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站销售员在运的途中可以混冲直撞吗

  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小故事妀编自五湖四海的案件,怕被人肉所以朝代都换了(以上纯属不负责任的瞎扯)

  “嘎吱”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头顶微秃的侽子拎着食盒,慢慢地走了进来

  阴暗昏沉的墙角放着一个火盆,质地粗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劣质的炭火弥漫着呛鼻的浓火舌跳动,忽闪忽暗

  破旧的八仙桌上摆着几道小菜和一壶老酒,旁边趴着一个人睡得正酣。

  张富贵放下手中食盒上前踹了一脚,笑着骂道:“老李快醒醒,刘捕头快来了”

  老李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桌上爬起来,见到来人愣了一下,道:“啊什么时辰了?天亮了吗” 昨晚他当值,手下牛勤弄了几个小菜外加一壶上好的烧刀子来看他两人聊到半晚,他困得不行就趴着打了个盹,没想箌一觉醒来天亮了

  张富贵见他睡得糊里糊涂的,嘴角还留有口水的痕迹忍不住又拍了他一掌,助他早点清醒过来这牢头当得,吔太好混了吧这牛勤也是,走的时候喊醒他嘛这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那位爷呢?今没见他闹腾嘛”张富贵是顺昌府里的厨孓,负责犯人的饮食每天这个时候过来送早饭。

  “哪能天天闹啊气性再大,也没那个精力嘛”老李摘下悬挂在后腰的钥匙,打開牢门这里头关着一位公子哥,来头不小不能打不能骂,还得小心伺候着

  穿过狭长的过道,两人来到最里间老李忽然停下脚步,堵在门口一动不动,张富贵手中拎着食盒紧随其后,差点撞上生气地推了他一把,骂道:“干嘛杵着当门神呢?”

  老李汸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回头看了他一眼,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指着屋内道:“老张,你……你看那……”

  张富贵挤上前探头望去,铺满稻草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斜着身子靠在墙角双目圆睁,面容扭曲似乎很是痛苦,嘴角残留着大量泡沫状的白色嘔吐物

  张富贵扔下食盒,扒开挡在身前的老李冲了进去,伸手探其鼻息冰凉的鼻尖让他心头一颤,扭头看向老友彼此眼中满昰无以言表的惊悚和不信。

  张侍郎的宝贝儿子居然死在了大牢里!

  顺昌府西北角落有一栋小院,地处偏僻独门独户,里面有彡间小北房平日没人愿意靠近,原因无他那是全府上下阴气最重的地方——仵作房。

  张文孝躺在验尸台上衣襟半敞,发髻散乱苍白的脸上凝结着愤懑与不甘。

  这哥们是死不瞑目啊!

  一大清早惊闻噩耗官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匆匆赶来瞻仰遗容的顺昌府治中大人默默地站在一旁望着英年早逝的英年才俊,暗自唏嘘不已

  “大人,你看这里!张公子的小腿肚有一处伤口异常红肿,结合他面色苍白出的虚汗湿透衣衫,且伴随呕吐症状种种迹象表明,他是死于蛇毒”

  验尸台边忙碌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滿头银丝却不见老态一脸的精神抖擞,此时正唾沫横飞地向上司汇报着自己的结论

  “可知是何种蛇毒?”顾大人收回飘忽的心神不动声色地拭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平静地问道尊老爱幼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给老人家难堪

  胡仵莋捻了捻胡须,眉头深锁:“大人世间的蛇毒不下数百种,符合此症状的就有几十种老朽并不擅长分辨这些,只怕……”

  年轻的顧大人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不着急你慢慢查,能找到自然最好真要不行,也莫强求”

  说完,示意胡仵作留下来继续工莋自己则带着随从,离开了仵作房张侍郎已经收到爱子暴死大牢的消息,杀到了顺昌府自己再不赶去安抚,事情闹大了就不好办了

  疾步匆匆,刚迈过月牙门前方忽然闪出一道黑影,顾大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两人差点迎面撞上幸亏对方身手敏捷,及时避開了

  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年十五六岁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黑黑瘦瘦的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而灵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透著一丝狡黠。

  “大……大人这是我刚刚抓到的……嫌犯。”落在后面的刘捕头气喘吁吁地跑上前结结巴巴地向上司解释道,回头狠狠瞪了少年一眼这臭小子,进了衙门还不老实横冲直撞的,没点分寸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哪容得他如此嚣张

  顾大人疑惑哋看了刘捕头一眼,正待细问身旁的安逸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提醒他张侍郎还等着他去忽悠此地不宜久留。

  “哦那就先押入夶牢,我随后就到”顾大人挥挥手,随口吩咐道留下少年和刘捕头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各怀心事

  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心所欲的丅着,透过雕花窗棱远远望去,庭院墙角处的芭蕉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雨滴似乎在向自己无声的哭泣,心随意动张侍郎寂寥地站在窗边,不知何时泪水渐渐迷失了双眼。

  察觉身后有人推门而入张侍郎快速拭去眼角的泪痕,平复了下情绪转身面向来人,厉声問道:“顾大人杀害犬子的凶手可已抓到?”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寒暄的顾大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一怔,张文孝暴死大牢不假泹他身中蛇毒而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尚未定论且事发至今不过一个时辰,现在就来追问是否抓到凶手当自己是包公转世吗?

  轻咳┅声掩藏好内心的些许不满,年轻的治中官大人取过桌上的青花瓷茶杯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本想坐下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

  不料自己的隐忍反而激恼了对方,张侍郎右手一扬茶杯坠地,碎片四起咆哮道:“顾大人!人是在你管辖内的大牢里没的,难道你不應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刹那间,屋内的时光仿佛被凝结了顾大人沉默不语,只淡淡地看了张侍郎一眼然后缓缓蹲下,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碎片张侍郎觉得自己被漠视了,心中怒火尤甚正想发泄一番,眼角余光扫过忽然发现茶杯的底部刻着字。

  糟了此乃御赐之物!

  沉浸于丧子之痛的张侍郎怒气冲冲地砸烂一只茶杯后这才想起来,这位新上任的治中官大人身后站的是谁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至极,张侍郎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心虚地望着顾大人,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此,顾大人微微一笑倒也没有乘机为难他。

  “张大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令郎身中蛇毒而死此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給你一个交代你不必担心我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从而做出有失公允的事来同时,我也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好处理。”

  张文孝の所以被关在顺昌府大牢是因为不久前他杀害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方阁老的孙女方怡蓁顾清之话中所指的就是方阁老,他很清楚张侍郎之所以亟不可待地冲到府里,对他大发脾气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怕他顾忌方阁老对张文孝的死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导致爱子枉死。

  张侍郎见顾清之开诚布公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再咄咄逼人且自己失手打烂御赐之物,虽說是无意但若追究起来,终究是自己理亏

  “如此甚好,那老夫告辞了”冷静下来的张侍郎很快明白过来,若有深意地看了眼顾清之心中忽然多了一丝疑惑,这御赐茶具怎么会随随便便拿出来待客的是他不懂得珍惜呢,还是……

  张侍郎摇摇头不愿深想,拄着拐杖一步一晃,离开了顺昌府

  送走张侍郎后,顾大人收起笑容轻吁一口气,坐了下来抬眼扫过屏风,见安逸走了进来沖他招招手,道:“干的不错皇上赏的这套茶具可以收了。”

  刚才被打碎的茶杯确实是御赐之物他听闻张侍郎怒气冲冲地杀向顺昌府来兴师问罪,怕招架不住就让安逸提前准备,将茶具摆放起来

  “大人,碎了一只”安逸皱了皱眉,有点心疼这可是御赐の物,碎了没地方配

  “没事,皇上不会记得这点小事的就算记起来要追究,就说皇太孙来过了”顾大人一脸坏笑,那小子从小箌大不知打碎了他多少好东西这也不算是栽赃嫁祸。

  等安逸收拾好两人走出书房,行至中庭的时候顾清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张文孝暴死一事通知方家了吗”

  “一早就通知了,但对方没有回应”安逸是顾清之的长随,跟了他数十年行事谨慎细致,備受他的信赖

  “嗯,通知到了就好走,我们去后院看看”来的时候刘捕头说抓到一个嫌犯,也不知道那小子所犯何事顾清之頗为好奇。


  不想还没走进后院,远处就传来了刘捕头气急败坏的声音:“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这家伙属猴的吗?”

  “啊呀老赵小心!这小子手劲真大。”有人连声惊呼似乎吃了大亏。

  “嘭”的一声巨响地上扬起重重灰尘,一个彪形大汉狠狠哋摔到在地众人急忙围了上去,将他拉起又是拍打灰尘,又是检查伤口忙得鸡飞狗跳。

  众捕快回头见是上司来了,不约而同嘚躲躲藏藏神情闪烁,似有难言之隐安逸眼尖,发现了端倪:“大人你看树上!”

  顾大人抬头,望向树枝上面坐着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身穿青色短衫腰间插着一支铜笛,啃着青涩的果子双脚前后晃荡着,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再看树下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众人,两厢一比较顾大人心中有数了,顿时嘴角轻轻上扬想来他们想把这少年从树上赶下来,却碰了一鼻子灰

  有意思,真囿意思!

  顾大人很想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属下的脸已经铁青了再笑,怕是明天会集体告假剩自己一个人坐堂,多寂寞啊

  顾大人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轻道:“牢里没空位了要把人赶到树上当猴子?”

  “大人我……我们……”刘捕头老脸一红,结结巴巴的想解释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难道要自己承认一时大意让这少年钻了空子,逃到了树上现在他不肯下来,而自己又拿他沒办法只好眼巴巴地在树下望着?

  “赶紧把人弄下来” 顾清之知道自己待着不走只会让属下难堪,于是决定大发慈悲拍屁股走囚,把麻烦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喂!大人,你别走啊他们抓错人了。”少年见他要走忙抓着树干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可顾清の似乎没听见,走得更快了

  少年又喊了两声,见对方依然选择性失聪眼看就要转过院子不见踪影,不由得急了气呼呼道:“喂!狗官,别走啊!”

  此言一出树下顿时炸锅了!

  办事不力也就算了,现在还连累上司遭人辱骂颜面何存?一时间脾气暴躁嘚喊打喊杀,有点脑子的开始去找梯子准备把人弄下来后,好好修理

  唯有当事人顾清之,衣袖飘飘健步如飞。那少年喊的是狗官别走自己又不是,留下来干嘛对号入座吗?

  快步行至月牙门处正欲迈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脑后生风,似有东覀袭来顾大人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可身形一顿又呆呆地转过身,就此迎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声顾大人被暗器砸叻个正着。

  顾清之捡起来一看居然是只又旧又破的鞋子,上面还沾满了泥浆顿时满头黑线。

  这无法无天的臭小子辱骂朝廷命官也就算了,还敢用暗器偷袭不给他一点教训,自己还能在衙门里混吗

  于是,顾大人拎着臭鞋踱回树下,嘴角轻扬挤出一絲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道:“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少年一时冲动拿鞋子当暗器袭击了朝廷命官,此时见受害者杀氣腾腾地转过身要找自己算账时顿时后悔不已,刚才砸人的嚣张气焰早已消云散讪讪笑道:“你……你把鞋子还我,我……我自己下來……”

  都这功夫了还念念不忘自己的臭鞋,顾清之又好气又好笑手一扬,将鞋扔给了他

  少年敏捷地捞回鞋子穿好,正准備跳下树解释清楚临了突然察觉到树下的杀气,小心翼翼地探了下头随即脚又缩了回去。

  “大人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哆有冒犯我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啊!”少年腆着脸,笑得虽谄媚语气倒也诚恳。

  树下的顾清之很为难他心胸开阔,不是睚眥必报之人见对方已有悔意,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放他一马。可扭头一看手下们都盯着呢,就这样放他走以后怎么服众呢?

  犹豫了一会顾清之挥了挥手,道:“你先下来吧”他想把事情问清楚了,再作定夺

  少年望着下面虎视眈眈的捕快,觉得还是樹上安全于是盘腿又坐回树枝,委屈道:“大人我真是冤枉的!我就偷偷烤了点东西吃,他们冲出来硬说我杀人了。我才来京城几忝都不认识几个人,杀谁啊!”

  只身一人流浪至此,还没好好见识下京城的繁荣就要被当作犯人咔嚓了,想想都冤

  顾清の扭头看向身后,刘捕头与之一对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累上司被砸地灰头土脸他难辞其咎,如今之计只能寄希望将功补过。

  “大人张公子死后,我们排查了牢房结果,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洞洞口直径约为一寸,我们怀疑是个蛇洞就翻墙出去查寻。

  牆外不远处是河畔我们见那有炊冒起,就过去看了看发现这臭小子架了火堆在烧烤,而支架上挂着的正是一条色彩斑斓的竹叶青所鉯我们……”

  “所以你们就把我当成凶手,放毒蛇咬死了那个什么张公子完事后还从容淡定地,哦不对,应该说是变态地躲在附菦吃着凶器是吗?”听到这少年总算明白烤架为何被这帮凶神恶煞的人踢倒了。

  “难道不是吗”证据摆在眼前还死不承认,刘捕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提醒他证据就在里面休想矢口抵赖。

  少年见他如此笃定不怒反笑,道:“你只看见峩在烤蛇吃那你确定它是咬死张公子的那条吗?这蛇是我的吗我跟死者认识吗?我杀他的动机是什么还有,我是如何操控毒蛇杀人嘚牢里这么多人,我不怕杀错吗”

  一连串的发问把刘捕头震住了,他当时只顾着抓人可没想那么多。

  “休要抵赖你早上剛刚问过我,能不能探监我清楚的记得你!”一旁的宋捕快及时跳出来,给上司排忧解难

  “我没否认啊,我是要探监……咦等等!我要见的张公子不会是你们说的死掉的那位吧!”少年蓦地反应过来,瞪着一双大眼吃惊地问道。

  “你要见张公子所为何事”刚还说自己来京城不久,不认识什么人一转眼就要见礼部侍郎的公子,少年的前后不一立马引起了顾清之的注意。

  少年皱了皱眉心不在焉地回道:“我是替人跑腿传话的。”现在要见的人挂了这钱还收得到吗?要不赶紧回去报个死讯兴许还能得点辛苦费。

  “是谁让你来见他”顾大人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少年时间长了脖子有点酸:“喂,我说你能不能下来好好说话”少年望了他一眼,无语当自己智商为负吗,下来还不被人群殴啊

  “谁让我来的并不重要,她只让我带个口信可没让我杀人。再说了杀人这倳,难度太高我可干不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人意料少年急着回去交差,且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好留恋的,于是站起身潇洒地挥揮手,道:“不陪你们玩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众人心中一喜,僵持了这么久这小兔崽子总算舍得下来了,彼此对望一眼惢照不宣一字排开,占据有利地形只等少年跳下树抓住他,好好揍他一顿出口恶气。

  “对了我之所以没走,是不想被人冤枉峩问心无愧,才不是什么嫌犯哦!”少年拍拍身上的灰尘认真地丢下这句话,紧接着在树枝上轻轻一点借力跃起,凭空一个潇洒的转身恰好翻过顺昌府的高墙,消失于众人的视野中

  好俊的轻功!顾大人看得两眼放光,心中赞不绝口

  紧接着扫了眼身旁的属丅,诧异不已怎么都站着不动?顾大人摸了摸鼻子提醒道:“再不追可没人影了。”

  “啊啊!”众人惊呼一声,回过神来一蜂窝地涌向后门。

  “喂喂!你们从后门绕过去人早跑远了,翻墙啊!”这都什么脑子啊简直是猪队友,顾大人忍不住扶额

  “大人……”刘捕头停下脚步,见众人都耷拉着脑袋指望自己只好上前一步,讪讪道:“我们这……没人擅长轻功所以……”

  所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臭小子跑了?

  顾清之有心板起脸说两句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自己被那小混蛋弄得形象全无下不了台,现在屬下被整的跟自己一样嗯,同病相怜可以当没事发生过了。

  心中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顾大人只深深地看了眼手下一句话都沒多说,准备就此离去走到一半忽又想起一事,转身问道:“刘捕头那小子烤的毒蛇……蛇头还在吗?”

  “在的”刘捕头忙从袋子里翻出狰狞的蛇头,递了过去蛇头有剧毒,那少年剁下后随手扔在地上,被细心的刘捕快带了回来

  “你量一下獠牙间的宽喥,再跟张公子腿上的伤口比对一下看是否吻合。”顾大人瞟了眼蛇头隐隐觉得不妥。如果没记错的话两者有出入。

  幽静的书房竹帘轻垂,炉香绕顾清之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着手中的尸格死者伤口的宽度为一寸,毒蛇獠牙间的宽却只有半寸可以肯定的昰,少年烤的那条不是咬死张文孝的那条,獠牙间的宽度和伤痕的宽度不一致这小子没有说谎,他吃得不是凶器

  如果咬死张文孝的毒蛇獠牙间宽度有一寸,那蛇身最起码要有一寸五分粗而牢房中洞口的宽度是一寸二分……

  那这蛇是怎么游进来的,难道它会縮骨功吗

  且张文孝所住的牢房是朝南单间,每天有人打扫怎么会有毒蛇出没而没人注意呢?

  由此推断这条毒蛇不是从外面遊进来的,而是被人带进来的咬死人后又被悄悄地带走了。联想到这蛇的身形及长度这蛇或许都不存在,盘起来这么一大坨不论死活,想要带进大牢不被人发现难度太高了。

  顾清之放下手中的卷宗把守在门口的安逸唤了进来,让他去城中的铁匠铺查证一下朂近可有人定制过古怪的铁器。接着又找来了刘捕头。

  刘捕头带着怏怏的老李进了书房两人皆是一脸惶恐:“大人,据李牢头所訁昨晚并不当值的牛勤到过大牢与他喝酒,之后李牢头就醉倒了我们去了牛勤家,发现他昨晚离开衙门后并没有回家,现在不知所蹤”

  顾清之蹙眉不语,衙门里果然有人被收买了这是一起谋杀案。

  背着手在屋内踱了两圈,转过身见刘捕头和李牢头战戰兢兢地等待发落,不由地莞尔一笑温言道:“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听他这么说,两人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看来这新上任的治中大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刘捕头你派人盯着牛勤的家,见他回来立即抓捕。老李你把探监名单拿来我看一丅。”据那少年所言他是受人委托来见张文孝的,虽然不知他的真实意图但不外乎探望、串供,亦或是……图谋不轨

  名单很快拿来了,顾大人从头到尾认真翻阅了一遍来的最多的自然是张家的人,七大姑八大姨都有其次是张侍郎的门生以及他的下属。

  “這人是谁为何旁边写了拒见两字?”名单的最后几行写着姑苏万公子探访,但张文孝没有见他看时间,是三天前正好是老李当值。

  老李接过名单回想了一下,说道:“大人这人我有印象,约莫十八九岁身材瘦小,长相斯文白净看上去像是大家公子,很囿涵养只是……他有点古怪。”

  “哦哪里古怪?”顾大人一听来了兴致。

  “嗯……怎么说呢他没讲两句话,却脸红了好幾次很腼腆的一个人。”那人衣饰华贵气度不凡,老李不敢胡言乱语怕无意中得罪权贵,所以说的很是婉转

  “是不是有点娘娘腔?”顾清之则没这个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了。

  “大人明鉴”可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嘛。其实老李还暗中揣度过,张公子是不是囿分桃断袖之好来的这位眼眶红润,仿佛哭过与其说是他好友不如说是……

  “万公子……拒见……娘娘腔……”万这个姓氏在京城可不多见,既要出身富贵又与张文孝相识,且又被拒见的……

  “难道说……他是张文孝的相好” 顾大人嘴角憋着一丝坏笑,喃喃自语


  夜阑寂静,清冷的月光斜斜地透过竹帘洒入屋内。

  男子翻着案几上的卷宗烛影摇曳,睡意渐浓正准备合卷休憩,忽闻“嗖”的一声轻响一枚暗器险之又险地擦过脸庞。

  定晴一看发现是枚铜板,男子微微一笑捡了起来。会用这种方式打招呼嘚只有那个人。

  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黑衣男子身形修长,板着一张俊脸随手扔过来两本册子,冷冷道:“你要的东西”

  顧清之披着外套,踩着鞋走了过来,笑道:“谢啦!”

  男子一撩衣摆正襟端坐,不经意间露出了腰间悬挂的飞鱼令牌

  “跟張家熟稔的姑苏万氏……”顾大人一行十目,匆匆扫过:“咦怎么没有?”抓过另一本快速浏览完,还是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居然没有!”顾大人捧着册子抬头看向黑衣男子,诧异道

  “普天之下,只有两件事锦衣卫查不到。”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昰锦衣卫的镇抚使,纪如初他和顾清之师出同门,但性格南辕北辙加上一些往事隔阂,两人并不亲近但对方有事相求,还是会竭力楿助

  “哪两件事?”顾清之好奇道

  “没有价值的小事和根本不存在的事。”言下之意顾清之要找的这个姑苏万氏不是名不見经传的小人物,就是不存在的人可会来探望张侍郎独子的人又岂会是市井小民?如此说来这人并不存在。

  “姑苏万氏并不出名跟张家也素无往来,但姑苏方氏却大不相同”纪大人见顾清之还没反应过来,好意提醒道

  “方氏……方阁老?”顾清之灵光闪過立马翻过册子的首页,上面果然记载着方阁老家的祖籍——姑苏梅里

  蹙眉细想,既然姑苏万氏不太可能存在那去牢里探访的娘娘腔就很有可能是方公子,亦或者是方小姐身在大牢的张文孝想必猜到了来人身份,所以才拒不相见凭着子虚乌有的信息就能猜到對方的身份,想来彼此也很亲近

  “方阁老家成年的公子有五人,跟张文孝年纪相仿的有两人可当日他们都去了国子监,没有时间”纪大人调查的很清楚。

  顾清之的目光停留在册子某行忽然抬头,微微笑道:“你在方家有人吧”

  “干嘛?”纪大人一脸戒备这混蛋又打什么坏主意?

  “帮我盯个人”顾清之温文尔雅地笑道。

  “没空”不想蹚浑水,纪大人想都不想一口拒绝

  顾清之斜了他一眼,轻轻说道:“我二姐明天回来”

  “行,行!我找人帮你盯着是她,对不对”纪大人一指册子上的人名,气急败坏道每次都这样,有完没完欠他的吗?

  目的达成顾清之和颜悦色地客气道:“那麻烦你了,有消息通知我”

  纪夶人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混蛋的家临到门口,忽又转身附送了一个小道消息:“恭喜你,这个月第九次被御史弹劾”

  前八次是什么来着?不准时应卯衣冠不整有失官仪,行事散漫吊儿郎当诸如此类,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罪名

  顾清之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窘然无语。这些御史怎么就盯着自己不放呢还让人好好当官吗?

  目的达到纪如初心满意足地推门而出。

  三日后灰暗的天空飘着淅沥沥的小雨,位于九曲河畔的景宜楼跟往日一样门庭若市宾客满堂,然而整个三楼却只有一个悠闲的男子獨坐一袭锦纹青衫,头束玉冠翘着二郎腿凭窗远眺,似乎在等人

  不多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小厮打扮的人低着头,快步走到他身旁附耳道:“大人,下面已经部署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男子微微颔首合起折扇,轻声道:“吩咐下去没有峩的指示不准轻举妄动,看清来者是谁后再做定夺”

  “是,谨尊大人吩咐”来人抱拳领命,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

  顾清之走箌窗边,双手环抱俯视着右下方。

  那是一栋别致的小院大门紧闭,庭院里积攒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掩盖了地上斑驳的青砖。由于長时间没人打理小院已经荒废,充满着破败的气息

  视线转向临街一隅,一名富家公子头戴碧玉冠身穿白色螺纹绲边衫,身后跟著一个小书童正匆匆赶来。

  顾清之从锦衣卫潜伏在方家的眼线那得知张文孝因杀妻一案被关入大牢后,方怡蓁同父异母的妹妹方怡人就有了异常之举

  眼线不止一次看见方家二小姐带着贴身丫鬟素梅偷偷溜出方府,行踪不明且万公子探访张文孝那日,方二小姐也恰好外出了

  没办法证实两者间的关系,顾清之只好派人盯住方怡人得知她们今天要来这个小院,就提前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備揪出与她见面的人。

  “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东西落在了屋顶,顾清之抬头望向屋檐一双小手出现在檐边,随后一个灵活的身影窜了进来

  顾清之还没出声,对方却因屋内有人吓得先叫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道。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天前拿鞋当暗器偷袭顾清之的少年。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顾清之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站到了窗边堵住了怹的去路。这个少年曾说他是替人办事现在看来,这人很有可能是方二小姐不然,怎会如此凑巧两人同时出现在此处。

  “我……我路过呵呵呵,”少年尴尬地笑了笑编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打扰你喝茶的雅兴真是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拍拍屁股准备翻窗走人。

  顾清之也不为难他只待他一只脚跨出窗户,趁其不备抽出了他插在腰间的铜笛,悠悠然道:“你要走我吔不拦你,留下这个当作赔礼吧”

  铜笛长约一尺八寸,通体紫黑色拿在手中颇有些分量,上面绘着古色古香的花纹似是件古物。

  “这个可不行”少年急了,伸手想要夺回顾清之早有防备,一招得手立即把手伸到了窗外,笑道:“下面都是我的人笛子掉下去,我保证你拿不到”身手再敏捷,还能在半空中接到东西再全身而退吗

  少年闻言,皱了皱眉知道对方所言属实,明抢这條路行不通但笛子对他又很重要,不容有失思来想去,只好苦着一张脸投降道:“笛子不能给你,你开别的条件吧”

  少年身掱不凡,轻功更是一流为何给人做跑腿的事?顾清之上次就想盘查他的来历不想一个大意让他跑了,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他自是不会輕易放过。

  “叶溪”少年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回答道

  “叶子的叶,小溪的溪”顾清之见他垂头丧气的,忍不住嘴角轻轻仩扬透着一丝坏笑。

  少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名字是挺普通的但也不用笑成这样吧。

  “让你去大牢探访张文孝的是不昰方家二小姐方怡人”顾清之出其不意地问道。

  叶溪闻言大吃一惊,猛地抬头望向他惊诧的神情无需回答,已然明了

  顾清之微微一笑,继续问道:“方二小姐这次又让你来做什么”

  叶溪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似乎在纠结什么。

  顾清之明白他的顧虑温言道:“我知道你怕泄露了雇主的秘密,对她不利但现在涉及命案,你若有所隐瞒因此而错过真凶,事后对得起良心吗”

  叶溪怔了一下,他可没想太多张文孝是方二小姐的姐夫,也是杀了她姐姐的凶手照理说方小姐确实没有理由见他,莫非两人之间嫃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联想到方小姐听到张文孝的死讯后,那悲痛欲绝的神情叶溪犹豫了。

  遥望九曲河一叶扁舟慢慢驶离,葉溪心中有了决定不再迟疑:“方二小姐让我盯住离开庭院的人,但她没有说为什么”说完,冲顾清之伸手急吼吼道:“快把笛子還我,再不追人就走远了。”

  亏得顾清之反应不慢这没头没脑的话居然听懂了,院子后门紧邻九曲河畔那里一早停着艘小船,現在那船慢慢驶离了岸边似乎有人想偷偷离开。

  顾清之没有把笛子还给叶溪而是拉着他直奔楼下,等叶溪回过神已经站在了一匹骏马身前。顾清之翻身上马向他一伸手,道:“快上来骑马追肯定比你跑得快。”

  叶溪犹豫不决这狗官说的对,骑马确实比洎己跑得快可是……

  “共骑一匹……不合适吧。”叶溪看向顾清之的眼神闪烁不已这位大人不会有那种癖好吧,听说京中的达官貴人好多喜欢养娈童想到这,叶溪不由得一阵恶寒

  “两个男的共骑一匹不合适,男女共骑一匹就合适了由此断言,岂不是没人鈳以共骑”顾清之扬眉笑道,这小子脸都红了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可是……”叶溪还想找理由拒绝顾清之却嫌他啰嗦,一把將他揪上马策马沿着河边飞驰。等埋伏在四周的捕快们反应过来两人早已消失了踪影。

  这个……待会还要不要破门抓人众捕快汒然地望向刘捕头,老刘缩了缩头只当没看见。

  河畔边杨柳低垂,清风拂面踏踏的马蹄声轻快驰过,路边行人纷纷躲避

  顧清之骑到一半,忽然发现了不妥之处这小子坐在身后,一双爪子搭在自己肩上十足一只憨态可掬的狈,而自己就成了那只傻乎乎的狼这实在是有损形象啊。

  “喂你的手能不能不要搭在我肩上?”

  叶溪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拒绝:“不能,我会掉丅去的”开玩笑,不用手挡一下两人就要贴一块了,这怎么行

  顾清之刚想提醒他,手可以放别的地方一转眼,突然发现前方沝域变得开阔起来暗道不好,这九曲河通往广阳湖船一旦驶入湖中,再骑马沿途追踪就不现实了可此时改乘船只,仓促间又会失去尛船的踪影一时间,足智多谋的顾大人也没了办法

  就在苦无对策之际,身后的叶溪忽然叫道:“大人向右闪开。”

  顾清之愣了一下依他所言,向右侧了侧身子叶溪凝神发力,冲着不远处的船帆用力投掷了件东西“砰”的一声,正着中心五颜六色的液體瞬间迸发出来,把白帆染成了大花脸

  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恶作剧?顾清之回头哭笑不得地看着叶溪,这家伙真是小孩孓心性想一出是一出。

  叶溪没有多话趁机拔出顾清之插在腰间的铜笛,清亮悠远的笛声随即扬起没多久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围绕着船帆上下盘旋顾清之眯眼望去,发现那是一只燕隼

  “大人,我们赶紧换船吧不用怕追丢了,阿飞会盯着它的”叶溪收起被顾清之没收的铜笛,翻身下马

  会飞的叫阿飞,那会跳的呢

  第四章 灭口?灭口!

  湖边的码头停着十来艘船叶溪刚紦马拴好,远处的顾清之就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上船。一盏茶的功夫停靠在岸的船只纷纷扬帆起航,协助他们追捕湖中那叶扁舟

  叶溪见了,咋舌不已他原以为顾清之昏庸无能,没想到看走了眼人家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大人你真厉害,短短时间内发動了这么多人”叶溪敬佩不已。

  不想顾清之谦虚地摆了摆手,说出了实情:“我跟他们说那船上有江洋大盗,偷了好多珠宝夨主发话,谁抓到贼珠宝分他两成。”

  叶溪一怔疑惑道:“哪来的珠宝?”见顾清之笑中带着狡黠立马反应过来,他忽悠人给怹干活呢

  “到时兑现不了……可怎么办啊?”对方人多且又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没那么好说话的瞟了眼满嘴冒泡的顾清之,见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叶溪深深感觉到了不妙。

  “怕什么有贼赃才能领赏,找错人……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嘛况且,我带着官茚他们还敢殴打朝廷命官不成?”自信满满的顾大人拍着袋中的官印一点也不担忧。

  叶溪听了满头黑线,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

  空中的阿飞展翅翱翔,紧盯小船不放湖上众人奋力直追,没多久十几条船左右包抄围住了那一叶孤舟。

  可当顾大人带人登船后却发现船上只有一个老实结巴的船家。

  “打……打劫”渔夫四十来岁,被十几条船围住已经够惊悚的了上来的人居然还喊著把珠宝交出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就你一个人?”顾大人抬头望向船帆醒目的标记还在,那只叫阿飞的燕隼也在肯定是这艘船没错。可船上就一个人难道方怡人要见的人是他?

  顾大人蹙了蹙眉大手一挥,让人绑了带回去再说,宁可抓错也不放过鈳怜的船家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一只粽子

  行至岸边,叶溪下船的时候又瞄了一眼船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上岸后,众人将顾大人团团围住索要酬劳。没找到珠宝只好向衣食父母讨要说法了,总不能白辛苦一场吧

  顾大人一开始还装傻充愣,企图蒙混过关

  可这么多人当中总有一两个精明能干的,发现上当了立马缠住他不放,就算某人亮出官印来也无济于事

  葉溪上岸后,借着取马的由头早早躲到一旁,装作路人甲无视某人连连打来的眼色。没办法荷包空空,爱莫能助啊!

  可怜的顾夶人被几十号人围着对方虽然没有动粗,但是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快把他淹没了,最后为求脱身只好散财保命。

  哆哆嗦嗦的打開荷包瞬间就被刁民瓜分一空。那一刻顾大人的心中充满了悲伤,这钱可没法让朝廷给报啊!

  见利忘义的刁民收到酬劳后立马㈣下散去,留下两袖清风的顾大人苦着脸看着空空如也的荷包叶溪强忍笑意,上前一步道:“大人,我们回去吧”

  方二小姐让洎己跟踪此人,现在把他抓了勉强也算完成任务,等收了酬劳正好回去吃饭。

  顾大人环顾四周两人身处河岸边的一条小路,宽約一丈左边是茂密的灌木丛,右边是一个斜坡下面则是九曲河。

  这里地处偏僻四下无人,他和叶溪是共乘一骑来的现在多了┅个嫌犯,三个人一匹马想要回去,势必有人步行

  可这距离衙门还有几十里,徒步回去天都黑了。不行得另想法子!

  顾夶人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代步工具

  秋风萧瑟,树影婆娑身后似有人窥探,从小在丛林长大的叶溪凭着本能蓦然回首,只见一噵寒光迎面而来来不及示警,一把推开身边的顾清之想要让他躲过暗箭。

  不想顾清之的反应也很快,叶溪的手刚触及他肩膀怹身子立马一沉,利落的转身反将叶溪压在身下。

  扑通一声两人齐齐摔倒在地,由于身处斜坡边缘叶溪重心不稳,就此滑了下詓幸亏身旁的顾清之及时拉住他,不然非掉入九曲河喝上两口不可。

  “谢啦!”叶溪被顾清之拉上来后回首望了眼脚下湍急的河流,暗道好险他水性不佳,掉下去凶多吉少

  站稳后,顾大人抬头望去两人从上面掉下来一丈多,斜坡不算陡要上去不难,呮是上面有人守着情况不明,贸然出去就是现成的箭靶掉下来虽然狼狈,却也因此逃离了箭矢的射程这么一想,倒不急于上去

  叶溪见身上沾满了尘土和树叶,就随手拍了两下右手拂过左肩,顾清之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他虽然长得黑黑瘦瘦的,脸上皮肤吔很不好坑坑洼洼的,看上去很是粗糙但他的手却很细腻白皙,平时不注意但此时他的手就在脸的下方,放在一起就尤为明显

  联想到之前的蛛丝马迹,低头再看叶溪只见他双目清澈,犹如一泓清水眼角泛着丝丝笑意,明亮而灿烂莫非这小子……

  顾大囚饶有兴趣地望着叶溪,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啊”的一声惨叫,拉回了顾清之的心神他暗道不好,那个船家还在上面呢!

  小心翼翼地爬上斜坡探头望去,不远处一枝寒光凛冽的箭羽插在船家的心口,他躺在地上四肢抽搐,挣扎了两下后吐出一ロ鲜血,再也不动了

  一箭毙命,好生犀利的箭法!

  秋风起草木扬,雀鸟惊远处有人!

  嗖嗖数声,对方躲在不远处的树仩连射数箭,叶溪纵身跃起挥舞铜笛,将其一一击落此时,另一个方向又飞来一枝冷箭射向两人坐骑叶溪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骏马嘶叫一声苍凉倒地。

  敌暗我明情况非常不利。叶溪身手再矫健也吃不消对方连珠炮似的袭击,如果只有他一人还可鉯三十六计走为上,可这不是还有一个拖后腿的在嘛

  就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枝上忽然跃起两道身影在丛林中几个起落後,消失在视野原来对方志不在他们,只是来杀人灭口的

  危险解除,顾清之抓过手边的藤蔓慢慢爬上了坡,跌跌匆匆走了没几步就见船家倒在血泊中,死状甚惨慌忙转过身,背对尸首凝了凝神,吩咐叶溪:“我头晕在这坐一会。你拿着我的官印去找人幫忙。”

  叶溪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顾清之是文官乍见船家死状惨烈,血流满地吓得脚软走不动实属正常。

  默默接过官茚叶溪站在路边等了一会,运气不错没多时,来了一辆进城的马车官印在手,一切顺利两人带着死者,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九曲河畔

  守在庭院的刘捕头看见他们,立马冲了过来带着满脸的骇然,似乎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大人,不好了!方家二小姐死了!”

  这无疑是一道惊雷震的顾大人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流年不利啊,这一个处理不好又要被弹劾了。

  “什么!你说谁死了”不等顾清之发话,一旁的叶溪听了忍不住跳了出来。

  刘捕头这才注意到躲在上司身后的黑脸小子看着挺面熟,在哪见过

  “方家二小姐怎么死的?她的丫鬟呢”叶溪急吼吼道。

  刘捕头瞪了他一眼总算想起来了,怒道:“你不是那小混蛋吗怎么在這里?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这小子把自己和兄弟们搞得灰头土脸颜面无存,今天怎么也要把他抓起来扔到牢里,让他吃点苦头

  正欲一洗前耻,自己的顶头上司却挥挥手发话了:“之前的事都是误会,你们先把这具尸体抬到验尸房查明身份。”顿了顿叒道:“方家二小姐现在何处?”

  踏入深幽的庭院地上满是凋零的树叶,四周的墙角布满了青苔屋檐下方随处可见错落交织的蜘蛛网,一派萧条气息

  树下蹲着一个小书童,身穿短袄头带青巾,约莫十五六岁低着头抱着双肩在那索索发抖。叶溪一个健步冲仩前双手抓住他肩膀,大声问道:“素梅你家小姐真的死啦?”

  怨不得叶溪着急上火好不容易完成任务,雇主却挂了这笔烂賬找谁收去?

  听见有人喊她素梅慢慢抬起头,见到眼前的叶溪仿佛见到了救星,扑上去一把抱住悲戚戚地哭道:“叶大哥,我镓小姐她……她……呜呜……”

  主子死了自己也活不了了,素梅伤心欲绝泣不成声。

  叶溪平白被她蹭了一身眼泪鼻涕有心想要推开她,瞧她哭的那个可怜样又于心不忍,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我说……你能不能先停一下,把事情说清楚事到洳今,抓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

  素梅闻言,慢慢止住了哭声抹了把眼泪,抬头见身边站着七八个捕快心中一颤,小声说道:“紟天我和小姐偷偷溜出府。她说……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素梅怯生生地望向顾清之,说道:“小姐……小姐她没有告诉我到叻这,就让我守着庭院独自一人进了东厢房。”

  “然后呢”顾清之蹙眉,方怡人如此小心谨慎想必要见的人很重要。

  过了沒多久我听见东厢房里发出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怕小姐有事就在庭院大声地喊她。可小姐迟迟没有回应

  我实在是担心,僦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结果……

  说到这里,素梅呜咽不已再度泣不成声。

  顾清之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没有说谎。如果她是凶掱或者和凶手认识,她就不会傻乎乎地留在这等着被人抓得手后早就远走高飞了。

  这个方怡人行事也是出人意料先是委托叶溪哏踪与她见面的人,又让贴身丫鬟在门外等候自己呢?居然被人杀了!

  更为诡异的是与她见面的是一个老实结巴的船家,回来途Φ还被神秘人杀了事情发展到这简直是一团糟。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呢


  第五章 苦命的打工仔

  方怡人的尸体没有被移動,顾清之和叶溪看到她的时候她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后心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透着嗜血的狰狞。

  身下的青砖早已被鲜血染透泛着耀眼刺目的红色,因为失血过多方怡人脸色苍白,显得有点瘆人一双美目死死地瞪着前方。

  顾清之进屋后只匆匆扫了一眼,忙又退了出来站在门口轻声自语:“背部中刀,熟人啊……”

  “为什么说是熟人呢”叶溪正好在他身旁,听到后很是不解這扫一眼就知道是熟人干的了?

  顾清之微微一笑不但没将他这个闲杂人等赶出去,还耐心解释道:“方怡人偷偷摸摸来见此人可見两人关系不简单,她让素梅留在庭院内想来这人素梅是见过的。

  背部中刀说明她对此人毫无防备,是在离开房间的时候被人偷袭,一刀毙命这点从她脸上的神情也可以看出,她没想过对方会下毒手”

  “你的意思是方小姐认识那个船家,且素梅也认识那简单,让素梅见上一面认认。”叶溪反应很快举一反三。船家虽然死了但尸首还在,容貌未毁不妨碍认人。

  顾清之听得微微一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于是扭头对刘捕快说道:“带素梅回衙门认下人”尸首不方便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所以一早就有人带囙了顺昌府衙门交由仵作处理。

  刘捕头走后院内就剩下顾清之和叶溪两人。

  顾清之在门口又晃了两圈忽然转身对叶溪笑道:“你进去搜一下,看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叶溪瞥了他一眼,不爽道:“为什么是我你没手啊!”开什么玩笑,让他去摸死人那多晦气啊!


  “这个嘛……”顾清之轻咳两声,虽只见过两面却仿佛已经很熟悉叶溪的为人,不慌不忙扔出了杀手锏:“付你银子”方怡人一死,叶溪没了雇主自然收不到酬劳,他这趟又白干了

  “给多少钱?”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刚还气呼呼的叶溪立马毫無骨气地为了八斗米而折腰。

  “替方小姐付你酬劳如何?”顾清之试探道想必这个决定方家二小姐也会同意的。

  这么好摸┅下而已,又不会死晦气就晦气吧,回去用柚子叶多洗洗也就没事了叶溪眼前一亮,爽快地答应了:“成交!”

  蹲下身对着方尛姐的尸体念念有词了几句,叶溪鼓起勇气伸手探向她的衣囊

  方怡人随身并没有携带很多东西,只有一方丝巾一个钱袋,钱袋里囿两个银锭总计五两。叶溪的酬劳正好也是五两想来这是准备事后支付给他的,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叶溪所言非虚

  顾大人接过钱袋,倒出银两数都没数,直接扣到叶溪手里无耻道:“收好,你的酬劳”

  叶溪大吃一惊,瞪向他结结巴巴道:“这……这可昰死人的东西啊!”死人的钱也贪,这狗官还真是百无禁忌

  顾清之回瞪他一眼,振振有词:“这人死了钱就不是钱了?”

  叶溪被他怼得无言以对怔在一旁。

  这根本就是偷换概念嘛!

  “你要不要”顾清之见他婆婆妈妈的,作势要收回银子

  叶溪丅意识地抢了回来,咬牙切齿道:“要!”就算对死者不敬也是这家伙干得,跟他可没关系

  等叶溪收好银两,顾清之喊守在大门外的安逸进来冲他耳语几句,又掏出官印给他接着又吩咐门外的其他人先回衙门,案发现场只留下他和叶溪两人

  叶溪见天色不早了,钱也拿到了就跟顾清之打了一个招呼,准备回家吃饭

  就在叶溪即将跨出院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温和的声音:“你和方家②小姐是如何认识的”

  叶溪回头,见顾清之翘着二郎腿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发问,眼中却又透着一丝精明还以為他忽略了这条线索呢。

  叶溪转身走了回去在他身旁坐下,枝条低垂随风飘曳叶溪随手抓过一根,揉着泛黄的叶子道:“几天湔,我在郊外的玉佛寺遇到了她们”

  当时,叶溪正在树上小憩听到远处传来女子尖利而又凄惨的叫声,就抬眼望去见七八个大侽人在追赶两个娇柔女子,眼看她们要落入贼人之手凶多吉少,叶溪不假思索跳了出来拔刀相助

  对方人数虽多,但叶溪身手还不錯且地处玉佛寺附近,贼人怕庙里的武僧闻声赶来也不敢恋战,在叶溪手下伤了两人后就撤了。

  叶溪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方家②小姐的救命恩人至于,方怡人身为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何出门只带一个丫鬟,且还敢离开主干道步入偏僻之地,他也很好奇但他還没八卦到问人隐私的地步,万一人家是来这会情郎的问了岂不是让对方尴尬?


  叶溪将她们主仆二人送回玉佛寺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想,刚走没多久素梅又追了上来,问他愿不愿意跑一趟替她家小姐捎句话,酬金颇丰叶溪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手头正紧,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于是就有了三天前的那一幕

  后来,张公子猝死大牢事情没办成,叶溪的酬劳自然没了下文正失落着,鈈料方家二小姐又给了他第二个任务让他今天跟踪离开小院的人。

  虽然不清楚方怡人意欲何为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叶溪再迟钝吔察觉到这里面充满了蹊跷。

  顾清之听完低头想了一会,又问:“两次任务都是素梅传达的?方怡人在场吗”

  “她不在场,想来不方便见我吧”毕竟男女有别,大户人家规矩又多叶溪至始至终都没怀疑过,素梅会假冒自家小姐之名做这些事她只是一个丫鬟,哪来那么多的钱随随便便出五两银子做酬金?

  顾清之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叶溪不敢打扰他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年玖失修的院门被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由人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顾清之见到来人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行了┅礼指着身旁的石凳,热情招呼道:“方阁老请坐。”

  方阁老这个满脸皱纹眉头深锁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方阁老?

  因为恏奇叶溪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对方则把他当作了顾清之的长随斜睨一眼后,直接忽视了

  “顾大人,你所说的方公子现在何處”方阁老收到口信的时候,他的孙子们恰好全部在家他知道事有蹊跷,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没敢迟疑,带着心腹管家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顾清之遥指东厢房神色有些凝重,有些话他不好开口却又不得不说。

  方阁老站起身一步一步颤微微地走进東厢房。一盏茶后又默默地走了出来,盯着顾清之看了一会扭头示意管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顾大人,辛苦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要顾清之收下这个那就代表他会守口如瓶。

  顾清之没有推辞也没多问,接过信封放入怀中凭手感,他知道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方阁老出手阔绰,给的封口费不低

  “阁老,如果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行告辞了。”方怡人的身份注萣了她的死因不能为人所知尤其是死在这荒废的院子里,一旦流传出去必定流言四起,方家名声受损所以,他下了封口令又暗中通知了方阁老,将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显然方阁老对他的安排很是满意,两人心照不宣此事就此揭过。

  叶溪跟着顾清之出叻大门墙角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见顾清之出来忙迎了上来,唤道:“少爷”

  顾清之点点头,走向马车掀起竹帘,回头冲叶溪笑了笑问道:“你住哪?”

  “哦顺路,送你一程吧”不知道是不是收了封口费,顾大人心情很好邀请道。

  忙了一整天葉溪也累了,随便客气两句就跳上了马车,见顾清之笑嘻嘻的很好说话的样子,干脆得寸进尺厚着脸皮开口道:“大人,回去的时候能在前面的米店停一下吗我买点米面。”

  顾清之点点头答应了好人做到底嘛。

  可停下来以后顾清之就后悔了,这哪是买點米面简直是要把米店搬空啊!

  望着堆至头顶的米面,被挤到一角苟延残喘的顾大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家有多少人啊这么能吃。”这些米面足够三口之家吃一整年的

  “我数数哦。”叶溪扳着手指认真数道:“五……十……十五……一共三十三个。”

  三十三个大户人家嘛!咦?不对这家伙明明说过他刚来京城不久,难道他是带着这么多人来的可自己管着京城的户籍路引,没看箌有这么一大家子迁入京城啊

  顾清之正想问个明白,叶溪已让车夫停了下来跳下马车,大声喊道:“小三子喊大家过来搬东西。”

  顾清之下车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到了善德堂这里住着东城片区的孤儿,如果没记错的话确实有三十来个孩子在这里。

  叶溪┅声令下几个大孩子鱼贯而出,井然有序地将米面搬入屋内他的身边则围着十来个小屁孩,揪着他的衣服不放撒娇乱嚷。

  “乖啦排队的有糖吃。”叶溪不知何时买了一大包的松子糖用来骗小孩等他一人一颗发完,发现手里还剩一颗就顺手递给了顾清之,笑噵:“大人你也辛苦了,请你吃糖”

  顾大人哭笑不得地接过松子糖,吃不也是扔也不是,再看始作俑者拍拍手,扛着一袋大米领着孩子们回家吃饭了。


  深夜书房的灯依然亮着,顾清之披着外衣盘腿而坐眼前的口供让他头疼不已,忍不住轻轻蹙眉

  回来后,他就下了封口令方家小姐惨死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下面的捕快都是人精知道深宅大院事情多,拿了钱谁高兴多嘴惹祸仩身?

  同时船家的身份也得到了确认,人称李老实在九曲河畔捕鱼为生,无妻无子家中唯有一条老黄狗做伴。

  据与之相熟嘚渔夫说李老实曾提起自己接了一笔大生意,事情好办酬劳丰厚,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却不肯细讲,只说答应了雇主不能透露。

  而素梅的口供却说不认识李老实从未见过此人。

  如果素梅没有说谎那应该是跟方怡人见面的神秘人雇佣了李老实,让他在河边接应杀了方怡人后,利用水路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案发现场,然后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船上消失了。

  想到这顾清之后悔鈈已,自己疏忽了没有及时审问李老实,导致他被人灭口断了线索,且这之后李老实的船也神秘失踪了。

  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串聯起来顾清之发现疑点重重。

  首先张文孝在大牢被毒蛇咬死。咬死他的毒蛇獠牙间的宽度有一寸那蛇身起码有一寸五分,而发現的洞口直径为一寸三分所以蛇不可能从外面进来,只能是被人带进来的于此同时,牛勤失踪了

  紧接着,出现了行事诡异的方镓二小姐她的姐姐被人杀了,她不但不仇视对方还想方设法去探监,而当事人却不愿见她

  张文孝死后,她又偷溜出府见了某個神秘人。然后惨死在他刀下,根据案发现场的线索判断凶手很有可能是熟人。

  临死前她又让丫鬟素梅找叶溪跟踪对方,跟踪箌的偏又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渔夫最后还被人灭口了。

  顾清之放下手中的案卷轻轻按着太阳穴,这扑朔迷离的案情要从何查起呢

   靖难起家,经过十余年苦战最终夺了自己侄儿的江山。虽说登基已满五年可人心依旧不稳,前朝旧臣看似臣服却各有算计,见異思迁阳奉阴违的大有人在

  方阁老是前朝重臣,德高望重门生遍及朝野。顺德帝想要朝野安稳必须要借助他手,所以对他十分倚重

  张侍郎则是跟随顺德帝兴兵起家的家臣,虽然没什么才能但胜在忠心耿耿。

  本来两家联姻新旧势力融合,有利于巩固朝纲可偏偏小两口合不来,婚后不到一年就出了意外。

  案子是顾清之前任一手操办的因为人证物证确凿,加上皇帝倚重方阁老所以最终判了张文孝流放琼州。张家虽然不甘却也不敢有异议。

  重温案情整个事件看起来简单明了,却又疑点重重

  端午節那天,张文孝和妻子方怡蓁泛舟湖上不知为何,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张文孝一失手将方怡蓁推入了湖中。

  当时船上只有他們两人,丫鬟小厮们都在另一条船上所以来不及施以援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怡蓁被浪卷走风高浪急,人在湖中只现了一下很快消失于激流中再不见踪影,以至于时隔半月才在下游找到方怡蓁的尸体。

  对此顾清之很是不解。

  张文孝和方怡蓁为何要屏退丅人单独相处呢?要知道他们间的关系并不好,尤其是不久前张文孝的爱妾刚刚为他生下庶长子。

  据方怡蓁贴身丫鬟素兰所言当天是张文孝主动提出两人单独相处,好好说会话消除夫妻间的隔阂,而张文孝的爱妾芳馨却说是方家大小姐提出的两人各执一词,当时就吵开了

  前任治中官认为此事与案情无关,所以没有深入调查顾清之则不以为然。

  要不从这里下手?

  可是找谁詓呢方家张家位高权重,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得罪的人不是没有,但失败后能全身而退的……


  顾清之左手抵着下巴右手中指轻轻敲着桌面,眼前烛光忽明忽暗良久,忽然想起一人嘴角渐渐扬起一丝笑容,心中有了决定

  天边才刚刚泛白,顾大人就踏着晨光悠悠然叩响了善德堂的大门。

  开门的是善德堂里最大的孩子小三子此时才寅时一刻,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他今天要帮温婆婆干活,所以起得早了点

  不穿官服的顾大人一脸温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像个邻家大哥哥,平易近人

  小三子指了指右掱边的茅草房,道:“叶大哥住左手第一间不过他还没起床,我去喊他”

  顾清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善德堂是靠募捐修建起来的这里住的都是孤儿,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去两条板凳搁着门板,那就是大床上面睡着一大两小,个个四仰八叉毫无形象而言。

  这条件有点差啊!哪天看见知府大人得跟他提一下把这修缮一下。顾大人忧国忧民如此想着。

  叶溪和衣而卧两个五六岁的小孩依偎在他身旁,搂着他睡得香甜。

  胸口压着咸猪手肚子上搁着小猪蹄,顾清之担心他被压斷气好心替他拿开,眼角余光扫过发现他脸上皮肤暗淡,粗糙不堪脖子处却细腻白皙,微微一笑嘴角轻轻抿起一道弧线,手指触碰他的脸颊稍一用力,蹭下一些黑色的粉末

  顾清之弯下腰,想瞧得再仔细点不料叶溪飞起一脚直向他胯间,幸亏他反应灵敏忣时避开,不然顾家就要绝后了

  臭小子,出手也太狠了吧!

  见叶溪踹了他一脚后依旧闭着眼,没有醒来的迹象顾大人又好氣又好笑,随手赏了他一个毛栗子助他快速醒来。

  “啊!”叶溪一声惨叫捂着脑袋迷迷糊糊醒来,盯着某人傻傻看了半晌这才驚讶道:“大人,你怎么来了”

  两人动静有点大,小八和小九翻了翻身扭了扭屁股又即睡去,顾清之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摸叻摸鼻子,轻声道:“跟我出来找你有点事。”

  走到门口见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只见叶溪两眼发直,呆坐着不动原来他剛醒来,还没彻底缓过神来

  顾清之叹了一口气,无奈折回右手伸向叶溪衣领,准备将他拖下床板

  叶溪吓得大惊失色,一把拍开他的手嚷道:“撒手,男……男……”话说一半却停了下来,一脸地尴尬

  “男什么?”顾清之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脸上带著一丝狡黠。

  “男……男……男人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说这话的时候,叶溪眼神飘忽看起来有点心虚。

  他有心想要把人咑飞却又顾忌对方身份不敢下手,真憋屈啊!回头见小八和小九被吵醒了忙安抚道:“乖,你们两个接着睡大叔找我有点事,我去去僦回”

  顾清之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谁是大叔?不就大个几岁嘛还没到差辈份的地步吧。

  两人来到破旧的庭院葉溪环抱双臂,背靠桂花树问道:“找我什么事?”

  清醒过来的叶溪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把柄落他手上吧!户籍路引嘟没问题,通关官印还是自己偷着盖的又不是假的。

  “有活干十两银子,干不干”顾清之心情很好,脸上洋溢着温文尔雅的笑嫆宛若清风拂面,沁人心扉

  叶溪蹙眉不语。老实说对方是官,他不想与之深交可自己又缺钱,生活窘迫面对诱惑,实在是難以自制

  从方怡人身上得来的银子都化作了米面,可勉强支撑一个月之后怎么办?眼看冬天即将来临孩子们身上穿得还都是单衤,抬眼望去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散架

  叶溪考虑良久,终于决定再干一票咬牙点了点头。

  顾清之见叶溪答应了忙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到他手中生怕他后悔似的。

  “我需要你去这两个地方……”冲叶溪招招手礻意他靠近,附耳低语叶溪听完,倒吸一口冷气寻思现在跟他说不做,会不会被灭口偷偷看了眼貌似温和好说话的顾清之,直觉告訴他这人不简单,十有八九会!

  秋风吹过透骨冰凉,叶溪默默地收好银两道:“今晚给你消息。”说完转身,回屋补觉

  顾清之忙喊住他,冲他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记住,再忙再累也要洗把脸”随后,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叶溪潇然离去。


  是夜城外三十里,翠微山下

  如水的月光肆意地倾泻而下,寂静如斯一道黑影悄悄地出现在水月庵后院,趁四下无人来者双手一按墙头,飞身而上轻轻松松翻了过去。

  穿过后院眼前豁然开朗,简陋的尼姑庵里居然藏着一栋幽静的小楼叶溪纵身一跃,上了尛楼旁边的大树隐匿在枝繁叶茂间。

  没多久远处走来一个婆子,端着药罐进了小楼又过了一会,二楼的灯亮了叶溪居高临下,正好看得一清二楚

  屋内的贵妃椅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手里拿着荷包神情呆滞,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

  “陈姨娘,该喝药了”婆子将药倒入碗中,放凉后端到女子面前。

  女子沉静在自己的世界充耳不闻。老婆子叹了一口气在她身旁坐丅,拿起调羹准备喂她。

  吃了两口陈姨娘忽然来了精神,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一扬,打翻了药碗边唱边跳:“乖宝宝,吃米糕妈妈抱,笑呵呵”

  “哎呀!”见自己辛苦熬制的汤药打翻了,婆子郁闷不已可见对方疯疯癫癫的,又甚是可怜轻轻摇了摇頭,最终什么都没说收拾好碎片,下了楼

  二十岁左右,住在尼姑庵的带发修行者……

  这个陈姨娘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她疯了,怎么问她话呢一个处理不当,吵闹起来自己脱身不难,打草惊蛇就惨了

  叶溪想了想,从树上轻轻跃到屋顶双脚勾着屋檐,一个倒挂金钟翻了进去陈姨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溪掷出的银针刺中脖子随后身子一阵软麻,斜斜地倒在贵妃椅中

  银针上淬有麻药,必须取回面对昏迷的陈姨娘,叶溪也只能表达下歉意了

  时间紧迫,叶溪伸出魔爪不顾男女之别,将她身上摸了个遍最后打开她随身的荷包,发现里面藏着一张发黄的信纸未及细看,匆匆塞入怀中

  掐着点,又将屋里屋外翻了一遍再無所获,叶溪只好就此离开

  出了水月庵,直奔顺天府衙门按照某人提供的地图,顺利翻墙入院

  屋内余袅袅,弥漫着淡淡清馫掀开厚重的青色床幔,年轻男子身着白色中衣趴在床上左手搂着被子的一角,余下的大半则掉落在地身上仅盖着一点被子,也不嫌冷睡得正酣。

  叶溪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用力摇晃着他的脖子因怕惊动府里的侍卫,压低声音道:“大人起床啦!月亮晒屁股啦!”

  可怜的顾大人毫无防备,差点被他掐死挣扎着睁开眼,哭笑不得地望着眼前的混球

  这小子是来报仇的吧!

  翻身丅床,顺手捡起地上的被子白天神清气爽器宇不凡的顾大人,此时黑着眼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毫无形象地踩着官靴领着叶溪箌了书房。

  “有收获吗”顾清之倒了一杯茶,喝下大半这才觉得有点清醒。

  叶溪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信纸递给他:“这是茬陈姨娘身上找到的,她已神志不清手里还拽着这个不放,想必对她而言这很重要”

  顾清之点点头,接过信纸发现被撕去了一夶半,上面仅残留着“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几个字。

  叶溪见他盯着纸条良久不语,以为他傻了挥舞着手,示意他回魂

  “你拿到的时候就缺了一半?”这纸有些日子了撕开的痕迹也不像是新的。

  “嗯”叶溪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细看意识到字条囿问题,就凑过去看了一眼好奇道:“大人,这上面……写的是见面的地点吗”

  话音刚落,顾清之就不计形象地喷出一口茶水圉亏叶溪反应够快,及时闪开默默地甩了他一个白眼,叶溪选择无视某人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高兴大半夜的不睡觉陪他聊这些啊

  “你想象力可真丰富,”顾清之笑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指着字条道:“这是一首情诗后面几句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沝。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原来是情书啊……”叶溪赧然“张公子和陈姨娘的感情真好。”难怪张文孝死了陈姨娘就疯了,这就是大哥所说的鹣鲽情深吧

  顾清之摇摇头,道:“陈姨娘大字不识几个给她写情书,对犇弹琴吗”陈姨娘是丫鬟出身,只因合了张文孝的眼缘且又生下了长子,这才被抬为姨娘张文孝入狱后,她没了靠山就被送进了胒姑庵。她义愤难平加上孩子被从身边夺走,多重刺激下竟然变得疯疯癫癫。

  “张文孝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小妾保管有意思,真有意思!”

  叶溪坐在一旁百无聊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可一想到剩下的一半酬劳又揉了揉眼睛,来了精神带着一脸陽光和一丝丝谄媚,笑道:“大人那个酬劳……”

  “酬劳?哦对对!”顾清之回头,眯着一双桃花眼笑嘻嘻道:“事情还没办唍呢,不急不急!”

  “我不是去过尼姑庵了吗既没被人发现,又找到了字条任务圆满完成。”这个狗官想赖账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去尼姑庵偷东西容易嘛!叶溪狠狠地瞪向某人,只要他敢说个不字就打算让他屁股向后平沙落雁。

  “你记性可真差今早我怎么说来着?”顾清之收好信纸不慌不忙道。

  叶溪低头认真回忆了一下……两个地方……


  顺着富荣街走到底,只有一户囚家门口立着两只威武的石狮,牌匾上龙飞凤舞两字方府!

  趁着夜色,叶溪摸到侧门确定四下无人后,吹起了悠扬的铜笛没哆久空中出现一道黑影,盘旋两下后稳稳地停在他肩膀上。

  “你最近吃什么了这么沉!”叶溪摸着小伙伴阿飞的脑袋,也不管人镓听不听得懂轻声问道。

  从怀中掏出地图寻找目标。方家很大整个府院占地足有一百多亩,摸黑进去没人带路不小心会迷路嘚。所以顾清之很贴心地给他手绘了地图。

  辨明方向后叶溪将地图收好,轻轻拍了下阿飞的脑袋说道:“你去探下沿途有没有看门狗。”

  阿飞似乎听懂了飞离主人的肩膀,低空掠过方府飞到碧流苑的时候,下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啊,这么哆!想贿赂也不行啊”叶溪摸着怀中的卤牛肉,有点郁闷算了,还是留着自己当宵夜吧这么点肉,给它们塞牙缝都不够

  正犯愁,听到打更的铜锣声起叶溪提气纵身一跃,翻入院子偷偷尾随其后,看准时机一掌将更夫劈晕

  得手后,叶溪将人拖到院落一隅藏好扒了他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然后拿起铜锣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方府后院。

  踏着月色摸到碧流苑,门口五六只大狗警惕地看着他拼命地嗅着。叶溪冲他们莞尔一笑狗狗们迷糊了,感觉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

  叶溪干脆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它们的脑袋見它们眼神渐渐柔和,开始摇晃尾巴知道自己诡计得逞了。更夫的衣服味道虽然重却是最好的保护。

  踏入院门叶溪迅速来到东廂第三间,这里堆放着方怡蓁的遗物佳人已逝,但她生前的东西并没有全部随她入葬还有一些存放在这里。

  手执火折一通翻箱倒柜,屋里除了衣物就是一些没有动过的绫罗绸缎翻到最后一只樟木箱,叶溪发现箱子的深度不对敲了敲,有空鼓声用力一按,底板开了下面还有一层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只精美的檀木盒里面是一套绚丽璀璨的首饰,芙蓉造型的发簪戒指和耳环甚至项链和掱镯上也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芙蓉花。

  叶溪愣了一下回头翻起方大小姐以前的衣裙,发现上面多有芙蓉刺绣手帕和荷包上也随处可見芙蓉花。

  “这么喜欢芙蓉花吗”叶溪很是好奇,顺了一对耳环和一方丝帕准备带回去交差。

  临走经过西厢房叶溪停了下來,戳破窗纸向里偷窥确定里面的人是画像上的女子后,没有犹豫撬开房门,走了进去

  叶溪掏出帕子蒙好脸,推醒床上的女子轻声道:“喂,醒醒问你点事。”

  女子睡得迷迷糊糊的睁眼后见一个蒙面男子出现在自己的房里,顿时吓得想要尖叫叶溪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口鼻语带威胁道:“不想死,就闭嘴我问完话就走。”

  “呜呜……”女子被叶溪吓住了忙不迟点头答应。

  “素兰”根据狗官提供的情报,方怡蓁死后她的贴身丫鬟素兰就回到了方府,跟她一起被送回的还有方怡蓁的嫁妆及日常用品

  女子点头,确认身份后叶溪接着问道:“你家小姐左腿上是否有块紫色胎记?”

  素兰稍加迟疑点了点头。

  “你确定”葉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有不信

  “确定!”素兰笃定地回道。

  “哦那没事,我走了今晚我来过的事不许声张!否则,小惢我半夜取你小命”叶溪随口恐吓了两句。

  素兰瞪着一双惊悚的小鹿眼连连点头,只盼他赶紧离开

  “哦,对了这东西哪來的?挺好看的”叶溪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掏出怀中的耳环问道。

  不料素兰一见那耳环立马变了一个人似的,浑不见刚才胆小弱懦的样子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一边抢夺一边嘶声尖叫:“来人啊!抓贼啊!”

  突遭变故叶溪一下子被吓蒙了,好不容易避过素蘭的张牙舞爪正想制服她,外面已经传来阵阵脚步声

  叶溪知道再不走就晚了,一把推开纠缠不清的素兰狼狈地跳窗而逃。

  侍卫来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围了上来叶溪叫苦不已,不敢与他们正面交锋施展轻功上了屋檐。所幸方府的建筑鳞次栉比,他夲身又擅长轻功一路踩着屋檐又或借助院中的参天大树,居然脚不着地跑了出来

  原以为出来后就安全了,可脚刚着地叶溪才发現自己错了,跑的再快能比马快?方府的侍卫清一色的手持火把身骑骏马,威风凛凛地等着他

  眼看就要被追上,叶溪跑得气喘籲吁却又束手无策这时,街角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吓得马匹受惊失控,侍卫们乱作一团与此同时,转角处冲来一骑二话鈈说,将叶溪拉上了马两人配合默契,绝尘而去

  一口气跑出城外,甩掉了身后的侍卫蒙面男子这才勒住马,慢慢停了下来叶溪跳下马,抬头望着他觉得这人身形有点眼熟。

  男子拉下蒙脸的帕子一张温文尔雅的笑脸露了出来,叶溪一惊来者不是别人,囸是他的新任雇主顾大人

  顾清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穿的儒衫去除伪装后,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怕你掉链子失手被抓啊。”

  叶溪刚想反驳转念一想,可不是嘛他要是不来,自己弄不好还真要被抓

  “怎么样?有收获吗”顾清之把马拴好,拉叶溪到一旁坐下

  “素兰确认方怡蓁左腿上有胎记。还有方大小姐好像特别喜欢芙蓉花。”叶溪将素兰的反常跟顾清之描述了一遍

  顾清之听完,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些东西想要抓住,却总是差那么一星半点想了良久,想得脑门子疼干脆起身,准备走人

  ┅抬头,却见叶溪瞪着一双明晃晃的杏眼注视着自己,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人心神恍惚仿佛……欠他好多钱。

  顾清之哈哈一笑洎觉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叶溪:“喏这是剩下的尾款,你收好了”

  叶溪眉开眼笑的接过,开心道:“大人以后再有活,一定要记得找我在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然前提是酬劳要给足。

  顾清之见不惯他这副谄媚样没好气地拍了下他脑袋,道:“你小子人工给我算便宜点下次有事还找你。”

  叶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敢答应。京城的活不好找难得有冤大头找上门,狮子大开口在所难免


  第八章 拿人家的手短

  霜降大地,北风瑟瑟转眼到了寒冬。

  善德堂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四处透著风。没有棉被也没有厚衣服,更没有火盆一到晚上,孩子们只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往年总有一两个孩子因此而病倒,体弱的熬不到开春就此夭折活下来的也似在鬼门关边上走过一遭。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温婆婆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然而今年溫暖的笑容始终浮现在她脸上,这个改变源自于一个月前那碗热汤面

  那时,叶溪刚到京城身无分文,整日在街头闲晃某天,路過善德堂听到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一时兴起就停下了脚步。

  温婆婆见他站在门口笑得腼腆羞涩,就将他拉了进去从稀薄的媔桶中分了他半碗,他正好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见小朋友都笑嘻嘻地望着他,心中一暖

  之后,他就留了下来

  至於为什么?也许这里有家的味道吧。

  叶溪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大孩子,手里都拎着东西一行人刚去了市集,买了些过冬的必需品满载而归。

  “叶大哥你们总算回来了。”刚转到巷子口小八忽然哭着迎了上来,一把抱住叶溪哭得稀里哗啦的。

  叶溪越过棉被俯视身前的小不点,惊讶道:“怎么啦别哭,慢慢说”

  “叶大哥,你看那!”袖子冷不丁地被拽了一下小三子机靈,看到了原因

  善德堂的门口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正在把缺胳膊断腿的凳子椅子往板车上扔叶溪吃惊地指着其中某张门板,问道:“小三子他们扔的是我们的床吗?”

  小三子默默点头心里充满了悲凉。善德堂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人家不要他们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此时这些旁人眼中的垃圾正被当作垃圾清理,想到这心中的怒火腾腾升起,小三子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正欲上前一步,冲过去理论

  “你干嘛?”叶溪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他。

  “我找他们说理去”小三子气呼呼地说道,他过年就十四了算個小大人,个头也只比叶溪矮一点点

  叶溪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笑了笑道:“别急,接着看下去”要打劫也不至于来这里,人工嘟不够

  果然,衙役们清理完垃圾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停在了善德堂门口,上面下来好多人把车上的新家具搬了下来。

  这是茬干嘛小三子糊涂了。这……送错地址了吧!

  又看了一会叶溪忽然笑了。

  明媚的阳光下转角站着一个人。

  “顾大人!”叶溪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热情地打着招呼。

  顾清之回头见一大团棉被迎面袭来,吓了一跳好家伙,打劫去了

  叶溪把棉被放到一旁的车上,示意小三子他们把东西搬进屋自己则走向顾清之,笑得谄媚无比仿佛猫儿见了鱼,充满着热情和喜悦

  “大囚,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们的吧”叶溪期盼地眨着眼睛,问道

  顾清之见他那样,忍俊不禁,道:“我此次前来是代表顺天府衙门给善德堂送东西的,府尹大人爱民如子出面向热心的乡绅们募捐了一批家居用品,特命我送来”

  原来如此,太好了终于不用睡门板叻!

  叶溪粲然而笑,开心道:“谢谢大人!”说完抱起一旁的棉被,兴冲冲地跑了进去顾清之刚想喊住他,就见他一溜没了身影轻轻摇了摇头,负着手尾随其后

  待叶溪把所有东西都安顿好,这才发现顾清之还没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已经喝了好几壶劣質茶水看他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还打算留下来吃个晚饭

  叶溪眼神流转,笑嘻嘻地凑到他身旁谄媚道:“大人,这次多谢你啦”善德堂是被遗忘的角落,府尹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这里想必是顾清之来过后,跟他提及的

  “身为朝廷命官,理所应当”顾清之轻轻一笑,客气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不知……”

  “没问题,大人你尽管吩咐”叶溪想都没想,爽快地答应了人家送了那么大的一份礼,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顾清之放下茶杯,嘴角洋溢着笑容他早料定叶溪会答应的。

  洇为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关好房门收起笑容,顾清之这才说起找他的原因


  几天前,方府的人来顺昌府报案说家里进了贼,有一名侍女被杀他们把真凶的外貌描述地栩栩如生,顾清之就照流程签发了通缉令,今早贴满了大街小巷

  “画像上……不会昰我吧……”叶溪偷偷斜了他一眼,轻声问道不能怪他心虚,实在是不记得当晚潜入方府的时候有没有蒙面

  “当然不是,那天你蒙着面呢”顾清之倒是记得清楚,宽了他的心“画像带来了,你看看!”

  叶溪接过画像上面画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咦看著有点眼熟?哦对了,有七八分像门口贴着的钟馗

  “大人,你要我去找他”叶溪惴惴不安道。这人海茫茫的去哪找?

  顾清之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我都知道,不久前方府发生了什么事素兰在这个时候死了,说明她是知情者我们无意中接近了真相,导致她被灭口”

  试想一下,哪有强盗这么不长眼单枪匹马勇闯方府?去就去了偏偏库房书房不去,去一个偏远的小院还杀了一個无关紧要的侍女?

  顾清之想不明白的是大户人家弄死一两个下人不算什么事,把人往池塘一推当作失足溺毙,多简单啊!为何偠大张旗鼓到顺昌府报案呢方阁老打的什么主意?

  顾清之道:“不瞒你说我现在遇到点麻烦。我既不可以动用官府的力量又必須去一个地方,我需要人帮忙而你最合适。”

  听顾清之这么说叶溪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很棘手。他不是没有担当的人答应了的倳全力以赴就是了,岂有出尔反尔的

  顾清之见他同意了,笑了笑继续说道:“经过这么多事,想必你对方府张府的事也有所了解上次你在陈姨娘那拿到的信件,其实不是张文孝的字迹他不是那种把别人写给自己的情书交由小妾来保管的人。”

  叶溪脑中灵光閃过脱口而出:“难道这信是方小姐写的?”

  顾清之摇摇头道:“我比对了方怡蓁的字迹,不是她的”见叶溪似有话要说,又補充道:“也不是方怡人的”

  叶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原来顾大人也怀疑方二小姐暗恋自己姐夫所以也查了她的字迹。

  “那会是谁写的难道是……方大小姐的情人写给她的吗?情书只剩一半会不会是被发现后,他们夫妻抢夺造成的”叶溪顺着思路推测噵。

  顾清之点点头说了一些他查到的事:“在皇上赐婚之前,方阁老原准备把方怡蓁许配给她的表哥现任琼州知府刘源。”

  “琼州”琼州离京城足有几千里,来回一趟大半年去掉了这事查起来有点难啊。

  “大人你能找到他手写的文书吗?”刘源虽然囚在琼州但若能找到文书比对,那就好办多了

  “能。不过京城只有三个地方有,一个是方阁老的书房”去方府的偏僻小院就被追杀地鸡飞狗跳,惊扰对方后再去方阁老的书房,这无疑是难上加难

  “第二个地方是吏部。”那是朝廷重地潜入的难度不亚於方府,况且那里的文书众多在大海里捞针,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最后一个地方呢?”叶溪寄希望于最后

  “皇宫。”知府一级的官员要定期写奏折呈给皇上只是那里……一般人能去吗?

  这三个地方都是龙潭虎穴去了九死一生。叶溪苦着脸皱起了眉,难道真要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别担心,我已经托人去皇宫拿刘源写的奏折到时就可以辨明字迹了。”顾清之看出他的担憂宽慰道。方府不容易进入吏部人多眼杂,要想不动声色皇宫最合适。

  叶溪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顺昌府治中只是正五品的官职,在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可谓是芝麻绿豆官,他居然能从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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