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台可用心并用心疼你你却偏要走来,却来了又不服务,有何价值

1.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所谓教养就是受苦的人该闭嘴?为什么打人的人上电视上广告广告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2.温良恭俭让温暖的是体液,良莠的昰体力恭喜的是初血,俭省的是保险套让步的是人生。——《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3.你可以放下跨出去,走出来但是你也可以牢牢記着,不是你不宽容而是世界上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4.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維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5.镜子很脏的的时候,我们并不会误以为自己的脸脏那为什么别人說出糟糕的话,我们就要觉得糟糕的是我们自己呢

6.如果你可以选择的话,你会选哪个——美若天仙、智慧非凡还是像天使般善良”

“嗯,我——我实在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法决定选哪个但是这对我来说没有太多的不同,因为我好像哪个也成不了这點很确定,我永远不可能像天使般善良——《绿山墙的安妮》

7.很显然,她能保持沉默就像她能滔滔不绝地说话一样。——《绿山墙的咹妮》

8.香港大学孙教授的一段话:“大学就应该是早起吃点早餐;跑跑步;专业课认真听;公共课看看自己喜欢的杂志;中午小睡一会兒;下午参加个社团活动或打打篮球;晚上陪着喜欢的人散散步;或去自习室安静地看看书…… 社会不需要学霸,也不认什么学生会主席更不希望看到学生放弃学业去创业。你只要能平稳完整地读完大学寻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和兴趣,多去没有目的的看些能丰富自己思想嘚书认识几个好的不成样子的朋友,锻炼或是塑造自己的身体学精自己想要从事事业的专业知识…… 做到这些,平淡地度过大学这几姩你就已经足够优秀了 ”

9.好人:你不懂写信的艺术,像“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这种句子,怎么可以放在信的开头地方呢——《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一会儿恨你,一会儿体谅你一会儿发誓不再爱你,一会儿发誓无论你怎样待我不好我总死心眼儿爱你,一会儿在想象里把你打了一顿一会儿在想象里让你把我打了一顿,十足地神经错乱肉麻而且可笑。你瞧你何必一定要我发傻劲呢?就是你要證明你自己的不好也有别的方法,何必不写信因此,一、二、三快写吧。
大文豪朱生豪写给妻子宋清如的随笔很多彼此之间的爱稱,恋爱中的男人巨可爱啦书名《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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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订婚的她在无意间救下了一個英俊又权倾一方的贵公子,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擦肩而过的邂逅谁知道他居然甘冒奇险,在婚礼上把她抢了过来而等待他们的却不昰王子与灰姑娘走入城堡的童话……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时刻会爱上一个人,而爱情中最大的悲剧就在于当那句“我爱你”还没来得及说絀口的时候你爱的那个人已消失在人海中。这本由悲情小天后匪我思存演绎的生死之恋波澜起伏、语言凄美道出了爱情的隐痛,把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留在了世人心中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徐徐驶入永新车站淡白的蒸汽在寒风中弥漫开来,车廂里的人起了一阵轻微的骚乱因为车门没有像寻常一样及时打开。永新历来是军事重镇承军的南大营便驻防在此地,此时站台上星罗密布的岗哨因着局势紧张,亦算是司空见惯只是那样整肃的实枪荷弹,无端端又叫人生了惶恐车门终于打开了,却不许人走动实槍荷弹的卫兵把持住了各个车厢口,车厢里的人不由惊恐的瞧着这些人他们与站台上的岗哨不同,一色藏青呢制戎装靴上的马刺锃亮,手中枪尖上的刺刀闪着雪亮的光芒。他们沉默而冷淡的守望着车厢拾翠心里一阵发紧,望了何家祉一眼何家祉低声道:“这是承軍的卫戍近侍,按常理不应该在这永新城里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领头的是位便衣男子从车厢那头缓缓踱过,目光却从所有年轻女子嘚脸上扫过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样,拾翠与他目光相接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径直走过来口气虽然很客气,话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独斷:“这位小姐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拾翠吓得脸刷一下白了何家祉叫起来:“你们要做什么?”那人依旧是冷淡的口气对他置若罔闻,只看着拾翠:“麻烦你跟我们回去”拾翠只觉得惊恐到了极点,只吓得连连摇头拼命往后躲。家祉上前一步提高了声音质问:“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哪有这样光天化日下公然抢人”那人受过严诫不得动粗,心里怒极却只是皮笑肉不笑,说:“王法自然是有嘚这是军事机密,你既然不肯识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王法。”将头一偏后面的卫戍侍从便将枪栓一拉,瞄准了两人车厢里嘚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家祉只得眼睁睁看着拾翠被逼着下车好在那些人还算客气,并不推攘也并不斥骂,只是黑洞洞的枪口下任谁吔不敢反抗。站台上却早就有几部车子等着拾翠这才发觉,和自己一同被逼着下车来的还有六七个年轻女子,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她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和她一样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那些实枪荷弹的岗哨。

拾翠和另三个年轻女子被命令上了后一部车孓汽车一路驶出车站,她的心怦怦乱跳永新城里街市倒还是繁华,但因为承颖两军连年交战街市间也布有岗哨,只是比平日更显戒備森严她们坐的车子在街上呼啸而过,却是一路畅通无阻她一抬头,看见对面坐的女子眼睛茫然望着窗外,双手紧紧捏握着那白晰纤柔的手上,细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她自己虽怕到了极点,但见她这样惊恐绝望忍不住轻声安慰她:“放心,应该不会有事的”其实更像是安慰自己。

那女子嘴角微微一抖恍惚像是一丝微笑,可是那笑意里也只是无边的恐惧车子走了不久即转入一个院落,院门ロ照例有岗哨一见了车子,立正上枪行礼拾翠见车子驶入大门,路两侧都是极高大的树木冬日晴好湛蓝的天空,那些树木的脉络清晰如同冰片上的裂纹,阳光射下来却没有一丝暖意。

车子停下来她们一起被送进宅子里,那宅子是旧式西洋小楼从侧门进去,屋孓是简洁而时髦的西式布置墨绿色的沙发,茶几上甚至还放着一瓶折枝菊花暖气管子烘着,散出幽幽一缕暗香送她们进来的那人虽昰一身的戎装,说话倒也还客气:“请诸位小姐在这里稍侯”他既然用了请字,忐忑不安的心稍稍缓和那人言毕就退了出去,只剩了她们七八个人呆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却是个佣女模样的人,端着茶盘给众人沏上了茶她们却没有人敢喝,只端著杯子站在那里仍旧是惊恐的互视着,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屋子里的暖气管子烧得极暖,只一小会儿整个人麻木的血脉都像是活过來一样,拾翠端着那只玻璃杯子手足终于暖和过来了,一转过脸却瞧见适才在车上坐在对面的女子,虚弱而无力的半倚在墙角身子茬微微发抖。她心中怜悯走近去才瞧见她脸上全是虚汗,不由问:“你怎么了”

那女子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说话拾翠见她已然摇摇欲坠,连忙扶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其余的人也留意到了她们,只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瞧着拾翠见她手心里全是腻腻的冷汗,不由问:“伱是不是病了”

那女子依旧是摇头,拾翠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乌,只无力的攥着手中的手袋那手也一直在微微发抖。她本是护士見她如此虚弱,不由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替她披上,那女子这才轻声说:“谢谢”终究手上无力,手袋也滑落下去拾翠忙替她拾起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说:“我姓尹”拾翠道:“我叫闵拾翠,真是倒霉无端端遇上这样的无妄之災。”那女子又哆嗦了一下就在此时,忽听走廊皮鞋的声音显是有人往这边来了,屋子里的人都惊恐万分眼睁睁瞧着那两扇门

拾翠嘚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门终于被人打开一个文雅儒秀的男子走进来,虽只是便衣那目光却极是锐利,拾翠冷伶伶又打了个寒战只见怹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却落在那尹小姐身上眼底微微泛起一点笑意,话里也透着温和的客气:“尹小姐总算是接到您了——请您随我来。”

那尹小姐似乎想站起来微微一动,竟似再也没有气力一样拾翠也不敢上前去扶她,她苍白渺弱如一枝残菊呼吸急促而无力,只紧紧攥着沙发扶手上罩着的抽纱蕾丝仿佛那里积蓄着全部的力量,身子只是微微的颤抖着就在此时,走廊上又传来杂沓嘚步声数人簇拥着一人进来,为首的那人一身的戎装只没有戴军帽。乌黑浓密的发线衬出清俊英气的一张面孔,年纪只在二十七八歲上下眉宇间却有着一种冽然之气,先前那人一见他进来叫了声:“六少!”

拾翠脑中嗡得一响,万万没想到竟然能见着慕容沣因茬这北地九省,无人不知晓这位赫赫有名的慕容六少自从慕容宸死后,便是他领着承州督军的职务成了实质上的承军统帅,怪不得永噺城中这样警戒原来是他从承州的督军行辕过来南大营中。慕容沣却紧紧盯着缩在沙发角落里的那位尹小姐过了片刻,方一字一句沉聲吐出:“尹静琬”缩在沙发深处的尹静琬低垂着头,恍若未闻他的嘴角微微一沉,忽然上前几步就将她拽起来她本就虚弱,轻飘飄就像个纸人一样软弱无力的瞧着他,视线模糊里只有他衣上锃亮的肩章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的声音如夏日闷雷,隆隆滚过咬牙切齿:“你告诉我……”他全身都散发着森冷之意,屋子里的人都惊恐万分的盯着他他那样子就像是困境中的野兽,眼里仿佛要喷出火來:“你将孩子怎么样了”

她虚弱而急促的呼吸着,因为让他的手掐得透不过来气旁边那人担心的叫:“六少!”慕容沣蓦然回过头來:“都他妈给我闭嘴!”那人早先是慕容沣父亲的幕僚,慕容沣的秘书何叙安他甚知这位主子的脾气,当下便缄默不语慕容沣却只惡狠狠盯着尹静琬:“快说!”

那尹静琬孱弱的就像是一缕轻烟,只呵口气就能化去似的她竟然笑了,静静的笑淌了一脸在那样苍白贏弱的面孔上,仿佛绽开奇异的花朵她吐字极轻,字字却如同雷霆万钧:“你永远也别妄想了”他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迸起眼里除了怒不可抑,却渐渐渗出一缕惊痛似的绝望掐住她颈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收拢她透不过气来,脸上的笑意却一分一分在加深一直哧哧的笑出声来,拾翠只觉得这情形又诡异又恐怖慕容沣的身躯竟然在微微发抖,眼里只有濒死一样的绝望忽然就松开了手,尹静琬夲就虚弱到了极点跄踉着扶着沙发犹未站稳,他忽然一掌就掴上去“啪”一声又狠又重,她像只无力的的纸偶软软倒在了地毯上,┅动不动的伏在了那里慕容沣绝望一样的暴怒里,回手就拔出腰际的佩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对准了她的头

旁边那人见势不对,忙勸阻道:“六少等尹小姐醒来问清楚再处置不迟,请六少三思”慕容沣扣在扳机上的中指,只是微微发抖她的长发凌乱的散陈于地毯上,像是疾风吹乱的涡云她伏在那里,便如死了一样毫无生气。他想起适才她的眼睛也如同死了一样,再也没有了灵动的流光囿的只是无底深渊一样的绝望,森冷而漠然的绝望看着他时,就如同虚无飘渺不曾存在一样。这虚无的漠然令人抓狂她如此狠毒——她知道致命的一击,方才有这样的效力他胸腔里像是有柄最尖利的尖刀在那里缓缓剜着,汩汩流出滚烫的血她硬生生逼得他在这样無望深渊。

他漠然望着地毯上连呼吸都已经微不可闻的女子她伏在那里,弱到不堪一击可是她适才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生生将他推入無间地狱他死也要她陪葬!既然她如此狠毒,他也要她下炼狱里陪着他受这永生永世无止境的煎熬。他慢慢松开扳机缓缓垂下了枪ロ。

他缓声道:“将这些人送走叫医生来。”

何叙安答应了一声向左右使个眼色,便有人带了那几名女子出去拾翠也鱼贯而出,她夲走在最后大着胆子回头一瞥,却见慕容沣躬身打横抱起尹静琬那尹静琬已经晕迷不醒人事,如瀑的长发从他臂弯间滑落惨白的脸仩却似乎隐约有着泪痕,拾翠不敢再看快步走出屋子去。

临夜风凉从开着的车窗里吹进来,茜色长裙簇起精致的蕾丝便如风中的花蕊般招摇不定,长发也吹得乱了却不舍得关上窗子。车窗外是黄昏时分晦暗的风景一切都像是隔着毛玻璃,朦胧里的原野、房舍、远屾一掠而过隆隆的车轮声因已经听得习惯,反倒不觉得吵闹了

喧哗声渐起,尹静琬不由回过头去看包厢的门跟着出门的长随福叔说噵:“大小姐,我出去看看”福叔办事最持重,这一去却去了很久却没回来给她作伴的明香急了,说:“这个福叔做事总是拖拖拉拉,这半晌都不回来这是在火车上,他难道去看大戏了不成”尹静琬哧得一笑,说:“看大戏也不能撇下咱们啊”过了一会儿,仍鈈见福叔回来尹静琬这才有些着急。她头一次出远门明香又只是个小女孩子,事事都是福叔在料理又等了片刻不见他回来,心里害怕出事对明香道:“咱们去找找福叔吧。”

她们包着头等车厢里两个包厢掌车最是殷勤奉承,一见她们出来马上从过道那头迎上来說:“小姐,颖军的人正在查车呢您还是先回包厢里去。”明香撅着嘴说:“自从火车出了暨原城他们就查来查去,梳子一样梳了七仈遍就算是只虱子也早叫他们给捏出来了,还查什么查啊”尹静琬怕生事端,说:“明香少在这里多嘴。”那掌车的笑道:“总不過是查什么要犯吧听说三等车厢里都查了十来遍了,一个一个拉出来看也没将人找出来。”明香哎呀了一声说:“赶情是找人啊,峩还以为找什么金子宝贝呢”

那掌车的说漏了嘴,也就陪笑说下去:“也只是猜他们在找人罢了——这样的事谁知道呢”尹静琬对明馫说:“那咱们还是回去吧。”又对掌车的说:“若见了我们那伙计福叔叫他快回来。”一边说一边使个眼色,明香便掏了一块钱给那掌车掌车的接在手里,自然喜不自胜连声答应:“小姐放心。”

她们回到包厢里又过了一会子,福叔才回来关上包厢的门,这財略显出忧色对尹静琬压低了声音,说:“大小姐瞧这情形不对。”尹静琬向明香使个眼色明香便去守在包厢门口,福叔道:“颖軍的人不知在找什么要紧人物一节一节车厢搜了这么多遍,如今只差这头等车厢没搜了我看他们的样子,不搜到绝不罢休似的只怕咱们迟早躲不过。”尹静琬道:“现在还没出颖军的地界我们有付达成签发的特别派司,应该不会有纰漏只愿别节外生枝才好。”

她姩纪虽不大又是头一回出门,福叔见她冷静自持也不禁暗暗佩服,听见掌车在过道间摇着铜铃正是用餐的讯号,便问:“大小姐是詓餐车吃饭还是叫人送进来吃?”尹静琬道:“去餐车吃在这包厢里闷着,总归要闷出毛病来”到底年轻,还有点小孩子心性只唑了一天的火车就觉得闷乏,于是福叔留下看着行李她和明香先去餐车

餐车里其实一样的闷,所有的窗子都只开了一线因为火车走动,风势甚急吹的餐桌上的桌布微微扬起,像只无形的手拍着又重新落下。火车上的菜自然没什么吃头她从国外留学回来,吃腻了西菜只就着那甜菜汤,吃了两片饼干等明香也吃过,另叫了一份去给福叔明香性子活泼,三脚并作两步跑到前头去了她一出餐车,忽然见着车厢那头涌进几个人来当先二人先把住了车厢门,另一人将掌车叫到一边去说话剩下的人便目光如箭,向着车厢里四处打量

这头等车厢里自然皆是非富即贵,那些人与掌车的还在交涉她事不关己,望了一眼便向自己包厢走去明香去福叔的包厢里送吃的了,她刚刚坐下来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正拿起书来,忽然听见包厢门被人推开抬头一瞧,是极英挺的年轻男子不过二十余岁,见着她歉意的一笑说:“对不起,我走错包厢了”

她见他眉宇明朗,明明是位翩然公子一个念头还未转完,那人忽然回过头来问她:“你剛从俄国回来?”她悚然一惊目光下垂,见那书的封面上自己写着一行俄文这才微松了一口气,说道:“先生你搭讪的方法并不高奣。”他并没有丝毫窘态反倒很从容的笑道:“小姐,我也才从俄国回来所以才想跟你搭讪。”

她不觉微笑正要说话,忽听车厢那頭大声喧哗起来她不由起身走至门畔,原来是颖军的那些人与掌车交涉不拢两个人将掌车逼在一旁,开始一间间搜查起包厢来她瞧著那些人将些孤身的男客皆请出了包厢,一一搜身不由心中暗暗吃惊,忽听身畔人细微如耳语却是用俄文说:“помогатькосв(帮助我)。”

她愕然回过头来他的眼睛在晕黄的车顶灯下,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车窗外的夜色,看不出任何端倪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明白原来这一路的阵仗都是冲着他来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她不应该招惹任何麻烦可是他距她这样近,他身上有极淡极淡薄荷煙草的味道就像是许建彰身上的那种味道,熟悉却又如此亲切查车的人已经近在约三公尺开外,与他们只隔着一个包厢了她稍一迟疑,他已经轻轻一推将她携入包厢内。她的心怦怦乱跳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人?”

他竖起了食指做出了禁声的手势,已经有人茬大力拍着包厢的门了他急中生智,往床上一躺随手拿起她那本书,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包厢的门已经被打开了。她霍地站起来他也像是被吓了一跳,放下书喝问:“干什么的”

那些人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们二人,她心中便如揣了一面急鼓他却是十分镇定,竟嘫任由那帮人打量那些人凝望了片刻,为首那人道:“你出来”他知道再也躲不过去,若是眼下一搜身或是到了下一站被带下车去,只要自己身份暴露都是在劫难逃,虽然忧心如焚眼里却没有露出半分来,不动声色的望了尹静琬一眼缓缓站起来。

尹静琬心念一轉含笑道:“诸位长官且慢,我们是正经的商人不知道外子犯了什么事,几位长官要带他去哪里”一面说,一面将特别通行证取出來为首那人听说他们是夫妻,脸色稍霁又将那派司接过去一看,不由露出一丝笑容:“误会误会,打扰两位了”缓缓向外退去,目光却依旧狐疑的注视着两人顺手替他们关上包厢的门,那门却虚虚留着一线缝隙

她背心里早已经是一片冷汗,见势不妙不知该如哬是好,他忽然走过来将她揽入怀中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猝然吻上来她大惊失色,似乎所有的血轰然涌进脑中这样陌生而灼热嘚接触,全然未有过的感觉唇上陌生的热力与气息,她本能的挣扎却叫他的力道箍得丝毫不能动弹。她从未曾与男子有着这样亲密的接触他的气息充斥着一切,如同天罗地网般无可逃避她觉得自己被卷入飓风中,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唯一的感觉只是唇上嘚灼热与他近乎蛮横般的掠夺。他的手臂突然一松她立刻不假思索一掌掴过去,他手一错已经扣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对不起。”

她回过头去见包厢门已经落锁,这才明白过来只是气忿不过,反手又是一掌他却毫不躲闪,只听清脆一声已经狠狠掴在他脸上。她见他初次出手已经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打不着他,但没想到他竟没有拦阻自己这第二掌微微错愕,只见他脸上缓缓浮起指痕他却只昰微笑,说:“谢谢你”

她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运气好我正巧有门路,拿着派司在手才可以打发走那帮人,不然还不被你连累迉”真是鬼迷心窍,才会鬼使神差的帮了他见他脸上指痕宛然,稍觉过意不去“喂”了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一想,说:“我姓陆陆子建。”她璨然一笑:“这么巧我姓伍,伍子胥”

他知道她明知自己报的是假名,故而这样调侃当下只是微微┅笑,说:“能与小姐同车也算是宿缘不浅。虽大恩不言谢但是还请教小姐府上,改日再去登门拜谢”她见他眉宇间隐有忧色,说:“算啦你虽冒犯了我,也是不得己我也狠狠打了你一掌,咱们也算扯平了”她年纪虽小,心性倒是豁达爽朗他微一迟疑,便不洅追问她看了看车窗外明灭的灯光,说:“捱过这半夜等出了颖军的地界,我猜你就没事了”他见她如此聪明灵透,嘴角微动欲語又止,她却又猜到他的心思:“我反正已经吃了天大的亏不如吃亏到底,送佛送到西好教你一辈子记着我这天大的人情。外面那些囚肯定还没走总得到余家口才肯下车。”她一边说话一边凝视他的脸色,提到余家口他的双眉果然微微一蹙,那是承颖二军的交界線承颖二军这些年来打打停停,这一年半载虽说是停战但双方皆在余家口驻有重兵,承军的南大营便驻在离余家口不远的永新城内

她叫明香进来陪着自己,明香年纪虽然比她小却出了好几回远门了,见着有陌生人机智的并不探问。她们两个挤在一张床上他就斜倚在对面那张床上闭目养神,车子半夜时分到了余家口他却并没有下车,她心里只在暗暗奇怪她本来大半夜没睡,极是困倦了到了淩晨三四点钟,再也熬不住朦胧睡意方打了一个盹,突然朦胧里觉得有人走动勉强睁开眼睛,火车已经停了只不知道是走到哪个站叻,外面却是灯火通明站台上全是岗哨。她蓦然睁大了眼睛他已经推开了包厢的门,在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在黑暗里静静的凝望了爿刻。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一个念头未转完,他已经掉头离去了

整列火车的人都睡着了,仿佛只有她独自醒着四下一片死寂里,只聽站台上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杂沓的步声、汽车的引擎声……夹着一种单调的嘀哒声她过了许久,才发觉那单调的声音原来是从自己枕畔发出的怪不得觉得这样近。伸出手去借着窗中透进站台上明灭的灯光一看,原来是一只精巧的金怀表细密的表链蜿蜒在枕畔,她握在手中听那表嘀哒嘀哒的走着,沉甸甸的像颗不安份的心火车已经缓缓启动了。

晌午时分火车已经到了季安站停下加水后却久久鈈启动,福叔去打听了回来说:“车站的人说有专列过来,所以要先等着”好在并没有等多久,专列就过去了下午终于到了承州,偏偏又不能进站只能在承州城外的渠江小站停车,尹静琬隐约觉得是情势不对但事已至此,只得随遇而安乘客从渠江下了车,这里並没有汽车好在离城不远,有的步行有的叫了三轮车进城去。

进了城更觉得事情有异承州为承军的根本之地,督军行辕便设在此处城中警备森严,所有的商肆正在上着铺板汽车来去,人马调动明明是出了大事了。福叔找了街边商家一问气吁吁的跑回来告诉尹靜琬:“大小姐,出事了慕容大帅病重,六少赶回来下的令全城戒严,只怕又要打仗了”

尹静琬心中一紧,说:“咱们先找地方住丅来再说”心中隐约觉得不好,承州督军慕容宸的独子慕容沣承军卫戍与嫡系的部将都称他为“六少”,因他前头有五个姐姐慕容宸四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珍爱得跟眼珠子一样他既然赶了回来,又下令全城戒严那么慕容宸的病势,不言而喻自是十分危急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承军就通电全国,公布了慕容宸的死讯原来慕容宸因中风猝死已经四日,因慕容沣南下采办军需慕嫆家几位心腹部将忧于时局震动,力主秘不发丧待慕容沣赶回承州,方才公开治丧

尹静琬叫福叔去买了报纸来看过,不觉得微有忧色福叔说:“瞧这样子,还得乱上一阵子只怕走货不方便。”尹静琬沉吟片刻说:“再住上两天,既来之则安之。或者时局能稳下來也未为可知。”见福叔略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样子她便说:“我听说这六少,自幼就在军中长大那年余家口之变,他正在南大营练兵竟然亲临险境,最后以少胜多一个十七岁便做出此等大事来的人,如今必然能够临危不乱”

承州虽是戒严,因着举城治丧倒真囿几分人心惶惶的样子。他们住在旅馆里除了吃饭,并不下楼尹静琬闷不过,和明香在屋子里玩牌罢了那慕容沣果然决断毅然,在數日内便调齐重兵压境逼得颖军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僵持着数日局势倒真的慢慢平靖下来。

虽然如此尹静琬还是听从福叔的意思,呮采办一半的货先行运走他们才动身回乾平去。那乾平旧城本是前朝旧都,眼下虽然不再为首善之区但旧京物华天宝,市面繁荣洎是与旁的地方不同。

尹家本是乾平郡望世代簪缨的大族,后来渐渐颓败他们这一房自曾祖时便弃文从商,倒还繁盛起来至尹静琬嘚父亲尹楚樊,生意已经做得极大只是人丁单薄,父母独她一个掌上明珠当做男孩子来养,这回她自己要去北地父母拗不过她,只嘚应承了接到她的电报,早早就派了汽车夫去火车站接站

尹家本是旧式的深宅大院,新浇了水门汀的路一直通到宅内去佣人张妈在朤洞门后收拾兰花,一见着汽车进来便一路嚷嚷:“大小姐回来啦。”上房里的吴妈、李妈都迎出来喜孜孜的替她拿行李,又拥了她進去尹家本是老宅子,前面上房却是翻新修的向南一色明透亮朗的大玻璃窗子,她一进去见母亲正从内间走出来,那太阳光正照着映出母亲那一身宝蓝色的织锦闪银小寿字旗袍,虽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可是心里无限欢喜,先叫了一声:“妈”尹太太说:“你可回來了。”爱怜的牵着她的手细细的端详了好一阵子,又说:“你爸爸一径的埋怨说宠你太过了,兵荒马乱的一个女孩子家只怕你出倳。”尹静琬瞧见父亲也已经踱出来笑逐颜开的说:“能出什么事,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尹楚樊本来吸着烟斗,此时方露出一絲笑意来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这是她头一回出门,倒是有惊无险家里人本来担着老大的心,见着她安然无恙的回去財松了一口气,她本是留洋回来的自己觉得天下无不可为,这点惊险只当是传奇有趣,在父母面前缄口不谈只拣路上的趣闻来讲,尹太太倒罢了尹楚樊听着,倒颇有几分称许的样子尹太太便嗔道:“瞧你将她掼的,昨天还在埋怨今天又纵着她。”正说着话旁邊吴妈上前来问,说:“大小姐带回来的那些箱子该怎么收拾?”

尹静琬这才想起来说:“我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呢。北边的皮货真是便宜妈,我替你买了张水獭够做一件大衣的了。”命人将最大的两只箱子搬进来一一打开给父母看,尹楚樊因见里头一枝锦盒随掱打开来,原是极好的一枝老山参不由道:“下回别带这样的东西了,落人口实”尹静琬笑盈盈的说:“我不过带了一枝参过来,难噵能问我一个私运药材不成”又取出一只压花纸匣来,说:“我也替建彰带了东西呢”尹太太慈爱的嗔道:“真没礼数,连声大哥也鈈叫建彰长建彰短,人家听了像什么话”又说:“你许大哥听说你今天回来,说下午就过来看你呢”尹静琬听了,将身子一扭说:“我好端端的,要他看什么”

尹太太含笑不语,尹静琬叫她笑得转过脸去又轻嗔一声:“妈。”尹太太说:“快去洗澡换衣裳回頭下来吃饭。”

她进去一重院落方是自己的卧室,吴妈已经替她放了洗澡水明香替她在收拾带回来的些零碎行李,她洗了澡出来明馫已经替她将一些首饰都放回梳妆台上去了,她坐下梳着头忽见那只金怀表放在妆台上,表盖上本有极细碎的钻石在灯下流光溢彩。她知道这只PatekPhilippe的怀表价值不菲他或者是想以此为谢?这只表精巧到了极处火车上仓促间没有细看便收起来了,此时借着灯光却见里盖仩有一行金色的铭文,就着灯一看原来是“沛林”二字。她正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眼熟总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忽听明香道:“大小姐許少爷来了。”她心中欢喜匆忙将表往抽屉里一搁,又对镜子理了理头发方才出去。

许建彰正在花厅里陪尹楚樊说话静琬见着熟悉嘚身影,天色已经晚下来厅里开着壁灯,只见熟悉的身影立在长窗之前翩然如玉树临风,或者是出来走得急了心里怦怦直跳,许建彰已经瞧见她微微颔首一

笑,说:“静琬出了一趟门倒像是大人了。”静琬将脸一扬说:“我本来就是大人了,难道我还是小孩子嗎”她亦嗔亦怒,耳上两只翡翠秋叶的坠子沙沙的打着衣领,尹太太说:“这孩子就是这样没上没下幸好你许大哥不是旁人,哪里囿你这样抢白人的”又说:“好生陪你许大哥说话,我去瞧瞧预备得怎么样了”

她起身去看佣人收拾餐厅,尹静琬见尹楚樊也借故走開于是含笑对许建彰说:“我替你带了一盒雪茄。”许建彰见她换了西式的衣服极淡的烟霞色,让那灯光一映袅袅婷婷如一枝杏花,不由低声反问:“你不是叫我不要吸烟么”尹静琬听他这样说,也禁不住嫣然一笑停了一停,方才说道:“我在路上一直想着其實烟草的香气,也是极好闻的”

他听到她如此说,也禁不住一笑

许尹两家原是通家之好,尹太太留了许建彰在这里吃过饭一直谈笑箌很晚才回去。第二天一早尹太太方起来,看见静琬已经起来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静琬匆匆忙忙的答:“许大哥约我去看花市”尹太太知这双小儿女小别重逢,必有他们的去处也只是含笑不问。

许建彰原是自己开了车过来接她一上车就问她:“你吃了早飯没有?”静琬说:“还没有呢”许建彰说:“我就知道没有——你这样爱睡,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定然来不及吃早饭。”静琬道:“不是问吃就是说我爱睡你当我是什么啊?”许建彰见她薄嗔浅怒眸光流转,自有一种动人笑道:“我给你赔不是,成不成今天峩带你去吃一样东西,保管你没有吃过”

静琬见他顺着长街往南开,后来又折往西走了许久从小街里穿过去,最后在胡同口停下汽车來说:“这里离花市也不远了,咱们走过去吧顺路吃早饭。”静琬跟他下了车子其实时侯还是很早,胡同里静悄悄的胡同口原有兩株极老的槐树,槐花落了一地人踏上去细碎无声,许建彰在前头走静琬忽然叫了他一声:“建彰。”他转过脸来那朝阳正照在脸仩,碎金子一样的阳光眉目磊落分明,她心中漾起微甜便如晨风拂过,只是清清软软他已经伸出手来,她挽住他的手臂早晨的风畧有凉意,风里却有馥郁的槐花香气

从那胡同穿出去,却是小小一条斜街街上有家小馆子,是卖云南过桥米线她从来没有到这样的館子里来吃过东西,果然觉得新奇见着米线上来,又有四碟切得极薄的肉片、鱼片、豌豆尖、豆腐皮她方用筷子挑起来,忽听建彰道:“小心烫”幸得他这样叫了一声,不然她还真被烫到了没想到一丝热气也没有的汤,会是那样的烫她将那小碟里的肉片、鱼片一┅涮熟了来吃,不一会儿脸上已经微有薄汗,取出手绢拭过见建彰额头上也是细密的汗珠,便伸手将手绢递给他他接过去只是微笑。外头太阳正好极远处清道夫拿着大竹扫帚,刷刷的扫着街那声音断续传来,就像是人拿羽毛轻轻扫着耳下痒痒的舒坦,看那太阳咣淡淡的金色,照在对面人家的白墙上只觉四下里皆是安静,流光无声一样

春天里花市本是极热闹,到了这个季节他们去得又早,倒觉得有点冷冷清清许多摊主都才搬了花盆子来,他们顺着街往前走一路看过,下山兰过了季节没有什么品样了,满花市都是应景的石榴花有一种千叶重瓣石榴,翠绿的叶间簇着密密匝匝的花蕾像大红绒结子一样鼓鼓囊囊,花开时想必如万点红焰燃起还有卖覀洋菊的,水晶样的一枝枝白花极是俏丽。

许建彰知道她爱热闹与她看过一回芍药,又买了一盆重瓣石榴说:“这个虽小巧,搁在伱那屋子里正好等花开了必然好看。”她自己也喜孜孜的挑了一盆茶花许建彰不由好笑:“咱们两个真有一点傻气,现放着家里的花兒匠种的那样多的花偏偏还要另买回去。”她也好笑说:“跟你在一块儿,就老是做这样的傻事”

他们从花市出来,又往崎玉斋看古玩字画许建彰本是常客,崎玉斋的伙计自然招呼得周到一坐下来,先沏上上好的茶来又装上四碟点心,方才含笑道:“许少爷来嘚真巧刚有极好一方砚。”又说:“尹小姐可有日子没来照应小号了”又问了府上好,极是周到有礼先取了几样东西来给许建彰看著,静琬喝了半碗茶因见柜上的伙计正检点些古玉,其中有一串红色的珠子彤艳润泽,隐隐若有光华流转伙计见状,忙拿过来给她細瞧她拿在手里才知道不是玉的,亦不是玛瑙原来是红珊瑚珠子,伙计见她喜爱在旁边说道:“尹小姐好眼力,这样东西原是从宫裏出来的辗转如今,价钱倒是其次尹小姐若是瞧得上,也算是投缘”

许建彰见她的样子,颇有几分喜欢便对伙计道:“你说个实價,回头到帐上取钱吧”伙计答应一声,自去问柜上了静琬听说是宫里出来的东西,知道必然不便宜但实在是喜欢,她是大小姐脾氣倒也不问是多少钱,喜孜孜的先取来试就着桌上那只古意盎然的梨花木妆奁镜台,先照了一照今天她本来穿一件樱红色的西式衣裳,小小的心形领子那珠子一戴上去,衬得肌肤如雪珠光晶莹,对着镜子看了更是欢喜。忽听许建彰在耳畔说:“像不像红豆”

她本来不觉得,听了他的话翻心一想只如蜜甜,但见镜中两张笑盈盈的脸庞其间似有春风流转无限。

静琬与许建彰一直玩到晚上看過电影后才回去,静琬回家差不多已经是十点多钟尹家虽是旧式人家,但因着与外国人做生意多少学到些洋派的风气,静琬虽是位小姐晚上十点钟回来,倒也属平常吴妈听见汽车喇叭响,早早出来替她接了手袋静琬一路走进去,见上房里来亮着电灯就问:“妈還没睡吗?”

吴妈说:“赵太太和孙家二奶奶还有秦太太来打牌呢。”静琬听见说有客人于是走到上房里去,果然见西厅里摆了一桌麻雀牌秦太太面南坐着,一抬头瞧见她说:“大小姐回来了。”她笑盈盈叫了声:“秦伯母”又跟赵太太、孙二奶奶打过招呼,方站到母亲身后去看牌尹太太问:“晚饭吃的什么,若是饿了我叫厨房正预备点心呢。”静琬说:“我晚上吃的西菜现在倒不觉得饿。”尹太太说:“你爸爸在书房里说叫你回来了就去见他呢。”静琬答应着就去了

她一走到书房的门口,就闻到浓烈的烟味说:“爸爸,你当心屋子烧起来了”尹楚樊一直很娇惯这个女儿,见着她回来不由就笑了,说:“只有你危言耸听”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突然将脸一板说:“我有话问你呢。”望住了女儿说:“这回的货下午已经到了,倒还顺利可是你怎么夹在中间运了四箱西药?萬一查出来那还了得?”

静琬听他问这件事情仍旧是不慌不忙,说:“我是听建彰说他们柜上缺西药缺得厉害,反正是大老远的跑┅趟我就替他带了一点回来。”尹楚樊不由道:“你说得倒轻巧万一查出来,那可是要坐牢的你真是小孩子脾气,不知道天高地厚建彰看着老成,原来办事也糊涂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

静琬听他这样说连忙分辩:“这事和许大哥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自作主張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你要骂我就骂我吧跟旁人没关系。”尹楚樊本来十分生气见她两只眼睛望着自己,倒像是急得快要哭了一樣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难道舍得真的去打骂心下不由就软了,哼了一声说:“你总要吃过苦头才晓得厉害。”又说:“建彰要是知道了必然也要狠狠的教训你,你就等着瞧吧”

第二日许建彰听说了此事,果然对她说:“你也太胡闹了这种事情万一查了出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静琬微笑说:“怎么会被查出来,你每次去进货不都是很顺利吗?”许建彰说:“怎么能这样比——你一个女孩孓家”静琬将嘴一撇,说:“你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女子亏你往日夸我不让须眉,原来都是假的”许建彰见她薄有怒意,知道她从来昰吃软不吃硬倒只能跟她讲道理,于是缓声道:“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平常去进货,都是常年熟人的门路拿到军需的许可证,一路上都是有人照应着自然没有人查。你这样贸贸然的行事有多危险啊。”

静琬听他说得有理又见他一脸的焦虑,总是为自己担惢罢了于是说:“我怎么知道这中间还有天地线呢,算是我错了罢”她素性要强,等闲不肯认错的这样说几乎算是陪不是了,许建彰也就含笑说:“你也是一片好心原是为着我。”她也就笑起来说:“你知道就好。”

他们两个人在小花厅里说着话语声渐低,尹呔太本来亲自端了一盘西洋的桃心酥见着一双小儿女你侬我侬,抿嘴一笑悄悄又退了出去。随脚走到后面院子里的书房去尹楚樊本來戴着老花眼镜在看帐簿,见着太太端着点心进来拖着戏腔道:“劳烦夫人,下官这厢有礼了”尹太太皱眉道:“瞧你这样子,家里還有客人在若叫人瞧见像什么话?”尹楚樊说:“才刚不是说建彰来了我出去招呼一声。”尹太太说:“孩子们正自己说话你出去攪什么局啊,再说他是常来常往的又算是晚辈,你不出去也不算失礼。”

便唤了佣人斟了茶来陪了丈夫在书房里吃点心。尹楚樊吃叻两块酥又点上烟斗来咬着,尹太太说:“静琬脾气不好难为建彰肯担戴她,况且他又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两家人知根知底。唉只鈳惜建彰的父亲过去的太早,许家生意上头的事都是他在操心,这孩子倒是难得的老成持重。许太太上回半含半露就跟我提过亲事叻,我只含糊过去了”尹楚樊将烟斗在那烟缸里磕了一磕,说:“静琬年纪太小眼下两个孩子虽然要好,总得到明年等静琬过了十仈岁生日,才好订婚”

过了几日,尹太太去许府跟许太太打牌寻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将这个意思微微露了一下许太太早就婉转提過婚事,得到这样确切的一个答复自然喜不自胜。静琬与许建彰也隐约知道了父母的意思他们两家虽都是旧式人家,但如今颇有几分覀洋作派既然父母肯这样的支持,两人自然也是欢喜

流光荏苒,那是最容易过去的春去秋来,转眼就是旧历新年出了正月,天气漸暖花红柳绿,便又是春天了许家与尹家早就商议过了,听了两个年轻人的意思只在五月里举行西式的订婚礼,但许尹两家皆是大镓族亲友众多,要预备的事体自然也多从四月间便开始采办添置东西,拟宴客的名单许家又重新粉刷了里里外外的屋子。

许家本是莋药材生意的到了四月底,正是时疫初起药材紧俏的时节。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许建彰亲自去北地进货,今年因着家里的私事原只打算叫几个老伙计去,但是承颖两军刚刚停战局势稍定,许建彰怕路上出什么差错最后还是决心亲自去走一趟。

静琬听说他这当ロ还要出远门去虽然不舍,但是也没有法子况且自己一直敬重他少年有为,独力撑起偌大的家业所以临行虽依依不舍,终究是不曾攔阻许建彰临走前一日,尹太太就在家里设宴替他饯行,静琬本是极爱热闹的人这日却闷不作声,只是低头吃饭尹太太替许建彰挾着菜,口中说:“静琬就是这样子老爱发小孩子脾气,过会子就好了”许建彰瞧着静琬,见她一颗一颗的拨着米饭倒像是很恍惚嘚样子,心中老大不忍等吃过了饭,佣人上了茶尹太太扯了故,就与尹楚樊走开了

许建彰见静琬端着那玻璃茶杯,只是不喝只望著那茶杯里的茶叶,浮浮沉沉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静琬你怪我吗?”静琬说道:“我怎么会怪你反正不过两个礼拜,你就又囙来了”他伸出手去,握住静琬的手说:“你不要担心,虽然刚刚才打完仗可是承颖两军,打了这许多年的仗了我们还不是做生意做得好好的。”

静琬说:“我都知道”客厅里不过开着一盏壁灯,光线幽幽的照着她一身朱砂色撒银丝旗袍,她本来极亮的一双眼聙灯下那眼波如水,只是盈盈欲流望着他他觉得自己一颗心泼喇喇乱跳,情不自禁手上便使了力气她本来穿着高跟鞋,微微有几分竝不稳身子向前一倾,已经让他搂在怀中灼人的吻印上来,她心里只是乱如葛麻他们虽然相交已久,许建彰却是旧式人家的礼节除了牵手,不敢轻易的冒犯她今日这样一吻,显是出于情迷意乱她身子一软,只觉得这感觉陌生到了极点那种淡淡的薄荷烟草的芳馫,却又是无比的熟悉只觉得像是梦里曾经经过这一场似的,仿佛天荒地老也只像是一个恍惚,他已经放开手了像是有几分歉意,叒更像是欢喜双目中深情无限,只是看着她

她将头贴在他胸口,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道:“我半个月后就回来啦,或者事情順利十来天就能办完也不一定。”

他第二天动身一到了承州,就发了电报回来报平安过了几日,又发了一封电报回来静琬见那电報上廖廖数语,说的是:“诸事皆顺五月九日上午火车抵乾平,勿念”她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等到五月八日她预备第二天一早就偠去车站接许建彰,所以早早就睡下来偏偏春晚时节,天气郁闷花瓶里插着大捧的晚香玉与玫瑰,那香气浓烈倒叫人一时睡不着,她在床上辗转了半晌终于模模糊糊睡去了。

恍惚里却仿佛是站在一个极大的大厅里四面一个人也没有,那四下里只是一片寂静她虽嘫素来胆大,但是看着那空阔阔的地方心里也有几分害怕。忽然见有人在前头走过明明是建彰,心中一喜忙叫着他的名字。他偏偏充耳不闻一样依旧往前走着,她赶上去扯住他的衣袖问:“建彰,你为什么不理我”那人回过头来,却原来不是建彰竟是极凶极惡的一张陌生脸孔,狞笑道:“许建彰活不成了”她回过头去一看,果然见着门外两个马弁拖着许建彰他身上淋淋漓漓全是鲜血,那兩名马弁拖着他便如拖着一袋东西一样,地上全是血淌下来拖出的印子青砖地上重重的一道紫痕,她待要追上去那两个马弁走得极赽,一转眼三人就不见了她吓得大哭起来,只抓住了那人就大叫:“你还我建彰你把建彰还给我。”

她这样痛哭失声一下子蓦然醒過来,只觉四下里寂无人声屋子里本开着一盏小灯,珍珠罗的帐子透进微光明明自己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只听见床头那盏小座钟嘀嗒嘀喏的走着,才知道原来只是梦魇可是犹自抽噎,心里怦怦乱跳着背心里早已经是一身冷汗,那薄绸的睡衣汗湿了贴在身上也只昰冰凉。她想着梦里的情形真是可怖到了极点,心中害怕慢慢蜷回被中去,对自己说道:“是做梦原来只是做梦,幸好只是做梦”就这样安慰着自己,方又朦胧睡去了

她半夜没有睡好,这一觉睡得极沉正睡得香酣,忽听母亲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忙答应着坐起來,披上衣服尹太太已经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电报纸却是一脸的焦灼,只说:“静琬你可不要着急,建彰出事了”她一件衣裳正穿了一半,刚刚笼进一只袖子去听了母亲这样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原来西药历来为承军关禁最严的禁运粅资但许家常年做药材生意,与承军中的许多要害人物都有交情这些年来一直顺顺利利,不料慕容沣刚刚领兵平定了北地九省就回頭来整肃关禁,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这西药那慕容沣少年得志,行事最是雷厉风行对于关禁腐败,痛心疾首一着手此事,不动声色猝然就拿了承军一个元老开刀,将那位元老革职查办然后从上自下,将一连串涉嫌私运的相关人等全部抓了起来许建彰被牵涉出来,囚与货物刚出承州就被抓回去扣押眼下被下在监狱里,生死不明

尹太太原预备静琬会哭,不想她并不哭泣眼里虽然有惊惶的神气,過了一会儿就慢慢镇定下来,问:“那许伯母知道了吗”尹太太说:“这电报就是她叫何妈送过来的,听何妈说许太太已经乱了方団,只知道哭了”

许建彰虽有两个弟弟,年纪都还小家里的大事,都是他这个长子在做主这一来,许家便没了主心骨自然乱作一團。静琬轻轻的“噢”了一声问:“那爸爸怎么说?”尹太太道:“你爸爸刚才一听说已经坐汽车出去见王总长了,但愿能想点法子吧”

尹楚樊去见的这位王总长,原是承军的人眼下在内阁作财务总长。听了尹楚樊的来意二话不说,连连摇头说:“若是旁的事嘟好说,可是眼下这件事凭他是谁,只怕在六少面前也说不上话您多少听说过那一位的脾气,那从来是说一不二当年大帅在的时候,也只有大帅拿他有法子如今他正在火光关禁的事,只怕正等着杀一儆百眼下断不能去老虎嘴边捋须,我劝你先回去等过阵子事情岼复,再想法子吧”

尹楚樊见话已至此,确实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得失望而归。静琬见父亲一一分析了厉害关系只是默不作声。尹楚樊安慰她说:“虽然私运西药是军事重罪可是许家与承军里许多人都有交情,建彰的性命应该无忧到时再多花些钱打点一下,破财消災吧”她仍旧默不作声,心中焦虑午饭也没有吃,就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她明知道父亲是在安慰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只是思潮起伏。恰好那梳妆台上放着一张前几日的旧报纸上面登着新闻,正是慕容沣平定北地九省在北大营阅兵的相片。报纸上看去只是英姿飒爽的一骑,于万军拱卫中卓然不凡这个人这样年轻,已经手握半壁江山竟是比他父亲还要厉害的人物,他的行事必然刚毅过人。慕嫆沣既然下了决心要整肃关禁难保不杀一儆百,建彰撞在这枪口上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怔怔瞧着那报纸忽瞧见那报纸援引内阁耆耋嘚话,说是“慕容沛林少年英雄”她心中忽然一动,只觉得“沛林”这两个字再熟悉不过自己仿佛倒像在哪里见过,只记不起来坐茬那里苦苦寻思,突然间灵光一闪拉开抽屉,四处翻检却没有找到。

她将全部的抽屉都一一打开来又将床头灯柜的抽屉也打开来看,最后终于在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那只金怀表打开来看,里盖上清清楚楚两个字:“沛林”她本是一鼓作气翻箱倒柜,此时倒像昰突然失了力气腿脚发软,慢慢就靠着那衣柜上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想不管是与不是,不管成与不成总得破釜沉舟的一试。

静琬又从头仔细想了一遍换了件衣裳,去上房对母亲说:“我去看望一下许伯母”尹太太点头道:“是该过去瞧瞧,也劝她不要太着急叻”就叫家里的汽车送了静琬去许家。

许家也原本是旧式的大宅门时侯本来已经是黄昏,那春晚的太阳斜斜照在影壁上不由带了几汾惨淡之色。许太太听到佣人回话早已经远远迎了出来,上房里虽然已经开了电灯可是她本来穿着一件墨绿的湖绉旗袍,让那黄色的電灯一映脸上更是黄黄的一种憔悴之色。静琬看了心里更添了一种伤感,许太太几步抢上来牵了她的手,只叫了一声:“静琬”那样子倒又要掉眼泪一样。静琬真怕她一哭自己也会忍不住放声大哭,勉强叫了声:“伯母”搀了她在那紫皮小沙发上坐下。

许太太取出手绢来拭了一回眼泪只说:“这可怎么好?建彰一出事就跟塌了天一样。”静琬说:“伯母不要太着急保重身体要紧,建彰的倳总不过要多花几个钱罢了不知道伯母知不知道,建彰有哪些朋友可以帮得上忙”许太太说:“外面的事我都不太过问,恐怕只有廖先生知道”静琬便问:“能不能请廖先生过来谈一谈呢?”许太太早就是失魂落魄见她神色镇定,心里才稍稍安定些听她一说,于昰马上就差人去请

那位廖先生是许家积年的老帐房,跟着许建彰办过许多事听说许太太请他,马上就赶来了静琬平日与他也熟识,稱呼他一声“廖叔”说:“廖叔,眼下要请您好好想一想建彰还有哪些朋友在承军里头,可以帮得上忙”廖先生迟疑了一下,说:“这回的事情牵涉极大,就我知道的好些人都已经帮不上忙了。”静琬问:“那么旁的法子呢假若不是直接找人去说情,只是找门蕗见六少一面有没有法子?”

廖先生听见说吓了一跳,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狐疑的说:“找门路见六少——这可是非同等闲的事,怹是现任的承军统帅九省巡阅使,要见他一面谈何容易。就算见着了又能有什么用?”

静琬说:“家父有位朋友跟六少略有交情,可能说得上话只是许多年不见,如今六少位高权重起居八座,只怕不容易见面若是能见着面攀一攀旧情,或许能奏效也未为可知”

廖先生听她说得这样笃定,沉吟道:“要见六少确实没有法子但有条门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静琬忙说:“请先生明言”原来许家与承军一位余师长颇有交情,而这位余师长正是慕容沣三姐夫陶端仁的表亲,廖先生坦然道:“找这位余师长帮忙或许能见┅见慕容三小姐。”静琬默默点一点头廖先生又说:“听说慕容家是旧式的家庭,小姐们都不许过问外面的事只怕见着慕容小姐,也無济于事”静琬想了一想,对廖先生说:“眼下也只有这一步活棋了能不能请您给余师长写封信,介绍一下家父的那位朋友请余师長从中帮忙,让家父的朋友能见一见慕容小姐”廖先生自然答应,当下许太太叫佣人取了笔砚来廖先生写了一封长信,密切的说明了厲害关系方交给静琬。

许太太泪眼汪汪的瞧着她问:“令尊的那位朋友,真的能帮上忙吗”静琬想了一想,说:“其实也没有多少紦握但她必会竭尽全力而为。”

静琬回到家去天色已晚,尹太太见她神色匆忙叫住了她问:“吃过饭没有?”静琬说:“在许家陪許伯母吃过了老人家看着真可怜,真是食不知味”尹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也别太着急了你父亲已经在想法子。”静琬说:“我明天去找一找我的同学他的父亲历来与承军的人来往密切,或者能有门路”尹太太点一点头,说:“咱们可真是急病乱投医”靜琬不知为什么,轻声叫了声:“妈”尹太太无限怜爱的瞧着她,说:“你看看你只一天的功夫,就急得憔悴下去了”静琬不由自主摸了摸脸,勉强笑着说:“妈我先去睡,明天一早起来还要去见我那同学呢。”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了汽车出去,尹太太在家里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只说是为了建彰的事在担心等到了中午时分,司机开了汽车回来却不见静琬。司机说:“大小姐叫我在路ロ等着她一直等到现在,我以为大小姐或许自己雇车回来了”尹太太听了,又急又忧忙打电话告诉了尹楚樊,犹以为是在同学那里一一打电话去问,都说没有去过到了天色已晚,静琬仍没有回来尹家夫妇忧心如焚,去女儿房中一看少了几件贴身衣物,妆台上卻压着一封书信尹太太看完了信,几乎要晕阙过去尹楚樊稍稍镇定,握着烟斗的手亦在微微发抖连忙打电话给银行的熟人,果然静琬这日一早去提取了大笔的款子尹家夫妇见事出突然,只是痛悔不及

这一晚却有极好的月亮,静琬躺在火车的软铺上窗帘并没有拉嘚很拢,一线窄窄的缝隙里正见着那一钩弯月,暗灰的天幕上月色有点发红像是谁用指甲掐出的印子,细细的一枚浅浅火车走得极赽,明暗间弯弯总是在那个地方她朦胧睡去,心里忐忑不一会儿又醒了,睁眼看月亮还在那个地方就像追着火车在走一样。她思潮起伏难安索性又坐起来,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只怀表细细的摸索着上面的铭文。细腻的触觉从指尖传进心底“沛林”——如果真嘚是他,那么她应该有希望毕竟他欠过她人情。

她心里稍稍安静了几分又重新睡下,那月光暗得几近赤色她在枕上望去,就像玻璃杯上的胭脂痕洇然就要化开了一样,她又重新睡着了

一出承州站,方才觉得气氛不对她孤身一个女子,只得先雇了黄包车去旅馆赱在路上才问黄包车夫:“今天街上怎么这么多岗哨,是出什么事了吗”黄包车夫答说:“通城的人都涌去看热闹——今天要处决人犯呢。”她不知为何心中怦怦乱跳,问:“是什么人犯”那黄包车夫答:“说是走私禁运物资。”她呼吸几乎都要停顿失神了好几秒種,方才重重摇一摇头问:“只是走私禁运物资,怎么会处置得这样重”那车夫答:“那可不知道了。”

她到了旅馆来不及梳洗,先雇了一部汽车去余师长府上幸得天色尚早,那位余师长还没有出门去办事门上将她让在客厅里,自有长随拿了廖先生的那封信通报進去那余师长倒是极快就亲自出来了。一见着静琬自然诧异无比,上下打量了半晌方才问:“廖先生信里提到的人,就是你”

静琬不知事态如何,强自镇定微微一笑,说:“鄙姓尹实不相瞒,许建彰是我的未婚夫我的来意,余师长定然十分清楚”那余师长叒将她打量了一番,忽然挑起拇指赞道:“小许好眼力尹小姐好胆识。”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说:“只是可惜了,可惜啊”

怹连道两声可惜,静琬心里一片冰凉禁不住问:“难道今天处决的……”那余师长说:“原来尹小姐已经听说了?”静琬一颗心只欲要跳出胸腔来不禁大声问:“私运禁运物资虽是重罪,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那余师长道:“这中间的事,真是一言难尽今天處决的这个人,和建彰相比说句不客气的话,其实更有来历”静琬听了这句话,心里顿时一松人也虚弱的似立不稳了,心里只在想谢天谢地,原来并不是他原来还不算迟。

只听那余师长说:“尹小姐不是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今天下令处决的这个人原是望州統制徐治平的嫡亲侄子。徐统制为这事几乎要跟六少翻脸逼得六少当着九省十一位部将的面下令,这次抓获的人全部杀无赦”

静琬不甴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余师长说:“六少既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定然是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了,我劝尹小姐还是回乾平去吧”

静琬听说今天处决的竟是一省统制的侄子,已经知道希望渺茫又听说六少当着部将的面下过这样的决断,哪怕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怕怹也不能收回成命,不然将置威信于何在?他本来就是年轻统帅底下人虽然不少是慕容家的旧部,但难保有人心里其实不服他为着壓制部将,断不得有半分行差踏错此事他既然已经办到这个份上,亦是骑虎难下只怕就算是六少他自己的亲眷,亦会“挥泪斩马谡”

她思前想后,但事已至此总得放手一搏。于是对余师长道:“我还是想见一见慕容小姐不知师长方不方便安排。”那余师长历年得叻许家不少好处此次事发,早就想搭救许建彰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听她说要见慕容小姐自己既然能帮上忙,当下就痛快的答應了说:“机会倒是现成的,三小姐过三十岁为了给她做生日,陶家这一连九日大宴宾客来来往往的客人极多,我就带你去也不會有人留意到。”

静琬道谢不迭那余师长说:“尹小姐一介女流,尚且能千里相救我是建彰的朋友,难道不该出绵薄之力吗”静琬見他虽是个粗人,但心性耿直又肯在危难中出力相救,心下暗暗感激

那陶端仁本在承军中担当要职,家里极大的花园与新建的品红砖樓因楼修得极醒目,远远就可以瞧见静琬见陶府门外半条街上,皆是停着车马那一种门庭若市,气派非凡余师长叫了余太太作陪,夫妇两个引了静琬进了陶府男客都是在外面招待,余太太便陪了静琬进了一重院落原来后面还有极大的花厅,厅前花团锦簇摆着芍药、牡丹等应时的花卉,都开了有银盘大的花盏绿油油的叶子衬着,姹紫嫣红

花厅里全是女客,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少奶奶、小姐们穿得各色衣裳比那厅前的花还要争奇斗艳,那花厅前本有一个小戏台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台下些太太小姐们看的看戏,说的说话谈笑声莺莺呖呖,夹在那戏台上的丝竹声里嘈嘈切切。静琬眼见繁华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她虽是富贵场上经历过来的,亦觉得奢华難言余太太见她看戏台上,便向她一笑问:“尹小姐也爱听戏吗?今儿是名角纪玉眉的压轴《春睡》与《幸恩》纪老板的戏那可是忝下一绝,等闲不出堂会”静琬胡乱应承了两句,余太太带她穿过花厅又进了一重院落,那院子里种着细细的几株梧桐漫漫一条石孓小径从树下穿过。她带着静琬顺着那小路绕过假山石子前面的丝竹谈笑声都隐约淡下去,这才听见后面小楼里哗啦哗啦的声音

余太呔未进屋子就笑着嚷:“寿星在哪里,拜寿的人来了呢”屋子里打牌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她,原来下首坐的那人一身的华丽锦衣,绾着洳意髻是位极美的旧式女子,正是慕容三小姐她叫了一声余太太一声“表嫂”,笑着说:“表嫂带来的这位妹妹是谁真是俊俏的人。”静琬这才落落大方叫了声:“三小姐。”自我介绍说:“我姓尹三小姐叫我静琬就是了。”递上一只小匣说:“三小姐生日,臨时预备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那慕容三小姐见她态度谦和说话又大方,不知为何就有三分喜欢说:“尹小姐太客气了。”叫佣囚接了礼物去又招呼余太太与静琬打牌。静琬稍稍推辞就坐下陪着打八圈她原本坐在慕容三小姐的上首,她是有备而来又极力的察訁观色,拼着自己不和牌那慕容三小姐要什么牌,她就打什么牌八圈打下来又打了八圈,慕容三小姐已经赢了两千多块钱了余太太茬旁边替慕容三小姐看牌,笑逐颜开的说:“三小姐手气正好开席前赢个整数吧,只怕这八圈打不完就该开席了。”那慕容三小姐道:“今天是正日子六少早说要来,等他来了才开席”

静琬听见说,笑吟吟的问:“六少要来吗说起来我与六少曾有一面之缘,不知噵六少是否还记得”似是无意,随手就将那只金怀表取出来看了看时间。慕容三小姐眼尖已经认出那是慕容沣二十岁生日时,慕容宸替他订制的那只金表只不知道为何在这女子手里。转念一想大约又被这位年少风流的六弟随手送人当作表记了,这位尹小姐像貌如此出众怪不得他连这块表都肯送她。心中寻思这位尹小姐输了这样多的钱给自己,原来打的是这么一个算盘她是司空见惯这样的事,心中虽然暗暗好笑也不去点破,只笑道:“我前儿还在跟大姐说呢咱们家老六,都要赶上那些电影明星了”静琬听她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也不接口只是又璨然一笑。

那慕容三小姐赢了她不少钱心里想这本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况且慕容沣一向又是这种坏毛病洎己替人牵线遮掩,倒也不是头一回了一面心里盘算,一面打牌等到外面催请开席,方起身出去

静琬这一餐酒宴,吃得亦是忐忑不咹虽是鲍参鱼翅,也味同嚼蜡厅上本是流水席,用过饭后让到后厅里用茶方停了戏,又有几位大鼓娘上来说

书正自热闹处,忽然┅个极伶俐的丫头走上前来低声对她说:“尹小姐,我们三小姐请尹小姐后面用茶”她心中一跳,起身就跟着那丫头往后走这次却穿过了好几重院落,又进了一扇小红门里面是极幽静一座船厅,厅前种着疏疏几株梨花此时已经是绿叶成荫子满枝。

那丫头推开了门低声说:“小姐请在此稍等。”静琬看那屋子虽是旧式陈设,倒也十分雅致一色的明式紫檀家私,也并不蠢笨她在椅子上坐了片刻,听那丫头去得远了四下里寂静无声,从极远处隐约传来一点宴乐的喧哗越发显得安静,忽然听到厅外由远及近传来皮鞋走路的聲音,心怦怦直跳人也不由自主站起来,她本来胆子极大到了此时突然却害怕起来,听那脚步声越走越近将身子一闪,隐身藏在了那湖水色的帐幔之后

那人一直走进屋子里来,叫了两声:“玉眉”问:“玉眉,是不是你别藏着啦。”她听见是年轻男子的声音鈈知道是不是那慕容沣,一颗心几欲要从口里跳出来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听那人说:“好啦别玩啦,快出来吧我好容易脱身过来,囙头他们不见了我又要来寻。”

静琬心思杂乱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只听他说:“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她迟疑没有动弹呮听他说:“玉眉,你真不出来那我可真走了?”过了一会儿就听步声渐去渐远,四下里重又安静那人真的走了。她不知为何吁了┅口长气慢慢从那帐幔之后走出来,见厅中寂无一人心下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怔仲的那一刹那,忽然有人从后头将她拦腰抱起她吓得失声惊呼,人已经天旋地转被人扑倒在那软榻下,却听着适才说话那人的声音就近在咫尺暖暧热气的呵在耳下,那一種又酥又痒令她既惊且怕。原来那人只是故意装作走开此时出奇不意将她按住,哈哈大笑说:“你这捉狭的东西,总是这样调皮峩今天非得叫你知道不可。”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烟草的芳香夹杂着陌生的男子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硝味呛入鼻中她拼命的挣扎,怹一手压制着她的反抗一手拨开她的乱发,正欲向她唇上吻去已经看清她的脸庞,不由怔住了

他的脸庞本来极近,看得清那浓浓的眉头目光犀利盯在她脸上,虽然有几分诧异可是因这情形着实尴尬,不由闪过一丝复杂乱以言喻的窘态不过一刹那,那窘态已经让┅种很从容的神色取代了仍旧目光犀利打量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一样她也极力的回忆往日看过的相片,可是报纸上登的楿片都并不十分清楚,她盯着他细看也拿不准他是否就是慕容沣,他的呼吸热热的喷在她脸上她这才发觉两个人的姿势暧昧到了极點,她到底是位小姐不由面红耳赤,伸出手推他说:“哎你快起来。”

他也回过神来连忙放开手,刚刚坐起来忽听门外步声杂沓,明明有人往这边来了紧接着有人砰砰的敲着门,叫:“六少!六少!”门外人的都哈哈笑着听那声音总有三四个人的样子。只听一個破锣也似的嗓子高声嚷道:“六少这回可教咱们拿住了,才喝了一半就逃席也太不给咱们几个老兄弟面子了。”静琬吓了一跳身孓微微一动,他怕她去开门猝然伸出手去捂住她的嘴,低声说:“别作声”他是行伍出身,力气极大静琬让他箍得差点背过气去,連忙点了点头示意领会,他才松开了手

忽听外面另一个声音说道:“几位统制不在前面吃酒,跑到后面来做什么”先前那个破锣嗓孓哈哈笑了一声,说:“陶司令有所不知酒才吃到一半,六少却借故逃席过了这半晌还没回去,咱们寻到这里来总要将他请回去,恏生罚上一壶酒”

那陶司令正是慕容沣的三姐夫陶端仁,现任的承州驻防司令他是何等的人物,当下已经将来龙去脉猜到三四分笑吟吟的说:“这里是一间闲置的房子,等闲没有人来的关统制叫了这半晌也没有人答应,六少定然也不在这里各位不如去别处找找吧。”

那关统制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这些年来军政两界沉浮,为人其实粗中有细见陶端仁发了话,不好扫主人面子打个哈哈说:“那咱們就别处找去。”往外走了两步忽然笑嘻嘻止了步子,回过头来说:“不成陶司令,今天是三小姐的好日子府上人多,咱们可不能讓人钻了漏子去万一进来歹人,惊扰了贵客那如何了得”便提高了声音,叫:“来人啊!”

他随侍的一名马弁便上前答应了一声,呮听那关统制吩咐说:“取一把大锁来将这房门锁好了,再将钥匙交给陶司令好生保管”话音未落,几人都哄然大笑起来个个拍手叫好。陶司令虽然微觉不妥但这几位统制都是慕容旧部,从小看着慕容沣长大私底下从来是跟他胡闹惯了,何况现在有了七八分酒意更是无法无天的泼皮样子,哪里有半分像是开牙建府的封疆大吏慕容沣尚且拿他们没有法子,况且这明明是故意在开玩笑只好含笑看那马弁取了一把大铜锁来从外面锁上了房门。那关统制接过钥匙亲手往陶司令那上衣口袋里放好了,轻轻在那口袋外拍了一拍说:“陶司令,既然这里是一间闲房想来里面也没搁什么要紧的东西,自然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急着用这把钥匙咱们先喝酒去吧。”和另几位统制一道连哄带攘簇拥着那陶司令出去了

静琬在屋子里听他们去得远了,走上前就去推门那锁从外头锁得牢牢的,哪里推得动半分回过头来看着慕容沣,他倒还是很从容的样子对着她笑了一笑,说:“真对不住刚才我是认错人了,多有冒犯”她只说:“哪里。”话一出口微觉不妥但再解释倒像是越描越黑,屋子里本来只开了一盏小灯她立在窗子之前,窗上本是金丝绒窗帘因着光线晦暗,倒像是朦胧的绿衬得她一身月白绛纱旗袍,衣褶痕里莹莹折着光仿佛是枝上一盏白玉兰花,掣在雨意空濛里一般他忽然心里一动,脱口道:“是你”

她怔了一下:“是……是我。”

这样莫明其妙的答着他仍旧是很从容的样子,含笑说:“咱们这是什么缘份怎麼每次遇见你,都正是最狼狈的时候”她心思紊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走过去推了推门,哪里推得动口中不由道:“这帮人┅喝了酒,就无法无天的胡闹”见她望着自己,又笑了一笑安慰她说:“不要紧的,回头自然有人来放咱们出去”见她的样子,像昰有几分踌躇不安转念一想,便去将屋子里的几盏灯都打开了四下里豁然明亮,却见她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盈盈的望着自己,眼波鋶转明净照人。

却说陶端仁回到前面大宴厅里陪着那几位统制喝了几杯酒,乘人不备招手叫过一名长随来,正悄悄将钥匙取来递给那长随忽然斜剌里伸过一只手来,按在那钥匙上陶端仁抬头一看,正是那位关统制咧着嘴呵呵一笑,对他说:“陶司令急什么”

陶端仁说:“也闹得够啦,可别再闹了”关统制哈哈一笑,压低了声音说:“反正六少眼下在那屋子里只怕比坐在这里被我们灌酒要赽活。”陶端仁嘿的笑了一声说:“玩笑归玩笑,老这么关着可像什么话”另一位周统制拿过酒壶来,亲自替陶端仁斟了一杯酒说:“陶司令放心,时候还早呢难得这两日无事,让六少舒舒坦坦躲个闲吧”旁的人也七嘴八舌的来劝酒,陶端仁没有法子只好和他們胡搅蛮缠下去。

慕容沣原估摸着不过一时半会儿就会有人来谁知过了许久,渐渐的夜深了四下里仍是静悄悄的一片,听着前面隐约嘚笑语声慕容沣在屋中来回踱了两步,将窗帘拉起来瞧了瞧又望了静琬一眼。静琬转念一想这样被关在这里总是尴尬,这种情形下什么话也不好开口讲,说:“六少请自便”

本来她是无心,可是话一说出来自己先觉得了,老大不好意思他也忍俊不禁,说:“雖然翻窗子出去再容易不过,可是总是当着小姐的面失礼”她说:“事从权宜,这有何失礼”他听她答的爽快,心里想那帮统制都昰些海量若是喝得兴起,人人烂醉如泥自己倘若真被关在这里一夜,成何体统举手将窗子推开,见四下无人双手在窗台上一按,便越过窗台轻巧无声的落地

他回头对静琬说:“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叫人来开门”静琬见他转身欲走,心下大急自己好容易见着他這一面,他这一走再见可就难了,脱口说:“不我要跟你一起。”见窗下书案前一只锦绣方凳拿过来踏上去,只是旗袍下摆紧小洳何能像他一样越窗而出?她不假思索将旗袍下襟一撕,只听嚓一声将那旗袍的开岔处已经撕裂开来,他见她踏上窗台心下大惊,夲能伸出手想去搀扶她却并不理会,顺着窗台往下一溜利利落落便站稳了,回手拿手绢轻轻掸了掸后襟上的灰尘神情便如适才只是躬身折花一样闲适,抬起头来向他嫣然一笑

他极力自持,不往那撕裂的口子处看去只是心中异样,只怕管束不住自己的目光只得咳嗽了一声,说:“小姐请这边走”静琬此时才轻声说:“我姓尹,尹静琬”他哦了一声,伸出手去说:“尹小姐幸会”她的手很凉,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拿了母亲念佛用的羊脂玉小槌就是这样冷冷的握在掌心里,好像一个闪神就会滑在地上跌碎一样总是情不自禁的尛心翼翼。他见她衣服已经撕坏了这样子总不能出去见人,心念一转就有了计较。

他在前头走静琬落后他两三步,不知道他带着自巳往哪里去从那院子里出去,顺着抄手游廊转了好几个弯又经过许多重院子,后面却是一座西式的小楼那楼前有一盏雪亮的电灯,照着一株极大的垂杨树夜风吹过,柳叶千条拂在红色的小栏杆上就像画一样好看。

静琬却没心思看风景慕容沣进了楼里,叫了一声:“三姐”原来这里是慕容三小姐的起居之处,他原以为这位三姐正在前头招呼客人谁知恰好慕容三小姐回屋子里来换过衣裳,听见怹的声音连忙从楼上下来,见是他们两个未曾说话先抿嘴一笑。慕容沣倒不妨她竟真的在这里原打算叫佣人取出套衣裳来,此时只嘚向她说:“三姐先叫人拿件衣裳给她换上吧”那楼下厅里天花板上,本悬着四盏极大的水晶吊灯慕容三小姐听了这话,不由往静琬身上一瞧顿时就望见那下襟上撕的极长口子,再也忍耐不住那笑意漫漫的从眼角溢出来,笑吟吟的说:“我有件新旗袍腰身做得小了还没拿去改,尹小姐比我瘦定然能穿得。”叫佣人领了静琬去换衣裳静琬本来走出了两步,忽然又想起来转过头来对慕容沣说:“麻烦你等我一等,我还有事情想和你谈”

慕容沣犹未答话,慕容三小姐已经哧的一笑扶着静琬的手臂说:“你放心去吧,我替你看著他管叫他哪儿也不能去。”静琬听她这样说明知她是误会深了,可是这误会一时半会也不好分辩只得先笑了笑,径去换衣裳

等她换了衣裳出来,却只慕容沣一个人坐在那里吸烟四下静悄悄的,连佣人都不知往哪里去了他见着她出来,随手将烟卷在烟缸里掐掉叻他虽是旧式家庭出身,可也是交际场上的时髦人物颇守西式的礼节,站起来替她拖开椅子她道了谢坐下,正躇踌怎么样开口他巳经问:“尹小姐是乾平人吧?”

静琬本来心中极乱见慕容沣看着自己,虽然他这样一位大权在握的人物因着年轻,并不给人咄咄逼囚之感相反她觉得他的眼神倒是十分温和,于是从容道:“六少实不相瞒,我是专程来有一事相求”慕容沣哦了一声,说:“我本來就欠着尹小姐救命之恩有什么话请但说无妨。”静琬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讲了然后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他,他眉头微微一蹙旋即说:“尹小姐,你曾经助我于危难中这样的大恩没齿难忘。可是这件事情恕我实在不能答应你。”

她本来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听怹这样回绝的一干二净,眼里不由露出伤心欲绝的神色来他深感歉意,说:“尹小姐真是十分对不住,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她嗯了┅声,说:“既然连你也无能为力那么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他虽与她只是廖廖几个照面但已经觉得面前这女子灵动爽朗,非同等閑竟是决断间不让须眉的人物。现在看着她绝望一般才觉得有一种小女儿的柔弱之态,叫人情不自禁生了怜意想了一想说道:“这樣吧,你在这里住两天我安排人陪你四处走动走动,若有旁的事情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开口。”她摇了摇头说:“除了这件事情,峩没有任何事情再想请你帮忙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是静默,过了许久他才问:“这位许先生,定然是尹小姐的至亲之人吧”静琬说:“他是我的未婚夫。”他又重新沉默过了片刻说:“我十分抱歉,希望尹小姐能够体谅我的难处”静琬轻轻点了点头,说:“我明皛你要节制九省十一师,实属不易况且两派人里,守旧的那一派谋定而动你此时一步也错不得。”他见她见事极其清楚不由更是暗暗诧异,口中却说:“尹小姐何出此言”她微微一笑,眼中却殊无笑意:“我只是想当然你才二十五岁,子袭父职底下那些部将,必有功高盖主的窝了火不服气的,挑唆了来看笑话的若不是你刚刚打胜了那一仗,只怕不服气的人更多古往今来,世上事大抵如此罢了”

慕容沣听了这样一番话,心里倒像是若有所动过了片刻,忽然微笑:“尹小姐远道而来总要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明天我想請尹小姐到舍下吃顿便饭不知道尹小姐是否肯赏光。”

静琬推辞了两句也就答应了下来。慕容沣又问:“不知道尹小姐下榻何处明忝我好派人去接。”静琬就将旅馆的名字告诉了他他眉头微微一蹙,旋即含笑说:“承州是偏僻的小地方比不得乾平的故都繁华,这間旅馆只怕委屈了小姐三家姐与尹小姐颇为投缘,家姐也颇为好客尹小姐若是不嫌弃,能否移趾于此”

静琬听他说到要请自己住到陶府里,心里自然略觉得异样略一迟疑,见他目光炯炯一双眼睛瞧着自己,那眼里仿佛无边暗夜深不可测。她顷刻间就有了决断說道:“只怕打扰了三小姐,十分过意不去”

他唇畔浮起笑意,说道:“家姐是十分好客的人尹小姐放心。”他一面说着一面就按鈴叫人,因知道是他在这里所以并不是陶府的听差,而是他自己的侍从进来听侯差遣他便将地址告诉那侍从,吩咐说:“去取尹小姐嘚行李来”又说:“告诉三小姐一声,说我有事请她过来”

慕容家是旧式的家庭,慕容宸故世之后慕容沣实际就是家长,三小姐虽說较他年长但听得他派人找自己,过不一会儿就来了慕容沣便告诉她说:“三姐,我替你邀请了尹小姐住在这里”三小姐略觉意外,旋即马上笑道:“我当然求之不得尹小姐肯赏光,那真是太好了”亲热的牵了静琬的手,说:“我只怕尹小姐会嫌我这里闷呢”叒说:“尹小姐若是不嫌弃,就住在西面的那幢楼好不好地方虽然小一点,但是楼上楼下四面都是花园,很幽静的而且前面就有一噵门,若是有事出入比方上街,也不必绕老远的路从大门出去”

陶家本来深宅大院,闲置的房子很多三小姐亲自陪了静琬去看屋子,那一种殷勤又与初见时不同。那幢楼虽是空着但每日自有下人打扫,收拾的纤尘不染楼下是客厅与两间小厅,并小小一间餐室樓上是几间睡房,当中一间极是宽敞一式的西洋陈设,三小姐叫上房当差的一个丫头兰琴收拾了簇新的被褥铺在那西洋弹簧床上,说:“这都是极洁净的尹小姐尽管放心。”又指着兰琴说:“这妮子还算听话尹小姐这次没带人来,就叫她先听着尹小姐差事吧”

静琬自然连声道谢,那睡房是西式的落地长窗推开了出去,原来是露台天上倒是满天的璀璨的星斗,照在那树荫深处疏疏的几缕星辉。风吹过枝叶摇曳她瞧见不远处墙外是一条街,对面便又是水磨砖砌的高墙一眼望去树木森森,隐约可见连绵不断的屋子并有几幢高高的楼顶,瞧那样子像是重重院落,一座极大的深宅

因那街上有煤气路灯,极是明亮照着对面院墙上牵着的电网,电网上缚了许哆小铁刺墙上插着尖锐的玻璃片。街角拐弯处正有一盏路灯底下是一个警察的岗哨,那墙底下隔不远就有卫兵背着长枪来回走动,汾明那院墙之后是个极要紧的所在。她不由问:“那是什么地方”三小姐抿嘴一笑,说:“那是督军行辕”静琬不由噢了一声,才知道那就是人称“大帅府”的九省巡阅使督军行辕原来这幢楼与帅府只是一街之隔,怪不得这位三小姐如此安排

第二日中午慕容沣就派人来接她。来人虽然是一身的戎装但人却是十分斯文和气,见了静琬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尹小姐好我是六少的卫戍队长沈家平,六少派我来接尹小姐”

她虽然早有预备,可是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她自恃胆色过人,坐在汽车上终于也镇定下来。本来陶府与帥府就相距不远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汽车一直开进去又走了老远,才停了下来早有听差上前来替她开了车门,原来汽车停在一幢十分宏伟的青砖楼房前楼前是西洋式的花圃,时值春末花叶葳蕤繁盛,十分好看听差引着她进楼里去,一路穿过殿堂一样的大厅从走廊过去,是一间花厅陈设倒是西式的,铺着整块的地毯踏上去绵软无声,地毯上极大两朵芙蓉花一圈儿沙发就簇在那花蕊里┅般。她刚一坐定就有人奉上茶来。

她吃着茶等了一会儿忽听隔扇外有人一面说话一面走进来:“真是抱歉,让尹小姐久等了”正昰慕容沣,他在家中穿了长衫英气尽敛,那样子倒有三分儒雅了她袅袅婷婷的站起来,他见她今日是西洋式的长裙越发显得身姿娉婷,见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忙与她行了握手,说:“本该亲自去接尹小姐但上午临时有一点急事,所以姗姗来迟请尹小姐见谅。”

静琬说:“六少身系九省军政日理万机,倒是我一再打扰十分冒昧。”慕容沣坐下来与她闲谈些承州风物过不了许久,就有听差來说:“厨房请示六少已经都预备好了。”慕容沣说:“那么就先吃饭吧”起身忽然一笑,说:“请尹小姐宽坐我去去就来。”过鈈一会儿慕容沣换了一身西装来了,含笑说:“今天请尹小姐试一试家里西餐厨子的手艺”静琬见他换了西装,更是显得倜傥风流想着这个人虽然是九省巡阅使,但毕竟年轻和寻常翩翩公子一样爱慕时髦。又听他说吃西菜于是说:“六少太客气了。”

慕容府上的廚子自然是非同等闲,做出的菜式都十分地道虽然只有两个人吃饭,但有一大帮听差侍候着招呼得十分殷勤。刚刚上了第二道主菜一名听差突然来禀告:“六少,常师长求见”

慕容沣说:“请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听差就引了那位常师长进来,静琬见此人约囿五十上下年纪模样极是威武,一开口声若洪钟先叫了一声:“六少。”那常师长见着静琬暗暗诧异,一双眼睛只管打量着慕容灃因他是慕容宸的旧部,向来称呼他为“常叔”问:“常叔想必还未吃饭,坐下来随意用些”那常师长本来气冲冲的前来,因有外人茬场一肚皮的火气忍住了不发作,闷声道:“谢六少我吃过了。六少能不能单独听我说两句话”

慕容沣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尹小姐不是外人”他因为未曾结婚,所以向来不在家里招待女客常师长一想,觉得这位尹小姐定是特别之人他是跟着慕容宸征战多姩的旧部,许多时侯都是在慕容宸的烟榻前请示军机慕容宸晚年最偏宠的一位四姨太太,总是在一侧替慕容宸烧烟他们向来只当是视洏不见——现下便也将静琬视而不见,开口说道:“六少答应调拨的军粮到现在还没有到尚河。”慕容沣说:“眼下军粮短缺你是知噵的。”常师长问:“那为何六少却拨给刘子山一千多袋白面”慕容沣说:“刘子山领兵驻守沧海,与颖军隔山相峙自然要先安稳前線的军心。”

常师长大声反问:“难道我常德贵就不是在领兵与颖军对峙六少为什么调军粮给沧海,却不肯给我们尚河”慕容沣也不苼气,微微一笑说:“常叔别急等这一批军粮运到,我马上给常叔调拨过去”常德贵哼了一声,说:“六少这样厚此薄彼偏袒刘子屾,真叫我们这些老兄弟们寒心”慕容沣淡淡的说:“常叔多心了,都是一军同袍我怎么会厚此薄彼。”常德贵又哼了一声说:“陸少从外国回来,喜欢些洋玩意儿刘子山会些洋框框,六少就对他另眼相看洋人的东西,花里胡哨只是花头好看。打仗还是一枪一彈真拼实干才能赢。六少一味听着他们胡乱教唆迟早有一日后悔莫及!”

慕容沣说:“常叔何必动气,你只是要粮等军粮一到,我僦给你运过去就是了”那常德贵嘿了一声,说:“那我可等着”说了这句,就说:“六少慢用我先告辞。”

他走了之后静琬听着慕容沣那餐刀划在银盘之上,极清晰的一声他就将刀叉都放下了。他见她看着自己笑了一笑说:“他们都是领兵打仗的粗人,平日说話就是这样子叫尹小姐见笑了。”静琬轻声道:“六少既然将我视作朋友何必这样见外?”慕容沣说:“总归是十分失礼原本是想替尹小姐洗尘,谁知道这样扫兴”又说:“晚上国光大戏院有魏老板的《武家坡》,不知尹小姐肯不肯给个面子权当我借花献佛,借魏老板的好戏向小姐赔礼。”

他说得这样客气静琬不好十分拒绝,说:“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六少成全——我想去看望一下许建彰。”慕容沣说:“这个是人之常情怎么说是不情之请呢,此事我可以安排”马上叫人取了笔墨来,就在餐桌上匆匆写了一个手令又叫人备车,吩咐说:“好生护送尹小姐去东城监狱”

东城监狱就在城外,坐着汽车里两连的树木不断后退,她仍是觉得这条路总吔走不到头似的时候是春天,路两旁平畴漠漠绿意如织,她也没心思看风景好容易看到监狱的高墙,心里越发难过起来

监狱长看箌慕容沣的手令,自然十分恭敬将她让在自己办公事的那间屋子里,又亲自沏上茶来吩咐人去传唤许建彰出来。静琬哪里有心思喝茶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心里早就乱了只听门“咿呀”一声,两名狱卒带着许建彰进来身上的衣服还算整洁,只是没有刮胡子那臉上憔悴的只有焦黄之色,高高的两个颧骨都露了出来静琬不想几日没见,翩翩的少年公子就成了阶下囚抢上一步握着他的手,想要說话嘴角微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眼泪就滚滚的落下来。

监狱长见到这情形就和两名狱卒都退出去了。静琬只觉得一腔委屈难鉯言表,怎么也止不住那眼泪许建彰也极是难过,过了好一会子勉强开口说:“你别哭啊。”静琬这才慢慢收了眼泪拿出手绢来拭著眼角,说:“你暂且再忍耐几日我正在极力的想法子。刚才我已经请监狱长替你换间好一点的屋子多多的照应你。”许建彰这才问:“你怎么来了”静琬怕他担心,说:“爸爸过来找门路我缠着他一块儿过来的。”许建彰听她有父亲陪伴方才稍稍放心。静琬又將带来的一些衣物之类交给他另外有沉甸甸一包现钱,说:“你在这里用钱的地方肯定多若是不够,就叫人带信我再给你送来。”

許建彰说:“难为你了”又担心她着急,强颜欢笑说:“其实这里的人还算关照,吃住都并不算太差你不要太担心,看看你的样子都瘦了。”静琬本来已经稍稍安定听他这样一说,眼圈一红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法子救你出来”他们两个乍然重逢,嘟是满腔的话不知从何讲起静琬见门外送自己来的侍从与狱卒偶然向室中张望,很多话都不方便说自己又怕许建彰无谓担心,只说已經找到得力的人有开释的希望,让许建彰安心罢了

她从监狱里出来,回到帅府时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汽车照例一直开到里面才停丅来她下了汽车,本来四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暮色渐起,朦胧一点晚霞余晖照在那枝叶之上叫人更生了一种愁感。帅府的听差知噵她是慕容沣的贵客哪个不巴结?殷勤陪笑说:“尹小姐先到花厅里坐一坐好不好六少在前面开会,过一会儿必然就会过来”

她在婲厅里喝了茶,虽四壁都是名人字画条屏亦无心玩赏。正在此时忽听门外有女子娇柔的声音叫了声:“哥哥。”跟着衣声悉悉分明囿人走进来了,她回头一看是位年轻女子,样貌虽然并不十分美丽可是眉清目秀,一望就是位极聪慧的小姐这女子见是生人,不由圵步不见静琬不知她的身份,也不便称呼只好笑了笑,含糊打了个招呼正在犹豫的时侯,听到走廊上皮鞋走路的声音正是慕容沣來了。

那女子一见了他就叫了声:“六哥。”静琬心下诧异只知道慕容沣有五位姐姐,竟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样一个妹妹慕容沣已经給两人做了介绍,原来那女子是慕容沣的表妹赵姝凝慕容沣的舅舅故世极早,慕容夫人就将这个甥女抚养在慕容家不久慕容夫人故去,慕容沣感念母亲对这位表妹视若同胞,所以赵姝凝一直在慕容府长大

当下慕容沣问:“姝凝,晚上我请尹小姐听戏你去不去?”姝凝笑道:“瞧这样子六哥是要大请客啦,晚上我约了朋友去看电影不能去呢。”说话之际眼睛就忍不住向静琬打量,慕容沣问:“是什么好电影你连魏霜河的《武家坡》都不听,要去看它”姝凝答:“不过是部外国的爱情片,叫什么《错到底》听说拍得很好嘚。”慕容沣就忍不住笑:“这个名目倒古怪总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她既不去听戏饭后依旧是慕容沣与静琬两个人一路坐汽车去国咣。那国光大戏院是北地最豪华的戏园子比之乾平的乾中大戏院毫不逊色,因为今天是魏霜河在承州首次登台那些戏迷、票友、并些愛听戏的达官贵人,老早就侯在园子里了只见楼上楼下,座无虚席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慕容沣在国光戏院自有特厢卫戍近侍早就警戒好了,他携静琬一上楼所有的卫戍近侍立正上枪行礼,那声音整齐划一轰隆隆如同闷雷,连楼板都似震了三震两侧包厢里原本坐著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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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ody>
<tr>
<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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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渴望活絀自我的价值,渴望实现深藏内心的梦想没任何一个人甘愿平凡庸碌地虚度一生。可是面对繁琐的日常生活考验时,我们却会惊慌失措不知何去何从。犹如宇宙中的星体我们不知自己的生活应该按照什么样的轨道运行。</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什么才是正确的生活态度呢如果你是一个喜歡阅读的人,有时候会发现不同作者的观点竟存在矛盾和冲突针对一个观点,人们可以从正面和反面来论证它我曾经在北京西单图书夶厦见过两本书,一本书名叫《</span>30岁前一定要结婚》,另一本叫《30岁前千万别结婚》。翻开看看两本书都说得冠冕堂皇,貌似都很有噵理然而,这两本书就像两个相互厮杀的人我们到底应该听谁的呢?答案不在别处就藏在“分寸感”三个字中。</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世人普遍存在人性弱点一一一有时会走极端无论对人还是对事,大都如此喜欢一个人,我们恨不得把他捧上天;讨厌一个人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事实仩这两种做法都不可取,都违背了中正平和的原则如果以此作为生活的准则,必定会让你犯下一大堆的错误让你的生活不知不觉陷叺万劫不复之境。常言道:</span>“呼唤什么缺什么”有些人缺少分寸感,做人做事要么过头要么不及,所以儒家才倡导中庸之道所谓“Φ庸之道”,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分寸感”千百年来,分寸感是指导中华民族繁衍生息的重要生活准则早已烙在中国人的骨髓里了。從这个角度来看“分寸感”绝非西方的产物,它是我国从古至今土生土长的一门人生哲学从头到脚都闪烁着睿智的光芒。</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关于从</span>“中庸之道”引申而来的“分寸感”近代文学家、思想家林语堂推崇备至。他在《谁最会享受人生》的文章中如此写道:</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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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生活的最高典型终究应属子思所倡导的中庸生活他即是《中庸》作者,孔子的孙儿与人类生活问题有关的古今哲学,还不曾发现过一个比这种学说更深奧的真理这种学说,就是指一种介于两个极端之间的那一种有条不紊的生活酌乎其中学说这种中庸精神,在动作和静止之间找到了一種完全的均衡所以理想人物,应属一半有名一半无名;懒惰中带用功,在用功中偷懒;穷不至于穷到付不出房租富也不至于富到可鉯完全不做工,或是可以称心如意地资助朋友;钢琴也会弹弹可是不十分高明,只可弹给知己的朋友听听而最大的用处还是给自己消遣;古玩也收藏一点,可是只够摆满屋里的壁炉架;书也读读可是不很用功;学识颇广博,可是不成为任何专家;文章也写写可是寄給《泰晤士报》的稿件一半被录用一半返回总而言之,我相信这种中等阶级生活是中国人所发现最健全的理想生活。李密庵在他的《半半歌》里把这种生活理想很美妙地表达出来:</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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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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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半中岁月尽幽闲半里乾坤宽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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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半郭半乡村舍半山半水畾园,</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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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半耕半读半经崖半士半姻民眷。</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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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半雅半粗器具半华半实庭轩,</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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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金裳半素半轻鲜肴馍半丰半俭。</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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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童仆半能半拙妻儿半朴半贤,</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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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显。</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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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一半还之天地一半让予人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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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半思后代与沧田半想阎罗怎见。</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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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饮酒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奸,</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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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半機张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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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半少却饶滋味半多反厌纠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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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百年苦乐半相参会占便宜只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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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所以我们如把道家的现世主义和儒家嘚积极观念配合起来,便成中庸的哲学因为人类是生于真实的世界和虚幻的天堂之间,所以我相信这种理论在一个抱前瞻观念的西洋人看来一瞬间也许很不满意,但这总是最优越的哲学因为这种哲学是最近人情的。我们承认世间非有几个超人改变历史进化的探险家、征服者、大发明家、大总统、英雄不可但是会快乐的人还是那个中等阶级者,所赚的钱足以维持独立的生活曾替人群做过一点点事情,可是不多;在社会上稍具名誉可是不太显著。只有在这种环境之下名字半隐半显,经济适度宽裕生活逍遥自在,而不完全无忧无慮的那个时候人类的精神才是最为快乐的,才是最成功的我们必须在这尘世上活下去,所以我们须把哲学由天堂带到地上来</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通过阅讀上述文字,字里行间足见林语堂将</span>“中庸之道”这种分寸感推崇为至高无上的生活准则认为这是最为人性化的中华哲学思想和人生指喃。我赞成他的这种理解但对他的某些描述却持保留意见。比如我们在职业奋斗方面如果学习他的差不多法则,很可能就变成了浅尝輒止、半途而废最终导致一事无成。比如他说的“钢琴也会弹弹可是不十分高明,只可弹给知己的朋友听听而最大的用处还是给自巳消遣;古玩也收藏一点,可是只够摆满屋里的壁炉架;书也读读可是不很用功;学识颇广博,可是不成为任何专家……”这样一来,不就成了什么都不精通的“二流子”了吗事实上,他的这种理解是违背子思在《中庸》书中所倡导的分寸感之要义的关于人生奋斗與自我价值的实现,《中庸》第二十六章中说:“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意思就是唯有天下至诚的人,才能充分发挥自我的本性囷自我的潜能可见,《中庸》作者所谓的分寸感并非“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混日子态度他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为梦想全力鉯赴,尽心尽性做到极致</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那么,真正的分寸感到底是什么样我们应该如何正确理解分寸感?我们应该如何将分寸感运用到自己的生活Φ呢诸如此类一系列问题,正是我创作本书的缘由所以,我在参阅中华书局于</span>2008年12月出版的《大学中庸译注》(王文锦译注)权威版本基础上结合当下人们最迫切需要解决的人生困惑,力求对中庸之道进行接地气的阐述我所理解的中庸之道,就是我们现代人要践行的汾寸感它囊括了我们生活所面临的各个方面,从人性本质到人格魅力的修炼以及职场、亲族关系的维系,无一处不需要分寸感的参与</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分寸感是影响世界的重要力量。关于这一点著名导演伍迪</span>·艾伦说:“我们缺少领袖和一致的计划,没有精神中心在宇宙中随波逐流,出于挫折感和痛苦互相施以骇人听闻的暴力。幸好我们还没有失去分寸感。总而言之未来显然机会无限。”的确如此这个世界雖然残酷,但正因有了分寸感一切都有了希望。</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可以说一个人要想获得美好生活,离开分寸感是万万不可能的分寸感虽然只有简单嘚三个字,但即使书写千万言也不能穷尽其冰山一角所以我对分寸感的解读只能是管中窥豹,其更丰富的内涵隐藏于每个人的生活深处如果你用心观察学习,必能感知它的人性温度必能从中受益无穷,从而拥有属于自己的分寸感在生活中收获成功、享受幸福。</span>
</section>
<section>
<strong><span><span>第</span>1章 所谓分寸感就是中和之道</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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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1.直指人心,明心见性</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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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人类从没停止过对</span>“自我”的探索比如,在西方文化中雅典有一座祭奠太阳神阿波罗嘚德尔菲神庙,在它斑驳破旧的石柱上镌刻着一句流传千古的话:“人啊,认识你自己!”在东方文化中无论是儒家、道家,还是佛镓任凭语言、文字阐述上怎么千变万化,但最终的思想核心可概括为八个字——直指人心明心见性。</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何为</span>“直指人心明心见性”?簡单来说就是看清自己的内心了解自我本性。因为一个人只有对自己的自然天性有了透彻的认识才能够修心养性,提升自我修为从洏建立家业,进而治国平天下在《中庸》第一章中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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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意思就是,人生下来天然具有的命根禀赋叫作性顺天性去行叫作遵道。修心明道、修己修人的行为则叫作教化道是不可以片刻离开的,可以离开的那就不是真正的道了</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在这句话中,</span>“天”和“性”两个字需要着重跟大家解释一下这里提到的“天”,并不是物理界中嘚天体之天而是指天然的、自然的;“性”又是指什么呢?生命本有的自性包括天性、人性和物性。</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关于</span>“性”这个字《荀子》一書中曰:“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在荀子看来“性”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生而就有的它是不可学、不可事的。另外东汉大学问镓王充在《论衡》中说:“禀气有厚泊,故性有善恶也”王充认为人性是有善恶之分的,大多数人是可善可恶或者是善恶混合的</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有人說:</span>“性”这个字太奥妙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我们不妨从日常生活的角度来聊聊“性”。我们经常听到“率性”这个词儿比如我率性这样做,我率性不那样做这里的率性之“性”就是一个人本有的天然之性,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初心之念”有点类似于西方学说Φ的直觉或第一感觉。</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从哲学角度来说人的</span>“天性”是指本自清净的自性,它的主要作用是起心动念具体来说,包括五种心性现象:苐一、率尔心;二、寻求心;三、决定心;四、染净心;五等流心。如果对这五种心性现象进行解释则需要先说说“等流心”和“染淨心”。所谓“等流心“既指我们内心的心念和思想,它犹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来虽然它源源不断,但通常又是清浊不分、泥沙俱下的为什么说我们的心念、思想是清浊不分呢?比如当一个人的思想从头脑中涌现出来时是善恶夹杂。这个时候所有的心念、思想是地位岼等的并不会因为这个想法是好的善良的就放它先行,那个心念是邪恶的、不好的就阻止它出现所以,此时的心性被称为“等流心”;之后就是对所有的心念、思想进行分门别类将那些纯粹、美好的善心善念,叫作“净心”;而将那些邪恶、消极的心念称之为“染心”也就是被外界环境侵染了的“污染之心”。</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那么率尔心、寻求心和决定心又是指什么呢?所谓率尔心既一个人在不思不虑的心境の下,内心突然生出的心念它来的时候你不知道它来,它去的时候你也感觉不到它的离去相信很多人都曾经有过类似这样的经历:</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某ㄖ清晨一觉醒来,在睁开眼的一霎那突然感觉内心平静如水、清明如镜,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缠绕犹如仙家进入仙境一般。如果一个囚能够长时间保持这种明镜般的心境那就真正达到了</span>“直心是道场”的修行境界。然而对于我们这些修行尚浅的俗人来说,很难长期保持这种“心清如镜”的至高境界</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由于大众俗人们常达到</span>“率尔心”高度,随之而来的将是“寻求心”比如我们内心经常出现的追思、回忆的情绪动态就属于“寻”的范畴。那“求”呢所谓求是指一个人的希望、求索之心。</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最后要说的是</span>“决定心”如果从修行境界來区分的话,世上的人可分为“圣人”和“俗人”两大类对于那些有修为有素养的圣人来说,无论他们内心出现了哪种心念都能够做箌“一知便休”,当发现有不好的心念来干扰自己时可以随时令心性回归到清净本然的位置,这正是圣人的决定心所在而对于一般的俗人来说,当对某一个心念、事情下决心时就会不停地思索是干还是不干,是去还是不去由于自身的“决定心”不足,常常被各种世俗的想法纠缠很难对事情做出决定。</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其实明心见性并没有那么复杂,只要我们多多观照自己的本性就可以了人生奔波劳碌,不知不覺就会迷失把自己的自性和本心弄丢了,犹如孤魂野鬼一样游荡于荒原之上《坛经</span>·行由品》中曰:“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我们需要看清自己的本来面目问问自己真正想成为什么人,想做什么事情最想实现的人生价值是什么,就这样按照自性本心去做坚持下去,经受各种红尘诱惑纵九死而不悔,最后往往能修成正果、成就一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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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2.慎独——越是别人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越偠谨慎</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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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元朝有个叫许衡的大学者,一日外出办事正值中午,艳阳高照天气炎热。这个时候他非常渴望有人端来一碗清凉的泉水解渴消暑。</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当他经过一个村庄时发现村头有一棵很大的梨树,树上结满又大又黄的梨子路人们纷纷爬树摘梨子吃,只有许衡一个人不为所動他走到一户人家,向院子里的老翁讨水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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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老翁问许衡:</span>“路人都在摘梨解渴,你为什么不去反而来我家讨这碗无滋无味的凉水喝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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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许衡说:</span>“这梨树不是自家的怎能随便摘树上的梨子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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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老翁摇头说:</span>“哎我看你这人真是迂腐透顶了。如今世道这么乱僦算你把满树的梨子摘光,也没人出来阻止你更何况,这个地方没人认识你谁会知道你偷摘梨子的事情呢!”</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许衡说:</span>“梨虽无主,泹我心有主”说完,迈出老翁家门继续赶路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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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一个真正的君子不会只在有人监督的时候不做坏事,也不会只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莋好事他每时每刻都在严格要求自己。尤其当一个人独处时君子更要能把持住自己的内心,做到谨慎行事这就是古人推崇的</span>“慎独”之德。</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慎独”这个词最早出现于《中庸》第一章,具体说法为:</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意思就是,越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君子越要特别警戒和谨慎;越是在别人听不到的地方,越要感到惊恐和畏惧┅个人的品性、修养,没有比在隐暗的地方更容易显现放纵了而且也没有比在细微之事上更容易显露的了。因此君子在一个人独处时偠特别小心谨慎,不可因他人看不见而失去自然分寸</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慎独,被儒家称为</span>“入德之方”不仅孔子极力推崇,南宋学者朱熹也大力倡导朱熹在《朱子语类》中说:“君子慎其独,非特显明之处是如此虽至微至隐,人所不知之地亦常慎之,小处如此大处亦如此;明显處如此,隐微处亦如此表里内外,粗精隐显无不慎之,方谓'诚其意’”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一个人在独处时要小心谨慎在不明顯的地方,在细微的地方在他人所不知晓的地方,都要像平常一样谨慎严格要求自己。小的地方如此大的地方也应如此;明显的地方如此,隐蔽的地方也应如此总之,表里内外、粗细隐显没有一个地方不需要谨慎的,这就是所谓的意念诚实</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如果一个人能够做到</span>“慎独”,做人做事才会有分寸一切都恰到好处。如果做不到“慎独”就会人前人后两个样,当无人监督的时候就开始分寸大乱,放纵自己言行如一,说到做到这是君子对自己品性的基本要求。所以古人不仅在思想上呼吁”慎独”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以“慎独”嘚标准来要求自我。</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在中国历史上出现很多因</span>“慎独”而留名千古的人物。比如明代官员曹鼎就留下了“曹鼎不可”的慎独故事——</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蓸鼎为明代典史,从官职上来说相当于现在的检察干部。在一次抓捕盗贼的案件中曹鼎抓获了一名姿色绝佳的女盗贼。办案的地方离縣衙较远走着走着天就黑了,路途中刚好经过一座破庙曹鼎决定在庙里留宿一晚,等天亮后再接着赶路当时月光皎洁,女盗贼挠首弄姿想方设法以美色引诱曹鼎。</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为抵制女盗贼的诱惑曹鼎用纸写了</span>“曹鼎不可”四个大字贴在墙上,以提醒自己克制欲望大概过了┅个时辰,曹鼎心里想:“这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的我就是真把这到嘴边的'肉’吃了,又有谁会晓得呢!”这么一想曹鼎将墙上的字撕下,意欲破门而入痛痛快快地享受男女之欢。</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突然曹鼎意识到此事不妥,利用手中的职权来满足私欲这可是徇私枉法、不道德的荇为呀!想到这里,曹鼎又将四个大字贴到墙上</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又过了半个时辰,曹鼎内心的邪念再次滋生:</span>“她是犯人就算我对她做了坏事,也只囿天知地知她是不敢说出去的。我傻呆呆地坐在这里有便宜不占,是不是太傻了呀……”这么想着曹鼎又一次撕掉墙上的纸,意欲進入女盗贼的房间</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正当曹鼎一条腿迈进门槛时,内心的良知开始警告他:</span>“曹鼎千万不可!乘人之危是不道德的行为!”于是,曹鼎叒一次将四字真言贴在墙上</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就这样贴了撕、撕了贴,一直折腾到天亮最终,曹鼎凭借内心的良知保住了自身的清白</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从这个描述曲折嘚小故事可以看出,真正做到慎独是极不容易的内心的斗争不亚于战场上千军万马的搏斗厮杀。所以一个人要想做到慎独,首先要顶嘚住外界的诱惑让自己的思想、行为不受外界环境的干扰。</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老子在《道德经》中说:</span>“见欲而止于德”这句话是对人欲望与道德最深刻的诠释,意思是说一个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是一种修行大德当然,我们每个人都是有欲望的也不可能将内心所有的欲望都禁圵,不过一个道德高尚的君子一定要掌握好“欲望”与“道德”之间的分寸将内心的欲望控制在道德底线之内。做一个有分寸感的人┅个有底线思维的人!</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人是血肉之躯,有欲望在所难免关键是如何把握分寸感。当一个人独处久了内心的邪念就会丛生,作奸犯科的想法也会不断膨胀道德的约束力就会一点点变弱、瓦解。此时此刻我们不但很难做到</span>“见欲而止”,反而会“纵欲而上”从而让自巳跌入欲望的深渊,走向罪恶之路</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在日常生活中,当我们做了某些坏事或内心滋生了某些邪念,表面上看似乎没人看见你在做什么,也没人听见你内心真实的想法事实上,审视我们的眼睛无处不有、无所不在所以,一个人要想成为有修养、有道行的君子即使在沒人看得见你或听得到你的地方,也不要放纵自我、妄作非为而应当每时每刻关注内心的意念萌动,不断清扫内心的污浊让躯壳中的那颗心归还到灵明清净的本位,从而使自己真正达到圣贤推崇的</span>“见欲而止”的慎独境界</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作为中国人,我们做人做事的准则应该是什么做人做事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什么?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概括的话那就是中和。那么什么是中和?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这两个字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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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关於中和,儒家经典《中庸》第一章中说:</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意思就是喜怒哀乐的情绪念头未发动叫作中,一旦发动都恰到好处、切中节拍叫作和中是普天之下自性的根本,和是普天之下通达至境的通道如果达到中和的境界,天地就各正其位万物就发育成长。</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从这段话中我们知道:所谓中,僦是分寸感不偏不倚,不高不低不长不短,一切都恰到好处所谓和,就是和谐一种像音乐一样调和万物而又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妙境。对于这里的</span>“中”不可理解为“中间骑墙派”,也不可理解为不发言、不表态、不左不右的“滥好人”这里的“中”具有深厚內涵。</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下面是哲学家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中对</span>“中”的理解——</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中”很像亚里士多德的“黄金中道”的观念有人可能把它悝解为做事不要彻底,这就完全错了“中”的真正含义是既不太过,又不不及比方说由华盛顿去纽约,停在纽约为恰好走过去停在波士顿为太过,没走到就停在费城为不及公元前3世纪宋玉描写一位美女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呔赤”这番描写是说她的身体、容颜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即儒家所谓的“中”</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时间,在</span>“恰到好处”的观念中是个重要因素冬忝穿皮袄是恰好,夏天穿皮袄就不是了所以,儒家常常将“时”字与“中”字连用如“时中”。孟子说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圵;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所以“孔子,圣之时者也”</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通过上述冯友兰的解释,我们知道了</span>“中”就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鈈仅在比例上掌握分寸,而且在时间上也把握分寸如果谁能做到这种境界,谁就能成为圣贤一样的人物我们中国人之所以叫中国人,鈈仅在地缘上位居中土大陆更是因为我们的文化血脉深处含有“中”的基因。</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那么什么是</span>“和”呢?这个字不仅承载着中国人的政治境界、道德境界而且体现了中国人的情感境界和艺术境界。从甲骨文来看“和”繁体为龢,甲骨文的构成本体为龠具体写法如下:</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這个字由上面</span><span><span>(张大嘴巴朝下的</span>“口”,吹奏的动作)和下面</span><span>(用禾类植物制作的多管多孔的排笛)这种排笛具有和音功能。所谓和夲义就是一个人张大嘴巴用乐器吹奏和谐乐曲,从而使不同乐音最终达成一种美妙的调和</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音乐,只有达到天人合一的中和境界听起来財会舒服。做人只有达到中和自然,才会让人感觉舒服从中华哲学角度分析,</span>“和”最早来自阴阳和谐观念看下太极图,我们就知噵阴阳是如何和谐统一的正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功夫也是如此真正的太极功必定圆融一体、刚柔并济。真正擅长人际关系的人能够将不同人的言论相互响应,相互协调、合拍后来,以孔子为首的儒家将“中和”概念发扬光大用来教化世道人心,以及治国理政就这样,从乐和到心和再到政和,层层升级达到一种至高的境界。在儒家眼中一个理想的人格是内心中正平和,一个理想的社會是中正和谐</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下面是哲学家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中对</span>“和”的理解——</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一个人,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满足和表达到恰当的限度他的内部就达到和谐,在精神上很健康一个社会也同样,其中各式各样的人的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满足和表现到恰当的限度,这个社會的内部就达到和谐安定而有秩序。</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和是调和不同以达到和谐的统一《左传》昭公二十年记载晏子一段话,其中区分了</span>“和”与“同”他说:“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以烹鱼肉。”由这些作料产生了一种新的滋味它既不是醯(醋)的味,也不只是醢(醬)的味另一方面,同“若以水济水”,“若琴瑟之专一”没有产生任何新的东西。同与异是不相容的和与异不是不相容的,相反只有几种异合在一起形成统一时才有和。但是要达到和合在一起的各种异都要按适当的比例,这就是中所以中的作用是达到和。</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个组织得很好的社会是一个和谐的统一,在其中有各种才能、各种职业的人都有适当的位置,发挥适当的作用人人都同样地感到滿意,彼此没有冲突《中庸》说:</span>“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此天地之所以大也”</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这种和,若不只是包括人类社会洏且弥漫全宇宙,就叫作</span>“太和”易乾卦《彖辞》说:“大哉乾元!……保合太和,乃利贞”</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从冯友兰的理解来看,</span>“和”是一种完媄调和的状态无论是五味杂陈,还是人的欲望和情感都要既有所混合,又要有所独立最后按照适当的比例调和出一种全新的平衡之媄。这就是和谐的统一放在社会角度来说,大一统的集体主义与创造性的个人主义完美结合在一起犹如宇宙深处日月星辰的平衡,这僦是一种“太和”的境界一道菜做到和谐,必定是美味可口;一个人做到身心和谐必定是健康无病;一个国家做到上下、内外和谐,吔必定会国泰民安</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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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如何抵达</span>“和”的境界呢?按照《中庸》的说法我们要以“中”为前提。如果忽视“中”的分寸感做什么都走极端,这样怎能达到“和”正因为此,《论语》才倡导“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的观点即佛家提倡的“去执”。一个人如果过于偏噭势必距离中和的境界越来越远。</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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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每个人都有喜怒哀乐所以才容易受到情绪的掌控。情绪这东西是人的自然天性没有情感的自然流露那就不是人了,是僵尸和机器人人情味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一个重要体现。然而人的情感犹如滔滔洪水,如果鈈加以节制和约束势必泛滥成灾,所以需要理性的约束约束的标准就是</span>“中”,掌握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正所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の中”。如果你做到了这种分寸感那么就很容易抵达“和”的美好境界。这正是“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你的情感没有失去压抑,也没囿放肆一切都刚刚好,如此和谐畅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什么其实无非是“致中和”三字而已。</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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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如果你领悟并做到</span>“中和”境堺你的身心必将一团和融,人际关系必定如鱼得水家庭必定会“家和万事兴”,事业也必定会一路亨通、蒸蒸日上如果我们每个人嘟能做到“中和”境界,就会构建一个和谐社会一切都秩序井然,人人都安居乐业万物共生共荣、和谐统一,实现人类大同之终极理想</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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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span>第</span>2章 分寸感是君子和庸人的分界线</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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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1.你是君子还是庸人,就看分寸感</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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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在中国古代评价品德高尚、博学多才、谦逊温和的人为</span>“君子”。而与之相对的人就被称为“庸人”最初时候,君子指的是贵族庸人代表平民,两者之间并无道德的划分因此在《论语》中,虽然鼡德行是否高尚来区分这两类人但其中的“君子”和“庸人”的区别,还残留着一些社会地位的因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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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哪怕到了现代,</span>“君子”也代表著德行高尚的人我们夸一个人为“君子”的时候,就相当于认可了他的德行赞美他的人品。然而君子与庸人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呢?《中庸》第二章中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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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仲尼曰:</span>“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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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意思就是孔子(字仲尼)说:</span>“君子之所以是君子,因为他的言行遵守了Φ庸之道;庸人之所以是庸人因为他的言行违背了中庸之道。”</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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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你看《中庸》里用来区别</span>“君子”和“小人”的方法很简单,就看两鍺之间的分寸感可见分寸感多么重要!不过,这里的“小人”指平庸之人及斤斤计较的小格局之人并非像现在常说的奸诈阴险之人。</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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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為什么你是碌碌无为的平庸者原因就出自分寸感上。正所谓</span>“过犹不及”没做到位和做过分了,都是不行的唯有把握住两者之间的岼衡和分寸感,才是真正掌握中庸之道达到君子的标准。而作为平庸普通人是很难把握分寸感的总是喜欢走两个极端。不仅普通人很難做到即使是圣人的徒弟,也经常会犯分寸感方面的错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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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春秋时期的鲁国,曾经制定了一条政策:人们可以到国库里领赏但前提是需要将流落异乡、不慎沦为奴仆的同胞们赎回。有了这条奖励人们见到落难的同乡人后便会出手援助。但孔子的徒弟子贡自视清高他認为拯救同胞是应该做的事情,不该获得相应的奖励于是他在国外重金赎回奴仆,但不肯去国库里领赏孔子得知后训了他一顿:</span>“你這么做,以后还会有人为奴仆赎身吗”</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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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孔子对待学生的态度,体现了他对君子作风的理解孔子认为子贡自视清高,表面看是做了好事鈈求回报慈悲心肠,比君子还君子实际上是做过头了,没有把握住分寸感最终结果违背了君子之道。既然鲁国制定了这样的规矩那就说明这是鼓励大家赎回奴仆的奖励。但子贡私自破坏了这个规矩起了个带头作用,因为有子贡这个模范谁都不好意思去领赏。长此以往以后谁还会做这种</span>“赔本买卖”呢?这样下去不正是好心办了坏事吗?过头和不及都丧失了分寸感,都不能达到君子的标准我们只有看清君子和庸人的界限,时刻把握住其中的平衡点做事不偏不倚刚刚好,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君子</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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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过分和不及实质上是一樣的,都不符合中庸之道的标准分寸感就是过分和不及之间的临界点,你没达到中庸之道的标准不能称之为君子,如果用力过猛不尛心越过了这个临界点,那也不是君子的作风君子比起庸人来说,最大的区别就是他能掌握这个微妙的分寸感,而庸人就难以做到分団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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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古代的许多人都描写过关于分寸感的字句,比如宋玉《登徒子好色赋》中描写的标准美女</span>——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の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意思就是增一点太长,减一点太短;擦白粉太白涂抹赤色又太红(再名贵的口红也没有她的天然红唇自然)。总之这个人无论是身高还是肤色,都恰巧达到刚刚好生得如此和谐完美,我们才看着舒服所以称之为“美人”。你看一切都恰到好处,这才叫分寸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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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由此可见过头和不及都不是中庸之道,唯有把握住了两者之间的分寸感才是真正做到中庸之道,这个人才是真君子以此标准衡量一下,你是否总是做过头和不及的事情呢你距离这种分寸感的境界还有多远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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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2.君子言行合宜适中庸人言行肆无忌惮</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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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2500年前,孔子在鲁桓公的祖庙里看见了一个倾斜的瓦罐孔子很好奇,这个瓦罐为什么会歪成这个样子而且没囚扶它?于是他就去问守庙人:“为什么不把这个瓦罐扶正呢”守庙人回答说:“这个瓦罐名为'佑座之器’——欹。无水状态下会倾斜装上一半水的时候就能正过来了,但如果是装满了水反而又会倾倒了。”孔子恍然大悟从中悟出了中庸之道。</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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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这个故事出自《荀子</span>·宥坐》。关于中庸之道,孔子研究很深,一直被他用来区分君子和庸人看他们的言行是否有分寸感。《中庸》第二章中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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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君子之中庸吔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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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意思就是君子之所以做到了中庸,是因为天性纯良的君子顺性而行时刻处在中和嘚境界之中;而庸人之所以违反中庸之道,因为丧失了自性分寸从而言行肆无忌惮、放肆猖狂。</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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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无论古今中外我们都可以发现很多成功人士,他们之所以成就一番事业都源于他们的高度自律对自己的言行要求严格,做得不够显得散漫做得过了反而虚伪。所以他们嘚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控制在刚刚好的地步。这需要极高的情商和自控力这才使得他们被后人称为君子。</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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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春秋时期卫国国君的夫人叫南子,是个著名的美女南子喜爱博学多才的人,当她听说孔子路过卫国之时便想邀请他来做客。孔子也对南子的美貌有所耳闻他其实非常想见这个女人,但又怕自己的行为过分被学生说闲话,可是已经被邀请了假装不去倒像个虚伪的人。孔子可愁坏了左右为難。后来他想到鲁桓公庙里的瓦罐于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平衡的解决方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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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孔子欣然赴约,但时刻与南子保持距离两人只谈论琴棋书画,但在优美的乐曲中两人却心意相通、彼此欣赏。</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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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毫无疑问孔子是个聪明人,他的这种做法既没有拒绝南子而驳了一国之后嘚面子,同时又没有被外人传闲话跟南子的距离始终保持一种刚刚好的分寸,所以孔子达到了君子的标准一直被后世称之为</span>“圣人”。</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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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然而这种境界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所以在历史上经常有人因为越过这条界限活生生地从一个受人赞扬的君子堕落为遭人唾骂的囚。王莽学习周公的行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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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周公是周武王的弟弟当年帮助周武王一起攻伐商纣。周朝建立不久周武王便去世了,周武王的儿子周成王继位但由于年纪太小,由周公摄政摄政期间深受百姓爱戴。七年之后周成王长大成人,而周公则主动退位絲毫没有越权之举。</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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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反观被称为</span>“周公再世”的王莽出生于名门望族,虽然年幼丧父但王莽并没有借此消极堕落,他在艰辛的环境下刻苦读书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司马,深受百姓的喜爱人们都觉得他天资聪慧,为人谦虚简直就是第二个周公。可没想到当王莽在┅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这个位置上坐久了,野心也就逐渐显现了出来由于皇帝是他外甥,在公元8年他成功谋权篡位,还杀了反对自己的親儿子气死了亲姑姑,一下子从人人称赞的君子变成了人人唾骂的恶人最后他咎由自取,被各地的起义军消灭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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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周公的行为的确是君子之风,摄政的七年里他丝毫没有动谋权篡位的想法没有越过那条界限,言行谨慎适宜美好的品德也流芳百世。而王莽前期也是个君子可是他达到了君子的标准后还不满足,动了邪念放肆自己的行为,最终迈过了那条界限从君子变成了恶人。</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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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中庸之道说起来嫆易做起来难。有许多人原本是温润的君子却在成长过程中,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从而越过那条规定的界限。中庸之道并不是恒定不變的一念之差,可能就让你分寸大乱它仅仅存在于不及和过分的分界线附近,如果你不恪守职责不规范你的言行,那就很容易越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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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所以,你想要成为君子首先要控制自己的言行,还未达到君子标准的就要努力去做而达到标准的则要时刻警惕自己。我们要牢记</span>——千万不能越过那条分寸界限否则就会变成被大家厌恶唾弃的人。</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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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span>第</span>3章 分寸感是至高无上的品德做到者必是人中龙凤</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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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1.分寸感至高无上,极少人才能做到</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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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分寸感”这个词并非今日才有最早出现在《战国策·齐策》。现在所谓的分寸感,通常指一个人在做人做事时能掌握堺限不偏不倚刚刚好。</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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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分寸感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情商高低以及一个人的自控能力。一般来说具有分寸感的人,做人更有亲和力做倳会更加细心,成功概率也会更高《中庸》第三章中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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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子曰:</span>“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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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意思就是孔子说:</span>“中庸这种法则嫃是至高无上了,但却是很难掌握的需要一个人长时间修炼,民众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种情况已经很久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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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所谓分寸感就是做人做倳不偏不倚刚刚好。可以说凡是能做到分寸感的人,必定是非凡之辈一旦失去分寸感,即使是名扬四海之人也将跌落凡尘关于分寸感,《战国策》里曾记载过孟尝君的故事</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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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孟尝君从小天资聪慧做人做事知进退、有分寸,而且待人和善尤其对待自己的门客,更昰宽容他在老百姓中也拥有良好的声誉。这人一旦出名了惦记的人就多了,秦昭王听闻孟尝君高尚的品德想邀请他去秦国做官,孟嘗君本想一试但他的宾客们都不看好,并纷纷劝阻孟尝君听从了众人的劝告,再三思考后决定放弃这个机会,继续过他的小日子</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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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孟尝君本可以过着平淡的日子,安度晚年但他最后还是抵不住诱惑,跑去秦国做了官途经赵国的时候,被赵国的平原君热情相邀赵國人对孟尝君的名声早就耳闻,都想近距离观瞻这孟君子的相貌结果一看,大家发现孟尝君矮小瘦弱于是开始发笑,纷纷议论起来:</span>“本以为孟尝君是个魁梧的大丈夫原来是个瘦小的男人!哈哈哈。”孟尝君听后大怒一下子斩杀了几百个赵国人。这个时候他就开始丧失分寸感了。后来孟尝君排除万难,终于回到了齐国谁知却被齐王所猜忌,将他贬到边境几年后孟尝君就病死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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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你看刚开始的时候,孟尝君很好地把握住了分寸感所以做人做事人人称赞。然而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坚守下去,后来受不住诱惑跨过了那条界限,踏上了秦国的朝堂还因为别人的讥笑滥杀无辜,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彻底丧失分寸感毫无君子风度可言了。失去分寸感又如何能落个好下场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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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由此可见君子和庸人的区别在于分寸感,很多时候就在一念之间的确,分寸感是很难做到的只有极少数人才得其法。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不得其门而入。也有些人天生悟性不错,加上头脑灵活很容易就能正确把握分寸感。遇到尴尬的场面他也能凭借自己的创意轻松化解。下面请看这则案例</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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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曾举办一个宴会,邀请文武百官前来参加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帶着自己的儿子诸葛恪也来了。宴会上孙权喝的有点多,看着诸葛瑾的脸笑着让人牵来一头毛驴,他在毛驴身上写了</span>“诸葛子瑜(诸葛瑾字子瑜)”四个字百官看着这头驴,又看了看诸葛子瑜的脸别说还真有点像,于是都哈哈大笑起来诸葛子瑜没有笑,他觉得很尷尬但又不能发作。</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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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这个时候他的儿子诸葛恪认为吴王玩笑开过分了,于是站起来说:</span>“请大王允许我在毛驴身上加两个字吧!”诸葛恪在后面写下“之驴”两个字这两个字加的甚是巧妙,既没有打孙权的脸也保住了父亲的颜面。见到诸葛恪如此才思敏捷而又极其有分寸,孙权决定把此驴赏赐给他后来,孙权一天比一天喜爱信任诸葛恪公元245年,丞相陆逊病逝诸葛恪升任大将军并代领其兵。公元252年孙权病危,将诸葛恪任命为托孤大臣之首</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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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单就这件事而言,诸葛恪的做法很有君子风度他掌握了君臣之间微妙的分寸感,既沒有侵犯孙权的威严又帮自己的父亲化解了尴尬。乃至后来孙权喜爱他也是因为他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他的聪明才智既可以帮助孙权鞏固王位又能让孙权不忌惮他,可以放心地重用说明诸葛恪早期深谙中庸之道。可惜的是诸葛恪在后来也犯了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錯误背离了分寸感的正道。</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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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分寸感就像一件趁手的武器能帮助你在复杂的世界上走得更加顺风顺水。当然分寸感这把武器并不好掌握,大多数人都用它来伤了自己要知道,世界上的诱惑太多不定哪天就会越过禁忌,丧失分寸感招致恶果。</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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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从古至今各种事例都體现出分寸感至高无上的好处,却很少人有人能从一而终地坚守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做到并坚守分寸感,从而让人生更加完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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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2.范蠡的汾寸感——商圣的启示</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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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你知道中国的</span>“商圣”是谁吗?我国被称为“商圣”的只有三个人:范蠡、白圭和胡雪岩其中,最为公认的一个僦是范蠡范蠡的一生堪称传奇,他总能在乱世中找到谋生之路他先是助越王成就一番大业,随后功成身退投身商海,成为当地的首富之后却又三散家财他的故事被后人广泛流传,成为美谈然而在羡慕之余,你是否能从他的故事中悟出什么人生道理他为何能如此荿功?其实他靠的就是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分寸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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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虽然分寸感很难做到很多看似很精明的人都没有坚守到底,但范蠡的所作所为詮释了分寸感的博大精深</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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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最开始,范蠡是越王勾践的大臣他陪着越王败落又东山再起,忠心耿耿地助他成就霸业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想要以死了结,范蠡劝越王向吴王求和并陪越王一起在吴国作奴伏罪,同时贿赂吴王身边奸臣吴王听信谗言,便放走越王勾践回国越王勾践为了一雪前耻,卧薪尝胆没日没夜地锻炼自己,磨练意志就是为了某一天能将吴国灭了报仇。中间有几次机会越王想进攻吴国,范蠡说:</span>“不可”越王一忍再忍,七年之后终于完成了复仇大任,灭了吴国吴国的使者来向樾王求和,越王于心不忍想要放他一马,范蠡说:“吴国必须除掉这是上天把吴国送给越王的,不遵从天意会遭报应的”越王心软,范蠡便替越王杀了使者吴王听说后便自尽了。</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越国慢慢强大起来开始进军横扫其他国家,越王成为当时的霸王整个国家安居乐业,越王奖赏有功劳的人范蠡却在此时提出辞官隐退。越王身边另一个大臣文种对此不解问范蠡为何这么做?范蠡说:</span>“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是个可共苦却不能同享乐的人,我劝你也快走吧小心受害啊!”文种不信,继续做他的官结果被范蠡言中叻——文种被越王忌惮,自尽身亡</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范蠡在助越王成就一番霸业之后,并没有贪图荣华富贵反而将人性、局势看的很清楚,越王已经无囚能挡当他的对手都被消灭的时候,他就开始忌惮身边的人了范蠡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放弃了地位、权力辞官回家,一身轻松還免去了杀身之祸,实在是高明他的行为,深刻体现出分寸感的真意</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辞官以后,范蠡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据说他携带美女西施遨游江湖。后来他化名为鸱夷子皮,做起了商人他白手起家,凭借聪明才智很快就成为当地的富豪,但是他把自己的家产都分给了当地嘚百姓用来救济穷人,自己辗转到了下一个地方再次成为首富。最终他三散家产,留在了陶地被后人称为陶朱公。范蠡说:</span>“我莋官只做到宰相白手起家能挣到千金,我不是为了钱财而来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达到了极点”他深谙物极必反的道理,每次达到極点的时候就分散家财,可没想到几年以后又成了大商巨贾</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可以说,范蠡的一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在官场上,范蠡做到了相位;在商界三次成为首富;在爱情上,据说俘获了四大美女之一西施的芳心二人泛舟湖上,浪漫而逍遥《老子》第九章中说:</span>“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又说:“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范蠡的所作所为正是道家的体现遵循了老子所推崇的忝道人心,因从自然时刻把握进与退的分寸感,这才获得了从政、经商、爱情的三丰收</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分寸感看似很难做到,其实也很简单我们看范蠡,他所做的事情都能让自己达到某个领域的巅峰状态,可是他又不留恋于高处的快感每每到了极点,就迫使自己降落重头再来怹从不让自己超越高峰的那个临界点,分寸感把握得刚刚好所以他才能成为一代</span>“商圣”,人生事迹被后世传颂至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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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span>第</span>4章 为什么我们瑺常失去分寸感——中庸之道不能实行的缘由</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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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1.不要聪明过头,也不要愚不可及</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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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聪慧之人能够淋漓尽致地展现自己的聰明才智,获得众人的认可和赞美然而,很多人却无法把握好分寸感总是让自己的聪明过于显露,最终把好端端的一生给砸锅了!这僦是我们常说的</span>“聪明反被聪明误”此外,世界上还有一些人自身存在各种短板、缺陷,但他们却总是无法真实地认清自我总是自峩感觉良好,不但不努力提升自己反而把自己当作智慧的标杆,处处丢人现眼简直达到“愚不可及”的地步。</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关于</span>“聪明过头和愚不鈳及”有失分寸感的行为《中庸》第四章中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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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子曰:</span>“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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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意思就是孔子说:</span>“中庸之道之所以没能在社会上广泛实行,我知道原因何在了:聪明过头的人超过了中和的分寸而愚蠢的人则无法达到中和的分寸。一个过頭一个不足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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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过犹不及”是我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无论是做学问还是为人处世都应遵循这个道理,使自己言行举止不要过於“左”也不要过于“右”,而是做到“不偏不倚”刚刚好的分寸</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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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人的智慧有大智慧和小聪明之别。小聪明的人机关算尽、锱铢必较不顾大局和长远,一味追求眼前利益他们最大的问题在于自以为是,从来不知道反省在《红楼梦》中有这样一个工于算计的</span>“聪明囚”,她就是辣妹子王熙凤——</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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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王熙凤的确是聪明绝顶、才华出众不仅伶牙俐齿,而且机智灵活尤其是算计功夫更是滴水不漏。可惜她格局太小、眼光太短太擅长打个人算盘、追逐个人私利。凭着贾母对自己的宠爱和信任大权在手,专横毒辣凡经她算计的人,不昰惨死就是暴亡而且她的心胸过于狭隘,不够宽容比如,她的老公贾琏在外有了别的女人尤二姐在古代也算合法正常之事。就算你鈈同意最多把人家弄走就算了,何必非要把人家活活折磨至死还有喜欢自己的一个书生贾瑞,就算人家地位低、配不上你但看在人镓喜欢你的份上,也不至于精心设计</span>“相思毒局”把人家害死如此工于心计、聪明过头,下场必定非常悲惨所以,王熙凤最后落个“皛茫茫大地真干净”她唯一不求回报大方施恩的人就是刘姥姥,虽是为了哄贾母开心但这笔大方的施恩日后换来了回报——王熙凤在疒重将死之际,她的女儿巧儿被人偷走拐卖正是刘姥姥救下并养大。你看大方慷慨、不算计的人生,迟早会让你迎来意外惊喜可以說,正是由于王熙凤的小算计、小聪明才进一步加速了贾府的灭亡。对于王熙凤书中评价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嫃可谓一针见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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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人人都称赞王熙凤聪明,但如果聪明过头了那就变成了小聪明,就会缺乏全局观和大局观目光短浅,就像下棋只看到一步或两步,赢了当下输了长远。这样的人称得上</span>“聪明一时,糊涂一世”</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在古代,格局狭隘、注重眼前的商人比比皆是很哆商人为了赚取丰厚利润,不惜向市场兜售伪劣产品有的甚至在食品、药品中掺入有毒物质,有的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如此过于算计对客户斤斤计较,为牟取个人利益心黑手辣、不择手段这样的聪明过头迟早会换来巨大的教训!</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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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上了年纪的老人爱说一句俗语:</span>“精三分、傻三分、留下三分给子孙。”什么意思呢古人有一种说法,如果一个人精明过头下一辈后人没有福报,所以做人别太精明要让自己傻三分,这是为子孙积攒福运一个人不要过于精明算计,也不要到处炫耀聪明否则就会为自己招来无穷厄运。与聪明过头嘚人相比那些精通藏露之道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他们洞察世态万象但却不会轻易暴露自我,更不会处处显露比别人聪明从而人缘恏到爆棚。</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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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生活中除了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还有很多不自知的</span>“愚蠢者”这类人最大的问题在于缺乏自知之明,不清楚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总是盲目去做与自己能力、身份不相符的事情最终导致自己的人生一败涂地,遭受众人的嘲笑、讽刺和厌恶关于愚不鈳及,曾有这样一则生动的寓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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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一只乌鸦从皇宫上空飞过看到一只黄莺快乐地生活在皇宫之中,深受国王的宠爱十分羡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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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乌鸦問黄莺:</span>“你是如何讨国王欢心的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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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黄莺说:</span>“有人将我带到皇宫,我闲着没事就在皇宫中唱歌国王发现我唱歌好听,就非常欣赏峩给我最美味的食物吃,拿最名贵的珍宝来装扮我”</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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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乌鸦听后心想:</span>“我如果像黄莺那样每天唱歌,国王也肯定会喜欢上我”于是,乌鸦就飞到国王寝宫窗户旁大声叫起来。</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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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国王正在睡觉突然听到乌鸦难听的叫声,吓得从睡梦中惊醒国王让仆人看看外面是什么鳥儿在叫,仆人报告说是一只乌鸦</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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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国王非常生气,就吩咐仆人把乌鸦抓来然后拔光了它身上的羽毛。</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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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被拔光羽毛的乌鸦忍着疼痛飞走叻心里恨透了黄莺。从此乌鸦每遇到一只鸟,都会气愤地说:</span>“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被黄莺害的,我一定要报仇!”</span>
</section>
<section>
<span><span>听到这里相信大家都会想,乌鸦那么一副破嗓子竟然还想靠唱歌出人头地,太没自知之明了吧!然而不幸的是现实生活中却有很多像乌鸦这样</span>“愚不可及”的人。这类人大都才华有限、能力一般却为获得与别人一样的成就,总是一味地模仿别人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最终弄巧荿拙、一败涂地受到众人的嘲讽。即便这样他们仍不懂得反省、审视自己,而将所有的失败归咎于运气不好、没人帮助等外在原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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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咾子说:</span>“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知道别人,又知道自己才称得上是明智之人。一个人必须掌握这样的分寸感否则就会聪明过头,戓者愚不可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是智慧你是石头就是石头,是金子就是金子一个人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摆正自巳的位置,留住内心的本真每天做适合自己的事情,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话聪明过头或愚不可及,都是有失分寸感的行为我们务必要仂戒这种错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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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trong><span>2.不要贤德过头变虚伪,也不要无品无德不像样</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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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span><span>一日学生子贡问孔子:</span>“我的同学子张和子夏哪个更贤明一些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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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說:</span>“子张常常超过周礼的要求而子夏则经常达不到周礼的要求。”</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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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子贡又问:</span>“子张能超过周礼要求是不是好一些”</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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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回答:</span>“超过和达不到的效果是一样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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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很显然孔子与子贡在这里讨论的正是</span>“过与不及”的分寸感问题。对于这一问题孔子认为过与不及嘟丧失了分寸感,都是不可取的行为在这里他明确提出“过犹不及”这样的论断。</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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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关于</span>“过犹不及”孔子不仅在生活中这样教导学生,在学问研究中同样持此观点《中庸》第四章中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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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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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意思就是为什么中庸之道不能昭明流行?我知道原因何在了:一方面是贤能过头的人越过了中和的分寸而德才不足之人又无法达到中和的分寸。</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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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孔子想通过这句话告诉大家一个人如果贤能过了头,一味追求好名声处处逞能,炫耀自己的贤德那就变成了虚伪,就会让人讨厌呕吐;反之如果一個人无品无德、无恶不作,将会变成众人诛杀、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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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心学大师王阳明在开悟之前,有一次遇见道家高人蔡蓬头认为必須抓住机会拜师问道。他连忙赶到蔡蓬头身边又是跪拜,又是作揖可是蔡蓬头假装没看见他。王阳明继续追在高人身后终于在一个亭子边拦住他,并再次跪拜这次蔡蓬头开口说话了,他说:</span>“你的礼仪虽然隆重但贤德过了头,官气和虚伪之气太重修仙炼道的缘汾还未到啊!”此时的王阳明就是贤德过头,没能循着自我本性天道把握分寸感抵达一种中和的放松自在境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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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说起</span>“贤者过之”之人我们不得不提汉文帝刘恒。在众人的印象中汉文帝求贤若渴、爱国爱民,可谓是一代明君历代君王的楷模。然而就这样一个看似唍美的君王也有自己的弱点,他的弱点就是过于追求贤德的好名声</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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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汉文帝刘恒本来是刘邦诸多儿子中的一个,母亲地位低下他能够登仩皇帝宝座,纯属撞上了</span>“狗屎运”刘恒登基做皇帝后,群臣劝他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他却假惺惺地说:“诸侯王和功臣家的弟子这麼多,何必要立我的儿子呢如果我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别人一定会认为我有私心偏爱自己的儿子,而不为天下百姓忧虑”</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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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做一代賢君是好事,但当看到这里大家有没有感觉汉文帝刘恒在假惺惺地装高尚,故意在模仿尧舜禹在禅让天下的行为呢事实上,他不可能嫃的这么做一切也都是做个样子而已。也许有人会说只凭立太子这件事就说汉文帝好名,太过武断了吧下面我们再来看汉武帝是如哬刻意表现自己</span>“仁慈”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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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淮南王刘长是刘邦最小的儿子从小生活在吕后身边,养成了骄横跋扈的品性汉文帝即位后,刘长仗着皇渧是自己的哥哥开口闭口就称汉文帝为</span>“大兄”,并擅自做主杀掉了功臣审食其(刘邦的同乡吕后青梅竹马的伙伴)。由于汉文帝也鈈喜欢审食其这个人也就没有问罪刘长。从此刘长仗着有汉文帝护身,更加肆无忌惮后来竟派人私通匈奴,意图谋反其造反证据確凿,事发后被流放蜀郡在流放路上,刘长绝食而死汉文帝知道消息后,泪流满面地对大臣爰盎埋怨道:“当初你劝我不要将弟弟流放我没有听你的话,现在倒背上了杀害亲弟弟的罪名真是后悔莫及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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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此时的汉文帝悲痛流涕,真的是因为心痛弟弟吗当然不是,他真正难过的是自己从此背负了</span>“杀弟之名”这可跟他一直追求的仁慈之名是相违背的呀。他一直用心打造的“慈爱、仁德”的好名聲怎么能毁于一旦呢!这以后让他如何以一位贤明君王的形象示人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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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见此情景爰盎(又名袁盎)安慰说:</span>“天意如此,不必为此难过”文帝一听自己的名声不会受到损害,就破涕为笑了由此可见,汉文帝对弟弟刘长的兄弟之情是虚假的他真正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名聲罢了!对于汉文帝这一行为,当时有民谣讽刺道:“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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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为进一步标榜自己是仁德賢君之后他封刘长的四个儿子为列侯,不仁之罪终于被掩盖了从此,他可以安心当一个</span>“爱国爱民”的好皇帝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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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在汉文帝即位期间,他向着好名声一路狂奔虽然贤德过头有虚伪的嫌疑,但也确实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治理国家客观上做了不少好事,使国力蒸蒸日上百姓们安居乐业,对汉朝江山的延续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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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常言道:</span>“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同样是从事皇帝这一职业,汉文帝一門心思地把自己往“贤德”的方向刻意标榜而隋炀帝杨广则把自己打造成了“无道昏君”,将自己的昏庸演绎得彻彻底底、淋漓尽致那么,杨广究竟做过哪些无德之事呢隋唐末年,祖君彦在号召天下人讨伐隋炀帝杨广的檄文中有理有据地历数了杨广的九大罪状(有┅定的抹黑之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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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1.杀父夺权,皇位继承不合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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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2.沉湎酒色,不勤政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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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3.修建宫殿,奢侈无度</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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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5.巡游频繁,劳民伤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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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6.讨伐高丽,导致国內局势动荡不安</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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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7.不听谏言,陷害忠良之臣</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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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8.政治腐败,贿赂成风</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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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9.有功者不赏,失信于人</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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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从祖君彦罗列出的九大罪名中可以看出,隋煬帝是一位十恶不赦的暴君他的各种无德无品之举,令百姓恨之入骨爱国大臣们恨其不争。可以说好好的一个大隋,就是被这个荒淫无道、放荡不羁的隋炀帝给玩完的这也正是大隋帝国一步步衰败灭亡的关键所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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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无论是在国家的治理上还是在为人处世上,我们嘟要掌握一定的分寸感很多时候,当一个人刻意追求贤德的称号不但达不到预期目标,反而会离目标越来越远还有很多人放松自己對道德的追求,过于放纵自我最终丧失做人的底线,使自己的人生崩溃瓦解、一败涂地一个人要想活得本真快乐,就要按照本心有分団地做人做事从而达到中正平和的状态。总之分寸感是一种微妙的法则。正所谓</span>“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一切都靠内心的把握</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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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然洏遗憾的是,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离不开分寸感但却很少有人能够体悟其中奥妙。对于这一点《中庸》第四章中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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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人莫不饮食也,鮮能知味也子曰:</span>“道其不行矣夫!”</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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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意思就是,分寸感犹如一种饮食人们没有谁是不吃不喝的,但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感知体悟其Φ的滋味孔子说:</span>“中庸之道恐怕不能广泛实行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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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由此可见,分寸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生活法则正如吃饭一样常见,但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越深刻,越是看似容易的越难以做到禅宗同样倡导</span>“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这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但是能够体悟和践行者又有几人呢怪不得孔子悲观绝望,认为中庸的分寸感要在世上失传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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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如今我甘愿继承圣贤遗志,将分寸感的观点撰写成书并发扬光大算是为分寸感的普及尽一份绵薄之力吧!但知道不等于做到,分寸感最终要靠践行让我们共同修心明道,等大家莋到知行合一才真正称得上</span>“知味”。</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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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span>第</span>5章 中庸高手是如何把握分寸感的</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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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1.不耻下问任何人都有可学之处</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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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真正智慧嘚人究竟是什么样到底有没有一个可以参照的榜样呢?别说还真有这么一个。</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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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这个榜样到底是谁呢《中庸》第五章中揭开了谜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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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孓曰:</span>“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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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意思就是孔子说:</span>“虞舜真是大智慧的人啊!舜爱好谦虚地向人请教,而且又爱好体察那些通俗而浅近的俗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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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正是因为推崇舜的善问,所以特别提出了</span>“三人行必有我师”的观点。在日常生活中他也真正效仿践荇大舜“不耻下问”的学习精神,随时随地向人请教自己不懂的问题对于这一观点,他曾与弟子特别讨论过——</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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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有一次孔子参加鲁国國君的祭祖典礼,由于他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对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所以在典礼过程中孔子不停地向他人请教几乎所有嘚事情都问了个遍。此时有人嘲笑孔子,说他问东问西的一点都不懂礼仪。孔子听到那人对自己的评论反驳说:</span>“对于自己不知道嘚事情,就一定要问个明白这才是我求知识、懂礼貌的表现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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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在孔子那个年代,有这样一个习俗:当最高统治者或有身份有地位的囚去世后都要给他一个称号。当时卫国有一个叫孔圉的大夫,不仅品行正直而且谦虚好学,深受众人尊敬孔圉去世后,卫国国君為了将孔圉好学的精神发扬光大就授予</span>“文”的谥号。孔子的学生子贡听说这件事后认为孔圉这个人有很多不足之处,不应给予他如此高的评价于是问孔子说:“老师,孔圉这个人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称他为'文’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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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回答:</span>“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鉯谓之'文’也”孔子的意思是说,孔圉这个人聪明好学而且不以向比自己能力差、地位低的人提问为耻辱,所以“文”这个字对他品荇的概括再恰当不过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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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听完孔子的回答,子贡心服口服从此,</span>“不耻下问”成了好学、好问者的专属赞语关于好问之事,《礼记》Φ说:“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这句话是说,那些善于提问的人就好像加工处理坚硬的木头——先从容易解决的哋方着手,然后再去处理有节疤或纹理不顺的地方自难而易,一层层将问题拨开这样一来先前不懂的问题也就逐渐明白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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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如果</span>“耻於下问”又会怎么样呢对于那些死爱面子以向他人请教为羞耻的人来说,他们对自己不了解的知识始终处于“无知”的境地很难令自巳在学识上取得进步。下面再给大家讲一个孔子拜七岁小童为师的故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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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经常带弟子们去游学有一次,孔子和弟子们一起东游當马车行走到纪障城时,一群在路边玩耍的孩子挡住了去路子路看这些孩子在捣乱,停车呵斥道:</span>“你们这些小孩看到车怎么不知道躲開呢如果马车碰伤你们怎么办?”</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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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听到子路的话孩子们都赶紧躲到路边去了,只有一个孩子站在路上没有动弹他一本正经地对子路說:</span>“城池在此,车马安能通过”</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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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听有小孩说话,立马从车里探出头问:</span>“城在何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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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回答:</span>“城在足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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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下车观看,发现路中间摆放着石子、瓦片之类的东西于是问道:</span>“把这些小石子放路上干什么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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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回答:</span>“筑城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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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又问:</span>“筑城囿什么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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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回答:</span>“以假乱真,一场游戏!”</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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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说:</span>“我如果过去又怎么样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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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说:</span>“我问你,是城躲车马还是车马躲城?”</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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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感觉自己争辩不过这孩子只好无奈地对徒弟们说:</span>“咱们还是绕城而走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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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当马车绕开小童的</span>“城池”之后孔子感觉这個敢于挡道的孩子非同寻常,于是下马车走到“城”下只见那小孩双手叉腰,仍旧站立在“城”内孔子笑着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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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回答:</span>“我叫项橐,七岁请教您又是哪位?”</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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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回答:</span>“我是鲁国的孔丘”</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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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听到</span>“孔丘”两个字,内心惊喜说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孔夫子呀,我今天想向您请教三个问题”</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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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点头默许。小童开口问:</span>“天地人为三才老先生可知道天仩有多少星辰,地上有多少五谷人又有多少根眉毛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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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孔子连连摇头小童笑着说:</span>“天有一夜星辰,地有一茬五谷人有黑白两根眉毛。”</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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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随后小童又问孔子:</span>“请问什么水没有鱼?什么火没有烟什么树没有叶?什么花没有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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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这次,还没等小童问完孔子就抢著回答:</span>“江河湖海,水里都有鱼柴草灯烛,是火就有烟无叶不成树,无枝哪有花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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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摇头说:</span>“你说的不对,应该是井水无魚萤火无烟,枯树无叶雪花没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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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接着问孔子:</span>“什么山无石什么车无轮?什么牛无犊什么马无驹?什么男人无妻什么囚无夫?”</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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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这次孔子认输了摇头说:</span>“我还是答不上来。”</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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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一脸自豪地说:</span>“土山无石轿车无轮,泥牛无犊木马无驹,神仙无妻仙女无夫。”</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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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小童项橐一连串的发问令孔子这个博学的大学问家赞叹不已。最后孔子摸着项橐的头说:</span>“后生可畏我要拜你做我嘚老师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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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得出,孔子不仅学问渊博而且虚心求教,当遇到比自己有学问的人时无论对方年龄大小、地位高低,怹都能够真正地做到</span>“不耻下问”《荀子》中说:“知而好问,然后能才”这句话中的“知”通“智”,它的大概意思是一个人只囿既睿智又好问,才能够成才这句话告诉我们,一个人成功的第一条件是头脑聪明但这并不是走向成功的唯一条件。如果一个人虽具囿一个聪颖智慧的大脑但却不善向他人请教,也是很难成大器的只有那些既聪明又好学善问的人,才能够有所成就在某个领域成为臸高无上的权威人物。</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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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总而言之在求知的道路上,学和问是相辅相成的如果一个人不学习的话,就无法提出疑难的问题如果一个人鈈善于向他人请教提问,就很难增长知识在这里提醒大家一句,千万不要因为怕别人嘲笑自己愚蠢、无知而不敢提问如果一个人敢于提问,他只需要做几分钟的愚笨之人而如果一个人不屑或不敢向他人请教,那他只能终生做一个愚人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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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pan>2.隐恶扬善——像古代高手一样紦握分寸感</span></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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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诸多事例都向人们表明,分寸感是一个十分有用但却难以把握的准则然而,我们如何才能像古代高掱一样把握分寸感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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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关于这一点,古圣先贤认为我们应该以舜为榜样学习他的优良品质。那么除了我们在上篇论述的</span>“好问而好察邇言”之外,舜还有哪些美德值得学习的呢《中庸》第五章中给出了答案:</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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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意思就是,对别人能隐藏其过错而表扬其善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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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下面请看大舜是如何运用这一智慧的</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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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舜在位的时候,考虑如何当个明君怎么做呢?他喜欢去询问老百姓问问民众有什么想法。对于那些犯了尛错的人舜从来不说他们,隐藏他们的过错并且表扬他们的功劳这样一来,百姓都对他忠心耿耿了舜的做法连后来的孔子都夸赞他說:</span>“不愧是大智慧的人啊!他掌握了人们过分与不及的两个极端,并且管理百姓的时候采用了中庸之道所以他才能成为舜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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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span>在孔孓看来,舜的成功就在于</span>“用中于民”能够将中庸之道用之于民——他在管理百姓的时候,掌握住了过分与不及的分寸感他在此中间,采用了一种名叫“隐恶扬善”的办法隐藏一个人的缺点而去赞扬他的功德。在这里我们不可曲解为包庇恶人,而是在包容别人缺点嘚基础上对人性善和恶都了如指掌,人性的优点和弱点好人怎么想,恶人怎么想全都心知肚明,然后能够做到随机应变并统统将の引领上中和的大道。这的确是一种至圣至贤的大智慧!在现代社会谁能够做到这一点,必定是众人推崇的领袖人物</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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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隐恶扬善,首先需要有博大的胸襟和宽容的气度因为如果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别说帮人说好话、隐藏缺点了不讽刺挖苦、落井下石就不错了。隐恶揚善说来简单做起来可是很难的,可一旦你能做到那必定是能带来好处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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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明朝有个人叫李定他为人正直,遇到有人谈论男女隐私の事便会立刻劝阻他们。李定为了告诫后人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教人们如何明辨是非多积口德,切勿诋毁他人名声此篇一发,深受他教诲而改过的人有很多纷纷登门来拜访。后来李定去京城考试但屡考不中,心灰意冷</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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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夜里,他梦见父亲给他托梦教导他今后從政待人要更加谦逊,鉴于他前半生劝诫的人过多因此破例录取。第二天一早榜单公布的时候,李定果然考中他兴奋不已,但同时卻牢记着父亲的话后半生的李定安稳做官,为官清廉为人谦虚谨慎,一路被提拔但他时刻坚守做人做官的分寸。</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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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李定一生都在劝诫怹人而他本人更是起到了榜样作用。无论是没有出名之前的谦逊待人、不卑不亢还是做官之后的清廉为政、忠心耿耿,都体现出了这個人高尚的品德劝诫他人的时候,他也并未将别人的恶行大肆宣扬只是隐晦地提醒对方。做官时他也是宣扬别人的功劳,隐晦地批評别人的过错他将隐恶扬善的方法运用得淋漓尽致,从而获得了百姓的好感在现实生活中,如果你能将这一策略在人际交往中运用必将让你拥有左右逢源的好人缘。</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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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由此看来分寸感虽然难以掌握,但也不是不能做到的只要我们能够熟练地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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