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管我妈叫三婶今日让你日个够,我是她什么人 – 手机爱问

武夫人的逆袭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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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初秋,山村的夜晚逐渐褪去臃肿的燥热不安换上轻薄的清凉舒爽,月色皎皎凉风习习,正是摇扇纳凉的好时候。武夫人摇着蒲扇乘凉归来,站在自家房门前的空地上一眼就瞅见了小院红砖地上丈夫武大的绛红色摩托车,随即便像饿了许久的小鸟见了一大片晾晒的麦粒般扑棱着小碎步飞奔进了院里。  “武大......吆,嫂子也在呢.....”想一骨碌扑进丈夫怀里撒娇戏耍一番的武夫人被门槛绊了一跤正想冲丈夫卖弄娇嗔却不想抬起头看见家里正有外人在,硬生生的把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摁了回去。  “吆,夫人回来啦,我这不看武大回来了,想来问问我们家老武啥时候回。就这,我这就先回啦!”隔壁武老头的二婚妻子吉福嫂子,也是武夫人平常来往最密切的人,平常男人们不在家,她俩结伴搭伙做活赶集,也称得上是好姊妹了。只是村里人都说这女人出身不干净,是武老头从外面领回来的小姐,都不大和她来往。丈夫武大也不喜欢她,嘱咐自己离她远点,怕她把自己带坏了。但武夫人可不这么看,武夫人觉的福儿嫂子虽然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也见过世面会打扮,为人也大方坦诚,关键她们两家都在村子边上挨得最近有啥事都可以相互照应,她和她挺合得来的。  “干啥啊,甭送了,话说小别胜新婚,你还在我这墨迹啥,快进屋吧!”吉福一边推搡着把她送到院门口的武夫人一边朝着站在屋门口的武大挤眉瞪眼使着脸色。  “耽误你俩好事我这罪孽可大了,走了啊。”一把把武夫人推进院子里顺手把大门掩上摇着腰肢一溜烟走了,就剩这小两口听着她渐行渐远的笑声甜甜腻腻的对望着。  武大转身进屋,武夫人紧赶慢赶的追了进去,帮他收拾带回来的行李。“你咋这时候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  “这不入秋了么,回来帮着你把地里的苞米掰了!”  “就那点苞米,我和福嫂子早都卖了,吉福嫂子认识县城边上一个养奶牛的,人家连苞米杆带苞米都收走了。一亩地给了八百多块钱呢,比自己收上来卖玉米合适多了,省了又收又晒的来回捣鼓。”吉福嫂子精明能干总是能找出庄稼能多卖点钱的新门路。村子里人都说就连吉福大哥那包工头的活都是吉福嫂子帮他找的。自然也说了些不干不净的风凉话,说门路都是是她陪人家睡觉挣来的。可武夫人觉得吉福嫂子能干心眼多人又开通,不像村子里其他的小媳妇们,只会嚼舌根子。  “哦,那是挺合适的,就是,少和那娘们凑,她名声不好。这次回来主要也是,想你啦!”武大一把扳过武夫人的身子,两只手不老实的伸进了武夫人的衣服里,嘴巴也不老实的拱到了武夫人的耳朵根子上。  “出门这些日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吃的好么?有没有受人欺负?”武夫人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认真仔细的端详着武大的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在家百日好出门一日难,打工在外,没个人嘘寒问暖,烧柴做饭,不知道他过得什么日子。  “吃的好,过的也还好,就是太想你,想抱着你。真香,就我媳妇这味儿,啥都比不上!”武夫人也是独守空房大半年了,经不住武大这撩拨,身子骨一下子就酥了,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黏在武大身上。  “讨厌,净说些瞎话唬人。房门还没关好的呢。你这浑身臭烘烘的味,也不赶快去洗洗!”  “先亲完你再洗!”武大出门打工这半年,跟着吉福大哥跑了很多地方,长了许多见识。外面的世界高楼林立灯红酒绿,他感受了从未感受过的激情和失落,感慨于别人的广博,自卑于自己的无知和无能。他急于改变却力不从心,更重要的是苦于夜晚深深的寂寞和孤单。结婚8年了,他第一次离开她那么长时间。  “你扛回来那一堆脏衣服我还没收拾好呢,别,你轻点。”武大猴急的把武夫人的衣服一把扯了下来,一只手忙不迭的去解自己的裤腰带,没成想用力过猛腰带扣打到了武夫人的手腕上,疼的武夫人直叫唤。“这次回来呆几天?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呆个三五天就回,快别啰嗦了,你不想尝尝你老公这好活计啦?我可是想死你了!”武大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和武夫人剥了个精光,三步两步就把武夫人扛到了卧房的大床上。  武夫人一只手紧搂武大的脖子,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捂着已经红的发烫的脸,哧哧的笑了“我也想死你了!”  武夫人再也没心思顾念她满地的脏衣服和没关好的房门,她抱着武大的脑袋感受着武大冒着热气的身体和粗糙的手,像饥渴了许久的孩子喝到鲜美的果汁般贪婪的享用着吮咂着感受着,感受这不可多得的甜蜜和美好,享用这期盼已久的幸福与满足。  武夫人觉得,自己像被太阳轰晒了一天的月光下的麦苗,好不容易盼来了习习凉风和皎皎月光,随风起舞摇曳舒展......
  “武大,武大,武大.....”  天刚蒙蒙亮,武夫人被武大光溜溜的抱着,睡得正香甜呢,突然被耳边急切的叫声惊醒了。揉着木木的双眼,不明所以的坐起身来,身上的薄毯也随之滑落下来。  “哎呀,夫人!你没穿!”武夫人看清来人瞬间清醒,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身子漏在了外面,一把抓过毯子包好自己却把身边光着身子的武大整个晾在了一边。  “吉福嫂子!”武夫人手忙脚乱的揪了条枕巾盖住了武大,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就是再要好也不能大清早的不叫门直接闯进人家屋里。都怪武大,一整晚都紧紧缠着她,让她忘记了关大门!“这天还没大亮呢,嫂子你咋不叫门就进来了!”  “哎呀,快快快,快把你家武大盖起来盖起来!”吉福嫂子捂着双眼吆喝道。  武夫人裹着毛毯溜下床把福嫂子推出卧房,恼怒道:“福嫂子,啥事火烧屁股的,咋没叫门呢!”  没想到福嫂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武夫人这下才发现福嫂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眶通红,一副被人揍了的样子。她可从来没见过吉福嫂子这副模样,她可是个顶讲究顶爱收拾打扮的人,就连秋收农忙时节里,衣服也是一天好几身的换。  “哎呀,夫人,你别怪我莽撞,我实在是着急啊!你武大哥他出事啦!这不早上刚接到电话说他在工地的架子上摔下来了,让人送到县医院救不了又转到市里去啦,人还不知道咋样呢!你武大哥可不能有事啊!”吉福嫂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工地上的人叫我想办法过去,可我这儿,这么早也不知道找谁啊!就想着你家武大昨天回来了,让武大骑摩托车送我去,在门口叫了好几声没人应,我就进来啦。”  “呜呜呜,这可咋整!?妹子你也知道,我们吉福自从找了我,他兄弟亲戚就都断了来往了。我在这村里也就和你走的熟,你可得帮你嫂子啊,呜呜,咋整可...“  经福嫂子这么一哭一折腾,武大也醒了,在卧房吆喝武夫人过去,武夫人一边安慰福嫂子一边给武大拿好衣服。“嫂子你别恼了,我这就让武大和你去,你先等下。别着急!”  武夫人进了卧房麻利的穿好衣服跟武大说了个大概,武大迷迷瞪瞪的穿好衣服嘱咐了武夫人几句就骑上车带着福嫂子往市里方向去了。  “你在家放心等着吧,我送她去,咋说也是邻居。再说这半年要不是吉福大哥当工头带着我出门,咱也挣不了几个钱,于情于理我都得去。”  武夫人看着武大渐行渐远的摩托车后尾灯,心里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挂念和不安,刚回来热乎了一个晚上就又走了。市里那么远,山路又不好走,福嫂子还抱着武大的腰,还抱得那么紧,孤男寡女的骑一个车也不知道检点。转身又想,我们家武大才不待见她呢,福嫂子也是真着急了,她本来也就骚里骚气的没个正形,是自己想太多了。自己也真是够小气的,吉福大哥都不知道死活呢,自己还在这计较这个。还是盼着武吉福大哥平平安安的吧。  武夫人返身进屋准备再眯会儿,看到满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地衣服,自己被武大扯下来的内衣还在地上扔着。不禁低头羞赧的笑了,她收拾整理一番,又坐到梳妆台前把自己好好地仔仔细细的瞧了瞧。  虽然结婚八年了,她也不过才26岁,正是青春貌美的好时候,这大山里的风水养人,她皮肤白皙身段匀称,特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娇笑含情顾盼生姿,也称得上是这十里八村一等一的美人了。村里没出门扛活的几个大男人一看见她就流哈喇子跟她讲荤段子,特别是打小要饭到现在还打光棍那武多,自小就整天有事没事在她眼跟儿前晃悠,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不过她可不是个到处留情的骚浪贱货,她心里想着武大爱着武大,她们是青梅竹马,打小儿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两家父母也是顶好的交情,别人她都瞧不上。她家武大高大威武,英俊潇洒,温文儒雅,是这十里八寸出了名的帅小伙,虽然家境不是太好父母早逝,却聪明能干又上进,对自己也是疼惜呵护百依百顺,是她心尖上的宝。别人,有多远滚多远,谁也别想近她的身。  看着镜子里腮红含笑的自己想着昨晚武大对她的百般种种,武夫人不好意思的笑出声来,怎么大清早的还想些乱七八糟?不睡啦,洗洗做饭吧。武大说安顿好福嫂子就尽快赶回来,最晚明天天擦黑前就能赶回家了。吃完饭去村里超市买点好吃的给武大好好补补,武大最爱吃羊蛋蛋了,等会去杀猪宰羊的六指大爷家预定几个去,这玩意儿抢手不好买得提前嘱咐好预留下来。得早点去,要不然六指大爷到镇上去赶集就来不及了......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武大那边连个电话都没来。武夫人心里盼着武大吃不好也睡不香,又加上听到村子里人各种风言风语,人眼瞅着就瘦了一圈。这山沟沟里虽说信息不发达,手机电话还没有广泛普及,但风言风语传起来,可比六月的天变得都快。有的说福嫂子扔下吉福大哥不管跟人跑了,有的说福嫂子为了给武老头凑医药费跟人睡干回老本行了,也有的说福嫂子嫌伺候他麻烦把他氧气罩子给拔了反而赖上人家医院了。  传啥的都有,就是没他家武大的消息,武夫人平常本不爱往人堆儿里钻,她喜欢清静不爱热闹,更不喜欢乱嚼舌头。这些日子却忍不住天天儿往三婶儿家跑,想打探点武大的消息。三婶儿是村里的媒婆也是出了名的大喇叭,十里八村的谁家有点花边消息基本上都是从她家先传出来的。三婶最爱做的事就是抄着手站在南墙根儿下跟一群带着孩子的老奶奶小媳妇儿讲经。谁家的孩子长的不像爸,谁家的锅碗一个月都不刷,谁家的猫偷吃邻居家里的狗食儿,谁家的婆媳整天干架,她都说的头头是道,绘声绘色。  这会儿武夫人刚从三婶家回来正在院门口摘石榴,这石榴没等熟透呢就都开裂了,引得蜜蜂一拨拨的围着石榴树转。她以前顶不爱吃酸,可这阵子看见这半红的石榴籽儿老是馋的流口水。大概心里想武大想的苦,想吃点酸酸甜甜的心里才舒坦。  “夫人”  武夫人正看石榴看的入神呢,被来人的喊声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四处看。  “想啥呢,想的这么出神儿!”是三婶的丈夫顺实,也是最近刚跟着武吉福大哥出门打工的。  “哦,原来是三叔啊!三叔你咋回来了?我家武大呢?跟你联系没?”顺实是三婶儿家的倒插门,原本和武夫人都是王家村的,姓王,后来随了老丈人姓武。人如其名,出了名的本分老实不爱说话,跟三婶儿正好相反。  “你听着你邻居武老头家的事儿没!”吉福大哥虽然只有五十来岁,人却长的特别老成一脸的褶子,大家当面喊他吉福,背后说起他一般都是叫武老头。  “听得不少,就是不知道啥真啥假啊。传得花里胡哨的,都太不靠谱了。”  武顺实在石榴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来,放下手中的行李点了支烟,慢悠悠道。“你呀,快把你家武大叫回来,别让他跟着那女人跑了。”  “三叔,你净吓唬我,我家武大我还不知道啊,他能跟她个老娘们跑了啊!”武夫人老大不高兴的瞥了一眼武三叔,怪他吓唬她。  “你会错意了,不是说跟着她跑路,是帮着她处理事情,别让你家武大跟着她到处去托人说事要赔偿款啦!”  “咋了,三叔,啥情况,啥赔偿款,你跟我细说说呗。”武夫人搬了个矮凳坐在三叔对面认真的盘问着。“吉福大哥到底咋样了?”  “死了!!!”武三叔把烟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咋?咋就死了?啥时候的事?”  “就昨天我也是刚知道,说是送到市里的第二天下午就不行了。”难道是武大和自己刚通完电话那会儿?好好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武夫人想。  “那我家武大咋还不和福嫂子回来?”  “回来?那个吉福娘们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知道吉福咋死的?自己喝了酒耍酒疯爬到架子上自己掉下来摔死的。根本不关人家工地上那个大老板的事儿,人家把他送到医院付了全部的医药费还给了一大笔安葬费。可你这个福嫂子还不罢休啊,非说是工伤啊,还要啥子精神赔偿,整天跟人家大老板闹啊。”三叔越说越激动,语气里满是对吉福嫂子的鄙夷和不满。  “之前听福嫂子说武大哥是包工头和工地大老板很熟,还说是啥是合伙人,关系还挺好的呢。咋出事儿还赖上人家了?不能吧,说不定里面有啥咱不知道的事儿,福嫂子也不像那不讲理的人。我家武大呢?”武夫人一时想不通也不愿意多想,她着急的是武大为啥还不回来。  “这不说么,武大人心眼儿实在,可怜她一个女人家家的到处去跑,怕她出意外,昨天你那福嫂子还在我们工地爬大吊车要自杀呢。还是武大把她劝下来的。武大是好心办坏事儿啊,咱村里跟着去打工的都对他有意见了呢。因为那娘们这么一闹,咱们这些跟着吉福去工地的人都让老板不待见了,俺们的工钱还不知道有没有着落呢。”怪不得三叔和她说了这些话,还这么激动,原来是生了武大的气,来跟她告状来了。  “那,我也没办法联系他,我们家武大是好心帮人,咋大家还对他有意见了!他手机拉在家里了,我就是有劲儿也使不上啊!”武夫人着急了,怕武大得罪了人受气,也为吉福大哥难过,一双眼睛就红了起来。  “哎呀哦,夫人你可别急,我这不回来了么,武大让我给你捎话说这几天事儿多,说抽空给你电话,最多也耽误不过几天了,吉福不得回来下葬么。”三叔看武夫人急了竟有些懊悔不该跟她说些有的没的,捎个武大平安马上就回的安慰话就好了。  “这个臭武大,连个打电话的功夫都没有么。”武夫人着急上火没顾得上,当着三叔的面嗔怪了武大几句。  武三叔憨憨的笑了,安慰说:“确实是没时间,你没见你那个吉福嫂子闹得,好几个人都拉不住。武大好着呢,你把心安到肚子里去,我这就回啦。”  “三叔,我不喊你来家喝茶啦,快回吧,我家婶儿昨个儿还跟我说盼着你回来呢。”  武三叔背起行李哼着小曲,颠颠的朝家走了。  “走咯,回家稀罕老婆孩儿喽!”  武夫人看着三叔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急。武大啊武大,看你回来我不拧你!武夫人愤愤的站起身,往嘴里狠狠的塞了一把石榴籽儿,让你管人家事你还管上瘾了,连自己得罪了人都还不知道,连个电话都不打,想牵挂死个人么。
  收到三叔带的信,知道武大现在人在市里工地上。武夫人虽然还是着急,但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儿,她相信她家武大,他帮着福嫂子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们家武大学问高心眼好,就算别人都不理解他,她也得支持他,她其实私心里想着,只要武大平平安安的就好。  世事真是无常,武大哥和福嫂子结婚这才刚三年,人说没就没了。这是要再多的钱人也回不来了,苦了远嫁过来的福嫂子。村里人又不喜欢她,年纪也不小了也没个孩子,以后可咋活。  这天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看着老在她家门口灰溜溜转悠的武多真心碍眼,武夫人准备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回娘家走一趟。武多真诚的道过几次歉了,武夫人也没有真心想责怪他,可就这么简简单单原谅他保不齐哪天又再犯。他喝醉了找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武夫人故意晾着他不搭理他,让他知道绝不能再有下次!  许久没回去了,正好赶上秋收,说不定能帮上点忙。武夫人轻易是不回娘家的,不为别的,就为娘家嫂子太跋扈,看着自己爸妈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自己心里不舒服。无奈哥哥为人老实懦弱,右腿又有些残疾,好不容易讨上老婆她也不好多说多做什么,怕把嫂子得罪了哥哥得打一辈子光棍儿。  不过嫂子虽然跋扈了些,对哥哥还是挺好的,哥哥自从娶了嫂子,整个人干净精神了许多,笑的比从前也多了。哥哥是最疼她的,为了哥哥,她也得好好对嫂子。想到这,武夫人跑到自己衣橱跟前把武大买给自己的大红毛衣翻了出来,以后天渐渐凉了,这毛衣正好穿,不如送给嫂子。只是这是武大跟吉福大哥去省城要账的时候在大商场里给她买的,她一直没舍得穿,细想还真有点舍不得,武大说过最喜欢她穿红色。不过,为了哥哥,还是送给嫂子吧,嫂子最喜欢穿红色。  武夫人的娘家就在隔壁的王家村,和武家村就隔了两个山头,从武夫人家后上坡上走,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到了,还能顺便去后山地里看看自己家的麦苗出的好不好。  这时节正是山里最美的时候,红的果,绿的叶,黄的草,各色相见,各有千秋,美不胜收。再加上滴沥婉转的鸟鸣声,在那儿走一遭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武夫人特别喜欢脚踩在野草落叶上咯噔咯噔的声音,小时候就经常和武大武多还有一群小伙伴结伴在山上捉迷藏爬树掏鸟窝。还有大山里的空气,柔软温暖,充斥着淡淡的迷人的果实成熟的香味。武夫人这会儿最想的就是山里的小酸枣儿,最近特别爱吃酸呢。  刚走出几步路,武多就灰溜溜凑上来“夫人,出门啊!”  武夫人没吭声,看着阳光下武多的脸突然就想起那晚梦里的情境来,虽然也算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他也老是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她以前还真没认真瞅过武多的脸,那脸怎么就那么清晰的出现在她的梦里呢?还是那么,那么羞于启齿的梦。  细看,其实武多长得还算挺好看的,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安静的时候有那么一股子正义凛然的劲儿。可这家伙老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看起来痞里痞气的。这家伙在武夫人看来是个巨大的矛盾体,有时候一本正经的让人可怜,有时候玩世不恭的让人憎恶。还有就是这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太讨厌,白瞎了这一身的力气和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武多啊,今年几岁啦?”武夫人仔细盯着武多的眼睛问。  “夫人,我二十六啦!跟你同岁啊你不记得啦?咋了,夫人?”武多被武夫人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竟然羞红了脸。  武夫人看着他羞赧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吆,还知道害羞?还有救!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想娶媳妇了吧!”  “不想,我就想你。娶啥媳妇啊,没有比得过你的!”  “又胡说!!”武夫人一把朝着武多的脑袋打过去,疼的武多直咧嘴。“我说,你别跟着我了,我回娘家。你看你,小伙子长得也挺好的,咋不找点好活计做做?挣个钱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整天闲晃好意思么?”武夫人边数落边走,武多阴魂不散的跟在她屁股后头。  “夫人,我就想要你。要你这样的!”武多摇头摆脑的说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说你真是有病,看你孤儿一个给你两顿饭吃你就黏上我了,你这不是忘恩负义么?亏我们武大一直拿你当好兄弟!再说,我都结婚好几年了,年轻小姑娘多得是,你咋不去缠人家?告诉你,你再敢喝了酒跟我胡来,我让武大打断你的腿,跟你绝交!!!”武夫人不客气的指着武多的鼻子好一通骂。武多却只是傻笑着摸脑袋。  “夫人,你本来就该是我的,你就离了武大跟了我了呗!”  “你能跟我们武大比,我十八岁就跟了我们武大了!我俩也算自小一块儿长起来的,你不知道我最心疼的就是我们家武大啊?你算啥!你说,你看上我啥了,我改还不行么?”臭家伙又贫嘴,酒还没醒利落么。  “还知道咱俩算一块儿长起来的!小时候就去你家要饭的时候吃得多吃得好......说起来,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武大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呢。我就觉着你该跟我好。”是我先喜欢你武大才喜欢你的。  “那是你不要脸,老赖在我家门口,我爸妈心肠好,给你吃给你喝,我拿你当半个弟,没成想你就是整日里欺负我!”武夫人越说越气,实在气不过伸出手狠狠在武多胳膊上拧了一把。  武多一把抓住武夫人拧他的手,“我那是欺负你?我是保护你!你跟武大约会那时候我都偷偷跟着你保护你!是你家武大抢了我的!”  “我有我家武大我用你保护,滚!!!谁是你的,你一边儿呆着去!”武夫人抽回被武多抓住的手,嫌弃的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  路上收秋的嫂子婶子来来往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后山,村里人都知道武多打小总是尾巴似的跟着武夫人,刚开始那会儿还一个劲的传他俩闲话,骂武夫人不检点,时候常了,倒也见怪不怪了。  “你还跟着我,跟着我去看我妈啊!”一听武夫人这话,武多不吱声了,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半天没抬起头来。  他武多打小挨家串门的要饭,村儿里人都对他也挺照顾,有给吃的有给喝的,可都是扔在门口扔在他的破碗里。只有武夫人家王妈妈,把他请到桌上吃。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顿饭,那是他吃的最香最暖的一顿饭。还记得那个大雪天他又冷又饿穿着破了洞的大棉鞋晃悠到王妈妈家门口,一个干净美丽的小姐姐递给他一半蘸着白糖炸的酥脆的焦黄色馒头片,甜笑着问他饿不饿,王妈妈一脸关切的把他领进屋里给他换了一身干净暖和衣服,找了一双差不多的鞋子,做了一锅热乎乎的白米饭给他盛到碗里让他坐在桌前吃,一边看他吃还一边抹泪。临走了还送他一大包武夫人哥哥穿小的衣服鞋子让他带回家。嘱咐他实在没饭吃了就去她家,他从那时起就隔三差五去王妈妈家要吃的要穿的。  只是后来他渐渐大了,武夫人也嫁到他们村子,再加上武夫人哥哥娶了媳妇他就再没去见过王妈妈。偶尔偷偷去王妈妈家地里帮着做点活也不见王妈妈就走了,其实他心里是敬着王妈妈又怨着她的,至于为什么怨着她,他不想说也不想提更没谁知道。何必说呢,他一个从小要饭的小光棍,他的话他的事根本都不重要。  武夫人见他不说话,没再多想,自顾自的走了。她要在午饭前赶到,妈妈包的韭菜猪肉饺子最好吃,她特意称了猪肉割了韭菜的,再晚到就耽误饭了。
  武夫人哼着小曲儿一路摘着野果一路走,不一会儿就把两个山头甩在了身后,站在村口一瞧,远远看见妈妈正在院门口往这边瞅呢。  “妈.....”武夫人一路小跑,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口。  “你瞅你跑的这一身汗,着啥急,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王妈妈把武夫人领进家,冲着嫂子那院儿看了眼说:“你哥和你嫂子去镇上了,没在家,想吃啥妈给你做。”  “哦,我想吃猪肉饺子,我都带了好馅儿了!”武夫人腻在王妈妈身上撒着娇,闻着妈妈的味道。  “我就知道你好这口,你打完电话我就开始忙活,早都包好了,你这肉和韭菜等会给你嫂子拿过去吧。”  “妈,你厉害啊,这么懂你闺女!”  “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还不懂么。跟你说,你哥和嫂好像想去镇上买房住。”  “跟你要钱啦?”武夫人问。看着王妈妈一脸为难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我嫂子也太过分了,这些年都是她当家,你和爸挣得那点钱她都看着,哥哥挣的钱也不给你,你哪儿来钱给她啊!”武夫人气的一把把带来的毛衣摔在地上。  “哎呀哦,你小点声我的祖宗。”王妈妈一边关屋门一边往外看,为难的叹了口气到。“你嫂子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让你哥是个残疾呢,不听人家的咋整,你哥这几年不是和你嫂在镇上开那个电焊铺么,老是租人家房子太浪费,想着买间门面房能省点钱。说那房东不靠谱,又要涨房租。”  “那她要多少?”  “你别管了,我和你爸想办法凑,不行就把这俩院子卖了!”  “那不行,那你和我爸住哪啊。我嫂子那脾气,要是你们跟他们去镇里,不活活把你们气死。我哥不当家,又嫌你们跟着我住丢他的人,这不为难你们呢!”武夫人一屁股坐在床边上生闷气,眼泪也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自从这个嫂子进门,就没让爸妈安生过,除了要钱就是要东西,大事小事都要斤斤计较。她去老人那,就说她混吃混喝,老人去她那就说老人偷偷给自己闺女塞钱,整的爸妈连她家都不大去了。  也都怪自己没本事,自己和武大这些年根本没什么积蓄,钱基本都花在医院了,一点都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别恼,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你爸还年轻,还能干几年,再说给你哥也不是给外人。妈给你去下饺子。”王妈妈宽慰武夫人道,有时候王妈妈可怜自己的闺女没个公婆照应家,有时候想想自己又觉得,其实没有公婆也挺好,省了不少麻烦纠结。她年轻时候受婆婆的气,现在老了反过来又受儿媳的气,真是不容易。  “都六十了,还年轻!!!”武夫人擦擦眼泪起身跟着王妈妈出去灶房,看着王妈妈包好的一圈圈大肚子的饺子,不禁觉得饿了。  “对了,我爸呢。”  “去给你王大爷家修围墙了,今不回来吃了,就咱娘俩儿。”武夫人帮着点柴烧灶,看着在一边忙活的王妈妈头巾上跑出来的一缕花白头发,眼眶不禁又红了。家里存折上还有万把块钱呢,是武大出门这半年刚刚攒下的,回头去镇上取了给妈送来。  武夫人吃完午饭,打算走路去王大爷家串趟门看看王爸爸,顺便在村子里转转。  这王家村虽说和武家村只隔了两个山头,风土人情却大不一样。王家村属于搬迁安置村,前些年国家修建大型水库,解决本地旱涝灾害频繁的问题,占了王家村原来的土地和房屋,于是就给家家户户划分了新的土地和房屋,还给家家户户发放了一笔拆迁补偿款。  所以相对一直比较偏僻封闭的武家村,村子里经济条件也更好些。又因为离镇子更近些,好多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家都搬到了县城和镇上去住,一是为着工作机会比较多二则是为了孩子上学更方便。它们这镇上只在镇中心有一所小学,所属村子的孩子都得早送晚接还得自带午饭。像他们武家村离学校是最远的,差不多得有四十多里路,不光孩子们上学来回耽误时间,就连大人们每天接送也十分辛苦。  前年,村儿里人自发凑钱雇了辆面包车来回接送孩子,但因为山路难行雨后路滑出了事故,十多个孩子和司机连人带车摔下山去,两个孩子不幸去世。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还上了省台新闻。县上领导来视察过后,拨款修了那条通往镇小学的柏油路。但自那后没有车主敢再做接送孩子的活计,听说这是犯法的事,抓起来不但要交很多罚款还得要坐牢。人们便只好搭伙结伴自己接送孩子,路远难行,更苦了那些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孩子们。  因为上学不方便,村子里现在好多人家都没有人住了,好好的房子都没有人打理,天长日久的风吹雨淋下来,看着非常破败。倒显得他们王家村比武家村还要穷似的。也对,有钱有能力的人家都搬走了,就剩下些条件不是很好的家庭,苦撑度日。  武夫人很是怀念小时候村子里热热闹闹的样子,那时候街上干净整洁,家家户户白墙粉瓦。节日里小伙伴们结伴在街上放炮仗丢沙包,笑声不断。现在,计划生育,一家只许要一个孩子,孩子少了,整个村子冷冷清清的,没了往日的温暖气氛。
  武夫人走着,看着,想着,和老邻居们寒暄笑闹着,不知不觉中天就见暗了。  本想着等哥哥嫂子回来聊几句再回去,见天色不大好像要起雾的样子,就回家交代了王妈妈几句准备起身往回走了。  不住娘家了,回去把钱取出来给嫂子送来,说什么买房子是大事,她这个妹妹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在镇上买房子也好,以后哥哥有了娃,也能少受点罪。  王妈妈本意是打算着让武夫人住下的,早晒好了被子铺好了床。眼见闺女硬要回去也没再多挽留,一是知道自己闺女有主意脾气倔,定好了的事别人说也没用,二是她嫂子实在是爱计较,又要说闺女来白吃白住闹脾气,惹得武夫人哥哥不好做人。  “回家好好养身子,早点生个娃也让你妈好省心啊。”隔壁王嫂见武夫人要走,忙不迭赶出来送。武夫人含笑应付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王嫂的闺女二花和武夫人同岁,嫁到了县城,都生了两个娃了。王妈妈知道武夫人不爱听,紧赶慢赶着把王嫂赶回家,朝着武夫人摆了摆手。  “快回,快回吧,起雾了山路不好走!”  “怎么,回家啊!”武夫人刚走出几步路,哥哥骑着摩托车带着嫂子回来了。  “怎么不吃完晚饭再走!”哥哥下车关爱的看着武夫人,一把抓住她胳膊就往屋里让。哥哥这摩托车还是武夫人当年结婚武大给的彩礼钱买的呢,哥哥骑得仔细,还跟新的似的。  嫂子也热情的招呼武夫人:“咋都这点儿了还不吃饭再走,我跟你哥买的虾爬子,咱煮煮吃去。”  “不了,嫂子,我主要来,来看看苞米收完没,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嫂子突然这么亲切热情,她还真有点不知所措。“对了我给你拿了件大红毛衣,嫂子你不是特喜欢穿红的么,我拿来给你放咱妈屋里了,你拿去穿吧,新的,武大从省城买来的新样样,我一直放着,没穿过。”  “呀,这多不好意思,妹妹你看你客气的!”话没说完就直奔王妈妈院儿里跑进去了,就剩哥哥和武夫人站在路中间。  “咋,哥送你回去吧,这会儿山上要起雾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哥哥常年做电焊气割,一双眼睛总是红红的。  武夫人心疼的理了理哥哥杂乱的头发“不用了,几步路就到了,打小就来来回回的跑,有啥担心的。倒是哥哥你,做活的时候爱护好自己的眼睛,身体是最重要的。哥你快回吧,嫂子等着你呢。要不,嫂子又好不高兴啦!”  “这点主你哥还是能做的,来,上来,哥骑车送你回去,顺便跟我妹好好说说话。”两个村子之间还有一条绕山土路相通,是人们多少年赶着牛车收庄稼拉牛粪压出来的土坡路。哥哥每次送她总要走那条绕坡路,他腿脚不方便不爱爬山,这条路虽然比翻山头远了点,但是可以骑车来回,省些力气。  这时,嫂子穿着新毛衣跑过来,满脸激动地说:“快看,德福,好看不?”又转向武夫人:“好妹妹,好看不?真是,这大城市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你摸摸,你看这毛线,手感多好,一点儿都不扎手,还有这颜色,你看,多正。我就想要这么件毛绒绒的毛线衣呢,又舒服又暖和,还洋气。”  “嫂子穿着真好看,跟那电视上的美人儿似的。”是好看,嫂子细薄嘴唇丹凤眼,眼角有点上吊,虽然看起来有些刻薄,但人是美的。虽然胖点,但胖的凹凸有致珠圆玉润的,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你咋又要夫人东西,大城市买的一定很贵吧,你自己留着穿就行,我再给你嫂子买。”  嫂子一脸嗔怪,冲着德福数落到:“咋了,都是一家人,啥贵不贵的,再说,也不是我非要要的,是夫人硬要送我的。是吧,夫人。”  “对对对,哥你说啥呢,都一家人竟说些见外话。我嫂子穿着真是好看,嫂子你甭搭理我哥,他就是嘴笨,其实心里最疼你了。”武夫人怕嫂子又和哥哥闹别扭,忙不迭的帮着嫂子说好话。  “就是笨!”玲子狠狠的剜了一眼身边木纳的德福,把武夫人一把拉到身边,亲昵的挽着武夫人的胳膊说:“还是我小姑子最疼我。”又凑到武夫人耳边悄悄说:“妹啊,我跟你哥打算去镇上买房子,你想办法帮帮你哥哥嫂子啊。”怪不得今天这么腻歪,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小算盘,跟她张口要钱。  武夫人心里不满嫂子的精明市侩,又不便表现出来,脸上硬是堆着笑说道:“放心吧嫂子,武大出门这半年也攒下几个钱,改天我都给你送来。”  “不用,不用你的钱,钱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够了。”哥哥一张口就被嫂子一巴掌抽在胳膊上堵了回去“够啥够,买了房子要买家具家电,装修收拾,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又堆着笑对着武夫人说:“还送啥啊,让你再跑一趟。干脆让你哥送你回家,你看这天都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嫂子我不放心。德福,快,快把妹子送回家。顺便把钱拿回来,别让咱妹子再来回受累了。”说着便把武夫人往车上推,“德福,别耽误太久啊,早点回来吃饭,别凉了。”说罢,对着武夫人笑笑摆摆手扭身进屋了。  “娘,做好饭了嘛!”嫂子朝屋里喊着。  “快了,快了。”王妈妈在屋里怯怯的应着。  这条连通着两个村子的土坡路坑洼不平,骑车走在上面颠簸得厉害。哥哥怕武夫人颠得难受,故意骑的很慢,他稳稳的抓着摩托车把手,两眼紧盯着前面的路,小心翼翼的往前开着。  后座上载着的,那可是他最心疼的宝贝妹妹。妹妹比她小八岁,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父母那时候在合作社种地,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下田上坡挣工分,想办法多分点粮食添饱一家人的肚子。妹妹小,他去哪儿都带着她,搂在怀里抱着抱不动,就放在竹篓里背着。背着她去山上掏鸟蛋,拿回家煮熟了,碾碎了喂到她嘴里。  有一次他贪玩把妹妹自己锁在家里上山挖蘑菇玩,结果妹妹从床上掉下来磕破了脑袋,哭的差点儿背过气儿去。打那以后,只要爸妈不在妹妹身边,他一定好好看着妹妹,不让她离开一步。他就是他的保护神,他就是她的监护人。直到有另一个更爱妹妹的男人把她娶走,像呵护自己的眼睛那样呵护她。  武夫人默默的侧坐在哥哥的摩托车后座上,嗅着夜色中刚刚翻种过的泥土的香味,甜甜地笑了。靠着哥哥的背,在哥哥身边,武夫人觉得特别安全特别幸福,小时候一起去山里玩儿每次回来都是哥哥背着回来,这一晃都多少年下去了。  哥哥眉眼俊秀身廓挺拔,又有一身挣钱的好手艺,就是右腿走起路来有点跛。小时候有一次爬树摔下来医的不及时落下了病根儿。  嫂子嫁过来还是嫂子家那边提的亲呢。其实嫂子也不是啥坏人,就是爱贪便宜爱计较有些跋扈,控制欲也强了点,啥都得她说了算。但武夫人愿意哄着她让着她,不为别的,就为着是哥哥喜欢嫂子,第一次见玲子,看见哥哥看她的眼神,武夫人就知道哥哥喜欢她,是真心喜欢。那眼神明媚温暖,散发着像冬天里金黄的太阳那样温暖的光,仿佛把哥哥整个人都照亮了似的。  兄妹两人拉着家常不一会儿就到家了,哥哥把武夫人送到门口转身准备回去,武夫人忙跑到屋里去取出存折递到哥哥手里。“也不多,你就拿着先用,我再想办法凑点。”  哥哥二话不说扔下就走了,他知道妹妹这些年为了要孩子各医院的跑没啥积蓄,有点他这个哥哥也不能要。  妹妹这些年没少贴补他,他作为哥哥帮不了妹妹,但也不能老是恬着脸拖累她。  玲子管钱管的紧,过日子也精细,买房子的钱凑得也差不多了,用不着妹妹的那份积蓄。武夫人捡起地上的存折,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默默的想,要是在这山旮旯里即能守着家又能挣大钱孩子上学也方便那该多好,那武大就不用离自己那么远,哥哥就不用买房子,妈妈也不用愁钱,福嫂子也不会失去丈夫,武多也成不了孤儿。
  福嫂子披麻戴孝抱着吉福大哥的骨灰盒回村子的时候。村民们都炸开了锅,都是子孙后辈给去世的长辈披麻戴孝,哪有给自己死了的老公穿孝衣戴白布的?这个女人太不受教,简直就是胡闹!  福嫂子不顾别人的白眼非议,一个人强撑着办完了自家男人的葬礼,严格说起来只是葬,没有礼。  按他们这边的葬礼习俗,去世的人要在家停灵三天,穿好寿衣搭好灵棚躺在灵床上接受子孙亲人的吊唁祭拜,这三天还要每天三次带上吃的和引魂幡出丧送魂。  出丧的人要从家门口一直走到逝者下葬的墓地,边走边烧纸钱撒吃的,举着引魂幡的一般是逝者的儿子或孙子,要喊着亲人朝西走,指引着逝去的亲人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武大哥在外为人虽然不错,但自己家兄弟亲戚因着他抛弃妻子和福嫂子结婚的事都不大来往了,没什么人来吊唁。简简单单找了几个人抬了棺刨了坑下了葬。再加上现在村子里统一规划墓地,不允许私自掩埋,人被拉到火葬场换成个骨灰盒埋到坑里立个墓碑就完事了。  任你活着再叱咤风云翻云覆雨,你死了,真正难过伤心的能有几个人?痛哭流涕悲痛欲绝的,就只有吉福嫂子一个。只有一个人的哭声的葬礼,是不是太凄凉了?  吉福大哥的两个儿子武才,武文,别说去给他举幡引魂,就连个头都没去磕连把纸钱都没去烧。倒是处处跟人家数落吉福嫂子人狠心黑,一个人独吞了吴老头的赔偿款。还扬言说要去法院告状要属于自己的那份,说他们是武老头的儿子,有继承父亲财产的权利。  吉福嫂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恶狠狠的啐到他们脸上:“你们每个人在你爹遗像前跪上一天,再背着遗像在村子里转上两天,不用你们打官司,补偿款我给你们一半!没良心的狗东西,你爹或许对不起你娘,但绝对对的起你们,连张纸钱都不舍得给你爹烧还敢来跟我要你爹用命换来的钱?不要脸,下三滥。一分也别想,老娘就是把这些钱当纸烧了,也不给你们!”  大概见识了福嫂子咬牙切齿的泼辣也自觉理亏,加上他们的母亲也就是吉福大哥的前妻劝导,他们便没再追要。吉福大哥的前妻刘桂娴,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跟武老头离婚以后还是亲自照顾她的公公婆婆,直到两位老人先后去世。为此,村里人人都谴责武大哥薄情寡义,是个负心汉,也更讨厌吉福嫂子,一定是这个坏女人勾引人家男人,拆散了人家家庭。武夫人也想不明白吉福大哥怎么舍得背叛抛弃那么朴实善良的女人。也是为此,他的两个儿子才那么恨他吧,恨到连他死了也不愿意原谅他。  其实人们都知道,吉福大哥虽然跟前妻离了婚,对两个儿子还是尽心尽力的。不光在镇上给他们买了房子娶了媳妇还在村子里给他们翻盖了老宅承包了两亩鱼塘。据说每年过年都给他们一人一笔数目不小的压岁钱,尽管他们一个个早都过了十八岁,早已不是该要压岁钱的年纪。  吉福大哥的死也让武大感触颇深,也更加坚定了他外出打工多挣钱改变命运的决心,他一定挣更多的钱,让武夫人过更好的日子。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个自己的孩子,至少,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忽然不在了,他还有个流着他血液的孩子延续他的生命。要不然,他两脚一蹬俩眼一闭化成一把白灰啥也没留下,不是白活了?  还有就是武大哥死了之后,武大的活计做不成了,武大难过。好不容易找着个比在村里村里当会计更挣钱更有前途的好活计,才做了半年就做不成了。当然,在村里,更难过的还是福嫂子,不单单是为了她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她还成了全村人唾弃的对象。她在村里更不招人待见了,都说她贪得无厌,是扫把星,克夫。  武夫人眼瞅着福嫂子人瘦了一圈,觉得可怜,每天时不时去她家安慰她几句。福嫂子到是没把这些闲话放在心上,说自己早都听惯了这些,也不觉得啥了。就是觉得自己命苦,好不容易找了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和自己过日子的人,说没就没了。她见到他的时候,他人已经睁不开眼说不出话了,就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病床的扶手,不肯松开,让人知道他还有口气。就那样含着一口气被推进监护室,推出来得时候,人就渐渐的凉了。连个孩子,连句话,连个念想都没给她留下。  “嫂子,武大哥没了,你还会再嫁么?”武夫人话说出口便后悔了,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么。  “当然得再嫁,难不成自己这样老死?以后的日子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他活着,我当他媳妇,真心实意对他伺候他。他死了,我没能给他添个一男半女,我替他打理后事给他带孝,送他上路。我不欠他的了!我都快四十了,还得赶紧的找个依靠。”她最爱的人不在了,又没人理解她,还处处打压为难她,她不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个村子是为啥!  听福嫂子这样说,武夫人到有些看不起她了。咋着武大哥才刚刚去世尸骨未寒,她就想着改嫁的事了。  “夫人啊,这次你武大哥的事,也都亏了你家武大,你看嫂子该咋谢谢你俩?”福嫂子瞧出武夫人的鄙夷,悄悄转了话题。  “谢啥谢,你歇着吧,我回家给武大做饭去。”  武夫人刚想起身,福嫂子一把抓住武夫人的手说:“你等下!”  福嫂子转身回屋,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沓钱。“这一千块钱,就当是给武大的劳务费吧,耽误了他这些日子。权当是你吉福大哥给他的工钱。”  “福嫂子,你这是干啥,俺们帮着你也不是为了钱。说啥俺也不能要,你快把钱放好了!你一个人,以后有啥用着俺和武大的,张口就行。”武夫人一把把钱推开,转身跑开了。  身后的福嫂子压低声音说:“你不拿,改天我给你送过去!”  武夫人三步并做两步小跑回家,站在自己院子里望向福嫂子家,她们两家在一座小山头上,福嫂子家在后下,武夫人家在前上,不过隔了十多米,在武夫人家院子里的矮墙边往外探探身子,就能看到福嫂子家的半截院子和院门廊的屋顶。  福嫂子家的院子是村里修得数一数二的好房子,吉福大哥自年轻就在外包工程揽活挣了不少钱,离婚的时候把村里边的两套老院子给了老婆孩子,这房子还是跟福嫂子结婚后新修的,屋里屋外都装饰的非常气派。大红烫金的琉璃瓦和大铁门,还在门口修建了两条高大的廊柱。廊柱上还砌了金色的瓷砖,远远看去很是耀眼。  武夫人望着福嫂子家院门口硕果累累压弯了树枝的柿子树,心里不由的暗暗感慨。“钱再多有啥用?人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发啥呆呢?快做饭去吧,我都饿半天了!”武大在屋门口探出半截身子懒懒的说。  武夫人甜甜的应着,一头钻进灶房忙活起来。有老公在家陪着真好,武大离家这些日子,她是真想他。以前两人从来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这大半年一个人在家吃啥饭都不香,不管做点啥稍微一做多就吃不了,剩下又不愿意吃,丢掉又太浪费。  最难过的就是晚上了,这大山里信号不好,手机常常打不通。电视台收讯也非常差,看来看去就那几个频道,就那几个电视剧,她都看腻了。一个人躺在咯吱咯吱响的大床上,翻个身都害怕。她总是想武大粗粗的手和温暖的胸膛,想他抱着她,抚摸她,亲吻她......  现在好了,武大又在她身边陪着她了,陪着她,他们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睡觉,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武大又要出门又要去打工,可现在,只要他陪着,她就高兴,她就开心。  她也知道武大这才刚回来半个月,村里好多老太太小媳妇就都在背后嚼舌根,说武大不争气,正当壮年的小伙子就知道窝在家里睡媳妇,不知道出门扛活挣钱养家。村里其他青壮年只有农忙时节回来,平常要不是家里有啥大事是不会回来的。耽误做工挣钱不说还要搭上来回路费。就是有事回来呆个个把天就回工地了,没事在家呆久了,就是使懒耍滑不勤劳。  可武夫人不管这些,她不想让武大再出门了,她想让他跟以前一样在家做活,虽说挣钱少,可每天都能回来,她都能看着他。她不想再一个人度过一个个漫长又冰冷的黑夜。  钱么,挣多少才叫多?够吃够喝就行啦,最重要的是两人得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至于房子,慢慢攒钱慢慢盖,她们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再说自己家这石头建的老房子也没啥不好,冬暖夏凉的。想当初也这也是村里数得着的好房子,就是样子不时兴了。武大她爸妈在时,他们家也算的上是村里的富足人家,只是两位老人先后因病去世花了不少钱,又加上她们结婚后一直怀不上孩子四处求医家境才渐渐不比以前了。  可有武大陪着她,这些都算的了啥呢,她可以不住新房子不穿新衣服,她就要武大,要武大陪着她抱着她,其它都不算啥,都不算啥!
  日子在甜蜜平淡中一天天过去,几场秋雨过后,天眼瞅着就凉了下来,家家户户的小媳妇也都开始忙着缝制冬衣了。武夫人也赶集新裁了几米柔软的深色暗花棉布准备给爸爸武大哥哥还有武多做棉衣。武夫人心灵手巧,她做得棉衣不仅贴身舒适,厚薄适中,款式还特别新颖好看。  三婶就每年都来找武夫人要新裁的样子,好拿回家照着做。前天三婶来家里的时候,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的,跟嘴里含了颗枣核似的吞吞吐吐。武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快言快语雷厉风行的三婶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问。她不爱计较,不喜追问,别人想说的想问的必会想方设法提起,别人不想说不想问的必有自己的道理,何苦深究原由,累了别人,也累了自己。  秋末冬初,山里天凉雾大水汽重,老人孩子多半都在家不大出门了,天黑的也早了,整个山庄每天都雾蒙蒙静悄悄的。  这天,武大和武夫人这晚刚刚吃完晚饭,武大就亲昵的从背后抱住了武夫人。武夫人心领神会的丢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任由武大在她身上抚摸亲吻。  这些日子,两个人足不出户的窝在家你侬我侬,卿卿我我,跟两条粘在一起的粘胶带似的,分也分不开。  武大一时也找不到什么门路,搬砖扛灰的粗活他不是做不了,也不是不愿意做,只是他不想为着眼前的小利益放弃大机会。打小工可以养家糊口,却成不了大出息。他出门跟着吉福大哥包工要账,虽然只是去不同地方的各种建筑工地和城市边郊,到处是建筑材料和建筑垃圾,却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生活和城里人生活的巨大差距。他想要改变,想要从根本上改变,想去最繁华的城市去看看,想去最繁的城市的市中心去看看。  他像一只刚刚爬出深井的青蛙,见识了外面的广博天地,才知道深井并不是金碧辉煌坚不可摧的城堡,才觉得自己以前所有的骄傲和满足是多么的不值一提自以为是。他既然走了出来,就想走的更远,见得更多。他要去拼要去闯,要有属于自己的更广阔的一片天。他初出茅庐,怀揣一片雄心壮志,只是他不知道,并不是带上王冠,就能变成王子。就连那王冠,也并不是想带上就能带上,虽然踌躇满志,但是前路未知。  吉福大哥曾经跟他说起现在南方城市的富庶和繁华,家家户户住别墅,吃海鲜,开跑车,穿金戴银还能随时旅游出国。吉福大哥就是在那边挣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那边有更多地发展空间和就业机会,他和吉福嫂子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这次吉福大哥出事,跟吉福嫂子在一起讨债要账,他才知道自己以前对这个女人有太多的偏见和误解。以前看她每天穿的花里胡哨,描眉画眼的,看着不像是个正经女人。没想到她不但对吉福大哥情深义重,还算是个下得了跪,耍的了狠,豁得出去的硬角色。要是不是她步步为营,紧追不放,吉福大哥的事可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吉福大哥在工地失足跌落严重摔伤,工地负责人刘豹不是第一时间把他送去最近的市医院救治,而是舍近求远把他送到了医疗条件比较差收费比较低的县医院。结果县医院能力有限又把人转到了市医院,耽误了最佳的抢救和治疗时机,如果负责人不是为了省钱拿人命不当回事儿,吉福大哥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一开始,吉福嫂子去要赔偿,刘豹根本毫不在乎,说没有合同证明不了雇佣关系,看在平常关系不错的份上送了医院给了医药费就算不错了。福嫂子想方设法打探清楚刘豹家的住址,让他给她写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几个大字,贴在身上站在刘豹家门口的小区门口见人就哭诉,整的四周邻居怨声载道,吓得他连家都不敢回了。  刘豹气不过,找了几个社会上的混混拿着刀棍威胁吓唬她,她不但不哭不跑不害怕还把来人的刀口架在自己脖子上要跟人拼命。后来刘豹人躲了起来不见她,她又跑去工地上闹,爬塔吊,上楼顶,拿着个大喇叭叫苦叫冤,要死要活。还说要给电视台打电话曝光他的黑心工程,说他下流无耻草菅人命。还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摞他和一个小姐开房上床的照片,在工地上到处分发。扬言要送到刘豹老丈人家去,听说刘豹的老丈人是当地的一个大官,刘豹全靠着他老丈人才发的家。刘豹怕事情闹大后院起火,万般无奈只好给她一笔钱安抚了事,还让她签了一份责任两清永不追究的合同。  讨账这些日子,他也看清了那些大老板的嘴脸。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根本拿着这些底下人不当人看,他们转包工地,克扣小工工资,从中赚取暴利。还不和底下人签署劳动合同,出事了就推卸责任。就连武大哥这种算是有头脸的包工头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他们底下这些不值一提的小娄娄?也怪这些打工的没文化不争气啊,吉福嫂子据理力争维护自己的应得利益,他们还责怪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伤了和气,耽误做工少挣了工钱。还对负责人处处维护,他们也不想想,万一他们出了事,他们和家人的合法权益怎么维护。他们本来应得的权利,他们根本不屑一顾。  所以,他绝不能和他们一样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一辈子小工,他一定要干场大的。他一定见识更宽广的世界累积更多的能力,那样才能真正保护自己爱的人也点醒身边的人。  出远门闯世界的决心已定,就是还不知道怎么和武夫人开口。带着她一起受罪他舍不得,他也知道她不想让他离家太远,他又何尝舍得?可为了美好的未来,当下就只有忍受一下相思的苦楚了。想到要分开,还不知道要分开多久,武大的眼睛都不舍得在武夫人身上离开一秒。他要好好看看她,记着她,想着她,因为她是他努力的动力。  武大不光一双眼睛黏在武夫人身上,一双手也没闲着。他要好好亲亲她,仔细的记着她的一颦一笑。他要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吻她要她,他也要她好好的记着自己,记着自己的吻自己的味道挂念着自己。  两个各怀心事的年轻人正要你侬我侬,翻云覆雨一番,门外这时却响起了嘭嘭的砸门声。两个人不由得齐声抱怨。这大晚上是谁这么讨厌!
  武大整理好衣衫心不甘情不愿的开了屋门,冲着院外没好气的吆喝:“谁呀!!!”武夫人整好了衣服麻利的收拾起碗筷杂物。  听得院外的武大说“妈,你咋来了?这大晚上的,你自己来的?”武大打开门看见来人是丈母娘,忙不迭的请进了屋里。  武夫人忙着端茶倒水,到没特别在意母亲脸上红红的眼眶,大概是受了冷风吹的。“咋了妈?出啥事儿啦?你这大晚上上一个人跑过来,咋不打个电话叫我过去?”以前妈妈受了嫂子的气没处诉苦的时候,也会来女儿这住上一晚,和闺女拉拉家常倒到苦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是被自己儿媳妇欺负这么没面子的事,能说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宝贝闺女了。可那时候住老宅离着近,现下不是刚搬去镇上和嫂子一块儿住了,这么大老远她是一个人跑这来的?这次肯定是生了大气了。  王妈妈喝完茶顿了一口气,被热茶一熏眼圈就更红了“没啥,我和你爸被你嫂子赶出来了?”  “啥,那我爸呢?”武夫人赶忙朝外走,转了一圈不见人又转回屋里。定定的看着王妈妈,前一阵不是刚跟哥哥嫂子搬完家么?那时候一家人还好好的,还是嫂子执意要爸妈搬去的,怎么这几天说恼就恼了?不过这一切也早在武夫人意料之中,嫂子那脾气她不是不知道,相处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爸呢?!”武夫人着急上火一肚子话想问,王大妈确是楞楞的不出声。  “你爸气跑了,找不着了!”半晌才狠狠的憋出一句话,说完哇的哭出声来。  “这可咋办啊?前天晚上你嫂子嫌我做的饭难吃摔了盘子,你爸生气说落了她几句,你嫂子就赶我们走,你哥拉着我不让走,你爸就一个人跑了出去。一开始寻思他出去串门消消气就回来啦。可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哥拉着我去老房子那看了,没人,亲戚朋友的也都问了,也没人!!”  “前天!你咋不早来找我。”怪不得三婶神神叨叨的样子,原来是听上了消息来探探情况。“现在才来,你先在这,我出去找找去。”武夫人翻出床褥子下的手电筒,拿着就要往外走,王妈妈一把拉下她。“这天都黑成这样了,还能去哪找?你快别添乱了。”  武大也拽回她:“你别着急,先听妈把话说完啊!”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山沟田地的都没他人影,你哥也报警了。那个家我说啥也不呆了。自从把老房子卖了和你嫂子一块儿搬到镇上,你嫂子就没给过好脸。也不怪你爸受不了要走。这才住了不到半个月,你嫂子就这样,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那天还跟你爸动了手,你爸气不过啊。”王妈妈抽抽搭搭的说完,整个人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样软塌塌的靠在椅子上。  “报警人家警察咋说?你咋不早给我个电话?我也好帮着找找!!!”武夫人又心疼又生气又着急,一屁股坐在条凳上,闷头大哭了起来。  “你别着急啊,我这就去咱哥那问问情况,你照顾好咱妈啊!”武大穿起外套发动摩托车冒着浓浓的山雾去镇上哥哥的新家了。  武夫人看着低头用衣袖擦泪的王妈妈不由得更责怪起自己来。王妈妈为人从来谦虚谨慎,贤淑端庄,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看到妈妈不卑不亢笑眯眯的接人待物,她从来没看过妈妈哭,也没见过她这样萎靡狼狈。到这时候了,还跟妈妈置气,她该有多难过啊。这是该自己挺身站出来保护安慰妈妈的时候啊!  “妈,你甭担心,武大跟哥哥一定会把爸找回来的。我嫂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你也不用去那里住了,你跟我爸以后就住我家。我去把东边两间收拾收拾,你和我爸以后就住我家!”搬家之前武夫人背着哥哥把家里的存款给了嫂子,说是王妈妈让给的,她也暗示过嫂子钱是送的,不图别的,就为着一家人和和美美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嫂子也满口应承着。这才几天?就又闹得一家人鸡飞狗跳的了。  “我和你爸我们你就甭管了,我俩去后山老田那块儿搭两间屋将就住着去,反正这一大把年纪也活不了几天了,在那住去田里干活还方便。”  “那可不行,那里没个人家,你俩那么大年纪了,万一摔了碰了喊破嗓子都没人听见,谁管你们?我说了,就住这,这事听我的,反正以后我是不让你们看嫂子脸色了!该给的你们也都给了,该受的苦也都受了,以后就住我这,看她敢再说啥!你这好些天也没睡好了吧,快去躺下歇会去,我去找个人跟我把东屋收拾出来去!”王妈妈不说话,一个人叹着气抹着泪去屋里歇下了。  武夫人拐进东屋,摁开灯,昏黄的灯光雾蒙蒙的照着满屋乱糟糟的家什物件,她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收拾。这两间是以前公婆住的房间,公婆去世后,武夫人把公婆生前常用的衣物用具一应都拿去坟头烧了,只留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平常就用来放些不常用的衣服被褥和杂物。看着冷清清的房间,想着自己刚过门就相继离开的公婆和自打嫂子进门就委曲求全的爸妈,武夫人不由得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呜呜哭起来,爸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该怎么办?自己想有个公婆在身边伺候侍奉都不得机会,嫂子有爸妈那么实心实意的公公婆婆对她百般照顾,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夫人!”随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武多提着手电筒走了进来。  “这么晚,你来干啥,快滚!”武夫人站起身擦了把泪警惕性的往后一躲。这说话声音她太熟悉了,即使来人的手电筒照的她睁不开眼,她也知道是谁。  “我这次不是来跟你闹得,你放心吧。刚才从镇上回来时候看见武大了,他都跟我说了。”武多慢慢的走近武夫人,一束光上下晃着照在武夫人丰腴的身段上。见着她,他就正经不起来了。“夫人,武大回来这些时候,你可是胖了啊!!!”  武夫人白了一眼武多,满脸的嫌弃,“算了,不跟你计较。你来的也正好,帮我把这东屋收拾出来吧,以后你王大妈在我这住了!”武多随着武夫人身后进了房门,跟在她身后,身子却故意往前探了探蹭了一下她的背。武夫人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他便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他其实只想看看她有没有哭,刚才好像听见她的哭声了。他从小光着脚长大,啥也没有也啥也不怕,唯独就怕武夫人哭。  “王大妈没事吧?歇下了么?你放心吧,王伯肯定能找回来的。”武多摸着后脑勺子笑着说。  难得这么正经的话从这么不正经的人嘴里说出来,武夫人听着还真有些不习惯,其实细想下,武多正儿八经的时候也不算少,每次她伤心难过,他都会一本正经的安慰她。“武多,以后你好好干活挣钱,让你王大妈给你说个好媳妇呗!”  “你还不知道呢,我现在,在镇上建筑工地上干活呢,一天好几十块呢!我们这次盖的是这镇上最高的大楼要盖好几个月呢,工资还是一天一算绝不拖欠的。听说是城里来的大老板,要在我们这镇上建个大办公室,还要在咱这镇上开发旅游景点呢!”他想多说点,转移下武夫人的注意力,谁知道那地方是干啥的,刚刚开始圈地整理还没起地基,他只是在那搬石头,他力气大,搬得多挣的多,是领钱最多的人  “不知道,我咋没听说,有这好活,我们家武大能做不?”要是有好活计,我们武大就能在家做工扛活了。  “刚开始的活,我这也才做了几天。我是能做,你们家武大那瘦瘦细细的小身板是够呛,我这是扛砖推灰的力气活,你们家武大就只能做干净省劲的,人家有文化!。”  也对,让我们家武大做那种粗活不白瞎了他那一肚子好墨水。“难得你愿意干,比你在村里整天跟在我屁股后边瞎转悠强。人家十五六都娶媳妇了,你都二十六啦,抓紧吧!”  “那以前也不是我不爱干活啊,这村也没啥活让我干啊,又都不爱带我,我想去挣钱也挣不了啊。再说,离你太远,我也不放心!”在镇上扛活,下了工干回来照样还能跟在她身后瞎转悠,他就爱在她身后瞎转悠。  “又瞎说,快帮我把这床板垫平了。”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收拾,不一会儿就收拾干净了,左不过是一些不用了的铲子铁锹还有一些旧了的桌子椅子的也没啥大物件,就是这个不用了的大床板,武夫人一个人挪不动。  “要是我能跟你在这大床板上睡就好了!”武多拍着手上的尘土乐滋滋的说。武夫人知道他是油嘴滑舌惯了的,并不理他,一个人径直去了正屋,王妈妈已经在她们卧房挂着泪睡下了,大概这些天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吧,实在是困了。  今晚反正是咋也睡不好了,不如索性好好地把东屋擦洗收拾干净了,等武大带爸爸回来好有地方休息。武夫人打好水把整个屋里的灰尘擦干净,又拿出被褥把床铺整理收拾好。  “王大妈咋样了?”武多看着武夫人进进出出的收拾忙活,眼前便浮现出他和武夫人在一起生活的美丽画面来,想想而已,他知道,武夫人那小脑袋里除了武大,谁也容不下。  “还知道问问!也算你小时候没白给你吃给你穿的!”武夫人责怪武多说。这武多小时候也没这么不正经,那时候常去她家吃喝玩的,王妈妈也很照顾他,他也经常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小活计。王妈妈还一度想收他当干儿子。可自从她嫁到武大这边以后,这武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整天跟在小媳妇屁股后边油嘴滑舌的,还最爱跟着她闹她。也再没去过王妈妈家,真是忘恩负义。  武多不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到王妈妈他就老实了。“武多,你跟我妈不是有啥过结吧?我妈哪里得罪你了?”  “夫人,你这被可真香,跟你一样香。”武多抱着被单狠狠闻了几口一副陶醉样“嫂子不如今晚我陪你睡吧,你看山雾这么大,武大大哥今晚一准不回来了,你一个人不冷么,我给你暖和被窝暖合脚!”  “去你的,我今晚跟我妈睡!你还知道他是你大哥!你也叫的出口?”武夫人一巴掌打在武多头上,他也不恼,嘻嘻的傻笑着。  武夫人正准备轰武多走,王妈妈拿着武夫人的手机急火火的从卧房冲了出来。“快看看,是不是你哥来电话啦,你爸是不是找着了?”  武夫人接过手机看了看并没有电话打来。“不是,妈,这手机没响呢。你放心睡会儿吧,武大一准能把我爸找回来。”  王妈妈垂头丧气的转过身低声嘟囔着:“刚才是做梦么?梦见你爸回来了,满身的水,你爸说冷,让我给他找件棉袄穿。”  武夫人看着王妈妈微颤的后背,眼眶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武多在东间门口看着抽泣的武夫人,想说点啥,可啥也说不出嘴,其实这会儿他是最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的。可这样一来,武夫人又要生气了,或许,或许自己还是先离开会吧,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去叨扰她,现在可不是跟她犯浑耍赖的时候。
  武夫人守着王妈妈一整夜都没能入睡,王妈妈睡一会儿醒一会儿,一会儿起身一会儿躺下,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脑筋有些不清楚,这一大把年纪了,几天折腾下来也够她受的。眼瞅着外面的天就要亮了,武夫人准备起身去给王妈妈做些吃的,她做饭好吃,王妈吗好久都没吃过她做的饭了。刚走出卧房门口,兜里的手机叮叮叮得响了起来。  “武大,咋样了?”武夫人边往屋外走边接起电话压低声音急声问道。  “你先离咱妈远一点,我慢慢跟你说。”武大的声音低沉又压抑,武夫人感觉自己腿上一时没了力气,整个人摇晃着出了院子。”你一定别着急,静下心,找个地方坐着听我慢慢跟你说。“  “我出来了,你快说吧!”  “咱爸找着了!”武大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人,怕是不行了!”  “啥意思,啥叫不行了?人现在在哪儿啦?是伤着还是碰着了?”武大说话向来说半句藏半句,真是让人着急,这都啥时候了,还跟她磨磨叽叽的。  “应该是被车撞了,司机跑了。人被丢到水沟里了,这不这两天才浮上来,我跟哥哥刚去确认了,是咱爸,你先缓缓再告诉咱妈,你想办法来一趟,咱爸的后事得准备了。”武夫人头一热脚一酸,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上。武大这都是说的些啥,这不可能的,一定不是真的。  她以为,王爸爸也就是出门散心去了,小时候王妈妈和王爸爸拌嘴,偶尔也是会摔门走人的,不过一袋烟的功夫也就回来了。这次最多也不过是被嫂子气坏了,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故意不让家人找着自己,一个人呆着清静清静,过个三五天气消了也就回来了。  武夫人强忍眼泪,她不能哭出声,妈妈还得她照顾,她不能先崩溃倒下去,她得挺住。武夫人整个人脸憋得通红喘不上气,想扶着石凳坐下缓口气,转身却看见石凳上坐着个人,是武多。  武多起身走到武夫人身边,心疼的看着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武夫人,只能结结实实的扶着她,却也一时说不出啥安慰的话。看着她难过的表情,他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武夫人神经大条,坚强乐观,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不在乎,无关痛痒的人也轻易伤不了她。王大伯肯定是出事了,他也知道,知道失去父亲的痛,虽然他的爸爸每天只知道抽烟喝酒打他,他爸爸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哭的惊天动地,痛的撕心裂肺,虽然那时候,他只有七岁。  “武多,你现在有办法送我去镇上么?”武夫人双手捂着剧痛的胸口哑着嗓子说。  “行,我这不为了扛活来回方便刚淘了俩旧车子,我载你去。车子就在你家山坡低下呢。”  “我妈呢?怎么办?还不能告诉她,我这会儿不敢跟她说话,你去,你去跟她说武大摩托车坏在半路了,你跟我去接接......”虽然早晚都得说,王妈妈早晚都得知道,但现在还不能说,也不愿意说,或许,武大和哥哥看错了。他们两个人一向都马虎粗心,一定是看错了。  “行,我这就去,顺便给你拿件衣裳。天凉了,雾又大,你别冻坏了。”武夫人呆呆的看着武多转身进门的背影,他怎么又大清早的来自己家门口了?又喝酒了?这会儿她也顾不得责怪他了。只是她不知道,他守着浓浓的山雾在门口石凳上坐了整整一晚。  武夫人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达镇上哥哥家的了,就记得满山的浓雾劈头盖脸打的她睁不开眼睛。天又冷,路又长,什么都看不清,她一路只能紧紧抓着武多油糊糊湿哒哒的旧外套。  她只记得爸爸泛白浮肿的脸,王爸爸静静的躺在那里,和蔼安详,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看上去,他不过是沉沉的睡着了,像是刚洗完头就睡着了,花白的头发还湿嗒嗒的。以前她在家未出嫁的时候,他就经常洗完头发不擦干就上床睡觉了,为此王妈妈不知道数落了他多少回。  武夫人跪倒在王爸爸的身边,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她想起好多有关爸爸的回忆,想起小时候夏天王爸爸带她和哥哥去河边钓鱼,她一时淘气,不小心掉进并不是很深的水里,爸爸一把把她抓了上来,像抓小鸡似的抓着她的衣领,面红耳赤的把他好一通数落。她还想起小时候帮爸爸洗头,爸爸打好水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弓着腰,低着头,武夫人用水瓢舀起水,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倒在爸爸头发上,帮他冲干净头发上白色的泡沫,那时候,爸爸的头发还是乌黑的。那时候她还太小,每次都得踮起脚才能够得到。她还想起爸爸把她扛在肩上去赶集,她每次都既高兴又害怕,总是紧紧的环抱着爸爸的脑袋……  还有,他每次抱着她,老是故意用硬硬的胡渣蹭她的脸,惹得她哇哇乱叫后哈哈大笑;他用他粗糙扎人的大手牵着她,她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嗅着他衣领上油糊糊的味道睡着;他送她去学校,怕她受冻,用他灰黑色的大棉袄紧紧包着她。他爱喝酒,不吃酸,爱串门,不抽烟,他不喜欢电视剧,最爱看新闻直播......有太多儿时的记忆涌现,就像武夫人脸上断了线的泪珠儿,收也收不住,剪也剪不断。  她相信,他只是累了,只是睡会儿。他怎么舍得丢下他的宝贝闺女不管?别人家都重男轻女,他们家是重女轻男。武夫人找来块干净的毛巾,轻轻地擦干王爸爸头发上的水渍,天冷了,枕着湿头发睡着会着凉。她不能让他着凉生病,她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她得照顾好他。  武大和哥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守在悲伤不已的武夫人身边,武多远远的站在他们身后。看到痛哭流涕的武夫人,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很少见她哭,最近一次见她哭是和武大结婚的时候。她穿着大红嫁衣戴着大红簪花,在和武大喝交杯酒的大红喜毯上哭的跟个泪人似的。那时候他在喜台下跟着哭,这会儿他也难过。可是不知道怎么难过,该为何难过,他开心着她的开心,难过着她的难过,可她却并不知道,也许她也不想知道。他不是个善于处理自己感情的聪明人,毕竟,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
  虽然武夫人和哥哥想方设法百般隐瞒,想等到停完灵出完丧临火化前让他们见个最后一面了了心愿就算了。可王妈妈还是早早的就知道了王爸爸去世的消息,紧赶慢赶的赶回了家。  怎么可能瞒得住?武夫人急匆匆的出门连个招呼都不打她就知道是出事了,武多那家伙是个二愣子,一撒谎说话就结巴,她心里也是有数的。在自己身边相知相伴了几十年的人一下子这么多天不知所踪,或许她心底早已有数,只是强撑着不愿意面对而已。  再说这十里八街的小村小镇,谁家孩子磕了碰了都传得跟风一样快,何况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武夫人和武多前脚刚走,三婶后脚就进门了。看见王妈妈二话不说拉着王妈妈的手就红了眼睛:“孩子们孝顺啊,知道把你送到闺女家来静静心。大嫂子,你也甭太难过,节哀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知道事实真相后的王妈妈并没有哭天抢地,反而出奇的沉着冷静。她不顾所有人阻拦,执意自己给王爸爸擦身子洗脸穿上寿衣,别人谁也不让碰。他跟武夫人说:“虽说咱们这讲究的是找个属相相合的平辈儿人给穿戴寿衣,但你爸我是伺候惯了的,他哪块地方有颗痣,那块骨头怕硌着,就我最有数。相信你爸他也愿意让我给他收拾。”  王爸爸的身子早已冰冷僵硬,要是搁在春夏时节恐怕早已变色腐臭,其中一只手臂或许是因为撞击也已经弯曲变形,衣服很难穿进去。王妈吗硬是一个人半抱半抬的把好几身衣服给王爸爸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了。她仔仔细细的抚平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轻轻地凑在王爸爸耳边说:“孩他爸,你就放心上路吧。你在那边等着我...“  出殡的时候,王妈妈没有出门,一个人站在新房子的大窗户前直盯盯的瞅着王爸爸入殓的方向。结婚四十多年了,闺女儿子都成家了,该是时候享享清福了,不想自己的老伴却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她又恼又恨,恨自己没拉住老头子,没跟他一块儿走,没跟他一起让车撞死一块泡在沟里。那沟里的水多凉多冷啊.....  丧事办完,武夫人执意要带王妈妈回自己家去住,王妈妈却不肯了,她说老了老了辛苦一辈子给儿子买了房子娶了媳妇,一定要跟儿子一块住。嫂子自知犯了大错收敛不少也不敢再说别的,只一味的躲在自己老公身后看老公的脸色。  她也是怕的,她这个老公看起来软弱,事事依着她,可真到了有些事情上,他也是说一不二的,就为了买房子用了他妹妹万把块钱,他一星期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她真怕他一气之下不要她了。她们房子也买了,日子也好了,他爸出了这事故还要陪不少钱呢,他比以前更有钱了,不要她也能找个更好的了。再说自己,当初她也不是干干净净的跟了他的。也就他不嫌弃她肯要她。  武夫人拗不过王妈妈,却也是一百个放心不下,索性把武大打发回家自己陪妈妈住在哥哥家。哥哥家新买的这房子是套沿街的两层小楼,一楼是电焊铺子,二楼是卧房客厅,一家人住着也算宽敞。  这日是王爸爸头七,武夫人和哥哥给王爸爸上完坟回来王妈妈就一个劲儿催促武夫人回去。武夫人知道,是得回去,但不能稀里糊涂回去。她把哥哥嫂子叫到跟前,要把该说的的话都讲明白。  “哥哥嫂子,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我啥也不说了,爸走了,说也没用了。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个家里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可有一件,就是嫁出去了,我妈还是我妈我爸还是我爸,我爸我没保护好没能好好尽孝,我妈我是说啥也不能再让她出啥事,哥哥,你把咱妈好好照顾好我啥话也没有。到时候该送钱送钱,该给东西给东西,我一点也少不了。要是咱妈再出啥意外,咱们兄妹情分也算到头了!”  哥哥闷头重重的说了句:“你放心!以后这个家,咱妈说了算!”说完坐在王妈妈身边,认真的看着王妈妈的脸说:“以后这个家,就是我的家,我妹妹的家,我妈的家,有谁不高兴不乐意的,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就走!二楼大卧室以后给妈住,西间小卧室我和你嫂子住,东间那两小间留给夫人住。”  嫂子闷头不悦,欲言又止。再怎么说他爸出事她是有责任,但也不能全赖在她自己头上,这一家人这是要秋后算账啊。我的家我的卧室怎么能让给别人,再说,买房子她娘家人也是出了力的。  王妈妈定定的说:“既然以后我当家,我就拿出个当家的样子来。大卧室还是你们住,我还是住在西间,至于东间么也不必留给你妹妹,她来了和我住就行。只是一样,以后咱家的钱我存着!”  “那不行,钱你拿着有啥用,你啥也不懂,去银行存还不是得我去!”玲子一听到这话着急起来,一个女人要当家就得在钱上当家,只有管住了钱才能管住自己男人,要是自己把金钱大权都交出去,那还真成了他妈当家了,那是万万不能的!那以后自己在这个家说了就不算了。  “妈,钱也别你存着了,你上了年纪,难免丢三落四的,万一有啥急事,你也不会取不会存的。别耽误了正事,还是让哥哥管钱吧,哥哥肯定能照顾好您的。”武夫人抚慰道。  “你哥拿着还不是被别人管着,不跟你嫂子拿着一样?”王妈妈悻悻的说,这些年相处下来,她了解玲子,只有抓着她的钱才能抓到她的痛处。  “我管着怎么了,我管着也没少给你儿子花啊!我辛辛苦苦还不是为这个家,我也没乱花啊......”嫂子还想争辩什么却被哥哥一个眼神制止了。“啥也别说了,就咱妈管钱!你要是不愿意,咱俩散伙,你就回你娘家!”  “我人老珠黄了,跟了你这些年了,你跟我说这个!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这就回娘家!我这就走”嫂子嘴里说着要走一双眼睛却盯着哥哥不放开,想着有个人能挽留她,哄哄她。谁知哥哥撂下一句”走了就别回来了“,然后一声不吭的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他这些年依着她惯着她,也有好些对不住她,可不想她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跋扈,就算他曾有过天大的错,他赔上了自己父亲的命,她们也算扯平了,他实在不能再这么由着她折腾,他还有母亲要养,还有妹妹要照顾,丢了这么些年的脸面也该拾回来了。  嫂子见哥哥进了屋,一个人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欺负我,你们就都欺负我!呜......“  武夫人想去拉嫂子一把却被王妈妈制止了:“夫人,你就回去吧,武大一个人在家不会做饭,你回去给他做口热乎饭吃。”  武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安慰嫂子几句,毕竟还是一家人,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却被王妈妈强拉着下了楼。独留嫂子一个人在屋里啜泣,王妈妈嫌弃的朝楼上看了一眼:“慢慢哭吧,r日子还长,不着急......”
  武夫人再回到家中已是接近立冬时节了,院门口石凳旁的石榴树经过了秋霜的洗礼树叶早都落得落,蔫儿的蔫儿。就剩树上还没来得及摘得几颗石榴一个个早都熟透了裂开了大嘴,露出了一粒粒红玛瑙般得石榴籽儿,像一群调皮的娃娃冲着自己笑闹。这一抹鲜亮的红,独在萧瑟中,虽显得有几分突兀,却给沉浸在悲伤中的武夫人带来些许安慰。  武夫人摘下一颗捏了几粒石榴籽儿放在嘴里慢慢的品尝着,有些酸,有点苦,还有一丝丝挂在舌尖上赶也赶不走的甜。要是我能有个自己的娃娃多好,我一定天天哄得她咧着小嘴儿笑。  武夫人满怀感叹的走进家门,武大懒,什么都没收拾,屋子里桌椅上都蒙了一层细细地灰。武夫人打好水撸起袖子就忙活起来,她喜欢打扫,喜欢收拾武大弄乱的床铺衣橱。  她们家屋子还是以前老式的石头砌的屋子,窗户小房顶低没有吊顶,屋顶上时常会有小虫子掉下来。地面也坑坑洼洼不平整,特别到了夏天阴雨天,屋子照不进阳光,地面特别潮湿,桌凳四角上都会生好多霉斑。要是蒙了灰尘粘了土,屋里又粘又滑的,连路都不能好好走。  所以武夫人每次都会打扫的特别认真仔细,再搭配上用各色亚麻布料亲手缝制的布艺装饰和插在瓷瓶里的各种花枝,家里虽然简陋但看起来却特别温馨整洁。  也怪自己这些年没为这个家出过什么力,就到处奔波追生孩子了。怎么她俩都没毛病,就是怀不上呢?明明大夫说她和武大各项检查都正常,可怎么就怀不上!  爸爸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武夫人和哥哥各自添个孩子。想到王爸爸,武夫人就不自觉的掉下泪来,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不明不白的就走了。肇事司机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她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当面好好问问他,怎么能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如此残忍?就不怕遭报应么?可警察那边到现在都一点线索没有!  武夫人擦洗打扫完,又做好午饭,却始终不见武大回来。想起来自己是偷偷回来想给他惊喜还没告诉他,就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他爱打牌,说不定又窜到哪家去窝着摸牌了。电话响了好久武大才接:“喂。”  “干啥了,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哪呢?”  “在家了,你啥时候回来?”  “在家?咋我没见着你呢?”  “你在哪了?你回家啦?昨天电话里不是说大后天才回!?”电话那边的武大声音有点怪怪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说,声音里没有一点喜悦,到是像受了惊吓。  “恩,妈让我回来啦,你在哪呢?没瞅见你人啊!”难道在东屋,没听见自己回来?  “哦,我在,我在福嫂子家呢。一会就回去,你等我下啊。”武大那边说完便匆匆的挂了电话。  武夫人走到自家围墙边,翘起脚,朝福嫂子院子里仔细瞧着。可不是么,武大那件花灰色的牛仔外套就在吉福嫂子家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着呢。那件外套还是武大临出门打工前她特意去镇上的服装店买的,这种衣服耐脏耐磨又挡风,最适合外出扛活穿。  这个武大,也不知道避嫌,去一个寡妇家里干啥?可惜,在自家院里只能看清半截院子,看不清正屋那边。过了好一会才见武大拽了晾衣绳上的外套边穿边往门廊方向走,福嫂子还拉拉扯扯的跟在后边。武夫人出了院子径直朝着坡下福嫂子家走去,和武大两人在半路碰头了。武大一路小跑着,脸红通通的,脖子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你干啥了?给她扛活了?这大冷天的还出这么一身的汗。”武夫人一边擦着武大额头脖子上的汗一边关切的问。  “哦,哦,对啊,扛活了,这不武大哥没了,重活她做不动叫我去帮忙。”  “咋,啥重活?”武夫人满脸疑惑,武大以前从来不去福嫂子家的,嫌弃福嫂子名声不好,怕村里人传闲话。  “哦,没啥重活,就几袋麦子。她说怕招了虫,让我跟她抬正屋去。”  “你也不怕人家说闲话了?你出来她扯着你干啥?”  “我就知道你在咱家偷瞧来着,咋了,放心不下你老公。”  “也不是放心不下啊,就是好奇呗。我一百个放心你,就是怕村子里人又说三道四的让你难堪。”  “她留我在她家吃饭。”  “那你咋不在她家吃?白给人干活不吃人饭?”  “这不还是想媳妇吗,对了,你不说呆一个月么,咋这就回来了,也没让我去接你。”  “咱妈不放心你呗,让我早回来伺候你!”  “伺候,咋伺候?嗯?”武大笑嘻嘻色眯眯在武夫人屁股上拍了一把,一只手搭在武夫人的肩膀上,夹着她进了院门。进了院子,武大瞅了眼又矮又破的围墙,嘟囔道:“这围墙该好好修修加加高......”  “对了,你咋回来的,坐车回来的?咱哥送你回来的?他人呢?”武大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才想起问。  “没有,不想让哥哥送,”其实爸爸出事,她是有些怨着哥哥的。“本来想搭个车回来的,正好武多在镇上干活往回走,捎我回来的。”武夫人这下倒是有点感激武多了。那天她只顾着为了王爸爸的事着急伤心,没细想武多怎么会一大早就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今天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武多怕王妈妈和她出啥事一直在她家院门外等着,一夜都没回家。那天雾那么大,他外套都打湿了,真是难为他了。  “哦,武多啊!”武大若有所思不再说话,三个人相处这些年了,武多对武夫人啥心思他一清二楚,只是武多从小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没有家人,他可怜他照顾他把他当个弟。最重要的是他自信武夫人说啥也看不上武多。他武多算啥,一个从小要饭的脏兮兮野孩子能跟自己比?他可是这村里第一个上过高中的人!  “行,以后我出门有啥重活叫他来帮忙就行,他闲着也是闲着!”武多虽然有时候做事说话把握不住分寸,但他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他绝对不能做出啥越界的行为来。  “人家现在转了性子了,现在,在镇上工地上给人搬砖呢。小伙挺好的,可惜就是流里流气的不知道努力,他要是早知道努力挣点钱,说不定现在就娶上媳妇了。”武夫人有些想不明白,武多怎么就突然肯扛活挣钱了。他以前就在村里混吃混喝的,帮东家扛个粮食,给西家修个围墙,干完活就在留在人家家里吃饭,碰上好脾气的人家就多多少少给他几个钱,送他几袋粮食或者自己家人穿不下的旧衣服。  “他,哼,烂泥扶不上墙啊,根儿不行。你看他家那大宅子,你知道咋来的不?”武大故作神秘的凑到武夫人的耳朵上说。  “咋来的?我也倒是纳闷呢,他家家境以前应该还是挺好的吧?你看那大房子比咱家的都好。”也亏得他爹妈给他留下那座宅子,要不一个孩子自己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武多家的宅子在村子中心,是由石头砌的五间正屋还有东西厢房组成的小四合院,虽然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但依稀看得出往日的风光。这山里盖房子盖四合院的可真是不多,就像武大家这种五间正房的在那时候也算是不错的房子了。  “你知道他爸妈咋死的么?”  “别说,我还真没听别人提起过,也没想过这个事,自打认识他,他就没爸没妈我还以为他本来就是没有爸妈的。”武夫人被武大这么一问才知道自己对武多以前还真是了解的太少。  “她妈以前在大省城给人家干保姆,让人家主家给睡大了肚子又不要了,才回来老家找了武多他爸。说是人家给了一大笔钱才打发回来,回来就整了这么个院子,找了他爹这么个上门女婿。老人家都笑话说他妈用大肚子换了一个大院子,值!后来大概他爹气不过啊,整天喝酒打老婆,她妈受不了就跑了,他爹喝醉爬屋顶上骂娘,掉下来摔死了!”  “咋,还有这事?怪不得村里人都管他叫野孩子呢。我以为是指他没爸没妈,还有这层意思呢。”  “你没看他家房子那样都没人出钱买?凶宅!我看就连她妈也不知道他是谁的种,不是野孩子是啥?”  “那他还真是挺可怜的......那他妈呢,没回来看过她么?”武夫人这下是真有点心疼武多了。  “那种女人跑了还能再回来?早就跟别的男人逍遥快活去了,还记得有个儿子!?也有人说他妈又去找以前的老相好去了。”武多说完一本正经的盯着武夫人,严肃的说:“我跟你说,这种不正经的女人可没什么好下场的!我以后出门你在家可得给我看好了你自己,把紧你的裤腰带,知道吧!”  武夫人听得正入神,她沉浸在武多的身世故事里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的茫然。等她回过神来知道武大说的啥的时候气的扔下手中的筷子走到了卧房里。臭武大,自己清清白白跟了他,对他从没有二心,他敢这么羞辱她。  武大看她生气也跟了进来,坐在她身边安慰道:“我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跟你开个玩笑逗你呢,你生啥气!说到这了,媳妇,你去咱妈那那么久,咱俩好久都没那个了......”话刚说完就把武夫人一把摁倒在床上,拽开她的裤腰带,一只手麻利的找到了他的目的地,这些年了,老夫老妻,轻车熟路。  
  武大和吉福嫂子去南方的事情像是六月天里疯长的野草一样,在这个人口不多的山间小镇蔓延开来。人人街头巷尾谈论的不再是东家的孩子西家的猫,而是一个半老徐娘带着自己家老头子用命换来的几万块钱拐带着邻居家的小白脸跑了。  武夫人虽然不爱热闹不喜闲话,却也在田间街边听了不少耳旁风。连到镇上赶个大集都有人指指点点。自然大家也都对她有所顾忌,说的轻描淡写,在外面都传成好几个版本了,有说武大和吉福合伙谋害了武大哥私奔的,有说武夫人整天和武多鬼混武大受不了跑了的,更离谱的是说武夫人不能生武大领着吉福出去偷生孩子的。  山里的男人都常年出门扛活,山里的女人无事可做,长夜寂寞,不整点花边新闻日子多无趣?不管怎样,她虽有些失落难过,她不是铁金刚,油盐不进,心情总会多多少少被流言影响,但她还是相信他的,最主要的是为武大受了这不白之冤生气难过。她也想过跟别人解释,只是她也明白,解释不了,更解释不清,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得,才不管那到底是不是事实,是不是真相。等武大在那边稳定下来,挣了钱回来,看她们还怎么乱嚼舌头。  这日武多来帮武夫人安装好过冬用的暖炉烟筒前脚刚走,王妈妈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一进门见到武夫人就掉下泪来,武夫人见状忙把王妈妈让进屋中,以为王妈妈又受了嫂子的气,刚要开口询问,王妈妈就哭诉起来:“闺女,你咋瘦成这样了?你跟武大的事,你咋不跟妈说呢。  ”武夫人一听是这就笑了:“说啥,你听着啥了?我俩啥事没有!”  “到这时候你还瞒着妈,你个傻孩子。”王妈妈一边抹泪一边抓着武夫人的手使劲的捏了捏。  “妈,外面传的都是瞎话!”武夫人安慰王妈妈到:“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人们没事就爱乱嚼舌根子。”  “那,你咋瘦成这样?”  “我就是最近身上不大舒服,老是反胃,不想吃饭!”  “你可别骗妈啊,上午我回老宅听你王婶说,说那个吉福带着武大跑了,还说武大把家里的钱全卷着跑了。我这不放心,就赶着来看你了。怪不得你哥哥说啥也不让我来看你。”  “哥哥前几天就给我打过电话,我跟他解释过了,我告诉他不让他跟你说的,越说越说不清楚。省得你胡思乱想。”她上了年纪爱操心,爸爸又刚去世,她不想再让妈妈为了些无中生有的事胡思乱想。  “就你这脾气,不爱跟人来往也不爱多说解释,才让外面那人传的那么难听。”  “你不记得我跟武多的事啦,以前多少人说闲话,说啥难听的都有,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现在人们都习惯了不也不说啥了。”她总归是相信一点的,那就是清者自清,无愧自己的良心就好,何苦太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和看法,那样活着,太累。只要她爱着守着的人,知道她,懂得她,就好。  “武多那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了点。”王妈妈感叹道。“不过你们啊还是少来往,省得再起啥闲话。”  “我们也没啥来往啊,就他有事没事给我从镇上捎点常用的东西,妈你也知道,我跟别人来往少。以前吉福嫂子在的时候出门还有个伴,现在她走了,我更不爱出门买东西了。再说我顶不爱看见那些人装腔作势的样子,明明一副看我笑话的心态,还装着是对我好。那不前两天三婶还跑来跟我说,夫人啊,武大这孩子没良心你也不用在意,我看武多这孩子不错,你俩就挺好。”武夫人边说边笑,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就说,武三婶啊,我三叔要是跟人跑了你咋整?你考虑武多不?一下把她气跑了。”  王妈妈见武夫人还能开玩笑耍贫嘴就知道真是没事就数落起武夫人来:“你傻啊闺女。这个武大也是,不知道寡妇惹不起么,不行哪天把他叫回来别去了。都怪你,你就让他去?万一俩人真有点事咋整,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一个孤男一个寡女,天长日久生了情那也是常有的,你说你……”  “妈,嫂子最近表现咋样,没再给你给你脸色看吧?“武夫人见王妈妈又要唠叨个没完没了,借机转了话题。  “她呀,她现在哪有本事给我脸色看?你哥现在不惯着她,钱也在我手里攥着,她也没能给咱老王家添个一男半女的,看她脸色?不给她脸色看她就烧香拜佛喽!”  武夫人看着王妈妈神情自若的絮絮叨叨,就知道她最近应该过得还不错。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不管多深的伤口总有一天都会愈合,虽然会留疤,但总归还能四肢健全的活着。看到妈妈还跟以前一样,爸爸在天上看着也会觉得安心吧。  只是这些日子虽然她天天追着警察局那边要线索,事情还是任何没有进展。不过这些事,留给她和哥哥扛着就好,妈妈你就这么平淡开心的过着日子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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