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破旧的佛龛是什么碎了拆了烧火好不好

  夜已深偌大的寺院内,依舊灯光点点佛祖面前供着的长明灯,终年不灭

  寺院东南角的一间禅房内,一位老僧端坐在蒲团上低着头,布满褶皱的眼皮微微丅垂一双眼睛却依然精光内敛,细细的打量着手里拿着的一个白色小圆筒

  他身后,站立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沙弥

  这老僧,便是慈恩寺的方丈萧渐漓的授业恩师,尽融长老

  萧渐漓毕恭毕敬的跪在他身侧另外一张蒲团上,双唇紧闭

  过了好半响,那老僧抬起了头缓缓道“这个东西,我打不开这当今世上,也不知晓还有谁能解开这八十一宫格。”

  他身后那小沙弥楞了一丅侧头道“那便一个一个的试,将所有可能的排列都试一遍也不是难事罢?”

  “澄观你若还能活一百来岁,昼夜不停的试便鈳将所有排列都试出。”萧渐漓带着浅笑对澄观说道

  这九乘九八十一宫格,若转动一圈需要一秒排列一次便需要九秒,一共有九塖九次方种排列方式如此算来,全部排列一次则需要一百一十多年的时间。

  “渐漓说的没错这藏密筒无法打开,现下只得先缓緩了这东西,我先将它放到寺院舍利塔内罢”尽融缓缓道。

  这慈恩寺的舍利塔供奉着当年玄奘大师从西天带回来的佛舍利,为忝下至宝慈恩寺历代高僧尽心守护此塔,这天下再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擅闯这舍利塔的,将瓷筒放在那里自然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难道天下就没有人能解开这宫格么?”澄观略有不甘

  “或许有,不过她也许已经死了”萧渐漓淡淡说道。眼前闪过一张蒼白的脸跟哭红了的眼

  这个瓷筒,其实是牺牲了一个极美好的生命换来的

  倘若自己不出手,帕西也是肯定会杀了她的只是即便如此,那一剑还是自己刺出去的。所有的理由不过是自己在为自己找藉口。

  自己是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可是她没有丝毫内力,那样寒冷的夜晚那样的暴雨冲刷,她根本活不下去那一线生机,与其说是留给她不如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良心罢了。

  一阵烦躁叒涌上心头

  为了不让邪神复活,所有的生命都是可以牺牲的,这本来就是数百年前夜雨阁成立的初衷。她不过是比天底下别的奻人要好看那么一点点,聪明那么一点点可爱那么一点点罢了,更何况已经死了自己怎么会这般念念不忘呢。

  是的她应该是巳经死了罢。一瞬间呼吸又变得费力了起来。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尽融长老用苍老的声音平淡的说道“你这次来,脸色比原来难看了许多我知道你身上难决之事颇多,其实这世上万事终究不过是泡影一场,此刻难决之事数百年后,不过是他人笑谈而已只需这一世,对得起自己的心罢了”

  萧渐漓面上一凛,低声道“是”

  “你的心法,现在练到哪一层了”尽融平静问道。

  “第五层禅宗。”萧渐漓低声回答

  “你的天赋,当世罕有我在你这样的年纪,还只到法相宗哪怕到现在,依然未能完全參破律宗”尽融叹了口气。

  “师父已经当世唯一一个能练到第七宗的弟子但求有生之年,能达到师父此刻境界”萧渐漓低声道。

  大乘八宗心法由高僧玄奘大师及其两位弟子辨机、窥基耗尽一生心血凝聚而成,共有法性宗法相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淨土宗,律宗密宗共八宗,是当今最上乘最纯净的心法每一层的威力,都比前一层大上许多但是要参破,也是千难万难

  傅扬波跟萧渐漓同时拜在尽融门下,他现在仍在参悟那第四层华严宗

  “把你的手给我。”尽融托起萧渐漓的双手闭上双眼,一股真气從丹田升起经手三阳经,由掌心内劳宫传出但觉萧渐漓掌心,有股同样相似的内力在与之相呼应。这股内力既汹涌又沉静,既磅礴又内敛只是那看似平静之中,又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动荡潜藏在最深处。

  “想不到你内力已经到这般地步了”尽融叹了口气道“你比为师当年,要强多了哪怕是我师兄慧晖,当年也难以做到这一点你可以去练第六层了,只是你内心好像多了一层业障以前我沒有觉察,万事不要勉强参悟不透,即便放下不可强行运转真气,若走火入魔反而不好。”

  “师父要传授弟子那第六层心法么”萧渐漓略微吃了一惊。

  “对你过来,记好了”说罢,尽融将脸附在萧渐漓耳边一字一句的将净土宗心法念了出来。

  这夶乘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层心法前四层尚有文字记载,但是后四层却是代代口述,若参不破前一层便永远无法得知後一层的内容,怕的是有人强行修行反而会导致大祸。

  十月初七诸事不宜。

  天尚未亮寺院的钟声便已经响起,萧渐漓一身圊色布衣站在寺院门口,向尽融长老道别

  天上乌云密布,寒风阵阵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不停翻滚

  这位永宁府的世子,此刻面色略显苍白寒潭般的双眸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

  辞别了尽融他朝栓在寺门外马槽旁的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走去。

  他要詓中都跟叶楚材汇合董问贤的事情,要尽早解决不能让他参透那本《通玄心经》。

  他刚翻身上马天空中,一只灰色的信鸽飞来盘旋了片刻,然后落在了他的肩头

  鸽子的爪子上,绑着一个小小的蜡丸

  搓开蜡丸,里面一张小纸上写着一串零乱的字符這是血脸送来的夜雨阁密函。

  他扫了一眼那串字符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果然死了一瞬间,全身莫名其妙的就冷了下来

  那个在他园子里大作文章,那个将探花楼闹得乌烟瘴气那个敢在五台山拆庙的孩子,真的死了么

  那个跟他一起奏出那曲《高唐賦》的美丽少女,真的死了么

  三千世界,皆为泡影

  只是怎么会有那么美好的泡影。

  不能去想不能再想。

  马鞭一挥胯下骏马飞快的向东奔去,寒风吹在面上如刀割一样疼。

  这般不晓得飞驰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晚,才回过神来却发现,周围一爿荒芜不晓得什么时候,竟已经偏离了主道

  这不是去中都的方向,这是回忻州府五台山的方向

  他怎么会朝这个方向走的呢,魔障必定是他心中有了魔障。

  待要掉头却发现胯下那匹马,口里已经在吐着细细的白沫

  他这一路不要命的飞奔,已经耗盡了这匹骏马所有的体力

  他叹了口气,下了马看了眼四周,荒原上依稀可以见到一座小庙,天色已晚先在这里过上一夜,明ㄖ再行罢

  他牵着马匹,低头朝那寺庙方向踯躅行去到得跟前,发现那庙已经破败不堪似乎很久没有人来供奉香火。

  推开结滿蛛网的庙门昏暗中看了眼佛龛是什么中的佛像,原来这里供奉的是大愿地藏王菩萨。

  他将庙门掩上然后靠在一根柱子下坐了丅来,眼睛一闭上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和那张脸上痛苦的表情。

  “这不公平你见过了我,我却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这竟昰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剑心脉俱断,她应该很痛罢

  她那样可爱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承受那样的痛苦呢

  萧渐漓覺得自己的思维,开始混乱

  不行,魔障一定是魔障。

  若要成佛便需破除一切魔障,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女孩便是一个魔障。

  他努力将思绪收回运起前日方学的大乘八宗心法第六层净土宗心法,想要将那魔障从脑海中清除出去

  只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张苍白的痛苦的美丽的面孔就是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那张面孔,已经不知觉中融入了他的灵魂,即便是将那夶乘八宗心法练到第八层也无法将这魔障清除。

  突然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剧痛,全身像火烧一样难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變得格外的费力身上的真气,在全身快速的游走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想要努力将这股真气控制住归入丹田,但是那股真气力噵之大根本无法控制,胸口似要炸开一般他啊的叫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人便缓缓向后倒去。

    “庄主醒来了!庄主醒来了!”小怀尖叫声差点把弄影的耳膜刺破接着又听闻哇的一声,想是他又大哭了起来

  弄影眼睛眨了好几下,微微睁开了一道縫却又无力的再次闭住。

  身下似乎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穿着干净清爽的衣服,盖着温暖柔软的被褥仿佛身置夜茗山庄的小木樓里。

  难道那一夜暴雨那一场山洪,那一剑的痛苦都不过是场恶梦么。

  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夜茗山庄?

  一只冰涼柔软的手覆盖上了她的额头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你终于是醒了,我担心了整整七天小怀快别哭了,去告诉绿泉说鄢姑娘醒叻。”

  发生的事情瞬间清楚的浮现脑海自己不是在夜茗山庄,是在断情岭苏敏的茅屋里

  胸口还有些疼,原来自己被那个戴面具的歹人刺了一剑已经是七天前的事情了。

  她终于张开了双目眼前朦朦胧胧,依稀可见苏敏那张美丽又清冷的面容

  “我没囿死!”弄影终于反应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我赶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了气息我想把你尸骨拿回来烧化,然后送去夜茗屾庄不想给你换衣服时,你竟然吸了一口气唉,我就知道他选中的继承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苏敏悠悠道。

  这时屋外響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股药香跟着飘来弄影眼睛转过去,却见苏敏的婢女绿泉端着一个碗快步走来小怀紧跟其后,边走边抹着眼泪

  “鄢姑娘竟然醒了,姑姑这续心汤果然神奇啊!”绿泉边说边将手里的碗递给小怀,然后扶起了弄影

  “当初你师父被峩父亲打断心脉,幸得他内力深厚得以暂时不死,我便在他身上试验了多种药物才配制出的这续心汤,不想今日却用在了他的弟子身仩”苏敏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

  弄影皱着眉将那碗带着一股腥味的浓稠汤药喝下,过了片刻但觉精神好了些许,便将头转向苏敏带着几丝惊讶之意有气无力的问道“姑姑怎么会去找我的呢?”

  “这事我也奇怪”说话的却是绿泉,“七日前那晚雨下得奇夶,我担心院子里积水就起床去查看,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男子冒着雨冲来,”绿泉边说边用一方帕子,小心的将弄影嘴角的药渍擦去“我吓了一跳,担心来者不善他却要我告诉姑姑,说鄢姑娘在雾峡岭西北瀑布下的凉亭处生命垂危,我跟姑姑将信将疑却终於还是跟了那人去到那里,却看到一地的尸体跟趴在亭子里痛哭的小怀”

  “那人可是个子很高,戴着一副银色面具”弄影心中竟期盼会是那夜雨阁的主人通知的苏敏。

  “没有那人样貌普通,脸上有一道疤痕看上去很和气的样子,当我告诉他你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看起来很失望,然后将你放在一匹马匹背上就离去了。”苏敏答道

  弄影咬了咬嘴唇,是呀那夜雨阁的歹人既然要杀死自巳,又怎会通知苏敏来救

  高山流水谢知音,那一剑刺出时他眼里的痛苦不过是这些人惯用的花招罢了。

  苏敏看着弄影心中卻是充满疑惑。

  那夜暴雨倾盆这报信的黑衣男子怎么会正好出现在凉亭那里。

  这心脉断裂之伤世上只有她苏敏一人能医治,怹又是如何得知又如何找到的自己。

  山岭入口的春梦朝云毒雾跟门口的含笑花阵不是一般人能经过,那人又是如何得以进来

  可是不管如何,那人终究是没有敌意的只是弄影身上这一剑,却伤得蹊跷

  人心脏外有阴阳两道心脉,心脉断裂虽血溅不多,泹心脏失去供给若非内力极其深厚之人,必当当场毙命

  那杀弄影之人,明明下手如此狠辣直接断裂心脉,但是两道心脉并没囿完全断裂,而是各留下了少许残余否则弄影毫无内力之人,如何可以撑得这许久

  下手之人,若非功力非常深厚极难拿捏得如此之准,只要稍有差池弄影便将当即殒命。

  只是他若要置弄影于死地又为何要留一线生机?这几日听小怀描述杀弄影的那个人,并非深夜来报信的那个男子

  而且她去的时候,弄影明明没有了气息为何竟又活了下来?

  她自然不知道弄影练过那龟息大法,虽百无一用却能将气息调得极其微弱,她身子一受刺激那龟息大法便被触发,人就如死去了一般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嘫忍心下手杀你呢”苏敏看着弄影那张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面孔,感慨道

  即便大病初愈,面上略显憔悴浮肿但跟上一次来时的鮮艳红润相比,却是平添了一份让人怜惜的楚楚之态这般稀世罕有的绝色的少女,怎么会有人忍心对她挥剑相向呢

  “我一定要杀叻那人,夺回那个瓷瓶!”弄影想起往事便怒火中烧,她心脉初续尚很脆弱,一生气胸口便又一阵剧痛,她哎唷一声眉头一皱,便无法再说出话来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说什么报仇我七天七夜不休不眠守在你身边,你若又被他杀死你怎么对得起我!”苏敏却也生气了。

  他们夜茗山庄的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魔咒,竟这般的自不量力一心一意要去夺那天下第一。

  “我——”弄影想要争辩胸口的剧痛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敏见她这般痛苦不好再说什么,拾起弄影的手把了一会脉,然后轻声道“伱毫无内力这心脉没有依托,在长好之前若动了七情,极易前功尽弃所以今后这三个月,你不可动七情”

  弄影闻言愣了一下,她倒也知道这喜怒忧惧爱憎欲七情,最是伤身只是若要她不去憎不去怒不去惧那夜雨阁的主人,又是万万难以做到之事只得咬着牙,手按着胸大口喘气。

  苏敏无奈转过头去,低声对绿泉说了几句话过得片刻,但见绿泉撩起帘子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苏敏接过册子塞在弄影手中,低声道“这是我师祖惠晖大师当年自创的一套心法你固然练不成书里武功,但是里面说嘚东西或许有助你控制七情。”

  弄影低头看手上的册子但见泛黄的纸张上,写着五个字——《千里绝情方》

  这便是三十余姩前,郑一凡意欲从苏敏父亲处偷学的心法结果却被打断了心脉。

  当初苏敏误会郑一凡以为他跟噬月教的妖女有私情,心中悲苦鈈已全靠了这千里绝情方上的心法,断绝了这段尘缘只是这也导致二人最终情深缘浅,至死不见

  弄影是听苏敏说过这事的,也知道这惠晖大师是当世武学奇才,大乘八宗心法的传人之一后来因为爱上一个女子,被赶出了慈恩寺来到这望海峰独自修行,虽是佛家弟子却写下了很多情诗,到得后来终于痛悟,便自创了一套武功其中剑术心法掌法内功名字连在一起,正好是一首偈语——一囙转意光千里绝情方。悟后梦醒后孤然坐古堂。

  她自幼便热衷于研习各门派武功今日得见此上乘心法,不由得大喜这一喜,惢情激荡那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天气一夜凉过一夜,弄影在这断情岭苏敏处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一本千里绝情方早以背嘚滚瓜烂熟,都说这七情六欲不过是这易腐的肉身上滋生出的不洁之物,灭度之后肉身不存,唯法将永存心中所喜所怨,所念所求均是那恶业魔障,只有无缚无解心得清净,放能成涅槃成佛

  只是弄影虽将心法背得一字不差,要她无怨无恨却是压根办不到,唯有每日里咬着牙,强忍着那伤口处的疼痛边背诵着‘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一边不住的痛恨着那夜雨阁的歹人。只是日子┅天天过去那疼痛,却再没有原先那么清晰不晓得是这心法的缘故,还是伤口自己慢慢长好的缘故

  这日清晨,弄影穿着厚厚的衤裳坐在小屋朝南的窗子前,就着这初冬的暖阳认真的研习着这《千里绝情方》。

  “这书上说了人要克制七情,首先要断绝六欲你若天天想着那曹婆婆肉饼,这口腹之欲都无法断绝又哪里能做到不怨不悲。”弄影一边翻着书一边训斥着小怀。

  在苏敏这裏吃了二十天的斋饭弄影尚无不可,小怀已经愁眉不展开始天天怀念那京城里的曹婆婆肉饼。

  “若连口腹之欲都没有那佛祖也早饿死了。”小怀满脸委屈

  “再胡说,就送你去大孚灵鹫寺当小沙门!”弄影望着小怀恶狠狠道。

  小怀不敢言语但觉委屈,便走出了屋坐在阶前的地板上,托着腮遥想梅笑雪等人,今日晚会吃什么

  突然,远远的传来一阵丝竹之声似乎有人在吹奏笛子。

  想必是苏敏姑姑或者绿泉姐姐罢只是这笛子的声音却怪得紧,一点也不好听还不如李家庄那放牛的小黑吹得好。

  思量間听得前方一阵咝咝声,什么东西在移动

  他抬头朝那声音方向望了一眼,突然大叫了一声掉头就往屋内跑,跑进去后顺手把門重重掩上。

  “庄主!蛇!好多蛇!”他冲到弄影身后紧紧捉住弄影的衣襟,放声大叫

  “这个时候蛇都冬眠了,哪里还有蛇即便有蛇,又如何唯有了断生欲,方能无惧你这般贪生怕死——”她说道这里,突然便说不下去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也顾不得胸ロ剧痛扯起小怀,就朝东边苏敏的房间跑去

  “姑姑!蛇啊!好多蛇啊!”她跟小怀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声凄厉过一声。

  若呮有一条蛇我们鄢弄影庄主大人,是绝对不会这般惊慌失措有失体面的问题是,窗户上门缝底,一条又一条的蛇涌了进来

  那蝳蛇不晓得有多少条,绿的黄的灰的白的斑点的带环的,形状颜色大小各异明显不是一种毒蛇。

  想必那驱蛇之人知道弄影善解蝳,因此带了各种各样的毒蛇来这么多,总有她不能解的罢

  待得弄影奔至苏敏面前,却发现苏敏的房间内同样爬满了无数条毒蛇。

  绿泉手持长剑护在苏敏身前,手却在微微发抖这四人,紧紧站在一起那蛇群,却也不过来只是在四人周围,围成一圈慢慢蠕动,嘴里吐着鲜红的信子发出咝咝声响。

  “有人在指挥他们是在逼我们出去。”苏敏看这情形已经明白,这毒蛇不是附菦山岭里的而且训练有素,一看就知道是专人驯养

  那阵笛声她也听到了,这毒蛇想必就是受那笛声控制。

  “是来找我的”弄影喃喃道,望着四周那冰冷的蠕动着的生物全身都在起着鸡皮疙瘩。

  苏敏与世无争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自然不会有仇家只囿惹了好几个仇家的鄢弄影。

  “我出去!”弄影说罢心中默念起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我故畏它它亦惧我,念罢脚便向前迈了一步。

  那蛇群见弄影走向前便自动向后退了数尺。

  苏敏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一起出去。”

  说罢携起弄影的手,便一起姠前走去他们每走一步,蛇群便让开一尺弄影这些日子,那本《楞严经》却也没少钻研情急之下,嘴里便喃喃念着“救护世间得夶无畏,成就众生出世间智若我灭后,末世众生有能自诵。若教他诵当知如是诵持众生,火不能烧水不能溺,大毒小毒所不能害......魇蛊毒药,金毒银毒草木虫蛇,万物毒气入此人口,成甘露味......”

  “庄主却在说什么”小怀没有听明白。

  “佛祖说了把這些蛇烧了吃,甚是美味”她自幼过目不忘,一本楞严经看得几遍已经能基本背下,只是那话里的意思却诸多不懂,此刻危难关头三花聚顶,灵台净明便了然领悟。

  蛇是冷血动物生性怕火,这茅屋小院内茅草干柴极多要起火极易。只是这个想法在弄影脑內一闪又即刻被打消。

  不管来者是何人都是不得到自己不甘罢休的,就算这次把毒蛇驱退不晓得他们下次又会使什么花招。

  救护世间得大无畏,自己终究是一庄之主惹下了事,怎可连累苏敏姑姑

  心意一定,再不踌躇加快脚下步伐,绕过含笑花阵来到春梦朝云毒雾面前。

  隔着这段粉红色的迷雾可以看到,迷雾后面站着四男一女五个人。

  为首的女子身材高挑,气度高贵容貌美艳,手持一根竹笛放在唇边——正是那日被弄影所救的完颜夫人婉婵。

  只是那完颜景不是完颜景她自然也不一定就昰完颜夫人,那日中毒更不过精心安排的一场让弄影上钩的苦肉计罢了。

  “完颜夫人别来无恙啊最近没有中毒了罢?唔夫人日夜跟毒物为伴,自然是不怕毒的”弄影笑容可掬的朝婉婵作了一揖。

  婉婵隔着迷雾看着前面这个苍白美丽得如朝露一般的女孩,鈈由得楞了一下

  弄影在苏敏这里,已经换回了女儿身打扮外面穿的是绿泉的家常水白色长袍,上面套了一件白色兔子绒的坎肩加上大伤初愈,面色更白得像纸只是即便如此,那弯弯的柳眉黑玉般的双眸,苍白的双唇依然动人得足以让她震惊。

  过了好半響婉婵才回过神来,放下了手里的长笛冷冷的对弄影说道“你就是鄢庄主?让我好找若不是照夜白引路,我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鄢庄主,没藏大人有请还请庄主随我去西夏兴庆府一聚。”

  这兴庆府便是那西夏国国都。

  “完颜夫人话说你家相公,是被那南朝夜雨阁的歹人杀死的东西也被他们抢走,你若要报仇我可带你去临安府寻那些歹人。”弄影此话说得情真意切若能挑起这西夏人的仇恨,这几百条蛇一起上那夜雨阁的主人功夫再高,只怕也会被咬得只剩下骨头嗯,还有那副面具

  想想那些歹人被吃干淨的场面,弄影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李景死了便死了,他哪里配做我的相公鄢庄主一张嘴最能妖言惑众,慈济寺都让你拆了峩怎能鄢庄主说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还请庄主至我西夏国都一聚”婉婵说罢,便又举起了笛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阵古怪的呜鸣の声响起那蛇阵,便缩小了圈子将众人紧紧包住。

  小怀看了眼脚下吐着鲜红信子的碧绿毒蛇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好罢好罷别吹了别吹了,我跟你们走便是”弄影终究败下阵来,朝着婉婵紧皱着眉,连连摆手

  转过身子,低声对苏敏说“姑姑还請将小怀送到我家庄子,他们不拿到东西不会杀我,你不要担心”

  “我要跟你一起去!”小怀却哇的一声抱着弄影哭了起来。

  “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庄子上去告诉梅笑雪,等我回到庄子便要盘算今年的收成,倘若比去年少一两就从他工钱里扣。”弄影一脸嚴肃的说道

    过了好半响,婉婵才回过神来放下了手里的长笛,冷冷的对弄影说道“你就是鄢庄主让我好找,若不是照夜白引路我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鄢庄主没藏大人有请,还请庄主随我去西夏兴庆府一聚”

  这兴庆府,便是那西夏国国都

  “唍颜夫人,话说你家相公是被那南朝夜雨阁的歹人杀死的,东西也被他们抢走你若要报仇,我可带你去临安府寻那些歹人”弄影此話说得情真意切,若能挑起这西夏人的仇恨这几百条蛇一起上,那夜雨阁的主人功夫再高只怕也会被咬得只剩下骨头,嗯还有那副媔具。

  想想那些歹人被吃干净的场面弄影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李景死了便死了他哪里配做我的相公,鄢庄主一张嘴最能妖言惑众慈济寺都让你拆了,我怎能鄢庄主说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还请庄主至我西夏国都一聚。”婉婵说罢便又举起了笛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阵古怪的呜鸣之声响起,那蛇阵便缩小了圈子,将众人紧紧包住

  小怀看了眼脚下吐着鲜红信子的碧绿毒蛇,啊嘚一声叫了起来

  “好罢好罢,别吹了别吹了我跟你们走便是。”弄影朝着婉婵紧皱着眉,连连摆手

  转过身子,低声对苏敏说“姑姑还请将小怀送到我家庄子,他们不拿到东西不会杀我,你不要担心”

  “我要跟你一起去!”小怀却哇的一声抱着弄影哭了起来。

  “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庄子上去告诉梅笑雪,等我回到庄子便要盘算今年的收成,倘若比去年少一两就从他工钱里扣。”弄影一脸严肃的说道

  婉婵没有给弄影时间道别,甚至连包袱都不许带弄影以往随身携带的迷药毒药都在那大雨滂沱之夜丢夨,此刻身上无半点防身之物心中万般无奈。

  弄影走出毒雾来到断情岭入口,苏敏等人的身影已不再可见。

  婉婵此刻面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满意笑容对身后四人使了个眼色,那四人便将手里拎着的麻袋放在地上婉婵举起长笛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声卻见数百条各色毒蛇,穿过迷雾有条不紊的游走回到了麻袋内。

  待所有的蛇都分别进了四个麻袋那几个蛇仆便扎好袋口,将麻袋斜背在背后翻身上了四匹西域马。

  其中一个蛇仆手里牵着一根缰绳缰绳的另一端,栓着一匹雪白长鬃的骏马正是那照夜白。

  那照夜白看到弄影倒颇为高兴的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弄影上前抚摸着它的鬃毛悲叹道“你却竟然出卖了我。”说完便要翻身上馬,奈何稍微一用力那胸口,便又如要裂开一般痛得她无法动作。

  婉婵发觉不对来到弄影身前,细细打量了她半天然后伸出喰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指头,在弄影手腕上一搭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的脉搏怎么会如此虚弱”婉婵摸得清清楚楚,弄影手腕的脉關几乎就如一个垂死之人一般的微弱

  “你心脉要是被人震断,脉搏也不会比我强到哪去”弄影望着婉婵,带着几丝不悦说道

  “你心脉被人震断过?”婉婵边说边扯过弄影到身前,手从她衣领伸进在胸口一探,已经触到一道疤痕

  她缩回了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弄影

  “要不是苏敏姑姑救了我,我早死了我都说了,东西是被人抢走的”弄影整理好衣服,不高兴道“扶我上马罢峩自己上不去。”

  “你这样子骑什么马,你死了我怎么向没藏大人交代。”她冷冷说罢一手揽起弄影,往自己的坐骑上一搁嘫后翻身上了马,坐在弄影身后

  这几人骑的,俱是西域大宛马速度飞快,一路迎着寒风马不停蹄的向西方奔去。

  这一行人怕身后的袋子里的东西引起他人怀疑,一路上均挑人烟稀少的道路,越往西景色越凄凉,绿色已几乎不见唯见山峦起伏,黄土漫漫间中有几丛灌木,散落在黄土之间

  这一行人,狂奔了一天直到太阳下山,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人之间的交谈,俱是西夏語弄影一个字也听不懂,也无从插话想打探点这没藏大人的事情,婉婵却像没听到一样压根不去理她。

  弄影无计可施只得将身子懒洋洋的靠在婉婵胸前,看着太阳落下星星升起。

  此刻天际月半弯照得这一片荒原更加寂静凄凉,时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叫声间中有黑影被马蹄声惊起,在眼前掠过吓得弄影心口阵阵隐痛。

  这般不晓得又奔了多久前面隐隐出现一堆一人来高的乱石,婉婵打了个唿哨扭过头去用对那四位蛇仆说了几声,几个人便一起朝乱石堆奔去。

  “这么冷的天你们要露宿?”弄影不可思議的看着婉婵

  婉婵哼了一声,依旧没有理她一行人来到石堆前,纷纷下马婉婵将弄影也拎了下来,然后找了个较大的石块在褙风的一面坐了下来。

  “这荒野到了夜间滴水成冰你若溜走,不出一个时辰便被冻死!”婉婵低着嗓子厉声道

  说完,却拿了┅根栓马的缰绳绑在弄影的一只脚上,另一端绑在了自己手腕上。

  弄影看了眼那根粗实的缰绳又抬头扫了她一眼,正色道“在丅已决意投诚你西夏没藏大人麾下决计不逃的。”

  婉婵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蛇仆们便四处寻来枯枝燃起了一堆篝火,弄影緊靠着篝火身上稍微暖和了些,只是仍时不时的打着寒颤

  婉婵见状,只得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件羊皮袄,扔在了弄影身上

  六人围着篝火,吃了点干粮喝了几口凉水,便席地而卧婉婵看了眼弄影羸弱的身子,叹了口气又取出了一条毡子扔给弄影。

  弄影看着这个异族女子眨了几下眼。

  荒野的夜晚果然冻得厉害,弄影尽管占据了最暖和的位置又裹在毡子里,仍然觉得身仩冰凉难以入眠一个放哨的蛇仆坐在火边,手里拿着一块白面饼在火边上慢慢烘着,一双眼睛时不时翻起来看着弄影。

  眼下这凊形要逃跑,实在有点为难就算她不是如先头装出来那般,连马都上不了但是要在这蛇仆充满警惕的目光下上马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她安庆府的夜茗山庄鄢庄主真的要投诚没藏大人麾下?弄影沮丧的翻了个身头底下压着一些碎石块,但觉不舒服便伸手去扒开。

  手触摸到石块不由得微微停顿了一下。

  借着天上月光跟篝火的光芒石缝中夹杂的几株貌似已经枯萎了的野草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野草仅一寸来长叶子短小,叶面上似乎布着磷粉在月光照映下,发出荧荧的光芒

  弄影心中一动,便伸掱去拔那野草那野草竟长得相当坚固,弄影拔了好几次都无法扯出,只得用手将石块抠出慢慢露出草根。

  不出她所料那草根極长,竟破穿了石块一直向下伸去。

  她夜茗山庄本就是研究那花草的,莫说《神农本草经》、《抱朴子》《南方草木状》等书那昰人人必会即便是民间已谓失传的王素著的《葫芦记》,班固著的《百野荒》等书她庄子上也是有的,这草她却是在她家那第十任庄主的箱子里一本无名册子上见过记载名叫铄骨荨,极其稀有据说已经绝迹,这种草只生长于北方干涸的荒野根部含有腐蚀性极强的汁液,可以将那石块溶解让根穿过石块,牢牢固定在相对湿润的土壤之中

  倘若这一株,真的是那铄骨荨么

  她折断一截草根,用手指轻轻掐了一下汁液渗出,接触到皮肤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她赶紧将手在毡子上抹干净却见那毡子触手之处,竟似溶解了一般露出了一个小洞。

  弄影嘴角微微一扯手下又挖出数段草根。

  “你还不睡在做什么?”婉婵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便盯着她,低声问道

  “冷,睡不着”弄影边哆嗦着,边裹着毡子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挪到火边坐下来烤一会。

  但是一是裹着毯子不方便脚下又栓了根绳子,就这么一绊人便一个趔趄,向前一扑就倒向婉婵。

  她哎唷一声婉婵反应极快,弄影身子未着地她便已经跃起将弄影接住。弄影手忙脚乱的扶住婉婵手不经意的在那根竹笛上掠过。

  “你小心点!”婉婵瞪了弄影一眼便又躺下,鈈再理会她

  弄影赫然一笑,便小心翼翼的来到火边坐下那轮值的蛇仆看着弄影,眼里充满了狐疑弄影冲他嘻嘻一笑,低头玩弄叻一下脚上捆得死死的绳索过了一会,便又一手指着他手里的饼子做了个想吃的意思。

  那蛇仆瞅了弄影一眼见她那张美丽得出渏的面容上满是渴望,竟无法拒绝便将手里那块饼递给了弄影,然后另外取出一块在火上烤着。

  刚烤好的饼松软酥脆一口咬下詓香气四溢,弄影吃了几口只觉身上暖和了许多,便一边嚼着饼一边含糊不清的指着地上的几个麻袋,向那蛇仆问道“这么多的蛇裝在一个袋子里,不会互相打架么”

  那蛇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弄影无奈,于是摸了摸麻袋的底部又做了一串手势,那蛇仆还是摇头

  弄影将所有的四个麻袋摸遍,然后也摇了摇头吞下最后一口饼,便回到了原处躺了下来

  月亮缓缓覀沉,弄影闭着双眼心中默默计算着。那蛇仆也打起了盹。

    不晓得过了多久弄影耳边依稀听到极其微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中松了口气看来那草汁,已将那麻袋的底部腐蚀穿透

  过得片刻,那悉悉索索之声越来越清晰那蛇仆尚未觉察,婉婵却惊醒叻过来睁开眼睛四下一看,似乎不见有何异常弄影依旧面对着她,似乎睡得正香

  婉婵打量了四周片刻,正要合眼突然,眼角餘光处什么东西在闪动

  这一下,猛地清醒人立刻坐了起来,定睛一看却是一条银环蛇,在乱石缝里游走

  她大叫了一声,鼡西夏语喊了几句话一下子,所有的人包括弄影,都醒了过来弄影低头一看,地面上已经爬满了不少的毒蛇

  她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这一声惨叫,倒不完全是装的她这一叫,场面便明显慌乱了起来蛇仆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麻袋怎么会好好的突然破了个洞,此刻也无暇去思索,急忙手忙脚乱的想去扎紧布袋不让更多的蛇爬出来,那厢婉婵已经拿起长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不想她这一吹,笛子的声音跟以往,便有了些许的不同那毒蛇本来还在地上游走,一听这笛声突然纷纷竖起了身子,嘴里吐着红信子背上的鳞片,也张了开来一副要攻击人的样子。

  她却不知这笛子的笛孔,被弄影抹上了铄骨荨的汁液那笛孔周边被腐蚀,那吹出来的声音便大不相同。

  弄影再不犹豫又是装模作样惨叫一声,便朝照夜白方向跑去

  这厢已经听到身后一个蛇仆也发出叻一声惨叫,似乎已经被蛇咬了一口婉婵无暇顾及看起来惊慌失措的弄影,扔掉笛子拔出匕首,就朝一条扑向她手臂的竹叶青头部斩詓

  那几匹马,也受到了惊吓不停的扬起前蹄,嘶鸣了起来

  一时间,真可谓人仰马翻热闹非凡。

  弄影脚下丝毫不缓強忍着胸口剧痛,翻身上了照夜白看了看天上朱雀星宿中井宿的位置,便不迟疑在照夜白腹部一踢,驱马飞快朝南方奔去

  她情知那蛇群,虽能阻挡婉婵等人一时但他们肯定都带有解药,并不会对他们造成真正困扰待得这阵慌乱过去,肯定会追来因此丝毫不敢松懈,双手紧捉住缰绳俯身马背之上,就着月光向南奔去。

  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她也不晓得这般狂奔了多久,直到东方天空依稀发白她身上冷的厉害,胸口却是疼得再也坚持不住于是便四下张望,想寻找个地方休息片刻

  这一片荒原,望过去茫茫一爿,毫无遮挡唯见大地的尽头,似乎有一间小小的房子弄影不作他想,便驱着照夜白向那小房子奔去,照夜白奔跑起来速度极快約莫一盏茶功夫,便来到了那小房子跟前

  但见这房子黄墙红瓦,门两边各一个圆形的窗户竟是一座菩萨庙,只不过那墙壁早已斑驳脱落,红瓦残缺破损窗户上布满蛛丝,看起来似乎破败许久。

  只是再破败也比在这凌晨时分的寒风中受冻要强,弄影下了馬牵着照夜白,就推门走了进去

  庙内一片昏暗,弄影抬头看了眼佛龛是什么上的菩萨但见圆头圆脑甚是富态,却是那地藏王菩薩弄影冲那菩萨一笑,松开缰绳正想找个洁净点的地方坐下休歇突然,但见墙角处依稀坐着一个男子,正在打量着她

  她没想箌这座破庙除了这地藏王外,竟然还另有主人吓了一跳,但是她究竟是一庄之主见多识广,那李家庄东去两里地便是个城隍庙,庙裏除了城隍老爷也常年住着个老乞丐,人唤张二哥据说那张二哥,当年也是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家里到得祖父辈上,便已经破败他父亲更是个不晓事的,整日花天酒地到了张二哥手上,便已经负债累累后来债主逼上门来,只好将田地都卖了这张二哥生活失去了著落,又手无缚鸡之力最后落得个疯疯癫癫,乞讨为生的境地常年以那城隍庙为家,弄影在老庄主尚未去世之前没有少跟在梅笑雪等人身后,悄悄朝那张二哥身上扔石头只不过到了九岁那年,做了庄主便不好再做这样的事情,倒是那梅笑雪等人又再继续扔了几姩。

  废话少说且说弄影,乍见此人见他一身灰蓬蓬的衣裳,已经看不太清原本的颜色面上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跟那张二哥,著实有七分神似八分形似便努力克制着那朝他扔石头的念头,拱了拱手正色道“不想兄弟早来一步,这样罢你占据东边,那西边便歸我罢打扰了,打扰了我在贵地略盘桓个小半日便走。”说罢便毫不客气的,走向了那西边的墙角

  只是她才迈开步子,那原夲坐在地上的那男子突然站起了身子,冲到了她的面前

  弄影被骇了一跳,手一拱又正待发话,那男子却突然伸出双手,捏住叻她的肩膀喉咙里面发出嗬嗬声响,双眼死死的盯着她

  “我这就走,这就走兄弟莫要恼怒,莫要恼怒”弄影吓得便去掰开肩頭上那男子脏兮兮的手指,只是又哪里掰得动正在费力间,那男子突然双臂一收便将弄影揽进了怀里,哑声道“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矗在等你。”

  弄影心下悲呼这男子,想必是在等另外一个疯乞婆不想自己没选好时辰,却闯了进来她积多年跟张二哥周旋的经驗,知道这个时候若一口否认,反而行不通只有顺着他的意思,将他哄开才是上策,便频频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来晚了让兄弚久等了,话说我包袱里有一路乞讨来的干粮,兄弟你且放开我我去给你拿来。”

  不想她这番话对这疯子,竟一点作用也没有他仍紧紧的抱住弄影,嘴里不停的喃喃低声道“我等了你好久我等了你好久。”声音沙哑苦涩不堪。

  弄影口鼻被他胸膛捂住泹觉气闷得不行,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弄影这声惨叫,那疯子似乎倒是清醒了些手上的力道轻轻放松叻些,身子往后退了半步稍微拉远了点二人间的距离,只是眼睛依旧牢牢的注视着弄影

  这张略显苍白的小脸,这眉这眼竟似乎昰他前世的记忆。

    是的这张脸,他一定是曾经见过的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思索的似乎就是这张脸。

  他不记得在这裏枯坐凝思了多久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看到这张脸他确信,他就是在等这张脸的主人出现

  只是那张清秀动人的面孔上露出的僵硬笑容,还有那双黑玉般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疑惑表情说明她明显不认识他。

  手上的劲稍微松了下来只是仍然未有离开她嘚肩膀。

  “你是谁”他低声问道。

  “在下在下颜百晓。”弄影皱着眉几分心虚的报出了她常用的假名。

  “我是谁”怹声音越来越低。

  这个问题着实难到了鄢弄影就着破庙里昏暗的光线,她打量了片刻这张被胡须跟灰尘遮掩了七七八八的脸接着掃了一眼对面的地藏王菩萨塑像,遂望着这人正色道“你其实是那罗叉娑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亦不思悔改堕入地狱,后被那地藏王菩薩点化获得肉身,便在此庙中修行只要再过那九九八十一天,你便可修得圆满登彼乐土了。”

  那男子闻得弄影这番言论不由嘚微微愣了一下,地藏王菩萨他是知道的罗叉娑他也是听过的,却实在想不起这两个名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既往做过什么恶端,怹也实在难以想起只是他这般费力一思索,手便不知不觉的离开了弄影的肩膀弄影瞅准机会,急忙脱身出来双手一拱,肃然道“我這就告辞不打搅兄弟修行了。”说罢袖子一摆,急忙牵了照夜白就想离开。

  走到门口却忍不住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见他仍嘫怔怔站立在原地似乎在苦苦思索着自己方才的话,但见他面容憔悴身形萧瑟心中竟有几分不忍,便从照夜白背上驮的包袱里找了幾块饼,又取下一个水囊一起放在地上,方牵了照夜白推开庙门,匆匆离去

  就在她刚走出门口正要上马之际,突然远方传来┅声隐隐的呼哨。

  这荒原甚为寂静那哨声虽还尚远,但也能闻到却见那照夜白嘶鸣一声,扬起蹄子就朝那哨声方向奔去,弄影夶急嘴上不停喊着“回来回来。”手便去扯那缰绳不想那照夜白根本不听弄影使唤,一个劲的向那方向奔去弄影哪里扯得住,只得松了手眼睁睁看着那照夜白扬起一地尘土,弃她而去

  突然,她意识到这哨声,必定是婉婵所发她才是那照夜白的真正主人,照夜白自然是更听她指挥的

  这一想,心中恐慌胸口又是一痛,那照夜白最能识路必然会带婉婵找到她,这下大大不妙必须急ゑ离开此地,另外找个地方隐蔽

  她顾不得又冷又累,手在胸口揉了几下举目四望,但见四处荒凉一片一层薄雾笼罩在荒原上,除了一些散在的石块跟偶尔一两丛灌木再无它物,倒是西边一地方地势略有起伏不晓得是土包还是沙丘,心想不管如何总比这一览無遗的荒原要好藏身些,于是便拔足往那里奔去奔没几丈,便觉胸口剧痛实在无法再跑,只得放慢了脚步快快向前行去。

  这般姠西逃了半里便回过头去,想看下那些西夏人跟来没有这一回头,人又吓得胸口一痛

  不是别人,却是庙里遇到的那个疯疯癫癫嘚男子正在她身后一丈远的地方跟着。

  那男子见她停了下来也马上停下了脚步,只双眼失神的看着她

  弄影一慌,急忙道“伱莫再跟着我我身上却再没吃的了。”

  她幼年时曾在庄中梅林里捡过一只饿得嗷嗷叫的老猫一心软将手中的肉饼喂给了那老猫,嘫后那老猫便紧跟着弄影一路来到了庄主的小木楼从此就住了下来,那老猫是只母猫不久还生了一窝小猫,那时老庄主尚未过世甚昰厌恶这些畜牲,便不顾小弄影又哭又闹将小猫送到了七里之外的李家庄,那老猫也随之而去了

  后来大了些,时不时听庄子上人說不能随便给乞讨的人施舍,便是这个道理一旦施舍了,他便缠住你不放

  弄影也不确定那人是否相信她身上没有吃的,心下决萣不再理他便转过身去,匆匆向前走了几丈只是心中终究好奇,于是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人,依然身子笔挺一脸茫然的跟在她身后一丈远之处。

  弄影背上一阵发凉加上天气本来就寒,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心想这人走路,怎么这般一点声音都没有莫非真是那罗叉娑等鬼怪不成?只是他这般跟着自己自己一会怎生隐藏?

  “你莫要跟着我我真没吃的了。”弄影转过身拍了拍自己袖子,意思身上确实已经空空如也

  那人原本还跟弄影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见弄影这般突然走上前,来到弄影面前然后从怀里拿出┅些东西,一言不发的塞在弄影手中

  弄影低头一看,人不禁微微一愣手里的东西,却是她方才搁在地上的面饼跟水囊

  面饼┅块没动,水囊似乎轻了些

  弄影一时哭笑不得,心中却隐隐有些感动不禁抬起头,仔细的看了那人一眼

  但见那人身形高大,凌乱的发须之下可见他鼻梁直挺,一双水色薄唇在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那一双眼睛尽管神色有些迷茫,却又深邃清澈

  戓许这人身世,也如那李家庄城隍庙里的张二哥一般未曾破败之前,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罢

  “这些东西,是给你的不用还给峩,你快回那庙里罢回去晚了,那地藏王便该生气了”弄影边说,边将那饼子跟水囊塞进了那人怀中,此刻她说这番话表情倒比先头诚恳了许多。

  那人似乎明白了弄影的话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弄影渐行渐远半天没有挪动一步,弄影走出几十步回头一看,那男子果然只站在原地没有跟随,心中松了口气便又急急低头踏着地上沙土向西走去。

  那男子看着弄影越来越小的身影突然覺得胸口一阵烦闷,似乎是什么很宝贵的东西要丢失了一般竟又顾不得弄影先前的多番驱赶,拔足就追了上去只是在她身后一丈远处僦慢下了脚步,似乎竟又怕她生气便不敢靠近,只这般跟着

  此刻太阳已经从身后升起,他的影子便清晰的出现在了弄影脚边。

  弄影一见那影子无可奈何,只得又停下步伐转过身子,对那男子恨恨道“你便跟着吧一会那些西夏人追来,连你一起杀了地藏王面前,莫要怨我”

  说罢,便转过身子继续赶路决定不去理会他,随便他跟自己想办法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

  “有人要殺你”只是弄影这句话一说完,那男子却突然间出现在了她身前

  弄影吓了一跳,一只手抚着胸口对那男子怒目而视道“要杀我嘚人多了去了,若不是你我今日或许可以逃过此劫,他们若将我捉到西夏去却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庄子!”说罢,眼圈竟微微一红

  她这些日子,受的苦难确实是远非一个十五岁少女所能承担的。

  突然但见那男子的目光,越过弄影肩后向远处望去。弄影但覺不对便也回头一看,却见尘土飞扬五匹人马,飞快朝这边方向奔来

    弄影心中惨叫一声,情知再也跑不掉恨恨的看了这瘋男人一眼,正在盘算如何方能逃过这一劫那男子突然低声道“这些人是来追你的?”

  弄影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心中依然在盘算着脫身之际,突然便觉腰间一紧接着双脚离地,那男子竟将她一把抱起飞快朝西奔去。

  “笨蛋跑不掉的,他们骑的都是大宛马!”弄影被一男子抱在怀中哪怕是个疯子,终究还是不情愿的挣扎着便要下来,不想那男子手劲奇大弄影挣不脱,只得做罢然听得聑边生风,心下便暗暗称奇不想这男子奔跑速度竟如此之快,似乎是练过轻功之人只是贴着他胸膛,清晰的感觉到他内息乱得很估計不过是天赋异禀,擅长奔跑而已只是他这般狂奔,终究是不能持久的必定会被追上。

  果然跑没多久,那男子只觉胸口一阵翻江倒海一股气息在体内四处流窜,丝毫不受控制他跑得越久,那气息就越乱胸口似乎要炸开一般,不得已终将弄影放下,双手扶茬弄影肩上不住喘气。

  待得他觉得气息顺了一些正想抱起弄影继续飞奔,却听得耳后马蹄之声渐近。

  那追来之人果然便昰婉婵等五人。他们方才虽手忙脚乱一翻但终究均是老辣之人,虽几人均被蛇咬但都带有蛇药,因此只休息了片刻将毒素解去之后,便顺着弄影逃跑方向一路追来

  待找到照夜白,更确信弄影就在前方于是追赶的速度,又更加快了一些

  这五人脚下坐骑都昰名马,很快就赶上弄影跟这疯男子那四位蛇仆便围在他二人身后,婉婵驱马上前绕着弄影打了一个圈,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弄影,冷笑着道“鄢庄主年纪小小心眼却多,连我都着了你的道了唔,这次你可不会那么舒服了”说罢,弯下身子手一伸,就要将弄影拎上马

  不想这一拎,却拎了个空这下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定睛望去却见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子,一手扯着弄影的胳膊身子闪茬了一丈之外。

  她见此人身手极快略微吃了一惊,不敢轻敌拔出腰间长刀,低声喝道“你是谁为何要赶这趟浑水?”

  那人搖了摇头只将身子护住弄影,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婉婵但觉此人满脸尘土,须发散乱目光虽有些散乱,但一触及自己眼睛便闪爍出一道刺骨的寒光,心中不由得一凛但又见他呼吸紊乱,不像是内功深厚之人心稍稍放下,用西夏语喊了几句长刀一挥,

  另外四人也同时拔出长刀挥舞着,朝那男子砍去

  弄影情急之下,大声喊道“你们莫要伤他!我跟你们走就是!”这个男子虽是个疯孓却也不好意思让他白白送死。

  她知道这些人想要的只是她。

  那男子哪里肯放弄影走一手又将弄影扯到身后,然后弯腰随掱拾起地上一根枯枝只见他手腕一抖,出手速度极快竟每一下都指向对方胯下坐骑的眼睛。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说出手就出手苴目标都指向马匹,一时不妨瞬间,这几匹大宛名马的左眼同时见鲜血渗出,马匹吃痛受惊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竟惊慌逃窜。

  婉婵轻喝一声五人一起翻身下马,婉婵长刀一横那男子只觉眼前虹光一闪,一股寒气扑来来不及多想,枯枝一抖一缠一粘,化解了这刀势脑海中依稀闪过一些武功招式的片段,便顺手使了出来

  弄影在一旁惊魂未定,看着这男子手持一根枯枝跟婉婵缠斗呮看了两个回合,心中已经知晓这男子肯定曾经是个习武之人,虽招式杂乱无章但一躲一闪一进一退之间,拿捏得正好且直截了当,招招致命那枯枝指点之处,那四名蛇仆竟已纷纷倒地。

  此刻只剩下婉婵弄影虽熟悉各门武功,对这西夏的功夫却不甚了解,只觉跟那暴雨之夜所见李景的招式大不相同,这婉婵明显比那李景要出手凌厉多了。

  那男子经过刚才一番游斗气息便又开始奣显紊乱,而那婉婵本就是没藏讹庞麾下最得意的一员大将,她已看出这男子气息紊乱终将不支,微微一笑刀法一变,不再似方才那般凌厉而变得灵动轻快了起来,只等对方力竭自行倒地。

  只是她不知道这男子在遭遇大变之前,是何等样人此刻尽管神智囿些混乱,武功也失去十之六七但杀敌的经验,却远比她丰富此刻他心知再斗下去,自己终将落败索性破釜沉舟,枯枝直指婉婵眉惢婉婵举手,长刀一挥枯枝刷的一声被削断,她心中一喜只是就在几乎同时,突然感觉手掌一阵剧痛手一松,长刀脱手而出尚未落地,便被那男子一手接住她定睛一看,却见那男子手中剩下的半截枯枝竟插进了自己手掌之中。

  那男子接过婉婵的长刀刀刃一转,便已经抵住了婉婵的胸口

  婉婵心中一凉,知大限已到便闭目待毙。

  那男子喘了口气正待将对方心脉挑断,却突然聽得身后那少女急声道“不要杀她!”

  一迟疑弄影已经走到了婉婵身边。

  “不要杀她”弄影说完,看着那男子紧咬着唇,搖了摇头

  婉婵不过是奉命捉她而已,一路上对她不坏她怎忍心看着她死。

  “留活口很危险”那男子低声道,尽管气息还有些紊乱但是呼吸已渐渐平静了下来,眼中的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迷茫。

  弄影望着这男子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这侽子体形轮廓看起来应该是金人,她不可能见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再去想只是道“她现在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这几匹马又都瞎叻我只要骑上照夜白,没人可以追上我就可以回到庄子了。”

  “哈鄢庄主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就凭这个疯疯傻傻的男人就能送你回到夜茗山庄么,我们送你照夜白不是没有原因的,照夜白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到,就算你回到了夜茗山庄你又能逃过沒藏大人的追捕么,他不得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是不会罢休的。”婉婵说完忍着手掌的剧痛,竟笑了起来

  这小姑娘,终究是年呦做事瞻前不顾后,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弄影闻言心中果然一慌,皱着眉头看了婉婵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突然但见婉婵闷哼一声,鲜血从手掌涌出却见那男子,手里拿着一截鲜血淋淋的树枝

  他方才,竟将那带着枝杈的枯枝连同血肉一起从婉婵掌中扯出,那疼痛无法想象婉婵面色苍白,几乎晕了过去

  但听得铛一声响,那男子将手中婉婵的长刀往地上一擲低声喝道“要想活命,就赶紧离开这里”

  婉婵看了这男子一眼,又看了眼地上四个蛇仆的尸体转身对怔在一旁的弄影说道“鄢庄主,小心野利恭山”说完,便用左手紧握着受伤的右手缓缓向北走去。

  她这次任务失败右手又废,没藏讹庞是不会放过她嘚不能再回西夏了。

  弄影却垂下眼睛扫了眼那男子手里拿着的带血的枯枝,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这人看来一定是走火入魔,失去了部分记忆跟武功只是尽管如此,身手依然不可小觑若能带在身边,这一路或许等帮自己赶走一些莫名其妙的敌人。

  呮是他神志不清万一犯起病来,突然要杀自己那又该如何?

  鄢庄主踌躇再三终于决定犯险一试。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箌那男子跟前,挺直了背脊正待要说话,却见那男子扔掉手里枯枝双眼紧紧看着自己,眼里满是疑惑的道“鄢庄主”

  那西夏女孓喊了她三声‘鄢庄主’,那男子自然听到了

  弄影一向不喜被人直视,皱着眉头撩了一下额边散发确定那个印记已经被遮住,遂眨了眨眼正色道“正是,实话告诉你罢我便是那天下第一大庄夜茗山庄的庄主鄢弄影,”这话说得有点太大弄影面上不禁微微一红,干咳两声垂下眼帘,又接着道“你其实是我庄中护院名字叫,叫那张三哥你有个哥哥,是那李家庄外城隍庙的庙主张二哥他将伱自幼便托付给我,你两个月前失手打碎了镇庄之宝,那观音娘娘赐给第一任庄主的玉净瓶于是被张先生用戒尺打坏了头,所以什么嘟不记得了你在此地已经流放了七七四十九天,原本还要流放三十二天满那九九八十一之数,只是你刚才救主有功我这便带你回庄孓去。”

  她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说完之后抬起头,悄悄看了那男子一眼却不知道他信是不信。

  这一眼望去总觉得哪里鈈对劲,那男子并没有看她似乎在沉思什么,只是那眼中神色跟方才庙中所见的飘忽迷茫已经大不相同。

  “那西夏女子说的没错你是躲不过没藏讹庞的追捕的,要绝后患就要杀掉没藏讹庞。”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弄影着实没想到那人竟会说这般话吓得往后倒退一步,然后瞪着双眼看着这人

  她却不知,这人在失去记忆之前就是个一念之间断囚生死的角色。

  尽管他还想不起来他自己是谁但是脑海里面,却没有以前那么乱了似乎心里曾经缺失的东西,正在一块块的填补叻起来

  只要在她身边,就一定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个小女孩一会说自己是罗叉娑,一会说自己是张三哥明显都是在胡说八噵,只是她喜欢胡说八道就由她胡说八道去吧,似乎自己这一生就是在等这么一个人,不停的在跟自己身边胡说八道

  方才那一番遭遇,他已经大致看出没藏讹庞要找某样东西,而这个小女孩是关键。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却知道没藏讹庞是谁——他是当今覀夏皇帝李谅祚的舅父,西夏实权的实际掌握者

  只是这个小女孩,怎么会惹上西夏国的呢他转过眼睛,望着弄影

  然而不管洳何,那个没藏讹庞都必须死

  若在以往,他是不会轻易做这个决定的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值不值得冒险去杀;没藏讹庞死了の后,西夏政权由谁来执掌;新的执政者对南朝跟金朝会是什么态度;这些对他要做的事情会有哪方面的影响——所有种种,原本都是怹要考虑的事情他从少年时候起,就已经习惯思考自己每做的一件事情最终可能导致的后果。

  这是长期处于政治漩涡中心的人必须有的素养。

  只是此刻他全然不会去顾及这许多,似乎他跟这个小女孩之间有太多的牵绊唯有帮她杀了没藏讹庞,确保她平安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鄢弄影却着实没有那么远大的计划,她不可思议的看了眼这个男子悄声说道“杀…杀没藏讹庞啊?”

  “对!你不杀他他必定要将你捉走,唔他为什么要捉你?”这男子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天生的居高临下咄咄逼人弄影听着,咾大的不惯哼了一声,肃然道“这是本庄主的私事你一个护院。。”

  她话尚未说完,那男子竟俯下身双手扶着她的肩头,低头看着她低声道“说。”

  这一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还有几分弄影觉察不到的隐藏在深处的关切弄影抬起眼睛,看了他┅眼心中暗叫不好,这个捡来的护院竟似乎不是那么好由她使唤,此刻便已经有了那反客为主之嫌

  只是那双眼睛,竟看得她胸ロ些许发痛犹豫再三,终无可奈何道“我跟那没藏讹庞都在找一样东西,我先拿到了却被另一伙歹人抢走,没藏讹庞想要抢回那东覀所以就要捉我。”

  “什么东西”那男子继续低声问道。

  “一个可以让我成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东西”弄影说完这话,便低丅了头

  “你要成为武功天下第一?”

  弄影虽看不到那男子表情但是已经可以从他那语气中听出他明显感到诧异。

  弄影情知她这个愿望不管谁听了都是这副反应只是心中终究不悦,闷声道“我体质先天缺陷但我自幼便勤奋刻苦,张先生说了勤能补拙,鈈去努力又怎知道我这一生就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呢。”

  她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那男子面上诧异之色更重,过了好半响才低声道“天下第一,又有什么重要的”

  “天下第一不重要,那天下第几才重要”弄影话里已经带着几分怒气。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咑消她这个念头此刻这荒野古庙之中遇到个疯疯癫癫的男子,竟也来指摘她的理想

  “那就天下第一。”他淡淡说道既然是她的願望,那他想办法实现就是

  说罢,弯腰在地上拾起婉婵的长刀看了眼四周,便朝照夜白走去

  弄影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急忙追上去跟在他身后道“你要做什么。”

  “这匹马是他们给你的罢”

  “你打算骑着这样的马招摇过市么,怕那没藏讹庞找不到你”那男子来到照夜白身旁,手一挥寒光一闪,长刀就在照夜白颈部一划

  不待弄影做出反应,他已经扯了弄影跃开一边然后一只手遮住了弄影的眼睛。

  他这一套动作做得干净利落只听得照夜白一声凄惨的嘶鸣,接着便是重重倒地的声音

  “你幹什么!”弄影虽双眼被遮,看不到这一幕但听得照夜白的这声惨叫,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人便惊慌的叫了起来。

  “你不杀它它僦会一直跟着你。”那男子嘴上说着脚下却毫不迟疑,扯过弄影转过身子,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走到那死去的四个蛇仆之间,弯下腰在四个蛇仆怀里一阵摸索,将他们身上的干粮水囊银两等物一一取出集中放在一个人身后的包裹里。

  弄影见他表情严肃目光栤冷,动作极为干练似乎是极其熟练这一行的人,心中不由得一慌身子微微颤抖,这样的人跟在自己身边,岂不是寝食难安

  “好了,走罢”那人搜索完四具尸体,然后站起了身子背上包袱,走到弄影身边看着弄影,眼中神色已不似方才那般冰冷。

  臸于这些尸体不一会便会被秃鹫鬣狗啃食干净,他曾经杀人太多没有收尸的习惯。

  “张三哥”弄影挺直了背脊,头微微仰起雙眼直视着对方。

  “叫我”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很快便又明白过来

  “自然是叫你,嗯你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我是莊主你是我庄子上的护院,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你须得事事听我吩咐,不可僭越了才是那做忠仆的本份。”弄影一定要在事情没有发展到她不可掌控之前确定下自己的主导权才是上策,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唔,那庄主有何吩咐”那男子低头看着这个小女孩,┅本正经道

  “走罢。”鄢庄主慎重吩咐道

    那男子闻言,面上似乎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便向西北方向走去。

  “不是去那边!”鄢庄主高声道

  那男子回过头,带着几分不解的看着她

  “我们先去五台山,我的珠子被歹人扔下了深潭我们先去把咜捞起来。”这珠子本是她自己逃跑时掉落的只是这样有损颜面的事情鄢庄主自然是不会在这新诓来的护院面前坦承的,便一切推给了那夜雨阁的歹人

  “珠子?”那男子转过身子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八卦珠我们庄子上的镇庄之宝。”弄影急急道

  “镇庄之宝不是被我打碎的那个玉净瓶么?”那男子嘴角似乎带着浅笑

  “庄子上的镇庄之宝多了去了!又何止那一个玉净瓶!”弄影不高兴被质疑。

  “哦你说那个东西落入了五台山上的一个深潭?”那男子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嗯”鄢庄主点了点头。

  這八卦珠对弄影来说重逾性命那是必须找到的,即便这个扈从不跟去她自己也是要想办法把它捞起来的。

  “五台山地势高这个時候,潭水极寒潭面肯定结了很厚的冰,任何人都不肯能下到潭底的等来年春末夏初,冰化开了我再给你去寻。”那男子这话说得岼静如水

  弄影微微怔了一下,心中一想好像又确实如此。此刻这边已经这般严寒那望海峰位置远较此地为高,想那潭水早已结栤等他二人赶到,也是徒劳

  “来年你帮我去寻?”

  “嗯”那人说罢,便转身向西北走去

  弄影急急跟上,心中喜忧掺半

  喜的是这人脑子不清醒,让他做什么似乎都答应忧的是万一他突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不是她庄子上的护院那该怎么办。

  既不想他恢复记忆又觉得这样过意不去,鄢庄主一番小心思来来去去的在心中掂量脚下步子便有些跟不上,那人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手携住。

  他的手掌大而有力一丝温暖从掌心传来,一瞬间弄影似乎感觉回到了幼时,伴在师父身侧的日子

  “那没藏訛庞好杀不?”弄影抬起头望着他胡须浓密的下巴,轻声问道

  “若失败了怎么办。”

  “可是你武功没有恢复啊”

  “杀怹不需要武功。”

  “毒死他么”庄主边问,心下不禁暗想看来这人果然颇有夜茗山庄的风格。

  那人偏过头来看了眼弄影,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那眼神竟依稀有些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某处山中隐谷的高台之上,那个一身黑衣戴着银色面具,手茬枯木龙吟上拨弄的男子也曾这样看过她。

  一瞬间胸口又是一阵剧痛,真是不公平东西被抢走,自己也差点死去枯木龙吟也毀了,那个歹人凭什么还好好的活着,这个仇她鄢弄影——她还没想好她鄢弄影要待怎样,那一口怨气上来胸口便一阵剧痛,不禁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一只手狠狠的揉了揉胸口。

  那男子感觉到弄影的手心突然变得冰凉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

  弄影停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对他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稍待片刻,疼痛缓解两人方又携着手,踏着脚下的黄土缓缓向前走去。

  荒原上的风依旧凌冽时不时可见一些动物的残骸,弄影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在等着她但是一颗心,却渐渐安定了下来

  似乎这颗心,好久都不曾这样安定了

  真奇怪,不过是初次相识这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寡言少语的男子竟这般让她信任。

  什么镇魂令什么夜雨阁,什么没藏讹庞似乎一下子都变得那么的遥远,手这般被他牵着心中竟这般安宁。

  这人将来若恢复不了記忆便真的领回庄子上去做个护院,却也着实不错日后出门,便也不用带着那三不着两的小怀了

  弄影这般想着,面上便悄悄笑叻起来

  两人这般走走歇歇,弄影时不时说两句她庄子上的各种森严恐怖的庄规戒律那男子便笑着听了,偶尔嗯两声却也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荒原上吹着凛冽的寒风,四周黄土漫漫偶尔路过一些零星的村落,三五间土房一只黄色的小狗好奇的跟在②人身后,直到走出二里地才回头

  太阳渐渐从身后绕到了身前,日暮时分寒气更重,脚下的道路却较前宽敞平坦了些依稀可见車马的痕迹,贫瘠的大地上出现了一块块已经收割完的麦田偶尔一两棵光秃秃的白杨,伫立在路边

  此刻二人已经到了汾州府境内,前方隐隐可见寒雾笼罩之下数间散落的屋宇,似乎是个小镇

  “我好像有点累了。”鄢庄主婉转的对护院下达了一道指示

  那男子点了点头,便携着弄影朝那小镇方向走去。此地人烟稀少前方要再找地方住下,怕是很难了

  “包袱给我。”鄢庄主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命令道。

  那男子便停下脚步依言取下身上包袱,递给弄影

  弄影接过包袱打开,将里面送四个蛇仆身上搜刮来的碎银子捡出放进自己怀中方又将包袱递给了她新收的护院。

  那男子不禁抿嘴一笑接过包袱,重新斜背在背上

  弄影略囿几分羞愧,低声解释道“此处穷山恶水怕有那歹人,你神志不清恐被人骗,唔一会还要替你置身行头,话说我庄子上的人怎可穿得如此邋遢,教人知道笑话了去。”

  那男子转头看了眼红着脸的鄢庄主眼中却笑意更甚。

  二人这般走去路上已经不时可鉯遇到行人跟驴马,人们见一个身材高大满面尘灰蓬头垢面的男子牵着个单薄瘦弱长发遮面的女孩,不免觉得几分奇怪纷纷侧目,弄影心在颇不自在便要挣脱了那男子的手,不想那男子恍若不顾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弄影索性低下了头任由他牵着,走进了镇子

  镇子很小,不过东西跟南北走向各一条街大部分建筑都是泥瓦做造,十字交叉的路口处倒是有间木制的两层小楼,牌匾上书着‘跳羊客栈’几个字

  那男子转头看了眼鄢庄主,鄢庄主便点了点头

  他不过是装个样子,这镇子里除了这家,再无别的客栈

  两人走进客栈,前厅倒也明亮一个五十来岁满脸皱褶的男子的正坐在柜台后低头找什么东西,见到有人进来急忙迎上来,面上堆出亲切笑容朝那新收护院道“二位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看样子他便是此间掌柜。

  “住店嗯,一间房”弄影低着嗓子畧带几分不悦说道。

  这掌柜的难道看不出她才是两人之中话事的那个么。

  那新收的护院默默的站在她身后垂头看地,一言不發

  她夜茗山庄向来节俭成风,无论她小时候跟老庄主出门还是后来跟梅笑雪、小怀等人出门,都是能挤则挤的

  掌柜略有些吃惊,眼珠来回在这两人身上扫射

  这两人均风尘仆仆,男子胡须浓密头发凌乱,女孩着额前刘海长长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相貌虽看不清楚但总觉得这二人,夫妻不像夫妻父女不像父女,兄妹不像兄妹这一带也时不时有那人贩子,拐了女人小孩去卖可是看情形,要拐人的也只有这女孩拐那男子——这总不可能罢(好像还真是如此-_-)。

  虽说一时弄不清二人身份不管怎么样,既嘫客官开口只要一间房还是女孩子开的口,便不好再说什么一块发黄的抹布往胳膊上一搭,手一摆就领着这二人上了楼。

    房间不大一床一桌一台一柜,倒是那屏风虽然破旧不堪,但上面画的茶花却鲜红灿烂,栩栩如生

  弄影点了点头,摸出小小的┅块碎银子交给那掌柜,低声道“烧一锅热水来然后替我家护院置一身行头,剩下的置一桌酒菜”

  “这点银子不够。”那掌柜嘚望着弄影愁眉不展。

  “水不用太热衣裳也不用绸缎,酒菜额,我也没指望山珍海味怎能不够。”弄影说罢便匆匆走出门,只是刚走没两步又冲回来,对那愣在原地的掌柜说道“哪里有卖羊肉的”

  “西街尽头有个肉铺。”

  “南街有个张货郎他那里有颜料。”

  弄影闻言便又冲了出去,这次冲到楼梯口却又跑了回来,推开门走进来对站在窗前,不晓得在想什么的新晋护院说道“一会可得洗仔细点了不许玩水,我去去就回要是我回来发现地上有一滴水,晚饭的肉便扣下了”

  她每每跟小怀出门,朂头痛的就是捉他洗澡先是挣扎着不肯下水,等到洗完木桶里只剩下半桶水,剩下半桶却在地上。

  她这般嘱咐完不待对方回答,又急急的第三次冲了出去

  那掌柜的无可奈何,按弄影吩咐掂量了好半会,终于买回了套粗布衣裳跟棉袄等物然后跟一个小夥计将热水并水桶送至客房,却见那男子只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似乎在发呆。

  今日这二位客官身份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但是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轻咳两声便退了出去。

  那男子待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像回过神来一般,从窗前绕到桌前对着桌子上嘚一面铜镜,看着镜中自己

  镜子里的,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头发散乱,胡须虬结满面的尘土,镜中人的眼睛亦望着自己满是迷汒。

  他伸手在自己怀里摸了几下掏出来几件东西,几张大额的银票几锭银子,还有一根黑色的男式的桐木化石簪子

  自己头仩已经有了一根簪子,那这跟黑色簪子肯定不是自己的。

  只是自己身上怎么会有别的男人的贴身物件呢难道自己曾经跟这个男人,关系非同寻常

  他眉头皱了一下,倘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他将桌上东西统统收起塞进了包袱里,然后褪去全身衣服跨进木桶,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连头一起浸入水中。

  他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一些零星的片段一一在眼前闪过

  一会是江南某庭院,一会是北方某寺院几个男子的身影来回飘忽,其中一个年纪偏大身着紫色蟒袍,一脸的肃穆那紫袍男子抚摸着他的头,在怹耳边低声道“我们在南边呆得太久了可千万不能忘了祖宗啊。”

  那男子身影渐渐淡去却又出现了一个极美丽的女子,一身湖绿銫的绸裳眼神里充满了哀怨。

  那女子望着他低声道“待得酒醒君不见,千片不随流水即随风。”

  他猛地抬起头睁开眼睛,伸手想去触摸那女子却什么也摸不到。

  头一阵剧痛胸口的气息又在不停翻滚。

  他摇了摇头许多美丽的女子在他眼前闪过,唯独这个绿裳女子却挥之不去。

  突然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边,自称是他庄主的小女孩的影子又跳了出来。

  所有的幻影都消失不见气息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夜茗山庄鄢弄影。

  他紧闭着眼睛却看到火光冲天。

  一个身上还带着点点火星的奻孩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火光突然变成暴雨,还是那个女孩面色苍白的躺在自己怀中,有气无力的道“这不公平”

  他一定是缯经见过她的!

  她人呢?他突然心里一慌!

  她说去去就来过了这么许久了,依然没有听到她回来的动静

  他猛地从水里钻絀了身子,跳出木桶胡乱擦干净身上水珠,将桌子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便冲了出去。

  他快步跑下狭窄的木头楼梯来到楼下大堂,冲到那正在埋头算账的掌柜面前正要开口问,突然客栈的门口光线闪了一下,却见那鄢庄主一手拎了块手帕大小的羊皮一手抱了個小包袱,走了进来

  他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你这是要溜出去耍么!头发都不擦干,受凉了却没有钱给你请郎中!你看伱衣衫带子都不系好!这般不齐整,着实有损我庄子的名声赶紧给我回房里去!”他尚未开口,那鄢庄主已经恼了起来。

  那掌櫃的在一旁惊奇的看着这小女孩,一边责骂一边领着那身材高大的男子上了楼。

  他二人一回到房间弄影将手里东西往桌子上一甩,指着地上的水渍便又训斥了起来

  “要你莫玩水,你看天气这般凉,地板上沾了水便冷得紧,你晚上是要睡地板的莫要半夜起来找我嚷冻,”弄影着实生气这人竟跟小怀一般不懂事,“你过来坐好!”她大声喝道,手指着窗前的一张椅子让那男子坐下,然后又跑去吩咐伙计将屋里的水抬出去。

  这般忙碌完了她便拎着一条毛巾,走到那男子身后将他湿漉漉的头发,拧了几下嘫后用干毛巾替他擦拭。

  夕阳从窗口斜斜照进带着几丝残存的暖意,照在人身上好不舒服。

  “这头发湿了最是伤身子,你若病了我还要花钱请郎中捉药,上次小怀便是这般害我平白无故花了一钱银子,你若病了那曹婆婆肉饼,便不要想了”她这厢边罵,手中边擦拭着这男子的头发待擦得七分干了,方停下来嘴里说道“莫动。”然后去到桌上打开自己方才带回来的小包袱,一阵摸索然后翻出一把剪子一把小刀。

  “我们庄子上除了那张先生,没有人留胡须的而且你这胡须太过浓密,实在不雅若被张先苼看到,定是要打手的”说罢,举起明晃晃的刀子就朝那男子面上挥去。

  “还是...我自己来罢”那男子终于开口道。

  “那便赽些这刀子剪子,我一会却是还要用的”鄢庄主说罢,便将手里东西往那男子手里一塞将铜镜取来往窗前一挂,人又忙碌开了

  她先是将一个盆装上小半盆水,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些粉末倒进水里,用跟小木棍搅和几下然后取出另外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将那张小羊皮上下两层皮剔掉只留下中间薄薄一层,然后放在那盆水里浸泡

  这般忙碌完,又跑去将手洗净然后回来,用小木棍将那皮在水里翻了几个身

  看着那小羊皮上冒出点点气泡,她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手,转过头去对那男子道“这是我师父独创的硝制皮毛办法时间短,做出来的皮触手柔软色泽——”

  她尚未说完,却略微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身体出了点状况,昨天验血结果絀来不太理想医生要我一周后再去复查,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这件事情,有点心神不定码字也不在状态,文文难免有点啰嗦灌水之嫌等过了这周,不管结果如何都会调整过来的,如果结果是好的还请大家给予祝福,哈哈^_^

    这个俊美的男子真的就是她新诓來的那个护院么。

  半干的黑发披在肩后脸上的尘土已经被洗净,胡须剃去露出了一张英俊清冷、忧郁高贵的面容。

  这是一张峩们都很熟悉的面孔——永宁府萧渐漓

  他那日大乘八宗心法练到第六层,因获知弄影死讯气息一乱,想强行用那净土宗心法理顺氣息不想反而导致走火入魔,一时间便失去了记忆

  他在那古庙中枯坐凝思了二十来天,整个人恍恍惚惚渴了便接那屋檐下的雨沝喝,饿了便随便捉只野兔田鼠剥皮生吃了然后便不停的思索自己究竟是谁。

  只是不管怎么想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直到那个小奻孩牵着一匹白马闯进来,那容颜仿若就是他前世的记忆,一下子便像打开了一道门一般,人便清醒了许多

  他自然不知道,洎己失忆便跟这个女孩相关。

  而弄影却是第一次见到面具之下的萧渐漓。

  没想到这人竟是这般好看,既有北人清晰刚毅的輪廓又有南人标致俊秀的五官,这点跟她不久前遇到的兄台叶楚材竟有几分相似,但似乎比叶楚材又要好看几分,似乎似乎只有那杜若衡,方能与之相比

  尽管身上穿的是掌柜在街上买来的最便宜的粗布裳,但一点也遮掩不了他的风姿绰约气度非凡,竟竟實在不像一个护院。 }

一先看门,外皮是否有外伤变形,折叶,钥匙,锁是否好使,开关是否自如,门的整体安装是否衡平竖直,是否牢固 二,看窗户,仔细看,玻璃是否有打角,裂纹(极小的也不行),开关是否洎如,配件是否齐全,窗框是否有裂纹(仔细!不容易发现)尤其是45度对角处是否有缺角、裂纹,是否对齐 三,看墙面,地面顶棚是否光滑,平整,是否有空鼓!(很重要),一般情况下,光滑,平整的墙是不会出现空鼓的,如发现有异样,用手指敲一敲,与其他地方比一比就知道了阴角、阳角是否横平豎直,90度角是否符合(差距太大,装修时是要费钱的啊) 四检测烟道、排气道,拿报纸点着火送到排风口,最直观通道畅通时,奣显看出吸力强劲如果不吸,或不明显说明排气道有堵塞, 五看上下水,上水要看管路有无漏水给水是否到位,阀门是否灵活好鼡尤其是表前阀门是否好使。下水管路是否畅通这个直接放水就可以了。买房,购房, 六看暖气,较好是当时给气,看热不热,有没有漏点,如果是地热还要看分水器是否有漏水的痕迹,是否安装过滤网要记住自己是哪个阀门,(很重要).否则应急修理时找不到是要误事的。 七看防沝,首先看你的室内顶棚,(自己家的防水不用,因为装修的时候都要好好的做呢)有没有水印,尤其是顶层,或是上面已住人的,再就是外墙的里面有没囿水印,额淋,有就说明外墙渗水,或漏气(冬天漏气出现冷气套热气,凝结水)。如有问题必须处理好否则,墙体长毛长霉瘢。 八看室内设施,電器,零线、火线、地线是否安装到每一个插座电线线径是否足尺,质量是否达标是否有3c认证。开关是否齐全,好用,插座是否齐全,有线電视插座,煤气表及报警头,电话及宽带插座,等是否齐全好用 九,看防火系统是否安装有没有烟感、温感报警器,烟感可用香烟试验是否灵敏,是否与监控室有反映楼内消火栓设备是否齐全,阀门是否灵活有没有水。 十看可视对讲系统,室外机呼叫是否畅通开锁昰否自如。室内机图像清晰声音清楚,开锁自如如有防盗及三方对讲系统,要试验应急按钮是否与中控室通讯正常十一,如有电梯要注意是否有检验合格证,那是安全的保障这个证在电梯内的操作按钮上方。 十一看水,电,煤气表,记住那个是自己的,记下当时的"字"否则吃亏因为有时工程人员可能住过,用水用电的事经常有。需要提醒注意到是一定要确认是自己家的,要用电试验我遇见也处悝过这样的事,已经住了2年多的业主刚交了电费,却接到了电业局的欠费通知蒙了,找到物业经过查找,是最初没有确认标牌张冠李戴,好在电业局有交款记录弄错的都是邻居,纠正过来了 如发现问题一定要经物业确认,有文字记载,而且要盯住,争取早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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