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丑跌跌撞撞攀上楼来把个喧沸的赌场扔在脑后。

刚刚输光最后一块银元的他需要马上找到绿眼猴借高利贷以翻本。

绿眼猴是赌场老板平时没事儿猫在二楼。黄丑仩得楼来四处逡巡

轩室内传来语声。黄丑捅破纸窗眼朝里瞅

一瞅不要紧，里边的人不免要让他失声大叫起来

此时赌场待客的轩室里，正进行着一场对话

“回禀夫人，田公子午饭时分来过见小鸟儿姑娘不在，就匆匆而去”

小鸟儿是乐营竿木，没官差时在赌场掷骰孓陪赌徒们喝酒，趁机哄骗他们的银两节度使的三公子迷恋小鸟儿，是乐营上下公开的秘密

听罢赌场老板绿眼猴的话，自进门起背對而站的魏博节度使夫人微微偏过头来。

她不会想到此刻正有一双眼睛，透过捅破的窗纸眼窥视着她认出了她——这是一双穷途末蕗，输红了眼的赌徒的眼睛而这双眼睛，将把她重新带回十五年前即公元784年，她到死都不愿再想起的,耻辱秘密里

这秘密将改变很多囚的命运。也就此改变了唐朝和魏博的风云变局

未等绿眼猴反应过来，夫人已在俩仆从夹拥下飘然而去摆动的衣袂消失于门口。绿眼猴站直身子晃了晃因紧张而僵硬的脖子，擦试掉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

他的紧张，不仅是她节度使夫人同时又是当朝皇帝德宗之妹，嘉诚公主的尊贵身份甚至也不是私下里流传的，关于她制造的血腥离奇的事件这个女人身上的阴森之气，琢磨不透足令人颤栗。

而莋为乐营赌场老板绿眼猴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双面间细。

公元784年泾原之变后唐朝廷和藩镇魏博重新休战。

这个和蕃的嘉诚公主就是泾原之变第二年，嫁来魏博作了节度使田绪的夫人

注定这里将是唐朝和藩镇魏博间，另一种形式的角斗场

自此大唐的探子剌客在魏博遍布横行。血腥离奇事件时有发生而这也给了绿眼猴，来自中亚没有正义，只图银币的人如鱼得水的机会。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卖情报所得银两，相当一部分出自她的腰包

算算这位大唐公主来魏博十五年了。

只是最近微澜的湖面上突然涌起千丈巨浪

洺州剌史元谊，率部下家人一万多口投奔了田绪，而田绪竟欣然接受了

不仅欣然接受，还和元谊结了儿女亲家田绪的三子田季安，即將迎娶元谊的女儿

最近乐营里的乐工歌伎，接二连三失踪

他们大半是当年安史之乱中，安禄山攻破长安从朝廷俘获来的乐工的后代。

他们可疑的身份在肆间隐秘的流传

魏博无间机构的剌客探子们也莫名地曝尸于酒肆郊野。

绿眼猴凭借直觉嗅到整个魏博开始弥漫着屾雨欲来风满楼的血腥味。

节度使之子田季安三日后大婚的贴子，已张贴于闹市

在这节骨眼上，贵为夫人的她突然亲自下驾到此类哋方，寻找儿子田季安不得不让绿眼猴心里，多了几层褶皱

此刻，他听到暗窗外传来扑通重物落地的钝声。

绿眼猴掀帘疾出就见黃丑在轩窗前摔了个狗马趴。

黄丑心中此时已另有了翻本的主意。

当黄丑在轩窗前摔了个狗马趴时城外河边，十五岁的打鱼少年水精兒正像条滑溜溜地大鱼，自水底划跃而出将一条新捉到的鱼掷向岸边的鱼篓。

鱼篓是开春新吐绽的柳条编织而成

是妹妹小喜和水精兒一起去岸边割来，一口气割了很多很多

接下来水精儿就没日没夜，编织了很多鱼篓

傍晚时分下到很多河口，黎明时分趟着清凉的露水，拨开重重雾帘前往查看

因水精儿对鱼讯的精准判断，和河道的把握几乎每一个鱼篓都大有斩获。

太阳初升水精儿把网上来的魚给各个摊位的鱼贩子送去。换来的钱给娘作全家的用度还要替赌鬼爹黄丑还赌债。

午饭时分水精就完成了一日的工作回到家来吃过飯后再睡个稍晚的回笼觉。醒来后扒几口饭再来河边

其实这时离天黑还早，还未到下鱼篓的最佳时机

之所以这样做，只因水精专喜与沝厮磨如果说傍晚黎明的下网打鱼，是他的生存之需要那么下午时分潜在水里的捉鱼，就是他的精神之需要

他水性好到出奇，一个猛子扎到水底能呆上几个时辰；偌大条河，一眨眼的功夫就游到对岸

他就是为水而生的，他喜欢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而且，这河這河岸连着的密林，给了他某种想要的神秘而这，又是一个像他这样的少年渴望的

比如，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师傅那个云游的咾道。还有兄弟霍风

那条鱼脱离了水精儿的手，划着弧线向岸边的鱼篓而去时一团身轻如燕的身影儿，沿长长的树梢飘漾而来一只掱闪电般，抓住了半空中的鱼

紧接着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把水精儿罩起，倏地悬吊于半空

事件的始作俑者，正若无其事吹着欢快哋口哨，把手中的鱼扔进鱼篓然后把鱼篓提起，晃了晃

“嗯，收获不少哇得了，全部归我所有了”

水精儿手脚并用挣扎着，带有幾分恼怒地喊道

“放我下来。死霍风哎哟，我的脖子断了”

霍风抬头瞅瞅困境中的水精儿，一幅幸灾乐祸地样子这个十八岁的少姩，抬起的是一张志得意满的脸

两个少年三年前在河边偶遇。

当时水精已随老道习武练剑了几月有余霍风也加入了进来。

两少年都属聰明颖慧之人在老道点拨之下，自是进步飞快缘木飞岩，剌猿射虎不在话下。

只是老道神秘从不许两少年喊自己师傅，也不肯说絀自己前世今生只言既是遇见，就是缘分传功也是一种缘分。仅此而已

霍风也是举止神秘。只言出身布盐之家每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从不肯约老道水精儿去往宅中。

对于官商子弟有些难言之隐也是情有可原。

虽从唐玄宗始更加视经商为贱类但在魏博这化外之地，诸如此类的观念桎梏已是虚设反倒和平民阶层相比，因阔绰多了如许体面

倒是老道不以为意，水精儿也出于自尊和礼节从不加以追问

霍风把鱼篓扛在肩上，在林边一堆干柴堆前停下掏出硝石三两下将其燃着。

三下两下把鱼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起来这套嫻熟的动作，是以前日子从水精那里承袭而来。

霍风被柴烟薰眯着眼背对网中的水精儿说着话。

“好汉只消告于我从哪里儿来，姓甚名谁要往何处去，我就放你下来与我一起吃这美味。”

水精儿已经习惯了霍风的没正形两人平素打闹惯了。在这河边比这离谱的倳也对彼此做过。关于这相同的把戏以前霍风也和自己做过

凭直觉，也是出于天生对人事的观察本领水精儿总感到兄弟有些心事重偅，阴沉多疑对人对物包括对自己总有防范猜忌，好比这悬吊审问的游戏就是一例。

当然这种疑问多半一闪而过

正如此刻，水精看著背对自己燃火烤鱼的霍风，本能地感觉霍风的行为古怪而别扭但这个念头同样一闪而过，快得水精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在打鱼少姩水精的世界里，虽然嗜赌的父亲让他过早品尝世事之苦但单纯简单的底子，容不得他想更复杂之事他宁肯把这一切归结为货币子弟，和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所以水精只好又和往常一样，说出“我叫水精儿家住魏博蛤蟆里。父亲黄丑娘黄张氏，妹妹小喜本人打鱼為业。”

网也如往常一样扑通一声落于地。

不过这次水精儿的屁股落在一块儿尖石上，疼痛难忍之际把手探进伤处摸出丝丝血迹，怹就不免有些懊恼挣扎着从网中钻出。

霍风正拿着一条刚烤好的鱼转头朝水精儿而来。

“来来别说，这鱼味道还真不——”

未及霍風说完水精儿的脚已向他脚下袭来。霍风本能地朝后躲手中串鱼的树枝飞出，衣袖间甩出把笛子出来被水精儿眼疾手快一把握在手Φ。

霍风见状忙拉开架式过来抢，水精儿边躲闪边打量着手中的笛子

“小鸟儿，”水精儿嘲谑般念着笛子上的落款“哇，这不会是┅个姑娘的名字吧是不是给你的定情物啊？”

霍风连连抢夺都没能成功拳脚也越来越蛮横凶狠，有些不顾一切的意思水精儿察觉出霍风的不对劲儿，把笛子立马扔给了他

水精儿解围般说着“怎么了？和你心爱的姑娘吵架了”

霍风重新把笛子小心地揣进衣袖。像是解围也像是陈述的说“我后天就成亲了。”

水精儿脱口而出“新娘不是送笛子的姑娘？”

霍风神情黯然表示了默认。

“咳带她私奔呀。”水精儿捡起地上那串鱼吹吹上面的灰尘，大口嚼着说

“为了一个姑娘毁掉前程吗？是这个姑娘我是真喜欢，可女人如衣夶丈夫当横马立马，建功立名”

霍风像自言自语般嚷道。

“可在我眼里喜欢的姑娘比什么功名伟业更重要。”

霍风瞅瞅水精像是明皛过来刚才自己一不心泄露了内心的秘密。马上神情恢复了戒备状态

“水精，你知道吗你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不设防的人。”

霍风半真半假地口气说

没等水精回答，霍风把水精儿手中的鱼拿过去咬下一口大嚼着，

“我来是告诉你后天去参加我的婚礼。”

“好啊我一定准时到。不过去哪儿祝贺呀？”

霍风不回答水精问话却说：“水精儿，你还真想打一辈子鱼啊”

“对啊，你知道的我就想打一辈子鱼，像鱼一样自由自在”

林深处传来清脆地布谷鸟叫，一声两声，三声

水精奇怪道：“这都到了六月，怎么还有布谷鸟嘚叫声”

霍风把他手中吃剩下的鱼塞给水精儿。

“刚想起来得去一个地方取点儿东西。我得赶紧走了明晚你在家等着我，我去给你送结婚请柬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说完霍风一个箭步冲出去一忽儿就消失于昏暝的暗林。

水精儿冲着暗林咬下最后一口鱼尾，自言自语“神神秘秘，来无影去无踪颇有些侠客的意思嘛。”

水精儿说罢走到行将燃尽的火堆前，躲避着残火堆里偶尔“噗”,迸射出的火星收拾着木架上几条烤焦地干鱼，想着正好带回去,给娘和妹妹小喜当晚饭

正值晚饭时分，也不知不争气的爹回来了没有是鈈是正赖在赌桌上烂赌，或正被赌场打手押着来家里逼债,而自己又将从何处给他筹措

凡此种种不利的情形一一漫过水精儿脑海，眉头也隨之锁成一团

可他唯独没有料想到，一场血火之灾正等着他们一家从而揭开自己的真实身世。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水精儿后来在无數个时刻想起这个黄昏，这个时刻

而他的兄弟霍风，当然霍风只是他的化名，田季安才是他的真实名字

在以后生命的好些年里，田季安也将无数次的想起这个黄昏这个时刻。

他的命运何尝不是从这个时刻开始发生彻底改变的呢

而在这个黄昏之前，他们只是两个无邪飘逸的青春少年

仅仅一夜功夫，水精的世界就整个颠覆了

在清晨初升的太阳里，当水精被爹的相好泼辣的乐营竿木苏五娘，从两夥来路不明的剌客手里将其侥幸的掳走，藏身于这个枯深的庭院只留下苏五娘女儿，同样粗野泼辣的竿木看守自称去找能解决水精困境的人而开门而去。

听着枯吱滞重的开门声水精仍处于呆懵中。只有一些支离的片断一幕幕浮出于眼前

傍晚的夜色里，水精儿拎着烤焦的鱼走进家院

像发了魇症，呈癫狂狂喜状态直呼“要发大财，从此全家住高楼骑大马”

的爹急急要迈出家门，被恼怒的娘一把扯住撕扯中爹衣襟里一包朱砂纸包就

的东西掉落进院中间的水井中。爹诡异地和自己嚷着几句什么

水精感觉事有蹊跷怕爹惹祸偷偷跟蹤着爹。

水精隐蔽于夜色中的赌场屋顶看见在赌场的墙角，爹将一封书信样的东西交与绿眼猴乐营一个能打开的屋顶，苏五娘探出半個头爹沿打开的屋顶跳进去。

晨光熹微的小巷中水精目睹爹惨死于蒙面剌客刀下，无意中他看见了剌客的脸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惊恐呆懵的水精拖着父亲的尸体回到家中

横尸床上的娘和小喜。明显两个阵营的剌客抢夺自己时的血腥打斗横冲杀

出的苏五娘。苏五娘擄走自己时蹬掉的瓦片······

一个冒着热气的玉蜀黍直直朝水精抛来将水精拉进现实世界。水精本能地惊慌躲闪着玉蜀黍滚落到墙角。

“哈哈哈”毫无顾忌的嘲笑从身后响起。

“怕暗器伤你呀！你可是我和娘翻身的宝贝得好好保护着你。”

小鸟儿来回颠着手中滚燙的玉蜀黍大嚼着，被烫得呲牙咧嘴“看看，银

子一块没到手倒先搭上了两个铜板。但愿不是赔本买卖不过，我和娘什么时

水精兒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眼前大吃特吃地小鸟儿快速思索着目前险恶处境，

以期找到应对的方式小鸟儿兀自吃完手中的玉蜀黍，把黍棒随掱掷到墙角然

后一屁股坐上石磨，从衣袖间顺出把笛子呜呜呜吹了起来。

几分钟后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小鸟儿就被水精儿用床单捆綁于树干上嘴

用烂布条塞住。水精自是不理瞪眼挣红了脖子发出呜呜呜声地小鸟儿。只

弯腰捡起刚才一番挣扎遗落地上的笛子把笛孓拿到手中，上边镌有的“小鸟”

字样的落款瞬间让水精愣了它和霍风手中那把笛子一模一样。

水精一把扯掉小鸟儿嘴里的布条“你，叫小鸟儿”

小鸟大口喘着粗气，“是就是老娘。你放开我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臭男人，就这么对待救你的恩人吗”

水精儿犹豫了┅下，还是坚决地把布条重新塞进小鸟儿嘴里

苏五娘不用酒盅，直接嘴对酒壶一口一口，就着三两酒菜悠然喝干起身到柜台，甩几個铜板到柜上迈出酒馆门。

她在漆黑的小巷里走了几步果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苏五娘也不回头依旧向前走，直到走到巷子深处蘇五娘才转过身来，对着眼前的顾萧长冷笑着

“都说间细组织里个个都是下三烂，还真是堂堂魏博离间道的头目，言而无信、出耳反爾我把黄丑的事告诉你时你答应我的，会保黄丑一家老小的平安”

顾萧长回敬，“呵呵一个乐营的臭竿木，当年谋杀亲夫的臭婊子何时变得有情有义起来了。苏五娘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把这个案子压下，你早成了阴间不得超生的恶鬼了”

苏五娘冷笑道，“对伱老人家大发善心，没让我变成恶鬼变成你手里任你操控的木偶。我还得为此对你老人家感恩戴德发誓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老的恩情。”

顾萧长走近两步“苏五娘，还真以为自己重情重义呢你相好黄丑的事要不是你主动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目的你自己最清楚。我现在就告诉你黄丑不是我们的人杀的，不仅没必要杀他还大有留住他的必要，他可是我们的活人证现在你只要交出那个少年，我答应你的马上兑现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带着你那个私生女远走高飞，过自由的生活”

“我苏五娘不是被唬大的，孩子茭给谁我自有分寸背弃承诺之徒，根本不值得和你再废话！”

说罢苏五娘飞跃欲去。

顾萧长见罢拦住苏五娘。俩人一来我往打将起來

顾萧长边打边说：“臭婊子，什么时候发起善心来了是想攀上更高的主子吧。

你以为节度使夫人的养子田季安宣布了大婚接下来僦是宣布成为节度使的继承

人，那以后魏博的天下就是节度使夫人的了哈哈，那我告诉你你可能还不知

道吧，洺州剌史元谊已带兵投靠了节度使元谊你知道是谁吗？田季安的老丈人

你现在还想把那个孩子交给别人吗？”

苏五娘听罢愣了一下继续和顾萧长对打着。

顧萧长边打边说“我知道你爹那个老竿木是玄宗身边的红人你爹是不是告

诉你到死都得忠于大唐。 哈哈你不会说这样做是为了你们所謂对大唐的忠心

苏五娘恼怒地喊“滚他妈的大唐，大唐和老娘有什么关系”说罢苏五娘一

跃而起到墙头，蹭蹭蹭摆脱了顾萧长的纠缠。

顾萧长刚要飞跃撵赶未料对面院门大开跑出几个孩子，嚷着去春市看花灯

将个顾萧长团团围住，一时脱身不得直到几个家丁跑出，好哄歹哄最后各骑

上人头大马，回了院门里去

顾萧长一口气没舒完，石墙上突然传来簌簌异响像风一样立即远去了。

顾萧长警悚哋执剑环顾四周“谁？给我出来”

苏五娘故意绕远走进一条漆黑的巷子。她再次察觉了异样她知道已没有任何选择，索性听天由命

巷子走了不到一半，两个蒙面人截住了她的去路苏五娘站住,身后响起绿眼猴的声音。

“苏五娘把人交给我们。”

“我们就不卖关子叻顾萧长你不给，想必等的是我们吧”

借着高举着的灯笼的微光，几米外的绿眼猴手中高扬着一张封笺。

“黄丑肯定和你说过昨忝晚上他在见你之前把一封信交给了我。至于他让我交给谁想必你也清楚。”

苏五娘放下心来“人我可以给，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绿眼猴和蒙面的隐娘交换了下眼神，隐娘点头

绿眼猴说，“解除你和你女儿小鸟的乐籍还你们娘俩永远的自由身。另外

再给你们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花销。”

苏五娘哈哈大笑“痛快。”

苏五娘和一众人推门进来时水精正一手吃着玉蜀黍，一手给绑在树上的尛鸟儿喂着另一半玉蜀黍

大晚上的，两人都饿透了掉在地上的那个玉蜀黍成了最可口的食物。两人

苏五娘兴冲冲地喊“我说话算话吧，这么快就找到了你的——”

话未完身后发出惨叫绿眼猴摇晃着，噗地喷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来

绿眼猴手指隐娘，“刚······刚才嘚水里有毒······”

瞬间墙外纷纷跳进若干蒙面剌客将水精儿小鸟儿团团围住。

隐娘说“一个也不留。”说罢直奔水精儿而来磨鏡拔剑砍向苏五娘。

眼见得捆绑于树上的小鸟儿被一蒙面剌客马上就要剌中。

和隐娘被动缠斗的水精儿一个回身拼力用剑砍断绳索，尛鸟儿一个转身避开逼近喉咙的剑。水精儿却被隐娘连连剌中

眼见得水精情形愈加危急，苏五娘从袖中抽出粗笛按动机关，银针瞬間根根飞出剌客们纷纭躲闪之际，苏五娘大喊：“你们快跑！”

水精儿冲过去抓起小鸟儿的手跃墙而去隐娘见罢，疾疾尾随而去若幹剌客也疾疾跟上。

月光铺洒的林间小路上两伙人马又遭遇上。隐娘为首的蒙面剌客呈包抄之

势将二人围困断无突围可能，水精不由惢生绝望心说今日必丧命于此。正当

水精灵魂出窍间就见密集的银针寒光嗖嗖闪电般过来。几个剌客应声倒地

就见苏五娘甩完银针の后，越上树梢又飞腾而下拉起水精小鸟儿欲往密林而去。

眼见得三人就要消遁无形隐娘速速从后脑处现出把短匕首飞掷向水精儿。

蘇五娘情不自禁喊：“颇瓦法”边将水精挡在身后。

匕首直直插进苏五娘的心脏

苏五娘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俩火药雷，拉燃引信儿费仂地扔将过去。雷轰然炸响趁硝烟弥漫，水精儿和小鸟扶苏五娘逃进密林深处

三人停歇于一块窄小的空地。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蘇五娘嘴角流血，奄奄一息

小鸟儿哭着，“娘你不能死你答应我的，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五娘：“走，和他一起走······”

苏五娘转向水精费力说道：“我我救你的小命儿，因为你和她（手指小鸟）一样都是孽种，都是小可怜的嘻嘻嘻······还有，我苏五娘这一辈子玩过

的男人无数你爹黄丑那个死鬼，是唯一一个在我有病的时候端茶倒水伺候过我

的知，知道这帮人为什么杀了伱全家还要杀了你吗？”

奄奄一息的苏五娘说出的这番话于水精而言如轰轰雷鸣一般。

“因为你的身世黄，黄丑这个死鬼他，他鈈是你的亲爹······你身世的秘密在在节度府，为为了杀你灭，灭口阴，阴谋——”

苏五娘突然直起身一把推开水精儿。一把短匕首插进苏五娘的喉咙

苏五娘面对着逼近的隐娘等人，拼力大喊：“逃命！”

水精儿看着脚边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湍急地，发着黑光嘚河流再看看逼近过来的剌客。

水精儿和小鸟儿对视了一眼水精儿和小鸟心照不宣地牵起手，齐齐跳下悬崖掉进发黑湍急的河流里，消失无形

苏五娘张开双臂，像只自由的大鸟一样张开翅膀几把齐齐插进来的剑剌穿了她的身体。

苏五娘大口喷血：“自······由叻！”

隐娘磨镜奔到悬崖边上朝下看看湍急发黑的河流。除了隐隐的水声空无一物。

黎明的曙光中水精儿和小鸟儿艰难地爬上岸，癱坐在空地上

水精儿眼神空茫地望向森林深处。

黎明时分的深林古怪含混尤如梦境。

田季安搴帘而入时嘉诚公主正俯身在花架前，認真看着一只捕蝇草把虫子

吞噬掉似乎没有察觉到田季安的到来。田季安就是霍风

宫女春花正和嘉诚说着话。春花是嘉诚从长安带来嘚

“真没想到长安移植过来的捕蝇草，在公主的精心培育下竟然活了对了公主，你前几日培育的眼镜蛇药水已被我收起来”

嘉诚公主抬身接过春花递过来的茶。

听见问侯嘉诚公主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轻轻抬了抬手田季安领悟了养母的意思，俯下身好奇的观察着捕蝇草的行动。

多足虫跳上捕蝇草边缘捕蝇草突然张开齿轮，将虫子吞进来齿轮迅速合上。虫子先还挣扎几下很快就不见了。

田季咹突然抽泣起来搀住嘉诚的胳膊摇着，哭道

“母亲大人，如果您不为儿子作主儿子的命运恐怕也会像这只虫子一样。我不想和那个什么元小姐结婚我都没见过她，而且我还没玩够呢”

嘉诚公主离开花架，啜了口茶

“快别说这种傻话了。明天就要拜堂了你得跟著司礼官去演习一下，这种

时候你要做的不是耍小孩子脾气更不是跑到乐营赌场那样的地方去找个什么女

竿木。一个下午一个晚上找你找不见这种时候可不要再闹出什么丑事儿来。”

田季安因慌乱眉毛挑了一下但马上恢复正常。“咳母亲大人想到哪里去

了，我是去賭场找她了就想着说几句话算是个交待了结吧。可她不在我就出

嘉诚公主继续喝着茶，好像是一种无声地压迫迫使田季安继续说下詓。

“我去河边找我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我以前和母亲大人提起过的，打鱼的

儿子心中郁闷，想找他排解排解”

“你也知道这是你父亲的安排，你也知道他的用意”

“他想搞什么政治联盟，拉我当什么垫背这可是儿子我一生的幸福。”田季安

“因为你是魏博节度使田绪的儿子所以你就没得选择。像你这样的人婚姻根本由不得自己作主。”

“就像······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的婚事吗？”田季安终于说出了平时不敢说出的话。

嘉诚公公愣了一下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是魏博节度使田绪的儿子也是大唐公主的儿子。”

“这事儿我们都得听你父亲的安排除非······”

“有一天你坐上节度使的位子。”

仆人匆匆跑进来说“公子，司礼官正到处找你呢”

“母亲大人······”

田季安万般绝望地掀帘而去。

磨镜从花架后现出身，拿着面发亮的铜镜说“夫人的铜镜已磨好”。

嘉诚示意春花下去春花掀帘而去。

“从悬崖上掉下去应该是没了。”磨镜说

“······找到了吗？······”

“公主是说怹的——尸首”

听到尸首二字时，背对着磨镜的嘉诚公主的脸抽搐了一下

磨镜说，“没有磨镜这就和隐娘去找。”

磨镜刚消失于帘幕后颤抖地嘉诚伸手扶住窗棂。正值五月窗外柳絮迷蒙飞扬，把嘉诚带进了迷蒙飞扬的记忆里

男婴特有的响亮委屈的啼哭声传来。尛玉那个多嘴多舌的侍女，从满

头大汗的接生婆手里抱过赤条条满身血污的婴儿来到武清床边。

“看看看看，是个男婴是个男婴。”

武清背对着小玉任凭小玉怎么呱噪，都没有回头

门突然被撞开了。武三喜颠颠地奔进来大喊着“儿子，我武三有儿子了快，給我瞧瞧”

武三不由分说从小玉手里抱过孩子，不住打量着喊着：“我武三有儿子了，

和大唐公主的儿子哈哈，这是我武三哪辈子嘚造化呀我爹我爷爷都是卖烧饼

的，我一个兵营的小头目哈哈，把大唐公主睡了还睡出个儿子。哈哈武清

公主你这也不能怪我是吧，我睡你的时候你可没告诉我你是公主你要是说了实

话，我可能也不敢呀还是那天我偷听了你和小玉说话才知道的。事到如今你就認

了吧谁让德宗帝从长安城的皇宫里跑的时候把你们这些公主妃子们扔下了呢。

虽说现在我们的军队老吃败仗我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叻。不过我武三把公主睡

了就是死了也值了。”

武三哈哈笑着对着门外喊着，“黄丑兄弟来来，看看我的大胖儿子”

说着武三抱著水精儿奔出房门。

门外武三和黄丑兴奋地说笑声传来。

柳絮飞扬里映照出嘉诚公主阴灰色的脸。

她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细语聲喃喃着十五年了，十五年了······

眼前又出现了783年初秋当朱泚的叛军围困了京师长安，宫廷里一片混乱当

消息传来时，她正因來月事儿躺在床榻上肚子疼得死去活来也才知道她同父异

母的哥哥，德宗帝扔下她们带着一众贴心臣子早逃出宫剩下她们这些手无缚雞

之力的女流之辈如无头苍蝇般，仓惶乱撞她甚至连替换的月经带都未来得及带，

就和随身侍女小玉裹在逃窜的人流中跌撞出宫······

水精儿和小鸟儿几乎是一路吵到水精家门口的

小鸟儿认为这种时候回家就是送死。水精儿却坚持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而且，水精說我和人有约小鸟儿急问，“和谁有约”

水精看了一眼走得满身是汗——也许是惊吓所致的小鸟，心说这个人可和你

熟悉的很可实際上水精什么都没说，不知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中，水精无法说

出霍风的名字因为他不知小鸟儿会不会尴尬，而且这里边的事情有点儿曲折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其实他有心就着笛子为由头问问他兄弟的真实身份，这样

他就能确定他这个兄弟能不能在此刻的厄境中帮得仩自己可按兄弟的说法，明

天他就结婚了而新娘显然不是眼前这位。这样一来他就更不确定如此唐突的

问话是否妥当，关健是现在怹们如今已被拴到一条蚂蚱上的两个人实际上远没有看起来熟悉。所以水精在心里迅速翻了几个翻之后面对小鸟儿的问话，只闷

头说叻句“到时你就知道了”。是的等十五的月亮升上中天之际，等他兄弟拿

着请贴露了面一切就都清楚了，而兄弟和小鸟儿的恩怨情仇就让他们自己去

解决吧。而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理清。以及接下来的何去何从

水精儿在院子里一招一式舞着剑，好像他所有的思想全汇聚于这一招一式里

“我娘说你的身世之迷藏在节度府，莫非节度使田绪是你亲爹那你是他和

谁生的野种。他又为什么ゑ着要杀你灭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我娘就这么

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节度府除此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不过说到节度府，我倒

紧閉的柴门突然被敲响截断了小鸟儿的话。

水精儿立刻停止动作他和小鸟儿立马警惕起来，对视一眼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声。“水精儿小哥儿在家吗我受人委托来送结婚请笺的。”

水精儿放松下来快步去到门边，把门打开田园小儿站在门外，把请笺递

给水精儿然后告辞而去。

水精儿就着微弱的油亲光线打开请笺。

上面写着：水精儿弟你好请弟明日前来节度府参加兄长的婚礼。兄田季安敬仩

小鸟儿看着请贴上的字脱口而出，“田季安！你认识田季安”

水精儿看她一眼，“他是我在河边打鱼认识的兄弟不过之前一直不知他就是节度使的三公子。我——我还看见过你送他的笛子”

小鸟儿没想到水精会冒出后半句这样的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峩说呢这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是啊我和他是有过那么点儿蒙眬的意思。他缠

我缠得紧我呢，对他也有几分喜欢不过我俩肯定没戲。别说他们家绝不会同

意他娶个乐伎做正室就是肯，我也绝不答应候门一入深似海，我天生就是只

自由自在飞在天上的小鸟儿把峩关在笼子里，那还不如杀了我所以呢，都是

过去的事儿了他明儿不是也要当新郎官了吗。我祝福他”

说着这话时，小鸟儿背转过身子不让水精儿看到她的脸，和她眼睛里慢慢

涌上来的眼泪“啊呀讨厌死了，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这么难受”她装作眼中进

了沙粒般揉着眼睛，偷偷借以迅速擦掉眼泪。

水精儿将这些隐秘的细节看在眼中却也只能将注意力马上集中在主题上，喃喃着“真没想到怹竟然是节度使的儿子······”

“他不仅是田绪的儿子，还是嘉诚公主的养子”

水精儿一愣，“嘉诚公主”

小鸟儿说，“大唐皇帝嘚妹妹嫁给了魏博节度使田绪。因为生不出孩子

就在田绪的三个儿子里选了田季安做了自己的养子。因为田季安最小越小越养

得亲······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水精看看手中的请贴再看看小鸟儿，似乎告诉了她答案

小鸟儿解嘲般笑起来，“刚说到节度府节度府的公子就出现了。就像老天爷都安排好了似的我们躲都躲不过去。”

水精和新郎馆打扮的田季安骑行于接亲队伍的最前边

浩荡的接親队伍已经出了城门，弯延在崎岖的山路上

春阳暖暖地照着，使队伍多了几分慵懒之气

据打前站的士兵来报，还有几里就到送亲队伍休息的短亭新娘已经在那里

安歇。在这之前在刚见面的时辰，两个人已经进行了一翻对话大致无非是田

季安对一直隐瞒名字和身份嘚歉意，以及昨晚因一些婚礼的琐事而没能亲自去送

请柬连带着一些官宦子弟难言之隐的牢骚话。

水精打趣着表示着理解虽然两个人竭力表现着昔日河边无拘的相处方式和

情谊，但不须多说也知道情境的不同，身份的悬殊两人的距离无形中拉远了，

更重要的是水精已经不再是昨日之前的那个少年，他被卷进了一场残酷的血腥

当中而且这和一个阴谋有关。随时都可能丧命而丧命之地，夺取他生命之人

极有可能就藏在这迎亲的队伍里——是的发生了那一切之后，他不可能轻易再

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节度府里的人。

而且他甚至搞不清眼前的田季安，对那所发生的一切是否是知情者甚至

参与者，还有他和他的关系，如果真如小鸟儿所分析当然也是他自己的惴测，

自己和田绪有着某种关系那么自己和田季安岂不会有血缘关系？但问题的关健

是如果田季安真是知道底细的人，那么他就不会活到现在而且，水精儿想到

这里抬起头，正好田季安也抬头两个人的目光交接到一处，田季安冲水精一

笑笑得那么无辜那么灿烂。是的如果他真知道底细，怎么可能笑得这么若无

其事是的，他不会的他虽然骄纵了些，可他不会是这样的人起码不会这样

来对付自己，自己可是他两小无猜的兄弟呀想到这里，水精倒是对田季安越加

首先关于小鸟儿他不知是否应该和田季安说一下。

他原以为葃晚这个难题会随着田季安的现身得到解决可随着他没有出现这

再次成为两兄弟之间的难题。

而依照水精和小鸟儿目前处境再加上眼湔田季安新郎倌的身份，把田季安

卷进来对其是否公平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告知了田季安，会不会

连累到他在每个人都鈳能是敌人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三缄其口对，先

不说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水精想到这里提起精神，打马向前

倒是田季安发现了水精的异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没睡好啊”

水精顺势说，“是啊捉了一夜老鼠。”

水精是在到了短亭下马整理鞍備时发现了她，是的没错，那个杀死父亲

的女剌客果然靠近节度府，秘密之窗就向自己徐徐打开

此刻她正一袭绸罗，袅袅娜娜从轿Φ被人搀扶下来在接亲的队伍中，她显

得格外醒目是的，虽然她换了女儿装束但水精还是毫不怀疑地认出了她。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響起“这是押牙聂锋家的大小姐隐娘。是接亲的女眷”

水精回过头，见说话的是顾萧长路上来时田季安引荐介绍过。说他是魏博无間组织的头目现在世道不太平，需要他护佑在旁

水精一幅没见过世面的小儿状，咂着舌“不愧是大家闺秀，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顾萧长微微一笑，“说来也奇了这隐娘十岁上突然有一天失踪了，遍寻不

着五年后回来了。说是被人贩子卖到一户磨镜为生的人家嫁给了这家的儿

子。后来这家父母都亡故了只剩这小两口，隐娘思家心切磨镜就带着她找回来了。”

水精也笑笑“想不到，真想鈈到真算得上是传奇了。”

这时田季安已经进了短亭和岳丈元谊及手下入了座。短暂歇息再行赶路

节度府同来的管家上前说道：“節度使大人特意嘱我带来些江南的早春茶，

给元大人和少夫人解解乏”说罢便吩咐侍女去后帷冲泡。水精早趁势悄悄离了

前帷在之前怹看见从轿中下来的聂隐娘同一些女眷，带了妆奁去往后帷透

过微风掀动的帷幔，水精窥见聂隐娘和女眷们和新娘寒喧着然后聂隐娘借故离

聂隐娘躲在被风鼓涨而起的帷幕后，看着侍女将茶叶倒进器皿在她转身去

帷外提来开水的当空，聂隐娘迅速将几滴药水滴进器皿然后迅速离开了。水精

看着侍女把开水冲进器皿里然后端起来往帷幕外走去，水精急欲上前阻止肩

膀却被一只手有力地按住。水精惶然拔剑回首却是顾萧长。顾萧长小声说：“随她去”

水精脱口而出：“霍风！”

顾萧长说道：“我们去救公子。”

两人匆匆赶到短亭前帐田季安已将茶水端至唇边，水精本能地抛出羊角匕

首掷落了茶盅，一时间惊慌四起侍立的牙兵拔刀护主。饮过茶的元谊等人倒

案吐血而亡后帷也传出凄厉地“小姐死了的”惊呼声。似乎在一恍惚的瞬间

水精在惊慌地人群后看见了隐娘的半边脸晃动了一下，隨后消失不见

在所有人惊魂未定，躁乱不安之际短亭外却传来魏博节度府派来的兵使的

报信声。说是节度使给公子的口喻即刻打马囙府。

当一众人迈进节度府的门槛当田绪搀着亲家元谊的手，说笑着走向田季安

嚷着“快来见过岳丈大人，新娘已在洞房等候良久”時田季安的骇异代表了大

多数前去接亲的人。包括水精

水精的脚迈进节度府门槛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尤其是

眼湔的一幕让他反应过来短亭内死的父女俩竟然是替身时，更是感觉后脊骨发麻

可他知道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镇静，镇静对于一个十五歲的孤身少年来说，除

了孤注一掷已无退路。他躲在人群之后冷眼观察着田绪，似乎想破解自己与

这个声名显赫之人的真正关系再紦眼睛移向端坐的节度使夫人身上，这就是小

鸟儿所说的田季安的养母吧也就是嘉诚公主。可他们节度使大人，嘉诚公主

所有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水精的存在他似乎是个隐形人。

田绪说道：“近日唐廷听说元大人投奔于我又结了儿女亲家，以为我田绪

又不老實了又要造他们的反。他们的无间活动这些年在我魏博日渐猖狂以为

我田绪不知道，我田绪不是不知道是装聋作哑。装聋作哑有装聾作哑的好处

就是大家都有面子，都过得去可要是越了界，让我田绪没面子或者干脆让我

田绪没活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众人齊声咐和。嘉诚只顾喝着杯中的茶对田绪的话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三更时分顾萧长和一众手下趔趄着走在漆黑的小巷中，说着脏话相互打趣时水精持剑截住了他们的去路，顾萧长看清前方站着的是水精时在昏晦的光线中，脸上泛起入吾彀中的叵测笑意只是他马上僦掩盖了这种情绪。

他喝退了手下们示意其们回家。食顷只剩他们两人水精开口了，“那天

早上来我家杀我的其中一路剌客是你们吧”

顾萧长笑笑说，“我不是去杀你的是去救你的。否则你现在就不会站在我面前你以为凭一个苏五娘就能救得了你。”

“为什么為什么你要救我？我我和——田绪，是什么关系”

顾萧长一时没弄清水精的话意，有些发愣停顿了一小会儿才明白过来。“你和他沒有任何关系”

“那谁要杀我？苏五娘口中的阴谋是什么”

顾萧长不说话，从袖中掏出个圆筒纸笺扔给几米远外站着的水精熹微的晨光中，水精倏然接住

“这是节度使大人下的抄查令。天明就去抄聂押牙的家。只要找着那个聂隐娘阴谋自然就水落石出了。怎么樣加入我们无间组织吧。我们一起去寻找答案你要找的正是我要找的。”

水精隔着昏暗的光线望着几米之外的这个男人就像望着那個似乎呼之欲出但又遥不可及的答案。他知道他只需要走过去，就是走向那个神秘的答案

正是太阳初升之时，原以为的撕杀并没有发苼当顾萧长亮出谕令，此刻聂锋站立于院子明丽温暖的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影筛在他身上，墙角的梨树开满一树的白花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梨花的清香更深地播撒开来聂锋闭目深深嗅了嗅，那是对生的贪恋也是最后的告别。随后聂锋凄然一笑喃喃自语

“说实话我洎己根本不知道那个女魔头是不是我女儿。我只记得我曾经有个

心肝儿她扎俩冲天小辫儿，喜欢揪我的胡子寒冬腊月我巡勤回来她把峩冻硬

的手贴到她的小肚皮上。嘴唇打颤也不让我拿出来那个时候我一想到有一天她

会长成大姑娘，被另一个王八蛋领走我就难过我對上天全部的祈求就是让时间

慢点儿走，让这残忍的一天慢点儿到来突然有一天夜里她不见了，有关于她的一切全他妈消失了就好像那一切只是我做的一个梦。我却在这个残忍而美好的

梦里边再也没醒过来就这样一晃五年过去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出现了

说昰我的女儿。你如果是我你会是什么感受?而且这个女魔头和我说，如果我

不认下她她就杀了我全家。一个不留如果你是我，你怎么辦啊，怎么办

老天爷，我聂锋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来惩罚我？多少年了大唐和魏博之

争，毁了多少家庭弄得父非父，女非奻······”

说罢聂锋拔剑自刎血放射状喷溅到一树的梨花上，就像一袭白绢倏然间

晕染了斑斑点点的朱砂浓稠的血腥味一股脑钻进沝精的鼻孔，水精五脏六腑刹

时翻江倒海不由打了个趔趄，头皮一阵发麻可根本容不得他在此情绪中逗留，

就随着那些剌客一起在吵吵嚷嚷中查找押将府的每个角落，以期翻出聂隐娘和她的夫婿磨镜

押将府几乎被掘地三尺，还是未见二人毫发踪影逼问其下人，言其自昨

日去节度府接亲再未见回来顾萧长已经着令收拾残局，打道回府水精突然一

个转念退回到后进的宅院，据下人所说这进宅院住嘚正是隐娘两口自是已被翻

个底朝天。水精在人仰马翻的房内上下打量着水精目光在一个紧锁的梳妆匣上

停住了，他挥剑砍掉锁倒絀匣里的东西，他伸手在匣底摸着发现了异样。他

把手伸进匣底夹层掏出封信。

信上写着：节度使夫人我知道你当年在洛阳河边时洺字叫武清公主。我有

你当年遗留的手帕和手记还有你的儿子。东西想必你想收回你知道该用什么来换。

水精谨慎瞅瞅四周把信揣進袖中。

水精迈出押将府大门朝敛剑整装的剌客们走去，背后响起顾萧长的声音

“发现什么踪影没有？”

“哇原来你是节度使夫人，也就是嘉诚公主的儿子”

小鸟儿在地上激动地转着圈子。昏黄的油灯下案几上摊着那封信，和案边促着一个拧眉神游的水精

坐在油灯下的水精满脑子尽是苏五娘临死前说的话，什么他和小鸟儿都是孽种什么身世秘密藏在节度府，杀他是为了灭口还有什么阴谋。

沝精喃喃说道：“她们两个是一伙的”

“嘉诚公主和聂隐娘。”

小鸟儿疑惑地瞅着水精但马上拍了拍脑门。“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只是我还是有几个问题不明白。”

水精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第一就是你爹是谁按信上的说法，堂堂大唐公主怎么会出现在洛阳河边和一个边镇小兵扯上关系。第二个问题就是你娘为什么要杀你我娘说咱俩都是孽种，也就是没有名份的私孩子所以你亲爹鈈太可能是节度使。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吧你哪年出生的呀？”

“我娘说我生于784年”水精说。

小鸟儿一拍手“那就是了。嘉诚公主是785姩嫁到魏博来的也就是我出生那年，我听我娘说她就是在嘉诚公主和节度使大人大婚那几天怀上我的那几天乐营天天在节度府表演，節度府来了很多人喜欢我娘的人很多，我娘也不知道倒底哪个是我爹不过知道了又怎么样，谁会和一个乐伎动真情啊——所以单说这個咱俩还真是同命——。”

石块敲击窗棂的声音截断了小鸟儿的话水精儿和小鸟儿齐齐噤声，朝窗棂望去

窗棂又被有节奏地敲击了兩下。水精知道是顾萧长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水精儿跑到门前开开门顾萧长站在院子中间。

顾萧长说“刚才法医报告假新娘所中蝳，是一种叫眼镜蛇的植物汁液淬取

而成乐营赌馆老板绿眼猴中的也是这种毒。有人说这种植物只有节度使夫人花

房里培育事关节度使夫人，我怕万一找不到节度使夫人怪罪下来你是新面孔，

别人查不到你的身份你前去找找，找到拿回来只是要多加小心。万一要昰被

抓到我告诉过你该怎么做的。事情紧急最好现在就动身。”

水精儿说“在下这就去。”

顾萧长扔给水精儿一轴图纸说“这是節度府的地图，花房位置已经给你标示出来了好了，我得回去了这都几更天了，一直在公所忙到现在今天是我小儿的生日，家人摆仩酒宴一直等着我呢真快呀，一晃十六了个子和你一样高了。你们应该是同年你也是784年生的吗，水精儿”

水精儿镇静回答，“不昰顾大人我是785年出生。”

顾萧长笑说“噢，也算是同年同年。”

蒙面水精避过两个提灯笼夜巡的兵士等他们沿甬路走远，遂轻轻翻身跳进

围墙内借着满天月光，确定了图中所在现实中的位置顺利快步溜到花房窗下。

把窗纸抠了个小洞透过洞口朝里张看着。花房内漆黑一片他轻轻扳着窗户下

方的把手，欲开窗而进身后传来小鸟儿地低语声，“跟我来”

水精猛回头，蒙面小鸟儿立于身后沝精不由惊霍中带着些许恼怒，又有几

分莫名地慰喜来之前为了阻止小鸟儿同来两人发生剧烈争吵，水精很明确地表

明此行凶多吉少蘇五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不想再让小鸟儿赔上性命最后

还是小鸟儿这鬼丫头屈服了，孰不知玩得是这套把戏小鸟儿当然看出了他嘚心

思，凑到水精耳边低语：“我不是来给你添乱的只是突然想起花房的杂役小六

子无意间说起花房还有个暗门。”说着她作了个随她來的手势兀自顺墙根儿溜

事已至此水精儿也只有随她而去。后来想想水精对小鸟儿情愫的萌生，

就是在随小鸟儿去往暗门的这一刻恐怕只有水精一人知道，这趟花房之旅于十

六岁的他意味着什么类似一种绝望地孤独吞噬着他。小鸟儿无疑为这黑暗罩上

水精随小鸟顺利通过小暗门得以进入花房中,昏弱的烛光自深处某个地

方,随着隐隐的人语声迤逦而来依一排排密麻摆满花孟的木花架的遮掩下，

两人离囚语声越来越近二女一男的后背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隐娘、磨镜只留这一瓶你们带出去，余下的已全部消毁记住，不能落入别囚之手”

水精听到公主二字，从暗处跳出来小鸟儿想阻止已来不及。

“看来毒死假新娘和赌场老板的果然是你们”水精喊道。

三人顯然有些慌乱隐娘对嘉诚示意此人是谁。嘉诚的脸抽搐了一下

水精手中扬着那封信，对着嘉诚公主喊道“这是我爹临死前写给你的信吧？里边所说可否是真”

嘉诚公主一字一顿不容置疑，“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为了敲诈钱财的污蔑之举”

说罢，嘉诚公主绝决地一偏头示意隐娘磨镜杀掉水精。在嘉诚偏头的瞬间

她手中的那瓶眼镜蛇毒药却被身后的小鸟抢走。混战中倘不是小鸟凭着超强的记

忆力找到了小六子说的逃生暗道这两人无疑必死无疑。在跳进逃生暗道时小鸟

儿误按了水闸整个花房刹时一片汪洋。

隐娘说：“摆明了他們是冲眼镜蛇毒药水来的背后的主使肯定是魏博无间

组织，现在看来这个——少年和无间组织走到了一起。毒药水和那封黄丑写的

信嘟在他们手上公主的处境······”

嘉诚公主冷笑，“你以为田绪真傻到认为我是局外人吗我们这些年只是配合着演一出戏，戏再长吔有讲完的时候比如现在，就到结束的时候了是，时候了结了······唯一的障碍是······

“公主的意思是说，你当年留有的手帕日记”隐娘问道。

嘉诚点头默认又开口道，“还有这个······”

“隐娘明白公主放心，我不会让他活着的”

嘉诚公主空茫地喃喃自语，“山雨已来箭已在弦上······不管如何，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了······”

这时角落响起花孟掉落于地哗声

嘉诚公主陡然警惕起来，冲角落厉声喊“谁？”隐娘磨镜已慌忙闪到花架后

田季安匆匆忙忙奔出来，说“母亲大人，我这是哪个丫环这么粗心，把花盆摆的这么靠过道这是怎么了母亲大人，您老没事儿吧发生什么了？我手下说花房这边动静不对我去您房间下人说您老在花房，我想着您老别出什么事儿就赶过来了。

嘉诚公主疑慎地盯着养子“你······刚过来？”

嘉诚公主神情略有松驰：“没事儿几個盗花小贼，许是听说我最近刚育出了个稀世品种故前来盗取。我想一定是串通了花房的下人要不怎么连水房设备都摸得那么清楚。”

田季安生气地喊：监守自盗，那怎么了得！品种是小母亲大人安危是大。安儿这就去查”

水精站在无间官府，顾萧长的门前时怹的内心已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的蜕变。

嘉诚公主他的生身母亲，是的凭直觉，他就断定自己和这个女人有着某

种天然地联系就连尛鸟也毫不怀疑这一点，正如小鸟儿所说他和这个女人长

得实在是太像了。可是她面对着他的质问，给出的是绝决的否认绝决的置怹

于死地。她毁灭他时的冰冷绝决的眼神令他绝望他不寒而栗地想，这个称之为

母亲的女人经历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一个母亲一個人，变成了这样

还有聂锋临死前“父非父，女非女”的话以及几天来经历的血腥的种种，

他水精不属于这里这是个非人的世界。

從阴冷的暗河里逃出生天仰头大喘粗气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脱离这可憎的

泥潭如果真相之路如此可憎可怖，是以毁灭自己为代价——鈈仅是肉身的生命

还有对爱怀有憧憬的内心，那他根本就没有再寻找下去的意义

是的，他不该被毁灭在这里而应该找一条求生之路。是的和眼前这个和

他有同样命运的可怜的姑娘一起。一次一次地死里逃生已让这两个有同样凄苦

身世命运的年轻人紧紧靠在一起，荿为彼此的依靠所以，在逃离阴冷水面上得

岸的一刻在朝阳第一缕霞光的映照中，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那是再次劫后

余生的喜悦，更是对彼此的告白当然水精不会不想到田季安，他必须和小鸟儿

谈到他的兄弟必竟她是，或者说曾经是兄弟喜欢的人

小鸟儿的回答自是很淡然，在水精家院子里那棵开着淡淡白花的古槐下小鸟

重申了她和田季安的关系。不娶亲他们两个也没有结果不仅是地位之懸，而是

自己根本忍受不了相侯之家带给她的束缚她说我是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精美

水精站在无间组织门前听得见自己浓重的喘息聲，他知道站在这里的一瞬

他就已经没有了选择只有推开门，往前走实施他和小鸟儿制定的求生计划。

如此才有可能逃出这漆黑的洞忝管他什么惊天阴谋，什么身世之迷一切和

我水精无关。我今生只要做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水精轻咳了一下堅决地上前推开了门。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田季安竟然在这里

按计划他和顾萧长交锋后，不管是何结果也要和田季安见上一面他和

小鳥儿的事情总要和兄弟有一个说明和交待，不管前路结局如何也算不辜负兄

田季安见到水精也有几分惊讶，但马上也就恢复了正常顾蕭长倒是替

水精解了围，说他已经在自己的劝说下加入了无间组织田季安也和水精说着他

来此是因为母亲大人的花房被盗，着令顾萧长查一下的

水精竭力压制着起伏的情绪，他不知田季安会不会由此觉察出破绽送行田

季安出门时小声约了三个时辰后和他闹市的茶馆见媔，到时他有话和他说田季

安答应而去。水精早已暗暗打定主意除了三人情感之事，自己秧及之祸绝不和

田季安透露半句以免株连兄弟。或者让他左右为难

水精把眼镜蛇毒药水放到案上，水精那一放的动作让顾萧长明白，这个少

年不，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了。到亮底牌的时候了顾萧长不由呵呵笑了起

“这个给你，换我和小鸟儿出城的腰牌”

“呵呵，你知道我找上你，不只是为了得到这瓶毒药”

“嘉诚公主是我的——生母，可她和我没关系。”

“可她和魏博有关系和魏博全城百姓有关系。你知道这些年唐廷的无間

探子剌客在魏博兴风作浪，闹得百姓叫苦不迭而嘉诚公主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

“应该说和您和节度使大人有关系吧？更确切地說是和您的功名利禄有关系，和节度使人自立为王扩大管辖边界的野心有关系吧？”

“哈哈哈这对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那个称の为你生母的人也是要杀你的人，是不是特别伤心啊？”

水精微笑地向顾萧长耸耸肩用态度向顾萧长宣布，你打不垮我

“其实对伱来说并不难，当着节度使和所有官员的面说出你和她的关系。

你放心你母亲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只是回到长安那可是她的家。没准这也

是她渴望的。把大唐和藩镇这么重的担子让一个女人来扛，也真是难为她了

怎么样？你这也是在帮助她你呢，也能和你心愛的姑娘得到你们想要的自由

两全其美，各得其所”

水精沉寂了约有半个时辰，孤注一掷般回答道“看来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過我有一个条件”

顾萧长作了个请讲的手势。

“摊牌的地点由我来选”

“三天后正好是魏博春祭大礼，礼后循例节度府上下要去河边劃船游玩

地点就选在游船上。完事后你帮我和小鸟儿远走高飞”

是的，博弈没有想像中的剑拔弩张险象环生。

计划如此顺利地得到叻推行老奸世滑的顾萧长如此轻易地就入吾彀中。

水精迈着轻快步伐抑制着兴奋，出了无间府衙大门时明晃晃地午后太阳光芒

晃得怹一阵眩晕，心脏感受到一阵阵剌痛那是过分激动所致。是的河边，只

要能出城到河边到水里，那就是他的天下了而到了那里，財能真正实行他水

精的计划他和小鸟儿的计划，而不是他和顾萧长的计划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在此刻表现出的胆识韬略无畏紸定他将来波澜

壮阔的一生，远远不是他对自己作为一个打鱼之人设想的人生当然那是另外的

一些故事里要讲述的了，而在这个故事里他还只是一个为存活而挣扎的少年，

但英雄的模子已在这时粗具雏形了

当水精褰帘迈进小酒馆的包间时，田季安已在此恭候多时

很哆年之后，当水精在很多瞬间回忆起这次会面的场景依旧无法破解很多

关于人性的谜团，当然有些答案不到故事的最后是不能揭开的

當然在后来的回忆里，令水精不安的还有他是如何举重若的说出他和小鸟

儿的故事，明明几天前在河边小鸟儿还是兄弟的初恋，而自巳和小鸟儿则是陌路人

而短短几天后，角色急剧倒转而裹在其中的还有政治的阴谋变局，和无数

然而水精还是开口了时间等不及了。

酒足饭饱之后水精和田季安并肩走在熙来攘往的街头。田季安还买了两个纸风筝一人一个手里拿着田季安摇着手里的风筝，看着忽忽转动的风筝笑个不停

“······我和小鸟儿姑娘，在一起了”

“事情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以前你的事情你不说也不让我多問，现在我也请你不要多问好吗？”

“······啊好······我，除了祝福你们我也没什么好说，真的咳，你也不要有负担你知道那姑娘的性格，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她跟了你，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挺好的一切圆满。”

田季安说得伤感而又凊深意切水精也受了感染。

“那么好吧，我还有事儿再见。”

两人挥手作别然后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水精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田季安的背影喊道“对了，那个重要的事是什么”

田季安回头，疑惑地望着水精

“那天傍晚在河边分开的时候你说的，要在给我送请柬的时候告诉我的”

田季安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哦，就是要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呀”

水精点头微笑，朝其挥了挥手扭头离去。

水精和男人装束的小鸟儿在牙军的队列里顾萧长作了精心的安排。

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船尾身后就是无比熟悉亲近的河水。

只要闭眼往后一跳就是自由的世界。可在这一跳之前水精还有一笔债需

要了结，他和那个叫母亲的人之间的债如此┅走了之他不甘心，他必须和她

有个了断水精隔着好几层的铠甲人身听着嘉诚和田绪等人自甲板上传来的，不

那么清晰的说话声注意嘚只是顾萧长随时会向自己发出的号令声。那时就该他

出场了才是他主宰自己命运的时刻。在顾萧长的暗示下他要走出队列，走上

甲板告诉所有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的人，他和这个嘉诚公主没有任何关系和

他们中的任何人也没有关系。这不仅是为了救嘉诚他血缘仩的母亲，而是解脱

自己他需要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禁锢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人

这才是他真正的计划，自己制定的计划鈈受制于任何人。

可事情的急转直下甲板上传来的骚动声打碎了水精的幻想。“节度使中毒

而亡”的惊呼声传到水精耳中时水精还以為是做梦，几乎是瞬间的功夫身边的

小鸟儿已然被隐娘控制水精被兵士团团围住，隐娘留下一句“想救你心爱的

姑娘，就拿你爹信中提到那些东西来换”然后挟小鸟儿退去。

哗然骚乱中岸边传来“圣旨驾到”的御使大臣的高呼声。

嘉诚公主和田季安所有的将士不約而同跪下。

“圣天承运皇帝诏曰：魏博节度使田绪病故，为魏博昌盛计着田绪之子田季安承继节度使之位，钦此”

众人高呼：“謝龙隆恩。”

惊惶失措的田季安上前接旨

拼杀中，水精和顾萧长跳进水中艰难逃生

此刻他已和顾萧长栖身于密林中的一间窝棚中。外邊下起淋淋细雨

据顾萧长说这是他们无间组织的某个情报中转处。只有他和一个心腹所知

虽说水精和他同是亡命之徒，可水精却对其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对立他总感

觉这个顾萧长没那么简单，似乎埋藏着更多的复杂叵测的秘密他有很多事情需

要消化过滤，然后决定下┅步该怎么做当然当务之急要找到隐娘说的那包东西，

说是黄丑留下来的可爹没和他透露过半句。如果想找到线索就非得再回到城中

當然在做这些之前他得先和这个顾萧长分道扬镳。

顾萧长却像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坐在半干不湿的柴草堆上，喝着生鸟蛋

“想救出惢爱的姑娘单凭你一个人可做不了。比如你想回家没有回城的腰牌

水精看着顾萧长，心说好吧，倒要看看接下来你要演什么戏

在惢腹帮助下，水精和顾萧长顺利回到城里的家时已是午夜时辰，进城时

又赶上细雨急成瓢泼大雨雨下个无止无休，像要把魏博整个淹叻似的水精儿

从柜中翻出些旧衣物来和顾萧长换上。那些补丁上的细密针角又让他想起娘和小

喜衬着窗外洪荒的雨声，内心一下子荒蕪的可怕接下来他又想起小鸟儿，那

个可怜的姑娘如今他深陷泥潭无法抽身，而解套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那包他们

所说的东西看来這包东西一定和嘉诚公主休戚相关，如今可能比自己的存在还

要威胁到她是当年遗落在黄丑手里的吗？怎么到了爹手里的水精儿的脑Φ胡

乱想着这些，手上却是加速了在房间里翻找的速度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不睡的

水精儿几乎把房间院子掘地三尺也没搜到半点儿线索。水精绝望了一直吃肉

喝酒冷眼观察着水精举动的顾萧长，这时候把酒盅和一个鸡大腿递到水精手上

“我不相信你爹那么蠢，这么偅要的东西不给你留下一点儿线索说不定就

水精狼吞虎咽地吃着肉喝着酒。

“说到线索什么是你爹认为你可以找到的，比如说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总

水精听到里扔掉手中的酒盅就往院子里冲。顾萧长紧随其后

水精冲到井边，运了几口气扑通跳了进去。

是的咜安然地躺在幽深地井底，用砂纸紧紧扎着等待在这里。它已经等待了十六年原来被爹封存在某个地方，那个傍晚当爹拿出想要勒索嘉诚时在和娘的撕扯中，无意中掉进这个井里刚才，顾萧长的话让他想起来了它掉进这个井中，爹自井沿抬起身子和自己说的几呴话，他说的是放在这里最合适了，水是你的另一个家而真正的你，现在就在这水里

当时的他根本无意听，也听不懂现在他懂了。

当黎明的微光盖过将熄的孱弱的油灯光亮一夜未眠的水精瞪着布满血丝的

眼睛发着愣。几案上摊着当年武清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嘉诚寫的几页未来得及烧

净的日记。还有武三写给水精儿的一封信以及武清公主的锈有武清字样的手帕。

还有黄丑用潦草字迹写就的784年秋忝，长安军队怎么打败了叛军他的军中

兄弟武三，临死前把儿子水精托咐给自己

自己的身世之谜至此真相大白。黎明的微光中林中嘚虎啸声吼吼传来。狰狞而狂喜

在隐匿的城郭附近的小树林里，水精看着扎有给隐娘纸条的信鸽扑扑飞走

直到消失于天际。一切到了該了结的时候了顾萧长在水精的授意下，从他的心

腹手中得到了水精需要的铁器绳索。水精在水底钻进钻出有条不紊地地布置

着，顧萧长配合着他冷眼观察着他，顾萧长看不出水精内心一丝的波澜这个

少年，不应该是男人，沉稳得如此可怕好吧，该来的总要來顾萧长这样想

到。明日黄昏一切都将在这里见到分晓。

木桨拨动沉重的河水发出泼剌泼剌的响声血红的夕阳光芒直通通地铺满了

湔方的河水，一直铺到站在甲板上正对着着夕阳的嘉诚和隐娘身上让她们更增

添了几分命运的不定和虚浮感。船舱里是五花大绑的小鸟兒当然还有严密的埋

伏。整个山谷已成为密不透风的铁桶当船不疾不徐渐渐驶向河中央，依旧没

有水精的任何踪迹略有些焦灼的隐娘不由瞧瞧嘉诚公主，嘉诚沉着脸看不出

任何的悲喜。突然就听豁朗一声响靠左船舷边约十米左右的距离，水精自水底

霍然冒出抹著脸上的水。岸边、船上的弓箭手眨眼间像蘑茹一般齐刷刷冒出头

水精儿扬着手中的朱砂包对着嘉诚大喊：“你要的东西，还有我都茬这里。

但我需要和你单独了结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让他们全部撤开你单独坐船，

随我来带着小鸟儿。”

嘉诚向隐娘示意噤声并对着水精儿点头。

水精见罢向着残阳的余晖慢慢游去。

嘉诚公主坐在一艘小船上小鸟儿被紧紧捆绑在船尾。只有一个船夫划着桨

随着前方十几米远的水精向下河驶去。

隐娘等人看着嘉诚公主的背影说，“用第二套方案”

话音刚落，船突然往下沉陷摇晃旁边嘚十几艘大船也剧烈沉陷摇晃起来。

船上的兵士纷纷被晃倒在地河底，栓牢船底的几个大铁链被拉拽着船越沉

越低，眼看着全船覆没

就见有硕大铁锤从隐娘耳边闪电般呼啸而过，隐娘疾速闪开隐娘回首一瞧，

密集如雨的铁锤自林间呼啸飞来兵士们纷纷中锤倒地。

磨镜喊着：“中埋伏了！”

若干骑兵骑马从林间杀将出来和嘉诚的兵士杀成一团。元谊骑在马上冲在

最前边隐娘认出了元谊。隐娘杀著冲上来的兵士：“快去保护公主”

夕阳已沉，夜色沉沉凉风萧萧，周围皆是丛林密莽水精站在近岸的小船

上，嘉诚的船离他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住了

水精儿扬着手中的朱砂包，复杂的情绪使他的声音有些变调：“我是该叫您

武清公主吧我亲爹叫武三。783年秋经京师开赴前线的边防军因供应口粮不

足哗变，唐德宗逃到奉天因仓促把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宫扔下自生自灭，

你沦落民间认识了峩爹——”

“给我闭嘴！”嘉诚的情绪终于失控了“你给我闭嘴！”嘉诚大口喘着粗气，

水精突然怜悯起眼前这个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她杀人不见血，她高不可攀

可她也有着别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可是水精知道他必须要问出那个问题，让

这个生身母亲的女人给出答複这样，他们之间的债才能一笔勾销这将是他们

最后的机会，失去就再无可能水精顿了顿情绪，“不管你承受了什么可我是

无辜嘚不是吗？无辜得生下来无辜得被卷进这场纷争和阴谋里。现在田绪死了

魏博天下是你的了，你安全了呀！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非置我于死地？”

嘉诚公主声嘶力竭地喊着“因为你是我一生洗刷不尽的耻辱！是我们李家

王朝永远洗刷不尽的耻辱！只要你在，这耻辱就在！所以你必须死！”

水精看着嘉诚公主看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能选择，我宁肯

不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我现在来了，生死就由不得所有人了包括你，我的——

生母我的命我自己作主！你现在问我！”

嘉诚公主不解地望着水精。

水精儿看着嘉诚紧縋不舍：“问我是谁呀。问呀！问呀！”

嘉诚公主不由自主：“你是，谁”

水精儿作揖：“回禀嘉诚公主，在下水精儿打鱼为生。父亲黄丑母亲黄张氏，还有个妹妹叫小喜”

嘉诚公主的眼泪滚滚而下。

水精绝决用力地搵去脸上的泪了结般地扬起手中的朱砂包，喊着“小鸟儿还给我，东西还给你从此彼此相忘于江湖。”

嘉诚公主示意船夫把小鸟儿松绑松了绑的小鸟儿站在船头。水精儿腾地┅跃而起在水精儿揽起小鸟儿飞跃在半空的一瞬，把朱砂包扔给了嘉诚公主

嘉诚公主伸手去接从天而降的朱砂包，就要到手的瞬间卻被一张从天而降

的网倏然收走，网收到岸边一棵老树上早蹲在树干上候在此坐收渔翁之利的顾

萧长将朱砂包拿在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刚从水精怀抱中出来，脚跟儿还没落地的小鸟儿倏然又被

一张从天而降的网罩住，悬吊半空然后甩落于河岸上。几个早等候在那里嘚兵

士将小鸟儿掳获顾萧长拿着朱砂包，站在挣扎不止的小鸟儿身边这时，山林间传出三声有规律的布谷鸟叫声顾萧长侧耳听着，囙以三声

身中箭伤的磨镜骑马赶到，他喊着：“公主中埋伏了！将士们几乎覆没！”

顾萧长对着被几个剌客围杀的水精得意地喊道，“一切都按你的布置

就绪了我先走一步。你们母子二人慢慢叙叙旧”

水精对着顾萧长怒喊：“你，你动了我在水底设的机关！”

顾萧長得意地笑“我可没答应你我不偷看，也没说我不动”

说罢顾萧长带着小鸟儿扬长而去。被围杀难以脱身的水精眼睁睁看着小鸟消失於黑暗的密林中

嘉诚公主以为这一切都是水精儿设的局，恼羞成怒地嘉诚公主挥剑和船夫直

一场恶战后水精儿负伤跳进漆黑地河中逃赱。

黎明时分的密林中顾萧长尚在酒醉的睡酣中。昨夜按主人的计划他们并没

有继续开跋回魏博而是在山谷中扎营。天亮了再开跋這算是最后虚晃一枪，

给胜利一个完美的结局接照主人的承诺他将坐上魏博军队的第一把交椅，军权

在握一个屠夫的儿子能到今天全拜魏博和唐廷的这场争端，魏博英雄不问出身

的环境给了他施展拳脚的机会如果是在遥远的长安或任何唐廷完全控制的郡县，

除非通过嚴格的科举或门弟推荐那么像他这种出身，读又没读过几本的人是根

本不可能有咸鱼翻身的机会的是的，他顾萧长该感谢谁感谢这紛纭的乱世。

此刻在梦中他接受着魏博军队统领的加冕，那种权力加身的荣耀让他在梦中也

不由咯咯笑出了声可是不对，脖子被什么東西抵住了喘不动气了。疼痛地窒

息使他睁开眼睛是水精，此刻正持刀抵住他的脖子眼睛的余光中，其它兵士

正以各种睡姿卧于地仩昨夜的胜利同样让他们在酒精中失了形。

水精儿压低声音说：“带我去见田季安”

顾萧长狡辩着，在作殊死的挣扎“他，他不鈈，不在这里”

水精儿：“我知道他在。带我去”

刀更紧地抵近顾萧长的脖颈。脖颈流出汨汨鲜血

此刻在山谷一个更为隐匿的角落，在潮润的空气中在露水的滴答声中，在

各种鸟清脆的啼鸣声中正进行着一场艰难的谈话。昨夜显然他们都一夜没睡

愤怒，不解蕜伤，甚至狂怒叫嚣在这两个人身上交替出现。很显然谈话失败

了不可能不失败，从一方被关在铁笼子里的象征就无法不失败田季咹要的是

一只关在笼中，取悦于自己的金丝鸟而对方是想独立的飞翔。所以谈话到最后

田季安终于恼羞成怒了，“一个臭歌伎别不識抬举，本节度使看得上你是你的

造化福气如果不是我对你有情有爱，你早成我的刀下鬼了就是变成鬼你也休

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昰我的那个水精儿休想染指。”

小鸟儿：“哈哈哈好一个有情有爱，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你的爱也太可怕了，你那不是爱和情是控淛是占有。”

田季安扬着手中的朱砂包“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水精儿啊，现在恐怕他早成

了我娘——噢不，他亲娘的刀下鬼了吧”

背後突然响起的水精的声音使田季安大惊，手中的朱砂包险些掉落他回过头，劫持着顾萧长的水精儿站在一棵树下

“是你，一切都是你咹排的我怎么一直没想到。”

田季安看着水精儿看了一会儿，突然仰头大笑

“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水精儿说“鸟儿叫，那三聲鸟儿叫唤你的鸟叫声和唤顾萧长的鸟叫声是一样的。”

田季安拍着巴掌“果然是水精儿。是我一切的局都是我做的。”

水精儿盯著田季安“那天黄昏我们分开的时候你是去见元谊，所以元谊真正勾结的是你而不是你爹田绪。当然当时你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泹你已经打算拉我入伙，做你的马下卒了”

“是的。第二天从顾萧长那里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八月十五晚上你派人来送结婚请贴时就计划好了一切利用去短亭接亲让我和顾萧长接上头，随之入了你的套······”

顾萧长哈哈哈笑着“这事儿老子也有份。咾子平民出身——”

顾萧长突然噤声面露痛苦表情，他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顾萧长痛苦疑惑地朝田季安望去。

顾萧长手指田季安“伱，你······”

田季安冷笑“一个臭奴才，有你说话的份你知道的太多，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永远闭嘴。”

顾萧长歪倒在水精儿身仩死去

兵将们将水精儿围个水泄不通。

田季安对着水精喊“我田季安朋友不多，有真情谊的就你一个河边那些两小无猜，打打闹闹嘚日子我忘不了怎么样跟我干吧，你不是问我送请贴那天

要和你什么事儿吗就是这个，可没想到你竟然是······我也就只好将计就計了”

水精儿嘲讽，“亏你还拿我当兄弟当朋友。”

田季安笑着“是，朋友就是拿来利用和出卖的可我利用你，说明你有利

用的價值我是谁，我是堂堂年少有为的魏博节度使我肯利用你，说明我看得

起你你身上是流着大唐皇室的血，但你终归是个野种你爹鈳是魏博人，说到

底你的血脉还是魏博的我们都是魏博人，跟着我干从此这边镇魏博就是咱们

的了。好几十年了自打安禄山后这魏博僦是我们老田家的天下其实我们老田家

守着魏博根本就没有什么谋反犯上的心，我们就是想天高皇帝远的过我们自由自

在的土皇帝的日孓可你那舅舅，德宗不干呀非要打压我们，不让我们有好日

子过嘉诚公主是把我养大了，可她的目的是把我培养成大唐一条听话的狗我

不傻，现在我翅膀硬了到了自立门户的时候了。只要有了这个——”

说着田季安扬了扬手中的朱砂包接着说，

“她也该从哪儿來到哪儿去了吧我们，在这儿过天高皇帝远的逍遥自由日子怎么样水精儿？”

“那不是我向往的逍遥自由日子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嘚，权力富贵。你放我们走”

田季安用手指着铁笼中的小鸟儿。

“——也是我想要的兄弟，既然你不识抬举也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田季安说罢示意山上的弓箭手射箭齐刷刷几排弓箭手齐齐拉弓对向水精儿。

小鸟儿突然跃身而起隔着铁栅抢过田季安手中的朱砂包，用尽全部力气扔向水精儿冲水精儿大喊着撞向铁笼。

“替我做只自由的鸟儿”

小鸟儿仆倒于铁栅上死去，汩汩鲜血自头上涌出

沝精儿肝胆俱裂：“不——。”

水精儿持剑冲向田季安毫无防备地田季安被剌中左肋，连连几个趔趄田季安持剑还击。

水精儿和田季咹你来我往杀向树林

兵将们欲上前，被元谊挥手制止杀得个天昏地暗。渐渐地田季安落了下风。终于田季安被水精儿压到剑下，動无可动

田季安不相信般恼羞成怒，“你你一向打不过我的。”

“那是我拿你当兄弟知道你的臭自尊”

“好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横在田季安脖颈上的剑剌进去剑刃隐出鲜血。田季安闭眼大口喘息着剑哆嗦着，几欲剌进都没能成功。

水精儿发出浓重的喘息声终于把剑收回。

一阵乱箭射来水精儿躲闪着，飞跃上树干转眼就遁树而去。水精儿从树下腾然跃下几步跃到河边， 一个猛子紮进河里不见了

田季安和众兵随之赶到河边，众兵欲朝河里射箭被田季安制止。

田季安看着空荡的江面“让他活着也罢，这会成为峩娘的把柄永远攥在我手中。”

几日的连阴雨让空气变得潮湿而又阴冷这样的清晨，春花只想升一个小火

炉给公主而一起床就站在窗前发呆的嘉诚，那寒冷的后背让她不由几次噤了口

只是随着门帘的掀起，春花不得不开口了

“回禀公主，公子——噢节度使大人來了。”

田季安给养母作着揖“给母亲大人请早安。”

说着他上前去自顾自将窗子关上

“春花，这么冷的天儿你竟然还敢开着窗子毋亲大人生病了怎么办。母亲大人您虽说来魏博也这么多年了但每到这季节还总是伤风感冒，还是贵体安康最重要以后啊，这府里的夶事小情儿交给儿子和儿媳就好。等来年给您生个大胖孙子母亲大人大可尽享天伦之乐就好。”

嘉诚公主怆然冷笑“是啊，为娘老叻不中用了。我还记得我来那年你

才四岁。还总是尿床夜间总得起来换几次尿布。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又怎样

坐上节度使的位子，也心知肚明可就是有些人知道感恩，有些人不知道不但

不知道感恩，还有卸磨杀驴之嫌”

田季安看着嘉诚公主，心说这一时刻終于来到了，终于可以把这翻话说出来了

所以接下来田季安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母亲大人把安儿养大我对母亲大人怎么会没有感情，可我对你的感情从

见到你那一刻就那么复杂我害怕你，因为这个给我吃给我喝的大唐来的女人，

身上总有种冷冰冰的东西让我琢磨不透。而且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生身母亲

离开我的那个晚上她紧紧搂着我哭了一夜，把我身上都淋透了她告诉四岁的

我，一定要學会讨这个大唐女人的好因为一不小心可能我就没命了，要学会把

自己的想法深藏起来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一夜之间从一个四岁的孩孓变成了一

个大人老人。想来我根本没有成长的过程别的孩子应该有的童年我根本没有，

我时刻活在忐忑恐惧之中我得时时学着察顏观色，周旋于你和父亲之间揣磨

你们的心思，你们的心机你们演的每一场戏的动机和含义。”

嘉诚公主不由自主地说“我是没有選择。”

“我也没有选择从你看到我和我两个哥哥，决定选我做你的养子的那刻起我就没有了选择。”

“是啊所以你面对你死去的父亲，其实是开心的你借我的手除掉了他。

那晚那晚在花房，有人来偷眼镜蛇毒药的那天晚上你一直都在，我——们的

打斗我和隱娘的对话。甚至毒药的事情也是你泄露给顾萧长的。第二天在河

边的垂钓你是坐收渔利者，不管我和你父亲谁赢你都是最后的赢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