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不是房东不退房租去哪投诉只是租客,没钱交房租转让给我继续租,合同过后我曹知道他是敲竹杠的,

【图片】《我的乘客是睡神》 by:雨过碧色(痞子司机攻X淡定医生受)【寒武纪年吧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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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乘客是睡神》 by:雨过碧色(痞子司机攻X淡定医生受)
一楼度受,无授权,已完,有互攻,正剧偏欢乐,另类都市童话
文案严重失眠的急诊室医生萧晨连续两周奇迹般地在公交车上睡着了,以至于司机司骁骐不得不用各种方式叫醒他。司骁骐琢磨着萧晨这只睡猫完全可以牵回家去当镇宅宠物,虽然难度系数很大,不过越有挑战越刺激不是吗?终于有一天,司骁骐如愿以偿地成了“猫奴”,他看着萧晨在自己巴掌大的房间里圈地盘儿、大扫除,兴奋地脱口而出:“哎,要是早两年,我能给你一层楼住,随便你折腾去!”萧晨压根就没把这话当回事儿。可很快,萧晨就发现司骁骐这货绝壁不是普通的公交司机,他绝对是流氓里的战斗机……而司骁骐也发现,自己捡回来的这只Sleepy Kitty……啧啧啧,实在是……磨人!你妹,我上班你下班,你上班我下班,这恋爱要怎么谈! 入坑提示此文1v1,结局he,有互攻情节,偶尔开个金手指,剧情一路撒泼打滚儿地往狗血上飞奔。总得来说,就是又傻又白又苏,甜不甜由你来判断。另外,这就是个故事,诸君看个热闹就行,切勿考据,如果有严重不符合事实的请告诉蜗牛,蜗牛尽量修改,谢谢。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甜文 情有独钟搜索关键字:主角:司骁骐,萧晨 ┃ 配角:随机 ┃ 其它:【
晋江金牌编辑评价:】急诊科医生萧晨遇到公交车司机司骁骐时,司骁骐正被一个碰瓷儿的纠缠着,蔫头耷脑的有点儿怂。不过,萧晨发现司骁骐附带催眠功能——严重失眠的自己每天都能在他开的公交车上睡个踏实觉。而司骁骐也逐渐剥落“怂蛋”的表象展露出腹黑本质,勾搭萧晨时厚颜无耻无所不用其极。更让萧晨惊讶的是,司骁骐居然一个转身就变成了新出炉的“司总裁”。本文轻松日常向,外面流氓内心细腻的破产再创业老板vs外表坚强内心敏感的急诊科医生。一个爱的大胆且奔放,一个爱的细腻且坚韧,在生活并轨的过程中相互适应、相互扶持。全文语言幽默轻松,文字张力极强,感情描写深刻细腻,于不经意处感人至深。
第一章深夜十一点,急诊室门口一片兵荒马乱:在塞满病床、躺椅、简易床、输液架的大厅和走廊里回荡着病人痛苦的□□声和家属焦虑的安慰,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但是更多的还是污浊又沉闷的气息。外科诊室门口的小规模争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我再说一遍,您真的没事儿。”急诊大夫萧晨不耐烦地交换了一下重心脚,他已经跟这个老头说了十几分钟了,把所有能检查的项目都检查了,可是对方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浑身不舒服、头痛,肯定有内伤”。什么内伤,不过是想讹人而已。萧晨暗暗瞥一眼站在墙边的公交车司机,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眉目,穿着蓝色的公交公司制服,手里握着一双白线手套,已经被机油蹭得有些脏了。这个男人自从来到医院几乎就没开口说过话,倒是旁边的小交警一个劲儿地劝老头“别自己吓唬自己,您这样看着就不像有重伤的啊”。“大叔,”年轻的小交警又在帮腔了,“您看,大夫也说了您没事儿,再说人家那车根本就没碰到您。”“胡说!”老头一下子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摔的吗?我神经病吗我,好端端的我往地上摔,明明就是他出站的时候別了我一下我才摔倒的。你还是警察呢,是不是收了公交公司的好处了,专门给人家平事儿的?我就知道,穿制服的就没一个好人,蛇鼠一窝。”呦,还会用成语?萧晨心里冷笑一声,其实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头分明就是没事找事儿。按照小交警的话,公交车出站时这老头骑着电动自行车想从车头部抢行,司机情急之下猛踩刹车,老头吓了一跳失去平衡摔倒,其实连片油皮都没擦伤。这事儿论起来其实责任不在公交司机,可老头躺在地上呼天号地仿佛断了胳臂折了腿一样。司机没办法叫来了交警,一起把老头送进了最近的安海医院。在老人的强烈要求下,把急诊部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心电图、胸透、ct,甚至连血常规、尿常规都验了。这会儿,萧晨捏着一摞化验单再次强调:“您真的没事,您看您身上连块擦伤都没有,所有检查报告都正常。”“万一我有脑震荡呢。”“您在医院都一个多小时了,不但没有任何脑震荡的症状,精神状态还好得很呢。”“庸医!”老头气呼呼地指着萧晨,“草菅人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医生就是嫌麻烦,除非病的快死了,你们是能往外赶就往外赶,就算病得快死了钱不够你们都不管救。”这串话他一口气喷出来,中间都不带换气的,那中气十足的样子出去跑个半程马拉松不成问题。萧晨一直努力保持的温和表情终于崩塌了。一个急诊科的大夫正常轮班是白加黑的模式,如果赶上人员安排困难还会出现连续大夜班。病人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大夫经常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好不容易赶上没有病人,还得急急忙忙去icu巡视或者检查那些在留观室、走廊上的病人。有时候加急开一台手术,上台三、两个小时下不来是常事……即便如此,还经常会受到病人家属的指责和辱骂,甚至殴打。每次,萧晨都会安慰自己“病人家属着急,人之常情”。可今天,这老头分明就是没事儿找事要讹钱,连带的指名道姓都骂到自己头上来了。“老先生,”萧晨微微抬高了嗓门,“您可以出院了。””我有内伤!“老头一嗓子嚷得走廊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周围的病人都惊讶地瞧着这个“有内伤”的病人面色红润、声震寰宇。小交警忍不住低喝:“你嚷嚷什么?”这时,一直沉默的司机忽然抬起头来。这个人五官分明,尤其那两道眉毛相当抢戏。萧晨小时候看小说就很好奇关二爷的卧蚕眉是个什么样子,他一直想象不出来在脸上挂两条肥嘟嘟软趴趴的蚕宝宝会是怎样一幅奇葩的景象,后来看了电视剧,觉得关二爷脸上那两道抑扬顿挫、峰回路转的浓眉一定是用大号狼毫笔抹上去的,等闲是长不出来的。可是此时,一眼扫过去,他脑子里蹦出来的一个名词就是“卧蚕眉”,浓重、飞扬、带着刚硬的弧度,配上一双不很大但是精光四射的眼睛,竟让人有了几分“惧怕”之意。司机寸头,乌黑的头发根根直立,桀骜不驯地耸在头顶。看着那毛茸茸的头发,萧晨忍不住就想去摸摸,估计手感应该很不错。这司机站直身体微微向前迈一步,并没有很高的身材,但是宽肩阔胸,萧晨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敏锐的目光绕着这个司机转了一圈,瞬间透过了薄薄的制服、穿越微敞的领口,从解剖学的角度飞速衡量了一下:锁骨上大窝深陷,胸锁乳突肌清晰、斜方肌可见,胸骨笔挺……萧晨暗自咽口吐沫,艰难地错开眼睛,看多了还真的会闪瞎眼。下意识地,他展了展肩背。自己还算是个爱运动的,经常泡健身房,可即便如此,他也明白自己的肌肉跟眼前这个司机还是有差距的。见鬼了,萧晨暗自揣度,当司机的每天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他到底是从哪儿弄来这一身腱子肉的?呃……突然觉得自己这脑子跑题跑的快出了银河系的萧晨,晃晃脑袋又放松了自己的肩背。“警察同志,”司机说话了,声音似乎刻意压低了,“这事儿我们私了吧,后期的医疗费我赔,等大爷没事儿了,我们再一起去交通队。”谁知这司机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人起急冒火。“哎,你这人……”小警察的脸呱嗒一下就放了下来,敢情自己在这里说了半天想替他解围,人家根本就不领情。“怂货!”萧晨也愤愤不平地想,“真怂,警察医生都在帮你说话你还这么怂。”萧晨在蓝色口罩后面使劲儿撇了撇嘴以示不屑,看着挺爷儿们一个人,怎么这么怂!***既然司机出来“认罪”,交警也没法再说什么,嘱咐过两天去交通队拿处理结果后就忙忙地走了,事实上,这么会儿功夫他的对讲机已经响了好几遍了。萧晨懒得理那两个人,扭头回去看诊了,等他忙完了两个外伤病人以后,听到走廊里又传来了争吵声,听声音还是那个老头,他烦躁的丢下笔冲了出去。走廊里,司机正想把一张简陋的折叠钢丝床撑开,老头在一边不满地嚷嚷:“你去给我找张床,我有伤怎么能睡在走廊里呢?”“嚷什么!”萧晨喝道,“医院里保持安静。”老头愣了一下,立刻跳起来:“我……”“没床!”萧晨丝毫不留余地地打断他,把他的气焰压下去,“留观室都满了。”“你是医生,你想办法。”“我没办法,”萧晨丝毫不退让地说,“您这情况都不够留院条件,更不用说进留观室了。”“我有伤。”老头梗着脖子嚷,他转转头,正好旁边急诊icu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推着车走出来。老头激动地指着那屋,“那里,那里不是有张床吗。”“那是icu!”“没关系,我们交钱的,”老人扯着脖子口沫横飞地说,“多少钱都可以。”“那也不可能!”萧晨果断地拒绝,他抬眼看看站在一边的司机,心想你是猪吗,你倒是说句话啊。那个司机或许是被萧晨的目光刺到了,他利落地打开手里的折叠床架好,对老头说:“您就跟这儿歇着吧,那屋里全是快死的,不吉利。”要么不说话,要么噎死人,萧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所谓恶人也怕鬼,大概是被“不吉利”三个说动了,老头最终骂骂咧咧地在简易床上躺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说:“那个,我饿了,去买点儿吃的。”司机站在床边低头看着那老头,目光凝注,宽大的肩背在老头枯瘦的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一瞬间,萧晨竟然觉得有种压迫感。很快,那司机站直身体,冲萧晨歉意地笑笑说:“大夫,我先去车队,护士台有我电话,有事儿就打给我。”这么一笑,刚刚凝聚在他周围的气势忽然就散了,萧晨点点头,目送着这个“冤大头”走出了医院急诊大门。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萧晨沿着走廊慢慢地走着。冷不防一个病人拽住了萧晨:“大夫,我这点滴都打了快六个小时了,能快点儿么?”“快了对心脏会有损伤,”萧晨看了看粘在袋子上的处方签,放低声音解释,“这里有钾,快了会很疼。您这都快点完了,再坚持坚持吧。”大概是萧晨温和的态度起了作用,病人安静下来叹口气:“那就再坚持坚持吧,谢谢医生。”萧晨客气地笑笑继续沿着走廊巡视,绕回护士台时发现那个老头已经鼾声如雷了。他厌烦地皱紧眉头,强压下把他叫醒轰出去的冲动。“萧医生,”护士孙婧笑靥如花地问,“要不要喝咖啡,我新买的星巴克速溶。”萧晨如避蛇蝎一样摇摇手:“不要!”“你精神真好,一晚上跟打了鸡血一样,真让人羡慕啊。”孙婧果断地把咖啡倒进自己嘴里,这是她第一周*夜班,时间上还有点儿调整不过来。羡慕?萧晨苦笑一声,你要是每天24小时,连续三周都这么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你就不羡慕了。28岁就失眠,这是未老先衰的表现。萧晨甩甩头,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作为一个医生,他尝试了除了吃安眠药以外所有促进睡眠的方法,可惜毫无效果。每天一躺在床上,他所有的神经都下意识的紧绷起来,总觉得能听到急诊呼叫铃的声音,总觉得监护室里的各种生命体征监护仪会发出尖锐的响声。以前实习时,师父带他轮过一个月的急诊大夜班,他无比羡慕老主任“躺下就着,铃响就起”的神奇功力。老主任笑笑说:“能醒算什么功力,能睡着才是真功夫。”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儿了,那时自己成天睡不醒,一开大夜班就觉得生不如死。一晃眼三年过去了,结束学业留院做了名急诊科医生,顺利通过主治医师晋升考试,熬过一年的住总生涯,萧晨终于成了主治医生开始了自己的急诊生涯,也就是他的失眠生涯。说起来至今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想到未来的急诊生涯,萧晨觉得自己将来完全当得起“英年早逝”四个字。萧晨无奈地搓搓脸,想起床头柜抽屉里的那盒“速可眠”,不到迫不得已,他是真不想吃它。孙婧捧着咖啡杯,目光溜过杯沿看着萧晨,眼神都迷离起来。她觉得萧医生真好看,但不是那种普遍意义上的帅。事实上按照时下流行的标准来讲,萧医生并不帅:他的眼睛有点儿内双,大眼帅哥够不上,小眼韩范儿又超标;鼻梁不够挺,嘴唇不够薄,眉形不够飞翘,但所有的这些都被他的脸型拯救了。不是很宽的额头与棱角分明的下颔骨呼应出了极其流畅的线条,这线条巧妙地把他本来不算出色的五官中和成了一副异常和谐的画面。当然,颜值虽然重要,但是弄个娘炮或者飞仔回去也不够闹心的。萧晨的性格是孙婧最喜欢的,大度又仗义,更重要的是,他敢担事儿,跟他一起值大夜班向来让人踏实。不像有些医生,遇到的点儿棘手的、难缠的,便只会呼叫后面的住院总或者让值班护士出来触雷。这样一个人,28岁,有房有车无不良嗜好,简直就是上好的五花肉一块,宜烤宜炒宜炖,自己觊觎他很久了。可惜,这块五花肉……实在有点儿难下嘴。孙婧暗自咋舌,萧医生要么眼界实在是太高,要么……要么就是个gay!面对自己丢过去的各种款式的糖衣炮弹,腾挪躲闪,居然不染片尘!啧啧,真不好下嘴啃。孙婧再叹口气。......
第二章凌晨四点,萧晨终于欣喜地发现他已经看完了所有的号,伸个懒腰后决定再去巡视一圈儿。走廊里陷入寂静,大部分病人已经入睡,空气虽然有所改善但依然污浊,大功率的通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消毒水的气味逐渐弥漫开来。萧晨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急诊部,走廊里、大厅里、楼梯下,每一个能利用的的空间都塞满了狭窄的简易床,把整条走廊拥堵得只剩下一个堪堪能通过担架床的空间。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病人不得不在输液室的椅子上坐上一夜。他侧着身绕过一把躺椅,上面有一个正在打点滴的病人,拐过一个弯,萧晨发现有几个人居然围成一圈把走廊严严实实地给堵住了。准确地说,那是四个大小伙子,五大三粗的,浑身散发着“我非善类”的气息,脖子上挂着金光闪闪的粗链子,满脸凶相。这四个小伙子屁股底下垫张报纸席地而坐,在明亮的灯光下,四个油光锃亮的秃脑壳闪耀着光芒。大概是有点儿热了,其中一个顺手把身上的薄夹克衫扒了下来,露出胳膊上遒劲的肌肉和满布的纹身。那不是街边中二症末期患者用刻刀刻的肥泥鳅,而是真正的纹身精品,浓淡相宜的渲染和勾画点染的描摹,花纹精密繁复。萧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脚底下却没有停,就快走到他们身边时,他听到一个小伙子说:“叔,您放心,我们哥儿四个一定把您伺候好了,丫医院要不给好好治,我们把医院拆了!”萧晨调转方向,急走两步过去,冷淡地说:“几位,挡道儿了。”大概是萧晨口吻中“好狗不挡道儿”的味道实在太浓了,那个刚威胁完要“拆医院”的小伙子气势汹汹地直接就从地上窜了起来。那个有着漂亮纹身的小伙子一把拽住他:“程子,坐下。”然后他站起身来萧晨笑笑,客气地说:“对不住啊医生,我们挪挪。”萧晨狠狠地剜了那个被拽住的小伙子一眼,他懒得搭理这种满嘴放炮的人,只是默默地冲窝在墙边半眯缝着眼的护工丢个眼色,高大健硕的男护工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四个大小伙子在往墙边挤了挤,把一张简易床围堵了个严严实实,萧晨越过四个油光锃亮的大秃脑壳低头看一眼。床上躺的正是那个讹人的老头。萧晨在心里啐一口:上梁不正下梁歪。再想想那个沉默寡言的司机,又啐一口,怂货。就在萧晨抬脚要走的时候,那个一直叫嚣自己有脑震荡内出血的老头忽然坐了起来,一把拽住萧晨的白大褂,带着几乎哀求的声音问:“医生医生,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萧晨厌恶地瞟他一眼:“你不是一直吵着说有内出血吗?”“没有没有,”老头把脑袋要成拨浪鼓,“我好的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医生我可以回家了吧?”萧晨无暇顾及他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什么意思,一想到这个为老不尊的主动提出出院他就高兴:“当然可以。”老头翻身就要下床,但立刻就被那个满胳膊纹身的小伙子用一只手按倒在床上。小伙子急火火地说:“不能走、不能走,不彻底检查一下怎么能走?”“我没事儿了,我自己知道。”老头急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我好着呢。”“不行,为了稳妥必须要做个彻底的检查。程子,来,去给叔家打个电话,跟婶子说一声。”小伙子一边说一边牢牢握住老人的胳膊肘,萧晨看着那力度,感觉跟绑架似的。“乔哥,”程子跟着帮腔,“要不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反正也不远……叔,我开车去接婶子,一会儿就回来,您别担心。”“别去别去,”老人挣扎着,好像一只秃毛鸡一样在壮硕的乔哥手里挣扎着,急得眼睛都红了,“我真的没事了,我,我,我要回家了。”这四个大小伙子立刻嚷起来,“怎么能回家呢?”、“叔您放心,我们一会儿就去接婶子”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给老头插嘴的机会。老人的脸憋得通红,嘴唇都在抖动,豆大的汗珠开始往下落。萧晨觉得这么下去没准真得把他收进icu去了,于是说:“他要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老先生应该也是怕家人担心。”“不是,”乔哥说,“叔他其实是怕给我们添麻烦,大夫您说这怎么是添麻烦呢?伺候老人家是我们应该做的,尊老爱幼中华传统美德您说对吧,哥!”谁是你哥!萧晨暗自皱眉,他就烦这种自来熟的贫嘴。好像天底下都是他家兄弟姐妹,都得卖他三分面子,可问题你老人家是谁啊,哪座庙里的神?“大夫”老人玩命从乔哥臂弯里挤出脑袋,“您说我可以回家的。”那哀求的声音简直让人听者落泪。“那不行,叔,您赶紧回去躺着,万一真有内出血,这血一下子冲脑子里去搞不好就脑溢血了,不是闹着玩的,赶紧躺好。”那个乔哥笑嘻嘻地说,“我一会儿这就去跟婶子说,让她给您熬点儿粥弄点儿小菜,一宿了您肯定饿了……哎,您家不就住浦沅小区12号楼么,跟交警作登记时司大哥都记住了,放心吧,我们走不错的。”那个乔哥一边热络地说着,同时把老头死死按倒在床上,枯瘦的老头几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别去!“老人一嗓子几乎算得上撕心裂肺、椎心泣血,叫得萧晨都一哆嗦。眼看着乱作一团,萧晨终于耐不住压低嗓子吼一声:”安静!“一团人瞬间静了下来。“你们……是一家人?”萧晨迟疑地问。乔哥拼命点头,老头看看床前立着的四个大侄子,面如菜色地点点头:“我……我是他们的……叔。”“想回家也得等我检查了再说,”萧晨横一眼老头,说,“进来诊室!”老人坐在诊疗室的凳子上,身后站着四个气势汹汹的“保镖”,可他却哆嗦得更厉害了,脸都泛白了。其实老头还真没什么可查的,萧晨排除了一下脑震荡后就让他离开了。走的时候,老头屁股后面跟着他的四个大侄子,气势浩荡。可是从背影看,瘦小枯干的老头凄凄哀哀地一路疾走,塌肩缩腰惶惶如丧家犬。身后四个膀大腰圆的大小伙子杀气腾腾地步步紧跟,好像刽子手押解着犯人去刑场。***作为一个急诊科大夫,每天来来往往数百名病患,萧晨很快就将这件事儿抛之脑后。整场闹剧他就记住了那个乔哥的精美纹身和司机的沉默寡言,当然,还有那非常可观的锁骨上大窝、胸锁乳突肌和斜方肌……一周后,萧晨的“白加黑”班完结了,萧晨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掉了,头痛欲裂食欲不振,心情极端暴躁,这些都是典型的失眠症状。可让人绝望的是,他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每天都只是合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休息几个小时。早晨查房交班后,萧晨洗了个澡慢条斯理地去食堂吃了顿不知算午餐还是早餐的饭,然后迎着四月的阳光慢悠悠溜达到公交车站,他有两天的时间用来休整,然后马上即将进入炼狱般的连续一周大夜班工作模式。他站在公交车站站台转动着脖子,放松紧绷的肩颈。从萧晨家到医院如果开车的话只需要20分钟,但自从他失眠症状加重以后他就不太敢开车了。尤其是最近,家里那辆雪佛兰已经待业一周多了,他现在每天都做29路公交车。这是一趟环线车,从静海馨苑发车到新安开发区后折返往回开,一圈下来36个站,需要两个半小时。安海医院在第2站,萧晨家在第15站七家桥,行程大概一个小时。虽然坐公交比开车要慢得多,但胜在安全,萧晨安慰自己说就当是绿色出行为城市蓝天做贡献了。一般情况下给萧晨会赶九点半的车,今天稍微磨蹭了一会儿,他坐上了十点的那趟车。萧晨低着头从前门上车,顺手在读卡器刷了一下卡,目不斜视地冲着车厢尾部过去了。这是一个晴天,十点的太阳已经有些刺眼了,暖暖地晒进车厢。萧晨随意地坐在倒数第三排位置上,那里距离后门不远,需要上一个台阶。经过一段时间的经验总结,萧晨发现这个位置最好,乘客再多也不会对他下车造成太大干扰,而且这里靠近车厢尾部,老弱病残孕基本都安排在前部就坐,自己可以踏踏实实地一路坐回家不用去挣扎“让座”的问题。这不是有没有爱心、公德心的问题,这是一个快要累残了的急诊大夫有心无力的问题。萧晨走的有点儿急,微微有些出汗,他顺手把外套脱下来折一折放在膝盖上,身子斜靠在车厢壁上,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街景,觉得脑袋里有个打桩机在咚咚咚地敲,敲得他耳鸣头疼,一阵阵有反胃恶心的感觉。车子微微晃荡着,电子报站器里不时传来报站的声音。萧晨不耐烦地看着车厢里渐渐多起来的人,觉得周围嗡嗡的嘈杂声简直能把耳膜击穿,每一点噪音都能勾起他心里的怒火,他深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今天回去一定要吃半片“速可眠”,至少能好好睡一觉。就在他头疼地捏紧自己眉心的时候,喇叭里忽然传来一个男声:“车厢里乘客较多,请您看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那声音语速并不快,略低沉,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沉沉的让人觉得安稳。声音有些厚重,在略嘈杂的车厢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这声音真好听,萧晨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很熟悉的感觉。在哪里呢?萧晨稍微一动脑子,就觉得头疼欲裂,严重失眠和大夜班带来的后遗症让他完全没有余力思考。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刺眼,萧晨索性闭上眼睛,耳边听着那个声音又在提醒乘客看管好随身物品,他想,这个司机还挺负责任的,小偷要是上了这车估计也很郁闷。车厢有节奏地晃荡着,春日的暖阳晒得人熏熏然,每隔几分钟耳边就会有个好听的声音响起。萧晨觉得脑袋里更乱了,眼睛涩涩的疼。真累啊,他想。这三个字是萧晨记忆中最后一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惊讶地发现车厢里竟然只剩下三五个人了!看看窗外全然陌生的街景,萧晨惊喜不已地发现——自己竟然睡过站了。这简直值得普天同庆!他美滋滋地在座位上伸了一个懒腰,看看表,这一路竟然睡了将近一个小时。萧晨留神听着报站,下一站就是新安开发区了,他决定索性就再小睡一会儿,等车子绕回去的时候再下车。反正是环线,了不起再拉回医院里去。萧晨心安理得地想着,同时迅速闭上眼睛。......
我的乘客是睡神第三章司骁骐瞥一眼后视镜,忍不住笑了。这样的乘客他看得多了,因为是环线车,所以睡过了站索性坐一圈儿再回来的乘客不在少数。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从安海医院上车的,司骁骐推推墨镜,一转方向盘开上返程的道路。开发区是去年才落成的,路上的行人车辆很少。司骁骐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去瞥后视镜。那人靠着车窗玻璃又闭上了眼睛,有那么困么?司骁骐想,这么刺眼的阳光,你是怎么睡着的?当广播里响起“七家桥到了”的时候,司骁骐发现那位乘客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后门处等待车辆进站开门。他微微仰起头打了一个呵欠,从监控屏幕上,司骁骐看到他扬起的下颌和脖子之间形成了一道流畅的弧线,来回多坐了六站地!司骁骐好笑地想,如果没醒的话自己恐怕要把这位直接拉回静海馨苑总站了,到时候给他锁车里看他怎么办。车门打开了,这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大约是还没睡醒,他站在站台上愣了有那么几秒,然后甩甩头走了。司骁骐打了转向灯,把车开出站时再瞥一眼后视镜,看到那人修长的一双腿裹在瘦管的牛仔裤裤管里,每一步迈出去都有力又随性——真带感啊!司骁骐扭过头来看着前方,暗自嗤笑一声:最近生活实在是太清心寡欲了,不利于健康。司骁骐干这行已经快半年了,一开始图挣钱多上的全班,每天十几个小时钉死在驾驶座上。没两个月就发现这种工作时间简直要人命,长时间开车不是问题,每天五点起床才凶残。于是主动提出来轮三线班,每天上午九点二十到岗,检查车辆、清理卫生、报告调度,一切准备就绪九点五十把车开出站,开始一天的运营。三线班是要跑末班的,于是司骁骐的下班时间就变成了十二点。这种生活只能保证早晨能赖会儿床,愉悦身心的事儿想都不用想了,但是司骁骐并不在乎,他有他的人生规划,他明白自己这辆车只是暂时偏离了路线,早晚还能再跑回去。于是这种日子周而复始,平淡无奇。周一时,司骁骐驾驶的29路车在十点的时候准时停在了安海医院站。这个钟点的医院门口,向来是下车人多上车少,更何况这才是第二站,站台上人不多。司骁骐很快地就想关上车门走人,职业性地瞥一眼,发现十几米外一个人匆匆走过来。司骁骐抓着方向盘开始犯嘀咕:看他这步伐,应该是赶车的;可这表情也忒淡定了些。通常赶车人要么小跑着,要么玩命招手喊“师傅等等”,眼下这人除了步伐有些快以外一点儿着急的样子的都没有,他甚至还瞥了一眼车站旁边的便民早餐车,脚下顿了那么一顿,虽然这会儿早餐车里这会儿只剩下饮料卖了。“嘿,上车么!”司骁骐侧过身子,透过开着的车门冲那人嚷了一嗓子。“上。”那人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早餐车,紧迈两步跳上了车。车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他冲司骁骐点点头客气地笑:“谢谢师傅。”司骁骐推推脸上硕大的墨镜,转过去开车。从后视镜里,他看到这个人走到车厢尾部,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子的位置上。然后把肩上的包摘下来放在腿和车厢壁之间,再把薄夹克脱下来折了两折放在腿上。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然后他侧侧头,靠在了车窗玻璃上,微微仰起头打了一个呵欠,下颌和颈部扯出一道好看的线条。这道线条仿佛是一架桥梁,在司骁骐的脑子里连接了两个本来完全不相干的名字:安海医院、七家桥。这不就是两天前睡过站的那位仁兄么?司骁骐好笑地想,他今天会不会也睡过站。车子开过七、八站站地,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渐渐地从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位乘客了。不过司骁骐知道,早在两站地以前,这位老兄就已经进入梦乡了。距离七家桥还有两站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司骁骐下意识地在后视镜里看了看,发现那乘客果然还在昏睡中。他拽过话筒,微微抬高嗓门说:“前方车辆转弯,请您扶好坐好。”车厢里的乘客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那位还在昏睡中。司骁骐再抬高一点儿嗓门说:“前方车辆转弯,请您扶好坐好。”车厢里的乘客又动了动,那位却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车辆进站再出站,司骁骐索性关了广播,攥着话筒嚷:“七家桥、七家桥,下一站七家桥了啊,有七家桥下车的乘客准备好啊。”车厢里有几个老乘客,纷纷向驾驶座投来诧异和询问的目光。司骁骐隔着大墨镜,老脸厚皮地接收到了那些目光,然后淡定地继续说:“七家桥了啊,七家桥,有七家桥下车的吗!”最后那句已经不是疑问句而是惊叹句了。终于,那位乘客皱皱眉,慢慢坐正身子,他呆呆地往窗外望了几秒钟。就这么几秒钟,司骁骐几乎能看到他大脑里的齿轮喀拉喀拉地慢慢开始转动,生涩而艰难,眼睛接收到的景物经过极其缓慢的传输才能导入大脑,大脑再慢慢地把那些景物和记忆中的相匹对……然后,他极其不耐烦地皱皱眉,不满地瞥一眼驾驶座的方向,又果断地闭上眼睛垂下了头。妈蛋,他不是在七家桥下车么?司骁骐想想自己刚刚的行为,觉得简直自作多情到了极点,他摸摸鼻子默默地打开了车里的广播器。很快,车子绕过新安开发区开始返程。司骁骐郁郁地看着后视镜里,那位乘客显然没打算下车,他睡得连姿势都没变过。等再一次返回到七家桥站时,司骁骐无语地看到那人居然站在后门处准备下车了。司骁骐打开车门,看着这人慢慢走下车,一如两天前一样在站台上愣了几秒,然后甩甩头走开去。敢情他刚刚是没睡够啊,司骁骐活活被气乐了。于是,当司骁骐第三次看到这人在自己的车里睡着后,他在报七家桥站的时候索性放轻了声音,唯恐惊醒了这人。毕竟,那么一个养眼的帅哥睡在自己的车里,每次抬头看后视镜时都能赏心悦目一下,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当在七家桥上下完乘客后,司骁骐正要关门时听到一个声音嚷:“师父等等。”他沮丧且恼火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司骁骐愤愤地盯着后视镜,看那人匆忙地走到后门下车,他忍不住大喊一声:“早干嘛去了!”吼完,砰的一声关上门,一脚油门就走了。只是,他还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长腿帅哥拽拽自己衣服把它弄平整,掠一掠头发抬脚向前走去。周三发车的时候,司骁骐心里竟然隐隐有了期待。作为一个非常彻底的gay,如果每天都能碰到一个符合自己审美观的帅哥,那简直是工作动力、人生目标。况且这人总以“睡美男”的姿态出现,方便自己流氓色彩极重的目光。车子还没进站,司骁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睡美男”,穿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握着一瓶矿泉水,仍然站在站台上活动脖子。司骁骐无比“饥渴”地绕着那双大长腿扫量了一会儿,忽然就想歪了。他歪着脑袋,透过大大的墨镜,用非常不正经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看着那位正正经经地上了车,从容不迫地坐在倒数第三的位置上。这站就上来这么一位乘客。司骁骐忽然来了兴致,他摘下话筒播报:“坐好了,咱们走了啊。”司骁骐在“咱们”这个词儿上放了重音,然后他看到那位乘客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一丝笑意。这种讨不到半点便宜的口头流氓司骁骐耍得最开心了,于是他也笑盈盈地调转目光,一脚踩下油门,开始他一天愉悦营运。只是他的愉悦实在没持续多久,三站地后忽然涌上来一大波孩子,满满当当地挤了一车厢,吱吱喳喳简直要吵翻天,司骁骐很快就开始头疼。“这会儿怎么那么多学生,你们不上课吗?”司晓琪关上车门随口问一个站在车门边的学生。“今天体育中考,我们去工大体育场。”那个小姑娘笑嘻嘻地说,然后扭过头去问自己的小伙伴,“哎呀,我觉得今天肯定要挂800米,怎么办啊。”“就是就是,你带着我点儿,别跑那么快。”小伙伴也爱娇地嚷嚷着。这一群初三的孩子在车厢里简直要闹翻天,司骁骐很快就顾不上“睡美男”了,他不住地在喇叭里提醒不要拥挤、不要把手伸出去。在人群的间隙里,他偶尔可以看到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位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真好看!司晓琪趁着红灯的功夫,舒舒坦坦地靠在椅背上,从后视镜里看着人缝中的“睡美男”心里爽极了。“讨厌,”一个女生轻声嚷一句,“你考完了等我会儿啊”说完后往后轻轻退了半步靠近一个男生,两个人站得很近,正好把整个镜面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啧啧,司晓琪不满地咋舌,看着前方的红绿灯变了色,便抬高嗓门吼一句:“那两个同学,你俩抱那么紧,把我镜子都挡住了!”车厢里一阵哄笑,司骁骐看到那两个人迅速分开,在人缝中他看到那个“睡美男”的嘴角弯出漂亮的弧线,这和他微挺的下颌、颀长的脖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司骁骐咂咂嘴,心满意足地踩下油门。一个小时后,车快到七家桥时,满车的学生已经散尽,车厢里寥寥落落只剩下几个乘客,司骁骐刚想亮开嗓门报个站忽然又改了主意。他打开报站器,用不大的音量报完站后又发广播:“请乘客们坐稳,前方转弯。”在座的都调整了一下坐姿,那位依然睡得香甜。司骁骐转过弯后把车开进站,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刹车,常年的驾驶经验让他对油离控制易如反掌,刹车的深浅自然也是得心应手。这一脚下去,车厢猛地向前晃动了一下,乘客事先得了提醒大多坐得稳稳地。可是啊,某只睡猫……司骁骐饶有兴趣看着那人抚着脑门,呲牙咧嘴地走下车,他耸耸肩关上车门,心安理得地默念:“我可把你叫醒了啊,今天没坐过站。”......
第四章周四的时候,司骁骐离着大老远就在驾驶座上东摇西摆、伸头够脑,玩命地往站台上寻摸,咦,人呢?等车子慢悠悠、慢悠悠、慢悠悠地晃进站时,“睡美男”居然还没有出现!司骁骐怏怏不乐地磨蹭着,死活不甘心关车门。他把脖子扭成九十度往外面张望,眼巴巴等着像上次一样小帅哥匆忙忙走过来蹦上自己的车。今天路边的早餐车里还有俩个没卖出去的鸡蛋灌饼呢,可惜,睡美男却始终连影子也不见。真没劲,司骁骐在一车厢人幽怨的目光中关上车门,不死心地再看看外面。阳光明媚,绿荫点翠,帅哥芳踪杳不可寻。没了帅哥养眼,司骁骐凡事都兴致缺缺,他开着电子报站器,自己一句话都懒得说。那人去哪儿了?他应该是安海医院的医生吧,天天一身的消毒水味儿;每天这个时间乘车应该是下了夜班,那今天为什么不来了呢?是有急诊病人走不开了还是他换班了?他是哪个科室的?要不要找个借口去找找看,可他万一要是妇产科的可怎么办……司骁骐的脑子不受控制地一路跑偏,等快跑到冥王星附近时,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想那么多干什么,不过是一个乘客,自己这趟车每天来来往往成百上千人,谁没有一段自己的故事,谁又能成为别人故事里的一角呢。司骁骐摘下话筒,清清嗓子说:“前方车辆转弯,请扶好坐好”,然后淡然地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子开上了返程的路。***这天,萧晨简直想死在急诊室。头天晚上,一个摔伤了腿的老人来就诊,萧晨看了看片子觉得问题不大,嘱咐了几句后便打算让老人回家了。老人在站起身的时候非常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肩颈,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您是脖子还是腰不舒服?”萧晨问。“没事儿,”老头挥挥手,“可能抻着后背了,后背有点儿痛,回去躺躺就好了。”“怎么个疼法?酸痛、发麻、还是刺痛?”老人微微侧着脑袋仔细分辨了一下,“刺痛。”萧晨低下头在急诊病历上写了两笔后拿过听诊器,在老人不解的目光中听了听心音。他皱皱眉头问有没有心脑血管病史,老人点点头。萧晨犹豫了一会儿,又开了张心电图的单子。老人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为什么要做心电图,我心脏又没事儿!现在的医院就为了捞钱,我摔了腿做什么心电图,你干脆让我把脑电图也做了得了……”“大爷,”萧晨把单子塞进老人手里说,“做个心电图走医保还不到十块钱,后背是心脏病反射区,有时候后背疼甚至是胃疼、牙疼都是心脏病的症状。”老人撇撇嘴,显然不太相信。子女们赶紧出来打圆场,拿着单子带老人去做心电图。萧晨随手把笔扔在桌子上有些气闷,虽然这样的场景发生的次数多了,自己也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磨练到现在的充耳不闻,可心里仍然不舒服。从他踏进医学院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听到过无数种对医患关系的解读、分析,但那些大道理人人都会分析,只要社会医疗保障体系一天不健全,这种对立就一天不会消弭,而这绝非医院或者患者单方面“提升自己的素质”便能解决的。社会上此类的报道层出不穷,老百姓看到的永远是个例,但正是那些*裸的、血淋淋的个例推动着医患关系一步步走向更尖锐的对立。不是所有的医生都黑心,也不是所有的病人都暴虐,只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信任就在一桩桩个案中荡然无存。一会儿心电图出来了,萧晨皱着眉看了看,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开了张留院单。老人再一次嚷起来了,这回说的话更难听了。就连老人的子女也有些不满,一个中年男子直截了当地问:“大夫,检查结果不是没问题么,这也需要留观啊,那医院病房岂不是人满为患?”“心电图目前显示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心脏病的发作时间短且不规律,不是每次都能正好显示出来,况且病人有心脑血管病史。”萧晨把留院单递过去,补充一句,“事实上,病房的确人满为患,所以如果能在急诊解决最好就不要再去增加病房的负担。”那男子显然被萧晨的话激怒了,他上前一步正想说什么,一个女子一把拽住他:“算了,留观就留观吧。”“你看这环境……”男子怒冲冲地嚷了半句。“心梗死发作起来非常快,”萧晨毫不留情地说,“我建议你们留观。”“我不住院,你看不出他其实就是想挣钱吗!”那个老人的倔脾气上来了,气虎虎地瞪着自己的女儿。“就一晚上能有多少钱?凑合凑合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不是。”萧晨在一边听着也懒得解释,受冤枉的事儿多了,一件件解释的话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他甚至想,如果这个老人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个夜晚,恐怕自己“创收”的罪名就坐实了;可如果真的……他甩甩脑袋,对自己说算了,“定罪”就“定罪”吧,我求求你千万平安无事,要不今晚可有的折腾了。他拿起杯子刚想喝口水,门口忽然响起一片喧哗:“大夫大夫,救命啊大夫!”声音凄厉,伴随着浓浓的哭腔。萧晨顾不上这个倔老头一家,站起身挤开他们一步就冲了出去。诊疗室门口的椅子上瘫坐着一个血糊糊的人,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拼命架着他,但是那人还是止不住地往地上滑。“床呢!”萧晨冲着护士台大吼一声,来不及戴手套直接就去帮着扶。“怎么搞的?”他冲那个男子吼道。“他、他、我们去ktv,然后……”“没问你这个,他怎么伤的!”萧晨果断打断那人的话,同时示意护工帮着他把人抬上床,这么会儿功夫他已经看出来这人的伤全在背部。“打架!”戴眼镜的男子终于镇定下来,“他被人用磕碎的啤酒瓶子扎了。”“准备清创,给我利多卡因,开一个缝合包,破伤风皮试。”一连串的医嘱吩咐下去,缝合室里瞬间一片忙乱。萧晨带着护士给病人清创缝合,一边又分心让护士去通知留观室注意那个倔老头,一时之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精分了。等他脱下沾满血污的蓝色手术服换身白大褂出来死,一个护士急匆匆的捏着几张报告单冲过来,离着大老远就嚷:“39床胸痛,呼吸不畅,血压很低,心肌酶回报了,肌红蛋白升高很明显,新查的心电图st段抬高了……”萧晨吸口气,这是典型的心梗症状,他立刻呼叫心内科然后转头又冲进抢救室。凌晨五点,老人有气无力地瘫在病床上,脸上罩着大大的氧气面罩,他的子女在抢救室门围着萧晨连声道谢,眼泪都要滚了下来。萧晨摆摆手,疲惫地坐回办公桌前。心里复杂得一塌糊涂,他觉得有些庆幸,好在强行把人留下了;同时,他更庆幸的是赶上了一个孝顺的病人家属。他曾经见过不少类似的案例,病人执意要回家,最后病情忽然恶化闹得险象环生。萧晨无可奈何地喝口水,看着窗外亮起来的天空,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抢救个心梗本来也算是急诊室常见病例,偏巧今天查房交班时大外科主任带着一群实习生来转急诊,翻了翻萧晨的病例,询问一下诊疗过程后对身后一群毕恭毕敬的研究生说:“都来看看,这就叫‘敏感’,一个好的医生一定要具备这样的敏感。病人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心脏反射区’,他不会把后背疼跟心脏建立起关联,可一名合格的急诊室医生要明白,你多替病人想一步就有可能救人一命。”实习生们频频点头,望向萧晨的目光肃然起敬。萧晨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神色淡然地跟在主任身后走过一张张病床,这种口头表扬要是放在一年前他还激动一下,现在嘛……他撇撇嘴,心里明白主任的表扬从来不是那么好听的。他夸你通常都是为了奴役你。果不其然,查完房主任笑呵呵地说:“萧晨啊,正好你处理了一个心梗早期,再给这群小实习讲讲吧。”萧晨的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悄悄竖起个中指。主任看一眼萧晨的脸色,呵呵地笑了,补充一句:“辛苦了”。辛苦你妹!萧晨恶狠狠地呲呲牙,果断地开始提条件:“主任,听说你下周要开台手术。”外科看手术,内科看抢救。急诊科……萧晨坦然地想,我就是想看,怎么,不可以吗?主任笑眯眯用笔指指萧晨,算是默认了。带实习生这事儿萧晨不是第一次干,但是他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爱问问题的实习生,一个小伙子好像挖掘机一样顺着一个问题不停地追问,不刨根究底不罢休,一直折腾到快十一点萧晨才从抢救室里脱身。洗个澡去食堂吃了顿午饭,萧晨迎着正午的阳光慢悠悠地往车站走。今天没赶上十点的那趟车让他非常郁闷,这就意味着他少了一个多小时的睡眠,而且弥足珍贵的“深度睡眠”。过去的几天,他每天都指望那一个来小时呢。***司骁骐在总站跑了趟厕所喝了杯茶后又蹦回了驾驶座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二趟运营。正午,太阳刺眼得很,司骁骐把遮光帘拉了一半,然后换了副颜色更深的墨镜,潇洒地冲调度室的小姑娘摇摇手指把车开出了停车场。“骚包!”调度室的黄姐轻笑着说。“黄姐,”调度小姑娘试探着问,“司师傅这样儿的现在可吃香了,尤其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可迷这款了。这叫大叔范儿,沧桑有味道。”“嗯,是挺有味道的,”黄姐点点头,“那一身汗臭味和机油味儿,人在门外边我都能闻见。”小姑娘抿着嘴乐了。黄姐笑一下,话里有话地说:“司师傅啊,人不错,不过别看他热热乎乎的,其实跟谁都是那么回事儿。”“哦,”小姑娘胡乱地点点头,眼睛死死盯着调度室的大屏幕半晌不说话。司骁骐把车子停在安海医院站的时候,萧晨正使劲儿地揉眼睛。一个晚上都盯着屏幕,眼睛又酸又涩,冷不防被正午的阳光一照,他哗啦啦地流了一脸的泪。司骁骐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控制不住地乐,萧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触动了他心底的某根神经,让他无比欢乐无比亢奋无比享受,刚才心里的那点儿小郁闷瞬间烟消云散,现在的心情爆靓得不得了。“哭什么?”司骁骐抬抬下巴问,声音里有压不住的笑意。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跟这个小帅哥说点儿什么,这种冲动简直无法压抑,就好像成天瞅着一碗红烧肉,吃不到嘴也就算了,闻闻香味儿总是可以的吧。萧晨迷迷蒙蒙地睁大眼睛,眼前一片花:“啊?”“你没事儿吧,”司骁骐再问一句,强迫自己把“有什么事儿跟哥说说”这句非常流氓的话咽了回去。萧晨摇摇头,随口说一句“迷眼了”。“看得清么?能走么?”“嗯,”萧晨点点头,含糊地说,“谢谢。”然后慢慢地往车厢尾部走去,司骁骐透过后视镜眼不错珠地盯着他。“师傅,开车啊,”车厢里一个乘客耐不住催促道。“等会儿,”司骁骐说,“你没看他眼睛不好使啊,一会儿再摔着。”那人不吭声了。萧晨加快了步伐,几步就走到了车辆后部。司骁骐再喊一嗓子:“你别急慢点儿啊,要是摔着了我还得对你负责任呢。”萧晨在倒数第三排坐下,说一声“谢谢师傅”,直到车子开起来,他才隐约觉得,刚刚司机师傅那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味儿。司骁骐在后视镜里看着萧晨,心里很是爽翻天,还是那句话,这种讨不到半点儿便宜的口头流氓他司骁骐耍起来最开心了。不过几站地之后,司骁骐就爽不起来了,因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从后视镜里居然看不到萧晨了!这小子哪站下的车?司骁骐诧异地想,他从驾驶座上探出身子往车厢里看了看,车厢里人不少,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儿没有发现“睡美男”的身影。司骁骐沮丧地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咂咂嘴叹息:他到底是哪站下去的呢,自己怎么一点儿都没注意呢?悄无声息的,跟个猫似的。
第五章居然是那个怂货帅哥下车了,司骁骐也没了说话的心情,他把话筒挂回去又打开了广播器。之前他就发现只要自己说话,不论是报站也好还是提醒也罢,那位“睡美男”总会不自觉地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这笑容很是清浅,但是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清晰得让人不忘,跟猫爪子一样在自己的心上挠上一挠,痒痒的,带着愉悦。可惜,今天看不到了。司骁骐啧啧舌,调转方向开上了返程的路。车到七家桥时,他又一次不死心地看了看监控屏幕,后门处站着几位准备下车的乘客,那人并不在其中。等车子返回安海医院站时,司骁骐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是倒数第二站,他从后视镜中扫了一圈儿,车厢里已经看不到乘客了。于是他更悠闲地在站里磨蹭着,眼巴巴地望向马路对面的车站,就巴望着能看到萧晨出现的身影。几分钟后,在站台管理员充满“占着茅坑不拉屎”意味的怒目下终于不甘不愿地把车子开了出去。对于公交车司机来说,最痛苦的其实不是一整天都窝在狭小的座位上,而是干渴和憋尿,这两种看似矛盾的状态其实都源自于同一个原因,而由此带来的一系列的泌尿系统问题已经成了一代代司机挥之不去的梦魇……所以,现在的司骁骐早已养成了“喝水小口抿、到站跑厕所”的习惯。今天返程时有些堵车,他看了看表,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必须要抓紧。于是当车子刚刚停稳熄火,司骁骐拽下钥匙就蹦下了车,锁车的同时人已经冲进厕所了。等从厕所出来,距离下一班车发车只有十分钟了,他伸个懒腰晃悠进调度室去喝水。即便只有几分钟也要珍惜,几分钟可以喝杯水抽根烟,还能跟调度室的小姑娘逗两句贫嘴。今天黄姐不在,调度小姑娘看着司骁骐摘下硕大的墨镜露出一对儿浓眉,蓦然脸就红了。她这脸一红,司骁骐倒傻了。小姑娘这种神态他见得多了,每次看到都意味着自己要有大麻烦,于是他立刻又把墨镜戴了回去,故作镇定地看看墙上的钟说:“我去扫扫车,该发车了。”“司师傅,喝口水再去呗。”小姑娘端过一个大杯子,里面有淡棕色的液体,看就知道是人家亲自煮的凉茶。“别了,万一哪个督导上了我的车,这个月又得被扣钱。”司骁骐忙不迭地想往外走。“司师傅,你干脆把这杯带走算了。”小姑娘八成是把自己毕生的勇气都拿出来了,小脸儿红的都快紫了。司骁骐正想拒绝时,外面一个大嗓门嚷起来了:“司师傅,司师傅,你车里怎么有个人啊,你把人锁车里了嘿!”“哎?”司骁骐愣了两秒扭头往外跑,他忽然明白那只“睡猫”到底去哪儿了!停车场里,自己那辆29路安安静静地停着,远远地透过车窗,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上。那个位置是个倒座儿,跟自己的驾驶座正好背靠背,从后视镜看过去是个死角,怪不得没有看到他。那睡猫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擦!”司骁骐惊得脚下直打跌,“这都不醒,这人该不会是昏迷了吧?”离着十来米远,司骁骐就按下了车门解锁的键,车门哐当一声打开了,那人的头发丝儿都不带动一下的。司骁骐加快了脚步,几秒之间就冲到了车门口,就在这短短几秒间,他脑子里快速闪过一连串因为过劳死而英年早逝的青年才俊。喂,你可千万别英年早逝在我车里,不吉利啊,再说我可担不起那个责任啊!司骁骐惊恐地一步就上了车。“要发车了吗?”那人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清晰,平静至极地问道。司骁骐保持一个上车的姿势愣在车门口,觉得简直撞鬼了。***萧晨等了几秒钟,发现这人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清清嗓子解释一句:“对不起,我睡着了。”司骁骐在两分钟内看到第二个人红了脸,他挠挠自己的短寸,觉得自己的魅力与日俱增,这种机会不抓紧简直对不起天地君亲师。于是他拽着车门蹿了上来,站在萧晨面前,还顺手呼噜了一下刺刺的短发说:“你真那么困啊,我每次都看到你睡一路。”这句是真话,司骁骐当真是拿人家当提神醒脑、愉悦心情的利器一路盯着看来着。萧晨脸上的红晕因为“每次”和“一路”两个词而更明显了,他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故作镇定地说:“啊,夜班太累。”“你七家桥没下车,”司骁骐笑着说,“我还报了半天站呢,就怕你又睡过了。”这句是瞎话,百分百胡扯,可在司骁骐看来,在心里叫也算是叫过了,总之自己是惦记了一路。“没听见……”萧晨刚回答了三个字就卡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司骁骐的胸口,透过微微敞开的衣领,他能看到深深的锁骨上大窝,清晰可见的胸锁乳突肌、斜方肌……作为一个合格的gay,一个典型的处女座,一个解剖课全优的医学院毕业生,萧晨自认为对这种身材能做到过目不忘,他百分百确定自己见过这个人。司骁骐微微弯下腰,看着正襟危坐在座位上的萧晨,薄唇咧开笑容:“那你现在干嘛呢?”“等着你开车,”萧晨努力想把自己的目光从对方的胸口扯开,他对眼前的形式非常不满。这个肌肉男躲在一副大墨镜后面,看不到他的眼神让人有些不安,因为他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人*辣的目光细细地刮削着自己的脸。对方身上传来浓烈的味道,那是一种汗味儿混杂着机油的气味,是旷野中呼啸而过的机车以及那些恣意豪爽的男人所特有的味道,阳刚、狂放且不羁。萧晨暗暗自嘲,自己最近一直在看《速度与激情》系列,估计是有点儿走火入魔了,这分明就是该洗澡的气味儿才对。司骁骐微微低着头,他能清楚地看到萧晨的目光正纠缠自己的胸口,对此他毫无异议,如果萧晨愿意他甚至可以把上衣脱了让他一次看个够。如果他还不满足,自己也不妨再多脱两件……司骁骐心里有点儿暗爽,他当然熟悉这种目光,也很清楚当一个男人用这种目光盯着自己的胸口时意味着什么。这便宜可占大了,司骁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人生境遇简直就是当掉了最后一条裤衩去买了张彩票结果发现自己中了一个亿。不做点儿什么就真的对不起天地君亲师了,也对不起观音菩萨灶王爷。于是司骁骐站直了身体,伸长手臂潇洒地去拽头顶吊着的扶手,这个动作把他大臂肌肉和三头肌拉出了鼓鼓的线条,相当有看头。可萧晨觉得这人简直有病!车子停得稳稳的,他抓什么扶手啊?故作潇洒给谁看呢,二到家门口了好么!萧晨坐正身子,用力扩展自己的肩,坐出了个“标准坐姿”,他牢牢地盯住对方的大墨镜,从镜片的反光中看到自己几乎带有点儿挑衅的目光。虽然自己的那点儿肌肉跟他比差点儿意思,但是不能输了阵势。司骁骐忽然就乐了,他摘下墨镜,随手捞起衣角擦了擦镜片,萧晨的目光追随而去,心里有种把那墨镜抢回来再擦一遍的冲动。你那衣服还擦眼镜呢,擦鞋底儿差不多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发车的?”司骁骐问。萧晨抬起头认真打量一下,立刻就发现这司机的两道眉毛实在是夺人眼目,浓重锋锐,像是大号狼毫笔浓墨重彩抹过一遍的。这人……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怂货么!想起那个乱哄哄的夜晚,想起那个发扬跋扈、为老不尊的老头,想起那四个绝非善类的秃头小流氓……司骁骐在肖晨的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就跌了下去。他生平最烦这种怂货,自己都不懂得保护自己、维护自己利益,就算得到别人的支持也不敢发声,只会任人摆布,这种人活该一辈子被人敲诈勒索。萧晨微微皱着眉错开眼睛,指了指停车场边上挂的led显示屏,上面正显示着“14:20,4713号车,司骁骐”,还有两分钟就该发车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司骁骐?”司骁骐更好奇了。萧晨又指指车厢壁上印的一行字,上面写着“举报电话xxxx,本车车号4713”。“你们当医生的就是聪明,”司骁骐翘起一个大拇指,“职业敏感度吧。”这是萧晨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敏感”,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词,以前就有人总说自己“敏感”,事实上他自认为自己应该算是聪明、敏锐,但远远谈不上“敏感”。况且敏感这个词总给人感觉神神叨叨的,萧晨不喜欢别人这么看自己。他客气地笑一笑说:“哪里,这不正好看到么……快到点了吧?”司骁骐对肖晨的问题置若罔闻,仿佛完全没有接受到那话里的暗示。他又接着问:“你一开始不是坐在倒数第三排么,怎么又跑这儿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坐那里?”萧晨有些惊讶。“你每次都坐那个位置,”司骁骐习惯成自然的口头流氓仿佛上了自动开启程序一样开始运行,“我一直看着你呢。”最后那七个字被他说出婉转曲折的感觉,可萧晨觉得自己胃里发堵,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翻:“那个……要是不发车,我还是去站台等好了。”萧晨刚想站起身,就听见车场的铃声响了一下,广播里一个声音传来“4713号发车。”“你还是坐后面去吧,”司骁骐又把墨镜架到脸上,甩开长腿迈进驾驶座里,“坐那儿一般不用给人让座儿。”“谁说的,”萧晨闷闷地说,“我不就是给一人让座,然后才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么。”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车厢后部,依旧坐在倒数第三排上。“你让完座儿以后坐到前边来了啊,”司骁骐放开嗓门问,同时发动了车子,在咣咣的噪声中把车子开了出去。“是啊,站了几站地发现那儿有座位就坐过去了,谁知道能睡过了。”“你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七家桥是吧?”萧晨看看表,叹口气说:“算了,我下站就下了。”“安海医院?”司骁骐眼睛盯着前边扭过头去问,“你这个时间去医院干嘛,上班?”“嗯,”萧晨痛不欲生地捏捏眉心,咬牙切齿地说,“夜班!”......
第六章“这个钟点上夜班?”司骁骐啧啧舌,“医生这行也不好干啊……哦,敢情你每天十点坐车是刚下夜班啊?”萧晨嗯一声,也不管司机听没听见,他懒得跟人家解释这周的特殊情况。司骁骐不太在意萧晨的态度,他现在着急的是“时间”。从静海馨苑到安海医院只要5分钟,自己必须在5分钟之内问出这人姓名和联系方式,毕竟每天卡着钟点守株待兔太不可科学了。用文艺一点儿的说法,早一步晚一步,就错过了。车子停靠在静海馨苑站,上来了三四个乘客,司骁骐关上车门正打算问问那睡猫叫什么、在哪个科室时,一个大妈抓着扶手站到了驾驶座旁边。“司机师傅,我去安乐林小区要在哪站下?”“新安里东街。”司骁骐简洁地答道,同时扭头瞟了一下萧晨。萧晨已经站在了后门处,正看着窗外的街景,从监控里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一头浓密的黑发。“那我下了车该怎么走?”大妈继续问。“往前走不到50米右转就行,”司骁骐飞快地回答完,抬高了嗓门嚷一句,“哎,那个……你在哪个科室啊?”萧晨把目光转过来,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大妈又问了,“那如果我回来的话,也要原路返回么,你们这环行线是怎么个环法的?”“啧,大妈,您回来的时候原路回到东街站,然后过马路等返程的车就行。”司骁骐踩了一脚刹车,摘了一个档,把车速放慢了许多。透过后视镜,他看到萧晨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哎,我问你呢,”司骁骐又嚷了一声,“你叫什么啊?”这个问题激怒了旁边的大妈,老太太不满地说:“我还没问完呢,你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你就这么为乘客服务啊?再说,你开车怎么还跟人家聊天啊?”“得得得,大妈,我错了大妈,您还要问什么?您问我答,绝对知无不言。”司骁骐立刻投降认错,同时又踩了一脚刹车。开玩笑,一共就5分钟路,这大妈再多问俩问题自己就没机会勾搭帅哥了,总得为自己争取点儿时间吧,司骁骐玩命地放慢车速。“我问你,我还想去趟建新园,从安乐林路要怎么走?”司骁骐不由自主地又踩了一脚刹车,因为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实在有些麻烦。只是,很快他就听到后边响起了一片滴滴滴滴的鸣笛声,吵得他不得不往下踩油门。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左侧飞速超过,在交错的瞬间,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冲着司骁骐扯开嗓门怒吼:“你丫有病啊!”司骁骐张张嘴,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真的挺有病的。等他把车子停靠在安海医院站时,那个大妈正在问他第六个问题……***萧晨下车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司骁骐沮丧地打开车门扭头冲自己咧咧嘴的样子实在可乐。他慢慢走着,心里有点儿敲鼓,这司机追着自己问姓名和科室是个什么节奏?总不至于坐公交车也要实名制吧。他说“我每次都看到你睡一路”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他说“我就怕你睡过站”,现在的司机还负责叫醒?另外,还有那轻佻的语气、直白的态度、直眉瞪目的眼神。萧晨站住脚步叹口气,现在想想,似乎一切迹象都指着一个方向,就差问一句“约么”了。他脑子里有点儿乱,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司机的声音颇具“催眠效果”,自己每天都多坐几站地就为了能多睡会儿,弥补在家不能安寐的缺憾。不过现在……事情好像有点儿复杂化了。萧晨一边往医院宿舍区走一边琢磨着,要是真能有这么个“伴儿”似乎也行,这人的身材看起来挺不错。性格嘛,除了怂点儿也没什么,还算随和大方,怂点儿就怂点儿吧,这样的人在床上摆布起来应该也不费劲。至于“长期合作伙伴关系”……萧晨目前没这个想法,准确地说,他不想跟任何人有“长期”关系。这个圈子想找个天长地久实在太难了,人总得面对现实,他已经过了那种“为爱奋不顾身”的纯真年代了。如果只是床伴,萧晨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唉,想什么呢,”萧晨挠挠头发,自嘲地笑笑,“没准儿自己会错意了呢。”一边想着,他一边推开沈鹏宿舍的房门,他记得沈鹏今天应该没班,去他那床上先躺两个小时,五点就该上班了。萧晨站在沈鹏的床边,虽然他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可是一看到那脏兮兮的枕头和凌乱的、洒上过不知道什么汤汁的床铺他就忍不住想拔脚就跑。萧晨跟沈鹏是大学同学,不在一个宿舍可关系不错。沈鹏以前总说萧晨处女座有洁癖需要看心理医生,可萧晨觉得沈鹏才需要看心理医生,他绝对有心理疾病——脏癖!萧晨打开柜子,从里面抽出一条看起来似乎是干净的床单随手铺上去胡乱躺下,他宁可睡沈鹏的脏床也不愿意躺别人的铺位,毕竟跟沈鹏那么多年交情,潜意识里觉得那是自己人,睡他的床没问题,睡别人的……还是快算了吧。他迷迷瞪瞪地躺着,走廊里不时传来脚步声,总觉得那脚步声匆忙得好像是奔走在抢救室绿色通道里。这其中,似乎还掺杂着担架床在地板拖动时哗啦啦的声音。萧晨条件反射一样竖着耳朵去听,极力想从那些杂音中听出急救呼叫铃的声音。自虐!他愤愤地拽过被子蒙住头,使劲儿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最后一个夜班了,明后天就可以休息了,坚持。***周四对于司骁骐来说就是周末,他上三线班,每周只有周五能休息一天,所以他跑完今天的末班车后直接冲到了乔鑫的小饭馆里。乔鑫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火锅店,店里一共就十二张桌子。开店的本钱是司骁骐给他的,当初为了让乔鑫收下这笔钱,司骁骐可是费了不少口舌,最后说好了算是入股,将来如果开成“乔氏餐饮集团”自己要拿干股,要最大的分红。两年多过去了,“乔氏餐饮集团”还在酝酿中,乔鑫的小火锅店倒是在民间食客中赢下了不错的口碑。司骁骐劝他盘个大点儿的铺面,把生意扩大些,乔鑫却不同意,他说:“哥,我想再多攒点儿钱,直接开分店,把这间店打造成‘老铺’,这样能显出咱这火锅有历史有实力。”“你快拉倒吧,什么历史悠久实力强大,不就是显得逼格高点儿么。”司骁骐嗤之以鼻。乔鑫嘿嘿笑着,又说,“再说了哥,我这店就开在静海馨苑门口,客流量有保证,而且离你还那么近,咱哥俩住近点儿多好,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滚蛋吧,我还用你照应,哪次不是你惹了麻烦丧着脸跑回来找我?”乔鑫摇摇手指,摆出一副吊炸天的神态说:“,那老头子的事儿不就是我给你摆平的吗?”司骁骐一下子不说话了,噎了半晌之后辩解说:“你不过就跑了趟腿儿,还不是按我的指示办的。”“可冲锋陷阵、杀敌于无形之中的却是我啊。”“得得得,就你行,算你的功劳行了吧。”司骁骐不耐烦地挥挥手,“周四我下了夜班请哥儿几个喝酒,我周五休息。”“那干脆就在我店里吃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都是吃,还不如去我那儿,我让菲菲买点儿好肉,烤点儿肉串。”于是,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周四晚上司骁骐下了末班交了车,来不及换衣服就直接冲去了乔鑫的小店。小店就开在静海馨苑小区门口,距离司骁骐租住的静海馨苑一号楼b102号步行只有20分钟,乔鑫住楼上1004号房。说起来,司骁骐住的还是乔鑫家的房子,当时乔鑫听说他把房子卖了,要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给他住,司骁骐最后住了乔鑫家的半地下室。房间不大,只有墙壁上沿的一溜小窗户能透出光来,光照时间也很短。但是司骁骐并不在意,他白天几乎没有机会呆在房间里。乔鑫坚决不要房租,司骁骐也不多说,拍拍他的肩头说了句“好兄弟”。于是司骁骐每天步行半小时到总站开始一天的运营,下班后去乔鑫家的小火锅店蹭点儿吃的然后回去倒头就睡。周而复始,到现在也有些日子了,司骁骐觉得自己终于从那场毁灭性打击中恢复过来了,相信再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开始尝试着让一切回到正轨了。小火锅店里灯火通明,五个大小伙子围着热腾腾的铜火锅聊得欢实,桌子上两瓶“白瓶绿标”已经斟进了玻璃杯。白菜豆腐粉丝茼蒿,新鲜的毛肚配上羔羊后腿肉,这是大家伙儿都爱吃的。虽然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但是兄弟聚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喝着可口的小酒,聊聊过去说说现在,这就是最真实的生活了。这顿饭算起来是应该是宵夜了,不过既然是自家的生意,也就无所谓早晚。大家吃的很尽兴,乔鑫在倒酒,程子华正用一把锋利的长刀剔着烤羊腿,司骁骐用一根筷子敲着碗边儿嚷嚷:“谢了啊哥儿们,那天亏得你们去给我解了围。”“哥你丫有病吧!”乔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跟哥儿几个说‘谢谢’?打我们脸呢吧。”“不不不,”司骁骐认真地说,“我说真的,大夜里的哥儿几个陪我折腾了一晚上。”“太不拿兄弟当人看了!”在座的几个群情激奋,“哥这话的意思我听出来,这是跟咱们生分了,好不楞登的要跟咱们说‘谢谢’了。”张昊阴阳怪气地说:“哎呦,哥,这顿饭咱们是不是得aa啊?”司骁骐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说这个了,无聊!”“就是,”乔鑫大笑着说,“哥你是没看到那老头都吓成什么样子了,一出医院就软了,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我说带他回医院再查查,他死都不肯;我说开车送他回家去,他吓得都快哭了……哈哈哈哈。”“就是,”旁边的赵宇新也附和着说,“对付这种人,跟他讲道理屁用都没有,就这招最管用了,就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害怕’!妈的,敢跟大哥滋毛寻事儿,这是活够了!”乔鑫喝高兴了,手舞足蹈地模仿那老头的样子,桌上一片笑闹声。混乱中程子挥舞着刀子不小心冲着乔鑫的胳膊就划了过去……那锋利的可以剔羊腿的刀!“哎呦,妈的!”乔鑫一下子跳起来,“这谁啊,看着点儿人嘿!”司骁骐抓过餐巾纸捂住乔鑫的胳膊,鲜红的血迹迅速浸透了纸,司骁骐皱着眉看了看说:“得,去医院吧。”距离最近的医院就是安海医院,司骁骐忽然很想对程子说“干的漂亮”!......
第八章司骁骐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人忽然变了脸色是怎么回事儿。萧晨指指乔鑫:“这是你兄弟?这不是那老头的大侄子么?”“嘿嘿,”司骁骐干笑两声,“这不……没办法了么。”“你这算什么?吓唬那老头你混黑社会的吗?”坐在一边的乔鑫不乐意了,他虽然不太明白大哥跟这个大夫有什么恩怨情仇,不过好歹是参与了“恐吓事件”的,大概也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哎大夫,我可不是混黑社会的啊,我就一老实本分的良民,您看那天我态度多好?绝对的尊老敬老,恭敬谦和。您不能看见个光头就说他是黑社会啊,没准儿我还是慈眉善目的出家人呢。”萧晨看看那条大花胳膊,扬扬眉。“真的,萧大夫,”司骁骐也跟着辩解,“说我那天真是诚心诚意地道歉来着,你也看到了,我不是那惹了事儿就跑的人啊。”萧晨瞥一眼,忍不住乐了:“你这也叫‘诚心诚意道歉’?最后那事儿怎么了的?”“还能怎么了?我这几个兄弟本来想跟着他回家去伺候他,老头怂了,承认自己不过是想讹人来着。第二天他自己去交通队销案去了,这事儿也就了了。”司骁骐摆出很委屈的样子说,“我都没找他要医药费,那天晚上那堆乱七八糟检查花了我小一千。”萧晨想起那个晚上,老头攥着自己的白大褂可怜兮兮地说:“大夫,我可以回家了么?”又想起他被四个彪形大汉簇拥着走出医院,活像被押赴刑场似的背影……“你可真行,这招真够阴损的。”“没办法啊,”司骁骐耸耸肩,“那老头摆明了就是要敲竹杠,我有多少钱够他敲的?今天头疼明天腰疼,这后遗症肯定没完没了。”萧晨笑着说,“被吓成这样肯定有后遗症,我估计这老头今后都不敢坐公交车。”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诊疗床走过去。从孙婧手里接过那条大花胳膊仔细看了看,抬头问:“你们吃饭使什么餐刀能伤成这样?”“剔羊腿来着。”“呵,宵夜还挺丰富。”萧晨一边说着一边检查乔鑫的伤口,看看孙婧手里拿着的缝合包说:“去眼科拿套针线过来。”孙婧诧异地问:“为什么?”“眼科的针线细,缝了不容易留疤,快微乔长得太慢还结疤。”乔鑫眼泪都快下来了:“医生,你真好。”“别想多了,我只是心疼这纹身而已。”乔鑫的眼泪真的下来了。趁着孙婧准备东西的时候,萧晨端着手看乔鑫的胳膊,他一直觉得那条大花胳膊看起来挺漂亮,这会儿有机会更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纹身还真挺漂亮。”“那是,”乔鑫沾沾自喜地说,“这纹的是半胛全臂不动明王,寓意慈悲心坚固,无可撼动。‘明’者,乃智慧之光明,‘王’者,驾驭一切现象者。”“喝,真高端。”萧晨轻笑一声,“漂亮!”“高端什么啊,”司骁骐笑着说,“纹身师是我朋友,不要钱的,这小子占便宜没够,挑了个最复杂面积最大的纹,生怕纹少了吃亏。”说话的功夫,他两只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萧晨。乔鑫狠狠地白了司骁骐一眼,没敢说话,因为他觉得大哥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儿。“别动,”萧晨稳住乔鑫的胳膊开始处理他的伤口,“这可得缝好了,这么漂亮的纹身别给毁了。”“你喜欢啊,要不要来一个?”司骁骐站在萧晨的侧后方,看着萧晨好看的颈部线条,别有用心地问,“不要钱。”“不了,”萧晨摇摇头,“我还是欣赏欣赏就好了。”司骁骐无所谓地耸耸肩,侧着脑袋专心地看着萧晨。萧晨的侧面挺好看,他有一道笔直的鼻梁,微微垂下的眼睑让他看起来有种安静的感觉。真好看,司骁骐得意地想,这小子看起来真是顺眼极了。乔鑫看看细细打量自己胳膊的萧晨,再看看细细打量萧晨的司骁骐,紧紧地闭上嘴,专心地观察着,因为凭他对司骁骐的了解,眼前这个让司骁骐看傻了的大夫八成是自己“大嫂”的候选人,他得先摸摸情况。这是件大新闻,足以在兄弟中间炫耀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一想到自己一手掌握了司骁骐的最新情感动向和相关八卦绯闻,乔鑫激动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我说他怎么那么积极送我来医院呢,乔鑫在心里冷笑一声,以前一起跑车的时候受得伤可比这个重多了,他司骁骐自己就骨折过两回,哪回也没见他这么紧张!原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不过是架过墙梯。***实事求是地说,乔鑫的刀口虽然长但伤口并不深,萧晨很快就处理完了。他一边摘手套一边嘱咐注意事项,乔鑫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听得很认真,同时偷空冲司骁骐丢眼色,那意思是“要电话啊,别傻站着。”司骁骐看一眼旁边杵着的孙婧,没吭声。收拾完了,萧晨带着乔鑫回诊室写急诊病历,孙婧回去继续跟那堆瓶瓶罐罐作斗争。急诊病历都写完了,司骁骐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萧晨微微眯了眯眼睛,乔鑫两只耳朵竖得象天线。“萧大夫,”司骁骐坦然地掏出手机,“我给您留个电话吧,以后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忙您就说一声。那天您替我说话来着,我能听出来,真仗义,谢谢您。”这番话说的义正词严诚恳真挚,有理有据有情有义,萧晨本想客气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一看到司骁骐那认真的模样,浓重的眉毛压着一双雪亮的眼睛,透着那么真诚,还有掌心的那部已经解锁的手机……他心里一松,自己的电话号码脱口而出。说完萧晨就后悔了,而且是后大悔了。事实上,如果十五分钟前司骁骐跟他“要电话”他还是挺期待的,但是现在他有些迟疑了。一开始,他以为司骁骐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交车司机,虽然有点儿怂,但是这样也挺好的,将来分的时候也不会死缠烂打闹得满城风雨。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人扮猪吃老虎,满肚子都是阴招,当真斗起来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萧晨这人最怕麻烦,无论是床上床下,他就喜欢简单直接,最好凡事都在他的掌控中不出一点儿岔子,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司机那种能乖乖听话的人吗?必须不可能啊!可是,晚了。萧晨感到自己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他知道,至此,他跟这个人恐怕再也扯不清关系了。司骁骐带着乔鑫走出医院大门时,乔鑫终于忍不住了。他浑身所有的神经元都高度亢奋——自己亲眼见证了大哥勾搭帅哥啊,太激动人心了。乔鑫觉得自己生平大小受伤数十回,就这次伤得最值、最有意义。“大哥,我看出来了。”“嗯,”司骁骐点点头,“你有什么意见?”“没有!”乔鑫把脑袋要成拨浪鼓,“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不过……我觉得萧医生配你有点儿……亏了。”司骁骐站住脚步,凶狠地盯住乔鑫。“真的,”乔鑫勇敢地梗着脖子,“我觉得两年前的你倒是还配得上萧医生。”“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乔鑫嘿嘿地笑着,伸手摸摸自己的大光头:“大哥,上次昊子说的车行那事儿,你真不想想,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司骁骐瞪乔鑫一眼:“我就知道你小子又憋着这事儿呢,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到时候呢,我有我自己的安排。”“可是大哥,”乔鑫有些急了,“你拿这话都应付我们好几次了,到底什么时候才‘到时候’啊。”“别急,”司骁骐抬头看看天空,墨蓝色的天幕上几乎看不到星星,只有路灯冷冷的光。“别急,总有一天我得把这个局翻过来!”***第二天,萧晨下了夜班,头疼欲裂地在站台上等29路公交车。半小时过去,他已经错过了4趟车了,却始终不见司骁骐的影子。萧晨揉揉脑袋放弃地登上了第五辆停靠的29路,司机是个大叔,有一副嘶哑的烟酒嗓,一路都在撕心裂肺地嚷“快点快点”,那声音逼得萧晨忍不住想那吸痰器帮他清理清理气道。一路也没能睡着,萧晨无奈地笑,只听说过有“颜控”的,没听说有“声控”的,自己难道只对司骁骐那副嗓子有反应?他坐在晃动的车厢里又掏出了手机,收件箱里有封电子邮件,上面写着:萧晨,我叫司骁骐,29路公交车司机,改天请你吃饭,谢谢出事儿那天你帮我说话。这理由……我要怎么拒绝?萧晨慢慢地回复一个“好”字,在按下发送键的同时意识到,恐怕自己也没真想“拒绝”吧。下了车,他慢慢伸个懒腰,真是累坏了。这周他连续五天大夜班简直创了记录,急诊夜班通常不会这么排班,但是这周有特殊情况,他硬着头皮替同事顶了一周下来。这会儿暖暖的太阳一晒,萧晨觉得自己简直要散了架。打开房门泡个热水澡,拉上遮光窗帘,犹豫了一分钟还是关上了手机,然后他果断地往嘴里扔了半片安眠药,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吃的。只是这周实在是累狠了,他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来面对未来一周的工作和……司骁骐。等他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天色大亮,萧晨知道,那一定不是星期五的太阳。打开手机,收件箱里有条未查看短信:萧晨,我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你手机都关机,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我这周只有今天休息,本打算请你吃饭的,不过看起来没机会了,以后再说吧。好好休息。发件人是司骁骐。萧晨忽然觉得自己二了,自己一个急诊科大夫,那工作时间简直“反人类”,司骁骐是个公交司机,整个白天都在路上跑。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岂不是“白天不懂夜的黑”?甭说在一起腻歪了,保准连打一炮的时间都约不出来!这么一想,自己刚刚才蠢蠢欲动的心也不“蠢”了,那点儿“欲”也动不起来了。萧晨颓然地把手机一丢,看着窗外高悬的日头,开始收拾衣柜里的春装,毕竟夏天要来了。萧晨有一个很大的衣柜,曾经这个柜子里放了很多衣服,这会儿空了一半。他从一个角落拽出来一件浴袍,浴袍的口袋里还有一条皱皱巴巴的领带。浴袍是自己的,领带是赵凯的,萧晨还记得这条领带绑住自己手腕时的感觉。他把浴衣连同领带团一团,顺手塞进了一个大号的垃圾袋里。居然还没扔干净!萧晨看看房间,觉得自己应该“彻彻底底”地大扫除一下。果然,他很快地从书柜的抽屉里翻出了赵凯的两个笔记本,上面是他做的病理解剖笔记,萧晨毫不迟疑地把它也丢进垃圾袋。现在感觉好多了,萧晨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确信一切其实都可以刷新重来一遍。包括爱情。认识赵凯是在读研的时候,赵凯研三他研一,两个人爱得蜜里调油最终也抵不过父母的泪眼攻势,赵凯首先败下阵来。他曾经抱着萧晨一遍遍说对不起,萧晨一边说“没关系,我懂,我理解”一边异常决绝地跟赵凯彻底分了手。赵凯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能理解我吗?”“我能理解你不意味着我能接受你,”萧晨红着眼睛说,“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和空间了。”赵凯走后,萧晨一个人住在这间屋子里,他开始轮值到急诊室,他开始严重失眠。......
我会告诉你这是标准回复十五字吗
第九章周日,萧晨百无聊赖地在家里转了n圈儿之后,决定去流火转转。流火不是酒吧而是个书吧,沈鹏在读研时忽然有一天迷上了昆曲,每周跑去师大旁听戏曲选修,于是认识了个文艺小清新。小清新走森女系,成天就是花布裙黑长直,一直想开个书吧,风雅又悠闲,至于能否赚钱生存,那是她爷们儿考虑的事情。女孩叫唐晓秋,沈鹏对她真是爱到骨头里去了,找到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姑娘娶进门,还拿出了所有家底儿给老婆在师大门口租了个小门脸房。两层,一层卖饮料和简餐,二层卖书,还布置出一个小小的阅读区,有柔软的布艺沙发和精巧的小茶桌。这个地段选的极好,师大向来是文理并重的,有文科生的地方,这种“装逼”气息极为浓重的书吧就一定会有市场,果不其然,小书吧的生意蒸蒸日上。一开始,沈鹏累死累活挣钱养家倒贴买卖,现在从经济收入上看,他已然沦落成“吃软饭”的了。萧晨推开七月流火的玻璃大门时,沈鹏正在款台后边跟他老婆腻歪。“哎哎哎,差不多得了啊,眼睛瞎了啊。”萧晨站在门口大声嚷嚷。“卧槽,你终于来了!”沈鹏从款台后边蹦出来,他在内科病房,跟萧晨的休息时间总错着,不容易碰上。“你找我干嘛?”萧晨随意捡了一把椅子坐下,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天天让我来流火,到底什么事儿?”唐晓秋端出来一杯梅子茶,萧晨说:“嫂子,要么乌梅汁,要么绿茶,咱们能不混着喝么?”唐晓秋用明亮的大眼睛控诉了一下萧晨的“不懂风雅”后直接拿过来一听冰镇可乐。“谢谢嫂子!”萧晨笑得很开心。沈鹏拖过一把椅子坐在萧晨跟前,“我跟你说件正经事儿,为这事儿我费了大劲儿了。”“快放!”萧晨满意地灌下一大口可乐。“你单了也大半年了吧?”沈鹏笑眯眯地问。萧晨瞥他一眼,兴致缺缺地放下可乐:“沈婆子,我就知道你有一颗火热的姑婆心。”沈鹏丝毫不受萧晨的影响,兴致勃勃地说了这么一件事儿:原来沈鹏没事儿的时候会在书吧陪媳妇,时间久了自然也认识了很多大学生,男女都有。漂亮姑娘呢,自己看两眼养养眼,帅气小伙子呢,媳妇多看两眼养养眼。不过自从大半年前兄弟失恋,沈鹏便多了一个心眼儿,再遇到帅哥便不那么大方地让给媳妇招呼了,他总是自己凑过给兄弟物色物色。于是在唐晓秋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沈鹏插手皮条业务,悄无声息间已经给萧晨物色好了一个“伴儿”!沈鹏之前好几次让萧晨来店里坐坐就是为了这事儿,萧晨一直没什么空儿,也不知道沈鹏神秘兮兮地要干嘛,也就一直没理他这茬儿。“今天还真是赶巧了,他一会儿要来拿一本预定的书。”沈鹏大力地拍着萧晨的肩膀,“这小伙子法语系的,今年大二,不为钱不为性,就是想认真谈场恋爱。上好小鲜肉一块,你要把握住啊。”“你快拉倒吧!”萧晨立刻打了退堂鼓,他最怕这种事儿,他现在只想谈性不想谈情,“你给我介绍这么一个小纯情,万一人家认真了怎么办?”“认真了不好么?”沈鹏诧异地问,“你还想419啊?”“认真有什么好的,”萧晨转转脖子,“认真了多麻烦,再说为什么他认真了我就也得认真,万一我不喜欢呢,到时候我怎么抽身?”沈鹏诡谲地一笑:“你会喜欢他的,你小子什么口味我还不知道?”门口的风铃叮当一声响,一个大男生推门进来。沈鹏拍着巴掌:“说曹操曹操到。”萧晨眯了眯眼睛,觉得沈鹏这厮真不是一般的烦人,每次都挺能戳人的。这事儿目标明确,双方都没什么好迂回的,沈鹏三言两语做完介绍就迅速闪人了。萧晨挣扎了两秒,终于叹口气说:“你叫夏子涵是吧,我不想坑你,沈鹏是我兄弟,所以他说话基本没谱儿。我呢,刚结束一段感情,现在工作又忙得要死,我一没心情、二没时间,所以我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谈恋爱。”夏子涵淡定地说:“可我挺喜欢你的。”萧晨一口可乐喷了出来:“你……喜欢一个人就用……三分钟?”“你用了三分钟判定我们不合适,我当然就可以用三分钟判定喜欢你。”“夏子涵,我没说‘我们不合适’,我是说‘我的’状态不合适。”“所以你也承认了,我们在一起其实还是‘合适的’,只是你不在状态而已,没关系,我可慢慢帮你调整状态。”萧晨目瞪口呆,傻了。沈鹏躲在款台后笑得死去活来。夏子涵大大方方地说:“要不这样,咱们试试,如果合得来就处处看,要是不行就拉倒。我不会缠着你,缠着也没用。”萧晨不说话了。***从周一开始,司骁骐连续三天都没能接上萧晨,他琢磨着可能萧晨这周的值班表又发生了变化,于是果断地打了个电话。萧晨看着手机上司骁骐的名字欢快地蹦着,心里挣扎不已。事实上他更愿意接受司骁骐的“勾搭“,可是一想到司骁骐“扮猪吃老虎”的一幕他就觉得心累,而且预计将来会更累,自己真没那个心力跟这么个人斗智斗勇。他现在就想要简单,小鲜肉比老火腿简单多了。是的,司骁骐就是条老火腿。一看就是经过长年的烟熏火燎,满身烟火气,油滑油滑的。虽然可能也挺美味的。萧晨就这么挣扎着看着屏幕暗了下去。司骁骐听着手机里的女声说:“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觉得大事不妙。巧合的是,萧晨也觉得事情要坏菜。因为今天小鲜肉约他一起吃晚饭时明确地表示“可以不回宿舍”。萧晨戳着盘子里的菜,看着小鲜肉坦荡真诚的脸,挣扎成一团。毕竟这几天跟夏子涵的接触让他觉得这人还真是对自己的胃口——除了年纪太小。年纪小,容易对感情太认真,容易对未来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萧大哥,”夏子涵说,“我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可挣扎的,你情我愿我又不会讹你,结了婚还允许离婚呢何况咱俩这样。”啪的一声,萧晨把盘子戳到了地上。乔鑫今天也觉得事情发展要坏菜,因为他带着自己的老婆菲菲出来吃香辣蟹时发现坐在自己左前方的那个人很眼熟。那不是大哥要勾搭的人么,怎么还带着个小帅哥一起?那画面太和谐,看起来好碍眼!乔鑫观察得很认真,全然没注意自己的老婆已经把四只香辣蟹全吃了,一口没给他留!很快,那两人吃完了饭结账,乔鑫立刻招手叫来了服务员。“我还没吃完呢,”菲菲不高兴地说。乔鑫贼眉鼠眼地说:“我带你看戏去。”乔鑫带着自己的老婆,做贼一样遥遥跟在那两人身后,菲菲亢奋得浑身都在抖:“咱们这算帮大哥抓奸么?”乔鑫挣扎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事实上,我觉得大哥应该是小三儿。”“真的!”菲菲惊叹了。“真的,”乔鑫认真地说,“我觉得大哥的底线越来越深不可测了。”那两人一路慢慢地走进一家灯火辉煌的大厦,硕大的霓虹灯闪出华贵的色彩,“锦华大酒店”五个大字让乔鑫感到他大哥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边缘了。“怎么办?”菲菲着急地问,“你快想个办法啊。”“我有什么办法?”乔鑫气哼哼地说,“名不正言不顺的。”菲菲急的直跺脚。乔鑫摸出手机来给司骁骐打电话,铃声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你看,姻缘由天定,我有什么办法。”乔鑫无可奈何地把手机摊给菲菲看。菲菲拽着乔鑫的手一路跟进去,两个人藏在一大丛绿植后边鬼鬼祟祟地看着那两个人进了电梯。“你再打一个电话,”菲菲轻声嚷,“快点快点。”“坏人好事要天打雷劈的,”乔鑫说。“你坏了大哥的好事,不用天来打雷来劈,大哥就先把你活剥了皮!”乔鑫无可奈何地拨了电话,响了四声之后居然接通了。***萧晨看着吱哇乱叫的手机很是头疼,小鲜肉还在洗澡,老火腿的追命电话连环而至,本来自己的心就不定……“喂,”萧晨站在窗户边,天色已经黑了,楼下的车河流淌出艳丽的色彩。“萧大夫啊,”司骁骐嬉皮笑脸的声音响起来,“我刚刚把手指头给夹了,你今天在医院么,一会儿我找你去看看。”“我今天休息。严重么,要不我跟值班的打声招呼,你找他去看看。“”哦,“司骁骐叹息一声,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望,那感觉好像手里的彩票就差一个号码就能中头奖,“你真的不在么?”“真的。”萧晨听着司骁骐可怜兮兮的反问,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种自责来。“那算了!”司骁骐用一种几乎可以算的上是赌气的声音说,“反正也死不了人。”你在撒娇么?萧晨崩溃地想,这口吻是个什么意思?一想到司骁骐那副模样,用一种爱娇的声音说“那算了”,萧晨整个人都不好了。“司骁骐,”萧晨捏捏眉心,“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有事,”司骁骐果断地说,“我的手伤了……不过,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么?”“你开车打电话?”“我刚跑完一趟,这会儿正休息呢。”“那……一会儿又该忙了吧?”“是啊,”司骁骐叹息一声,沉沉地笑了,那声音低沉,却有种温润的感觉,慢慢地流淌进耳朵里,沉沉地坠在心里,让人踏实又温暖。萧晨握紧手机,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热了起来。“萧晨,”司骁骐用一种百转千回的声音叫出萧晨的名字,萧晨一把攥住身边的窗帘,心里狠狠地顿了一下。“嗯?”“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非常重要……”萧晨屏住呼吸,听到话筒里传来这么一句:“司师傅,该你出车啦,快点快点!”他猛然松开攥紧窗帘的手,长长吐了口气。司骁骐默了两秒,飞快地时候;“你明天还夜班么,我下了末班车找你去?”“我明天白班,这周我上白加黑。”“司师傅,快点啦!”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来。“那你后天上夜班时我找你去,”司骁骐果断地说,“萧晨,我真的有事儿想跟你说。”萧晨在听筒里听到车场出车的铃声,同时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行,你赶紧去吧,咱们再约时间。”他说。司骁骐忙忙地挂了电话,几秒后,浴室的门打开了。小鲜肉头发上挂着水珠,脸蛋被水蒸气蒸得通红,鲜嫩嫩的,他一眼看到晨拿着手机站在窗户边,一脸的欲言又止。“医院有事儿?”小鲜肉心领神会。“呃,医院里……你知道我是急诊科的。”萧晨下意识地顺着这个台阶就下来了,这话一说出口,他长长地出了口气,一直上下翻腾的心忽然就踏实了。这样就对了,这样最踏实了。“那行,你走吧,我今晚在这儿睡,我们宿舍锁门了,你付一夜房钱没问题吧?”小鲜肉洒脱地说。“行行行,”萧晨落荒而逃,觉得自己实在是“好坏好坏”的。等从大厦出来,萧晨来冷静下来,抬头看看酒店的窗户,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人老了,就没了激情,从不再轻易地相信什么。爱情也好,生活也罢,如果你选择无畏的相信对方,就要有足够的勇气承担被丢弃的结局,而那是年轻人的特权。萧晨不想被人坑,更不想坑人。所以,老火腿好就好在大家都是奔着一个目的去的,好聚好散,好商好量,不累心,不伤情。萧晨坐着车子回到家里,房间空荡荡的,走前没有关窗户,一推门进来就能感到窗外吹来的风,凉凉的,回荡在房间里。这个夜晚,萧晨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心烦意乱,司骁骐的声音始终黏在耳道里,挥之不去,体内的一小团火阴阴地烧着。萧晨觉得自己真是作,又作又自虐,活该憋死。其实这个夜晚,乔鑫也没睡着,凌晨一点半的时候,他被他大哥的电话从温柔乡里拖了出来,司晓琪劈头盖脸地一通骂,说他多管闲事害人好事,将来一定要遭报应。里外不是人的乔鑫错愕地放下电话,泪流满面地扑向自己的媳妇,嗷嗷叫着要求“抚慰”。......
第十章司骁骐放下电话,气冲冲地步行回了家。他住的半地下室并不很舒服,冬天阴冷潮湿,夏天有些湿热,现在这个季节倒还勉强可以忍受。当初乔鑫还装修了一下,长方形的房间,刷了一层大白,房顶装了个小灯池,灯打开时各种明暗的光线把房间映照得挺有格调。房间的中间用一溜儿小矮柜隔出了会客区和睡眠区,会客区只有一张三人沙发,一张小小的移动茶几。墙上的电视机倒是挺大个儿。矮柜后面就是床,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床品都挺上档次,看着就不便宜。当初司骁骐看着这张床冷笑半天问:“小乔,你放这么大张床干嘛,我都没转身的地方了。”乔鑫得意洋洋地说:“这样,方便啊。”“方你个头!”司骁骐狠狠地敲了乔鑫脑门一下,“这房子我每天就睡个觉,弄那么好干什么?那么多盒子是干嘛用的?都给我撤了,要不打扫起来我得多费劲!”于是菲菲嘟嘟囔囔地把本来填充在房间里的各种从宜家淘换来的小物件挪出去,这个小小的地下室里便只剩下沙发、茶几、矮柜、电视和床了。一切都简单粗暴地指向一个现实,这房间最适合拿来睡觉!司骁骐咣当一声推开门,把手里的袋子随意地往茶几上一扔,里面是调度室小姑娘从24小时便利店给他买回来的宵夜,司骁骐拒绝了五分钟愣是没拒绝掉。司骁骐今晚很不爽,准确地说非常不爽。当他接到乔鑫电话的时候着实是愣了一会儿的,事实上他没想到萧晨是有“伴儿”的,毕竟到目前为止萧晨对自己的各种表示并未拒绝,所以司骁骐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事儿是你情我愿一拍即合的。可现在这是个什么局面?自己这算什么?小乔那厮居然说自己“三”了萧大夫,我三他个奶奶个攥儿,老子上哪儿知道你是有伴儿的!所以司骁骐挂断了乔鑫的电话后立刻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从此天涯路人,假装从未认识这么个人;二,“三儿”就“三儿”吧,反正这个名声已经背上了,破罐子破摔,老子豁出去了。在这两个选择之间,司骁骐根本就没挣扎——你未婚我未娶,“三”个鬼啊!带着上酒店不回家的百分百是□□!反正都是□□,炮他跟炮我有区别么?于是司骁骐心安理得地拨通了萧晨的电话——这小子对胃口,放过就亏了。反正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要“三”成功了,那他也算“出轨”。这么一想,司骁骐心里立刻舒畅了,这感觉就好像考试时自己一道题都不会,怀着愧疚的心情偷瞄旁边学习委员的卷子时赫然发现学习委员在悄悄翻书。心里立刻平衡了。当萧晨接起电话时,司骁骐庆幸自己没有做错这个决定;可是,两个小时后他接到了乔鑫的电话。乔鑫哭丧着对他说:“哥,我在大堂呆了快两个小时了,我没看到萧大夫出来。”司骁骐怒了!***周一一大早,萧晨在站29路公交车站打呵欠。远远过来一辆29路,萧晨瞥一眼陌生的车牌子,淡定地上了车。谁的车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车能不能到自己想要到的地方。萧晨相信不管自己上了谁的车,如果那个人愿意,总能在某个站台接上自己。整整一天,司骁骐一个短信都没有,更不要说电话了。说好的“重要事儿”呢?萧晨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些郁闷。他觉得司骁骐这人也真够逗的,那么大的人了,玩什么“欲擒故纵”啊,不就是上个床吗,能不弄得跟纯情少男初恋似的么?自己为了他这条老火腿生生拒了一个小鲜肉,他要是这会儿跑了可就亏大发了。于是在四点多,萧晨给司骁骐发了个短信:“你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萧晨无言地看着沉默的手机,十分钟后他果断站起身换衣服,决定如果今晚之前司骁骐继续玩这套恶心人的欲擒故纵,他就去勾搭小鲜肉。五点,下班时间到。萧晨的手机响了。“喂。”萧晨觉得他自己都能听出语气中的笑意来。“萧大夫啊,”司骁骐懒洋洋的声音说,“你几点下班啊?””现在。““哦,”司骁骐顿了一下,“我五点半会路过你们单位,要不你晚点儿走坐我的车呗,还能睡会儿,到站我可以叫你。”“我刚才给你发短信你看到了么?”“我刚进站,刚才在路上不能看手机啊,被督察抓住扣钱呢。”司骁骐低低地笑着说,“挣得本来就少,再扣点儿钱可怎么办啊,你养我啊?”“你好养么?”萧晨拿着手机在更衣室里转了一圈儿,没人,“好养我就养。”司骁骐默了几秒钟,果断地说:“五点半我接你!”萧晨放下电话,看着更衣柜柜门里贴着的镜子。镜子里反射出一张熟悉的脸,但那眼神和微笑让萧晨感到陌生,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自在高兴了。萧晨在五点半的时候准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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