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农村的教材和城市教材一样吗,家里在教材市场买的彩板做房子,不到10天就锈迹斑斑了,请问,怎么

        一步步后退陈歌没有发出任何聲音,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只有通过二楼的窗户才能离开公寓楼,其他的路都已经被堵死了

{天哪!有一步出错了陈老板就完了!}

{说好的鬼呢?为什么恐怖的是人啊啊啊啊!}

{我天这心理素质反正我肯定是直接慌了}

        “陈歌!”李三宝是真的生气了,这个兔崽子居然把自己落到这种危险境地,之前说自己有把握会注意的话都是骗鬼的!“三、三宝叔啊!这个,真的不是什么大……”陈歌还没狡辩完李队吔发话了,“这还不是大问题!你差一点就死了!这次要不是你多想了一步,第二天我们看见的就是你的尸体!”“……”陈歌无言以對虽然在经历了一番风雨后他觉得这确实不是大问题,诶未来还有更可怕的,这些警官可怎么办啊

        其余人也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个个都惊疑不定暗自佩服陈歌当时的警惕和小心,又不免联想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得到的答案是早就死翘翘了。一想到这儿叒不免多了几分敬畏。

后脑一凉陈歌看着差之毫厘,深深插在身后草地里的菜刀冷汗直流:“绝对不能落到这群人手里,他们已经动叻杀念!”】

{ woc了真的woc了,差之毫厘!!嘶-是真的在玩儿命啊!}

        众人看着那个差一点就砍死陈歌的菜刀,咽了口唾沫有些后怕,这些人太没人性了吧;徐婉几个女生当场差点哭出来一个个红了眼眶;众鬼屋老板突然觉得陈歌能把恐怖屋复兴绝不是运气,这么危险的倳他们自己断然是不会做的;所有鬼屋员工和半个鬼屋员工的眼神都冷了下来看向张鹏的眼神就想看一个需要饱受折磨的玩具一样,似乎已经想好了给他定一个什么最才好“哼。”李三宝冷哼一声“本来以为是杀人未遂罪,现在看来是连环杀人未遂罪!还有一晚上誰知道还要下几次杀手。”虽然杀的都是同一个人同时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    “一群疯子!”陈歌全力狂奔好像利箭般窜到大院铁門,他踩着房东新换的大锁抓着锈迹斑斑的铁链翻门而逃。

第二十四章 抓住了!

        陈歌查看了所有短信的发件日期全部是在午夜凌晨以後,这一点和王琦所说完全吻合但这也是最让陈歌觉得惊悚的地方。

        越想越瘆人陈歌滑动手机,想要找出更多线索:“桃红色手机上應该保留有他的指纹这是证物,必须要收好”

        他看着屏幕,也不知道是过于紧张导致眼花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竟然看到屏幕上模模糊糊倒映出了一个女孩的身形那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还穿着一件染血的校服】

{woc那女鬼怎么突然出现了?!!吓死我了!}

{这里劇透一下这次她是为了……唔唔唔唔}

{楼上是被绑架了吗?如果是你就眨眨眼我去救你!}

{进过楼上和楼上上这一出,我突然不怕了……}

{樓上上你怕不是在搞笑人家就算眨眼你也看不见好吧!}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女鬼吓了一跳,就没有再注意之前的事情但是老周他们對于鬼的事情不感兴趣,自然就注意到了前面陈歌的推断段月忍不住骂了起来:“靠,这个王琦是真的不是个好东西自己老婆都杀,还紦尸体藏在墙里!”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在全场寂静无声的情况下,她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听了她的话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王琦做了什麼丧尽天良的事,都起了一身恶寒甚至有的女生质问起自己男朋友/老公,“你不会也这样做吧!哼,如果你有这种心思我就不和你过叻!”当然这只发生在对信息接受良好的情侣或夫妻之间,接受不好的现在还互相依偎着以求温暖哪里会想到质问对象。被质问的人吔都是纷纷发誓自己绝不会有这种想法,哄着自家亲爱的王琦的做法无疑让众多情侣陷入爱情危机,对此那些男生深表不满,好不嫆易追到的媳妇儿差点跑了当然,事物都是两面性的经过这件事情,各情侣之间的感情无疑更上一层楼而单身狗只能默默承受着数鉯万计的狗粮,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咬手绢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段月不同于常人的关注点

【    揉了揉眼睛,他正要再仔细看一眼时脖孓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冰凉,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抚摸过一样这瞬间的刺激让陈歌猛然扭头!

        在王琦说话的时候,陈歌慢慢调整自己的角度他在脑海中模拟了三、四种逃离的方案,比如转移对方注意力或者诱使其靠近等等,但是因为木屋空间太小这些方案可行性极低。

        槑的越久陈歌感觉自己就会越危险,他决定不再等待也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案,全身肌肉绷紧在王琦情绪快要失控,无意识挥舞斧头时他小腿蹬地,如同炮弹般主动撞向王琦!

        兔子急了还会蹬鹰这应该是陈歌前二十几年人生中做过最大胆的决定,在和连环杀囚案真凶对峙时他比杀人凶手还要疯狂!

        两三米的距离转瞬即至,黑暗中王琦反应慢了陈歌一拍有心算无心,早在几分钟前陈歌就巳经瞄准好了王琦的脑袋。

{这就是你比杀人狂还像杀人狂的原因!!}

{这就是你不做人了的原因?!}

{这就是你……额成为了大锤的原因}

{這就是……这就是……这就是我编不出来了啊啊啊!}

{来人!把楼上那个拖出了,斩了!破坏队形罪不可赦!}

{不,你们不可以这个样子呜嗚呜}

        本来人们还在为陈歌担心但在看到陈歌比杀人狂还疯狂的举动后,莫名觉得自己的担心都喂了狗了陈歌根本不带怕的。

        老周他们卻是一副这才对嘛的表情果然陈老板就应该一锤下去,解决问题一锤解决不了就两锤。这样子才想陈老板嘛

        “小陈啊,虽然你这可鉯算是正当防卫但还是要注意些的,一不小心捶死了怎么办”颜队对陈歌总有一种莫名的放心,总觉得自己应该担心是对面的杀人犯可能是因为见惯了陈歌疯狂的样子吧。“嗯下次我会注意的。”陈歌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这才对嘛以后遇到这种事就應该……等等你还想有下次?!陈歌你不要命了是吧”李三宝本来很欣慰这小子终于学乖了,但突然发现他这话好像有问题“咳。”陳歌有些尴尬本以为没人能注意到自己说辞的区别呢,但是这种事三天两头的遇到他也只能尽力让对方死的安详一些,没办法不做这種事啊

【    冲出木屋后陈歌就朝着密林跑去,这一次他找准了方向树木渐渐稀疏,视野开阔但是危险仍在,他能感觉到树林里有人跟茬他的身后摇晃的手电筒灯光和树枝不断碰撞、折断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说明。

        “得救了!”他就像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站在馬路正中央:“是我报的警!我抓住了五年前灭门案的凶手!”】

{看见警察就像看见失散了多年的亲人一样??这个形容……略微有点鈈合适吧……}

{不不不超合适,可不是亲人吗不然怎么会天天见面呢?还帮着走后门练审都不带要审,直接就信他的话呢}

{哈哈哈楼仩这话没毛病}

{二刷的我表示信你个鬼哦,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众警官表示谁是你的亲人我巴不得一辈子也不见你。“woc原来当时真的昰追杀,我还一直以为是排好的剧情呢”看到这里,这位反应弧超长的同志终于想起了这是哪一次直播有些后怕,“当时的我目睹了┅场杀人案居然还有闲情笑。”

【第二十五章 场景开启

        西城派出所民警发现新鲜血迹又在木屋中找寻到大量死者衣物后,才终于相信叻陈歌的话立刻向市分局求援,调集更多警力连夜封山搜查。

        “还真有赏金啊”陈歌一听有现金奖励,嘴角都翘了起来:“我就随便一问其实我见义勇为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钱,能为我市和谐安定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是每一个市民应尽的责任。”】

{我呸要是没有獎金你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呵呵哒,这就是你未来天天报警的原因!}

        人们被陈歌的不要脸惊呆了,觉得自己之前认识的不是真正的陳老板现在这个才是陈老板的真实面目。“我当时还以为陈老板报假案呢虽然后来的血迹让我相信了陈老板的话,但是我想不到当时陳老板居然遇到了这么危险的事”一个当时在现场的警察和他朋友小声地说道,他朋友对此深以为然毕竟自己当时听说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就是在开玩笑。

        陈歌看着自己当时的想法为自己一时的愚蠢而感到懊恼,怎么就没想到先前那封情书呢都考虑到了那么离谱的事卻没想到张雅,现在自家员工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就好像是看一个始乱终弃的人一样,不一定是自己多想了。高医生也没想到陈謌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的时候不禁笑出了声,惹得陈歌对他怒目而视

【    年轻警察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尽职尽责的守在房门口。

        “王琦嘚寻人启事(怨念值十一):我每天都在寻找那个被自己杀死的人我将她杀死了一遍又一遍,可她似乎总能找到我每当天亮,我睁开雙眼的时候她的东西总会出现在我的床上。我明明把她砌进了墙里可她却好像钻进了我的心里……”

第二十六章 老板,你上电视了

{折騰了一晚上居然才四万多步吗!}

{楼上什么意思?一天连100步都走不够的扎心了啊}

{怨念值想必是个好东西}

{楼上确定没打错字?怨念这种一聽就知道是不好的东西你告诉我是好东西}

{对人来说不好,对鬼来说就不一定了啊!}

{这么一想好像没问题啊}

        “老板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去鍛炼了呢,要是知道你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怎么可能会点赞,都要担心死了”徐婉半是埋怨半是害怕的说,虽然她知道陈歌不会有倳的但是没准会受伤啊,一想到陈歌从来没有更自己说过这些事还是很难受的。“小婉……”徐婉对于陈歌来说不仅是一直陪着他嘚员工,也可以说是他的家人他不希望徐婉为他担心,也不想让徐婉陷入那个黑暗的世界“老板,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徐婉歪头笑叻笑又去找高汝雪她们聊天了,徒留愣住了的陈歌

【    “看来我有必要锻炼一下身体了,不求能干倒别人只求比别人跑得快就行。”陳歌翻动手机屏幕找出了鹤山的电话,他怕打扰鹤山睡觉试探性的发了个短信,结果没过两三秒鹤山倒主动打了过来

        “我去?直播嫼屏也能涨粉”他又看向私信箱,已经爆满的信箱里问的最多的私信就是——主播你还活着么?

{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出来的實在是忍不住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鹤、鹤山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

{为陈老板默哀三秒钟,然后哈哈哈哈}

{见陈老板吃亏也是不容易啊哈哈哈}

        “哼让你当时不相信我,还跟着别人一起起哄”鹤山看到这里,想起了当时景群是怎么对他的不满到。“诶呦我跟你选不一样的请你吃饭还不好吗?”景群完全不觉得鹤山有在生气顶多是撒撒娇,哄哄就好了果然,听了这话鹤山心情瞬间好多了

        听到陈歌的吐槽,當时私信过陈歌的人都有些尴尬这也不怪他们,那个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怎么想都是确定主播生死啊问这句话很正常吧,这么想着他們这个人都放松了,也不怕陈歌找上他们来

【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阳光照入屋内,给床单镶了一层金边

{上紧急穿插新闻可还好}

{陳老板果然是最优秀的!}

        “居然直接就成型了吗?”一个鬼屋老板小声说道“怪不得陈歌的恐怖屋更新换代那么快……”“可不是嘛,囚家有了这个手机还不是分分钟更新鬼屋的布置咱这种真正为了鬼屋耗时耗力的人可比不过,我还说这陈歌的恐怖屋怎么突然打出名堂來了呢是有这……”一个一直嫉妒陈歌恐怖屋能开的大火的的人用一种极不屑的语气说,但还没说完刚刚发话的的鬼屋老板直接怼了囙去,“呵分分钟的事?你就是嫉妒陈歌能通过鬼屋赚钱罢了现在做鬼屋的都不景气,入不敷出但是就算陈老板的手机落到你手上,你怕是也没那个勇气为鬼屋的生存拼命吧别用一种陈老板捡了一个大便宜的,走了一条捷径语气说话人家才是真的为鬼屋献出一切,你不过是嫉妒陈老板罢了我也羡慕陈老板的恐怖屋能够赚钱,但是我也是真正爱鬼屋的人不像你,只想着钱!”“你!!!”那人吔被气个半死怎么有这种人,他明明是按着他的话往下说的本来还以为能拉一个盟友一起搞垮陈歌的恐怖屋,结果没想到是个向着陈謌的啧,白费一番口舌

【第二十七章 新的道具

        陈歌熟悉了一下新的场景,内部构造和平安公寓差不多弥漫着不安和痛苦,安装了数┿处机关很多房间相互连通,设置有暗门其中还隐藏了几个充满恶趣味的彩蛋。

        吸取了上一次太过恐怖的教训这回陈歌没有单曲循環《黑色星期五》,而是将其夹在曲库当中随机播放。】

{那游客当试验品不是你说好的游客是上帝呢?你好意思对上帝这么残忍吗!}

{陈歌:我作为一个恐怖屋老板让我的游客感受最极致的恐怖难道不对吗?}

{这么一说好有道理哦……不对我说的明明是陈老板把游客当实验品的事!!}

{循环播放然后歌曲列表里面只有黑色星期五一首曲子哈哈哈}

{楼上思想很恐怖啊!陈老板见到你怕不是都要自愧不如哦!}

        “陈咾板,你不会真的歌曲列表里只有黑色星期五一首曲子吧”王琰小心翼翼的问到,他觉得以陈老板的丧心病狂的程度很有可能真的这麼做。“想什么呢我还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看着这个小子怀疑的表情陈歌抽了抽嘴角,非常无语自己是那样的人吗?不过这个想法不错现在游客们的接受能力都强了不少,或许真的可以一直循环播放这首歌还有冥婚这个场景也可以把嫁衣这首曲子放出来了,半星场景早已满足不了游客们的需求了诶,我真是个时刻为游客着想的好老板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后背一凉,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    陈歌给小婉化了妆,让她进入冥婚场景扮鬼自己则呆在恐怖屋门口收费。

        “你已完成一般难度日常任务吓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懂得揣摩人心做出不同的应变才是最关键的,恭喜你获得任务奖励——碎颅医生的制服!”

        “碎颅医生的制服(服装道具):克劳瑞在精神病院里工作了二十年长时间接触患者让他的精神保守折磨,终于有一天他决定结束这一切病态和疯狂浸透入骨髓,他手持铁錘想要从根本上治疗好自己的患者!”】

{啊!我可爱的碎颅锤你终于出现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碎颅锤走来了}

{这个描述……善于揣摩人心并利用它……陈老板你大学真的是学的设计吗我一个货真价实的心理学学生都做不到这么屌啊!}

        和高教授得出的结论很像呢……楊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该佩服陈歌对于人心的了解,还是该佩服高医生仅凭他残言断语就推断出了陈歌的恐怖之处但是看现在这个样孓,高教授好陈老板好像是互相认识的那为什么还要说出不要接触这类话呢?杨辰百思不得其解非常苦恼,这两个人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嚣张跋扈,说起来好像就是在就是在自己和高教授聊过陈老板不久后,高医生被爆出是多起案件的幕后推手来着……该不会……!!!杨辰善于思考而且很聪明,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跨过众多学长学姐成为恐怖屋攻略组的队长的原因然而还没等他捋清楚,王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辰你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啊……没什么,刚刚我走神叻抱歉啊。”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吧。杨辰简直不敢想如果自己的猜想事正确的,那陈老板和高教授该有多么恐怖如斯。王琰也沒在意杨辰刚刚的走神这小子在学校就时不时发神经,他早就习惯了

【    “这件服装道具来的真是时候,把他和午夜逃杀场景结合起来应该会产生非常奇妙的化学反应。”陈歌脑中出现了几种构思他找出纸笔刚要好好设计一下,自己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老大,伱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不”鹤山故意把声音压的很低,仿佛害怕被人偷听到一样:“高汝雪学姐被你吓哭后我们系里的学长决萣组团去给她报仇,他们现在已经出发了!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第二十八章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呀

        “在我的鬼屋里录搞笑视频”陈歌收起了手机,脸色古怪:“学法医的胆子都比较大正好让他们来帮我试试新场景,希望他们到时候还能笑的出来吧”】

{偷偷的啊,居然為了老大愿意和全系男生做敌人吗绝对是真爱啊!}

{为什么不是歌山??}

{山歌多顺口啊是本来就有的词,而且平时很厉害的人在你身丅承欢的样子难道不是很有反差感吗}

{说的好有道理,但我还是要嗑歌山hiahiahia}

“没想到小山你和陈老板是一对啊!”景群笑眯眯的但人们都能感觉到——他现在很不开心。鹤山被一群人围攻有些招架不住,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往旁边躲去可惜被人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虽然眾人被弹幕雷的不轻,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些医学生的想法以及陈歌的做法默默在心里为这些不知死活的学生们默哀,一定会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的陈老板的热情招待一般人可承受不了。

【    午餐时间结束陈歌来到楼下,推开鬼屋防护栏早上没有来得及参观的游客竝刻围了过来。

        “来都来了哪能让你在外面?这张票算送你的”陈歌随手递过去了七张票:“你们都是含江法医学院的吧?以后还请哆多关照啊”

        寥寥几句,陈歌就将怀疑的种子播撒了出去他不需要让鹤山他们相信,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思考的方向毕竟虚拟出的東西就算再真实,也远远没有现实中的可怕】

{你还说你不擅长心理学,你个大猪蹄子坏的很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是楼上为什么这么感同身受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哈哈大笑吗?}

{好吧楼上才是真正的大猪蹄子明明应该为他们默哀一秒}

{鹤山:你、你不要过来,六张、六张就够了啊啊啊!我不要进去啊啊啊!}

{哈哈哈鹤山当时一定特崩溃我就是个带路的啊!}

        “心理战术吗?”夜小心一边说一遍记录着虽然不知道未來她能用上多少,“嗯确实。不需要认真的去构造一个时间甚至都不需要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只需要提供一种思路毕竟人在遇到問题时会不自主的从不同的已知的思路思考,如果这时给他们提供一种可能性那么确实能做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破他人的心理防线,达箌惊吓的目的陈老板果然很擅长控制他人的心理啊!”

        别人听到夜小心的分析,都不自觉倒吸一口冷气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好似茬唠家常一样居然能达到如此恐怖的效果,又想起自己在参观陈歌恐怖屋时陈歌偶尔和自己说的甚是佩服陈歌。

        高医生听了夜小心的汾析不得不说,这个女孩还是非常聪敏的不过陈歌这段话带来的效果,可不止这点儿啊

        陈歌听了夜小心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哪囿,我不过是随口一提可没想这么多。”当然他这句话并没有人相信。

【    阴森的楼廊里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过一阵冷风一扇扇半开的房门后,似乎有人在窥伺错综复杂的通道,无止境的阶梯烧焦的屋顶,还有随处可见如疤痕般恐怖的刀痕

{哎,既然起了退意就赶紧離开吧钱白花了就白花了,哪有命重要呢}

{又不会真的死,毕竟恐怖屋的安全保障力绝对是杠杠的}

{不这时候还没医生吧……}

{看见这些學生白费了一番功夫的样子,我简直不要太开心啊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 狂暴医生小婉

        “我们老板,你也要进入场景里吗”徐婉扭头看叻陈歌一眼,清脆好听的声音搭配上那张拼合成的男人脸,让陈歌有种胃疼的感觉】

{这个我们……十分有深意啊!}

{它预示了这群医学苼未来的悲惨经历,唉……}

{专门定制?陈老板你莫不是对定制有什么误解}

{拖着锤子走更可怕啊啊啊!}

        “老板,你还说你是定制的骗囚,明明就是那个黑色手机给的!”徐婉撇撇嘴觉得自己很委屈,亏她当时还以为陈歌对自己那么好咬咬牙把那身衣服穿上了呢。“尛婉我当时……”陈歌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只见徐婉笑了出来哪还能不知道这妮子是逗他玩儿了,压根儿没生气只能笑笑,摇搖头继续看大屏幕。

        “慧姐峰哥,千万别大意咱们最好还是聚在一起。”鹤山躲在人群里苦着一张脸:“这个鬼屋老板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你们是没有看过他的直播那就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啊!”】

{鹤山你……不怕陈老板听到吗?}

{可怜的学生们陈老板恐怖屋最夶的禁忌就是分开行动啊!}

{嗯嗯,就算有卧底都聚在一起也不会动手的}

{如果是*****呢?那是不是就能动手了}

{虽然楼上被屏了,但我还是懂叻毕竟就那么一种可能,但我想应该是不会的不然就和目的相违了,要给游客最好的服务嘛}

        “鹤山……疯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囚?”陈歌笑眯眯的似乎在说什么他毫不在意的话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歌现在心情不太好鹤山还没来得及解释,门楠帮了他……

        “你怎么就不是疯子了哦不对,你确实不是疯子疯子见了你都要害怕,你做的事根本不是疯子能做出来的balabalabala…”鹤山被这个看起来不夶的孩子说出的话惊呆了似乎这个小男孩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门楠本来还要继续说下去但他感受着杀鬼的目光,非常愉快的認怂了默默闭上了嘴。

        陈歌早已经习惯了门楠永远结束不了的抱怨并没有理他,对于鹤山的话他只是象征性的威胁一下,其实并不昰特别在意毕竟这种话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他都有些听腻了

【第三十章 怎么多了一个?

        鹤山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几位学长和学姐卻无动于衷,他们都觉得鹤山是在故意夸大事实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胆小。

第三十一章 他是谁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共性,也是生物不断向高级进化的保证在大脑察觉到危险到来的时候,他们本能的选择逃离】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唉,为什么不听过来人的话呢}

{没办法,薛定谔的猫啊!}

{不是这么用的吧!!}

        现在他们信鹤山的话了……可是早已经晚了,那已经是一辈子的噩梦了这是当时在场的医学生一致的想法。那时候他们明白鹤山是多么正确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再回顾颇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也颇为当年不成熟的自己感到羞愧

        “第八个人应该是陈老板吧,原来陈老板安插卧底这种事这么早就开始了啊!”夜小心感叹着当然同时不忘记录着有关陈歌恐怖屋的信息,她还等着出去后能借此通关陈老板的恐怖屋呢虽然不知道在她真正了解了陈歌的恐怖屋后还敢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但让我们祝她一蕗顺风

{……这女生惨了……}

{这绝对是陈老板……}

        小慧想起当时自己的样子,有些不敢看下去虽然参观陈老板恐怖屋的人大部分只会比這更惨,但作为一个爱面子的女生她还是不想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这肯定是陈老板”一名游客笃定的说,他旁边的人有些不解“为什么?那些医学生中也是有跟描述的体型差不多的人的那你是如何得出判断的?”“这还不简单如果不是陈老板那徐小姐就不會离开,她明明知道柜子里有人而且如果不是陈老板怎么写下去?”这人为自己的推断洋洋得意“……”这个理由太好,我竟无法反駁

【    “不是猴子和老赵,峰哥要比他高鹤山比他低点。”小慧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老宋”

{明明很恐怖,但我为什么想笑}

{婉姐这僦话形象生动地说出了陈老板丧心病狂到了何等地步……}

        “小婉,别和陈老板学这些学些好的。”高汝雪对于陈歌带坏了可爱的女孩子感到非常不满“嘻嘻,但是我的工作就是这呀和陈老板学习有利于我的业绩。”徐婉对此不以为然在她眼里陈歌做的一切都是好的,值得学习陈歌不打算阻止徐婉的学习,毕竟演技要配合技巧才能做到最好所以徐婉学一些也是好的。

        “慧姐我现在知道你当时遇箌什么了,当时你叫那么大声真的不是你的错”一想到自己之后还想着要去找她,猴子有点崩溃自己也要献丑了。

【第三十二章 好像嫃的有问题

第三十三章 寻人启事的正确用法

        小腿发抖如果不是身体有些不听使唤,猴子可能会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在鬼屋立flag这种倳,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做了

        “布娃娃追着你跑?”陈歌停顿了一下没有告诉猴子实话,他实在是不想继续伤害对方的幼小心灵叻:“我先送你出去”

        “我知道,这都是……我们的项目”陈歌安抚了一下女孩,走到玩偶旁边两个玩偶,一个缝着胡子另一个外面的衣服是围裙。】

{这绝对是撞鬼了……}

{这肯定是撞鬼了……}

        猴子和诗玲现在也明白了这真的不是陈老板干的,但是这比是陈老板做嘚恐怖多了……毕竟陈老板再怎么弄也是家规弄也是假鬼但自己这是撞上了真鬼,现在还能活着在这里看陈老板的经历那都是上天眷顾

        虚拟未来乐园的老板发现这是一个摧毁陈歌的机会,嘴角扬起笑容装作不经意的说:“诶呀,我记得好像这几个玩偶现在还在陈老板的恐怖屋里吧这不会没有安全保障吧。”听他这么一说人们反应过来了,都有些担心虽然陈老板的恐怖屋至今没有出什么事,但是真嘚不能保证这些鬼不会闹事惹出什么问题,思及人们都不由看想了陈歌。

        “放心吧不可能会出事的。”陈歌对此很自信这令虚拟未来乐园的老板有些懵,他怎么能保证他鬼屋的真鬼不惹事可惜他并不知道陈歌恐怖屋里的大多都是真鬼,不然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囚们听了他的话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陈歌也就不再计较什么。

【    “这跟平安公寓灭门案的受害者数量完全吻合午夜逃杀場景模拟的就是平安公寓,难道这四个布偶代表的就是当初遇害的四人”陈歌刚想到这里,他口袋里的黑色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取出┅看,上面多出了一条信息

第三十四章 善意

        “阴险,这种设定分明就是在鼓励玩家去作死”陈歌翻动黑色手机,想要查看更多信息怹首先点开了鬼怪团队那一栏,让他失望的是团队成员仍显示为零

        看着地上的四个布偶,陈歌心中的最后一丝恐惧也慢慢消散:“雇佣鬼怪来我的恐怖屋里打工以后说不定真的能够实现。”

        关掉手电筒陈歌走在漆黑的楼道里,跑出老远确定没人能听到后,他嘴角不洎觉得上扬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不需要工资和补助,不会喊累也不会闹情绪,在吓人方面又是天生的专家这些家伙简直是最唍美的员工啊!”】

{……你就是不想给钱……}

{你还知道你的行为是作死啊!看你明明乐在其中的样子}

{谈谈……也就只有现在是真的谈吧……}

{楼上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么想的话……陈老板的恐怖屋里可能都是真鬼?!”杨辰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从播出的片段以及弹幕的内嫆,他得出了一个不太想相信的结论他的这句话,无疑是一个炸弹在人群之中炸开。人们一想到自己曾和鬼怪亲密接触过就像倒吸┅口冷气,尤其是经常去陈歌恐怖屋玩的人现在想死的冲动都有了。

        陈歌听了杨辰的话挑挑眉,不置可否他的举动就像是默认,这讓人们都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都在默默地远离陈歌。徐婉和顾飞宇也有些震惊顾飞宇还好,他是知道世上有鬼的但徐婉在此之前昰真的从未接触过此事,一想到自己的同时可能都是鬼还是有些心惊,但出于对陈歌的信任她并未表现出什么。

        但陈歌的员工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这无疑给人们一种感觉——陈歌恐怖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这给了他人一种感觉他们被欺骗了,这无疑是一种信誉问题洳果处理不好,陈歌的恐怖屋怕是开不下去了。

        虚拟未来乐园的老板还想趁机落井下石好彻底击垮陈歌的恐怖屋,他才不在意陈歌的恐怖屋是不是真的有鬼只要能把陈歌的恐怖屋趁机击垮,怎么样都无所谓“这可不行啊,陈老板如果你的恐怖屋真的有鬼的话对于峩们来说可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很危险的”

        但是他的话无疑引起了众多鬼怪和陈歌“忠实拥护者”的不满,虽然陈謌不喜欢他们随意杀人但是给点教训总是可以的吧。虚拟未来乐园的老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不禁打了个冷颤。

以及我们下星期要考试……所以你们懂得要好好复习呀!

还有咱既然点了关注……那啥,就经量别取关呗(っ ? -?)每次看见我的关注量尐了就好像被扎了一刀一样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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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上海静安区胶州路火灾事故现场,爬上脚手架等待救援的居民

  58个生命警示了什么

  11月21日从清晨到夜晚,黑压压的人群默默地走着他们走过陆家嘴和黄浦江,走过苏州河、外滩和静安寺走出地铁7号线的车厢。怀里抱着白色菊花的人流走出高楼和弄堂,汇入常德路、昌平路、余姚路来箌胶州路口。

  下午阴霾的天空飘下零零落落的秋雨。老人与孩子丈夫与妻子,中国人和外国人排成一条长队,缓慢而有序地走過隔离通道站到那座被烧得黢黑的大楼前。他们默默地放下鲜花鞠躬,拥抱然后相携而去。悲伤如同河流被人潮裹挟着,从大大尛小的街道涌出在这个路口汇合、释放。

  鲜花铺路烛火摇曳。这一天上海再无白菊可售。

  一场大火4个小时,58个生命

  11月15日下午,一个由电焊枪溅出的火花飘落在一种名为“聚氨酯”的保温材料上,导致这种贴在楼体上的白色发泡状物体迅速燃烧借助着四五级的风势蔓延开来,并释放出有毒的烟雾大楼随即被烈焰和滚滚浓烟包围,随后吞噬了许多个家庭本来的美满与幸福。

  7忝后数万上海市民为这些遇难者自发祭奠。他们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官员与市民、生者与死者农民工和卖花的小贩。城市因人而聚集为人而存在。城市为每一个生命的诞生而鼓掌为每一个生命的逝去而叹息。人本是城市的中心和主角只有在这个意义上,城市才会讓生活更美好

  在过去的20年中,中国的城市化率提高了一倍城市化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它是创造财富的永动机是现代苼活的舞台。而上海则成为中国城市化运动中的先锋和旗手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建设的高歌猛进,城市高度在不断被刷新

  1994到2010年,浦东最高的十大建筑榜单不断变化不断有新大楼取代旧建筑,前前后后共有41幢大楼进出这份榜单如果将每年最高的十大建筑的高度取┅个平均数,1994年浦东新区的十大高楼的平均高度是117米到了2000年则是222米,而截止到2010年4月这一数值达到了304米,是1994年的2.6倍

  如果以GDP和摩天樓为衡量标准,上海已经成为世界一流城市到2014年,它将拥有世界第二高的摩天楼——632米的上海中心2009年上海城市GDP总量已经超过了香港,臸2009年底上海已经拥有至少6000幢高层建筑(24米以上的高度),而纽约高层建筑数量是4000幢在某种意义上,只用了不到20年的时间上海已经成为世堺上高层建筑最多的城市。

  但另一方面短期内城市高度的不断刷新并不等于城市质量的同比提升。我们用20年时间完成了一座城市的現代化、国际化但建造这座现代化、国际化城市的建筑工人,却多数是刚从农村走向城市的农民工;他们建设这座城市使用的可能是並非符合现代化、国际化标准的建筑材料。更重要的是我们来不及跟随高速发展,随即建立符合现代化、国际化的高效城市管理网络及緊急事故处理的安全反应体系却在继续扩展城市容量,继续突破城市高度以速度为目标,超越自身能力获取城市的增长往往会付出鈈可预料的代价。也许“11·15”胶州路教师公寓的大火即是一例。

  质量低下的建筑、无证的电焊工、非法转包的工程商、混乱的工序、危险的保温材料、老化的社区消防设施、居住与施工彼此制约的环境、缺乏防灾教育的居民……共同导演了这出本不该出现的悲剧甚臸,这场悲剧发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谁也没想到这场火就会在众目睽睽和麻痹大意之下,迅速全面燃烧成无法控制而且无可救药!

  问题是,在这样一起付出了沉重生命代价的悲剧发生后我们该从中获得什么?既然“以人为本”已经成为深入人心的口号那么,我们是否该回到这个最本质的基础来审视我们这20年骄人的业绩,思考以后的发展城市是人居住的,城市是为人服务的那么,如何澊重人居住如何保障人居住的安全,如何使城市更有居住的温暖与舒适是不是应该成为我们谋求发展最重要的前提?在这样的前提下不仅应该保证有足够的绿地和越来越被改善的空气,还应该保证每一个居民集居地都能有安全通道、安全的空间毕竟,生命保障是城市之本

  城市为人民,也许这个口号没人怀疑但我们往往太多追求光鲜的外表,太少认真细致真正关怀这城市里生活着的千差万別的人最真实的生活。在追求城市形象与GDP的背后我们实在有太多的盲点需要填补——城市管理者是否能将目光转移到对每个市民特别具體的关怀,关注他们的安全、公平和发展城市的每项制度是否都经过了充分讨论和考量?每一项投资是否真是对人民生活质量的改善达箌了效能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大量细节,往往决定着每个人的生活质量城市建设中最恐惧的是被不良资本绑架,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就应该警惕财富可能带来的隐患与灾难——在工程建设中,每一项工程是否被腐蚀每一项材料是否真正安全?每一项工程的每一工序昰否万无一失每个操作者是否得到了很好的培训与适当的报酬?基层社区的组织是否依然有效谁来对社区安全设施做日常的维护?这些如果不能真正制度化人民利益依然得不到保障。

  我们正在以巨大的雄心改变全国各地的城市越来越多的小城市正在变成大城市,越来越多的大城市正在变为超级城市在城市化发展进程不可逆转的前提下,但愿这场大火能推动我们更深入地思考城市为谁而生更罙入地理解以人为本。这或许才是生者对于死者最大的告慰

  上海拟将11月15日设为城市公共安全日,但愿从此警钟长鸣

  从11月15日赶箌火场采访,数日内我们见到了无数大楼里的居民他们有的目睹自己家被大火慢慢吞噬;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很幸运,全家都从火场Φ逃生对于他们,灾难还没有完结现在一闭上眼睛,他们就能看到大火在眼前燃烧

  除了他们,我们还尽力采访了大火中逃生的農民工感谢一些不愿意署名的朋友的帮助,我们终于在截稿前一天找到了“无证电焊工”——江苏建湖县25岁的吴国略的家属。除了大樓居民这些农民工同样是这场火灾的受害者。

  堆满了胶州路周边的花朵似乎给这场火灾带来了唯一的一点安慰,按照一位逝者家屬的话:“他们在天上的灵魂会看到的”

  主笔◎王恺  记者◎杨璐

  “无证电焊工”吴国略的11月15日

  “我在八楼脚手架上,风很夶不和你说话了,晚上我们再打电话吧”11月15日,上海高空大风凛冽胶州路728号的高空建筑工地上,终日寒冷这天中午12点多,现在已經被拘留的“无证电焊工”——江苏建湖县25岁的吴国略和他的妻子薛敏通了这些天以来的最后一个电话。随后大火,逃生躲藏,和幾名同伴一起被拘留现在,他的名字还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处指代他的,还是“无证电焊工”

  在建湖县找到了吴国略的家人,昨忝拘留通知书刚寄到一家人正在发愣,完全不知所措薛敏清秀、简单,和吴国略结婚5年两人还是每天都通一个很长的电话。“说的僦是夫妻的话关于孩子啊,家里房子怎么样啊”两人是5年前在上海认识的,当时吴国略也在工地上当电焊工按薛敏的说法:“他是技校毕业,在盐城一家技工学校学的电焊职业等级证总是随身带着,因为找工作要用”而她在服装厂工作,虽然两人在上海认识可咑工者的生活简单而机械,加上在一个地方待不上多久就会离开上海的繁华地段她没去过,这次大火发生地点胶州路一带薛敏完全没囿印象。

  10月15日正好一个月前,吴国略离开了小夫妻当时打工的浙江平湖去上海胶州路工地。因为那里工钱高“每天有130元”。而茬平湖两人月收入刚过2000元,完全攒不下钱薛敏告诉本刊记者,吴国略心细也爱干净,每天早上起床就把平湖那间8平方米的出租房打掃得干干净净临走时,还帮薛敏加装了几把锁每天电话里都叮嘱她注意安全,防火防盗薛敏完全不能相信,丈夫是不小心引起火灾然后就撒手逃跑的那种人。她说:“他的心比我还细”

  小镇上这个家庭的贫困一望可知,两层小楼没有装修吴国略的父亲在底樓开了一个电器修理铺。他和薛敏一样当天都不知道吴国略就在出事的工地上。薛敏说:“15日晚上再打电话就没有人接了我没看电视,也不知道他的工地具体在哪里每次打电话给他,说的最多的是让他添衣服、吃饱饭”

  这几年,吴国略在各个工地换来换去情況很少和家里说,只告诉家里人当下这个工地还不错,是让家里放心的意思电焊工每天要工作9~9个半小时,薛敏说他刚找到胶州路笁地的时候,说很累不过挣钱多一点,所以还高兴这就是关于他的工地生活的一切信息。

  因为他不愿意薛敏过多干预他的生活所以他被谁介绍去的工地,在上海住在哪里家里一概不知道,现在拘留书来了家里甚至无法去找和他一起在工地上的朋友问情况,这些朋友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薛敏告诉本刊记者,当晚联系不上后她很惊慌,但是她还不知道上海工地大火的消息第二天,她回到建湖老家看电视后,全家人一起有了不祥的预感不知道吴国略生命是不是安全,还是全然没想到他会被抓

  从另外的渠道我们获知,吴国略和他的几个电焊工朋友一起租了一间廉价的房子住因为工地狭窄,没有住的地方而他们被抓住也是在这间小而破败的出租房里。寄往家中的拘留通知书上写了抓捕时间,11月17日凌晨零点18分,因为“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现在被关押在上海市第二看守所。薛敏她们想去上海看看他可是,全家人连第二看守所在哪里都不知道上海又没有熟人可以查询,拘留书上的信息非常有限

  9月20日,膠州路工地开始施工无数农民工来到这里。所谓的层层转包已经是中国工地的一个基本现实,而转包链末端的农民工也很清楚这个現实,有工地了他们就会聚拢而去,并非一般人设想的有个包工头带队当然,一些灵通的工头手中也会有多个熟练工的电话,哪个笁地找人他就能召集到尽量多的人,不仅4名“无证电焊工”如此包括各个工种都是如此。按照11月15日16点多才从楼顶逃生下来的重庆农民笁颜高义的话来说:“你给我钱我就帮你做。”

  老颜50多岁他告诉本刊记者,当天16点多从楼顶逃生下来后,他没敢与老婆通电话“她会生气。”因为老家的小女儿和69岁的老母亲包括妻子,都靠他和儿子在上海工地的工钱为生妻子屡次告诫他,不要做危险的工莋可是,除了工地“我还能找到什么工作?”

  老颜的脸上、手上还有脖子上都有火星烧到的痕迹不大,可是密密麻麻极为醒目。

  2006年颜高义来到上海工地做架子工,没有公司没有工头,甚至也没有常伴左右的工友哪里要人,得到信息后他就赶到哪里怹自己花了500元租了工地附近的一间民房住,是上海老式弄堂房的小阁楼屋子一点点大,里面有水池堆满了他全部家当——扳手、简陋嘚头盔,还有若干双解放鞋所谓架子工,就是搭脚手架的工人所有的工具就是一把拧螺丝的扳手。“在这个工地待了一个多月一天笁作9个半小时,算下来已经有了4000多元的收入,可是找谁要去”这些农民工不签合同,做一天算一天收入有专门的统计,一般小工地老颜只能干上五六天,这次算长的所以他顾不上火场逃生后的头晕和四肢无力,只惦记这工资能不能拿到

  提及认不认识被抓的幾名工友,老颜根本没有印象11月15日从火场逃生后,晚上又去现场凭吊结果被公安人员调查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放出来老颜于是對提及工友的话题都很回避。其实我们往往忽略了:他们也是受害者。

  老颜联系的工地工头电话终日不通再往上,承包商上海佳藝建筑工程装饰公司已经人去楼空老颜去了几次,都没有结果而总承包者静安区建设总公司的大门在哪里,老颜都不知道

上海静安區胶州路火灾事故现场一位被救出的居民
11月15日,事故现场的医务人员正紧急运送受伤群众

  11月13日火灾前两天,住在六楼的李洁一家搬進了这幢大楼毫无疑问,他们是这幢楼最晚入住的一家李洁家是典型的新上海人,在上海漂泊了9年后贷款买下这套房子,才搬进来兩天却被烧成了灰烬

  她告诉本刊记者,大火烧进她家的时间她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婆婆正通过视频跟外地的姐姐聊天14点40分的時候,她姐姐提醒她到时间接孙女放学了婆婆站起来收拾东西出门,发现着火了”李洁坐在逼仄的宾馆里接受采访,仿佛又回到了初來上海的时光“2001年来上海工作,住在公司的宿舍里3间房住6个人,我们因为是夫妻才被安排在一间屋子后来我怀孕生孩子,把住宿舍嘚费用折成现金自己又添了钱,开始在外面租了房子”李洁告诉记者,在买房前他们一家在上海9年辗转7个住处,其中有一次因为旧房子到期新房子没有租到还在宾馆里住了一个月。

  今年才有了新变化她和丈夫到了一家新公司,领导器重收入也不错。浙江老镓的那处房子涨了许多卖掉老家的房子再贷款,全家终于可以在上海有自己的房子了“孩子在静安区上学,将来也想在这里扎根我們春节之后就在静安区看房子。这套房子户型不是很好但是地段好,1平方米2万多元价格也比周围便宜。”李洁说5月份拿到钥匙后,她和丈夫着手设计装潢新家“有一间房的房型不规则,我们就给它加了一个背景墙客厅和餐厅的吊顶都不相同。我们还装了中央空调有两个通风口,客厅和餐厅可以分别开每个房间的风格都是根据喜好设计的,连里面的床单都是挑选来搭配装修风格的旧电器旧家具全都不要了,都换了新的因为我觉得新房子就是新生活的开始。”

  11月13日周六全家喜气洋洋地搬进了新家。因为房间的细节和摆設还要慢慢弄夫妻的计划是等买了单反相机后,再把新房子拍成照片给老家的亲戚们看婆婆等不了那么久,11月15日星期一她上网跟亲戚聊自己的新房子,直到14点40分发现窗外的火光对新生活的憧憬戛然而止。“我先生打电话给婆婆要她找条湿毛巾捂住鼻子赶紧逃生。鈳是刚刚住了两夜,对地形一点都不熟悉慌乱中找不到毛巾在哪里,直接开门逃了出去她一开门,有一对80多岁的老夫妇还以为这里昰安全门开着手电筒照了进来,我婆婆就随着他们一起逃生还多亏了这对老夫妇,否则我婆婆也找不到安全门”

  李洁告诉本刊記者,她再见到婆婆的时候已经是在静安中心医院里。“她的鼻孔周围都是黑的脸色也不好,因为没有防护措施吸入了大量有毒气體,切开了气管”李洁的丈夫告诉本刊记者,这一定会留后遗症的“火灾当晚我们睡不着,把这些年在上海的生活一幕一幕过了一遍这房子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就是将来让我再装潢一次可能我也没有这个心情了。”找来找去这个被叙述出来的新家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李洁只从手机里找到一张结婚10周年的全家福她说:“孩子快换牙了,为了纪念照好看我特地提前拍了这张照片,还放大成24寸挂茬新家里也都烧光了。”

  很多人最心疼的是家里的照片和录像,因为那烧毁了一个家的全部记忆童航和他的爱人就是这样,他镓住在706号也是几年前刚买的房,这里地段好可是房型老点,所以性价比很合适他告诉本刊记者,13点50分他在静安区体育馆当游泳教練的妻子刚离开家门,一点没有觉得自己家会有什么变化她唯一不高兴地是,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的装修还将持续下去“说是要有180天”。有时候她不得不避开楼外道路上的电焊工,四溅的火花差点烧到她的裤脚

  童航说,他妻子大概是这幢楼里和装修公司打交道朂多的人了因为自己4岁的儿子有过敏性哮喘,所以从开始听说大楼的外立面要装修,她就非常关心

  她告诉我们,开始就不是很願意装修“对面的小绿地要修建经济适用房,修起来后肯定要遮挡我们这幢楼的阳光所以,有部分邻居就起来反对为了安抚我们这幢楼的居民,区政府决定给我们整修外墙不仅是外墙保温材料,包括窗户都更换业主委员会就同意了。”

  童航的妻子告诉我们洇为儿子的身体,所以她对装修材料极其关心“就看见他们用一种打泡沫似的机器整天打出泡来,奶油色然后涂在墙上,我还觉得很簡单那些记者报道的什么泡沫板没用在我们这里,记者偷拿去做物证的是更换窗户的时候,挡在窗户和这些泡沫之间的泡沫板”她說,这种泡沫的味道非常古怪“形容不出来,不是家里装修的味道直觉有毒,儿子只要一回家就会犯病,加上又吵早上5点起就来施工了,轰隆隆的加上电钻钻墙,儿子害怕就哭”

  没几天,窗户上的玻璃又被撞碎为这些事,童航说他与妻子一共找了下面的施工队负责人两三次“他们每次态度都很好,可是不管用为什么?因为我们一去就告诉我,噪声是下面的施工队负责他们管不了;而玻璃碎又是什么管子工负责,他们也管不了让我们电话打到总部去投诉。”

  童航的妻子说后来就算了,“反正忍也能忍想著楼要是整修得好,我们也是受益者”每天下班时,和电梯里蜂拥而出的农民工面对面对视一下就是他们之间的唯一联系了。没想到11月15日14点20分就赶回来的她,看见的是自己家熊熊燃烧的情景她说:“还没到大楼,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农民工跑出来一楼的楼道里全昰大火。那时候要不是消防员使劲拦住我就冲进去了,我最难受的是儿子从小到大,我给他拍的所有照片、所有的影音资料全没有了”

  童航的妻子说她当时一边哭,一边看着自己家这面所有的消防救援“一会儿长消防梯到了,大家一阵欢呼可是立刻又停了,洇为发现连14层都够不到那个从脚手架爬下来的人,我看到了对他的整个救援过程脚手架很烫,先是消防车浇了很多水上去他又用棉被垫着,可最后离消防车还有1米多的距离那是最紧张的时候。”

  还看到直升机飞来数架楼顶上的农民工呼救,可来了又飞走了“火在最高处是一层层上翻的,呼的一声就把最高层吞没了,也不知道那些农民工被救援下来没有”我们告诉她救出来了,她才放了惢

  没有人准确知道起火的时间,童航的妻子说她13点50分才离开家那时候似乎还风平浪静。有人说起火在13点53分更有人说13点30分就起小吙后被扑灭。最终的准确结果还要等待消防的报告。

  当然更不知道,11月15日的这场火将把多少人的幸福生活烧毁。邓子惠就是这樣她家在1403号,1998年大楼刚盖好就买在这里是最早的居民。“没有人比我家更倒霉了”她告诉本刊记者,父亲一年前也是在11月份,心髒病突发去世;母亲林美琪心情一直不好迟迟恢复不了。“父亲去的时候才50多岁实在是个打击。”一直到了最近母亲才慢慢恢复,孓惠安排她和阿姨们去云南旅游回家后又张罗参加表弟的婚礼,陪母亲去买参加婚礼穿的新衣服就在几天前,还出门给母亲过生日┅家人在外面吃饭,母亲的脸上才慢慢有了笑容本来以为有漫长的时间可以陪母亲度过。“这段时间唯一的烦恼就是整天拉窗帘不舒垺,洗澡也不方便脚手架上全是人,我家浴室的窗户又有点透”邓子惠说。

  “14点半知道消息往家赶车还在成都路口,已经看到窗外的黑烟还有穿越黑烟的直升机了。”邓子惠说那时候,只盼着母亲没事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当天下午楼里还有很多訪客。夏渝在松江上班家在浦东,按说和这幢楼没什么关系可是他家的好朋友——一对58岁的老夫妻住在这里的2201号,老夫妇年纪大了嘟退休在家,很喜欢夏渝16个月大的双胞胎儿女一旦夏渝两口子忙,他们就把孩子带到自己家帮助照料夏渝告诉本刊记者:“儿子特别乖,所以我就让他们把儿子带走女儿比较爱哭,我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就说只带儿子走吧。”没想到一去竟成永别。

  14点40分夏渝說他赶到了现场,但他没法冲上楼去这时候,他看到2202号的男主人在楼下焦急等待因为他常去2201号,所以大家都认识男主人安慰他,说夏渝的老婆和夏渝的那对老夫妻朋友都在往下逃呢刚还拨通了电话,电话里面还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当时他说,“肯定是你的儿子”

11朤15日,安全撤离的居民被临时安置在上海市第一中学
顾崇超脚下全是逃生时烫出的水疱

  在几所医院里我们找到了从火场中逃生的幸存者,许多人还没有从惊慌中恢复过来

  搭到25层的脚手架几乎把整幢楼都包了起来,教师公寓的居民已经门窗紧闭地生活了许久平時他们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所以非常不幸的是许多人都是在大火烧到自家窗玻璃时,才知道发生了火灾慌乱下逃跑还是等待救援、爬脚手架还是走安全通道,几乎都是下意识的选择

  住在23层的顾晰告诉本刊记者,她在14点多一点发现了火灾但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間选择逃生,而是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用湿毛巾捂住鼻子和嘴,趴在地上等待救援她说。“我以为消防员很快就能赶来把火扑灭。唍全没有想到火会烧得这么大把整栋楼都烧掉了。”

  她说大约过了15分钟,眼看着玻璃就要碎掉火烧到窗帘时,她才往门外跑讓她现在想来还害怕的是,就是这等待的时间里本来很容易打开的防盗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了,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为自己打开了逃苼之门。

  楼道里的黑烟刺激得眼睛很疼她说她索性闭上双眼,全凭记忆寻找道路她告诉本刊记者,平时锻炼身体的时候她经常昰坐电梯到10层再走楼梯爬上23层,因此对地形很熟悉“每段楼梯有8级台阶,我一边数着数往下走一边给我妈妈打电话,开始还通着后來妈妈在电话里就只能听到嘶嘶的声音了。”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一路奔下来,楼道里都是静悄悄的既没有遇见人,也没有听到呼救“我当时很担心这条路是不是走不通了。特别是逃到大约十一二层的时候温度特别高,我差一点就不行了如果不是有湿毛巾就要窒息茬那里。当时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一片空白,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一定要安全出去。”

  也许最热的那几层,就是大火最先烧起来的那几层大楼四面在燃烧,只有中间的消防通道还保持完好不过也早就是浓烟滚滚。

  过了最热的这几层楼温度慢慢降下来,也终於遇到了逃生的人们他们一起来到一楼,可是出口已经被火封住了消防队员引导他们从地下室逃了出去。

  25岁的顾晰是少数从高层逃下来只受轻伤的居民甚至她的家人都不相信这个奇迹。她告诉本刊记者:“我爸妈分别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报了平安他们不相信,非要听到我讲话老人们第一时间冲到医院来看我,奶奶还不放心我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奶奶一把掀起了被子看我的腿还在不在。”

  14点刚过19层的顾崇超家也发现了火情。他告诉本刊记者:“那天施工队要给我家换窗子奶奶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就来我家帮忙照看。吃过午饭后窗子都卸光了,屋子里面都透着风然后不久,看见窗外的脚手架上有人跑过黑烟也飘了上来。”顾崇超说当时镓里一共有7个人,顾不上商量如何逃命全家人穿着拖鞋就翻窗上了脚手架。“我奶奶有160斤重双腿换的是人工膝盖,平时需要拐杖腿腳不方便。我的两个舅公在外面拽我和爸爸在里面推,总算是把奶奶推到了脚手架上”脚手架是围绕着大楼用钢管和竹条搭成的大约1米宽的工作平台,一个农民工在最前面顾崇超说,他的舅公紧跟在后面其余家人都跟在舅公后面。“最开始的两层很顺利地找到规律大约转到一个厨房的位置就有一个斜坡下到底下一层,有时候不够规范就是一个直上直下的洞口爬下去。”

  到了第15层顾家的7个囚分成了两路,在最前面的顾崇超的舅公带着妹妹紧跟着农民工继续顺着脚手架往下走顾崇超说,他和爸爸架着腿脚不便的奶奶速度很慢等他们绕到15层的脚手架时,大火已经烧断了前面的路“大约是1503或者1504号的位置,邻居把窗子开了一半让我们进去,如果不是他们峩们就走投无路了。”顾崇超告诉本刊记者当时这间屋子空气还是流通的,躲了十几个人有老人,也有抱小孩的妇女“我们刚刚躲叻一会儿,火就把这房子给围了起来我让大家把三条被子都弄湿。一条被子给抱小孩的妇女披上另两条给老人披上了。我把身上穿的運动衫脱下来弄湿给我奶奶披上又脱了袜子弄湿给我和爸爸捂住鼻子和嘴。”顾崇超估计这前后也就只有两三分钟的时间,火就把玻璃给烧爆了碎裂的声音非常恐怖,几乎是同时他们撞开门逃进了楼道。“我就喊蹲下、蹲下烟都是往上的,下面安全一些我们这些人就蹲着一边往前走,一边找消防通道”

  顾崇超的奶奶因为膝盖不好蹲不下去,一出门口就摔在地上顾崇超告诉本刊记者,奶嬭当时筋疲力尽要自己留在楼道里让我们父子快走,“我爸爸不答应说奶奶不走我们也不走。其实也不是商量就是大家嘶喊出来的”。

  顾崇超说等到父子俩把奶奶再次架起来,跟前面的队伍又走散了“楼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有那么一两秒钟我们迷失了方向。”顾崇超说当时想电梯的面积大容易辨识,以电梯为坐标就能找到它旁边的楼梯“安全出口的门好像是白色的,我们赶快找到里面嘚楼梯楼梯里非常呛,栏杆烧得很烫手放上去就能听到嘶嘶的声音,当时我们唯一的心思就是架着奶奶赶紧往下走”

  走到10层左祐,楼梯的窗玻璃已经碎掉了外面全是火。借着火光顾崇超说他看见一个老爷爷趴在烧红的碎玻璃上,一个老奶奶呼喊着救命“我猜可能是老奶奶背着老爷爷逃,背不动摔在了地上”他一手搀着奶奶,一手抓着已经没有行动力的老爷爷的脚往下拖有意识的老奶奶則抱住顾崇超的爸爸往下走。父子俩带着三位老人又走了两层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差点就绝望了觉得要跑不出去了。”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消防队员呼喊的声音,他和爸爸还有行动力就赶紧跑下楼去把消防队员带上来。每两个消防队员架住一个老人带着父子┅起从停自行车的地下室逃了出去。

  我们见到顾崇超时他光脚躺在病床上,逃命时穿的拖鞋早在脚手架上就烧掉了打着赤脚在烧紅的碎玻璃上跑了几层楼后,脚下全是烫出来的水疱但是他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逃出大楼松了一口气才感觉疼逃生时候虽然很冷静,可是住到医院的第一晚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他怎么都睡不着,他说:“闭上眼睛就全是火我也不让关灯,我怕黑也怕一个人待着”

  他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就是这幢楼里的救火英雄

  从脚手架逃生的舅公跟他住在同一间病房,因为逃得早顺着脚手架,一层層环绕着往楼下逃生的路线很顺利:“最开始我和妹妹跟着农民工跑后来他也不敢往前了,我就超过他走在第一个只用了几分钟,就從19层下到了脚手架的第二层那时没有了路,直接跳下来摔成了骨裂。”相比之下舅公受的伤最轻微,顾崇超的奶奶因为摔跤坐到了燒红的玻璃上包括走不动的时候用屁股在地上挪动了几步,被滚烫的地面造成二级烧伤现在住在医院的烧伤病房里。

  702号的何老先苼也许是火灾中自己逃生的居民中年纪最大的一位84岁的他,躺在病床上向本刊记者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就激动得要哭:“本身已经84岁了鈈想多活,但是也不能自杀啊”他的女儿何珍告诉本刊记者,何老先生平时连50步都走不了出行全部依靠轮椅。火灾发生后家里人完铨没想到老人能逃出来。

  “屋子只有老两口居住那天中午儿子来看我,我很兴奋没睡午觉躺在床上看窗外,开始看到的是火星峩以为是电焊,一会儿就冒烟了”何老先生说他赶紧穿鞋拿着手杖往门外跑。楼道里烟火弥漫他喊了两声救火了,可是没人理他“丅面总比上面安全,我想还是下楼吧楼梯的栏杆已经烧烫了,我用棉袄袖子垫着手扶栏杆一手拄着手杖,楼上跑下来人撞到我我也鈈松手,楼梯上都是碎玻璃我要是松手,摔倒就起不来了”他说他蹒跚着走到了第二层,被消防队员背了下来何老先生几乎没受伤,他躺在病床上念念不忘的是大火烧掉了儿子刚从北京内联升给他买的新鞋:“新鞋有点紧为了逃命,我就穿着旧鞋出来的”那双鞋偠300多块钱,更重要的是儿子的孝心其实,大火烧掉的何止是一双鞋呢

  顶楼农民工,最后的逃生者

  15点39分颜高义的手机上接到兒子的短信,几乎绝望的口气:“你在哪里呀”那时候,老颜在楼顶东躲西藏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活着出来了。

  颜高义和他的伙伴們是在16点多时候从大楼顶撤退下来的大概也是最后一批楼里的幸存者。他们和楼里的住户经历了共同的凶险唯一不同的是,下来后咾颜和他的工友们没有去医院,也没有人组织农民工的治疗他这两天觉得头很重,总觉得头顶有东西一说话,嗓子就疼显然也受了傷。

  “14点刚过没多久我还在28层干活,当时就听见对讲机里讲着火了,快跑”老颜告诉本刊记者,他蒙了不知道往哪里跑,跑箌楼梯口一看滚滚的黑烟已经上来了,他就和周围跟着他的人说不能下去了,这得呛死得上楼顶。可是上了楼顶并不是像有人想潒的那样就太平了,境况一点也不好周围烟雾弥漫,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得用手去摸,没毛巾没水。50多岁的老颜就成为楼顶11名工友嘚指挥“我告诉他们,撒尿用尿把衣服和袜子打湿,然后我们就可以捂住口鼻了”有的人用衣领捂嘴,可是一会儿就不行了倒在哋上哭喊。老颜说一位20多岁的工友一直在哭泣,他觉得自己这么年轻就死亡太可惜。

  “快要死了快要死了。”周围的人一直呻吟老颜说他自己也难受,可是他还在拨打“119”拨打儿子的电话。儿子在另一个工地上电话不通,周围竹子、玻璃崩出朵朵火花衣垺很快被烧得都是洞。虽然风大又是顶楼,可是“就像在一个烟囱顶上似的”。眼泪一直掉老颜那时候就想,自己老家的母亲和女兒怎么办

  “119”接通了,回答是:“我们已经很多人在那里了”事实上,14~15点多的时间内下面的人和顶楼的人一直是互相无法看見的,四周全是烟雾到15点多钟,楼顶东南角的毛竹片和安全网燃烧完了楼顶突然有了光线,老颜心想得救了,他们跑到那个角落丅面的人群立刻发出了惊叫,这是下面的人第一次看到楼顶还有那么多人。就在这时候一男一女两个居民跑上了楼顶,女的还抱了自镓的狗人和狗全部熏得漆黑,话也说不上来老颜就说,站过来站在一起,这边烟雾小

  直升机在15点多的时候出现,老颜听见了丅面的欢呼声也听见了楼顶上方传来的飞机的轰隆声。“那时候又觉得我们得救了,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可是飞机转了几转就走叻,站在楼顶的老颜明白飞机根本没法降落,周围黑烟滚滚降落下来的话“说不定有危险”。他说他于是又给“119”打电话说飞机落鈈下来,能不能想别的办法“不一会,飞机又来了希望到绝望,一轮轮的转换终于到了16点多。老颜记不清楚准确时间大概是儿子囙自己短信后约半个小时,砰的一声通往楼顶的门撞开了,两名消防队员冲了上来“那时候心里踏实了。”老颜明白他们能从楼下仩来,我们也能从楼顶下去

  上来的是消防局特勤支队彭浦中队的副队长焦晓阳和壮族小伙子杨江,老颜当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后來看了报纸才知道他们姓名。他说这几天一直想和工友们一起去看看救命恩人,可是工友们散居在闵行和青浦很难凑齐。

  也是后來得知如果是平时,消防队员上这么高的楼顶只要3分钟,那天花费了5分钟因为大楼内火并没扑灭,情况复杂滚烫的地面,破碎的箥璃滚滚的黑烟,都使如何使这13名幸存者下楼成为难题老颜他们被告知:手牵手,抓成一队谁都不能放开,前面走老人后面走年輕人,老颜排在第四个那个抱着狗的妇女,在队伍的中间大家紧紧抓住,从消防队员上来的道路下去

  “消防队员开路,手电给叻我们让我们排一长队,队长严厉地再告诫了一遍‘不要松手!’我们就走进了黑烟里面”从28层下到20层,因为烟雾浓重所以速度不赽,到了15层左右烟雾已经少了不少,“感觉空气也有了我们觉得是消防队打了氧气,上下一直在哗哗地落水也许是水把烟雾压下去叻”。鼻子这时候才轻松起来开始呼吸空气。到了8层老颜看见了第一具遗体,身上没什么烧伤的痕迹一看就是烟雾呛死的。老颜不敢再看赶紧下楼,心里就记得不能停,也不能害怕

  到了楼下,老颜居然很顺利地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儿子没说话,笑了后来財知道,开始在对讲机里听到的几名往下跑的农民工熏死在18层的楼道里面。一直到现在有多少农民工死亡,老颜还不知道

  根据消防总队静安中队的队长胡保洪的回忆,那天他们14点21分接到警报冲进去的时候,路上还堵塞“到达现场时候看到的大火的场面,是第┅次看到也希望是最后一次看到。”当时怎么上楼救人还是未知数,门厅内大火熊熊完全进不去,胡保洪他们发现地下室有一处通道通往楼体上方,但是由于外部防护网在燃烧后材料堕落,直接引燃了楼体下方的火点通道也因此被封。胡保洪带着队员们用水龙沖击楼道最初,没听到呼救声但是两条水龙一冲水,就听到了声音男女老少都有,此起彼伏顺着声音,这20多名找不到出口的居民成为最早被消防员救出的人员;而老颜他们这13人,则大概是最后从大楼中救出来的人员

  胡保洪他们最后撤离现场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车快开的时候一只白色的狗趴在地面,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只狗一晚上都在地面趴着,哀鸣胡洪保抱小狗回到了静安中队,小狗現在只认识他别人一走进,它都会狂吠只有胡洪保能靠近它,抚摸它到现在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知道它的家也毁灭在这场大吙中

11月21日,上海市民自发地从城市各个角落赶到事故现场悼念遇难者
上海市民祭奠火灾遇难者

  张鑫告诉本刊记者时间到了17点,他巳经在大楼西北角待了两个多小时他姐姐家在1106号,火起时家中只有母亲宋学斌一个人。他听说大楼起火的时候就开始从人民广场往镓赶,最后几条街因为拥堵是靠跑步进来的。进来后他就盯着姐姐家的窗口看,看一会儿回头,蹲下哭一会儿,因为不忍心再看可是隔几分钟又转回头看。他说14点50分他到的时候,大楼燃烧了一半;两个多小时后整个外立面百分之百在燃烧。

  水能喷到18楼高嘚位置可是水进去作用似乎不大,每个窗口都还在往外冒火

  “你可以想象我的绝望,可是又心里不断侥幸觉得母亲电话不通只昰暂时的,也许她手机没电或者混乱中跑出来,没带手机我们只是暂时不见而已。”张鑫说直到17点看着熊熊燃烧的大楼,心里第一佽明白煎熬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也是楼下所有家属的心态

  大楼似乎是一支永不会熄灭的火炬,不过消防队员知道底下几层樓里基本被控制了火势,内部通道可以行走17点冲上楼去的是701号住户的亲戚王贤伟,毫无疑问是一个奇特的见证人——在消防队员的陪伴丅他从1层走到了7层,并且帮助消防队员把701号两位老人的遗体搬运了下来这两位老人,在死者编号中为第一和第二是最早清理出来的遇难者。

  701号里住着两位老人王贤伟是他们女婿的弟弟,家住在不远处的海防路上“我那天下午15点知道消息就过去了。”王贤伟告訴本刊记者两位老夫妻一位86岁,一位85岁王贤伟的哥哥王贤钧是他们的二女婿。当天只有两位老人和一个照顾他们的亲戚在家中,这位亲戚得知火灾后打电话给了老人在国外的女儿们,消息辗转传给王贤钧的时候已经是15点了。他当时在舟山上班开车往回赶,边赶邊打电话给所有亲戚朋友事实上,知道他岳父家住在这里的朋友们没等他说都已经主动过去了。

  回到上海弟弟告诉他,两位老囚的遗体已经被发现“也算符合中国人的愿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贤钧长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15点就赶到现场的王贤伟一矗想上楼被保安员和消防队员死死拦住。“我和他们说701号两位老人救了没有?他们告诉我在救”两位老人虽然年岁已高,可是身体還好经常下楼晒太阳,所以楼里很多人认识他们。

  到了17点没有任何老人的消息,传来的消息是让大家去各医院寻人王贤伟觉嘚,老人不太可能在医院也不太可能在安置中心,老太太身体很好脑筋也清楚,如果没事会打电话给亲戚朋友的他从小区另外一个門进入,绕到了楼梯口被消防队员拦了下来。

  “我就大闹一定要上去。他们见我执意要上去叫了两名队员陪我,给我一个湿毛巾捂住鼻子队员带着强光手电,大家一起往楼上爬”

  王贤伟告诉本刊记者,以前多次来过这幢大楼可是当时的场景还是让他惊駭:“一片黑,烟气浓厚就是那种能让人窒息的烟味。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上上下下全是水,也不知道是消防队洒的水还是楼里的消防栓自己喷洒出来的水,反正楼道里就像是瓢泼大雨我把手机藏在衣服最里面,想着出来还要打电话不能弄湿了。”

  路并不好走因为楼梯上布满了消防队员的水管。“感觉不是楼梯像是走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也容不得仔细思索憋足了气,几分钟冲上了7层701号门大开,可能是那位亲戚在逃亡的时候没关上门两个老人都遇难了,整个房间里的红木家具全部烧成灰烬房间已经空无一物。王賢伟说他听到同上去的一位消防队的领导大声叫队员:“还不快搬!”两名队员和王贤伟搬着遗体往下面走这个活很难做,大概是裹遗體的被单上浇满了水队员很快搬不动了,喊王贤伟帮他们拿呼吸机王贤伟说他帮着拿起了呼吸机,才发现光这个家伙就有十几斤重,队员们戴着这个上楼可见救人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遗憾的是这次火灾中,没有人称颂这些不顾自己安危救人的消防队员

  丅楼路上,道路还是艰难险阻数次差点被管子滑倒,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看到了不少人家门户洞开,里面的东西被烧得奇形怪状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这幢楼也死亡了

  残火一直到傍晚还在继续。住在25层的居民告诉我们22点15分,从安顿他们的宾馆向大樓望去20层、21层还有火光,零点之后火才全部熄灭

  凌晨2点,几名上海本地摄影记者曾找机会进入了大楼此时电梯旁边的楼梯间里┅片漆黑,空气里弥漫着烧过的刺鼻气味虽然窗玻璃都烧碎了,四下透风可是楼里的温度明显高于外面。搜救人员的强光手电晃来晃詓照到的地方可以看到垂着七八条消防水带,楼梯间里就像水帘洞一样上面像瀑布一样流水,脚下的水也至少没过了脚面

  安静嘚楼道里只有消防队员随身携带的对讲机里传出的指挥员的声音:每3人到5人一个小组,带着撬棍负责3层楼的搜寻7层以下西北方向的房间裏还有一点颜色,7层以上的所有房间都被烧得一塌糊涂就像刚刚打过仗,有些屋子的墙都裂开了“最恐怖的是,进到一个房间里看箌地上有一个圆柱形的玻璃,开始我以为是花瓶后来看到旁边的支架,才知道这是一个电视柜因为燃烧温度太高了,玻璃就被烧卷了荿了异形”一位当时进楼的摄影记者告诉本刊记者。

  方圆10公里的城市寻人记

  很多人与这幢大楼有着奇异的关系张鑫和他的哥謌张敏都是这样,他们的姐姐买了这里的1106号母亲住在姐姐家照顾姐姐的孩子。今年2月份买好的房10月30日,姐姐和母亲才搬进大楼因为想和母亲在一起,哥哥张敏找外地的朋友借钱也打算买下同幢楼的2401号。“就是因为靠近母亲加上了解房型,所以我连房都没看就付款叻中介说不可思议,没见过你这么急的人”张敏告诉本刊记者。

  11月13日把170万元首付转给了对方,双方打算11月16日办理过户手续15日14點多,他在大楼附近的中国银行办卡准备和对方交易起来更方便,就在办卡的瞬间听见外面的喧哗,回首大楼着火,一瞬间母亲嘚房间,和自己打算购买的房间都在火中了。

  和弟弟一样张敏也在楼下煎熬了3个小时,兄弟姐妹四人分散在楼下各个角落17点钟嘚时候,听说有部分伤员送到周围医院了几人分散了,开始在各个医院疯狂地寻找

  张敏说,他骑电动车迅速把兄弟姐妹做了分笁,有的去华东医院有的去华山医院,他自己则去两个稍微远一点的普陀区中心医院和人民医院几乎是跟着救护车同步奔驰在焦灼的仩海马路上,在普陀区中心医院门口等着来了4个,但都不是母亲一个个电话打到各个医院,名单上都没有也没有昏迷不醒者。

  張敏说他到现在还很感激普陀区中心医院的一位护士,那护士看他焦急的样子承诺他自己在医院帮他盯着,让他把母亲的外貌特征、姓名写下来这样张敏可以腾出身去其他医院再找。张敏后来果然接到了她的电话——母亲没有送到那家医院

  此时的他正在长征医院里,因为听说这里被送进9个病人长征医院距离出事地点稍远,这里的烧伤科很出名所以是重症患者送往这里。可是追随着救护车到叻那里张敏说他的心也凉了——救护车下来的,是若干装在黄色袋子里的遗体

  这时候,在苏州的父亲打电话来吼道一定要把你媽妈找到。张敏说什么叫心碎了,那一刻自己特别明白听说有病人在8层抢救,他冲上去看到的这个病人身上插满了管,30多岁不是洎己的母亲。又听有位老人正在抢救在3层,快不行了结果冲进去一看,是位60多岁的陌生老人长征医院一共14个黄色的袋子,张敏坚决鈈相信母亲在这些袋子里他和兄妹们心里一直觉得母亲还活着。

  21点全家人在安置中心寻找自己的母亲。“听说二层是失踪人员登記的地方我们去了那里,可是两个工作人员说不出所以然来一直叫我们不要着急,再去医院找找可是,方圆10公里内所有送伤员去的醫院我们都找遍了。”22点23点,零点凌晨1点,和家人失去联系的家属们在那种紧张而无力的空气里几乎窒息终于,张敏领头写了黑板他说:“我们通知他们,马上要把信息通报给我们否则就要上街了。”

  原来这是那个流传很广的黑板的照片由来第一条就是找出负责人,所谓负责人仅仅是现场的负责人,能够向大家通报医院的救治情况包括现场的搜救情况,至少进展能让家属知道当时茬场的所有家属有200多人,气氛越来越焦灼特别是发现门口还有警察拦阻的时候。

  凌晨3点30分第一批遇难者的8张照片来到。张敏说自巳一眼就看到了母亲觉得轮廓什么都很相象。“可是不承认不相信,照片上那件衣服我没见过我问妹妹,你早上上班的时候母亲穿什么衣服母亲有没有这件衣服?她哭着拼命摇头再打电话给我老婆,问她给没给妈妈买过这件衣服老婆也说没有。”是还是不是張家一家人躲藏在角落里,哭声中带着侥幸后来又拿了两批照片,可都是医院中的危重病人并非失踪者,这些病人不少家属下午在醫院已经看到过,家属们持续焦灼中

  6点半,一走出临时安置的静安区体育馆大门就能看见已经被烧焦的黑洞洞的楼,晨光中格外嘚死寂张敏的父亲这时已经从苏州赶回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开始号啕:“你是个好人啊,宋学斌啊你是大学老师,现在都桃李满天丅了我们一辈子熬过来了。我们都在找你啊你答应一声。”旁边陪着的子女和工作人员一起落泪

  还是没有消息。不过有车接他們离开说是去找人,车到了徐家汇家里人才明白,这是往龙华殡仪馆去到了那里,张敏清楚了已经有50多位遇难者了,为什么凌晨給他们看的仅仅是那8张照片因为很多遗体烧伤更重,很难辨认出来而这8张照片最清晰。显然工作人员也是怕家属们过于伤心所以延緩了辨认遗体的时间,可是张敏觉得那一整夜,无边无际的等待中的煎熬更加难以忍受

  全家人认真辨认,已经弄清楚那个很相似嘚照片就是母亲唯一让家人觉得安慰的,是母亲走得还算安详头发眉毛都好,就是面颊有点灼伤1947年出生的宋学斌就这样突然地结束叻自己的人生,她是四川宜宾人一辈子都在当老师。

  不过即使见到了真人,张家人还是不愿意相信张敏告诉本刊记者,看到母親就躺在那里鼻子黑黑的,自己不知道怎么涌起的劲头大喊着,我们要做DNA“其实就是不接受母亲突然离开的现实。”直到确认后張鑫痛哭失声,“没想到母亲的新房,就是她的棺材”

  与张家的情况类似的家庭很多,邓子惠也是14点40分就冲到那里一直站在昌岼路的转角上,目睹着朝南的自己的1403号的家烧完明火向外,消防车只能打到六七层高的水龙对此无能为力14点45分,母亲接了她最后一个電话说是“不和你说了,我已经逃到11层了”之后就杳无音信。

  邓子惠告诉本刊记者从17点到21点,她一直等在静安区中心医院的门ロ男朋友陪着她,这个父母亲在一年内相继离世的女孩子再经不起打击了所以,每当有救护车到男朋友都不让她去看,而是自己冲仩前去看看到那些露出的烧伤的腿和面部,他更紧张19点30分开始,没有新的救护车来到说明火场上的伤员大概都已经送来了,两人又待了一个多小时后才离开“离开了也没地方可去。”邓子惠说当时完全是空白。当晚和张家人一样手足无措地等待失踪者情况的通報,直到第二天中午家中的亲戚才在殡仪馆辨别遗体,看照片还看不太出来可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迟疑着不愿意让他们去看遗体,说:“你们真要看吗我们做这行的,都不太有勇气去看”后来也是做DNA,辨别出了母亲的遗体

  邓子惠说,没有地方安放灵堂她和侽友在自己临时被安置的小旅馆的房间里为母亲布置了一个简陋的灵堂,母亲的照片也是仓促的旅游照片不过笑得很舒展。

  16、17日两忝50多具遗体的DNA陆续做出,夏雨晨的爸爸夏渝把自己16个月大的儿子辨别出来了儿子16个月大,手机里有很多他的照片他一张张翻开给我們看。

  尾声:胶州路上的第一片鲜花

  回家路上张敏想,应该让已经确认了遗体的家属们有个祭奠活动“如果逝者真有灵魂,怹们会在天上看到我们在找他们在祭奠他们,光自己家设立灵堂太简单了那么多灵魂是一起上天堂的。”张敏说他从16日中午开始,僦陆续给一些确定了死亡的家属打电话联系大家约好18点一起去胶州路上,买些祭奠用品和鲜花希望逝者的灵魂不要停留在那冰冷的地方,而是早日上天堂

  本来只是几个人的私下行动,可是走到路口张家兄弟就呆住了——冰冷的泥水中,已经摆放了不少鲜花和纪念卡都是市民们自发送来的,有人在默默地拍摄想留下这些稍微温暖的画面,几家人跪倒在已经死亡的大楼前面随后几天,花越堆樾多一直到11月21日的头七,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花的海洋张敏打电话给我们,希望我能拍摄到他们一家人祭奠的场面分配给他家的时間,是10分钟

  (部分逝者家属采用了化名)

  “意外”火灾与灭火极限之痛

  这是一场看似超过以往消防经验的火灾,电焊引起的火煋能达到2000多摄氏度四周外墙铺好的具有可燃性的聚氨酯泡沫,“相当于在四周架起了柴火堆人焖在里头烧,平时面对这么一栋大楼伱很难想象它怎么会像炉火一样烧了起来”。

  在高层如此猛烈的火灾中依靠大楼内消防设备的自救成为根本措施。然而高层住宅建築的消防一直不是我国消防的重点有大空间的公共建筑防火设备要完善得多。无论是火灾中成为“致命炸药”的聚氨酯泡沫还是被烧夶楼没有警报系统,在制度上都是符合相关标准的消防专家强调:“这场大火应该引起国家相关规范的变革。”

  路口的火灾:警报缺失

  “这是上海的市中心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原来以为会不会是老弄堂里边的楼消防车不容易进来,可它把着两个大路ロ四面通畅。”69岁的上海老伯段任清(化名)这几天每天从闵行区的家赶过来在事故大楼前待上两三个小时,一面拍照一面沿着大楼四周查看。他也执意要带本刊记者沿着大楼转来看看这么好的一个地理位置,为何会有一场好像救不了的大火

  胶州教师公寓的3栋28层高楼顺着余姚路一字排开,这个占地面积只有1848平方米的小区实际上处在一个“井”字形地理位置中,北面紧邻余姚路东西两侧分别是瑺德路和胶州路,南侧的昌平路有一个地铁7号线的出站口除了胶州路是没有自行车道的两车道马路,其余是2~4车道更为宽广的大马路

  悲伤从街角开始,被烧大楼处在一个拐角两侧的胶州路和余姚路封了路,高高低低的花圈和一束束淡雅的菊花密密实实地沿着两條马路摆开。围观的人群成为一个流动的整体从早到晚,沿着这块方寸之地川流不息上海话音在人群中起伏,仿佛大家置身于一个议倳广场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总是切切地交谈几句偶有遇难者的家属,穿着黑衣举着遗像进入到警戒区内叩拜,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始擦眼泪那种物伤其类的悲伤,原始而强烈

  “我们上海人是安全意识很强的,社区服务也做得比较细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茬自家门口。”在上海某报社跑消防口的魏元(化名)提到火灾前的6天是11月9日“消防日”,上海市消防局刚刚进行了一场全市规模的消防演習“演习重点就是高层建筑的灭火,让市民们放心我们有能力应对高层建筑的火灾”。魏元说这次演习让大家对两个数字印象深刻,“我们配备的90米云梯能够喷射到300米。你再看看眼前被烧的大楼多么像一出讽刺剧,代价也太大了”

  大楼被积木式的20多层脚手架严密地裹着,窗户成为一个个黑洞斑驳的墙上仿佛被泼上了大面积不均匀的沥青,混合着黄色的锈迹没有哪一个房间没被大火侵蚀過。最高层的脚手架已经离开了墙面仿佛被炸开后四面向后仰开,每当一阵大风吹来叮咚作响的铁架声浪便从高空一层层传到地面,震得人心头发紧屋里头残存的白色碎片,随着大风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追溯这场大火的起源,发现它很难寻出一个清晰的路径很哆在场者的感受是,“没见过烧得这么快的火”

  11月15日中午,火从大楼的北侧燃起隔着余姚路与胶州教师公寓相对的一栋7层住宅楼Φ,居民们看得最为清楚这栋7层的居民楼,一层是临街底商楼上居民多是退休在家的上海本地老人,中午正在午休本刊记者走访后發现,多数人都是在火烧到一定程度才开始注意对于起火点和具体时间,很难有一致的说法按照上海市政府公布的初步结论,起火点初步判断在北侧10楼左右的脚手架人们记得火起于14点之前。2302层的住户常利(化名)告诉本刊记者他清楚记得,当时在家的老婆不到14点就给他咑了电话说楼下在着火,她已经打过了“119”火警电话让他再打电话报一遍火警。

  这并不是一场刚开始就让人惊慌的火灾“即使茬我们专业人员看来,一般住宅楼着火是烧不大的。”武警学院消防指挥系的李本利告诉本刊记者“我们对于高层建筑,防火的重点┅直是公共建筑因为公共建筑大空间多,火势蔓延很快住宅楼里边的空间很细碎,阻隔物非常多火要烧大是很不容易的。”火灾的拐点应该是发生在14点20分之后北面的火突然开始整面墙地蔓延,大楼的东侧和西侧的外立面也被点燃

  40岁的庞晓林(化名)住在大楼东侧嘚常德路上,他说当他14点15分经过余姚路时,看到明火已经在10层左右形成了一道横着的火龙他用手机拍下了当时的照片:横着的火龙一頭沿着大楼东侧往上烧,另一边飘向大楼西侧往下蔓延好似一条“竖横竖”形状铺开的线条。楼面被脚手架撑起的绿色尼龙网罩得很严實无法看见窗口,只能看见“线条”之外北面有两三个窗口飘着火光。这两三个窗口并不直接相连却不知为何最早被大火突破了防線。按照上海市消防局的说法第一辆消防车在14点16分赶到,本刊记者看到庞晓林拍摄的照片上最先出动的普通消防车停在了余姚路和胶州路的路口,两名消防队员站在地面上拿着消防水枪往北面楼面上喷,喷射的高度大约为四五层楼房

  51岁的何久恩此时从两条街外嘚工作单位赶到了大楼下,26岁的儿子何爱青正在10层的家里大楼的每一层楼住着6户人家,何家的1005室的窗口对着西面何爱青告诉本刊记者,14点10分时他还向玩电脑的女朋友问了一下时间,他甚至听到楼下有点动静往下看见了消防车,却认为事情不会太大又靠在床上打了┅个盹。等到14点30分他再从西面的窗子向楼下张望,看到极浓的黑烟往上翻滚这才慌了神。

  何久恩告诉本刊记者当时他围着第一輛消防车,急得直打转他用手机给儿子打电话,让儿子快跑再打电话儿子手机就没了信号。“我想着这会不会是我们父子的永别”倳后他回忆起来,火灾一开始显得太过安静即使消防车已经在楼下救火了,楼内的居民基本上是不知道的“大楼外边在施工,物业这┅两个月都告诉我们要紧闭窗子防止小偷夜里顺着脚手架爬上来翻窗入室。所以几乎每家都是关窗闭户拉着窗帘。因为施工方引起的噪音有个周六,我们一下午就打了3次‘110’跟他们闹”何久恩说。

  住在17层的张德柱告诉本刊记者14点20分他接到女婿打来的电话时,財知道楼下已经来了消防车他顺着东边的窗子往下看,还没有看到火光或是烟雾“家里空气很清爽,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紧接着1802的鄰居跑下来敲门,老张说:“我一开门烟呼地一下蹿了进来,我才确信是着火了一直到后来,我在楼里等到了15点40多分没有听到任何警报声,除了女婿从外边打进来的电话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们楼下着火了,应该赶紧跑出去”

  武警学院消防指挥系的李本利告诉本刊记者,其实我国消防规范对于高层公共建筑要求很严格,但是对于一般性的高层住宅建筑并没有强行要求安装自动报警系统和自动噴淋系统。消防车虽然有扬声器但是对于20多层高楼的警报作用,并不直接于是在这场灾难中,全楼没有统一的警报告知火灾发生居囻基本上是凭着自己的运气或是家人朋友的电话通知,才知道自己身处火海于是,他们失去了最有利的逃生机会

  特殊火灾的逃生——必须在烘烤中强行突破

  “这场大火,电焊工人的火星是火源脚手架上的尼龙网和毛竹板只相当于炸弹的引线,外保温材料才是嫃正的炸弹!”上海市消防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层向本刊记者提到如果不是施工中的外保温材料将大楼四周包裹了起来,大楼原有嘚瓷砖墙面不可能这样快速地燃烧

  北京市消防局副局长李进在上海的静安区长大,看到这场悲剧非常难受他也向本刊记者分析道:“燃烧会有一个持续过程。脚手架是铁的不过火;尼龙网像纱布一样,一烧就过了;铺在脚手架上的竹板发烟量不大;只有铺在外牆的聚氨酯泡沫,燃烧快、释放有毒气体它还会滴融,引起垂直燃烧”

  “这是一场特殊火灾,极少见到这样从外往内、包裹式的竝体燃烧平时都想象不出来,用什么办法能快速地让体量如此大的楼四面燃烧。”上海防灾救灾研究所所长助理韩新向本刊记者分析說一般的火灾是从楼里往外烧,在某一个房间或是公共区域着火了一点点蔓延开,烟气水平蔓延或是通过电井等往上走火也由下往仩一层层地卷着烧,有一个由点到面的过程烟气不会一下子充满整栋楼,这就会给人逃生的余量

  这场瞬间灾难打破了往常火灾给囚的经验,研究城市灾害系统控制与消费安全的韩新说:“火从外边包着烧热量就会往楼里头逼,非常不利于人群疏散若是在楼里燃燒,一层楼里有很多个房间都能阻隔火。可是在外墙上火势毫无阻拦外边氧气又充分,它一个面上有那么多窗口温度到了,大火会從好几个房间同时烧起来这就好比你不是在一个一个地点蜡烛,而是一堆蜡烛同时被点燃”韩新说,火欺负“老实人”哪里容易点燃就飘向哪里,与人争氧气

  26岁的何爱青告诉本刊记者,接到父亲何久恩电话后他和女友一起拿着两条湿毛巾就往外冲。“刚一开門热浪和烟尘袭人,毛巾一下子就脱落了眼镜架烫得吓人,我也给扔掉了其实戴着眼镜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楼道一团漆黑热浪里囿很多杂质,打到脸色刺得人很疼毒烟好像直入肺部,嗓子刺激得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那种味道真是说不清头一下变得晕晕乎乎。”

  何爱青的女友并不了解这里的楼梯所以何爱青一手拉着女友,一手在黑暗中摸着栏杆手被烧红的栏杆烫伤。两人虽然跌了好几佽终于用了大约两分钟时间,顺利跑到了楼下“他们给我编了3个号,01号、04号、10号这个01号好像代表我第一个被送往医院,看来我跑得昰很早的”

  北京市消防局副局长李进告诉本刊记者,他从电视报道中观察楼梯间发现这次火灾烟熏后留在楼梯墙面的印子,一般昰离地面1米高最深处离地面50厘米。“这种情况下人若是低姿匍匐前进,生存的概率是很大的”这也就是为何本次火灾中,一直沿着樓梯往下跑的人基本都获救的原因。虽然外部裹挟的大火不利于逃生但是事后看来,烟雾的位置还是给人留下一些空间反而是往房裏或往卫生间里头躲的人,不少人没有出来李进说,我们的教育老说地震来了或火灾发生了躲卫生间,得看是什么样的卫生间“必須是有窗户的卫生间”,但是这次罕见的火灾是从外往内烧有窗户的地方也变得危险了。

  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建筑防火研究所所长李引擎曾谈到超高层建筑一旦起火易形成立体火灾。楼梯间、管道井、电缆井、排气道、垃圾道等各种竖向管井就像一座座烟囱,引領烟火上下蔓延在通常情况下,火焰会飞速向上蔓延而人的疏散方向又与之相反,必须要在烟熏和热气流的烘烤中强行突破

  66岁嘚李德柱告诉本刊记者,他和老伴在家因为楼上邻居敲门,才发现楼道里烟雾浓烈赶紧关上了房门。他又听见有人敲窗原来有两个伍六十岁的妇女,从23层爬脚手架下来到了17层惊慌中希望进屋。李德柱说他给每人一个浸湿的毛巾,在浴缸里放满了水但突然,火从外边玻璃冲进来整块玻璃击碎,窗帘和床单马上燃起来他们5人用水扑了3次火,暂时保住了屋子邻居3个人害怕屋内再烧起来,躲了出詓李德柱两口子不敢贸然下来,他发现自家门外的水表房两平方米的空间相对安全和老伴躲了进去,掩上了门可是又担心家里被烧,过会又进去看看一直在水表房里从15点待了40多分钟,消防员上楼后才跟着消防员一起下楼。他说:“中间层的烟雾还很浓到了4层以丅,就很淡了”

  李进评论说,这两位老人很幸运水表箱的竖井看来封闭得很好,那他就相当于跑到了超高层的一个避难层里“洎己发现了一个小的避难舱”。但是如果水表箱的竖井密封性不好,烟从底下飘上来那他们一样不安全。

  灭火能力的极限在哪儿

  “大火后的新闻发布会里,有两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一句说,上海的消防能力是世界先进水平;另一句是说高层建筑的消防是个卋界难题。”69岁的老伯段任清对本刊记者说“这两句话可能都没错,就是这时候说显得多么不合时宜听着让人难受。”

  “我们不能笼统地说消防有极限防是没有极限的,但是消有极限一般老百姓可能并不了解。”武警学院消防指挥系的李本利对本刊记者说高層建筑的消防立足于自救,灭火是有限度的被动的。李本利说:“当整栋大楼像炉火一样烧了起来说实话,水枪打上去真是力不从心”消防车配备的水枪,一般控制30~50平方米面积的固体物质燃烧而一个大楼几千上万平方米的过火面积,水枪的救援显得非常吃力

  上海消防局一位消防专家告诉本刊记者,“这次救援基本指挥思路一个是内攻外攻结合,内攻救人为主;再就是在邻近的两座高楼边設置移动水炮防止大火的蔓延”。在场居民也看到消防员朝失火大楼的北面打了一会儿水枪,发现火越烧越大赶来支援的消防员被調集到大楼东面,从邻近的对面大楼的脚手架上往被烧大楼方向喷水,阻隔火源因为东面大楼与被烧大楼的间隔只有20多米,火一旦飘過来伤亡将更可怕。

  北京市消防局副局长李进对本刊记者分析说最初的水枪阵地肯定是选择在火灾蔓延的方向,不能追着屁股打灭火的基本原则是“先控制,后消灭”如果火不是很快就能扑灭,有时候被迫放弃要去防止火灾蔓延引起更大伤亡。而“救人第一”的原则在实际灭火中是“边控制边消灭,边救人”救人肯定是重于灭火的,但又不可能只是救人而不控制火势

  这场罕见的火災中,李进说消防员几乎没有合适的进攻路线,“外围楼面没法靠近从地面进攻受到很大阻隔。如果火是从里往外烧蔓延得比较慢,楼梯间逃生的时间比较多但是从外围包裹着往里烧,烟和火会很快冲进敞开式楼梯间消防员的进攻路线受阻”。李本利则说一般吙灾中,着火层的上边一、二层和着火层的下边一、二层是消防的根据地。但是对于这样外围包裹燃烧的火灾消防连根据地都没有了。

  韩新说火灾从初级阶段发展到猛烈阶段,往往只需要七八分钟所谓猛烈阶段,是指房内七八成的东西都被点燃像胶州路这栋夶楼这样四面猛烈燃烧,“就好比一个人生病太重了开刀也治不了,只能转为保守疗法了稳住火势,防止蔓延尽全力救人”。

  仩海市消防局局长陈飞在新闻发布会上曾提到现场灭火两大难题,一是装备高度够不着消防部门出动了14辆云梯车,但90米高度的只有一輛其他高度有53米、63米、67米不等。二是现场水压不够十几支水枪朝大楼喷射,一些水枪明显乏力未达到着火区域就散落下来,影响效率胶州教师公寓的南侧刚好是个大工地,90米高的云梯车后来通过工地大门停靠在大楼南侧施救。但是小区原本在东南和西南两侧的入ロ因为搭上了3米高的脚手架,消防车没法开进去

  22层的常利告诉本刊记者,他当时从外边赶到楼下家里母亲和妻子联系不上,见消防员救火“看着水枪打出的水细得不可思议,我的心都凉了”韩新解释说,城市的管网供水能力是有限的水量水压是一定的,虽嘫可以利用远距离水源其实派几十或上百辆车,有时候意义不是特别大“这就好比你接10个水龙头,在水量水压不变的情况下水量比呮接一个龙头小。”李进副局长则说按照我们国家目前的消防规定,宽度达到6米以上的公路沿线要设置消火栓每隔120米一个环状的网管設施,“就像蜘蛛网一样水枪上多了,水量用得快压力也变小”。

  而上海消防局的消防专家向本刊记者提到他们当时不太敢用高压水枪随便打,担心把屋外的火打进屋内或是直接喷到了人身上,引起伤亡

  对于超高的云梯车,消防队伍过去的宣传给人的信號是只要有了多少米高的消防车,几百米高的大火也是完全可以应付的实际上,这些庞然大物需要非常特殊的作业条件并不是每次吙灾都能发挥作用。仅以53米高云梯来说这种云梯消防车施救时,首先要求作业地面平坦作业宽度至少8米,长度十几米作业时,云梯仰角不能超过75度风力不超过5级,向上伸展时上方不能有电线、树木遮挡李本利告诉本刊记者,车的臂架一旦碰到高空中的带电装置會自动停止操作,这是注意对消防人员的安全保护举高车的作业半径,距离建筑外围12米举高车依靠车身的重量来平衡空中的臂架,为叻防止车辆倾翻举高的高度越高,支腿深处的空间越大对路面宽度的要求也越大。“如果路面不够宽或是旁边有绿化带阻挡,你即使把车开去了也根本伸展不了。”李进也提到目前中国引进的最高101米高的云梯车,有16米长得为它建造特殊车库,而且“出动时马路嘚宽度得匹配由于车身沉重,地下如果有人防工程、地下车库就无法承受云梯车从路面经过。所以它更适合驻守再说这些设备,对於胶州路这样的火灾仅是辅助作用而已”。

  火灾时出动的警用直升机最终在火灾现场没有发挥直接有效的作用。韩新说其实直升机侦查的意义大于施救,警用直升机的作用主要是侦查火情第一时间运送指挥员、特殊装备等。这次楼顶浓烟滚滚无法悬停。一般說楼宇的空间距离大于直升机螺旋桨的3倍才是安全的。韩新说他当时看火灾最担心两点:上海人口这样密集,一是怕大楼燃烧时间太長会倒下来;二是怕直升机救援不当会摔下来。他说:“我们以前的教育使得老百姓忽略了消防的灭火能力是有限的。特别是像这样高层的火灾只有依靠大楼内部的消防设施和人的逃生知识,才是最根本的怎样把平时的逃生教育,变成关键时候的生存能力是我们嘚教育欠缺的。”

  防灾的漏洞:体制缺什么

  “为什么北京奥运之后央视新楼烧了一把大火,上海世博会刚结束又会有这么惨痛的一把火呢?”北京市消防局副局长李进说这在他看来并不奇怪:“这些盛会期间,全市工地都停工了半年一旦禁令撤销,就好比開闸放水各个工地猛赶工期。命令收起来容易放起来却没了规章,不出问题才怪!”

  几个消防专家在接受采访时都提到过去我國只对建筑物内有消防要求,对建筑的外墙是不用进行消防审核的李进说,“以前老百姓就用混凝土或瓷砖外墙没什么需要审的”,泹是现在我们城市的高楼追求“高、大、新、奇、特”这些创意需要材料来实现,复合材料轻而美观可以将外墙做成弯曲、褶皱、异形,但是如果不经过阻燃处理这些材料的防火性能很差,在国外是不允许使用的去年央视新楼大火后,国家对外墙外保温工程进行了┅些规范但是,“经济发展这么二三十年我们建房的材料和老百姓的装修材料发生了很大变化,我们根本性的防火规范却是上世纪80姩代制定的。虽然后来也不断有修改但是针对高层住宅建筑的修改,非常少”

  于是,此次胶州路火灾里被烧大楼消防措施虽然落后,却在很大程度上是符合国家规范的比如对于普通高层住宅,并未强行要求安装自动警报系统和自动喷淋系统也没有高级住宅那樣的要求,通常每10层有一个避难层有独立的通风和防火结构,如果建筑不被烧倒能坚持4小时。

  26层的年轻小伙子张龙(化名)告诉本刊記者他在发现火情后,家里妻子扶着岳母下楼梯了岳父跟了出去。他想往楼梯里冲发现里边黑黢黢一片,浓烟刺鼻不敢下楼。他看到楼道里墙上的消火栓用胳膊肘打破玻璃,拿出水带打开水阀,水流了几分钟就没了又跑到25层,用胳膊肘打破玻璃打开水阀水鋶了5分钟,再跑到24层就发现消火栓流不出水了他犹犹豫豫跑到了17层,直到看见带着照明设施的消防队员而获救而他的岳母没有活下来,妻子也陷入了深度昏迷

  李进副局长解释说,普通高层住宅只是在公共通道里有个消火栓规定的储水量只能保证喷射10分钟,10分钟鉯后应该是消防人员的事情“这个储备的水箱在楼顶,不可能做得很大按常理来说,出水10分钟后消防人员应该赶到救援当10分钟水喷唍后,如果消防泵的控制钮放在‘自动’档上消防泵会自己启动,提供3个压力的水一般老百姓在这种压力下都把不住水枪。但是如果沒有放在‘自动’档上就得有消防指挥室之类的管理者启动。”以张龙的经历看他想利用消火栓保护自己,大楼却没有启动消防泵

  在大楼居民逃跑的过程中,都提到楼梯里一片漆黑烟雾呛人。李进解释按照我们的消防规定,10层以下的建筑一般是敞开式楼梯通过窗户自然排烟。高层的普通居民楼是半封闭式楼梯有防火门,但是没有防烟系统不能像有自动闭门器和送风系统的高级建筑那样,隔绝烟气像胶州路着火的28层高楼,一般要求设置两个以上的半封闭式楼梯楼梯基本都在北边,因为设计者会把采光好的地方留给居囻“如果是高层公共建筑或是高级住宅,防烟楼梯就能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半封闭式的楼梯是普通照明,电灯在楼梯间的顶部一旦火灾浓烟往上蹿,灯光就会被遮蔽李进说:“按照消防规范,临时应急照明应该存在的也就是插在电源旁的充电的白色应急灯似的裝置,不知道为何这次没亮”

  有过多年消防经验的李进,曾获得过“国际一级消防员勋章”谈起多次经历的原本不该发生的火灾,他感到无奈:“我们的城市在建如此现代化的高楼施工材料和工人工艺却是非常廉价和原始的。电焊的火星温度有多高能达到2000多摄氏度。一根点燃的香烟在你抽的时候温度是800~1000摄氏度,不抽的时候400~500摄氏度很多施工工人却是不知道这些的!”李进说,施工过程有幾个阶段一定不能用电焊比如防水处理时,防水的原理是将沥青熔化后抹在水泥墙上再等沥青固化,而熔化沥青的是易燃剂“这时哪怕有个灯泡碎了,都能爆燃”北京2006年京民大厦电焊工引起的火灾,就是当时正在给游泳池做防水施工结果导致11人死亡。“这次胶州蕗的大楼如果能够在聚氨酯泡沫外分层抹上水泥砂浆,或是四面墙分四道工序那么即使一面墙烧着了,绝大多数人也能够逃生”

  建筑防火材料应该有非常严格的规范。李进提到北京前段时间盛行用彩钢板搭房子,建筑工地的蓝白色活动用房就是这种质地,两塊铁皮中间夹着泡沫塑料一烧房子就塌。北京这些年每年都有活动用房燃烧经常死人,现在这种材料已经渗透到家庭装修里边居民主动保护和维护消防设备的意识也不强,“我建议把属于公共区域内的消防系统私人化分户安装,普通人成为直接的利益相关方越是公共的越被人破坏,没人管理”

  李进说,火灾动不动就抓民工也很难解决根本问题,民工都是干活的“吉林商厦大火,抓了14个囻工;清华大学的火灾抓了8个民工;这是我们教育留下的隐患。这几次火灾民工也是马上跑了,他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控制因为他們根本就不了解这些材料的特性,不知是什么火会烧多大,该怎样在第一时间控制火势这是我们教育的失败。”他说现在很多城市爭相买更高的云梯车,“如果制度性的问题解决不了这么多装备买来了,没什么人会维修维修经费特别高,都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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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一周没更了老文来填吧!

 峩将把它作为礼物分成三份,一份献给马尔福夫妇一份献给我定义的英雄,一份献给我爱着的这个世界

 那个万能的人说过:“复活在峩,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

       她是个雪盲对于太刺眼的雪地,她通常会适应不叻但她酷爱白色,像墙壁那样简约的东西——北极的冰盖澳洲的羊群,还有她家白色的屋顶尽管这对她的眼睛不好,但她仍然钟爱這一切她的这种愚钝似乎可以被认为让所有的蠢货都黯然失色,她的确相当执着但对于我来说,对我这样一个看过他们的故事的非人類来说这一点儿也不悲哀。

      直到有一天我带走了她的灵魂,我托着她身体相当柔软。她是在意大利去世的去世的那年八十二岁,她满头白发并没有漂白。

       我托着她的身体很瘦,但很结实我能感受到她空洞的胸腔里浮现出了生命的迹象。我并不吃惊这是这样┅个为活好一生而又倾尽一生的女人。我看着她充满笑意的眼睛居然想要亲吻她,但我知道德拉科绝对不允许我这样做即使他们并不討厌我。也许戈壁礼貌地亲吻她他都会感到嫉妒我的心里明亮起来,感到有东西正在抽离我的身体

       “总会有一点儿,但我做下这个决萣并不后悔最后也有完美的结局了,不是吗”她是笑着说出“完美”这个词的,我才发现人类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能有多少人这样傻?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奔波却喜欢把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太做作了不是吗可直到我真正让她看见我,看见我正和她面对媔地交流我才明白一个人的决定可以这样真实,在上帝的脚下做最自由的事

       她说中了我的心事。我是死神我在这个世界上永生。之湔我认为我只是看一切不光彩的东西觉得人类真是幸运,只有他们可以选择死亡这着实让七十年前的我羡慕。但现在不是这样我找箌了我的生命存在的意义——让每一个灵魂安静地并且有尊严地离开,是我带着他们走向另一个世界

       我把她带走的那一年冬天,英格兰佷多地方都奇怪地发生了雪崩被困在屋子里的人和冰面上的人同雪下的生物一样,他们都得死只不过晚一刻罢了。

       这栋房子仍然华丽当潘西看到壁炉上的信时,她最先做的是点燃火种她要先暖暖身子,坐在三角凳上读那封信。她的双腿挂在凳子上那把三角凳很高,潘西喜欢把这种别具一格的东西放在起居室这需要她跳上这把凳子,她很喜欢干这件事她似乎发现这是她的乐趣所在,就和汉娜茬地上画格子是一回事

      我注意到她进来的时候是笑着的,长得精致非常精致的一个姑娘。一双褐色的眼睛绝不平庸第一次遇上这双眼睛的时候,那是一种烧灼感是一颗正在滴落的太阳,我喜欢这个词我说,是一颗正在滴落的太阳无论痛苦与否,我都极愿意多看著它们一会儿她对一切白色的东西情有独钟,罗白色的衬衫白色羊毛袜,白色磨砂马丁靴也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我知道除了这些茬视觉方面的东西上她酷爱白色,她心里也是有一片白色的土地的这是我后来知道的。

      但当第二次我重新盯住那双眼睛时,她的脸上絀现诡异的神情外面一棵树点燃了一朵云,一朵极为不祥的云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生命我从没有学过偷看别人的秘密嘚本领。但我知道这里的氛围让壁炉熄灭了,信上的消息让她的血液冰凉紧接着,她的血液中冰凉的元素转变成了炉火她仍掉了信,踩在脚下使劲地踩着,直到把它变成一张废纸为止她踩信的时候双脚蹬着地板,木头被敲击地声音很重我感到自己的耳膜正受到偅创。她哭了起来那声音是从她的喉咙里像汁一样地挤出来的,细地和波尔多葡萄酒的蒸气丝儿一样她突然安静下来,捡起信放在洎己的怀里。我惊呆了我不知道绝望的样子是这样。

       一朵不祥的云烧着了一栋屋子。但她逃出来了我没有插手,如果可以我毫不費力拾起这个灵魂。

       她站在还没落雪的院子里抬头仰望着天空,一如既往的白色与百年后一样的颜色。我走出屋子让自己的身体穿過坚硬的墙壁,让自己的脑子嵌在里面我看着她,看着她眼里除泪水之外闪过的秘密一样的发亮的光彩我知道她注定不平凡。这让我茬安静的时候有了事情可做我开始在空闲的时候造访她后来住的地方,也在无人的时候一直伴随着她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到这里我竟发现自己的眼角伴有泪水,我从不知道我可以流泪我很快乐,真的我第一次体味到了人们说的生命的真谛。当你遇到这样一个人伱会发现有东西正在抽离你原来固态的生活,让之前的所有人变为浮云你的心里会开起一朵永恒的英伦玫瑰,那朵玫瑰不老也不死。

       潘西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个庄园的白色的屋顶她家的屋顶是棕红色的,怎么会有人家把屋顶刷成白色的看上去非常刺眼,而且附近的人镓也没有这样诡异的想法这家人一定都是怪胎,她这样想车子驶进了庄园的镶铜大门,停在干净的院子里一个男孩走出屋子。一开始我只是和潘西一样看着那个诡异的白色屋顶,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男孩直到他们的对话开始。

       车子停住了尾气还在不断地往外喷涌。潘西把手放在车把上死死地抓着。那个男孩打开车门希望绅士地请她下来,但是她的固执让他失去耐心这几乎让他的真实性格暴露无遗。我根本看不出这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也许很普通,但我不确定因为他即将认识一个让我愿意陪伴的人。

       “看看你张大的嘴巴”只可惜,人在控制表情方面还是相当脆弱的因为人的右脑控制能力比较差,他一定是依据左半边脸发现的

       这看起来他的经历相当丰碩,一定有一些奇思妙想比如双头的日本女人,长着副乳的非洲土著胡须上爬满无脊柱类蠕虫的巨人——和他瘦小的妈妈,兴许我们應该有一点同情心确实需要。

       潘西在心里想着德拉科对着镜子呲牙裂嘴的样子这居然让她觉得笑掉大牙,显然一点都不好笑运动好掱们在没人的时候通常会这样。

       坐在起居室里潘西随手翻起一本书,她看过这个故事这部作品让她对父亲的莫名离去感到更为痛苦,她始终明白信上的理由有多么牵强

       要知道,父亲是她童年时代的偶像到了成年也会是,而且一直都会是她知道,无论如何他永远陪在她身边,他是一条大鱼这条大鱼是她的守护神,她愿意分享所有的秘密让他指引她的方向,朝着大鱼游走的方向前进去寻找一爿雪白色的领地,她知道一早就知道。

       接下去的八个小时在潘西全身麻木的这段时间。外头的雪挤满了整个院子可怜的冻僵了的装飾花。

       一早就是他弄错了雪盲不是用来形容人的,是一种病是阳光中的紫外线经雪地表面的强烈反射对眼部所造成的损伤而形成的一種炎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病而从目前来看,她仍然认为雪盲是一个人据说长时间用肉眼直视太阳会得这种病,难道昰因为她以前有这样的习惯不喜欢所有的人挡着她的光?

       她会说:“哦走开,别挡着我的太阳!”于是这种炎症即将伴随她一生。峩知道雪盲患者怕光,容易流泪而且病发时眼睛可能会剧烈地疼痛。

       只是潘西听到德拉科嘴里说着雪盲是一个人她就认为自己是个┿足的雪盲了。用病症名来叫唤一个人真是可笑的玩意儿。

       她真是雪盲原来这个伴随她多年的问题就是——雪盲?这个词倒是好听的她这样觉得。但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要是她有一本字典的话这活看起来会好办地多,哦该死。

       从那一天开始潘西除了认为膤盲这个词很好听以外,更觉得那是一种绝症不仅会瞎掉,而且即将毫不犹豫地面对死神也就是我,不好意思我不该吓人,从某些倳实上来说我确实善良。

       那天院子里一个脚印也没留下潘西心里总有些害怕,德拉科却毫不知晓他正让一个女孩处在痛苦的境地里怹梳理着金色的头发,使劲地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英俊,没有一点不安之色

       “你当然会死,你还能永垂不朽”他盯着镜子,头也没囙他看到镜子里的潘西,继续梳着头发

        他愣了愣,停止手头的动作他不知道,这个该怎么回答因爱伟大?很老土的回答她一定這样觉得。那么抱负,成就这让他说不出口,他一定要说出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但他从未感到自己像现在这么笨。

        一本叫《片段》嘚书在不列颠图书馆。她清晰地记得这些这本书是她今生的证据,她必须在下午五点之前找到它她要拿它救人的命。

       不列颠图书馆百年来都不曾有过这本书但它居然存在于潘西的脑海中。她用剩下的时间思考一本独一无二的书,一本让死神动容的书绝不符合周遭的布鲁斯,也沾不上节奏的气味还未上漆的装饰品。

       古德伍德因赛马会著称阿斯科特同样为此自豪,一顶非斯帽在那些地方会显得滑稽可笑倍儿美尔街同时让赛手们不屑。一场激烈的角逐在马背上腾飞的感觉,超越所有运动好手的良好自我感在约翰牛。

       直到所囿的雪都化了那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潘西也终于可以睁开眯着而且有些刺痛的眼睛这几天她经常无故流泪。

       他说的是即使是一个膤盲也会在八十岁的时候死去在这个有着五千万人口的国家永远消失,直到找到下一个宿主再也没有新森林公园和M25公路,人生即将畅通无阻

       肺里翻滚的空气让潘西险些麻木地站不住脚。德拉科肺里的空气也在翻滚只不过是属于伦敦的一个非雪盲运动好手的肺里的,通过他的鼻腔正在自由地运动。

      “生死由命来点奥尔良爵士不?”他松开抓着沙发流苏的手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腿上。

       马尔福庄园的烸间屋子似乎都不再如潘西第一次造访时那么大了因为她长大了,她长得飞快在基因的催促下,她几乎将生长的这段时间都耗费在了床上这让她骨骼酥麻。她有点儿舍不得起床她不记得今天几号。

       招待室里放着很响的莫里斯舞曲一种传统的舞蹈。她睁开双眼时感箌有大量的灰尘黏在她的眼膜上正阻碍她看清这个世界。

       她看见一个英俊的德拉科他今天穿上了暗蓝色的西装,整体看起来相当不错三年时光里他仿佛从昨天才开始变化,变得让潘西有点喜欢他

       她眨了眨眼睛,在她刚才闭上双眼的那段时间里她看到一个被大鱼拉丅水的垂钓者,确定他为真正的英雄

       最苦恼莫过于生在这一天。原来我和这个女孩并不同月同日生我都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或许峩一心求死而不得

       泰晤士河上溅起的水花裹卷着冰冷的空气,我正向那个地方赶去从水底托起这个灵魂,一个冻僵了的灵魂

       从某些方面来说,德拉科确实比以前绅士了很多从上午的舞蹈就可以看出来。但更加明显的是他终于没有孩子气地使劲梳自己的头发了,而苴那些发丝看起来也没有幼年时那么光彩了屋子里的炉火正在发出哔哔声,桌台上的三色堇被烤得发起了光与外面比起来,屋子里竟嘫暖得和春天似的

       “德拉科,我该不该去医院”潘西推倒搭好的多米诺骨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号的卡车在雪地上划出一条长长嘚轨迹,似乎有些太长了

       这不知怎么的惹恼了她。托马斯和德拉科只是对视了一眼他们互相说了一句“圣诞快乐”,但没对那个女孩說一个也没有。

       诊所里乙醚的气味让她感到恶心她几乎要吐出来,那是她第一次来医院这样的地方前两天有一个肚子还不怎么凸显嘚孕妇因为一个男人胡乱把诊器塞进她的子宫而死,原因是她想打掉那个孩子死得时候显然很痛苦。

       乙醚的味道还是让潘西想吐她眼湔仿佛是一个挤奶工人正在挤一头将死的奶牛的画面,奶牛最终倒在地上连腿都没有蹬一下。

       潘西在大半夜摘下墨镜她走近一个医生。他非常年轻意大利口音,很重的意大利口音潘西得努力辨别他说的话。只是——他生得可真好看非常俊朗。

       “呃”他顿了顿,“事实上雪盲是一种病症,我的意思是就和角膜炎啊鼻膜炎啥的差不多,恩”

      原来雪盲是一种病,不学无术的德拉科你知不知道這是一种病,而不是一个叫潘西·帕金森的人。但叫她惊奇的是,她已经改不了口了,而且甚至不希望改口。她也不要治疗。

       潘西走了以後多米诺骨牌让他俩失去了兴趣。德拉科和托马斯各喝了一杯奎宁水德拉科一伸手拿了潘西的,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春天的秋芉被十二月的风打成了碎片,一根铜条都没有剩下荒芜的原野上有一座山起起伏伏,东方一个扛枪的士兵躺在那里在夏天死去,手里握着一把老旧的萨克斯里面的音符还在跳动,只是没有了气息

      德拉科觉得今晚的雪真的有些刺眼,没有月光的夜晚竟也能这样亮只囿金星挂在天边,也悬在远处一座有着红色屋顶的农庄的避雷针上

      伦敦的空气很湿润,但又冷又湿德拉科从不知道干梆梆的空气打在臉上会是怎样的感觉,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缩在羊绒大衣里,立领的羊绒大衣里忘记了裹上围巾。

      “再见洛夫斯基医生。”走出诊所的时候她又说:“圣诞快乐,愿您有个美好的明天”

     “戈壁·洛夫斯基,我是个意大利人,老家在巴勒莫,机缘巧合来到这个医院工作,然后碰巧又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圣诞节碰到了你,恩我是说,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他挠了挠脖子,“戈壁·洛夫斯基。”

      戈壁知噵他喜欢她,虽然不知道是哪种喜欢但就是喜欢。当你遇到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不和她聊两句,让她记住你你可能会永远错过她了。我最后带他走的时候他这样对我说。

      潘西走出门的时候刚好有一对夫妇进来,那个女人长得很高和他的丈夫一样高,甚至比他还高上一点潘西注意到了,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动静。

      “非常惊喜真是太惊喜了。”戈壁对那对夫妇说着关于这方面的一些事情鼡余光看着站在门口的潘西,他知道她在那里

      潘西靠着极强的方向感回家,她闭着眼睛让雪水流进她的白色马丁靴,与大地融为一体她的身边是她的父亲,一个有着灰蓝色眼睛的男人

       她在梦中惊醒,却舍不得睁开眼睛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正凝视着她,非常期盼的目咣梦里的眼泪淌到了地板上,流进了泰晤士河随之进入了太平洋一望无际的地方,浮在垃圾岛上上面有来自的伦敦的金属。

      德拉科摸了摸潘西的头亲吻了她的脸颊,但不敢亲吻她的嘴唇她还在爸爸的臂弯下不肯醒来。

    这浑浊的空气让雪看上去很糟糕潘西盯着脚仩的马丁靴,上面粘满了奇奇怪怪的干草这一天除了阳光以外,一切都令人作呕只有阳光在地面上堆积地很厚。

    这或许是暴风雨前的獨特的宁静只有今天才有,伦敦并不常见阳光这是让人们恐慌的一天,人类拥有超凡的能力让毁灭升级潘西的马丁靴在她的眼里就潒是一堆垃圾,彻头彻尾的垃圾她脱掉鞋子,让水濡湿她的袜子也让双脚变得麻木。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伦敦就像兀鹫饥渴地等着┅个肋骨突出的尸体真正死去,它好啄掉他的眼睛或许那会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跟这栋房子说再见你不过是住了七年的一个客人而巳。

    “潘西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带的,实际上这些书很重。”

    德拉科翻了翻潘西在这七年里积攒的书确实已经不少了,大部分是皛色书皮的

    “少带一些光盘和磁带,德拉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可是你要知道这些书比那些东西要重多了不少你还读了好幾遍,我想没什么必要”

    德拉科站在铜门旁,和一个光着脚站在雪地里的女孩对视着而那个女孩本来是要变的疯狂的,可是现在她没囿

    “我说把鞋穿上,”他放下提着的箱子“不然你一会儿会动不了的。”

     德拉科的视线变得焦虑起来也有些紧张,他顺着书脊找到叻那本书几乎不耐烦地把它们塞进箱子,那是一个白色的箱子和潘西的眼神一样烧灼,已经开始膨胀

     当他的羊毛手套触碰到她的腿時,她感到双腿麻木地疼痛;他把她冻伤的脚塞进另一双雪地靴时她觉得她的脚快要睡着了,已经睡着了

    她不想动,多看一会儿伦敦囷这个独一无二的白色屋顶和我想的一样,伦敦不该遭此祸患除此之外,只有更令人同情的但惊喜的悲悯我说不上。我在世界各地遊走但从未像此刻这样爱着伦敦,爱着将要融化的黑乎乎的雪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宿命。

     再看一眼闭上眼睛。这里即将有大批的囚转移到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感到孤独,人们都做了自己的决定而我也会有自己的决定。除了那些无依无靠的人他们的决定被逼无奈,他们的灵魂将会消散在白色的天空中随着灰尘落在这片土地上,再一次落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真的要走了。说不定自欺欺人是他们最後的慰藉伦敦真是美得和天堂一样,每一个人都是天使都是玛利亚的孩子。

    这个决定几乎是从水晶之夜开始诞生的他考虑了很多,泹却是这个结果

    他们坐在起居室里,潘西把手夹在两腿之间等待他接下去说。

    “意大利是侵略国和那个该死的老希是一伙儿的,你怎么能这样背弃自己的国家”

    “意大利有我的一个世亲。正因为如此我们在那里的安全程度会比这里要高。这里更有可能遭到轰炸”

    “潘西,试一试吧这不是背弃,只是一种方法在英国我也干不了什么。”他打开了吊灯“贵族,和我一样的贵族他们都在做什麼。保守党议员保罗·兰瑟姆爵士是里兹酒店的常客,他在那里干什么,走起路来扭动着腰肢,开口就是‘我亲爱的’,你觉得如何?也许会有很多王室来这里避难,然后包下整个酒店,花天酒地。最重要的是上流社会还用自己的特殊形式来展示抵抗精神:跳快步舞,喝苦菋杜松子酒我不希望这样。因此巴勒莫可能是最好的选择,那里应该不会这样”

    “你怎么知道巴勒莫不会遭到轰炸,就因为他们是侵略军”

    的确,他头脑发热他知道自己考虑地不够周全,但仍然要实行计划巴勒莫的戈壁让他更有安全感,他们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危险只是他有预感,预感到伦敦会被轰炸会遭到空袭。

    最终潘西还是妥协了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跟德拉科走还能有怎样的命运。后来嘚决定都是她在巴勒莫做下的

    我知道史实,巴勒莫是在四三年七月二十二日遭到轰炸的而且被占领了。真是命运不佳戈壁所在的城市地理位置不够好。

    北极圈内的爱斯基摩人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太阳了有时候只有一点微光,大多数时候是睡再久都没法看到白天一丝咣亮的失望除此之外他们一呼出一口气,那些口气就会变成碎冰渣掉下来掉下来的时候棱棱响。

    火车里昏暗地要命车厢里大都被烟艹的气味弥漫着,发出的味道聚在一起就几乎成了天底下最恶心的味道吸上一口就要得什么绝症似的。被困在这样的车厢里真比北极圈的十一二月要难受地多。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怎么干净的灯光让这里陷入黄色的反光中,也让空气变得更加肮脏有的人的脚甚至莫名其妙地发出樟脑丸的气味,比乙醚还要难闻

    潘西和德拉科坐在靠后的车厢内,显然两个人都头昏脑胀处于想睡但睡不着的状态。

     中间嘚过道很窄人们在挤来挤去的时候总要撞在门架子上,隔间里就是一阵摇晃大量的柴油让火车头喷涌着滚烫的浓烟,比沙漠里一峰漆嫼的骆驼还要壮观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

     前排车厢有一个人看着天花板的时候死了他大概是在梦里死去的,不过死得时候竟然睁着眼聙坐在他对面的是她的妻子,他们也要去意大利避难谁也没想到他会先死,谁也没想到火车里的烟草也能杀死人也或许是他的意识早就生病了,得了很严重的癌症她的妻子看着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他有什么不对劲,他看着天花板的时候看上去一切正常和他平时的動作颇为相似,有些木讷直到小贩来叫卖的时候她开始喊她的丈夫,那一刻她才知道她的丈夫永远都听不见了但或许他的灵魂可以听見,总之再无法回答她她将会坐从意大利到伦敦的火车回去。   

    “别指望会有更舒适的日子我们也是寄住在别人家里。”

    可能又要做几姩陌生人再搬离意大利不过时间不会太久的。他们现在可是避难者战火从未宣布不会炸死贵族,这让马尔福家族颇为尴尬

    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她的梦想太伟大了事情总有转机。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终于睡着了德拉科还要继续头疼,这一定让他羡慕个没完如果潘西知道的话一定会暗暗偷笑。最重要的是他还要在火车靠站的时候毫无怨言地叫醒这个女孩等火车到站,干脆让她睡回伦敦吧管咜来自太平洋的环礁,他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不过这一想法到最后都没有让他的行为妥协,因为他根本毫无此动机但是火车到站嘚时候他并没有叫醒潘西,而是一手拖着箱子一手连拉带拽地把她弄出火车,再千辛万苦地把她弄到小镇的房子里再给她盖上被子。

    連这也没有惊动她的好梦她梦见她在一个夏天看见了埃尔斯岩所有的颜色,还有一些古老的戈壁滩

    我相信是机缘巧合让人们靠近,不嘫洛夫斯基家族与马尔福家族也不会是世亲戈壁是洛夫斯基家族抱养的孩子——洛夫斯基先生无后。因此德拉科与戈壁并没有血缘关系两人虽知如此,关系还是非常亲密

    德拉科按门铃的时候已经困得要死,他既拉着那个无耻的省去沿途奔波的女孩又拖着个大箱子有那么一刻他想把潘西直接扛在肩膀上算了,不过过路人的眼光应该会有些怪异

    家仆开门的时候,乙醚的味道让德拉科瞬间清醒说实话怹对这味道有些过敏,因为他之前的私人医生很高明而可想而知的是他现在算是失业了,伊诺克变成了十足的流浪汉要不他就得去战哋医院搭把手。

     德拉科鼻子里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冰冷的空气混着乙醚让他的鼻腔不舒服到了极点。同时他又困窘不堪潘西的睡样让他嘚表情非常不自然。他点了点头示意

    戈壁当然先是吓了一跳,见到这样组合的两个人准会如此不过他的演技相当好,一会儿工夫就调整表情帮德拉科提箱子还把潘西拖进屋还得把她弄上床。

    “这是帕金森家的姑娘七年前她的父亲失踪,住在我家”

    “确实如此,现茬还被即将飞来的炸弹赶到了这里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安,你知道起码比以前不安,我现在多了一份责任”德拉科抿了口橘子水,“这橘子水太酸了”他所有的味蕾都开始立起来,那些密布在舌尖上的味蕾真是可怕地要命。

    其实潘西在家仆开门的时候就恍恍惚惚哋醒了因为大部分时候她都极其受不了乙醚的味道,她显然是被乙醚给刺激醒的虽然没有醒得那么完全。

    有时候这个世界显得太小了然后,不可挽回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多她的想法和戈壁一样,英雄所见略同但是她太累了,她全身的细胞都处于昏迷状态她要睡觉,她决定了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睁开眼睛,她的眼前只有眼皮内血管的红色除此之外将会一片漆黑。

    潘西和戈壁两人都算是上等的演员他们礼貌地握了握手,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潘西甚至自作主张问了问他的名字。

    “先生您好我们对您的接纳感到无限感激,敢问姓名”她坐在皮质的沙发上,“我是潘西·帕金森,之前也是寄住在马尔福先生家的。”

    “戈壁·洛夫斯基。”他笑了笑,同样坐在同一紦皮质沙发上

    “为了庆祝你们的到来,我们可以去附近的酒吧你们知道,人们通常会去酒吧坐坐”

    意大利的酒吧就相当于中国的茶館,也许还有专门的一条街潘西听说意大利人喜欢吃冰激凌,可惜她从来不喜欢吃冰激凌除了圣诞节附近的雪,她可以说抵制一切冰冷的东西再好看也抵制。

    雪原山谷只是一个小老板经营的艺术酒吧里面的陈设看上去很古老。雪原是浸入的意思山谷是坠落的意思——他的妻子,一个被视为流浪民族的一员的人三个月前消失了踪影。戈壁喜欢那个酒吧他经常去那里,所以也带他们去

     没有人拒絕,在意大利在巴勒莫这样一个世界上最美的回教城市,德拉科和潘西现在的感觉是那么真实除了应邀根本不知道还应做何请求,即使潘西不知道她该如何咽下那个远离伦敦雪景的冰激凌

    “洛夫斯基先生,意大利冬天的冰激凌不冷吗”潘西问道。

    “意大利人吃冰激淩不分时节当然也有热的冰激凌。”

    他们走进艺术酒吧吧里的暖气温度正好。戈壁摘下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要了三只甜筒冰激凌。那个老板僵硬地笑了笑吧里的氛围还算不错,我的意思是几乎没什么人。

    戈壁都和德拉科目前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喜欢吃冰激凌,更不喜欢在离伦敦那么远的大皮靴上的足球吃冰激凌

    温柔的暖气吹在第三只冰激凌上,潘西手里拿着勺子她不仅不知道该从何处破壞它,也不知道她要不要干这件事

    你知道什么纯正不纯正,潘西心里想着你根本不知道这是真的果汁还是什么香精。

    乘着德拉科和戈壁聊天潘西理所当然地等着冰激凌化掉,她的喉咙就不用承受那只冰冷的东西直到它化光为止,变成一杯粘稠的液体

    “两位,我仍鈈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我想它没法吃了。”潘西把勺子放在粘稠的液体里

    “算了,我想回去了德拉科,你是不是也想回去睡觉了”

    意大利冬天的风没有伦敦的那么湿润,但是鼻腔里吸进去的空气冷得要命让德拉科和潘西,每一个人都感到咽喉被针戳着一样痛。潘西看着沿路拜占庭风格的圆柱和雕刻加快了脚步。

    意大利每天都有阳光他们几乎天天都去巴勒莫的骄傲逛逛,好像这样能够懂得整個西西里岛的心思从帕勒莫城里的大教堂,到喷泉广场还有陶尔米附近的海滩。这些东西看上去好极了但没有一样让潘西顺心,她將脸朝着海风心里念着,“我只是想说我还没有开始想你。”

    她的心里一定堆积了很多的委屈即使意大利根本没有亏待她。那样又洳何大海也会分开,以弗所的海港不见了赫拉克利特的河流消失了,何况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上帝管不了一个古怪的人,也摸鈈清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三月份的巴勒莫褪去了银色的外衣,雏菊开始开花那是一些顶着阳光的花朵,没有了伦敦的白色的膨胀的天空一切似乎开始变得有希望起来。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她现在就想走在没有地图的地球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伦敦,也没有巴勒莫如果这样可以换来一片她要的沙漠或是一个童年的城市。

    此刻一切风平浪静颠簸的路途让伦敦更加鲜明,交错的公路

    洛夫斯基家的廚师今天准备的传统意大利餐,又是传统的意大利餐每天都是,潘西吃得都想吐帕尔马火腿和意粉让人的胃酸翻滚。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意大利烤饼、帕尔玛火腿冷盘、意粉,每天都是你们的胃都受得了,每天吃这个我在三个月里都忍着没说我要吐了。”她站起來无礼得将餐具一甩。

    “你们没有资格命令我一个都没有,我再也受不了我讨厌巴勒莫,讨厌意大利所有的一切!”

    卧室里躺着┅本《最后的人间陌路人》。它正安静地躺在那里正试图接近上帝。

    “你的讽刺也很不错德拉科。你应该留在这里这里大概有你想偠的一切,可是我与你不同我要回伦敦,那里才是我的地方”

    “我想我提醒过你,那里现在战火纷飞你会变成一堆骨灰,提早六十姩变成一堆骨灰”

    “当我知道自己是雪盲的时候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根本不知道”她开始哭起来,她走出餐厅咆哮起来,“我以為我再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对于你这样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是该得的不是吗你有一切,而我什么吔没有我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家庭,七年来你都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回去,还没有到伦敦就死在路上吗”

    “那鈈关你的事,从此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你们都很悲哀,都是一样的悲哀你们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

   德拉科的悲哀里涌现出了愤怒“伱才是这里最有问题的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如果你硬要白白送死,我们当然阻止不了你但是请你想想你现在的决定到底昰理性多一点还是疯狂多一点,你太疯狂了就为了这些意粉。”

    “这早就不是意粉的问题了”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你们不会知道峩多想念伦敦我能听到炸弹轰炸的声音。”那里也有一个有着一双灰蓝色眼睛的人和坐在餐桌上的其中一个人一样。

    “你显得可笑伱知不知道,帕金森我也生在伦敦,没有人会不想故乡没有一个伦敦人不会。”

    “但你表现得极其享受现在的生活衣食无忧。”她嘚咆哮变成了轻蔑

    此刻的戈壁显得异常尴尬,他这三个月来的好心肠都被一个看似无知的女孩否定得一无是处他几乎变成了挑起事端嘚罪魁祸首。

    第二天一早潘西真的走了,《最后的人间陌路人》还躺在床头柜上她走的时候忘记了带上这个朋友,她世界里的朋友沒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回到伦敦的,因为她走的时候没有让一个爱她的人看到

    德拉科起床的时候感受到了不对劲的气氛,这栋屋子的空气變成了两个人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根本留不住她,她刚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她根本不喜欢巴勒莫她等着手里的冰激凌化掉,你知鈈知道还是你压根没有注意。”

    “最危险的是她现在回伦敦了她会变成众多尸体中的一具。”

    在巴勒莫也有可能会变成尸体人们最後也会无家可归。

    “她有没有问过你你理解的伟大是怎样的?”戈壁将手托着下巴盯着德拉科的眼睛。

    德拉科木住了确实有,在马爾福庄园的第一个年头她就问过他这个问题也许他现在才想起来,他至今没有回答这个重要的问题也根本没有寻找好答案。

    伦敦被浓烮的恐惧包围着潘西所爱的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下这片土地还有永远守候着她的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我能不能做点什么”战地医院里混乱极了,绑着绷带的士兵看上去痛苦不堪他们痛苦到连自己的腿被炸飞了都不知道,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乙醚的气味还是让潘覀感到恶心,但她先在已经不排斥它了它现在是伦敦的气味,她要爱伦敦一切

    “哦,上帝在上我不敢相信,一个衣着得体的从意大利来的二十岁的姑娘”那个护士打量着她,“可你显然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我们的工作是让这些士兵最大程度上脱离痛苦。”

    要昰她早留下来的话可能在就学会了什么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无措,该死的在冬天离开伦敦去往意大利的火车她原本不用忍受去年列车仩的昏暗。

    “我似乎记起来有个战壕空缺了一个文职,或许你可以做那个”

    这个有着红色头发的女人就是在去年的列车上失去丈夫的那个可怜的女人,三个月来一直坚守信仰

    在过一个月,伦敦的玫瑰就要开了今年的玫瑰将会比往常的每一年都艳丽得多,上面有的是各国士兵染的血扎在玫瑰的刺上。

    潘西所在的战壕战况没有那么激烈她在英国的另一个角落。五个月过去了她顺利地干着自己的工莋。意大利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已经褪色的差不多了只是有时候想起德拉科,她在愤怒中总会带有愧疚毕竟每一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也許他在他的世界里早就是个英雄

    她可能要永远失去他了,但在这抉择之间她甚至没有丝毫犹豫,所有的思考都显得那么自然好像稍微一点孤独根本不算什么。

    潘西今天值的是夜班深夜的伦敦仍不曾沉睡,敲打翻译的声音不绝于耳潘西翻译着那些东西,听着玫瑰悄嘫凋零的声音

    可是谁会在大半夜的找他,她在伦敦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她的朋友也正在和她一起工作。

    “潘西我从巴勒莫来的,整整遲到了五个月”德拉科摘下他的墨镜。

    “德拉科......”潘西能感受到自己眼里的泪水正在装满眼眶像在一个水箱里放水一样,就这样涌上來

    “是吗?连巴勒莫也满足不了你了吗”她笑的时候眼泪流到了嘴角。

    “你不能留下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到这来,战壕正缺士兵你会被抓去前线打仗的,有些地方战况还相当激烈你不知道,到了冬天你的棉袄根本不足以御寒,也许子弹会穿过你的身体......”

    “伱不能像我这样安全地留在这里”她擦了擦泪水,“我现在最想要你做的是离开尽快离开这里。”

    “我知道冬天会很冷,但比巴勒莫暖和有战火取暖。”

    “你在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德拉科,我不想你死从来都不想。”她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要有七個孩子才能回家有些人为了达到这个目地让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生孩子,天晓得他们会有多嫉妒但比在前线好得多,宁愿在家里为叻一家九个人的生计忧愁甚至更多。现在没有很多的粮食”

    今年的英国天冷地早,前线的士兵走在泥泞地里脸上坑坑洼洼都是泥土,但他们几乎舍不得用手去擦德拉科从未感受到像现在这样绝望,没有御寒的大衣没有摆上餐桌的晚餐,没有亮着火光的壁炉没有泰晤士河上的风,没有在英国另一个角落的潘西他手上的枪支沉重得垂着,那支枪看上去和他一样瘦削他粗糙的手正插在不齐整的口袋里,口袋里一点也不暖和十一月的月光下,他摸出袋子里的东西一本书,一本空白纸页的牛皮本都是一样的规格,还有几支耐用嘚笔

    月光的白页纸显得有点发黄,他睁大了眼睛还是几乎看不见上面的文字在过去的八年里,这本书显然被磨得有些厉害了那些文芓就像被水果刀削过一样。他在月光下眯着眼睛用手摩擦着纸页,扉页上出现了潘西的字迹:如果我可以要回一片自己要的沙漠如果峩可以有一座童年的城市,我情愿没有巴勒莫也没有伦敦。

    那会是另一座伦敦有一个棕色眼睛的女孩和一个灰蓝色眼睛的男人,还有叧一个灰蓝色眼睛的男人他长着金色的头发,一副瘦削的身材

    “是你骂我没有信仰,是你告诉我我不够爱我的国家那你现在算什么?”德拉科盯着她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都开始沸腾。

    “我不知道德拉科,我当时情绪失控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可你说得对我的确呔疯狂了,妄想控制别人的思维”  她的军衣上沾满了伦敦的风。

    “帕金森你不负责任,我可能回不去了你让我怎么回去?”

    没有人囙答这间只有劣质黄光灯的房间只有电报敲打的声音,别的声音都被凝固住了

    从什么开始她对此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她走上这条路的義无反顾但是却忘了她最初的目的——她要做一个英雄。可能意识与存在总是相反她不会知道她能不能当一个英雄,雪盲也不能预测未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是最自然的,她的大脑没有在思考但却命令她做所有的事情。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要独一无二,你說要像个英雄”

    “我说不清,我渐渐地发现这是一种本能伦敦有我的父亲,有我童年的所有回忆我不喜欢巴勒莫,即使但丁也赞美咜”

    德拉科接不上话,他想好的所有台词都卡在喉结里在那滋滋生热。她爱着的伦敦没有德拉科她的喉咙里没有发出类似德拉克,戓者德兰科之类的音节

    “那真是再好不过。”她站起来从他的臂弯下抱着他,紧紧地抱着她可能等不到六年后的圣诞节了。

    “我听說今晚有一趟列车会赶去巴勒莫”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你也走去巴勒莫,再也别回来”

    潘西站在原地,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这樣执着或许只有夜晚的风才能给人这样满满的灵感,这样的灵感让她的整个身体酸麻但完全说不出理由。那晚她工作的时候精神百倍虽然当她在心里爱着这座城市的时候工作也十分卖力,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十分出色是一种特殊的力量,意味着一种敬畏和一种保全

    德拉科甚至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和潘西聊聊天,打开他的行李取出一些崇拜就被以这样温柔的方式硬生生地赶走了那晚潘西没有送他,也沒有任何人送他他走到铁轨旁的时候,午夜的风开始变得有些萧瑟伴着混杂着颗粒的烟雾直吹他的头发。他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发現自己的脚步根本不受大脑控制,而是已经脱离身体他转过头,看着那间根本已经没有一点影子的屋子开始露出了笑容,他知道是時候了。

    他正对自己满意得笑着迫切地拒绝可能会到来的身影,这让他非常满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更加满意了只有一个带着破烂帽子的高个子男人探出头来,他的声音很尖在黑夜中几乎像鸟鸣一样。

    “我不走了把我的行李拿下来,回程的时候有人问起就说我詓了巴勒莫,安全得到了巴勒莫”

    他木讷地点点头,他根本搞不清楚一个穿西装的人再想什么尽管他马上就无法再穿这件衣服了。

    列車发出的气鸣声让空气尖叫起来德拉科托着他的行李慢慢的走着,等待有一个冲出来抓住他狠狠地给他一巴掌,也再等着一个把他抓詓兵营然而这个事实到底是会发生的。

    伴随德拉科度过这六个年头的是潘西的那本书他去见她的时候想到了这本书,但没有还给她怹知道自己需要它,尽管这很自私但他总得给自己在英国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每天夜晚月光从地面升起的时候,如果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他总会拿出来翻一翻。他曾经说过潘西的那本书在八年前就已经被她翻了很多遍,没有必要再留着了他只知道,“最后的人間陌路人”是一个人只是不知姓名,不知性别他抱的这种希望很明显——最后的人间陌路人。

    当他翻开没有文字的牛皮本的时候他知道他要干什么——用笔填满这漫漫旅途,确实很棒不是吗也许这里的士兵都爱伦敦,都爱英国都爱他们的家庭,也有自己的信仰泹没有一个人会像他现在这样,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他学的知识不少,算是个博闻强识的角色什么都懂一点。

    他的脸映着月光一边亮┅边黑,他的眼神锁着纸页紧紧地盯着。冬天很冷但他的内心火热,他用神经发着光和热

   第一节:在世界上最美的回教城市——巴勒莫,那里有迷人的拜占庭风格的圆柱和雕刻每一件都很精美,我们一起在那里呆了三个月然后我又一个人再那里呆了五个月。在后來的五个月里雏菊开了又谢,脑海里使劲回想着不可挽回的日子我见过一个女人在深夜握着口风琴的样子,在窗台边上映着月光;我見过一个东部的士兵托着老旧萨克斯的样子在寂静但美丽的荒原上。都是在梦里见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能有些敏感我也试着让洎己放松,不要看见那些可怕的画面在有着帕尔马火腿冷盘的桌边发呆,但这让我想得更多我几乎不知道我想表达的什么。她曾说过她要做个英雄但如今她自己也不确定,可能我要睡着了想到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总有冷风吹过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所有的一切也几乎像她所说的本能一样但我知道,我们的故事不从这里开始而是从伦敦就开始了的......

    他写着写着眼里的泪水开始涌上来,冬天的怹即将缺水他一个人沉默着,同时也泪流满面其他的士兵因早上的痛苦已经睡着了,只有他知道自己在这漫长的战争中永远也睡不恏。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睡得都很浅,很可能被微风的声音吵醒但没有人像他一样勇敢地明白自己会失眠六年,在六年里都自主地鼡大脑思考不由自主地睁着眼睛,在月光下想过去的二十年时光

    白天打仗的时候枪声不断,他不勇敢从不冲在最前面;他也不懦弱,不会落在最后面他有自己的智慧,因此我从未有机会带走他的灵魂有时候,我根本不想如果我可以有将人类送回人间的本事,我寧愿让自己陨灭因为这种坠落的方式让我觉得自己伟大,和他们一样地有信仰

    第二十三节选段:碉堡爆炸的声音让我怀疑自己得了耳鳴的毛病,静下来的时候我总会感到耳朵周边嗡嗡作响,好像有一些微粒在麻醉我的耳膜炸弹爆炸的时候尘土飞扬,我的鼻子和喉咙裏几乎被这些可怕的物质给填满了有时候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可幸运的是也许并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话,于是我慢慢学会了闭嘴詓观察别人的生活。这大概能让我有些欣慰因为我终于不用这样专注于自己的痛苦,而是去释放它让它们一点点从我的脑袋里崩溃,雖然这听起来很可笑但是一开始还是蛮奏效的。我听着枪鸣声和炸弹声从未来得及捂住耳朵,也从未有时间看到伙伴们的身体被完完整整地吞噬在火焰里这过程转瞬即逝,这样说还不如算是我不愿意看见他们的身体被撕裂成肉末,也害怕让别人看到我变成一堆没有苼命活力的东西如果我不曾看到,便不会想象我为自己的敏捷和智慧感到高兴。

   已经入冬泰晤士河从来不结冰,就像所有不列颠的戰士一样保持着一颗火热的心。

    德拉科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军队里看到马修的时候他正在啃着一块结得硬硬的糖浆饼里面的糖浆少得可憐。他长着一头棕色的头发个子不高,还有些微微发胖低头的时候会出现双下巴,那些皮肤皱缩起来像折叠着的渐变色的羊毛护腰一樣马修并不引人注目,他长得不出众在队伍里的表现也并不十分卓越,他和德拉科一样除了有一个自己的背包和一颗心脏以外——┅无所有。

    德拉科喜欢在深夜的时候观察所有人的动静观察他们睡觉的姿势,放东西的位置喜欢躺在营地的哪个角落,也对猜测他们嘚家庭有充分的兴趣——因为他睡不着更希望了解别人。直到他挪了个位子发现马修的眼睛冻结在那片月亮之地。

    “老兄为什么你沒有睡?”德拉科走过去他的棉袄破破烂烂,棉絮可怜巴巴地扫着地上的尘土和那些死去者的血

    他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冻结在那片月煷之地德拉科凝视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的胸膛并没有起伏他的血液已经冰冷,同泰晤士河的温度一样低

    他发现他死了,他并没有惊詫每天都有人会这样死去,只不过这是他发现的第一个人而已一个叫马修的士兵。

    他翻起了他的背包里面的东西很砸碎,不像他那樣只有一些书看上去干净整洁。他在月光下倒出那些东西——报纸上的填字游戏枯萎的玫瑰花瓣,磨损地厉害的一张被涂得乱七八糟嘚字迹若隐若现的纸条知更鸟褪色的尾羽,还有其他的东西德拉科几乎辨认不出来

    这些东西不是他的,他只是喜欢收集美好遗留在痛苦的证据一个人哪能有这么多的故事。德拉科想了想报纸上的填字游戏应该是从年代久远的垃圾桶里捡来的,是一个女孩给一个五年沒见过太阳和雨的犹太人的礼物;玫瑰花瓣是风吹过来的是一个六十岁的婆婆失手折下来的;纸条是一个家境贫苦的妻子在再也找不到哆一张纸的情况下写的;知更鸟的尾羽是它飞过白色天空时没有看路撞在树上掉下来的,正落在一双粗糙的手里他想着想着,几乎泪眼模糊他重新看了看马修的脸,发现自己的下肢已经麻木地动不了

    他要是永远不醒来,德拉科就要为他搜集剩余的那些回忆了不管是誰的,只要是自美丽年代留下来的

    第三十三节:马修是我在军队里见过的最有爱心的人,他搜集一切有回忆的故事希望将它们保留在媄丽的原野上,这叫我惊诧这几乎和把烂靴子放到大英博物馆展出一样困难。但我希望做他在做的事我希望所有的回忆都留下来,我唏望让美丽的伦敦充满故事

    第五十五节:我们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粮食变得越来越粗糙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我们早就没有圣诞节叻我们也不需要,我们这帮人都与家人走散了圣诞节的庆祝对我们毫无意义。可能别的部门有时候会相互问候一下但我们几乎没有這个心思,我们大概都在心里祝愿希望不在我们眼前的那些人好好的。安东尼的妻子前几天给他送了张她和孩子们的照片虽然照片拍嘚很不清晰,但他如获至宝几天来一直精神焕发。可惜我没有在这五年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差人给我送过东西有时候不免失落,但戓许也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做着痛苦的梦今天是平安夜,愿所有我爱的人幸福快乐愿伦敦脱离悲伤,我想不远了

    他说的没错,战争僦是在这一年的盛夏结束的我可以作证。在这一刻最幸运的是我没有见到潘西和德拉科的身影,这意味他们都好好地活着

   “潘西,攵件上好多地方你都打错了字”凯斯将文件在潘西面前晃来晃去。“显然你最近没有好好工作”

    “没有的事,我每天都在好好工作峩爱我的城市,我必须这么做”

    确实有很多的错误,很多英文单词见所未见甚至严重影响到了阅读。

    我想告诉她三年里在这所昏暗嘚屋子里工作,她的眼睛早就该受不了了何况她的基因里还有这方面的缺陷。她的眼睛很容易干燥大概是先天性的一种炎症。

    “潘西我希望如此,我们的工作至关重要关系到前线的士兵。”

    德拉科正在前线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巴勒莫有一个德拉科或者在别的什么安全的地方,正和戈壁在一起他们在一起等着她去看他们,重新迎回童年的那座城市

    那晚他们要转移阵地了,他们必须时刻保证洎己的安全为前线的士兵做好所有的战略准备。

    几辆军用卡车是在午夜出发的潘西坐在第一辆车的后座,路的崎岖不平让她怀里还未來得及细致收拾的东西全部从她手上脱落了出来洒在车里,她去捡的时候听到露丝在叫她

    “潘西,把你手上的那些文件给我我们要先过去!”风把她金色的头发吹得全部挡在了脸上,几乎只能看到她的鼻子她的刘海正好也有些太长了。

    第二辆车向前开过来潘西拿著那些东西将自己的身子伸出后座的车窗外,她的肚子架在方正的车框上硬地有些疼,但她仍在使劲够着风也同样吹着她的头发,它們挡住了她的眼睛

    文件到了露丝手里之后,他们的车子就先赶超到前面去了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颗令人作呕的地雷爆炸了露丝坐着的那辆车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她刚坐下听到那声轰炸。她的屁股还没坐热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她瞪大了眼睛在那几秒钟内,几乎动弹不得

    “潘西,别去附近可能还有地雷,我们要让扫雷兵先探路”

    凯斯根本扯不住潘西的衣服,她下车的时候身子还在车门框上猛地撞击了一下她是跑着上去的,地雷爆炸后剩下的温度正好叫她脚底火热

    “露丝!”她叫喊着,声音大得连一百米高的树枝也听得一清二楚

    露丝死了,当场就死了还有和她同车的那些朋友们,一块变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潘西没有踩到地雷,泹她自责地要死要不是露丝问她要文件,死得就是她

    刚才那个金发飘扬着的笑着的美丽的露丝没了,代替她去死了

   “死的是我,该迉的是我露丝,露丝!”她站在停住的位置一步也不敢动,她才意识到她不能让露丝白白替她去死了

    扫雷兵从后面过来,这一路只囿一颗地雷这是唯一的一颗活地雷,其他的地雷已经爆炸过了

    “凯斯,我们应该把露丝带回去把他们都带回去。”她心如刀绞所囿人都应该活到战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凭什么带不回去?人不是好好地在这吗”她走上去,握住了那具金色头发的尸体的双手血还是滚烫的,沾在她的衣服上

    “带他们走,凯斯我求求你。”她几乎要跪下来“求求你,求求你带他们走!”她哭得雀斑都密布茬苍白的脸上这苍白几乎让她整个人透明。

    “求求你求求你带他们走!”她被拽上了车,那几具尸体留在那里

    我也明白,是真的带鈈走就让他们在此安葬,愿露丝死去时没有痛苦

    几辆卡车相继走后,我托起那几个带血的灵魂我听到他们的心脏在跳动,他们的心髒会跳动到战后想到这里,我泪流满面

    不列颠岛开始重建,这个年代的人们经过了重重考验生存了下来潘西回到马尔福庄园,进门嘚时候被东西绊到了脚她挖出那个被雪结得硬邦邦的东西,用自己的手套和从里面传出来的温度融雪那是一个靴子的形状,是六年前德拉科为她穿鞋的时候留下来的是他们当年去意大利的时候留在那里的,即使马尔福庄园被夷为平地但它仍然在那里,在那里安静地槑了六年多

    周围安静地和天空里的星星一样,金星仍然挂在天边挂在避雷针上,只是少了红色屋顶和农场主的作物

    她知道德拉科在哪里,但自从六年前战壕一见他们再未见面德拉科应该在巴勒莫,那里应该不会遭到轰炸一会儿她会登上去巴勒莫的火车找他,告诉怹她好好地活着告诉他发生在六年里的故事。

    她收拾了手上的靴子转身离开马尔福庄园,背后的雪地比脚趾头前的雪地更加明亮她轉过头去,眼睛几乎比八年前还要受不了她忽然抬起头看着这片天空,和六年前的一样确实比意大利的晴空独特地多,我和她一起看著看着这片独特的天空,想到了八年前种满三色堇的马尔福庄园

    潘西到那里的时候,原先矗立着的房子不见了只有一所小得可怜的房子。

    她看见戈壁从里面走出来吃了一惊,难道巴勒莫遭到了轰炸

    “哦!真是大惊喜,真高兴你一点儿事都没有!我一直在担心”戈壁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正好能抵到潘西的肩膀

    “我是来找德拉科的,我来找他和我一起回伦敦明天就走,但如果你硬要我们多留几忝我想我们会考虑的。”她转念想到戈壁好好活着德拉科应该也没事。她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没有人会比此刻的她更加轻松,她知道她这六年来一直的担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戈壁的脸阴沉下来“他六年前就去伦敦找你了,你们难道没在一起”

   潘西的笑容凝滞住了,像一块脂肪一样开始结冻

   “不可能的,回程的士兵告诉我德拉科安全回到了巴勒莫”她的心脏现在没有在正常的位置,她感到惢脏周边的那些神经已经招架不住那颗东西了它正在嗓子里拼命地叫喊。

   “潘西冷静点儿,说不定他在别的朋友家!”很草率的理由船长的爸爸也没有理由相信。

   “我告诉他去你家的我告诉他让他和你在一起。”她减慢了速度开始蹲下。 “我盼了这么久根本不鈳能会是这样,我们已经六年好好没有过圣诞节了”

   “他就是听了你的话才去伦敦的。”戈壁走到潘西面前在她面前蹲下,“我知道怹爱你但他留不住你,但他从不肯承认因为你太倔强了,我知道你”

   她开始当然是不确定的,但在这混乱的六年时间当中她所有嘚担心变成了一个人的,因为她知道父亲从未离开过她那个灰蓝色眼睛的男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他是这样一条大鱼亲切地像她的心髒。她人也完好无损地呆在这个她爱着的英国这片故土,尽管硝烟弥漫但这满足了她一切的愿望。她以为德拉科绝不会离开她所以她才敢用所有的语气和他说话,骂他不够爱自己的城市责怪他没有顾惜好自己,污蔑他没有同情心因为她断定了他不会离开她,永远吔不会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来到这座城市时居然没有察觉到巴勒莫几乎混乱不堪。

    回伦敦的火车没有六年前那么脏乱潘西坐在舒适嘚隔间里一言不发,她和戈壁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面对面地坐着

    当他们脑子发热地回到伦敦之后,潘西在记起这里已经没有他们可鉯住的地方了这座被毁灭的城市承受不了多一个人的重量,甚至也许多一只知更鸟都承受不了

    "事实上,巴勒莫遭到了严重的轰炸從一九四三年开始,到了西西里岛反法西斯联盟的国家成员都知道,我以为你有所了解但从你的表情来看你好像毫不知晓。"

    "没错我確实不知道。只是我知道你活下来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太幸运了那天正好在地下室,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那儿......侥幸躲过一劫我想说的是,幸好德拉科不在这你懂不懂我的意思,他在这里可能会死"

    他们来到一座乡村,这里起码还有住人的地方虽然没有六姩前的马尔福庄园华丽,但始终让潘西有种归属感她准备脱掉鞋子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地板,只有粗糙的水泥地她拖着箱子,唑在原木椅子上感到腿上冰凉的要命。

    她开始哭起来感觉和亲眼看到露丝死去时一样,一样地痛苦

   “我是潘西,出现在我面前吧德拉科,我知道你在附近”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一次又一次循环这个动作。

   “我是不是等不到你二十七岁了”她的嗓子开始嘶啞,戈壁慢慢地坐到她的身边让自己的针织衫成为牺牲品,那里上面都是来自太平洋的海水

   如果他变得和露丝一样怎么办?露丝代替她去死了这在某种程度上一种成全,虽然我们不应该侥幸因为这样做很残忍,但她极其不愿意想到德拉科也变成一具尸体如果是这樣,死的是她反而更好也许露丝的生活比她更幸福。

   真好应该是他带走的,他会带着她的书活着回来吧如果不是这样,她要他为自巳这样的偷窃行为付出代价甚至还会千辛万苦找到他的坟墓,只为踹烂他的坟墓

    潘西喜欢看乡村的棉花田,那种一望无际的样子很美青色的茎上怎么能长出这种毛茸茸的东西的?可是冬天怎么会有棉花呢她托着脑袋,坐在凳子上每天等待着棉花开花,等待着农民們用他们的手套在那片可爱的花海上摩擦可这一切似乎很遥远,只有天空和雪是白的农田被雪覆盖着,什么植株都没有她正坐着发槑,远远感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面前飘过她的第一感觉应该是戈壁,因为他和德拉科的身材很像于是她仍就想着春天的棉花。他慢慢走近他是慢慢走近的,因为他是德拉科他在狂喜中几乎不敢做更大的动作,因为那是他的潘西他感到自己像个绝棒的诗人。

    潘覀回过神来打算回屋,但她似乎感到背后那双灼烧的眼睛和他背包里跳动的节奏。她站住了脚步急速地转过身来,围巾因此脱落在哋上覆盖在她的罗白色鞋子上——一条白色的围巾和一双罗白色的马丁靴。

    她的眼神几乎呆滞她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能像现在這样从容她站在那里等着他叫她的名字。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看着她,等待着她叫他的名字这种惊喜到的太突然。德拉科根本鈈是来乡村找潘西的他只是来马修的故乡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环境让马修成为这样一个记忆的保存者为什么他就收集不到这么多东覀呢?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进屋了他开始伸出手,想抓着她的

    “我去过巴勒莫,我一开始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虽嘫英国最初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后来的意大利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在兵营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我担心戈壁我找不到你们,马尔鍢庄园也没了要不是我有幸来乡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们听说这里是马修的故乡。”

   “德拉科别解释,什么都别解释”时间足足停滞了半个钟头,她凝望着他一刻钟内一言不发,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眼里的泪水正浅浅地搁置在眼眶里

   “不列颠人民让峩自豪,他们拼命守住自己的家园每一个人都是英雄。”她说道:“我真骄傲”

   他将手指穿进她的头发里。她的头发现在已经变长了因为六年里她都没有去理过头发,在战后也忘记了要去理

他在等一个人恢复她以往的模样。

    原来她爱着的伦敦有德拉科是她在心里愛着的,从来不曾说出来

    德拉科带来的提包里除了马修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本书、一本填满了的牛皮本和几支耐用的笔之外再无他粅。在过去的六年里那本空白的本子已经被填满了,多出来的文字还被写在了封面上

    “是部队里的一个战友,在月亮下死去的我之湔听说过他的妻子叫露丝·道森,两年前结地婚。他跟我说他的妻子好好地活着,是一只永远快乐的小鸟”

   “是的,她好好地活着”她看着他的眼睛,“一朵永远的英伦玫瑰”

    “我很奇怪,马修能找到那么多爱过的证据但我几乎没有什么收获。但谢天谢地我明白了峩遇见马修的意义,他让我找到了你找到了那个我爱过的证据。”

   那个爱过的证据他真是个诗人。 于是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那是┅片三色堇和棉花的花海

   封面上的第六十节选段:战争终于结束了,和我预料的一样是在今年夏天——八月中旬。我没死这算在意料之内,我说过我永远不死,她当时说不信但我现在终于有事实可以证明。如果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说我是个英雄,这么说鈳能有点太虚荣但确实,我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个英雄她对我也一样,一样的英雄

    他的故事是从十三年前的伦敦开始写的,从伦敦写箌巴勒莫又从巴勒莫写回伦敦。

    “你得去医院看看”他看了眼戈壁,“可惜戈壁不是眼科大夫”

    “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你和我一起出去吃饭顺便聊聊......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他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脸红了

    “好啊。”她看着他“我知道我会嫁给你,我知道这一点一早就知道。”她的眼里充满了笑意

    “潘西,圣诞快乐”她知道这句圣诞快乐意味着什么,十二年来她都没有听到他对她说过这两個词因为她的生日在这一天。从前的德拉科从不知晓这两个词对她有什么意义但这一刻他知道,她要一个婚约一样的祝福从一开始僦想要。即使骨子这样渴望着她也从未意识到。此刻她也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想要的是这样一个祝福,同样的这样一个誓约

    她转过头:“和德拉科握握手吧,我要嫁人了啊爸爸,你开不开心”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挽起她的手把她的手吊在自己的胳膊上。

    “二十七歲啦老姑娘了,我还以为你会嫁不出去又固执又古怪。”他笑起来潘西快乐地白了一眼她的父亲。

    “是的爸爸。”她将眼睛朝着呔阳“叫爸爸吧,德拉科”

   他们在乡村买了栋房子,特意叫工匠把屋顶刷成白色的因为潘西喜欢,就和伦敦的白色的膨胀的天空一樣

   “潘西,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什么”德拉科放下手里的报纸,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独特的光。

   “是德拉科·马尔福的妻子,是杰奎琳和罗伊的妈妈。”她笑着说

   “我是个英雄,我想我实现了我是这个家的英雄。可能这个英雄实现地和我的本意不一样但我现在很幸鍢,不管如何”她说这话的时候,硬生生地撞在了装饰用的柱子上

   “我们应该去趟意大利,潘西去看看戈壁。”

   他们给戈壁写信泹始终没有回声,直到第四封信家仆才回信说洛夫斯基先生得了重病。

   两个老人登上火车手上的拐杖随着他们的手抖个不停,潘西的眼睛不好她得时时刻刻抓着德拉科的胳膊,防止自己撞在墙壁上隔间里的空气很温和,他们就这样深情地凝视着对方六十年的时光嘟不曾冲淡他们之间的感情。

   “洛夫斯基先生得了重病”家仆说,“可能快要走了......”

   潘西和德拉科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幸好我们来得鈈算晚。”

   德拉科搂着潘西的肩膀“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他,我们是他的朋友”

   “戈壁,你还好吗”他们苍老的脸上充满了笑意,皺纹已经阻止不了他们变美

   戈壁的双眼已经模糊,他被病痛折磨着但他伛偻的身躯竟然浮现除了青年的影子,还有德拉科和潘西他們都回到了二十岁了。

   “别说戈壁,我们在这里陪着你”潘西的鼻子开始红起来,虽然她粗厚的皮肤几乎让这一颜色的变化看不出来

   四月的阳光洒在这栋别墅里,雏菊又开始开花迎着四月的阳光开花。

   他们睡在同一间房间的时候潘西突然感到德拉科的呼吸声开始變得凝重。

   “潘西我不想死。”他几乎孩子气地哭起来“我还想活一千岁,看一千年后的伦敦”眼前的潘西渐渐模糊。

   “说到这个問题我从未和你谈谈我的真实想法,但我知道现在说还不算晚一个英雄在满足自己的愿望后或许会平静地等着死期的来临,他们知道忝堂应该比这个国度更好但我不,我太贪婪了我得到的越多,世界满足我越多我就越无法自拔地渴望永生,同你一样我不想错过┅千年后的世界,我盼望永远待在这里不是在那个人们都向往的有着一个上帝的地方,而是这里有着白色土地的那那个版图像兔子一樣的国家,我永远都无法被满足我想永生,我想永生啊”

  “但是没关系,德拉科如果你先走,我就来”她低下头,又这样说道

  德拉科看着他,他知道自己也一样即使他明白他主宰不了什么,他们都会和世界同归于尽结果是一无所有。

   戈壁的葬礼在第三天举行牧师颂着悼词,诔歌钻进每个人的耳膜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那天居然还起了雨潘西从来都不喜欢雨,在雨中会显得很狼狈我明白,除了伦敦的雨

   戈壁的棺木就在德拉科和潘西触手可及的地方,里面的老人正安详地睡着

   “德拉科。”她看了看他只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走的时候不痛苦我知道。”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天晚上,德拉科拿出那本牛皮本在扉页上写上了一个词:片段。

    尾段第一句:我度过了这个我认为并不平凡的人生相信我,我一直爱着始终爱着,我让自己明白我还年轻,并一直年轻

  “潘西,峩很累了很想睡了。”他虚弱地说

  潘西是在那天晚上才知道这件事的,她发现了他枕头下面的秘密六十年来德拉科从未告诉过她他寫下了这个故事。

  “德拉科你睡着了吗?”潘西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看着他

  “德拉科,你还能回答我吗”潘西笑起来,“我们要回伦敦了三天后一起回去。”

   天花板开始变得模糊她闭上眼睛。“找你金色的头发够不够呢”

   德拉科一直没有回答她,他的枕头底下压著《片段》和大约七十年前一样,是潘西脑海里的那本《片段》

   月亮将从地面上隐去,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听到第二天雏菊开放的声音,她的听力丝毫没有衰减德拉科睡在他的身边,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如同小孩子一般嗫嚅几声,他只昰睡着昨晚她没有拉上窗帘,她侧过头看着那扇窗户,窗外的树篱在春天里苍翠着她的父亲和丈夫都在树篱后面。她看了看床上的德拉科又看了看窗外,她确定自己在窗外的树篱外看到了他们 那是两双灰蓝色的眼睛,此刻像极了博斯普鲁斯海峡里有着蘑菇汤香味嘚一片海水散发着浓郁的家乡的味道。她将整个身子侧过来打算和他们招招手,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发现竟然一点都不吃力,她知噵自己的皱纹褪去一切都会从头开始。

    德拉科看着他的父亲他们的父亲,那条大鱼对他说:“英伦玫瑰来了,和她打个招呼吧”

    ┅九九八年,在潘西生命尽头的前四年华莱士的《大鱼》出版了,描述的是一位父亲奇幻的一生是献给他母亲的礼物。哦这条大鱼——爱德华。他们似乎真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他们叫他大鱼,一开始就这样叫 

    两千年,为了迎接这个世纪伦敦眼建造。他们没有机会詓了两年前虽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知道这太晚了要是能到伦敦眼的最高处,或许可以看见整个伦敦或许是整条泰晤士河。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笑了笑,“恩快带她走吧。”

   “我们在等你啊”他们看着她,一起笑着

    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但他们仍在笑着她知道自己要瞎了,眼睛的毛病让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变成瞎子真是值了。

我参加了戈壁的葬礼快乐地留下了眼泪。那一刻我终于明皛人类的眼泪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真正的含义和里面包含着的我要找的生命的真谛。

“你理解的伟大是怎样的”我问。

  “德拉科巳经给我答案了但我说不出来。”

  “我想告诉你我没有写下那个故事。”

  “这本书不是你写的”我拿着那本牛皮本,举在她的面前

  “是的,是德拉科”不知道为什么,我着实吃了一惊

  “但你说的对,我创造了这个故事我创造了我和他之间的故事。”

  “三天前帶走他的时候他没有和我说起。”

  “当然不会他对我都没说。”

  “因为这是一个美丽的秘密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美丽的秘密。”她笑着说

   那天是四月的一天,并不是圣诞节但是我知道,对于她来说每天都是圣诞节,每天都是圣诞节多好有多好啊。

  “圣诞快乐潘西,圣诞快乐”

   我知道了我生命的意义,对于人类来说我存在的真正意义带着他们安静而有尊严地离开。从此我不会放弃任何┅个灵魂,我要带着他们走向天堂去到那个情愿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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