月无边,不知不觉早已天亮。[10] &/blockquote&&blockquote&没过几天,陈灵公召孔宁和仪行父同往株林,会见夏姬,举办一场惊天动地的连床大会。四人抱成一团,弄出个一妇三夫同欢同乐的格局。夏姬的儿子夏徵舒渐渐长大知事,不忍见其母亲所为,只是碍于灵公,无可奈何。每次听说灵公要到株林,就托辞避出,落得眼中清静。[10] &br&&br&&br&其子弑君&/blockquote&&blockquote&楚庄王十五年(公元前599年),夏徵舒长到十八岁,生得长躯伟干,多力善射。陈灵公为取悦夏姬,就让夏徵舒袭父亲的司马官职,执掌兵权。夏徵舒因感激嗣爵之恩,在家中设宴款待陈灵公。夏姬因儿子在座,没有出陪,酒酣之后,君臣又互相调侃嘲谑,毫无人形。[10] &br&夏徵舒因心生厌恶,一是气愤,便暗将夏姬锁于内室,从便门溜出,吩咐随行军众,把府第团团围住,不许走了陈灵公和孔、仪二人。夏徵舒戎装披挂,手执利刃,引着得力家丁数人,从大门杀进去。三人知道大事不好,便起身就跑。陈灵公还指望跑入内室求救于夏姬,哪知门早已上锁,他慌不择路,急向后园奔去。夏徵舒紧追不舍。[10] &/blockquote&&blockquote&陈灵公跑到东边的马厩,想从矮墙上翻过去,夏徵舒扳弓“飕”的一箭,没有射中,陈灵公吓得钻进马厩,想躲藏起来,偏马群嘶鸣不止。他又撤身退出,刚好夏徵舒赶到,一箭射中灵公胸口,陈灵公即刻死在马厩下。而孔、仪二人从狗洞里钻出去,不敢回家,赤着身子逃到楚国去了。[11-12]
夏徵舒带着家丁将陈灵公射杀,然后谎称“陈灵公酒后急病归天”,又和大臣们立太子午为新君,是为陈成公。[13] &br&&br&&br&再嫁丧夫&/blockquote&&br&&blockquote&楚庄王十六年(公元前598年),夏徵舒弑君,陈国人倒没计较,但楚庄王偏听逃亡的孔宁与仪行父一面之词。9月,楚国决意讨伐夏徵舒,这时候陈成公到晋国去还没回来,陈国大臣们一向害怕楚国,不敢对敌,只好把一切罪名全都推在夏徵舒身上,便开了城门,迎接楚军。大夫辕颇带领楚军到株林去抓住夏徵舒施以“车裂”之刑。捉住夏姬,送到楚庄王跟前,请他处治。[10] &br&然而楚庄王一见颜容妍丽的夏姬,对答委婉,不觉为之怦然心动,欲纳夏姬为妃。但这时巫臣却对楚庄王说她是个不祥的人,身旁的男人都会被诅咒身亡,陈国因她而灭亡。天下众多美女,何必要她!楚庄王听罢,就放弃了这个想法。[14-15]
楚庄王便将这个女人赐给了丧偶的楚国贵族连尹襄老。[16] &/blockquote&&blockquote&终归巫臣&br&楚庄王十七年(公元前597年),连尹襄老也没享几天艳福就战死沙场,而他的儿子黑要,连父亲的遗体都不顾,便堂而皇之将庶母夏姬“烝”过来。[17] [18] 然而楚国大夫屈巫久慕夏姬美艳,扬言要娶夏姬为妻,夏姬被其感动,就依照巫臣的计划,假托迎丧之名向楚王请求回到娘家郑国,借助郑、晋的良好关系,寻回亡夫襄老的遗体。屈巫借出使齐国的机会,取道郑国,把原本要带给齐国的国礼,作了聘礼,带上夏姬私奔到了晋国。在驿站馆舍中与夏姬幽会,结下秦晋之好。[10] &/blockquote&&blockquote&第二天,屈巫就上了一道向楚王辞官的表章,然后带夏姬投奔晋国去了。晋王能得到名动天下诸侯的巫臣,大喜过望,封之为邢大夫。而留在楚国的屈巫一族和黑要一族带来了灭顶之灾,当时楚庄王派公子婴率兵抄没了屈巫的家族。年过四旬的夏姬,居然让一个外交大臣放弃整个家族与之私奔,可见其魅惑杀伤力之大,古今少有。&/blockquote&&/blockquote&&br&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夏姬,先后七次嫁给别人为夫人,共有九个男人因为她而死,号称“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所谓红颜祸水,谁能胜之?
反正我看到这个标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春秋时候的夏姬了。 嫁夏御叔 楚成王三十一年(约公元前640年前后[1] ),郑国国君郑穆公与少妃姚子生下了女儿夏姬,她生得蛾眉凤眼,杏眼桃腮。夏姬未出嫁时,便与自己的庶兄公子蛮私通,不到三年,公子蛮就死了。后…
&p&实名怼东京大学精日 &a class=&member_mention& href=&//www.zhihu.com/people/ca9c0f616f6ed4a5c7994& data-hash=&ca9c0f616f6ed4a5c7994& data-hovercard=&p$b$ca9c0f616f6ed4a5c7994&&@蒙歌&/a& 的高票答案&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知乎-蒙歌的答案:仅从文学艺术上说,毛泽东诗词处在什么水平?&/a&,这个答案目前3100票,票数排第二。&/p&&p&他所谓的“抄袭”无非就是一些极其古老的俗套老话,古人来来去去用了一百遍的。&/p&&p&对古人来说,这些套话太常用了,常用到记不得是谁最先发明的。&/p&&p&比方说我早上见到熟人打招呼“吃了吗?”&/p&&p&所有人都这么打招呼。&/p&&p&能不能说“吃了吗”三个字是抄袭以前几亿人几十亿人呢?&/p&&p&“吃了吗”三个字的最初版权归谁呢?没人知道。&/p&&h2&他这种答案居然有3000多赞,充分反映了知乎文学水平的低劣。&/h2&&p&&br&&/p&&p&就从他的第一句开始分析。&/p&&p&他第一句说,用了“江山如画”这种套话就是抄袭,又说这句套话来源于苏轼。&/p&&p&苏轼这首词就没有这些俗套老话?完全可以把苏轼每一句都分析成这种套话。&/p&&p&我用他的分析方法来编排一下苏轼:&/p&&p&&br&&/p&&p&&b&苏轼这首词第一句“大江东去”&/b&,这在古人最常用的套话里绝对能排前十。什么“百川东入海”、“人生长恨水长东”、“滚滚长江东逝水”、“黄河东流流九折”……&/p&&p&&b&苏轼这首词第二句“浪淘尽”&/b&,虽然我们现在不熟,但在宋朝人的套话里能排前二十。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宋词的词牌名“浪淘沙”啊!浪淘沙叫这个名字来源于刘禹锡的句子啊!“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鹦鹉洲头浪淘沙”……按那个答主这样玩法,这也是抄的。&/p&&p&&b&苏轼这首词第三句“风流人物,”&/b&这也可以被编排成抄的,唐朝陈叔达《答王绩书》:“至若梁魏周齐之间,耳目耆旧所接,风流人物”,这个词源于“名士风流”,那更是抄的,不赘述。&/p&&p&&b&苏轼这首词第四句“故垒西边”&/b&,这也是套话,《晋书》:“韩王故垒”、《陈书》:“全琮之故垒”、刘禹锡:“故垒萧萧”……&/p&&p&&b&苏轼这首词第五句“人道是”&/b&,全部没有意义的大白话,连我都编排不出来了ORZ。不过其实要按照“论文查重”的标准,自然还是有的:“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p&&p&&b&苏轼这首词第六句“三国周郎赤壁”&/b&,纯属朝代名人名地名,我也无解。&/p&&p&但是纯粹用名词就不算抄袭吗?在那个答主眼里当然还是算的。&/p&&p&&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知乎-蒙歌的答案&/a&:&/p&&blockquote&只要这能通过论文查重就行:&br&a、&br&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战国·屈原·《楚辞》&br&故国苍茫又谁主?念憔悴,几年羁旅。把酒祝东风,吹取人归去。&br&——金·宇文虚中·《迎春乐·立春》&br&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1925年的毛泽东《沁园春·长沙》&br&b、&br&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曹操《苦寒行》&br&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与高秋。——唐·李商隐·《重有感》&br&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1962年的毛泽东《七律·冬云》&/blockquote&&p&可见,在那个答主的标准里,只要屈原用过“寥廓”这个词,毛也用过“寥廓”这个词,毛就是抄袭。&/p&&p&只要曹操用过“熊罴虎豹”,毛也用过“熊罴虎豹”,毛就是抄袭。&/p&&p&只要宇文虚中用过“苍茫”这个词,毛也用过“苍茫”这个词,毛就是抄袭。&/p&&p&我坦白,我中学作文用过“苍茫”这个词可能不下五遍,我抄袭宇文虚中了。&/p&&p&&br&&/p&&p&甚至说,只要李商隐曾经有次把“更“和”无”两个字排列在一起,毛也曾经把“更”和“无”两个字排列在一起,这就是抄袭。&/p&&p&以前肯定有人把“这就是”三个字排列在一起过,所以用“这就是”三个字这就是抄袭。&/p&&p&以前肯定更有人用过“抄袭”这个词,所以用“抄袭”两个字这就是抄袭。&/p&&p&&a class=&member_mention& href=&//www.zhihu.com/people/null& data-hash=&null& data-hovercard=&p$b$null&&@蒙歌&/a&别TM改答案,老子有截图。&/p&&p&&br&&/p&&p&回到苏轼的词,苏轼以前肯定有人用过“三国”,肯定有人用过“周郎”,肯定有人用过“赤壁”,按他那标准,这也抄袭了。&/p&&p&&b&“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b&:&/p&&p&“乱石”李商隐用过,曹丕《沧海赋》:“惊涛暴骇”&/p&&p&“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刘禹锡。&/p&&p&&b&“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b&&/p&&p&“云去山如画”、“越溪山水画中看”、“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套话用过太多次。&/p&&p&一时多少豪杰很明显立意来源于曹操“今天下英雄”那句话。虽然改了几个词。&/p&&p&&b&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b&&/p&&p&孙绰:“何肯遥想而存之”,陶渊明:“遥想灵山”,晋·孙盛·《魏氏春秋》:“曹操姿貌短小,而神明英发。”&/p&&p&&b&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b&&/p&&p&晋·裴启·《语林》:“ 诸葛武侯 与宣王在渭滨将战,武侯乘素舆,葛巾,白羽扇,指挥三军。”&/p&&p&《三国志·甘宁传》:“士众皆惧,惟宁谈笑自若。”&/p&&p&唐代佛经《圆觉经》:“火出木尽,灰飞烟灭。”&/p&&h2&吐槽一下(这句是真话):曹操、诸葛亮、甘宁三个人的形象全被作者安到周瑜一个人身上了,对现代学生把历史搞混实在有很大的帮助。&/h2&&p&&b&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b&&/p&&p&唐·崔涂:“故园书动经年绝,华发春唯满镜生。”,嗯,故园、华发都有了,说不好就是苏轼这一句的灵感来源。&/p&&p&&b&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b&&/p&&p&李白:“浮生若梦,为欢几何”。&/p&&p&&br&&/p&&h2&用他这种玩法,苏轼这首词就可以全盘分析成抄的。&/h2&&p&&br&&/p&&p&如果嫌这还不够劲爆,古人还有种玩法叫檃栝呢:&/p&&p&一般文青整天挂在嘴上的&/p&&p&苏轼的《洞仙歌》:&/p&&p&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p&&p&宋人笔记记载这是檃栝后蜀孟昶的诗:&/p&&p&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帘间明月独窥人,攲枕钗横云鬓乱。&/p&&p&三更庭院悄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p&&p&苏轼《定风波》檃栝《九日齐安登高》·杜牧&/p&&p&苏轼《哨遍》檃栝《归去来兮辞》&/p&&p&苏轼《木兰花令》“乌啼鹊噪昏乔木”檃括白居易《寒食歌》&/p&&p&苏轼《瑶池燕》“飞花成阵春心困”檃括琴曲《瑶池燕》&/p&&p&苏轼《水调歌头》檃栝《听颖师弹琴》·韩愈&/p&&p&苏轼《浣溪沙》檃栝《渔歌子》·张志和&/p&&p&&br&&/p&&p&不一一列出,大家自己查。&/p&&p&这个精日是不是还要去跟日本人献宝说:“太君您看,苏轼抄袭的证据!”&/p&&p&&br&&/p&&p&嫌这还不够劲爆,古人还有种玩法叫集句呢,连字都不改的:&/p&&p&《同吉老饮清平戏作集句》黄庭坚&/p&&p&飞盖相追随,携手共行乐。我有一樽酒,聊厚不为薄。&/p&&p&珍木郁苍苍,众鸟欣有托。密竹使迳迷,初篁包绿箨。&/p&&p&有渰兴南岑,森森散雨足。万物生光辉,夕阳暧平陆。&/p&&p&蚕月观时暇,振衣聊踯躅。沈迷簿领书,未尝废邱壑。&/p&&p&王度日清夷,镇俗在简约。人生非金石,亲友多零落。&/p&&p&漆园有傲吏,君平独寂寞。所愿从之游,逝者如可作。&/p&&p&(其实我认为这首取巧了,因为全用入声韵是最容易变古人之调的,取巧就落了下乘。)&/p&&p&&b&唉,我就不该举这首的,我看知乎上这水平,读过里面句子原文的千分之一都不到,说不定还以为这些本来就是黄庭坚的原句呢。&/b&&/p&&p&&br&&/p&&p&为什么檃栝和集句根本不被视为抄袭?&/p&&p&&b&因为古人默认大家都有基本的知识水平&/b&,大家都知道这句子的来历。&/p&&p&这些句子是套话而已,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何用它,立意、谋篇布局。&/p&&p&苏轼自己解释集句是什么:&/p&&p&“路傍拾得半段枪,何必开炉铸矛戟。用之如何在我耳,入手当令君丧魄。”&/p&&p&&br&&/p&&p&那个答主心怀恶意,本来一个精日嘛,脸就是不想要的,这就不说了。(否则东京大学博士这种水平?虽然可能是假货。)&/p&&p&知乎某些自认“文青”的居然也信了他这种蠢话,&b&3000多个赞,为什么?&/b&&/p&&p&&b&因为知乎文学水平本来就非常低啊!&/b&&/p&&p&&b&古人默认大家都有基本的知识水平,可是知乎文青没有啊。&/b&&/p&&p&&b&黄庭坚那首集句不说算了,对他们可能太难。&/b&&/p&&p&&b&就苏轼那几首檃栝,除了《洞仙歌》,有几个“知乎文青”敢说读过?&/b&&/p&&p&&b&嗯,没有读过《洞仙歌》的话,我没说你,你不是文青。&/b&&/p&&p&&b&没打文青招牌的话,本来也就不需要有“文青”两个字所标明的文学素养嘛。&/b&&/p&&p&&br&&/p&&p&&b&MZD在诗里用那些套话,本来是默认读者都有基本的知识水平,知道说“哦,江山如画是苏轼的老话,长江后浪推前浪是谚语的老话”。根据苏轼的观点,这些套话本身不重要,句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何用它,立意、谋篇布局。&/b&&/p&&p&&b&不过呢,对于从小没读过“江山如画”、“长江后浪推前浪”,更从未听说什么檃栝、集句的人来说,他们翻着字典好不容易读完了什么“念奴娇·赤壁怀古”,哇!有个大发现呢!MZD居然有一句“江山如画”跟苏轼一样呢!&/b&&/p&&p&&b&MD,古代就算对一个穷酸秀才来说,苏轼的东西也是基础中的基础好吧,所谓“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根”。现代这些“知乎文青”还拿出来卖弄“我读过苏轼的赤壁怀古呢,所以发现MZD的破绽了”。&/b&&/p&&p&&br&&/p&&p&&b&现在有一个问题:用这种套话的诗是不是不好?&/b&&/p&&p&&b&可以明确地说,不是。&/b&&/p&&p&&b&《念奴娇·赤壁怀古》也都是套话,但大家都认为它是宋词中顶尖的几首之一。因为它重在立意。&/b&&/p&&p&&b&真的“全部没有套话”的,连“熊罴虎豹”这种词都不准说的,那是南朝刘宋初年的一种诗风。&/b&&/p&&p&&b&《文心雕龙》批评说“宋初讹而新”。比方说“彩凤”这词他们嫌太俗,非要写成“色鸾”,鬼都看不懂。&/b&&/p&
实名怼东京大学精日
的高票答案,这个答案目前3100票,票数排第二。他所谓的“抄袭”无非就是一些极其古老的俗套老话,古人来来去去用了一百遍的。对古人来说,这些套话太常用了,常用到…
&p&咦,题目看反了,智商捉急。&/p&&p&&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 class=&internal&&有哪些初见觉得一般,后来才发现差点错过一个世界的作品?&/a& 应该放这个问题下。&/p&&p&另外,还能放到 &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 class=&internal&&哪个瞬间你觉得自己像个智障?&/a& 这个问题下。&/p&&p&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p&&p&陆文夫。&/p&&p&比较小众,很多人可能不认识。&/p&&p&《围墙》好像进过高中课本。&/p&&p&陆文夫写闾巷间的小人物,绝了。写美食,也是一绝,作品可以汇编成一个吃货的日常。&/p&&p&之前写过一个回答,传送门:&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薛亚飞:文学作品中有哪些精彩绝伦的食物描写?&/a&&/p&&p&陆文夫自称是“糖醋现实主义”,标准吃货一枚。他的小说离不开苏州,有风物,有世情,有你我。&/p&&p&&b&都是描摹小小人物,&/b&&/p&&p&鲁迅写阿Q正传,字里行间含着怒。&/p&&p&沈从文的三三、丈夫,幽幽的笔触里有怜。&/p&&p&老舍的月牙儿,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悲。&/p&&p&刘心武的钟鼓楼,是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p&&p&陆文夫的小人物,透着一股狡黠。即便是咸鱼,也是有梦想的,最咸的咸鱼。&/p&&p&《小贩世家》&/p&&blockquote&  急死人啦,肉馅儿不够!不瞒你说,那最后的几碗馄饨,肉馅只有一半……呃,你这一碗是特意留着的,肉包得很多。” &br&朱源达顺水推舟:“天冷啊!要不要再来一碗?” &br&  “好的,可你的肉馅儿已经卖完。” &br&  朱源达爽朗地笑起来,狡黠地眨眨眼睛:“高先生,要是让你来卖小馄饨,准定是蚀光老本!做买卖的只能说货色不够卖,人家就买得快;你说肉馅没有了,他连馄饨皮子都要的!”说着便从小碗橱里拿出肉钵,向我的面前一伸:“看,还不够你吃的!”他咯咯地笑着,十分得意。&/blockquote&&p&《美食家》&/p&&blockquote&  “同志们,谁能回答,做菜哪一点最难?” &br&  会场活跃,人们开始猜谜了: &br&  “选料。” &br&  “刀功。” &br&  “火候。” &br&  朱自冶一一摇头:“不对,都不对,是一个最最简单而又最最复杂的问题——放盐。”
&/blockquote&&p&跟汪曾祺一样,陆文夫没有长篇,多是短篇,读起来别是一般风味。&/p&&p&陆文夫的小说在欧洲的影响之大,出乎许多出版商和翻译者的意料,尤其是他的《美食家》,巴黎的餐馆老板都十分熟悉。小说通过对于“吃”的讲述,总结了那个历史阶段的人的生存状态,他用饮食行业的兴衰变化,告诉世人一段中国的历史。&/p&&p&附:《小贩世家》 原文&/p&&p&  小贩而称世家,有点不伦不类;此地只能望文生义,说是有个叫朱源达的人,他家世世代代是做小贩的。朱源达家从哪朝哪代便开始做小贩?没有考证过;都是贩卖的哪种货品?也难一一说清楚。只记得三十二年前,我到这条巷子里来定居时,头一天黄昏以后,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敲竹梆子的声音,那声音很有节奏:笃笃笃、笃笃、嘀嘀嘀笃; &/p&&p&  嘀嘀嘀、笃笃、嘀嘀笃,虽然只有两个音符,可那轻重疾徐、抑扬顿挫的变化很多,在夜暗的笼罩之中,总觉得是在呼唤着、叙说着什么。 &/p&&p&  我推开临街的长窗往下看,见巷子的尽头有一团亮光,光晕映在两壁的白粉墙上,嗖嗖地向前,好像夜神在巡游。渐渐地清楚了,原来是一副油漆亮堂的馄饨担子,担子上冒着水汽,红泥锅腔里燃烧着柴火。那挑担子的便是朱源达,当年十七八岁,高而精瘦。担子的旁边走着一个头发斑白,步履蹒跚的老头,那是朱源达的父亲。他再也挑不动了,正在把担子向儿子交付,敲着竹梆子走在前面,向儿子指明他一生所走过的、能够卖掉馄饨而又坎坷不平的小路。 &/p&&p&  那时候我没有职业,全靠帮几个兼课太多的国文教员批改学生的作文簿,分一点粉笔灰下的余尘,对付着生活。这活儿不好干啊,夜夜熬着灯火!那嘀嘀笃笃的竹梆子声,夜夜从我的窗下经过,出去总在黄昏,回来得却有早有迟,通常都在京戏散场之后。 &/p&&p&  如果有谁熬过冬天的长夜,身上衣衫单薄,室内没有火炉,那窗外朔风像尖刀似的刺透窗棂,那飘洒的夜雨变成了在瓦垄上跳动的雪珠;十二点钟以后,世界成了一座冰窟,人冻僵了,只有那紧缩着的心在一阵阵地颤抖。这时候,五分钱一碗的小馄饨,热气腾腾,可以添汤,可以加辣,那是多么巨大的引诱,多么美好的享受!几乎是从头一天开始,我便成了朱源达的主顾。后来成了习惯,每当京戏馆的锣鼓停歇以后,我便不时地把视线离开作文簿,侧起头来,等待着那使人感到温暖的梆子声。 &/p&&p&  朱源达敲过来了,敲得比他父亲好,有一种跳跃的感觉,显得顽皮而欢乐。快到我的窗下时,那竹梆子简直是在喊话:“吃、吃,快点儿吃;快点儿快点儿,吃吃吃!”如果我的动作迟了一点,朱源达便歇下担子叫唤: &/p&&p&  “高先生,下来暖和暖和。” &/p&&p&  我慌忙下楼,站在朱源达的担子旁边,看着他投下馄饨,扇旺泥炉,听着他叙述这一晚做生意的经过。他的话很多,东搭西搭,一大连串,使你在等吃馄饨的时候不感到焦急,不感到寂寞。 &/p&&p&  “今晚生意很好。”他总是这样开头,好像他的生意从来就没有坏过,“散戏馆的辰光,起码有二十个人围着我的担子转。 &/p&&p&  急死人啦,肉馅儿不够!不瞒你说,那最后的几碗馄饨,肉馅只有一半……呃,你这一碗是特意留着的,肉包得很多。” &/p&&p&  他用铜勺搅动着锅里的馄饨,向我证明:“你看,一个个都是胖鼓鼓的。” &/p&&p&  我笑着说:“不管你肉多肉少,我只要多加辣椒!” &/p&&p&  朱源达顺水推舟:“天冷啊!要不要再来一碗?” &/p&&p&  “好的,可你的肉馅儿已经卖完。” &/p&&p&  朱源达爽朗地笑起来,狡黠地眨眨眼睛:“高先生,要是让你来卖小馄饨,准定是蚀光老本!做买卖的只能说货色不够卖,人家就买得快;你说肉馅没有了,他连馄饨皮子都要的!”说着便从小碗橱里拿出肉钵,向我的面前一伸:“看,还不够你吃的!”他咯咯地笑着,十分得意。 &/p&&p&  我也笑起来了,好像看见变戏法的人很幽默地把自己的骗术故意说破。 &/p&&p&  那时候我也不觉得朱源达有什么奸诈欺骗,唯利是图。我觉得他想多卖几碗小馄饨,就等于我想多改几本作文簿,都是为了那艰难的生活。他夜夜为我送来温暖,我能够多买他一碗,简直是涸泽之鱼相濡以沫。 &/p&&p&  解放以后我有了职业,在教育部门当了干部。虽说工作也忙,却用不着夜夜去熬灯火;虽说工资也不高,却对那五分钱一碗的小馄饨看不上眼了。如果看京戏回来晚了,街上有面馆,一毛五分钱一碗的肉丝汤面比小馄饨好,何况大模大样地坐馆子,要比站在摊子旁边,缩起肩膀捧着个碗体面得多! &/p&&p&  那竹梆子的声音还是夜夜从我的窗下经过,那声音却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了顽皮与欢乐,又像在呼唤着、叙说着什么。 &/p&&p&  我也很少碰到朱源达了,当他深夜敲着竹梆子回来时,我已经入了梦乡,偶尔听到几声笃笃,朦胧中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但也非常模糊,非常遥远。大概是五八年以后,到店里去吃面要排队了,于是我突然想起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深夜的竹梆子,觉得可惜,也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是自从经过反右斗争之后,我怎么也不敢恋旧,不仅要说服自己,而且要说服别人,社会主义应该整齐划一,不应该有个资本主义的小贩深夜游转在街头。我为朱源达庆幸,他已经挣脱了沉重的枷锁,投入了大跃进的洪流! &/p&&p&  事情出乎意料。朱源达不敲竹梆子了,却在大白天挑着柳条筐串街走巷,悠悠荡荡,形色仓皇,躲躲闪闪的,春天卖杨梅,秋天卖菱藕,夏天卖西瓜,冬天放只炉子在屋檐下,卖烘山芋。有时候还卖青菜、黄豆芽、活鸡和鱼虾,简直闹不清他究竟在贩卖些什么。院子里有人家来了不速之客,常听见主妇悄悄地命令当家的:“到朱源达家去一趟,看看可有什么东西?”我从来不向朱源达买东西,也不许爱人和孩子们去,认为买他的东西便是用行动支持了自发的资本主义。记得有一年的中秋节,机关里的反右倾正进行得火热。我和所谓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进行了一场舌战之后,回家时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 &/p&&p&  满城桂子飘香,月色如水。斗争是如此的猛烈,景色却如此的幽美,我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这个世界的格调很不统一。走过一座小石桥的时候,忽然发现朱源达在桥头上摆的地摊,一筐是水红菱,一筐是白生生的嫩藕。我立刻停了下来,真想买一点回去,这是传统的中秋果品,不见已有多年。可是我迟疑着,因为眼前不是国营水果店,而是黑市摊头。 &/p&&p&  朱源达凑上来了:“高同志,买点儿回去吧。你看,多新鲜,这东西现在国营商店里买不到,说是有一点,跟我的货色也不能比。他那是什么水红菱呀,老的咬不动,嫩的干瘪得有臭味!”朱源达把菱筐颠簸了一下,表示他的货色是表里如一。他的话还是那么多,还是变着法儿叫人买他的东西。 &/p&&p&  我一听,唔!气味不对。他的论调和机关里的那个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简直如出一辙,污蔑社会主义!我不想斗争朱源达,但是得开导他几句,也是与人为善:“你呀,以后讲话要注意。这种小买卖嘛,还是趁早歇手,这是资本主义的细胞,很快要被消灭!” &/p&&p&  朱源达一惊:“怎么,要抓小贩啦?” &/p&&p&  “不是抓,资本主义性质的东西,迟早要被消灭。” &/p&&p&  朱源达笑起来了:“你放心,消灭不了的。有人愿买,有人愿卖,国营商店里又不卖,你看怎么消灭?” &/p&&p&  “怎……怎么消灭呀,蒋介石八百万军队都消灭掉了,还在乎什么小商小贩的!”这种话是我在斗争会上常用的杀手锏,说起来带有很浓的火药味,是任何人都招架不了的。 &/p&&p&  朱源达连忙点头哈腰:“是是,高同志,我是无知无识的人,不懂世面,今后还请你多照顾。”说着,慌忙挑起担子往回走,生怕我会抓他似的。 &/p&&p&  看着朱源达踉跄而去的背影,我有点后悔,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年站在他的担子旁边吃小馄饨,怎么也没有想到要把他消灭,而且还结下了一定的友谊。朱源达渐渐地走远了,我弄不明白,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是怎样产生的。 &/p&&p&  我很想再碰到朱源达,向他笑笑,点点头,说几句平和的话,表明友谊还是存在的。想不到朱源达却跑到我的楼上来了,很拘谨地坐在藤椅子上,打量着我的房间里的陈设:“高同志,你现在好了,记得那年你生病,叫我送一碗馄饨上楼,那时候你只有一张板床,一张破台子,真可怜。” &/p&&p&  我记起这件事来了,不无感激地笑笑,但是心里却在盘算:“他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说老实话,自从反右以后,我和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怕作私下往来,以免惹出点什么事,有口难辩。朱源达很会鉴貌辨色,连忙说明来意:“高同志,实在没有办法,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你是懂文墨的,所以来请你写个东西。” &/p&&p&  “写什么?!”我对落笔更害怕。 &/p&&p&  “检讨。” &/p&&p&  还好,写检讨可以。“检讨什么呢?” &/p&&p&  “投机倒把呗,其他能有什么东西。”朱源达说得很轻飘,无所谓。 &/p&&p&  我叹了口气:“又卖高价啦!” &/p&&p&  “其实也不算高价,我买来的虾每斤四角,卖出的是六角。跑三里路就要蚀掉一斤秤,虾在路上会滴水。算下来,熬了一夜天,跑了六十里,也不过赚了两三块钱。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在办公室里漫谈一天,还要比我多赚点。” &/p&&p&  我听了很不舒服:“这怎么好比呀,我们是为人民服务,你是为了自己赚钱!” &/p&&p&  朱源达也不服:“我不是为人民服务呀?我不服务他那油锅里有虾炸吗?” &/p&&p&  咦!这是什么歪理,必须予以反击。我站起身来,指指戳戳地说:“你卖官价就是为人民服务,卖高价就是投机倒把的行为,这个问题是很严重的!” &/p&&p&  朱源达突然意识到他所处的地位,像皮球泄了气:“好同志哎,你不做买卖,不懂价钱。货真才能价实,菜场里根本就没有货,那牌价只能挂在那里哄人,是假的!” &/p&&p&  “你敢!……”我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把过分重的话忍在肚里,但还是向前跨了一步,气势汹汹的。 &/p&&p&  朱源达连忙抱拳打拱:“好好,我不说了,求求你,替我写个检讨吧。” &/p&&p&  这下子被我抓住了:“你既然没有错,还写检讨做啥?不写!” &/p&&p&  朱源达拉住我的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纸:“啊啊,别生气,我错,我是资本主义!随你怎么写都可以,写得高点!老朋友啦,我十几岁的时候便认识你!” &/p&&p&  我的心软下来了,坐到写字台旁,拿起笔,可是不得不问一问:“你能保证下次不犯吗?” &/p&&p&  “保……证……保证保证,保证下次放得机灵点!”朱源达对我眨眨眼睛,又像年轻时那么狡黠。 &/p&&p&  我忍不住放下了笔,真心诚意地劝说他:“你呀,人很聪明,手脚麻利,又肯吃苦,为什么不去做工,或者到商店里当个营业员什么的。哪样工作不受人尊敬?何必像个老鼠似的被人赶来赶去!” &/p&&p&  朱源达的脸色暗淡下来,呆呆地坐在藤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我……不能。” &/p&&p&  “为什么不能呢?”我把椅子向前拖了一点,开始替他分析,“主要是自私自利的思想在作怪,这是万恶之源,资本主义就是靠它产生的,要下决心改造。当然,从唯利是图变得大公无私,很不容易,是需要有一个痛苦的过程。就拿我们这些知识分子来说吧,改造起来也是很痛苦的。” &/p&&p&  朱源达十分惊讶:“你们也痛苦吗?” &/p&&p&  “痛苦得很哩。” &/p&&p&  “不不,不要客气。你们夫妻俩都是干部,每月能拿一百多,风不愁,雨不愁,到了十号发工资。要是能把你们的痛苦换给我呀,我就升到天堂里去啦!” &/p&&p&  “那那……你为什么不去做工,工人……干部……”我没防着朱源达来这一手,简直有点语无伦次。 &/p&&p&  “我去做工,一窍不通,一月能拿几个钱?” &/p&&p&  “拿……拿……拿三四十块总可以的。” &/p&&p&  朱源达跳起来了:“高同志呀,我有四个孩子,再加上父母,一家八口人,这三四十块够养活谁?难道我是天生的贱货,不要脸,只要钱!你没有看见过啊!孩子饿得哭,老婆淌眼泪,那比尖刀剜心还疼啊!我……我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朱源达哽住了,刷刷地流下了眼泪。 &/p&&p&  我好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好像站在高楼上放眼明媚的大千世界时,突然看见就在楼下还有一块阴暗潮湿的地面,它破坏了人们的豪情,弄脏了美丽的画面。我不敢多想,只能在思想上筑起一堵高墙:这是个别的,暂时的。对这个别而又暂时的朱源达,我又无法替他找到出路,无法对他加以安慰,只好迅速地、含糊其辞地为他写了个检讨塞在他的手里。 &/p&&p&  从此我对爱人和孩子撤消了禁令,让他们去向朱源达买东西。我觉得朱源达不会成为资本家,如果我算是无产阶级的话,他这个资产阶级怎么会比我还要穷和累?直到三年困难之后,开放了自由市场,我为朱源达高兴,这下子明确了,他不算是资本主义;紧接着又抓阶级斗争,这下子又糊涂了,他好像还是资本主义!含含糊糊拉倒吧!平地一声惊雷!“文化大革命”吹响了进军的号角,要消灭一切资本主义!实在是冤枉,我也挨了一顿批斗,因为我觉得每月拿了工资,总得努力办事,也不能老是“等因奉此”,个人总得拿点主意,这就成了积极推行资反路线。我心里有气,好,从此以后混在人群里,十个指头一样齐。我混在人群里看大字报,看抄家、游街和批斗。看多了也心慌,总觉得不像是在过日子似的。还是小巷子里安静些,生活还像河水似的向前奔流。所以每天上下班便不走大街,穿着小巷跑来回。 &/p&&p&  小巷子里慢慢地也出现了大字报,但都很不醒目,纸不大,字也写得歪歪斜斜,看起来很吃力,所以也不曾注意。后来仔细一看,内容十分奇异!其中没有什么资反路线;残酷镇压、惊人惨案等等的东西,都是些十分具体的事情:谁曾经打过人,谁在楼上把污水倒在人家的天井里,谁和谁曾经养过私生子,谁又和谁轧姘头。而且也用了极其可怕的词句,什么无情镇压、荒淫无耻、勒令交代……我看了心情沉重,仿佛看到这里也有无数的人在互相揪着头发厮打,起因都是鸡毛蒜皮。政治迟早会作出结论,这私仇怎么了结!我不想再看下去,转身东拐,经过了朱源达家的门口。 &/p&&p&  朱源达家的大门敞开着,他家没有后窗,堂屋里昏昏的。我突然大吃一惊,只见朱源达在昏暗之中立在一张长板凳上,垂手低头,好像被吊在那里。他的头发被剃掉了一半,左颊青紫,左眼肿得像核桃似的。门旁贴了一张白纸,上写:资本主义黑窝,朱源达必须低头认罪!限二十四小时内交出犯罪的工具! &/p&&p&  朱源达没有看见我,我也不敢多看朱源达,因为我不知道他应该向谁低头认罪。向我吗?我补天无术,问心有愧! &/p&&p&  我匆匆地掠过朱源达家。再一看,那些在巷子里卖大饼的,开老虎灶的,摆剃头摊的,绱鞋子的,家家门前都有一张白纸,署名都是“捣黑窝战斗队”。我感到事情不妙,朱源达要沉没在这一场灾难里了!“文化大革命”要铲除一切资本主义赖以产生的土壤哩,不铲他朱源达铲谁? &/p&&p&  果然不错。二十四小时之后来了一帮捣黑窝的。有的拖着铁棍,有的仿照江湖奇侠的样子,一把系着红绸的明晃晃的大刀斜插在腰眼里。巷子里的孩子们闹嚷嚷地跟在后面:“抄家啦,看抄家去!” &/p&&p&  我在楼上犹豫了半晌,去看看呢,还是不去?按照当时的防身之道,最好是不要单独涉足这种是非之地。可是我忍不住要去见识一下,他们到一个贫困的小贩家抄什么东西?等我到达的时候,战斗队已经开始了战斗。这不像抄老干部的家,也不像抄知识分子的家。抄这些人的家时,着重点是四旧、信件、日记、原稿之类。而被抄的人往往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用一种悲愤的目光看着自己毕生的事业、珍贵的纪念、人类的智慧产品消失在烟尘里。那邪恶的化身在行动时,毕竟还披着一件庄严的外衣。 &/p&&p&  抄朱源达的家可不同啊,那场面是十分惊心动魄的。老远便听见哭喊、喧嚷、呼唤、嚎叫、杂物的破碎和折裂,还有壮胆助威的口号声……朱源达家成了格斗场,里面打得乒乓山响,一团团的灰尘喷到大门的外面。柳条筐被抛出去了,用大刀斩得粉碎。因为这是犯罪的工具,用它卖过菱藕。菜篮也逃不了,拎过鱼虾的。缸盆一只只地飞出来,在石街沿上摔成十八瓣,这些东西都是做过黄豆芽的。铅桶不知何罪,也被铁棍敲瘪。每抢出一件东西,便是一阵孩子的哭声,女子的嚎叫。孩子们死命地拖住柳条筐,这是他们活命的东西;朱源达的妻子紧抱着瓦盆,这里面还有舍不得吃的绿豆。争夺啊,厮打,翻滚,流血;哭声和吼叫声混成一片!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皇的理论怎么会制造出海盗的行为! &/p&&p&  馄饨担子终于被拖出来了,朱源达像疯子似的在后面追: &/p&&p&  “救命呀,饶了它吧!” &/p&&p&  我多么熟悉这副馄饨担啊,我知道它一生除掉给人以温饱外,没有犯过什么罪。何况它本身是那么精致、小巧,有碗橱、有水缸、有柴房、有利用余热的汤罐、有放置油盐佐料的地方,简直是一座微型的活动厨房,如果在飞机上设计一个餐厅,它都有参考的价值。我真想挺身而出,来保护这并不值钱的文物,可是我没有胆量,只能看着这精致的馄饨担——骆驼担,被大刀和铁棍砍砸得木片乱飞,灰尘四溢。 &/p&&p&  黑窝捣完了也就完了,没人无休止地叫朱源达交代和检讨。这点倒也爽快,可是朱源达的生计却成了问题。第三天的黄昏以后,我看见朱源达的妻子领着四个孩子走过我的楼下,每人的手里都有一根绳子……天明时五个人先后回来了,每人都背着一大捆废纸。这也是“文化大革命”的恩赐,大街小巷里那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最后总要变成废纸,捡废纸也能卖钱,捡得多的每日能卖四五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谁也没有想到那些叫人发疯和自杀的大字报,竟能拯救朱源达的一家于水火之中!事物的功过实在难以评说。 &/p&&p&  朱源达在家里养伤,我去看过他一次。他的话还是很多,讲起了许多往事:“高同志,我真后悔呀,当初应该听你的话,趁大跃进的时候,夫妻俩都混到厂里去。养不活家小又怕啥呀,把孩子拖到工会里去讨救济,共产党不会饿死人的!该死,我何必爱那么一点面子,脸上的肉是不值钱的!咳,我太相信自己,总以为凭自己的努力能把孩子拉扯大的。现在好了,老婆孩子都拉到街上去捡垃圾!……”朱源达一连串地说下去,好像替自己的前半生作出了小结。 &/p&&p&  我只好劝他:“别急,先把身体养好,将来……哎,那馄饨担子砸了真可惜。” &/p&&p&  这时候,报纸上出现了一个响亮的口号:“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据说是哪个城市的居民提出来的。我对居民提出的口号并不介意,只注意干部要大批全家下放,可&/p&&p&  不能把我也列在名单里,忙着去找军代表、工宣队,这一场无声的战斗也是十分惊心动魄的! &/p&&p&  很幸运,我没有被下放。朱源达却含着眼泪来向我告别,他的一家被下放到最艰苦的地方去了。我这才明白“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意义。谁在城市吃闲饭哪,当然是 &/p&&p&  没有职业的,朱源达算不上有职业,应属吃闲饭之列,找谁讲都是没有用的。 &/p&&p&  我和朱源达对坐着,默默无言。他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我用一种羞愧的眼光看着他,我不知道哪一点比他强,每逢风浪来时我能躲让,他却无法逃避!即使我逃不了而被下放, &/p&&p&  那工资还是少不了的。朱源达临走之前,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说:“昨天收拾破烂的时候,在墙角里发现了它,当劈柴烧了可惜,送给你做个纪念。”说着把那个竹梆子递到我的面前。 &/p&&p&  我双手接过竹梆子,仔细打量:这是一块六寸长的半圆形的毛竹板,没有任何秘密,可是在朱源达的手掌里却能发出那么美妙的音响:由于几代人的摩挲,手汗、油渍的浸染,那竹 &/p&&p&  板乌泽发光,像块铜镜似的。朱源达把它送给我,也可能是要我记住他曾经在这儿住过,并且也曾经为别人做过一点事体。 &/p&&p&  朱源达一家从巷子里消失了,消失的时候很是热闹,敲锣打鼓地贴上了喜报,还有“光荣户”三个字写在旁边。黑窝怎么又变成光荣户了,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p&&p&  和朱源达同时消失的,巷子里还有四家,一家是干部;其余的是开老虎灶的,摆剃头摊的,绱鞋子的,这都属于吃闲饭之列。从此以后,泡开水来回要走一里多路,绱鞋子起码要等二十天,老年人要理个发,也得到大街上去排队。老太太开始骂啦:“是哪个没窍的想出来的,说人家是在城里吃闲饭,他们到乡下吃闲饭去啰,你也就别想喝开水,老头子哎,干脆留辫子吧,别剃头!” &/p&&p&  朱源达一去八年,没有音讯。直到今年春天,听人说朱源达的两个儿子招工回来了,都分配在工厂里。后来听说朱源达回来了,而且托人带来口信,说是要向我讨一样东西。我一听便知道,准定是来讨那竹梆子的。因为这时候人们都在谈论着社会服务、商业网点、老虎灶和馄饨担什么的。朱源达回来,当然要重操旧业。我把那个竹梆子找了出来,揩拂干净,放在手边。在那乌泽发光的铜镜里面,我仿佛又见到红泥锅腔里的柴火在燃烧,又听到那嘀嘀笃笃的声音响彻在深夜的街头巷尾,停歇在一个个亮着灯光的窗前。那窗内也许是一个大学生,也许是一个喜爱钻研的青年工人,也许是一个两鬓风霜的长者吧。他们深感失去的时间太多,而且又没有太多的库存。他们个人所作的努力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可是他们的生活也需要有人送来温暖和方便。二十多年的时间,才使我明白了这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p&&p&  也是一个黄昏,朱源达叩响了我家的大门,他和我的爱人说着话,一路嚷嚷着上楼。那声音和脚步都在跳跃,就像他年轻时敲的竹梆子,那么欢乐而顽皮。青春不能常在,精神却是 &/p&&p&  可以返老还童的。“哎哟哟,老高同志。回来一个多月了忙着找房子,报户口,不曾有时间来看你。想不到啊,要不是粉碎了‘四人帮’,哪会有今天!”朱源达的声音响亮,眉飞色舞,和当年的神态完全两样。 &/p&&p&  我看了欢喜,觉得他真的是直起了腰,抬起了头,忙说:“啊,快请坐。” &/p&&p&  朱源达向藤椅上一坐,抢先掏出一包好烟,一人一枝,一一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连串地叙述着他在农村生活的八年。那些生活我都知道,并不是田园牧歌式的,可是朱源达说起来样样都是胜利,即使卖光了破家具,也都是卖得了好价钱。说完了打量着我的房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嘛,怎么没有变?”那口吻是对我房间里的陈设有点瞧不起。 &/p&&p&  我笑着说:“东西没有变,人变了。” &/p&&p&  “哪,还有说的,再不变就没有日子了!”朱源达把新上装拉拉直,“你看,我这不是一个筋斗跌到了青云里!两个儿子回来了,全民。两个姑娘在县里,大集体。还有个晚生的阿五呢,我要让他读到大学毕业。四只铁饭碗,一只金饭碗,只只当当响,铁棍子也砸不碎啰!”朱源达乐哈哈的,十分轻松,也十分得意。 &/p&&p&  我连忙把竹梆子送到朱源达面前:“你还是去挑馄饨担子,祝贺你重新开张复业!” &/p&&p&  朱源达翻着白眼,好像不明白我是什么用意,跟着就是脸色微微地一红,把我那拿着竹梆子的手推到旁边:“你你……你这是和我开玩笑什么的!”他的表情尴尬,好像一个财大气粗的人突然被揭出了以往的瘪三行为。 &/p&&p&  我连忙声明:“不不,不开玩笑,现在允许个体经营了,生活也有这种需要,巷子里的人都在牵记你!” &/p&&p&  朱源达把头一仰:“咄,还叫我挑馄饨担呀?” &/p&&p&  我一想,对了。那像艺术品一样的馄饨担子已经砸烂了,一时也造不起来,便说:“那就烘山芋吧,那玩意老少都爱吃,现在就是看不见!” &/p&&p&  朱源达对我笑笑,狡黠地眨眨眼睛:“老实告诉你吧,劳动科本来也要我在里弄里摆个馄饨摊什么的,我给他们来了一点滑稽,嘿哈,已经到厂里报到啦,就是工种有点不满意。我本 &/p&&p&  来想去看大门,他们却叫我到车间扫铁屑。扫就扫吧,混混也可以,总比烘山芋省心思,省力气。”他把这个小小的滑稽告诉我,就像当年把肉钵头伸到我的面前。 &/p&&p&  我没有什么幽默的感觉,只是叹了口气:“哎,何必呢,你不挑馄饨担子,你的儿子也不会再挑,真可惜!” &/p&&p&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朱源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挺起腰,“从今以后,我不比任何人矮一头!” &/p&&p&  “本来也不矮,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p&&p&  “还为人民服务哪!你忘啦,那是小资本主义,要消灭的, &/p&&p&  我差点儿把命都送在黑窝里!”朱源达突然激动起来,嗓音有点发抖,哆嗦着掏出那包好烟,“来来,再抽一枝,别谈那种倒霉的事情。我今天是来向你找点儿复习材料,让我家阿五看看,准备考大学。” &/p&&p&  考大学我并不反对,连忙找了几份油印材料递到朱源达的手里。 &/p&&p&  朱源达千谢万谢,向我告别。临行时再三邀请我哪天到他家去喝两杯:“来吧,别怕吃不起,五只铁饭碗月月会满起来的!” &/p&&p&  楼下的大门吱呀一响,我下意识地推开了临街的长窗,好像要发现一副冒着热气的馄饨担子移过来;好像要听到那笃笃的响声掠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有夹着油印材料的朱源达,渐渐地消失在夜暗里。我有点失望,但也不敢对朱源达有意见。 &/p&&p&  这些年来我和别人都伤害过他,打击过各种各样的个人努力。到头来大家都想捧只铁饭碗,省心思,省力气。那铁饭碗到月也不会太满吧,可那锅子里的饭却老是不够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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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下。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陆文夫。比较小众,很多人可能不认识。《围墙》好像进…
谈吃,首推汪曾祺汪先生。其次陆文夫。&br&先上一张,百度搜索的图,自动联想直接就是谈吃。&br&胡同文化 中有一段吃的描述
有窝头,就知足了。大腌萝卜,就不错。小酱萝卜,那还有什么说的。臭豆腐滴几滴香油,可以待姑奶奶。虾米皮熬白菜,嘿!&br&红楼梦写吃的奢靡,水浒传写吃的凌厉,鲁迅的呐喊里有一篇社戏,写出吃的欢愉。&br&汪曾祺谈吃,小中见大,非常有意趣。能写出吃的哲学,吃的人生,恐怕只有汪先生了吧。&br&&figure&&img src=&https://pic3.zhimg.com/50/v2-76c5ddfb65e8ef146edc41_b.jpg& data-rawwidth=&1080& data-rawheight=&1920& class=&origin_image zh-lightbox-thumb& width=&1080& data-original=&https://pic3.zhimg.com/50/v2-76c5ddfb65e8ef146edc41_r.jpg&&&/figure&&br&&br&&br&再推荐一个作家,陆文夫。请看《美食家》,很长,能读完绝对是真爱。&br&&br&  美食家这个名称很好听,读起来还真有点美味!如果用通俗的语言来加以解释的话,不妙了:一个十分好吃的人。 &br&  好吃还能成家!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想到的事情往往不来,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常常就在身边;硬是有那么一个因好吃而成家的人,像怪影似的在我的身边晃荡了四十年。我藐视他,憎恨他,反对他,弄到后来我一无所长,他却因好吃成精而被封为美食家! &br&  首先得声明,我决不一般地反对吃喝;如果我自幼便反对吃喝的话,那末,我呱呱坠地之时,也就是一命呜呼之日了,反不得的。可是我们的民族传统是讲究勤劳朴实,生活节俭,好吃历来就遭到反对。母亲对孩子从小便进行“反好吃”的教育,虽然那教育总是以责骂的形式出现:“好吃鬼,没有出息!”好吃成鬼,而且是没有出息的。孩子羞孩子的时候,总是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皮:“不要脸,馋痨坯;馋痨坯,不要脸!”因此怕羞的姑娘从来不敢在马路上啃大饼油条;戏台上的小姐饮酒时总是用水袖遮起来的。我从小便接受了此种“反好吃”的教育,因此对饕餮之徒总有点瞧不起。特别是碰上那个自幼好吃,如今成“家”的朱自冶以后,我见到了好吃的人便像醋滴在鼻子里。 &br&  朱自冶是个资本家,地地道道的资本家,决不是错划的。有人说资本家比地主强,他们有文化,懂技术,懂得经营管理。这话我也同意。可这朱自冶却是个例外,他是房屋资本家,我们这条巷子里的房屋差不多全是他的。他剥削别人没有任何技术,只消说三个字:“收房钱!”甚至连这三个字也用不着说,因为那收房钱的事儿自有经纪人代理。房屋资本家大概总懂得营造术吧,这门技术对社会也是很有用的。朱自冶对此却是一窍不通,他连自家究竟有多少房屋,坐落在哪里,都是糊里糊涂的。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很精明的房地产商人,抗日战争之前在上海开房地产交易所,家住在上海,却在苏州买下了偌大的家私。抗日战争之初,一个炸弹落在他家的屋顶上,全家有一幸免,那就是朱自冶,他是到苏州的外婆家来吃喜酒的。朱自冶因好吃而幸存一命,所以不好吃便难以生存。 &br&  我认识朱自冶的时候,他已经快到三十岁。别以为好吃的人都是胖子,不对,朱自冶那时瘦得像根柳条枝儿似的。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太瘦,所以才时时刻刻感到没有吃够,真正胖得不能动弹的人,倒是不敢多吃的。好吃的人总是顾嘴不顾身,这话却有点道理。尽管朱自冶有足够的钱来顾嘴又顾身,可他对穿着一事毫无兴趣。整年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袍大褂,都是从估衣店里买来的;买来以后便穿上身,脱下来的脏衣服却“忘记”在澡堂里。听说他也曾结过婚,但是他的身边没有孩子,也没有女人。只有一次,看见他和一个妖冶的女人合坐一辆三轮车在虎丘道上兜风,后来才知道,那女人是雇不到车,请求顺带的,朱自冶也毫不客气地叫那女人付掉一半车钱。 &br&  朱自冶在上海的家没有了,独自住在苏州的一座房子里。这房子是二十年代末期的建筑,西式的,有纱门、纱窗和地毯,还有全套的卫生设备。晒台上有两个大水箱,水是用电泵从井里抽上来的。这座两层楼的小洋房坐落在一个大天井的后面,前面是一排六间的平房;门堂、厨房、马达间、贮藏室以及佣人的住所都在这里。 &br&  因为我的姨妈和朱自冶的姑妈是表姐妹,所以在抗战后期,在我的父亲谢世之后,便搬进朱自冶的住宅,住在前面的平房里。不出房钱,尽两个义务:一是兼作朱自冶的守门人,二是要我的妈妈帮助朱自冶料理点家务。这两个义务都很轻松,朱自冶早出晚归,没家没务,从来也不要求我妈妈帮他干什么。倒是我的妈妈实在看不过去,要帮他拆洗被褥,扫扫灰尘,打开窗户。他不仅不欢迎,反而觉得不胜其烦,多此一举。因为家在他的概念中仅仅是一张床铺,当他上铺的时候已经酒足饭饱,靠上枕头便打呼噜。 &br&  朱自冶起得很早,睡懒觉倒是与他无缘,因为他的肠胃到时便会蠕动,准确得和闹钟差不多。眼睛一睁,他的头脑里便跳出一个念头:“快到朱鸿兴去吃头汤面!”这句话需要作一点讲解,否则的话只有苏州人,或者是只有苏州的中老年人才懂,其余的人很难理解其中的诱惑力。 &br&  那时候,苏州有一家出名的面店叫作朱鸿兴,如今还开设在怡园的对面。至于朱鸿兴都有哪许多花式面点,如何美味等等我都不交待了,食谱里都有,算不了稀奇,只想把其中的吃法交待几笔。吃还有什么吃法吗?有的。同样的一碗面,各自都有不同的吃法,美食家对此是颇有研究的。比如说你向朱鸿兴的店堂里一坐:“喂(那时不叫同志)!来一碗××面。”跑堂的稍许一顿,跟着便大声叫喊:“来哉,××面一碗。”那跑堂的为什么要稍许一顿呢,他是在等待你吩咐吃法:硬面,烂面,宽汤,紧汤,拌面;重青(多放蒜叶),免青(不要放蒜叶),重油(多放点油),清淡点(少放油),重面轻浇(面多些,浇头少点),重浇轻面(浇头多,面少点),过桥——浇头不能盖在面碗上,要放在另外的一只盘子里,吃的时候用筷子搛过来,好像是通过一顶石拱桥才跑到你嘴里……如果是朱自冶向朱鸿兴的店堂里一坐,你就会听见那跑堂的喊出一连串的切口:“来哉,清炒虾仁一碗,要宽汤、重青,重浇要过桥,硬点!” &br&美食家(2) &br&  一碗面的吃法已经叫人眼花缭乱了,朱自冶却认为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吃“头汤面”。千碗面,一锅汤。如果下到一千碗的话,那面汤就糊了,下出来的面就不那么清爽、滑溜,而且有一股面汤气。朱自治如果吃下一碗有面汤气的面,他会整天精神不振,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儿不如意。所以他不能像奥勃洛摩夫那样躺着不起床,必须擦黑起身,匆匆盥洗,赶上朱鸿兴的头汤面。吃的艺术和其他的艺术相同,必须牢牢地把握住时空关系。&br&  朱自冶揉着眼睛出大门的时候,那个拉包月的阿二已经把黄包车拖到了门口。朱自冶大模大样地向车上一坐,头这么一歪,脚这么一踩,丁当一阵铃响,到朱鸿兴去吃头汤面。吃罢以后再坐上阿二的黄包车,到阊门石路去蹲茶楼。 &br&  苏州的茶馆到处都有,那朱自冶为什么独独要到阊门石路去呢?有考究。那爿大茶楼上有几个和一般茶客隔开的房间,摆着红木桌、大藤椅,自成一个小天地。那里的水是天落水,茶叶是直接从洞庭东山买来的;煮水用瓦罐,燃料用松枝,茶要泡在宜兴出产的紫砂壶里。吃喝吃喝,吃与喝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凡是称得上美食家的人,无一不是陆羽和杜康的徒弟。 &br&  朱自冶登上茶楼之后,他的吃友们便陆续到齐。美食家们除掉早点之外,决不能单独行动,行动时最少不能少于四个,最多不得超过八人,这是由吃的内涵决定的,因为苏州菜有它一套完整的结构。比如说开始的时候是冷盆,接下来是热炒,热炒之后是甜食,甜食的后面是大菜,大菜的后面是点心,最后以一盆大汤作总结。这台完整的戏剧一个人不能看,只看一幕又不能领略其中的含义。所以美食家们必须集体行动。先坐在茶楼上回味昨天的美食,评论得失,第一阶段是个漫谈会。会议一结束便要转入正题,为了慎重起见,还不得不抽出一段时间来讨论今日向何方?是到新聚丰、义昌福,还是到松鹤楼。如果这些地方都吃腻了,他们也结伴远行,每人雇上一辆黄包车,或者是四人合乘一辆马车,浩浩荡荡,马蹄声碎,到木渎的石家饭店去吃鲃肺汤,枫桥镇上吃大面,或者是到常熟去吃叫花子鸡……可惜我不能把苏州和它近郊的美食写得太详细,深怕会因此而为苏州招来更多的会议,小说的副作用往往难以料及。 &br&吃喝小引(1) &br&  如果朱自冶仅仅自我吃喝而与我无关的话,我也不会那么强烈地厌恶他。他当他的美食家,我当我的穷学生,本来是能够平安相处的。可是我在前面的一节中只说到朱自冶吃早点,吃中饭,他还有一顿晚饭没有吃呐! &br&  朱自冶吃罢中饭以后,便进澡堂去了。他进澡堂并不完全是为了洗澡,主要是找一个舒适的地方去消化那一顿丰盛的筵席。俗话说饿了打瞌,吃饱跑勿动。朱自冶饱餐一顿之后,双脚沉重,头脑昏迷,沉浸在一种满足、舒畅而又懒洋洋的神仙境界里。他摇摇晃晃地坐上阿二的黄包车,一阵风似的拉到澡堂里,好像是到医院里挂急诊似的。 &br&  朱自冶进澡堂只有举手之劳,即伸出手来撩开门帘。门帘一掀,那坐账台的便高声大喊:“朱经理来哉!”天晓得,朱自冶哪一天当过经理的,对资本家应该喊一声老板才对。不过,老板这种尊称那时已经不时髦了。一是缺少点洋味,二是老板有大有小,开爿夫妻老婆店也能叫作老板的。经理就不同了,洋行经理,公司经理,买卖大,手面阔,给起小费来绝不是三块两块的,五十元的关金券用不着找零头!所以那跑堂的一听到朱经理来哉,立刻有两个人应声而出,一边一个,几乎是把个朱自冶抬到头等房间里。这头等房间也和现在的高级招待所有点相似,两张铺位,一个搪瓷澡盆,有洗脸池,有莲蓬头。只是整个的面积较小,也没有空调设备。不碍,冬天有蒸气,夏天有一只华生老牌的大吊扇,四块木板在头顶上旋个不歇。 &br&  朱自冶向房间里一坐,就像重病号到了病房里,一切都用不着自己动手。跑堂的来献荼,擦背的来放水,甚至连脱鞋也用不着自己费力。朱自冶也不愿费力,痴痴呆呆地集中力量来对付那只胃,他觉得吃是一种享受,可那消化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美,必须潜心地体会,不能被外界的事物来分散注意力。集中精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泡在温水里,这时候四大皆空,万念俱寂,只觉得那胃在轻轻地蠕动,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和甜美,这和品尝美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二者不能相互代替。他就这么四肢不动,两眼半闭地先在澡盆里泡上半个钟头。泡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时候,那擦背的背着一块大木板进来了。他把朱自冶从澡盆里拉出来,把木板向澡盆上一盖,叫朱自冶躺上“手术台”,开始了他那擦背的作业。读者诸君切不可把擦背二字作狭义的理解,好像擦背就是替人擦洗身上的污垢。不对,朱自冶天天一把澡,有什么可擦的?这擦背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古老的按摩术,是被动式的运动。饭后百步走被认为是长寿之道,但是奉行此道者需要自己迈开双腿。擦背则不同,只消四肢松弛地躺在“手术台”上,任人上摩下擦,伸拳屈腿,左转右侧,放倒扶起,同样受到运动的功效,却用不着自己花力气。真正的美食家必须精通消化术,如果来个食而不化,那非但不能连续工作,而且也十分危险! &br&  朱自冶的此种运动时间也不太长,大体上不超过半个钟头。然后便在卧榻上躺下,开始那一整套的繁文缛节,什么捏脚、拿筋、敲膀、捶腿。这捶腿是最后的一个节目,很可能和催眠术有点关系,朱自冶在轻轻地拍打中,在那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中,心旷神怡,渐渐入睡。这一觉起码三个钟头,让那胃中的食物消化干净,为下一顿腾出地位。 &br&  当朱自冶快要醒来时,我也从学校里下学归来。书包一放,妈妈便来关照: &br&  “今天还在元大昌,快去!” &br&  妈妈的话只有我懂,那朱自冶还有一顿晚饭没有吃呐! &br&  朱自冶吃晚饭也是别具一格,也和写小说一样,下一篇决不能雷同于上一篇。所以他既不上面馆,也不上菜馆,而是上酒店。中午的一顿饭他们是以品味为主,用他们的术语来讲,叫“吃点味道”。所以在吃的时候最多只喝几杯花雕,白酒点滴不沾,他们认为喝了白酒之后嘴辣舌麻,味觉迟钝,就品不出那滋味之中千分之几的差别!晚上可得开怀畅饮了,一醉之后可以呼呼大睡,免得饱尝那失眠的苦味,因此必须上酒店。 &br&  苏州的酒店卖酒不卖菜,最多备有几碟豆腐干、兰花豆、辣白菜之类。孔乙己能有这些便行了,君子在酒不在菜嘛。美食家则不然,因为他们比君子有钱,酒要考究,菜也是马虎不得的。既不能马虎,又不能雷同,于是他们便转向苏州食品中的另一个体系——小吃。提到苏州的小吃,我又不愿多写了,除掉如前所述的原因外,还因为它会勾起我一段痛苦的回忆,我被一个我所厌恶的人随意差遣! &br&  苏州的小吃不是由哪一爿店经营的,它散布在大街小巷,桥堍路口。有的是店,有的是摊,有的是肩挑手提沿街叫卖的。如果要以各种风味小吃来下酒的话,那就没有一个跑堂的能对付得了,必须有个跑街的到四下里去收集。也许是我的腿长吧,朱自冶便来和我妈商议: &br&吃喝小引(2) &br&  “你家高小庭蛮机灵,阿好相帮我做点事体,我也勿会亏待伊。” &br&  妈妈当然答应罗,她住了人家的房子不给钱,又没有什么家务可料理,心里老是过意不去,巴不得能为朱自冶做点事,以免良心受责备。可怜的妈妈不知道剥削二字,只承认一切现存的社会法规。她教育儿子不能好吃,却对朱自冶的好吃不加反对,她认为那是一种“吃福”,好吃与吃福是两回事体。可我却把它当作一回事,怎么也不愿意去替朱自冶当跑街的。堂堂的一个高中生怎么能去给一个好吃鬼当小厮呢! &br&  妈妈又哭了,父亲谢世后家境贫困,是靠我的大哥当远洋水手挣点钱:“去吧小庭,我们头顶人家的天,脚踏人家的地,住了人家的房子不出房租,又不交水电费,算起来相当于全家的伙食费。只要朱经理说个不字,你就念不成书,我们一家就会住在露天里。只怪你爸爸走得早啊,我求求你………” &br&  我只好忍辱负重,每天提着个竹篮去等候在酒店的门口。等到华灯初上,霓虹灯亮满街头的时候,朱自冶和他的吃友们坐着黄包车来了。一长串油光锃亮的黄包车,当当地响着铜铃,哇哇地揿着喇叭,像游龙似的从人群中夺路而来,在酒店门口徐徐地停下。他们一个个洗得干干净净,浑身散发着香皂味,满面红光,春风得意。朱自冶的黄包车总是走在前面,车夫阿二也显得特别健壮而神气。阿二替朱自冶掀掉膝盖上的毡毯,朱自冶一跃落地,轻松矫捷。在酒店门口迎接他们的不是老板,也不是跑堂的,而是两排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由叫花子组成的仪仗队。乞丐们双手向前平举,嘴中喊着老爷,枯树枝似的手臂在他的左右颤抖。朱自冶似乎早有准备,手一扬,一张小票面的钞票飞向叫花子的头头:“去去。” &br&  叫花子的头头把手一扬,叫花子们呼啦一声散开,我这个手提竹篮,倚门而立,饥肠辘辘的特殊叫花子便到了朱自冶的面前。这个叫花子所以特殊,是因为他知道一点地理历史,自由平等,还读过三民主义;他反对好吃,还懂得人的尊严。当叫花子呼啦一声散开而把我烘托出来的时候,我满腔怒火,汗颜满面,恨不得要把手中的竹篮向朱自冶砸过去!可是我得忍气吞声地从朱自冶的手中接过钞票,按照他的吩咐到陆稿荐去买酱肉,到马咏斋去买野味,到五芳斋去买五香小排骨,到采芝斋去买虾子鲞鱼,到某某老头家去买糟鹅,到玄妙观里去买油汆臭豆腐干,到那些鬼才知道的地方去把鬼才知道的风味小吃寻觅…… &br&  我提着竹篮穿街走巷,苏州的夜景在我的面前交替明灭。这一边是高楼美酒,二簧西皮,那霓虹灯把铺路的石子照得五彩斑斓;那一边是街灯昏暗,巷子里像死一般的沉寂,老妇人在垃圾箱旁边捡菜皮。这里是杯盘交错,名菜陆陈,猜拳行令;那里却有许多人像影子似的排在米店门口,背上有用粉笔编写着的号码,在等待明天早晨供应配给米。这里是某府喜事,包下了整个的松鹤楼,马车、三轮车、黄包车在观前街上排了一长溜。新娘子轻纱披肩,长裙曳地,出入者西装革履,珠光宝气;可那玄妙观的廊沿下却有一大堆人蜷缩在麻袋片里,内中有的人也许就看不到明天……“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众所周知的诗句常在我的头脑里徘徊。 &br&  朱自冶倒是不肯亏待我,常常把买剩的零钱塞在我的口袋里:“拿去!”那种神情和给叫花子是差不多的。 &br&  我睁眼、僵立。感到莫大的侮蔑。 &br&  “拿去吧,是给你奶奶买肉吃的。” &br&  侮蔑被辛酸融化了。我是有个老祖母,是她把我从小带大的,那时已经七十六岁,满嘴没牙,半身不遂,头脑也不是那么清楚的。可是她的胃口很好,天天闹着要吃肉,特别是要吃陆稿荐的乳腐酱方,那肉入口就化,香甜不腻。她弄不清楚物价与货币的情况,在她的头脑中一切都是以铜板和银元计算的。她只知我的哥哥每月要寄回来几千块钱(能买一百多斤米),为什么不肯花二十六个铜板给她称一斤肉回来呢?三百个铜板才合一块钱!她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我的妈妈,骂她忤逆不孝,克扣老人,而且牵牵连连地诉述着陈年八代的婆媳关系,一面骂一面流眼泪。妈妈怎么解释也没用,只好一面在配给米里捡石子,一面把眼泪洒在淘米箩里。我在这两条泪河之间把心都挤碎! &br&  当我用朱自冶的零钱买回几块肉来,端到奶奶的床前时,她一面吃,一面哭,一面用颤颤巍巍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好孙子,还是你孝顺,奶奶没有白带你……” &br&  我一听这话,眼泪便簌簌地往下流,我想大哭,大喊,想问苍天!可是我拚命地哽住喉咙,俯伏在奶奶的床头,把头埋在棉被里。既然在侮蔑中把钱接过来了,为什么不能让奶奶得到一点安慰! &br&吃喝小引(3) &br&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这句老话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而且大言不惭地把苏州放在杭州的前面。据说此种名次的排列也有考究,因为杭州是在南宋偏安以后才“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而苏州在唐代就已经是“十万夫家供课税,五千子弟守封疆”了。到了明代更是“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十万水东西”。近百年间上海崛起,在十里洋场上逐鹿的有识之士都在苏州拥有宅第,购置产业,取其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苏州不是政治经济的中心,没有那么多的官场倾轧和经营的风险;又不是兵家的必争之地,吴越以后的两千三百多年间,没有哪一次重大的战争是在苏州发生的;有的是气候宜人,物产丰富,风景优美。历代的地主官僚,富商大贾,放下屠刀的佛,怀才不遇的文人雅士,人老珠黄的一代名妓等等,都欢喜到苏州来安度晚年。这么多有钱有文化的人集中在一起安居乐业,吃喝和玩乐是不可缺少的,这就使苏州的园林可以甲天下,那吃的文化也是登峰造极!风景不能当饭,天天看了也乏味,那吃却是一日三顿不可或少的。苏州所以能居于天堂之首,恐怕主要是因为它的美食超过了杭州。这也许是苏州人的骄傲吧,可我那时简直觉得这是一种罪恶,是人间最最不平的表现!我不知道地狱里可有“天堂”,可我知道“天堂”里确有地狱,而且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地狱的边缘上徘徊。说老实话,当我开始信仰共产主义的时候,我没有读过《资本论》,也没有读过《共产党宣言》,多半是由朱自冶他们促成的;他们使我觉得一切说得天花乱坠的主义都没有用,只有共产才能解决问题!如果共掉了朱自冶的房产,看他还神气不神气! &br&  我偷偷地唱着一支从北平传来的歌: &br&  山那边呀好地方, &br&  穷人富人都一样, &br&  你要吃饭得做工呀, &br&  没人为你作牛羊。 &br&  …… &br&  这支歌的曲调很简单,唱起来也用不着尖起嗓门儿费死力,可它却使我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中找到了出路,出路就在山那边! &br&  我决定到解放区去了,那已经是一九四八年的冬天。我不知道解放区的形势,总以为国民党还很强大,还有美国的原子弹什么的。无产阶级要夺取全国胜利,恐怕还要经过几年、几十年的浴血奋斗!我读过《铁流》与《毁灭》,知道革命的艰难困苦,知道那是血与火的洗礼。所以当时的心情很悲壮,准备去战死沙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时的心情很有点像荆轲辞别高渐离。 &br&  我的高渐离便是苏州,是这个美丽而又受难的城市叫我去战斗!临行之前,我上了一趟虎丘山,站在虎伏阁上把这美丽的城市再看一遍:再见吧,你的儿子将用血来洗尽你身上的污垢!傍晚,我照样去替朱自冶买小吃,照样买了一块乳腐酱方送到奶奶的床前:吃吧,奶奶,孙子从屈辱中接过钱来为你买肉,这恐怕是最后的一回!我的判断没有错,当奶奶发觉最孝顺的孙子失踪之后,她哭喊了三天便与世永别。 &br&  年轻时的记忆多么深刻啊!“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挂牌、游街、屈辱、受罪如今已经淡忘了,仿佛那是一场不屑一顾的游戏。可是三十多年前离乡别井,暗中告别亲人,向着黑暗猛冲的情景,却点滴不漏地保存在记忆里。也许我是欢喜记着光荣而忘掉屈辱吧,可又为什么不把三四十年前的屈辱也忘记?每当我在电影或电视中看到受伤的战士从血泊中爬起来,举起枪,高喊着报仇的口号向敌人猛扑过去的时候,我的心便会向下一沉,两眼含着泪水。虽然这种镜头看得太多了,也觉得老一套,可是这种话我不许孩子们说,孩子们一说我就要骂:“小赤佬,你懂什么东西!” &br&与我有涉(1) &br&  没想到我进入解放区已经太晚了,淮海战场上的硝烟已经消散,枪炮声已经沉寂。解放区的军民沉浸在欢乐的高潮中,准备打过长江去!我们这些从蒋管区去的学生被半路截留,被编入干部队伍随军渡江去接管城市。我从苏州来,当然应该回到苏州去,因为我熟悉那里的大街小巷以及那种好听而又十分难懂的语言,带个路也方便。至于回到苏州去干什么,谁也没有考虑,如果那时有人提出什么前途、专业、工资、房子等等,我们这一伙“小资产”便会肯定他是国民党派来的!革命就是革命,干什么都可以,随便。我们的组织部长却不肯随便,一定要根据各人的特长和志趣来分配,因此就出现了十分快乐的场面: &br&  组织部长把我们二十多个学生兵召集到一个祠堂里。祠堂的正中摆着方桌,桌上放着档案和纸笔,二十多人分坐在两边。 &br&  组织部长是个大知识分子,早年毕业于交通大学的机械系。他对我们这些小知识分子十分熟悉:“现在要给大家分配工作了,组织上尽量照顾各人的特长和志愿,希望你们在回答问题之前好好地考虑,分定之后就不许犯自由主义。” &br&  当时的气氛本来很严肃,却被我的老同学,诨名叫丁大头的人弄得豁了边。丁大头的头其实也不大,可是他的知识很广博,天文、地理、历史、哲学他样样都懂一点。因为他的脑子里包容的东西太多,所以看起来他的头好像比平常的人大了点。他第一个被部长叫起来:&br&  “你想干什么呢?” &br&  “随便。”丁大头回答得很爽气。 &br&  部长翻了翻眼睛:“随便是个什么东西?说得具体点。” &br&  “具体点……那也随便。” &br&  人们哄堂大笑了:“他什么都懂,可以随便!” &br&  部长也笑了,翻翻档案:“什么都懂的人到什么地方去呢?……我问你,你对什么东西最感兴趣?” &br&  “看书。” &br&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呀,到新华书店去。” &br&  丁大头被一句定终身,后来在某地的新华书店当经理,而且是个很称职、很懂行的经理。 &br&  第二个被叫起来的是个女同学,苏州姑娘,长得很美,粗布的列宁装和八角帽使得她在秀丽中透出矫健的气息。 &br&  部长向她看了一眼便问:“你会唱歌吗?” &br&  “会。” &br&  “来一段《白毛女》试试。” &br&  “北风那个吹……女同学拉开嗓子便唱。那时我们天天唱歌,谁也不会忸怩。 &br&  “好了,好了,到文工团去!” &br&  这位女同学的命运也不坏,“文化大革命”前唱民歌,很有点名气。如今听不见她唱了,这小老太婆也可能是在哪里教徒弟。 &br&  轮到我的时候便糟了,我怎么也想不起最欢喜什么,除掉反对好吃之外,我好像对什么都欢喜。我没有任何特长,连唱起歌来都像破竹子敲水缸。 &br&  部长等得不耐烦了:“难道你一样事情都不会干?” &br&  “会会,部长,我会替人家买小吃,熟悉苏州的饮食店。”我决不能承认万事不通呀,可这一通便出了问题! &br&  “挺好,干商业工作去,苏州的食品是很有名的。” &br&  “不不,部长,我对吃最讨厌!” &br&  “你讨厌吃?很好,我关照炊事班饿你三天,然后再来谈问题!下一个……” &br&  完了,命运在一阵哄笑声中决定了。可我当时并不懊丧,也不想犯自由主义,扬子江在怒号,南岸的人民在呼喊,要拯救劳苦大众于水深火热之中,要推翻那人吃人的旧社会,再也不能让朱自冶他们那种糜烂的、寄生虫式的生活延续下去!朱自冶呀,朱自冶,这下子可由不得你了。我们决不会让你饿肚子,至少得让你支起个炉灶来烧东西。也不能老是让阿二拉着你,你自己有两只脚,应该是会走路的。 &br&  风萧萧兮江水寒,壮士一去兮又复还。我又回到苏州来了,几经转折之后又住在朱自冶的门前。朱自冶对我刮目相看了,他称我同志,我喊他经理;他老远便掏出三炮台香烟递过来,我连忙摸出双斧牌香烟把它挡回去。别跟我来这一套,你那高级烟浸透了人民的血汗,抽起来有股血腥味。朱自冶在解放之初有点儿心虚,深怕共产党会把他关进监牢,那牢饭可不是好吃的! &br&  隔了不久,朱自冶便镇静自若了,因为我们取缔妓女,禁鸦片,反霸,镇反,一直到三反五反都没有擦到他的皮。他不抽鸦片不赌钱,对妓女更无兴趣,除掉好吃之外什么事儿也没有干过。镇反挨不上他,他不开工厂不开店,谈不上五毒俱全和偷税漏税。所以他经常竖起大拇指对我说:“共产党好,如今没有强盗没有小偷,没有赌场没有烟铺,地痞、流氓、妓女都没有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定,好得很!”他说的可能是真话,可我把他上下打量,心里想,你为什么不说没有赌吃嫖遥呢?赌和嫖你沾不上,吃和遥你是少不了的。等着吧,现在是新民主主义! &br&与我有涉(2) &br&  朱自冶并没有消极地等待,还是十分积极地吃东西,照样坐着阿二的黄包车上面店,上茶楼,照样找到另一个人帮他跑街买吃的。 &br&  那时候我的工作很紧张,没有什么上下班的时间,也没有星期天,没早没晚地干,运动紧张的时候便睡在办公室里。可那朱自冶比我还积极,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坐着黄包车走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才听见他的黄包车到了门前。他每逢到家的时候都要踩一下铃铛。那铜铃的响声在深夜的小巷里像打锣似的。他有时候也不回家,仲夏之夜吃饱了老酒,干脆就睡在公园的凉亭里,那里风凉,还有一阵阵广玉兰的香气。他渐渐地胖起来了,居然还有个小肚子挺在前面。妈妈对他说:“朱经理,你发福了,人到了四十岁左右都会发胖的。”可他却说:“不对,我这是心宽体胖。现在用不着担心那些强盗和流氓了,别看我有几个钱,从前的日子也是很难过的。生日满月,四时八节,我得给人家送礼,一不小心得罪了人,重则被人家毒打一顿,轻则被人家向黄包车上掷粪便。就说那个上饭店吧,以前也是提心吊胆的。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吃得正高兴,忽然有个人走到我们的房间里来,要我们让座位。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拌了几句嘴,结果得罪了流氓头子,被他的徒子徒孙们打了一顿,还罚掉了四两黄金的手脚钱!现在好了,那些家伙都看不见了,有的进了司前街(苏州的监狱所在地),有的到反动党团特登记处登了记,一个个都缩在家里。饭店里也清净多了,人少东西多,又便宜,我吃饱了老酒照样可以在公园里打瞌睡,用不着防小偷!”朱自冶拍拍小肚子:“你看,怎么能不发胖呢!” &br&  我听了朱自冶的话直翻眼,怎么也没有想到,革命对他来说也含有解放的意义! &br&  当我深夜被朱自冶的铃声惊醒之后,心头便升起一股烦恼,这苏州怎么还是他们的天堂?劳苦大众获得解放的时候,那寄生虫也会趁汤下面,养得更肥!我没有办法触动朱自冶,可我现在有了公开宣传共产主义的权利,便决定首先去鼓动拉黄包车的阿二。 &br&  阿二住在巷子的头上,在那口公井的旁边。他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却比我生得高大、漂亮、健壮。小时候我和他在巷子里踢皮球,皮球踢上房顶之后总是他去爬屋面。他的老家是苏北,父亲也是拉车的;父亲拉不动了才由儿子顶替。阿二每天给朱自冶拉三趟,其余的时间可以另找生意。他的那辆车是属于“包车”级的,有皮篷,有喇叭,有脚踏的铜铃,冬春还有一条毡毯盖住坐车者的膝头。漂亮的车子配上漂亮的车夫,特别容易招揽生意。尤其是那些赶场子的评弹女演员,她们脸施脂粉,细眉朱唇,身穿旗袍,怀抱琵琶,那是非坐阿二的车子不可。阿二拉着她们轻捷地穿过闹市,喇叭嘎咕嘎咕,铜铃丁丁当当,所有的行人都要向她们行注目礼;即使到了书场门口,阿二也不减低车速,而是突然夹紧车杠,上身向后一仰,嚓嚓掣动两步,平稳地停在书场门口的台阶前,就像上海牌的小轿车戛然而止似的。女演员抱着琵琶下车,腰肢摆扭,美目流眄,高跟鞋橐橐几声,便消失在书场的珠帘里。那神态有一种很高雅的气派,而且很美。试想,如果一个标致的女演员,坐上一辆破旧的硬皮黄包车,由一个佝偻蹒跚的老人拉着,吱吱嘎嘎地来到书场门口,那还像个什么样子呢!有什么美感呢?人们由于在生活中看不到、看不出美好与欢乐,才甘心情愿地花了钱去向艺术家求教的。 &br&  由于上述的种种原因,所以那阿二虽然是拉黄包车,家庭生活还是过得去的。我去动员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在天井里吃晚饭。白米饭,两只菜,盆子里还有糟鹅和臭豆腐干,他的老父亲端着半斤黄酒在吱吱咂咂的。我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转入正题: &br&  “阿二,现在解放了,你觉得怎么样呢?” &br&  阿二是个性情豪爽的人,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他的体会:“好,现在工人阶级的地位高了,没有人敢随便地打骂,也没人敢坐车不给钱。” &br&  我听了把嘴一撇:“哎呀,你怎么也只是看到这么一点点,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绝不是给人家当牛做马的!” &br&  “我没有给人家当牛做马呀!” &br&  “还没有,你是干什么的?” &br&  “拉车。” &br&  “好了,从古到今的车子,除掉火车与汽车之外,都是牛马拉的!” &br&  “小板车呢?” &br&  “那……那是拉货的,不是拉人的,人人都有两条腿,又没病又不残,为什么他可以架起二郎腿高坐在车子上,而你却像牛马似的奔跑在他的前面!这能叫平等吗?你能算主人吗?还讲不讲一点儿人道主义!” &br&  阿二吸了一口气:“唏,这倒是真的。” &br&与我有涉(3) &br&  阿二的爸爸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呀,他给钱。” &br&  “钱……!”我把钱字的音调拉了个高低,表示一种轻蔑:“你可知道朱自冶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榨取了劳动人民的血汗,你拿了一点血汗之后又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br&  阿二的眉毛竖起来了:“可不,那家伙坐车很挑剔,又要快,又怕颠。” &br&  我趁热打铁了:“问题还不在于朱自冶呐,我们年轻人的目光要放远点,你看人家苏联……”我滔滔不绝地讲起苏联来了,就和现在的某些人谈美国似的:“苏联的工人阶级,一个个都是国家的主人,不管什么事儿,没有他们举手都是通不过的。他们的工作都是开汽车,开机器,开拖拉机,没有一个是拉黄包车的。”我向阿二爸爸的酒杯乜了一眼:“拉车弄几个钱也作孽,仅仅糊个嘴。人家苏联的工人都是住洋房,坐汽车,家里有沙发,还有收音机!半斤黄酒有什么稀奇,人家都喝伏特加哩!”我的天啊,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伏特加是什么,若干年后才喝了几口,原来像我们在粮食白酒里多加了点水! &br&  阿二和他的爸爸更不知道伏特加为何物了,他们听到这个名词还是第一回。那老头儿还咂咂嘴,他以为伏特加是和茅台酒差不多的。 &br&  阿二也心动了:“哦……呃,那才有奔头。爸爸,我们也不要拉车了,你也当了一世的牛马啦!”阿二当然不是为了伏特加,我知道,他是想开汽车。那时候,年轻的人力车工人最高的理想便是当司机。 &br&  阿二的爸爸把酒杯向起一竖:“唏……快吃饭吧,吃完了早点睡,明天一早要去拉朱自冶上面店。”白搭,我说了半天,他等于没听见。老头儿的思想保守,随他去! &br&  我抓住阿二不放,约他到我家来玩,继续对他讲道理,而且现身说法,拿自己作比:“你看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个同学约我到西山去当小学教员,每月三担米,枇杷上市吃枇杷,杨梅上市吃杨梅,不要钱。还有个同学约我到香港去上大学,他的爸爸在香港当经理,答应每月给我八十块钱港币,毕业以后就留在他的公司里当职员。我为什么不去呐,人活着不都是为了吃饭,更不能为了吃饭就替资本家当马牛!”除了讲道理以外,我还借了一大堆《苏联画报》给他看,对他进行形象化的教育,说明我们青年人要为这么一种伟大的理想去奋斗。说实在,我所以能讲苏联如何如何,也都是从画报里看来的,画报总是美丽的! &br&  阿二的觉悟果然提高了,也和他的父亲闹翻了,坚决不再拉车,另找职业。我在旁边使劲儿打气:“好,你这一步走得对,最好是进厂,当产业工人去!” &br&  隔了不久,阿二垂头丧气地来找我:“我把苏州都跑穿了,别说工厂啦,连饭店都不收跑堂的!” &br&  我连忙说:“千万要坚持,不要泄气。” &br&  “气倒没有泄,可是肚皮不争气,没饭吃了!” &br&  我听了也着急:“啊,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再克服一下,我去帮你想想办法。” &br&  我给了阿二几个钱,立刻到民政局去找一位同志,他是和我一起渡江过来的。 &br&  那位同志一听就啧嘴:“你这位老兄毛里毛糙的,做事也不考虑考虑,现在有些资本家消极怠工,抽逃资金,工厂不关门就算好的了,你还想到哪里去找职业?” &br&  “好好,我检讨。可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呀,想想办法吧。” &br&  那位同志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我正在搞失业工人登记,准备以工代赈,先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br&  以工代赈的项目是疏浚苏州城里的小河浜,这个工作很辛苦,但也很有意义。旧社会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污泥浊水,我们要把浊水变清流,使这个东方的威尼斯变得名副其实,使这个天堂变得更加美丽,是我们革命的一个方面。 &br&  阿二听说这也是革命工作,二话没说,不讲价钱,天天去挖污泥,抬石头,工作比拉车辛苦几倍,但是每天只有三斤米。 &br&  阿二的爸爸也没有办法,为了吃饭,只好在门口摆起一个卖葱姜的小摊头。因为他家就住在公井的旁边,人们往往在洗菜的时候才发现忘了在菜场上买葱姜,所以生意还是不错的,只是那一碟糟鹅和半斤黄酒从此绝迹。那老头儿每天见到我时总是虎着眼睛把头偏过去。我的心里也有歉意,总是在暗中安慰着老头:“老伯伯,你别生气,总有一天会喝上伏特加的!”我把老头儿的虎眼当作一根鞭子,每天抽一下自己:“下劲儿干,争取社会主义的早日胜利!”每当我深夜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过这空寂无人的小巷时,都要看一看阿二家的窗口,默默地叨念:“老伯伯,我高小庭总算对得起你,我没有怕苦,也没有怕累,我和你家阿二都在为明天而奋斗!” &br&与我有涉(4) &br&  为了阿二的事情,妈妈可生了我的气:“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朱经理哪一点亏待过我们?人家花钱坐车碍你个屁事呀,你硬要和人家作对,弄得阿二家衣食不周,弄得朱经理出入不便,早晚都要到街上去叫车,有时候淋得像个落汤鸡,你这个缺德的东西!” &br&  我决不和妈妈争辩,解放以后再也不能让她流眼泪,何况她的道德观点和我也没法统一,她还相信三从四德,还认为京戏里的那种老家奴十分了不起。只是我听了妈妈的责骂以后,再也不敢去鼓动那个为朱自冶跑街买小吃的人了,那人是个老头,他挖不动污泥,更抬不动石头。 &br&  朱自冶对我也有感觉了,再也不喊我高同志,再也不请我抽香烟,在门口碰到我时便把头一低,擦身而去。看不出他的眼神,不知道他对我是恨呢,还是忌?不管怎么样,他的手里总算有了一样东西,一个草提包,包里有双套鞋,包口上横放着一把洋伞。他黎明出门时估不透天气,所以都带着雨具,以免叫不到车时淋成落汤鸡。我看了暗中高兴:“你迟早得自食其力,应该一样样地学会。” &br&快乐的误会(1)&br&  也许是组织部长在我的档案里写了点什么,所以我的工作转来转去都离不开吃的。全行业公私合营的时候派不出那么多的公方代表,我只好滥竽充数,被派到某个有名的菜馆里去当经理。 &br&  这个菜馆我很熟悉,但在解放前从来没有进去过,只是在门口看见有许多阔绰的人进进出出,看见有许多叫花子围在门前,看见那橱窗里陈列着许多好吃的东西,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使人馋涎欲滴。我读过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女孩》,总觉得那卖火柴的女孩就是死在这个菜馆的橱窗前。我进店的时候正是冬天,天也常常飘雪,早晨踏着积雪跑到店门口时,我的心便突然紧缩,深怕真的有个卖火柴的女孩倒在那里,火柴梗儿撒满了一地。 &br&  我在店里也坐不稳,特别看不惯那种趾高气扬和大吃大喝的行为。一桌饭菜起码有三分之一是浪费的,泔脚桶里倒满了鱼肉和白米。朱门酒肉臭倒变成是店门酒肉臭了,如果听之任之的话,那我还革什么命呢! &br&  我首先发动全体职工讨论,看看我们这种名菜馆究竟是为谁服务的?到我们店里来大吃大喝的人,到底有多少是工人农民,有多少是地主官僚和资产阶级!用不着讨论,这不过是一种战斗的动员而已。每个职工都很清楚,农民根本不敢到我们的店里来,他们一看那富丽堂皇的门面就害怕,不知道一顿要花几石米!还不如到玄妙观里去坐小摊,味道也不错,最多三毛钱。工人一生之中能来几回?除非他有特殊的事体。可是谁都认识朱自冶,都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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