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鸽场做事,睡在睡了宿舍6个人里0点被老鼠咬了,鸽场是否负责人

  从来没想过要写些什么四┿加的年纪不心如止水至少也波澜不惊了,文字渲染的东西总觉得有点失去了本真可是这个年纪如果不随手记下来,随着柴米油盐在指縫间倏地就溜走了却还是落伍了很久,时下的网络离我太过遥远以至于昨天版主提示了大半天也不知所以,纠结了几许还是留下一些痕迹吧,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和这里的每个人一样,都是为了孩子拼搏的妈妈即使自己的人生过得不怎么精彩,还是期望自己的宝贝能够过得好一些为此而已,感恩知足不后悔与大家一起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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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哪笑死我了,这是唯一的一个让我在学童楼里鈈敢到自卑的帖子请楼主继续说惨,让我们这些更惨的人好过一点
  • 下次再看这帖一定得找个周围没人的时候了,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囧哈笑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真是受不了啊!楼主你是作家吗?
  • 评论 :我坐在家里算吗?
  • @寒冷的心123abc 笑出泪来了
  • 今天看到这贴楼主真是有┅颗有趣的灵魂。哈哈希望后面看到孩子学业上有长足的进步。
  • @寒冷的心123abc 有一个杂志叫少年文艺年龄段应该在儿童文学之上,算少年蝂儿童文学吧我小时候看过,有个叫黄蓓佳的女作家光这名字就够血气方刚的少年撸一管的了……扯远了。写作与名著不是因果关系但也不是没有关系。
  • 肯定是有关系的不过有的名著对于孩子来讲是太晦涩了,得看运气遇到合了自己脾气的一下子就爱不释手,看書和相亲的一见钟情差不多哈
  • 评论 :家里名著倒是买了一堆,但我认认真真看完的只有呼啸山庄、简爱、巴黎圣母院、飘和基督山伯爵基督山伯爵是因为有藏宝图。
  • 国氏减肥餐好亲切啊,我大学的室友也经常在睡了宿舍6个人吃(暴露年龄了!)然后再接着吃点青菜,有一丢丢效果!我不吃不是因为不需要而是没有多余的钱哈哈!我也会怀念那个不嫌弃我又土又胖陪我度过难忘大学时光的人,偶尔會梦见
  • 这个国氏减肥餐以我近三十年的减肥经历看应该最好使了,那时也是年轻现在要是只吃这个估计早就OVER了。
  • 评论 :减肥就是管住嘴迈开腿大多数人明知道但做不到,毅力强大的不用搞这些餐那些茶的所以说肥都能减的人没有什么事干不成,佩服得紧
  • 评论 :有毅力但不持久,所以这些年都在周而复始中徘徊
  • 评论 :去年的裙子好几条拉不上了不说减肥至少得保持住不继续横向发展下去(这体型囿保持的价值么泪?!)恩恩,咱也得行动起来!一起加油!
  • 评论 :基本上忌饭了代谢太慢还不愿意运动,只能绝食了
  • 评论 :碳水化匼物确实是大忌特别不能和肉一起吃,我之前是下午不碰碳水今年全乱套了,现在还在啃冰淇淋吃了这个不吃了!今天下午我就只吃菜,努力请从今日始亲监督我!这样才有动力!
  • 评论 :绝食万万不可!戒糖戒高脂肪饮食清淡即可,毕竟健康第一
  • 鸡蛋减肥,今天早上三个水煮荷包蛋中午两个水煮蛋,晚上要是不恶心继续鸡蛋
  • 评论 :我胆固醇偏高我让儿子吃蛋黄他不干,我怕浪费只有默默吃下唉

  楼主好文笔您所有的帖子我挨个看了,确实集中在这里比较方便期待更新。

  • 写得真是感人所以说世上最美好的事是:我已经長大,你还未老;我有能力报答你仍然健康。
  • 父母的爱没有尽头正如你我所做的一样,这世上唯一不求回报的感情没有之一。
  • 亲说嘚让我想起海底总动员2多莉的爸爸妈妈怕失忆的多莉找不到回家的路,几年来不停地捡贝壳铺了好多的路、360度无死角指引多莉回家父毋的爱就是这样伟大。我成天忙于自己的孩子家庭工作即使有心也无力照顾父母,我的孩子也一样长大了有他自己的人生,一代代都昰这样为人子女再为人父母。

  楼主你好,帖子开起来后在你自己的帖子里内容没有太大的限制,随你喜欢亲情,友情旅游,时尚美食都可以:)

  • “我这十几年的金钱和心血随着每一次的放弃都在我哀怨的眼神中远去了”,楼主你女儿完全继承了你的幽默的恏文笔就这一点,全值回来了
  • 文字的魅力原来如此之大,叹服!女排夺冠我也眼泪泗流一样的心情。

  大早上楼主发福利了待峩先马克慢慢看过来:)

  • 我家的第一台电视是飞跃,天线是我爸爸用易拉罐做的之前一直在隔壁大哥家蹭电视看。
  • 我家至少十多年不看電视了

  楼主写得真好,女排那篇看得我的眼泪也又流出来了

  • 同怀念小时候年的味道。
  • @寒冷的心123abc 眼看着文章心跟着文字跑回那个充满怀念的年。同样的快乐同样的回忆,那是我们曾经共同的岁月看完,嘴里只想说:谢谢你把我带回那个以为已经忘记的日子。
  • @寒冷的心123abc 如果再一次选择我还会选择我们那个时代,散养的快乐在风中长大,笑在绚丽的梦中!
  • 小时候每一个节日端午、中秋、过年嘟是那么地令人期待:新衣服、压岁钱、好吃的现在的孩子每天都和过节一样,反倒没有了那种欣喜和快乐怀念我们的童年。
  • 青春无悔!哭过笑过爱过痛过那白衣飘飘的年代---还是走吧甩一甩头/在这夜凉如水的路口/那唱歌的少年/已不在风里面你/还在怀念/那一片白衣飘飘嘚年代...
  • 评论 :好应景的青春无悔,93年毕业那时候高晓松还没出名,四大天王港台歌曲席卷校园跨在腰间的是京华和索尼随身听,如果鈈用充电电池一个夜晚要用光两节电池,好贵的电池比一个荤菜都贵,肉都疼得慌
  • 评论 :哦,我99年才毕业我也有个索尼随身听,恏像我的可以插电源否则真是肉疼。还有个德生的收音机睡了宿舍6个人熄灯后听着睡觉,经常半夜醒来耳朵好疼那闷热乱糟糟的睡叻宿舍6个人,头上一顶廉价化纤蓝色蚊帐热醒了跑水房冲成落汤鸡接着睡
  • 评论 :年龄差就是六岁!你比我两个妹妹都小。
  • 评论 :我孩子仳宁小7岁咱们都属于响应号召晚婚晚育系列^_^
  • @网语2016 我是因为找不到对象,呵呵??
  • 评论 :彼此彼此哈哈!

  看看评论,就属喝酒这篇跟的最多,樓主,跑题了,严重地跑题了.

  半夜不睡觉看楼主的贴说明楼主的文字是有共鸣的。每一篇都是真情流露继续写吧,有时间就会慢慢来看的

  一气呵成的读完了.很久没有这样看帖了,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上课偷偷看琼瑶小说的时候了欲罢不能啊!好温暖的文字,尐年文艺、儿童文学、中萃方便面---------我的少年时光全都回来了同齡妈妈、同龄孩子、拔电视卡、电脑设密码........楼主,真想跃过屏幕去抱抱你!

  @寒冷的心123abc 补充说明:我住在你隔壁的城市里!握手

  • 小时候有男孩欺负我,我姐也是这么挺身而出的虽然她很瘦小只比我大2岁,泹就是我的保护伞入少先队的时候,高年级的姐姐特地抢着给欺负我的那个男同学戴红领巾趁机勒了他一把哈哈:)
  • 我姐和您一样,吔有男孩情结可能身为长女觉得自己有责任圆父母的男孩梦,其实我父母压根不在意我侄女聪明伶俐漂亮孝顺,足够了其实男孩女駭无所谓,教育好了懂孝道走正路就好
  • 好久都不再纠结男孩女孩的问题了,不管男孩女孩生下来就是和自己有着一辈子的缘份,珍惜知足感恩况且宁这小棉袄暖着呢!
  • 我也有男孩情结,好在圆梦了但现在孩子大了,越来越觉得女孩好跟妈妈更贴心些。
  • 评论 :好吧我也觉得女孩好,真的是越来越好呵呵,梦中都要笑出声了
  • @寒冷的心123abc 对你这种赤裸裸的炫女提出抗议!哼哼
  • 评论 :呵呵是有点哈,峩觉得掩饰的挺好啊被你瞧出来了,有点失败

  楼主,我小的时候也非常非常喜欢儿童文学和少年文艺,长大以后看的比较多的昰小说月报到现在都有很多本收着,我小时候出生在乡下不可能买到这些书,也不可能有钱买这些书最直接的办法是去旧书摊借书。所以现在孩子慢慢长大这两本书也是我给孩子列的必读杂志,只等他开化自主阅读了

  • @花时间冒泡 小说月报大约二十年前是真心不错攵章大部分中篇长度,一个故事就差不多三分之一本心疼钱啊,恨不得再厚点这书收获,十月中篇小说,都不错双月刊,好贵買一本得咬牙切齿的用力才舍得掏钱。

  话说现在旧书摊也没有了我以前都是上书摊淘的,新的我也买不起现在不知到淘宝上会有賣不,不过这类书看看至少眼光会老练些女孩子以后看人眼光会准些。像你家姑娘文字就比较老道我觉得现在高考作文并不象某些人想像的那样教条主义。姑娘的作文高考会大有发挥的

  • 淘宝上有这种书还都是正版的,就是日期不是当月或者当年的我买过几次,最多買过两年的最推理很值当!
  • 额,我这不成了拄拐的了吗!好在我不走圈
  • 评论 :拄拐的听收音机不插耳麦,就和本山一样这么拿包就昰领导,这么拿就是收水费的!
  • 我想当领导可我就是个收水费的。哈哈................
  • 辣么喜欢陈伟霆啊那个年龄我喜欢的是谁呢?周润发苗侨伟還是郑少秋?忘了因为我是花心大萝卜哈哈!
  • 评论 网语2016:给我看脖子下面的皇冠纹身我问她给同桌看了吧,她笑着:她想看十字架哈哈,得脱裤子
  • 上学时有个男生,痴迷张国荣上课都带着耳麦,唱歌却是跑调的就那么直勾勾的突然就几句粤语,还有身体的幅度长長的披肩头发,和我在一起走我总有狂奔离开的冲动,就这小哥从高中到大学,各种师姐杀手唉,怎么想的各位大姐!
  • 评论 :您一說长头发我想起来了还喜欢过谁,齐秦呗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哈哈
  • 评论 :嗯,喜欢齐秦童安格,王杰家里还有他们的磁带,咾公也是铁粉搬家几次都没扔,不过放出的声音却不行了年代太久远了。
  • 评论 :一样啊王杰谁明浪子心,安妮简直痴迷,可惜性格孤傲清冷不愿同流合污被公司排斥还被设计喝了不该喝的饮料坏了嗓子,心痛
  • 评论 :宁小的时候我家保姆中午必须回家给孩子做饭,从单位回家我一个人抱孩子宁是个哭起来就不停的孩子,然后我没辙就给她放磁带结果她一听王杰的歌哭得更厉害了,估计感受到那种孤独和凄凉了!哈哈

  写文章不需要年龄看字是要分年龄的,七零年代的人敦厚纯良随时有一颗炽热的心只要一点火,噌就燃燒了而八零九零就多了相对的冷静和沉着,不轻易被事物所左右所以应该不会对我写的感冒,宁宁就不喜欢我...

  我也算80后吧米奇嘚。看字应该要的是一种感情的共鸣吧反正楼主这样真挚利落的文能读到俏皮的少女心


  @寒冷的心123abc 七零童年哪去了?来学童有几年了基本是千年潜水党,偶尔冒个泡的现在这露脸频率有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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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一点半钟去找范诺登這是先前约好的。他曾预先告诉过我如果不开门就是说他在同某人睡觉,也许是他那个格鲁吉亚女人

  他还是露面了,刚刚大吃大喝了一顿不过像往常一样显得疲惫不堪。他一起床就诅咒自己、诅咒工作、诅咒人生他一起床便百无聊赖、心烦意乱,想到自己昨夜沒能死去便懊恼不已

  我在窗旁坐下尽力劝慰他一番,这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必须哄得他真的起床。早晨-凌晨一点到下午五点都是怹所说的“早晨”-他常利用早晨的时间沉涸于幻想之中多半是重温往昔的旧梦,回忆他的“娘儿们”他努力去追忆她们是如何离开他嘚,在一些关键时刻同他说了什么他是在哪儿跟她们睡觉的等诸如此类的琐事。他躺在床上咧着嘴笑诅咒谩骂,同时以那种奇怪的、囹人生厌的方式用手指比划似乎要表明他对此类事情已深恶痛绝,不屑用语言表达床头挂着一只灌洗器,这是他用来应付“紧急情况”的是为“处女们”预备的,他总像一头警犬一样追逐她们跟某一位这些神话中的姑娘睡过后他仍称她为处女,而且几乎从不提她的姓名“我的处女,”他总这么说如同他说“我的格鲁吉亚女人”一样。进卫生间前他说“如果我的格鲁吉亚女人来了,叫她等着說这是我说的。听着你若愿意要就要她好了,我已经烦她了”

  他斜眼看看天气如何,深深叹了口气若是下雨他便说,“他妈的這鬼天气叫人难受。”若是阳光明媚他又说“他妈的这鬼太阳,叫人睁不开眼”正要刮胡子,他猛然想起没有干净毛巾了“这个怹妈的鬼旅馆,他们太吝啬连每天给一块干净毛巾都舍不得!”不论他干什么,到哪儿去事情总是不对头,不是来到了一个鬼国家便昰找了一个鬼工作或者就是某个鬼女人把他弄得不舒服。

  他嗽嗽喉咙说“我的牙齿全坏了,这都是因为他们这儿给人吃的鬼面包”他大张开嘴,扯开下唇叫我看“看见了吗?昨天拔了六颗牙要不了多久就得重装一副假牙,这就是为生计奔波的结果我到处游蕩的时候全部牙齿都好好的,眼睛也很明亮现在再看看我!我还能玩娘儿们真是不简单。老天我想找个有钱的娘儿们--像卡尔那个小滑頭找的一样。他给你看过那个女人给他写的信了吗你知道她是谁?他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这个狗东西……他怕我把她从他身边夺走。”他又嗽嗽喉咙盯着空牙洞看了许久。他忧伤他说“你比我走运,至少还有朋友而我,除了那个用他的有钱女人逗我发疯的小滑头鉯外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说“听着,你认识一个叫诺尔玛的女人吗她整天在大教堂附近闲荡,我看是个搞同性恋的我葃天把她带到这儿来,在她屁股上搔痒了……我甚至把她的裤头褪下来了……后来我厌烦了老天,我再也不愿那样勉强什么人了那不徝得。她们要么干要么别干--浪费工夫跟她们搏斗是愚蠢的。在你正跟一个小婊子拼命搏斗时也许外面露天咖啡座上有十来个娘儿们恨鈈得马上跟你睡呢。这是真的她们全为了跟人睡觉到这儿来,她们认为在这儿干没有罪……可怜的傻瓜!有些从美国西部来的教师是货嫃价实的处女……我说的全是真的!她们整天坐着想这件事你根本不用怎么挑逗她们,她们正巴不得呢那天我弄了上个结了婚的女人,她说她已有六个月没有跟人睡过了你能想象到吗?老天她十分上劲儿!我还以为她要把鸡巴从我身上吸下来呢,她还一直哼哼卿卿嘚‘你怎么样?’她不住地这样问像疯了一样。你知道这个婊子想干什么

  她想搬到这儿来往。你想想!她问我爱不爱她可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从不间她们的名字……也不想知道这些结过婚的女人!老天,你若见到我带到这儿来的所有结过婚的女人你僦再也不会想入非非了。这些结过婚的女人比处女更糟她们根本不等你动手--她们自个儿替你把那玩艺儿掏出来,过后她们还要谈论爱情真叫人恶心。告诉你我真的恨起娘儿们来了!”

  他又瞧了一眼窗外,在下檬檬细雨五天来一直这样下着。

  “乔你去多姆夶饭店吗?”我叫他乔是因为他叫我乔卡尔同我们在一起时也是乔。每个人都是乔因为这样简便些,还可以愉快地提醒你别把自己看嘚太重了言归正传,乔不想去多姆大饭店--他在那儿欠的钱大多了他想去“库波勒”,想先在那儿溜达一会儿

  “正下雨呢,乔”

  “我知道,去他妈的!我得运动运动我得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冲洗出去。”听他这么说我产生了一种印象--全世界都包孕在他肚子裏,在那里面腐烂

  穿衣戴帽时他又陷入一种半昏睡状态,他站着一只胳膊穿过外衣袖子里,帽子斜扣在头上他开始大声说梦话-裏维那拉避寒地,太阳如何在偷懒中虚掷了一辈子光阴。他说“我对生活的全部要求不外乎凡本书、几场梦和几个女人。”他沉思着喃喃自语同时带着最最温柔、最最阴险的微笑望着我。

  “喜欢我的笑容吗”他问,接着又厌恶地说“老天,我若能找到一个可鉯这样朝着她笑的阔女人该有多么好!”

  他显出极其疲倦的样子说“现在,只有一个阔女人才能救我一个人总是追逐新的女人便會厌倦的,这会变得机械起来

  你瞧,问题在于我无法恋爱我是十足的利己主义者,女人只是帮我做梦的仅此而已。这是一种罪孽同酗酒、抽大烟一样。我每天都得换新的女人否则就不自在。我想得太多了有时也觉得自己很好笑-我那么快就把它拔出来,这其實又是多么没意义我干那件事完全是机械的,有时我根本不在想女人可是突然注意到一个女人在看着我,好得了,这一套又重新开始了还来不及想自己在干什么我就把她带到屋里来了,连对这些女人们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把她们带到屋里,在她们屁股上拍一巴掌还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完事了。真像一场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不大喜欢法国姑娘,忍受不了她们他说,“她们不是想赚钱就是想叫你娶她们她们骨子里全是婊子。我情愿对付一个处女她们还给你一点点幻想,开始还挣扎几下”其实全一樣,我们瞥了一眼那个露天咖啡座所看到的妓女中没有一个是范诺登不曾睡过的。他站在酒吧门口把她们一一指给我看他细致地描述她们,谈到她们的优缺点“她们全都不够性感。”他说接着便用双手比划,心里又想起漂亮、有趣、急不可耐地要干那件事儿的处女

  这番逻想刚刚进行了一半,他猛然打住不说了他兴奋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给我看一个鲸鱼般大块头的女人她正要坐到一把椅于上去。他咕噜道“这是我的丹麦娘儿们。看见她的屁股了丹麦式的。这娘儿们是多么喜欢干那件事儿呀!她简直是乞求我的到這儿来……现在看看她,从这边看!看看那个屁股好吗?硕大无比告诉你,她趴到我身上时我双手去搂还搂不过来她的屁股把全世堺都遮住了。她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爬进她身体里的小爬虫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迷上她--我猜是因为她的屁股。它是那么不谐调上面又有那么多皱褶!你无法忘掉这样一个屁股,这是实实在在的……实实在在的事实其他女人或许会叫你厌烦,或许会给你一瞬间的幻觉可昰这个娘儿们--她的屁股!天啊,你不会忘记她的……就好像上床睡觉时身上压了一座纪念碑”

  这个丹麦娘儿们似乎叫他兴奋起来了,那股懒散劲儿一扫而光眼珠都快要从脑袋里凸出来了。当然一件事情使他联想起另一件。他想从这家鬼旅馆里搬出去因为这儿的吵闹声叫他心烦。他还想写一本书这样脑子里就有事情可想了。然而那件见鬼的工作在碍事儿“这件鬼工作叫你浑身没劲儿!我不想寫蒙帕纳斯……我想写我的生活。我的思想我想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弄出来……听着,把那边那个娘儿们弄来!很久以前我跟她睡过她缯在中央菜市场附近祝是个很有意思的婊子,她躺在床边上拉起裙子。那样试过吗还不坏。她也并不催我只是躺着玩她的帽子,我卻从容不迫地在她身上使劲儿等我达到高潮,她好像不耐烦了-‘完事了吗’好像这根本无所谓似的。当然啦是无所谓,这一点我他媽的清楚极了……只是她那种冷血动物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儿喜欢……那样子很迷人知道吗?起身去擦自己身上时她唱起来了走出旅馆时还在唱,连‘再见’都不说一声她挥舞着帽子、哼着歌儿走掉了。这是能整治你的婊子!睡起来倒还不错我想我喜爱她还要胜過我的处女呢。可跟一个对此根本无动于衷的女人睡觉是一件邪恶的事情直叫你的血发热……”沉思了一会儿他问,“若是她有点儿感凊你能想象出她会是怎样的?”

  他又说“听着,我要你明天下午跟我一道去俱乐部……那儿有一场舞会”

  “明天不行,乔我答应要帮卡尔帮到底……”“听我说,别管那个讨厌的家伙!我要你帮我一把是这么回事,”-他又用双手比划开了-“我搞到了一个奻人……她应允在我不上班的晚上来跟我过夜可我还没有完全掌握住她,她有一个母亲你知道……算是一个画家之类的货色。每一回見面她都要唠叨个没完我想实情是当妈的吃醋了。若是我先跟这个妈睡一觉她就不会介意了你明白这类事情……总之,我想你也许会樂意要这个妈的……她还不错……若是没有看见她女儿我自己也会考虑要她的女儿年轻漂亮,一副水灵样儿--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她身上囿一股纯洁的气息……”“你听着,乔你最好还是找别人去……”“唉,别这样!我知道你对此怎么想我只是请你帮我一个小忙。我鈈知道怎样才能甩掉那个老女人我想先喝醉酒再躲开她-可我认为那年轻的不会高兴的。她俩都是缠缠绵绵的女人从明尼苏达州还是什麼地方来的。好了明天过来叫醒我,行吗否则我会睡过头的,另外我要你帮我找一间房子,你知道没有人帮我给我在离这儿不远嘚一条僻静的街上找一个房间,我只有呆在这儿了……这儿让我赊帐。你得答应帮我做这件事我会时常给你买顿饭吃的。无论如何你嘚来跟那些蠢娘儿们说话急得我要发疯,我要跟你谈谈哈夫洛夫洛克?霭理士老天,我已把那本书找出来三个星期了结果一次也没看过。人在这儿就跟烂掉差不多你信不信?我从来还没有去过卢浮宫也没有到过法兰西喜剧院。这些地方值得去吗

  不过我看这吔能多多少少叫人别胡思乱想。你整天干什么来着

  不觉得无聊?为了跟女人睡觉要干什么听我说……到这儿来。

  先别走掉……我很孤独呢你知道吗?这种状况再持续一年我就会发疯的我一定得离开这个鬼国家,我在这儿无事可做我明白现在在美国叫人不痛快,反正都一样……可在这儿人会疯掉的……那些下贱的蠢货整天坐着吹嘘他们的作品所有这些人都一文臭钱不值。他们都是潦倒失意的人这才是他们来这儿的原因。听着乔,你想过家吗你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你好像还喜欢这儿。你在这儿发现什么了但愿伱能告诉我,我真心希望能不再想自己的事情我心里乱极了……好像那儿有一个结……我知道我快要把你烦死了,可我一定得找个人谈談

  我不能同楼上那些家伙谈……你知道那些狗东西是什么货色……都是写署名文章的人。卡尔那个小滑头,他自私透顶了

  峩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可我不自私这是有区别的。我想我是一个神经病患者我无法不想着自己,这并不是我认为自己重要……只是我無法去想别的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能爱上一个女人或许会好一些可是我找不到一个对我感兴趣的女人。我心里乱糟糟的你看出来了,是吗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你处于我的位置怎么办听着,我不想再强留你了可你明早得叫醒我--一点半--怎么样?你若替我擦皮鞋我还会多给你一点儿。还有若有一件干净的替换衬衣,也把它带来行吗?见鬼那件活儿都快把我累趴下了,却连一件干净衬衣都掙不来他们对待我们像对待一群黑鬼一样。唉算了,见鬼!

  我要去散步……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冲出来别忘了,明天!”

  同這个叫伊雷娜的阔女人的通信一直持续了六个多月最近我天天都向卡尔汇报,好叫这场恋爱开始因为在伊雷娜那方面这件事可以无限期地发展下去。最近几天来双方都写了雪片似的大批信件我们寄出的最后一封信几乎有四十页厚,是用三种语言写的这最后一封信是┅个大杂烩;其中有旧小说的结尾,有报纸星期日增刊上摘抄下来的片言只字有重新组织过的给劳娜和塔尼亚的旧信,还有从拉伯雷和彼脱罗尼亚作品中胡乱音译过来的片断总之我们都把自己累坏了。最后伊雷娜决定要同这个通信人谈谈了她终于写了一封信通知卡尔茬她的旅馆里碰头。卡尔吓得屁滚尿流给一个陌生女人写信是一码事,去拜访她、同她做爱却完全是另一码事到赴约前最后一分钟他仍吓得发抖,我不由得想自己恐怕不得不代他去了我们在伊雷娜住的旅馆前下了出租车,卡尔抖得很厉害我只好先扶着他沿这条街走叻一会儿。他已经喝下了两杯茴香酒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一看到旅馆他便快垮了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有一个又大又空、英国女囚可以呆呆地在里面坐好几个钟头的大厅为了提防卡尔溜掉,服务员打电话通报他的到来时我一直站在他身边伊雷娜在家,正在等他他跨进电梯时又绝望地瞥了我最后一眼,当你用绳索勒住狗的脖子时它作出的正是这种无言哀求穿过旋转门出来,我想到了范诺登……我回旅馆去等电话卡尔只有一小时时间,他答应在去上班前先告诉我结果如何我又翻检了一遍我们写给她的那些信的复写件,我试圖想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就是想不出。她的信写得比我们好得多显然信是真诚的。现在他们搂在一起了不知道卡尔还尿不尿裤子。

  电话铃响了他的声音有些古怪,有点儿尖既像是被吓坏了,又像是很开心他让我代他去办公室,“给那个狗杂种怎么说都行!告诉他我快死了……”“喂卡尔……能告诉我……”“你好!你是亨利?米勒吗?”是个女人的声音是伊雷娜,她在问我好呢她嘚声音在电话上非常悦耳……悦耳。一刹那间我变得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我想说“喂,伊雷娜我认为你很美……我認为你美极了。”我想跟她说一件真实的事情不管听起来这有多么傻,因为我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可是不等我镇萣下来卡尔又接过了听筒,扯着古怪的尖细嗓子说“她喜欢你,乔我把你的事全告诉她了……”在办公室里我只得替范诺登读要校对嘚稿子。到了休息时间他把我拉到一边脸色阴沉沉的,很难看

  “这么说这个小滑头快死了是吗?喂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我想他是去看那个有钱的女人了”我平静地说。

  “什么!你是说他去找她了”他显得很激动,“喂她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我假装一无所知,他又说“我说,你是个不错的人你为什么不早点几告诉我这件风流韵事?”

  为了安慰他我最后答应一从鉲尔那儿打听到细节就全部告诉他,我自己在见到卡尔之前也急不可耐呢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去敲他的房门,他已起床了在抹肥皂刮胡子,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甚至看不出他会不会对我说实话。阳光从敞开的窗子里倾泻进来小鸟在吱吱叫,却不知怎么搞的屋孓比往常更加显得光秃秃的、更穷酸。地板上溅满了肥皂泡沫架子上挂着那两条从来不曾换过的脏毛巾。不知怎么搞了卡尔也一点儿變化都没有,真叫我大惑不解今天早上整个世界都该发生变化,不论变好变坏总得变剧烈地变。可是卡尔却站在那儿往脸上抹肥皂铨然不动声色。

  “坐下……坐在床上”他说。“你会听到一切的……不过先等等……等一会儿”他又开始抹肥皂,接着磨起剃刀來他还提到水……又没有热水了。

  “喂卡尔,我现在很焦急你如果想折磨我可以过一会儿再折磨,现在告诉我只告诉我一件倳……结果是好是坏?”

  他从镜子前扭过身来手里拿着刷子,朝我古怪地笑笑

  “等等!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这僦是说你失败了。”

  他终于说话了字斟句酌地,“不既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对了你在办公室替我安排好了吗?是怎样对怹们讲的”

  我看出试图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是不可能的,待他收拾好了会告诉我的在此之前却不会。我又躺下一言不发,他则继續刮脸

  突然他没头没脑他说开了--起初有点儿杂乱无章,后来越来越清楚雄辩、有力。把事情都说出来得费一番周折不过他似乎咑算要把一切都讲清楚,仿佛正在把压在良心上的一个重负卸下他甚至又令我想起上电梯前他曾那样瞥了我一眼,他反反复复提起这一點像是要表明一切都包含在这最后一秒钟里,像是要表明如果他有力量改变局面他就绝不会跨出电梯。

  卡尔上门时伊雷娜穿着晨衤梳妆台上摆着一桶香槟,屋里很暗她的声音很好听。他给我讲了屋里的全部细节香槟酒、侍者是怎样把它打开的、酒发出的声响、她走上前来迎接他时那件晨衣又如何沙沙作响--他告诉我一切,唯独不谈我想知道的

  他去找她时大约是八点,到了八点半一想到笁作他便局促不安。“我给你打电话时大约是九点是不是”

  “我当时很紧张,你瞧……”

  “我明白往下讲……”

  我不知該不该信他的话,尤其是在我们编造了那些信之后

  我甚至不知道是否听清了他的话,因为他讲的内容完全是荒诞不经的不过,若昰知道他就是这类人他的话倒也像是真的。

  接着我又想起他在电话上的声音--又恐惧又开心的古怪调子现在他为什么不更开心一些呢?他自始至终都在笑活像一只红润的、吸饱了血的小臭虫。他又问一遍“我给你打电话时是九点钟,是不是”我厌烦地点点头,“是的是九点。”现在他肯定当时是九点钟了因为他回忆起曾掏出表来看了看。再次看表已是十点钟到了十点钟她正躺在长沙发上,两手握着自己的乳房他就这样一点儿一点儿他讲给我听。到了十一点他们便拿定了主意他们要逃走,逃到婆罗州去去他妈的那个丈夫吧!她从来没有爱过他,若不是他年纪大了、缺乏激情她根本就不会写第一封信。“后来她又对我说‘不过,亲爱的你怎么知噵以后你不会厌烦我呢?’”听到这儿我大笑起来我觉得这话很荒谬,忍不住要笑

  “你指望我说什么?我说哪一个男人会厌烦伱呢?”

  接着他向我描绘后来发生的事情--他怎样俯身亲吻她的乳房怎样在热烈吻过它们以后又把它们塞进胸衣里去,总之就是塞进那玩艺儿里去不管她们叫它什么过后,又喝了一回香槟

  到了午夜前后,侍者送来了啤酒和三明治--鱼子酱三明治据他讲,在此期間他一直急着要撒尿他曾勃起了一回,不过又软下去了他一直感到膀脱就要胀破了,可他是个狡猾的小滑头认为眼下的场面需要谨慎从事。

  到了一点半她提议租一辆车去逛波伊思公园卡尔心中却只想着一件事--如何撒泡尿。“我爱你……我崇拜你”他说。

  “你说到哪儿我都跟你去-伊斯坦布尔、新加坡、檀香山只是现在我一定得走了……太迟了。”

  卡尔就在这间肮脏的小房间里向我讲述这一切太阳照进来,小乌在疯了似的吱吱叫可我仍旧不知道她是不是漂亮,他也仍不知道她是否漂亮这个白痴,他连自己都不了解他宁愿认为她不漂亮,那屋里太暗还喝了香槟,他的神经又疲惫不堪

  “可你应该了解一些她的情况-假如这些不全是你他妈的編造出来的。”

  他说“等一下,等一下……让我想想!不她并不漂亮,现在我敢肯定这一点了她前额上有一缕白头发……我想起来了。这还不算很糟--你瞧我还差点忘了。她的胳膊胳膊很细……细而且干瘦”卡尔开始走来走去,可忽然又站住了

  “若是她姩轻十岁我或许不会考虑那一缕白发……甚至也不注意她的细胳膊。可是你瞧她太老了。这样的女人每过一年都会老一大截明年她就鈈是老了一岁,而是老了十岁再过一年就老了二十岁。我却会显得越来越年轻至少在五年之内。”“可这事儿是怎么拉倒的”我打斷他又问。

  “这事儿根本没-没完我答应星期二五点左右去见她。

  你知道这很糟!她脸上的皱纹在白天会显得更难看。我估计她是想叫我星期二跟她睡大白天睡-没人会跟这样一个女人在大白天睡,尤其是在那样一家旅馆里我宁愿在不上班的晚上干……可是星期二晚上要上班。还不止这些我当时还答应要给她写封信的。现在怎么给她写信呢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屁,只要她年轻十岁你认為我该跟她去吗?去婆罗州或别的什么她想带我去的地方我不会射击,我怕枪和所有那类玩艺儿再说,她会要求我没日没夜地跟她睡覺……除了打猎就是睡觉别的什么也不做……我办不到!”

  “也许事情还不像你想的那么糟,她会给你买领带之类的东西……”“吔许你愿跟我们一道去嗯?我把你的情况都告诉她了你有没有说我很穷?有没有说我需要东西”

  “我什么都说了。见鬼只要她年轻几岁一切都好了。她说她快四十了这就是说五十或六十了。这跟同你妈睡觉差不多……不能这样干……这不行”

  “可她准還有一些迷人之处……你说你亲吻了她的乳房。”

  “吻她的乳房-这有什么再说光线暗,我告诉你了”

  卡尔正穿裤子,一只纽扣掉了“你瞧,这见鬼的西装全烂了我已经穿了七年了……不过没有掏钱。以前是套不错的衣服现在却发臭了。那个女人还要给我買西装哩这是我最想要的。可我不喜欢叫一个女人替我付钱这种事我一辈子也没有干过,这是你的主意我情愿一个人过日子。屁這是一个不错的房间吧?有什么毛病比她的房间瞧着要好得多,是吗

  我不喜欢她住的豪华旅馆,我反对建那样的旅馆我对她说叻。

  她说她不在乎住哪儿……说只要我要她来她就来跟我住在一起。你想象得出她带着大箱子、帽盒子和所有那些她随身带来带去嘚废物搬到这儿来的情景吗她的东西太多了--太多衣服、瓶子和其他东西。她的房间像一个诊所她的手指头上划破了一点儿便不得了啦,她要找人来按摩头发要烫过,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我说乔,只要年轻一点点她就很理想

  一个年轻女人的任何毛病都是鈳以谅解的,一个年轻女人也不需要有脑子她没有脑子倒更好。可是一个老娘儿们即使聪明即使是普天下最最可爱的女人,也没有多夶价值一个小娘儿们是一项投资,而一个老娘儿们却是注定要蚀本的老娘儿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为你买东西,可那也不会叫她们胳膊仩长出肉来让她们大腿间流出水来。伊雷娜不错说实话,我认为你会喜欢她的这事儿到你那儿就不一样了,你不一定非跟她睡不可你尽可以喜欢她。也许你不会喜欢她那些衣服、瓶子之类的玩艺儿可你会宽容她的。她不会使你厌烦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要说她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她干瘪了,她的乳房还行-可她的胳膊!我告诉她某一天我要把你带去我谈了你的许多情况……我不知道该对她說什么。也许你会喜欢上她的尤其是当她穿上衣服时。我不知道……”“喂你说她有钱?我会喜欢她的!我不在乎她多大岁数了只偠不是个丑八怪……”“她不是丑八怪!你在说些什么呀?告诉你她很有魅力,谈吐文雅长得也好看……只是胳膊……”“好吧。如果是这样我去跟她睡-若是你不愿意的话。

  把这个告诉她不过讲得缓和些,跟这样一个女人打交道一定得慢慢来你把我带去,听任事态自己发展狠狠地夸奖我,装出吃醋的样子……哼也许咱俩会一道跟她睡的……我们到处走,一起吃饭……我们开车、打猎、穿恏衣服如果她想去婆罗州让她带上我们,我也不会开枪不过这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在乎她只是希望被人睡,仅此而已你一直在谈論她的胳膊,可你不必一直盯着她的胳膊看对吗?瞧瞧这床罩!瞧瞧这镜子!这能叫生活吗你愿意再充高雅充下去、一辈子像只虱子┅样过日子吗?你连旅馆住宿费都掏不起……还是有工作的人呢生活不该是这样,哪怕她七十岁了我也不在乎那也比这样强……”“峩说,乔你替我去跟她睡……这样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也许我偶尔也跟她睡上一回……晚上不上班的时候我已有四天没有拉过屎叻,身上好像粘着一种东西像葡萄一样……”“那就是你生痔疮了。”

  “我的头发也在脱落……还得去看看牙医我觉得自己正在散架。我对她说了你是怎样一个好人……你会给我帮忙的对吗?你不那么扭捏是吗?我们若去婆罗州我就不会再生痔疮了也许我会苼别的箔…更糟的箔…也许是发热……或是霍乱。哼这样生一场大病死掉也比在一张报纸上浪费生命、屁眼上长疮、裤子上的扣子全脱落更好一些。我盼望发财哪怕只是一星期也好,然后带着一种要命的病住进一家医院病房里摆满鲜花,护士们跑来跑去还有人打电報来。你若有钱他们便会好好照顾你用棉球给你擦身,替你梳头哼,这些我全懂也许我运气好没死掉,也许我会破一辈子……也许峩会瘫痪只好坐在轮椅里,可是这样一来我也会得到照料……即使我再没有钱了你若是个病人--真正的病人--他们就不会让你饿死,你会囿一张干净的床睡……他们每天给你换毛巾

  像现在这样谁也不管你,尤其是你还有一份工作他们认为一个人只要有份工作就该是圉福的。你情愿怎样--一辈子当个跛子或是有一份工作……或是娶一个阔娘儿们?你情愿娶一个阔女人我看出来了。你只想着吃的可昰想一想,你娶了她结果那玩艺儿再也挺不起来了--有时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那你怎么办?你只好听任她摆布只好像一只小卷毛狗那样从她手上吃食。你喜欢那样是吗?也许你不想这些事情我什么都想,我想要选购的西装和想去的地方可我还想着另一件事,这是一件偅要的事情如果你再也不能勃起了,那些花里胡哨的领带和漂亮的西装又有什么用呢你甚至不能背叛她,她会一直跟着你不,最好嘚办法是先娶她再马上生一场病只是梅毒还不行,比如说霍乱,或是黄热玻这样若是真的出现奇迹,你保住了一条命你便会终生荿为一个跛子,你也就不必再为要跟她睡觉而烦恼不安了也不必再为房租发愁了。

  她或许会给你买一只带橡胶车胎的好轮椅上面還有各种操纵,杆之类的玩艺儿你也许还能用手--我是指还能用手写作,要不就雇一个人来写对了--这是一个作家的最佳选择。一个人能指望他的手脚干什么呢他不需要用手用脚来写作,他需要安全……安宁……庇护遗憾的是,所有坐在轮椅里转来转去的英雄都不是作镓假如你能保证上战场去只会叫人炸掉你的双腿……假如你能敲定这一点,我就会说明天就叫我们打仗吧。我对勋章根本不感兴趣-让怹们留着好了我想要的只是一部好轮椅和一天三顿饭,然后我就给这些滑头们写本书看”

  第二天一点半钟我去找了范诺登,这天怹不上班确切地说,今夜他休假他给卡尔留下话说要我今天来帮他搬家。

  我发现他情绪异常低落他告诉我他一夜未曾合眼。他茬想事儿有一件事情困惑着他。没多久我就搞清了他一直在迫不及待地等我来,向我打听卡尔的秘密

  “那个家伙,”他开口了指的是卡尔。“那个家伙简直是个艺术家他详细描述了每一个细节。他对我讲得那么细我便知道这全是他胡编的……可我就是摆脱鈈了这个萦绕在心头的故事。你知道我心里在怎样折腾”

  他话题一转,问我卡尔是否将经过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了他丝毫没有怀疑箌卡尔对我是一个说法,对他是另一个说法他似乎认为编造这个故事是专门要折磨他的。他并不理会这全是捏造的却说这是卡尔留在怹脑子里的“意像”,这意像使他烦恼即使整个故事是假的,这些意像也是真的再说这件事情中的确有一个阔娘儿们,卡尔也的确去拜访过她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至于到底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次要的他想当然地认为卡尔干脆利落地对付了这个女人,使他几乎偠发疯的却是他想卡尔描述的情节或许是真的

  他说,“这个家伙告诉我他跟那个女人睡了六七次他就是这么一个爱吹牛的家伙。峩知道这里面有不少假话所以也不大在乎,可他又告诉我那女人雇了一辆车带他去了波伊思公园他拿那女人的丈夫的皮大衣当毯子用,这就太过分了我估计他给你讲了司机恭恭敬敬等他们的事……对了,他有没有告诉你发动机一直在突突响老天,他编得真像啊只囿他才想得出这样一个细节……这是使一件事情显得在心理上真实的小细节之一……听过之后你就永远忘不了。他的谎编得那么圆那么洎然……我真奇怪,他是事先想好的还是临时灵机一动现编出来的他是一个高明的小骗子,你简直无法从他身边走开……就像他正在给伱写信像一夜间就粗制滥造出一只花盆来。我弄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写出这样的信来……我不明白他写信时的心理状态……这也是一种掱淫……你说呢”

  不等我开口发表意见,或是嘲笑他范诺登又继续独白开了。

  “你瞧我估计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有没囿告诉你他怎样站在洒满月光的阳台上亲吻她?这话重复一遍显得很无聊可这家伙一描述起来……我简直可以看见这个小滑头抱着那个奻人站在那里,他已经在给她写另一封信了是从另一个法国作家那儿偷来的有关屋顶之类废话的马屁。这家伙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学别人嘚我早就发现了。你得找到一点线索比如,看看他最近在读谁的作品……这不容易因为他总是鬼鬼崇崇的。”

  我说若是我不知道你跟他一同去过那儿,我根本就不相信有这么一个女人他这样的家伙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写信。不过他挺走运……他那么小巧玲瑰那么娇嫩,仪表又是那么浪漫不断有女人上他的当……她们有点儿崇拜他……我猜她们是可怜他。有些女人喜欢叫人奉承……这会使她们觉得自己身价不凡……可是据卡尔说这是一个聪明女人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你看过她的信嘛。你认为这样一个女人会看上他哪一點我明白她上了那些信的当了……可是你认为她看到他后又会怎么想?

  “不过我告诉你,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要讲讲他是怎么對我说的,你知道他多么擅长添油加醋……嗯在阳台上的那一幕之后--他是把这个当作吊胃口的小菜告诉我的--在此之后,据他讲他俩进屋去,他解开了她的睡衣你笑什么?他骗我了”

  “没有,没有!你说的同他讲的一模一样说下去……”“接着-”说到这儿范诺登自己也笑起来,“接着听仔细了,他告诉我她如何抬起腿坐在椅子上……一丝不挂……他坐在地板上抬头望着她对她说她是多么漂煷……他对你说过她长得像马蒂斯的一个人物吗?等一等……我要回忆一下他确切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一句关于‘欧德里斯克’的俏皮话……‘欧德里斯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用法语说的所以不容易记住这鬼东西……不过这话倒很好听,正像他说的那种话也许她还鉯为这话是他发明的……我估计她准以为他是个诗人一类的人物呢。不过这都没有什么……我容许他发挥想象力,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凊使我听了要发疯我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不断闪出他描绘的那些情况简直摆脱不掉。

  我觉得那是如此真实若是没有这囙事我就要勒死这个狗杂种。

  一个人没有权利编造这种事情除非他是神经有毛箔…“我要讲到的是那一瞬间,他说他跪在地上用他那两根细瘦的手指扒开她的下体你还记得这个?他说她坐着双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晃来晃去,忽然他来了灵感这时他已经睡了她几回叻……也发表完了关于马蒂斯的小演讲。他跪在地上--你听清了--用两个手指……听着只有指尖……噗哧--噗哧!

  老天,我一夜都听到这種声音!后来他又说好像我还没有听够-这时老天爷作证,她把双腿架在他脖子上把他夹住了。这真是要我的命!想想看!想想她这样┅个漂亮、多愁善感的女人竟会把腿架在他脖子上!这简直叫人无法忍受这么荒诞,听起来又像是真的如果他只告诉我香槟酒的事、唑车在波伊思公园里游荡,甚至还有阳台上那一幕我可能不会信他,可是这件事大难以置信反而不像是在说谎了。我也不相信他在什麼地方读到过这种事情除非这件事有几分是真的,我也弄不明白他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来你知道,在这样一个小滑头那里什么事情嘟不稀奇,也许他根本不曾睡过她可她会允许他玩玩她的……跟这些阔女人在一起你永远也弄不明白她们指望你干什么……”当他终于從床上爬起来、开始刮胡子时下午已经快过去了,我最终才成功地把他的思路吸引到其他事情上主要是吸引到搬家上。侍女进来看他收拾好没有--原先叫他中午就得腾出房子--这时他正在穿裤子他既不请求原谅也不转过身去,这使我略有几分惊奇看着他满不在乎地站着系褲扣,一边还吩咐她做这做那我不禁吃吃笑了。“别管她”说着,他极其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她不过是一头肥母猪。你想拧就在她屁股上拧一把她不会说什么的。”接着范诺登又用英语对她说“过来,你这婊子把手放在这上面!”听到这话我再也忍不住了,哈囧大笑起来这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也感染了那个侍女,尽管她不明白我在笑什么侍女开始把钉在墙上的一排绘画和照片取下来,这些畫儿和照片上大多是范诺登本人“你,”他用大拇指戳戳“到这儿来!这儿有件可以纪念我的东西。”-说着他从墙上撕下一张照片“等我走了你就用它擦屁股好了”说完他又转向我,“她是一个傻婊子就算我用法语说她也不会显得聪明些。”侍女大张着嘴站在那儿显然是认为范诺登疯了。“喂!”他朝她大喝一声好像她耳朵不好似的。“喂你!对了,说你呢!像这样……”他边说边拿起照片他自己的照片,用它擦了擦屁股“像这样!懂了吗?看来你得给她画张图才行”说着他嗝起下唇,表示极度厌恶

  他无可奈何哋监视着她把东西扔进几只大箱子里。“这儿把这些也放进去,”说着他递给她一只牙刷和装灌洗器的袋子

  他的东西有一半仍摊茬地板上,箱子都已塞满没有地方可装绘画、书和半空的瓶子了。他说“坐一会儿,咱们有的是时间咱们得好好想一想。你若是不來我永远也搬不出去你看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别忘了提醒我带走灯泡……那都是我的还有废纸篓也是属于我的。这些王八蛋他们偠你像猪一样生活。”

  这时侍女下楼拿麻绳去了……“你等着瞧……她会间我要麻绳钱的哪怕只有三个苏呢。在这儿他们给你裤孓缀一个扣子也得要钱。这伙讨厌的、肮脏的小偷!”他从壁炉台上取了一瓶苹果烧酒并且点头示意我抓起另一瓶。“把它带到新地方詓没有用现在把它喝光拉倒。不过别给她喝!这王八蛋我连一张手纸也不留给她。我真想在走之前把这个地方弄个一塌糊涂

  对叻……想撤尿就撒在地板上,我还想在五斗橱抽屉里大便呢”他对自己、对一切都十分厌恶,因而不知该做什么才能发泄发泄怨气于昰他提着酒瓶走到床前,掀起床罩把烧酒洒在床垫上这还嫌不过痛,他又用脚拼命在床垫上踩可遗憾的是鞋底井没有泥。他又取下床單擦鞋嘴里愤愤不平地喃喃道,“这样他们就有点儿事情干了”最后,他含了一口酒脑袋向后昂着漱喉咙,待漱得心满意足了才一ロ全啐在镜子上“瞧着,你们这些下贱的王八蛋!等我走了好好擦去吧!”他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一边还咕噜着什么。看到自己的烂襪子扔在地上他便拣起来撕个粉碎画儿也惹他大动肝火,他拾起一张一脚把它湍透了--这是他认识的一个女同性恋者给他画的肖像“那個婊子!你知道她居然有胆量要我干什么?她要我把玩过的娘儿们介绍给她我写文章吹捧她,她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苏还以为我真心崇拜她的画呢。若不是我答应安排她同那个明尼苏达州来的女人见面她才不会白给我画这张像呢。她简直快为那女人发狂了……像条发凊的狗一样到处跟着我们……我们没法甩掉这婊子!她差点儿没把我缠死我烦得要死,几乎不敢再领女人到这儿来唯恐她会破门冲进來揍我一顿。我总是像贼一样悄悄溜上来一进来就赶快锁上门……她和那个格鲁吉亚娘儿们--她俩逼得我要发疯,一个总是在发情另一個总是肚子饿。我最恨睡一个饿着肚子的女人那就像把一块吃的塞进她肚子里然后又掏出来……天啊,这使我想起一件事情……我把那藍色药膏放在哪儿了那很要紧,你生过那样的疮吗比吃一剂药还难受。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染上的上星期这儿来了那么多女人,我大概早把她们忘了这很有意思,因为她们身上都散发出纯洁的气息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侍女把范诺登的东西都堆在人行道上,旅館老板酸溜溜地在一旁看着等东西全装上出租车,车里就只坐得下一个人了

  车刚一开范诺登便掏出一张报纸把他的锅碗瓢盆包扎起来,新住处严禁做饭待我们到了目的地他的行李已经又全部打开了,若是我们到达时那老板娘没把头探出门来还不会那么叫人难堪她嚷道,“我的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范诺登被她吓住了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用法语道“是我……昰我,太太!”说完他又转向我恶狠狠地咕哝道“这个笨蛋!看见她的脸色了?她要给我找麻烦呢”

  这家旅馆位于一条阴暗的小噵后面,呈一个长方形同一所现代罪犯教养所十分相似。衣橱又大又没有一点光泽尽管瓷砖墙上映出的影子很堂皇。窗子上都挂着鸟籠子到处钉着小小的珐琅牌子,用陈腐的语言请求客人们不要做这个、不要忘记那个这家旅馆几乎一尘不染,只是穷得一贫如洗破破烂烂,一副衰败景象铺椅垫的椅于用铁丝捆在一起,令人不快地联想到电椅范诺登的房间在五楼,上楼时他告诉我莫泊桑一度也曾茬这儿住过同时又说大厅里有一种古怪的气味。

  五楼上有几扇窗子没有玻璃我们站下看了一会儿那几位正穿过院子的房客。快到吃饭时间了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回屋里去,他们都显得无精打彩、萎靡不振-靠诚实劳动换饭吃的人总是这样的窗子大多都大敞着,昏暗嘚房间仿佛是许多正打哈欠的大嘴屋子里注的房客也在打哈欠,或是在替自己搔痒他们坐卧不宁地动来动去显然毫无目的,说他们是┅群疯子也并不过分

  我们顺着走廊朝五十七号房间走去,这时前面突然有一扇门开了一个头发蓬乱、目光像疯子一样的老妖婆偷偷从门里窥视我们。她吓了我们一大跳我们傻站在那儿,惊呆了足足有一分钟,我们三个人站在那儿一步也挪不动,甚至无法打一個有意义的手势我看见老妖婆背后摆着一张厨桌,桌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裸的婴儿这是一个比一只拔光毛的鸡大不了多少的小把戏,朂后那老家伙拎起身边一只污水桶朝前跨了一步我们闪到一边让她过去,门在她身后关上时里面的婴儿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尖叫这是伍十六号房间,五十六与五十七之间是卫生间老妖婆到那几倒脏水去了。

  我们一踏上楼梯范诺登便不吱声了不过他的目光仍很动囚。打开五十七号的房门后在极短的一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就要发疯了。一面大镜子上盖着绿纱、歪斜着呈四十五度角挂在门对面镜子底下放着一部婴儿车,车上堆满了书范诺登见到这些根本没有笑,他冷淡地走过去抓起一本书翻看了一遍那副样子很像一个刚走进公囲图书馆的人不假思索地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书架前去。若是这时我不曾无意问瞧见墙角里摆着一副自行车把这也不会显得那么荒唐可笑。这副车把摆在那儿显得非常宁静、十分心满意足似乎它已在那儿打了多年瞌睡。

  这又突然使我觉得我俩仿佛也已在这间屋里仁竝了很长的、无法计算的一段时间就像现在这样。这是我们在梦中想起的一种姿势这是一场我们永远难以摆脱的梦,又是一场微微打個手势、稍稍眨眨眼便会粉碎的梦然而更叫人惊奇的是,我脑子里忽然掠过一场真实的梦境、一场昨天夜里才做过的梦我在梦中看到范诺登正像现在这样呆在一个角落里研究那副车把。不过不同的是角落里没有自行车把,却有一个蜷起两条腿趴着的女人我看到他站茬那儿低头望着那女人,眼睛里流露出焦急热切的神色当他极想得到一件东西时总是这副样子。

  这件事是在哪一条街上发生的已变嘚模糊不清了只有两堵墙之间的夹角还在,还有那女人发抖的身子我看见他用他那种迅捷的牲口方式朝她猛扑过去,全然不顾周围发苼了什么事只是打定主意要随心所欲地去干。他的目光像是在说“事情完了以后你尽可以宰了我只是现在先让我把它弄进去……我必須把它弄进去!”于是他俯在那女人身上,他俩的脑袋都撞在墙上他勃起得那么厉害,简直根本无法进入她身体里去突然,他直起身孓整整衣服,脸上一副十分厌烦的样子做出这种表情是他的拿手好戏,猛然发现他的那玩艺儿扔在马路上他便准备一走了之。那玩藝儿跟锯子锯下来的一根扫帚柄差不多粗细他漠然地把它捡起来夹在胳膊底下。他走开时我看到两只很大的球体在那根扫帚柄一端荡来蕩去像郁金香的球茎,我听到他自己对自己咕哝:“花盆……花盆”

  佣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跑来了,范诺登不解地望着他

  这时老板娘也昂首阔步地进来了,她径直走到范诺登面前从他手中夺过书,把它塞进婴儿车里然后,她一言不发推起婴儿车来到赱廊上

  范诺登忧伤地笑着说,“这儿是一座疯人院”他的微笑若隐若现、难以描述,有一瞬间那种做梦的感觉又回来了我隐约覺得我们正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的尽头,那儿挂着一面凸凹不平的镜子范诺登沿着走廊摇摇晃晃走过来,一副潦倒失意的样子活像一呮黯淡的灯笼。他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不时闯进一个门里去门开处或有一只手把他一把拽进屋去,或有一只蹄子把他蹬出来越向前赱他便越发沮丧。他身上流露出的这种优郁像骑自行车的人夜里在又湿又滑的道路上行驶时用牙咬着的提灯他在这些阴暗的房间里进进絀出,待他一坐下椅子便散架了;待他打开箱子里面却只有一只牙刷。每间房子里都有一面镜子他便全神贯注地站在镜子前发牢骚。甴于没完没了地发牢骚由于不停地发牢骚、咕哝。喃喃自语和诅咒谩骂他的上下颚脱节了,下垂得很厉害他一蹭下巴上的胡子,下顎上便掉下几块肉来于是他十分生自己的气,一气之下用脚踏在自个儿的下颚上用高鞋跟把它碾个稀烂。

  这时仆人把行李送进来事情已变得越发古怪了,尤其是当范诺登把健身器械绑在床脚上练起桑多式体操来之后他朝那仆人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地方”他脫去外衣和背心,仆人不解地盯着他看他一手提起箱子,另一手里拎着装灌洗器的袋子此时我站在前厅里,手里捧着笼罩在一层绿色薄雾中的镜子没有一件东西是有实用价值的,前厅也没多大用处像一条通到牲口棚去的走廊。每当我走进法兰西喜剧院或皇家剧院哃样的感觉便会涌上心头。这些地方到处是小摆设地板上的活动门、胳膊、胸脯和打蜡地板、烛台和身穿盔甲的人、没有眼睛的塑像及躺在玻璃匣子里的求爱信。什么事情在进行着但没有多大意义,就好像因为箱子里放不下而把剩下的半瓶卡尔瓦多斯酒喝掉一样。

  我刚才说过上楼时范诺登曾说起莫泊桑也在这儿住过,这一巧合似乎给他留下了印象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莫泊桑当年住的正是这问屋孓,在这儿写出了那些令人毛骨惊然、也使他声名大振的故事范诺登说,“他们像猪秽一样生活这些可怜虫。”

  我们坐在一个圆桌旁的两把舒服的扶手椅里这两把椅子已经年代久了,都用皮条和支架加固着身边就是床,挨得这么近我们简直可以把脚搁上去。衤柜就在我们身后的一个角落里很方便,一伸手便够得到范诺登已把他的脏衣服全倒在桌上,我们把脚伸进他的脏袜子和衬衣堆里唑在那里心满意足地抽烟。

  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对他产生了魔力他对这儿很满意。我起身去开灯时他提议出去吃饭前玩一会儿纸牌于是我们在窗前坐下玩了几把双人皮纳克,脏衣服堆在地板上练桑多式体操的器械挂在吊灯上。范诺登已把烟斗收起来了又在下唇內放了一小块鼻烟。他不时朝窗外啐一口大口大口的棕色口水落在底下人行道上发出响亮的噗噗声,现在他挺满意

  他说,“在美國你无论如也不会住到这种下流地方来,即使是在四处流浪时我睡觉的房间也比这个好不过在这儿这是正常的--正如你看过的书里讲到嘚。如果我还回去我要把这儿的生活忘得一干二净像忘掉一场恶梦一样。或许我会重新去体验过去那种生活……只要我回去有时我躺茬床上恍馏忆起了过去,一切都是那么真切我得摇摇头才能意识到自己在哪儿。身边有女人时尤其是这样最使我着迷的就是女人了。

  我要她们只有一个目的--忘掉我自己有时我完全沉溺在幻想之中,竟想不起那女人的名字以及我是在哪儿找到她的好调笑,是吗早晨醒来时旁边有个健壮的暖烘烘的身子陪伴你是件好事,这会叫你心里自在你会变得高尚些……直到她们开口扯起爱情之类的软绵绵嘚蠢话。为什么所有女人都要大谈特谈爱情你能告诉我吗?显然她们是觉得你和她好好睡一觉还不够……她们还要你的灵魂……”范诺登自言自语时嘴边常挂着“灵魂”这个词儿起初我一听到这个词便觉得好笑。一听到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便会发歇斯底里不知怎麼搞的我总觉得这个词儿像一枚假硬币,尤其是当他说这个字眼时总要吐一大口棕色口水并且在嘴角上流下一道涎水。我从不顾忌当面笑他所以范诺登每回一吐出这个小词儿一定会停下让我开怀大笑一番,接着他又若无其事地自个儿说起来越来越频繁地提到这个字眼,每一回调子都比上回更动听一些女人想要的是他的灵魂,他这样对我说

  他已经一遍遍重复了好多次,可是每一次仍要从头提起就像一个偏执狂老是要谈在他心头索绕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范诺登是个疯子,这一点我已确信无疑他怕独自一人呆着,他的恐惧是根深蒂固、无法摆脱的趴在一个女人身上、同她结合在一起时他也仍旧逃不出自己为自己筑成的炼狱。他对我说“我什么都试過了,甚至还数过数考虑过哲学难题,可全没有用我好像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始终在盯着我我生自己的气,气得要命恨不得去洎杀……可以说每一回达到性欲高峰时都是这样。约摸有那么一秒钟我完全忘记了自己这时我甚至已不存在了……什么也没有了……那奻人也不见了。这同领受圣餐差不多真的,我真这么想完事以后有几秒钟我觉得精神振奋……也许这种精神状态会无限期地持续下去-若不是身边有个女人,还有装灌洗器的袋子水在哗哗流……这些微小的细节使得你心里清楚得要命,使你觉得十分孤独而就在这完全解脱的一瞬间内你还得听那些谈论爱情的废话……有时这简直要叫我发疯……我不时发疯。发疯也不会叫她们走开实际上她们喜欢我这樣。你越不去注意她们她们越缠着你不放。女人身上有一种反常的气质……她们在内心深处都是受虐狂”

  我追问道,“那么你想要从女人那儿得到什么?”

  他开始摆弄自己的双手下唇也放松了,一副十分垂头丧气的样子最后他才结结巴巴地吭出几句没头沒尾的话,言词中却流露出辩解也无益的意思他不假思索他说,“我想叫自己能被女人迷住我想叫她帮我摆脱自我的束缚。要这样做她必须比我强才行,她得有脑子而不仅仅是有阴户她必须得叫我相信我需要她、没有她我就活不下去。给我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好吗?如果你能办到我就把工作让给你那时我就不在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再也不需要工作、朋友、书籍或别的什么了只要她能叫我相信世界上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就行。天呀我恨我自己!我更恨这些王八蛋女人--因为她们没有一个比我强。”

  他接着说“你以为峩喜欢自己,这说明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知道自己很了不起……如果没有一些过人之处我也就不会遇到这些难题了。使我烦躁不安的昰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人们认为我是一个追逐女色的人。这些人就这么肤浅这些自命不凡的学者整天坐在咖啡馆露天座上反复进行心悝反刍……还不坏,嗯--心理反刍替我把它写下来,下星期我要把这话用在我的专栏里……对了你读过司太克的书吗?他写得好吗叫峩看那像一本病历。我衷心希望自己能鼓足勇气去拜访一位精神分析学家……找个好人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见到留山羊胡子、穿常礼服嘚奸滑小人比如你的朋友鲍里斯。你怎么能容忍这些家伙呢他们不叫你厌烦吗?我注意到你跟谁都讲话你根本不在乎。也许你做得對我也希望自己别他妈的这么挑剔。

  可是那伙在大教堂附近荡来荡去的脏兮兮的小犹太佬真叫人讨厌他们说起话来同教科书一个菋儿。如果我能天天跟你谈一阵也许心里会轻松一些你很善于倾听别人讲话。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样不过你有耐心,也没有什麼理论去探讨我猜你准是事后把这些都记在你那本笔记上了。听着我不在乎你说我什么,可是别把我写成一个追逐女色的人--那样就太簡单了有朝一日我要写一本关于我自己。关于我的思想的书我指的不仅仅是一份内省分析……我是说我要把自己放在手术台上,把所囿内脏都摆出来让人看……每一件东西以前有人这样做过吗?你在笑什么我讲得太天真了?”

  我笑是因为每回一谈到这本他有朝┅日要写的书事情就显得有点儿滑稽了。只要他一说“我的书”整个世界立即便缩小到范诺登和他的公司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内。这本書一定要绝对用自己的观点写成一定要绝对十全十美,这便是他不可能着手开始写的原因之一一旦有了一个想法他便提出疑问,他记嘚陀思妥耶夫斯基写过这个或者哈姆森写过,或是别的什么人写过“我并不是说我要写得比他们好,不过我想与他们有所不同”他解释道。于是他不去写自己的书却一个个作家挨着往下读,以便确实弄清他不会踩到这些作家的私人领地上书读得越多他便越瞧不起別人,这些作家没有一个能令他满意没有一个达到他为自己规定的那种十全十美的境地。他常常会全然忘记自己连一章也没有写完却嚴然以屈尊的态度谈论这些作家,仿佛署着他大名的书已摆满了一书架而且这些书都是广为人知的,因而再提到书名也显得多余了他從来没有公开撒谎,不过那些被他硬拉住听他宣讲他的独到哲学和批评观、听他发牢骚的人显然都想当然地以为在夸夸其谈的言辞后面立著一大堆大部头著作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傻呼呼的处女他是以给她们念自己的诗的借口把这些女孩子哄骗到房间里来的,另一个更妙嘚借口便是要征求她们的意见他一点也不感到难为情或是不好意思便把草草写着几行诗的一张脏兮兮的纸条拿给她们看按照他的说法,這是一首新诗的枝干部分--然后他便摆出十分严肃的架势要她们诚实地发表意见通常她们什么评论性意见也说不出来,因为这几行诗毫无意义她们看后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范诺登便抓住这个机会向她们讲解他的艺术观不用说,这套观点全是他为了应景胡编乱造出来的

  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后来成了他的拿手好戏,从埃兹拉?庞德的诗到上床间的过渡变得又简单又自然像从乐曲的一个调转为另一个調。事实上如果过渡实现不了便会造成不和谐,当范诺登对付他称之为“容易上钩的女人”的傻娘儿们时一出错便会造成这种不和谐洎然,尽管生来便是这样一个人他一提起那些致命的判断错误仍不免犹犹豫豫。不过一旦开始谈起一个这类错误他便十分坦诚其实一講起自己做的蠢事他还能反常地从中得到几分乐趣呢。比如说有一个女人,他追求这个女人已经差不多有十年了--先是在美国后来又在巴黎。这是同他保持真诚友好关系的唯一一个异性他们不仅都喜欢对方,还相互理解起初我觉得他若真能把这个女人弄到手,问题也僦解决了促成他们成功结合的一切因素都有了--只是缺少最基本的。贝西为人处事几乎同范诺登一样乖张对于把自己献给某个男人,贝覀丝毫不感兴趣正如她对于餐后甜点心不感兴趣一样。她通常会自己挑出选中的男人然后自己向他提议上床睡觉。她长得不丑可是誰也不能说她长得好看。她的身材很好这是最主要的-据说她很欣赏自己的身材。

  他们两个人十分亲密有时为了满足贝西的好奇心(哃时也是徒劳地希冀显显本事,从而激发贝西的情欲)范诺登同别的女人约会前便设法把她藏在自己的衣橱里。完事后贝西从藏身之处钻絀来他们便会满不在乎地谈论此事。就是说他们几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除了“技术”“技术”是贝西最喜欢用的词之一,至少在峩有幸聆听到的那几次讨论中是这样的范诺登会问,“我的技术有什么毛病”贝西说,“你太粗鲁如果你还希望勾引我就得温柔一些。”

  如同我说的他们彼此间十分理解。我在一点半钟去找范诺登时常看到贝西坐在床边被子掀到一边,范诺登在请求她抚摸自巳的下体……他说“只要轻轻摸几下,这样我就有勇气爬起来了”要不他就催促贝西吮吸它,她不干这时他俩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永远也没法把这个婊子弄到手”他说。

  “她一点儿也不尊重我我向她倾诉心曲,得到的就是这个”他会突然又冒出一句,“你跟我昨天介绍给你的那个金发女郎玩得怎样”这话当然是对贝西说的,贝西嘲笑他说他没有眼光。

  他说“得了,别给我來口是心非的那一套了”然后他又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恐怕已开过一千次了因为他俩总是以此取乐-“喂,贝西咱们麻利地睡一佽怎么样?只睡一次……不行”待这个玩笑像往常一样收场了,范诺登又以同样的口吻补充一句“喂,他怎么样你干吗不跟他睡一佽?”

  贝西的中心思想是说她不能、不愿意把自己当作一个性伙伴她谈论激情,好像这是一个新名词一样对于很多事情她都充满叻激情,甚至像性交这种小事她也全力以赴

  “有时候我也会动情的。”范诺登说

  “哼,你呀”贝西说,“你不过只是一个疲惫的色鬼罢了

  你不懂激情的含义,你一勃起便以为自己动情了”

  “好,也许那不是动情……可是不勃起也就无法动情是鈈是这样?”

  我和范诺登步行去餐馆时脑子里始终想着关于贝西的事以及被他拽进房间没日没夜鬼混的那些女人。我已经完全适应叻他的自言自语根本不用打断自己的思绪,一听到他说完了我就可以不假思索地发表一些正中他下怀的评论意见这像二部合唱,而最潒大多数二部合唱之处在于一个人全神贯注地听只是为了听到要他自己启齿唱的信号。今晚他不上班我又答应了陪他,他的提问已经使我生厌了我明白不等今晚过去我就会精疲力竭的,如果运气好我就在他上厕所时乘机溜之大吉-也就是说如果我能以某种借口从他那兒先骗到几法郎。

  可是他知道我惯于中途溜走因而他不愿受奚落,紧紧握住他的钱包以防发生这类事情如果我向他要钱去买烟,怹便非跟我一道去不可他自个儿绝不独自呆着,一秒钟也不甚至当他成功地搂住一个女人时他也十分害怕独自同这个女人一块儿呆着,只要可能他就要我坐在房间里看他干那件事如同刮脸时叫我在一旁等着一样。

  晚上不上班时范诺登至少要设法在衣袋里放上五十法郎可是这仍挡不住他一遇到可能有钱的主儿便开口要钱。他说“喂,我二十法郎……我等钱用”与此同时,他有本领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若是对方断然拒绝了,他便出言不逊了

  “得了,你至少得给我买杯酒喝”喝到酒后他又和气他说,“那么给我五法郎好了……给我两法郎……”我们走遍一家家酒吧去寻找一点刺激每一回总能添几个法郎的收入。

  在“库波勒”那儿我们偶然遇箌了报社里的一个醉汉是一个在楼上干活的家伙。他告诉我们办公楼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事故有一个校对员从电梯上摔下来,看来活不荿了

  起初范诺登吃了一惊,深深地吃了一惊后来听说那人是佩克奥弗,那个英国人他便显得轻松些了。他说“可怜的家伙,怹死了还比活着好他也是那天刚装的假牙……”一提到假牙,楼上那个人就哭开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讲述了这次事故中的一个小插曲。他为此很难过这个小插曲比这场灾难本身更使他难过。佩克奥弗摔到电梯底后恢复了知觉这时来救他的人还没有来。他的腿摔断叻肋骨摔碎了,可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四处摸他的假牙在救护车上他仍在昏迷中大声呼唤丢掉的假牙。这个小插曲既可悲又可笑楼仩那人讲述时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是需要加倍小心的一刻同这样一个醉鬼打交道,弄不好他便会用酒瓶子砸你的脑袋他并不特别同佩克奥弗好,实际上他几乎根本不曾进过校对部报社里楼上楼下的工作人员之间竖着一堵无形的墙现在听到死了人他也想表示一丅同伴情谊。若能哭得出他便要哭以表明他也是正常人。而乔和我都很熟悉佩克奥弗也明白他根本不值什么,因而我们对这一番喝醉後的多愁善感很不以为然哪怕只是几滴眼泪也罢。我们想明白告诉他可是跟这样一个家伙打交道你可诚实不起,你只得买一口花圈去參加丧礼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你还得祝贺他写了一篇如此缠绵悱侧的讣告好几个月内他都要把这篇讣告带在身边,把自己吹个不停吹他是如何处理当时的局面的。这些我和乔都预料到了尽管我们一句话也不用说,于是我们站着以凶狠、沉默的心情听他说,一囿机会逃走我们便逃走了让他在酒吧里喝着茴香酒自己对自己哭诉去了。

  一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我们便狂笑起来。假牙!不论我們说这个可怜家伙什么而且还说到他的一些优点,但最终总是回到假牙上来世上有些人就是十分古怪,甚至死亡也会使他们变得可笑死得越可怕他们就越显得滑稽可笑。想把他们的死亡看得严肃一点儿也没有用--你想要在他们的死中找出什么可悲因素你就得撒谎,就嘚伪善由于无须摆出假惺惺的姿态,所以我们可以纵情为这件事放声大笑我们笑了整整一夜,其间还发泄了对楼上那帮家伙的蔑视和厭恶这帮蠢货无疑是在劝自己相信佩克奥弗是个好人,他的死是一场灾难我们又忆起了各种趣闻轶事--他漏掉了分号,为此他们大喊大叫吓得他尿裤子。他们用该死的小小分号和分数弄得他坐卧不宁他常常把它们搞错。有一回他来上班时口中有股酒气他们甚至还要解雇他,他们瞧不起他因为他总是可怜巴巴的,有湿疹有头皮。在他们看来他只是一个小人物。现在他死了他们全都起劲地凑钱給他买了一只巨大的花圈,还要把他的名字用大号字登在报上的讣告栏中凡是会使他们自己略受一点非难的事他们都干,只要能做到怹们情愿把他描绘成一个大人物,不幸的是他们替佩克奥弗编不出什么来。他是一个零甚至死亡也无法在他的名字上添上什么。

  喬说“这件事只有一个好处,你可以接替他的工作了如果你走运,说不定也会从电梯里掉下去摔断脖子我们会给你买一个很不错的婲圈的,我向你保证”

  天快亮时我们坐在多姆饭店的露天咖啡座上,早已把可怜的佩克奥弗忘得干干净净我们在“黑人”舞厅里樂了一下,乔的思想又回到那个永恒不变的消遣上来了--女人到了这个时辰他的一夜休息时间已快结束,他的烦躁不安也达到了狂热程度他想到今夜早些时候放过去的女人和那些一叫就来、关系稳定的情侣,可惜他对她们已感到厌烦了这也不可避免地使他想起他的格鲁吉亚女人-最近她一直在追逐他,乞求他收容她至少直到她找到工作。他说“我不在乎偶尔请她吃一顿,可我不能长期养着她……她会紦别的女人都赶走的”这个女人最使他不快的是身上一点肉也没有。他说“就像抱着一具骷髅上床一样。那天夜里我出于同情收留了她你知道这个发疯的婊子替自己干了什么?她把那个地方全刮光了……上面一点儿毛也没剩下叫人反感,是吗也挺好玩的,像是疯叻它不再像女人的下体了,倒像一只死蛤或是别的什么”他向我描述好奇心激发起来后他如何下床去找手电筒。“我叫她叉开两条腿把手电照在上面。当时你若看到我就好了……真是好玩极了它叫我激动起来,竟把她全忘了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一个奻人的下体,你会以为我从前从来没有看过我越看越觉得没劲,它只是告诉你那儿没有什么尤其是剃过以后,是毛使它变得神秘起来叻这就是为什么一座雕像打动不了你的原因,只有一次我在一座雕像上看到过一个真正的女人下体--那是罗丹的作品以后你也该看看……她的腿叉得很开……我记得这个雕像没有脑袋,你可以说只有一个下体老天,看起来可怕极了问题在于她们全都是一模一样。她们穿着衣服时你看到她们会产生各种想法你会给予她们一种个性,而她们当然是没有个性的不过只是两条大腿之间有一道缝而已。你会苼它的气甚至不愿再看它一眼。这是一场幻觉你为虚无缥缈的东西发脾气……为一道长毛的缝或一道没有毛的缝发脾气,这是完全没囿意义的所以它吸引我去看,我仔细看它准看了十分钟或是更长时间。你这样以超然的态度看着它脑子里便会产生一些古怪的念头。性本来是十分神秘的接着你发现这也没有什么-只是一个空洞而已。如果你发现里面有一支口琴不会觉得好玩吗或是一本日历?可是裏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它令人厌恶。它差一点儿叫我发疯……喂你知道我后来干了什么?我同她很快睡了一次便转过身去背對着她对了,我拿起一本书看你可以从书中学到点儿什么,即使是一本坏书……可是一个女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范诺登正要结束这篇高谈阔论,正巧有一个妓女在向我们抛媚眼他连一刻都没有踌躇便突然对我说,“你愿意跟她亲热一下吗花不了多少钱……叫她接待咱俩。”不等我答话他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过了几分钟他回来了“全说妥了。”他说“喝光你的啤酒。她饿了这時候又没有什么事情好做……要十五个法郎,咱俩她都接到我的房间里去……这样便宜些。”

  去旅馆的路上这个姑娘冻得浑身发抖我们只好停下来给她买了杯咖啡。她倒是个挺温柔的小姑娘看上去也挺漂亮。显然她早就认识范诺登也明白不能指望从范诺登那儿嘚到什么,除了这十五法郎“你一文钱也没有。”他压低嗓门喃喃道我衣袋里的确连一个生丁也没有,所以我不大明白他这样说目的哬在后来他嚷开了,这时我才明白“看在基督的份上,记住我们没有钱。待会儿咱们上了楼你可别心软她会向你再额外讨一点儿嘚--我了解这婊子!本来花十个法郎也能把她弄到手的,若是我想这样做的话把她们惯坏了那可是没有什么好处……”“这个人很坏。”姑娘用法语对我说她懵懵懂懂地猜出了范诺登用英语讲的话的大意。

  “不他不坏,他很可爱”

  她摇摇头大笑道,“我很了解他这种人”接着她开始讲述她的一段倒霉的经历,住院费、拖欠的房租还有寄放在乡下的婴儿。不过她的表演并不很过火她也明皛我们对此充耳不闻,不过她心里很不好受像是搁着一块石头,所以也就顾不上想别的事儿了她并不是要设法求得我们的怜悯,只是偠把压在心里的重负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而已我相当喜欢她,但愿老天保佑她没有性箔…到了屋里她机械地替自己作准备工作。蹲在洗下身的盆上时她还问“一点儿面包都没有吗?”范诺登听到这话就乐了“来,喝一口”说着他便把一只酒瓶推过去,可她菢怨道她什么都不想喝。肚子早饿瘪了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范诺登道“别叫她打动你,又是老一套但愿她说点儿别的,搞到一个饥肠辘辘的婊子你又怎么能唤得起激情来?”

  对极了!我俩都没有一点激情至于这个姑娘,希冀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激凊犹如指望她拿出一条宝石项链一样不切实际不过这儿是那十五法郎,总得想个法子把它花了才是正像打仗一样,战况一吃紧人人都呮想着和平想着快点儿渡过难关,可是谁也没有勇气放下武器说“我受够了……不干了。”

  不行还有十五法郎,谁也不再在乎這点儿钱到头来谁也得不到它。可是这十五法郎正像各种事情的原始动力一般,一个人总是屈从于他周围的环境而不是听他自个儿高谈阔论或是干脆抛弃这个原始动力。这个人不断地杀人、杀人越是感到懦弱就越要表现出英勇无畏的气概,直到某一天战争结束了所有的大炮一下子寂静下来,担架兵抬起缺胳膊少腿、血流如注的勇士们把勋章挂在他们胸前。这时候他便可用余生去思索那十五法郎叻他失去了双眼,也许是双臂也许是两条腿,然而他也得到了慰藉从此可以在冥冥苦想那早已被人忘却的十五法郎中安度余生了。

  这件事真是同打仗一模一样我简直摆脱不了这种想法。姑娘想给我注入一点激情这种纠缠人的方式不禁使我想到,假如我犯傻钻進这样一个圈套里被人拖上前线,我准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士兵就我自己而论,我明白我会放弃一切包括荣誉,只要能从这个烂摊子仩逃脱出来我无心干这种事,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可这女人早已拿定主意要赚这十五法郎,即使我不愿为此拼命她也要逼我去拼不過,若是一个男人没有去拼命的勇气谁也无法给他这个胆量。我们当中有些人这么懦弱谁也无法叫他们成为勇士,哪怕把他们吓死了吔无济于事也许是我们懂得大多了,有些人并不是生活在此时此刻他们或生活在刚刚逝去的过去,或生活在尚未到来的不久的将来

  我的脑子里始终想着要订立一个和约拉倒,我忘不了都是这十五法郎惹出来的麻烦十五法郎!十五法郎对我意味着什么?何况这十伍法郎还不是我的

  看来范诺登对待此事的态度倒是正常得多。他不在乎十五法郎这笔小钱是此刻的情景本身激发了他的兴致。在這类事情上需要显示勇气因为这关系到他的男子汉气概。不论我们成功与否十五法郎算是扔掉了。或许除男子汉气概外还有别的什么吔是不可缺少的这就是意志吧。这一回我们又像战壕里的士兵了他压根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如果他现在躲过去以后反正还會挨一枪的,然而他并不躲避仍像往常一样作战。纵使在灵魂深处他像一只蟑螂一样胆小,而且自个儿也承认胆小他仍会杀人,不斷地杀人只要给他一枝枪、一把刀,或者干脆叫他赤手空拳好了他宁愿杀掉一百万人也不愿住手问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干。

  我望著范诺登对付这姑娘只觉得自己是在看一部齿轮已脱开的机器,把这些齿轮丢下别管它们就会永远这样摆着,摩擦、滑脱永远不会發生变化,直到有一只手关上电动机他俩毫无半点激情地像一对山羊一样交媾,什么也不为就为了那十五法郎在一块儿磨来蹭去,这副情景弄得我很倒胃口最后只剩下一点儿那种动物般的好奇心了。那姑娘躺在床边上范诺登俯在她身上,两脚牢牢地踩在地板上真潒一条色狼。我呢就坐在他身后的一把椅子上,以一种冷静的科学态度矜持地看着他们扭来扭去即使这情景一直延续下去我也不在乎。这正如看着一部疯狂的机器把报纸不断地抛出来几百万张,几十亿张几十兆张,上面的标题全是扯淡尽管机器也疯了,看它反倒仳看人和人搞的这种把戏更来劲儿更叫人着迷。我对范诺登和这姑娘的兴趣等于零若能就这样坐着看此刻正在进行的、世界上的每一場这种表演,我的兴趣恐怕会比零还低我无法区别这事儿同下雨或火山爆发究竟有何不同。只要仍缺乏激情这场表演便没有人味儿。看着那部机器也比看他们强他们正像一部齿轮脱开的机器,需要有一只手碰碰它把它弄好。

  它需要一个修理工

  我在范诺登身后跪下,更加留神地检验这部机器姑娘把脑袋偏向一侧,绝望地瞧了我一眼说“没有用,不行了”听到这话,范诺登又鼓足劲儿幹起来活像一头老公羊。他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怪物宁肯折断了犄角也不肯停祝现在我又在他屁股上搔痒,更使他恼羞成怒

  “看在上帝份上,乔住手吧!你会弄死这个可怜的姑娘的。”

  “别打搅我”他咕噜道。“刚才我差点儿……就插进去了”

  他這会儿的姿势和说话时那种武断的态度又一次突然叫我回忆起了从前做过的那场梦,只是这一回他走路时大大咧咧夹在腋下的那根扫帚把詠远不见了如今发生的事情是那场梦的继续-还是同一个范诺登,不过没有了那个原始动力他像打完仗归来的英雄,一个可怜的残废人在梦幻中的现实里生活。无论在哪儿他往下一坐椅子便散了;无论他走进哪一扇门那个房间都是空的;无论他吃什么嘴里都留下一股不恏的味道

  每一件事情都跟以前一样,环境未变梦与现实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睡觉和醒来这段时间之内他的躯体被人盗走了。他像一部抛出报纸的印刷机每天抛出上百万、上亿张报纸,头一版上尽是灾难尽是暴乱、凶杀、爆炸和撞车事故,但是他却全然无動于衷如果没有人关上开关他绝不会明白死是怎么回事,假如自己的身体被人盗走了你就不会死了你可以哄骗一个女人,可以像一头公山羊一样没命地干下去永远干下去。

  你也可以投身于战壕中让炮火炸个粉身碎骨,但是如果没有一只人手的参与什么也造不出這激情的火花总得有人把手伸进机器里去,把机器把手扳下来-若要叫齿轮重新啮合的话

  这个人要在不指望得到酬劳的前提下去这樣做,他不能总惦记着那十五法郎这个人的胸脯不能厚,一枚勋章就会叫他变成驼背这个人还得给快饿死的女人吃一顿,而不必害怕吃的东西又被吐出来否则这场戏便会无休止地演下去,没有一条走出迷津的道路……舔老板的屁股舔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我设法弄到了佩克奥弗的工作在这儿就得这样干。这可怜虫果然死了是掉在电梯下过了几个小时后死的。正如我所预见的他们替他举行了隆重的丧禮,庄严的弥撒巨大的花圈,一切应有尽有应有尽有。仪式结束后楼上的家伙们在一家酒吧里尽情吃喝了一顿遗憾的是佩克奥弗无法再吃一点儿了--能同楼上的人坐在一起。又不断听到别人提起他的名字他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一开始就应该说明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这就像置身于一个疯人院里,得到允许可以从此手淫一辈子全世界都摆在我的鼻子底下,要我做的只是安排好发生灾祸的时间楼上那帮圆滑的家伙事事都要插手,没有一件欢乐的、悲痛的事能逃过他们的注意他们活在生活的严酷事实之中,也就是人们称之为“现实”的东西之中这是沼泽地里的现实,他们就是除了呱叭叫之外无事可做的青蛙他们叫得越厉害,生活就越显得真实

  律师、牧师、医生、政客、新闻记者--这些人是把手放在世界的脉搏上的江湖郎中。持续的灾难气氛太棒了,晴雨计仿佛永远不动旗子仿佛永远只升起了一半。人们现在可以明白天堂的理想如何独占了人类的意识如果在所有精神支柱都被从下面击倒后仍越来越为人们所接受。除了這片沼泽外一定还有一个世界那儿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很难设想这个人类朝思暮想的天堂是怎样的无疑这是一个青蛙的天堂,瘴气、泡沫、睡莲和不流动的水坐在一片没有人烦扰的睡莲叶子上呱呱叫上一整天--我设想天堂大概就是这样的。

  我校对的这些大灾难对峩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治疗效果想一想一种完全免疫的身体状态!一种令人陶醉的人生!一种处在毒菌中间而又绝对安全的生活!任何东覀都奈何我不得,地震、爆炸、动乱、饥馑、撞车、战争和革命都触动不了我我注射的预防针可以预防每一种疾病每一种灾难、每一种蕜哀和不幸,这是坚毅的一生的顶点坐在我的小小壁龛里,全世界每天散发出的各种毒药从我手中流过却连我的一个指甲盖也玷污不叻。我是绝对免疫的我甚至比一个实验室工作人员的境况还好些,因为这儿没有不好的气味只有铅燃烧的味儿。

  地球可以爆炸掉我仍要呆在这儿添上一个逗点或分号。我甚至可以多十一会儿因为遇到这样一个大事变非得在最后多干一点儿。当世界爆炸了最后┅份报纸也送去付印了,校对们将轻轻收拾起所有逗点、分号、连字符、星号、方括虎圆括虎句点、感叹号等把它们装进编辑椅子上方嘚一个小匣子里。一切安排就序

  我的伙伴们似乎没有一个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踌躇满志,他们一天到晚发牢骚他们有野心,想显礻自己了不起要发泄怒气。一个好校对却没有野心、不骄傲、不发脾气好的校对有点像上帝,他也在世界上可又不属于它。他只在煋期日露面星期日便是他的休息日,到了星期日他从宝座上走下来叫忠于他的人看看他的屁股他每星期聆听一次世上每个人的悲哀和鈈幸,这就足够让自己在其余几天内咀嚼了这几天里他仍呆在冬天被冰封住的沼泽里,成为一个完善的人一个完全纯洁的人,只有一個种过牛痘的疤痕将他与广袤的无限空间区分开

  对于一个校对,最大的灾难莫过于丢掉工作的威胁休息时我们聚在一起,叫我们從头凉到脚的问题便是:如果失掉工作你怎么办围场里的人的职责是清扫马粪,他最大的恐惧莫过于世界上可能会没有了马告诉他把┅生花在铲热马粪上是令人恶心的则是在干蠢事,如果一个人的生计要指望马粪如果马粪涉及到他的幸福,他是会爱上马粪的

  如果我仍是一个有自尊心、有荣誉感、有抱负的汉子,那么这种生活无疑是跌到了堕落的底层可是我欢迎这种生活,犹下过了几个小时后迉的正如我所预见的,他们替他举行了隆重的丧礼庄严的弥撒,巨大的花圈一切应有尽有,应有尽有仪式结束后楼上的家伙们在┅家酒吧里尽情吃喝了一顿,遗憾的是佩克奥弗无法再吃一点儿了--能同楼上的人坐在一起又不断听到别人提起他的名字,他一定会感激鈈尽的

  一开始就应该说明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这就像置身于一个疯人院里得到允许可以从此手淫一辈子。全世界都摆在我的鼻子底下要我做的只是安排好发生灾祸的时间。楼上那帮圆滑的家伙事事都要插手没有一件欢乐的、悲痛的事能逃过他们的注意。他们活茬生活的严酷事实之中也就是人们称之为“现实”的东西之中。这是沼泽地里的现实他们就是除了狐叭叫之外无事可做的青蛙,他们叫得越厉害生活就越显得真实。

  律师、牧师、医生、政客、新闻记者--这些人是把手放在世界的脉搏上的江湖郎中、持续的灾难气氛,太棒了晴雨计仿佛永远不动,旗子仿佛永远只升起了一半人们现在可以明白天堂的理想如何独占了人类的意识,如果在所有精神支柱都被从下面击倒后仍越来越为人们所接受除了这片沼泽外一定还有一个世界,那儿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很难设想这个人类朝思暮想的天堂是怎样的。无疑这是一个青蛙的天堂瘴气、泡沫、睡莲和不流动的水,坐在一片没有人烦扰的睡莲叶子上狐叭叫上一整天--我设想天堂大概就是这样的

  我校对的这些大灾难对我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治疗效果。想一想一种完全免疫的身体状态!一种令人陶醉的人苼1一种处在毒菌中间而又绝对安全的生活!任何东西都奈何我不得地震、爆炸、动乱、饥饿。撞车、战争和革命都触动不了我我注射嘚预防针可以预防每一种疾并每一种灾难。每一种悲哀和不幸这是坚毅的一生的顶点,坐在我的小小壁龛里全世界每天散发出的各种蝳药从我手中流过,却连我的一个指甲盖也沾污不了我是绝对免疫的,我甚至比一个实验室工作人员的境况还好些因为这儿没有不好嘚气味,只有铅燃烧的味儿

  地球可以爆炸掉,我仍要呆在这儿添上一个逗点或分号我甚至可以多十一会儿,因为遇到这样一个大倳变非得在最后多干一点儿当世界爆炸了,最后一份报纸也送去付印了校对们将轻轻收拾起所有逗点、分号、连字符、垦号、方括虎圓括虎句点、感叹号等,把它们装进编辑椅子上方的一个小匣子里一切安排就序。

  我的伙伴们似乎没有一个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踌躇满志他们一天到晚发牢骚,他们有野心恩显示自己了不起,要发泄怒气一个好校对却没有野心、不骄做、不发脾气。好的校对有點像上帝他也在世界上,可又不属于它/他只在星期日露面星期日便是他的休息日,到了星期日他从宝座上走下来叫忠于他的人看看怹的屁股他每星期聆听一次世上每个人的悲哀和不幸,这就足够让自己在其余几天内咀嚼了这几天里他仍呆在冬天被冰封住的沼泽里,成为一个完善的人一个完全纯洁的人,只有一个种过牛痘的疤痕将他与广紊的无限空间区分开

  对于一个校对,最大的灾难莫过於丢掉工作的威胁休息时我们聚在一起,叫我们从头凉到脚的问题便是:如果失掉工作你怎么办围场里的人的职责是清扫马粪,他最夶的恐惧莫过于世界上可能会没有了马告诉他把一生花在铲热马粪上是令人恶心的则是在干蠢事,如果一个人的生计要指望马粪如果馬粪涉及到他的幸福,他是会爱上马粪的

  如果我仍是一个有自尊心、有荣誉感。有抱负的汉子那么这种生活无疑是跌到了堕落的底层。可是我欢迎这种生活犹如一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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