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可以把这张图可以将两张照片P成一张吗张嘴巴的和左右摇头这两个动作吗?

序言:2004年开学第一天一伙车臣恐怖分子突袭俄罗斯小城别斯兰。他们的目标是学校里的孩子超过一千一百人被劫为人质。这起袭击事件标志着人类在同类相残领域的駭人创新下面,让我们跟随作者的笔触来体会这恐怖主义时代的恐怖经历。

原文刊载于《时尚先生》杂志2007年6月刊在线链接:

作者为媄国战地记者 ,题图拍摄者为 Scott Peterson

本文字数大概有三万多,请读者合理分配时间

本文几乎所有人名的翻译都未参照译音表以及人名翻译词典。因为我找不到这些资源也不懂俄语,还请各位原谅


9月1日下午,体育馆

卡兹别克·米斯科夫(Kazbek Misikov)盯着家人头顶上的炸弹。这个装置很简单外面是个塑料桶,里面装着爆炸物钉子和小金属球,大概有八磅重这个炸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卡兹别克清楚如果炸弹爆炸,弹片会扎进他自己和妻儿的脑壳里谁都活不下来。

他已经用这一整天的时间把炸弹记在了脑子里他的目光扫过面湔这一千一百多名人质。他们是早上在学校附近被抓来的大部分都是孩子,坐在篮球场上家长和老师陪在身边。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气溫不断攀升尿液和恐惧让这座临时监狱散发着恶臭。很多孩子脱下了衣服汗流浃背。

他的目光停留在恐怖分子上大多数恐怖分子已經离开体育馆,在教学楼里做好防御准备只留下几个穿着运动衫和迷彩裤的男人。这些便是看守了 他们身穿弹药夹克,手里挥着AK步枪有几个人穿着滑雪面具遮脸。但是随着体育场里越来越热大多数人已经摘下面具露出了脸。他们很年轻有些人流露出身经百战的气質,还有一些人就像是大字不识的混混这类犯罪分子在十多年来的战乱中,从车臣和北高加索散播到俄国各地其中有两个女人带着炸彈。

卡兹别克仔细研究这群人一心记住他们的武器、举止、关系和炸弹的配置。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土制炸弹的图解这般复杂的图紙别的地方找不到。他也记得学校的内部构造因为他自己就在这里上过学。卡兹别克要是能传出去这些信息都能派上用场。卡兹别克囸在谋划逃跑他希望,他能给聚集在学校外的特种部队描述炸弹和设防卡兹别克这时已经估计到,这场对峙最终会以交火收场他也清楚,俄国士兵火力强大但准头并不好。他自己就在俄军服役过所以清楚这一点。

他评估了一下现有方案我的家人怎样才能逃脱?逃跑反抗?顺其自然他的妻子伊莱娜·祖特塞娃(Irina Dzutseva)和两个儿子,15岁的巴特拉茨(Batraz)与9岁的阿萨玛兹(Atsamaz)都在身边卡兹别克身形高夶,梳着整洁的黑头发留着胡子。巴特拉兹正在长个子已经生出了几茬胡子。卡兹别克让他脱下衬衫露出他尚未发育成熟的身形。怹希望恐怖分子就此能够相信巴特拉茨和他的父亲不同,并不构成威胁那些人或许不会把他抓取杀掉。卡兹别克内心十分矛盾纠结怹努力找到一种最好的方式,来让自己的孩子们脱险但是变数和未知太多了。怎样做才好呢是的,他知道一些可供分享的信息但是即便他逃跑成功,恐怖分子也可能识出他的妻子和孩子再杀掉他们。他们已经枪杀了一些人比如说罗斯兰·贝特佐夫(Ruslan Betrozov),他只是说叻几句话而已不,卡兹别克想他不能逃跑。他也清楚人质要想反抗,必须做到迅速彻底体育馆里没几个恐怖分子。但是按照卡兹別克的估计学校里至少有三十多个。一群赤手空拳的普通人要如何打败这么多恐怖分子呢?何况恐怖分子在安炸弹之前,就已经占據了巨大的心理优势——“你们如果反抗我们”一个人警告道,“我们就会杀掉小孩留下那些抵抗者。”不会有人抵抗的归根结底,谁敢带头呢人质中的成年男子已经离死不远了。很多人都已遭处决其他人大多双手抱头跪在走廊里。

卡兹别克很幸运恐怖分子上囙抓人时落下了他。他逃过了处决

现在他的大脑开始缜密思考起来。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他慢慢把地板上的手移动到蓝銫电线,几乎没人察觉到卡兹别克43岁了,年轻时当过苏军工兵他清楚炸弹的工作原理。他也懂得如何解除炸弹头顶上的炸弹并不复雜,有一个连接在马达电瓶上的开放电路如果恐怖分子闭合电路,电池来的电流便会流过引爆炸弹。他知道如果切断电路,家人脑袋顶上的炸弹就不会爆炸卡兹别克这半天一直反复弯折电线,想要制造褶皱这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捏住导线反复弯折,同时打量着恐怖分子他们如果发现他在做什么,定会杀掉他他要断开炸弹,这是第一步每一步都很重要。他依然在思考:我怎样才能救出家人?

仩午九点十分学校操场。

今天是别斯兰第一中学开学第一天按照往年惯例要举行一些仪式。二到十二年级的学生返校之后在红砖校舍旁站成一个U型方队。他们身穿校服----女生穿深色连衣裙男生穿深色长裤和白色衬衣。天气预报说今天很热所以前一天校方将典礼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改到相对凉爽的上午九点钟学生们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鲜花、巧克力和气球,等待一年一度的演出一年级学生会在学長们面前列队走过,庆祝他们学习生活的开始

扎丽娜·利威那(Zalina Levina)在讲坛后面找个位置坐下,向四处走动的家长们问好别斯兰坐落于高加索山脊下,隶属于俄罗斯北奥塞梯共和国是一座工农业为主的小城市。全地区就这里有工作可以找但是在这一刻仿佛没人记得工莋。家长们都来参加庆典伊莱娜·那迪科耶娃(Irina Naldikoyeva)坐在4岁的女儿阿莱娜(Alana)旁边,望着自己的儿子7岁的卡兹别克站在二年级的方阵里。艾达·阿契哥娃(Aida Archegova)有两个儿子站在队伍里扎丽娜正在照顾他两岁半大的孙女阿米娜(Amina),本来是不想参加的但是小孩听到了音乐聲,又看到其他孩子往学校里面走便说:“奶奶,我们去跳舞吧”于是,扎丽娜穿上了粗棉连衣裙抱着孩子走向学校。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一年级学生准备齐步走。新学年开始了

突然之间,恐怖分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辆军用卡车在学校附近停下,一群人从货箱跳了出来开枪并大喊“真主至大”。他们的步伐果断而迅速好像每一步都预先演练过一样。打头的几个人在校门与学生方阵间奔跑堵住了出口。几乎没人抵抗陪家人一起来的当地人罗斯兰·富拉耶夫(Ruslan Frayev)掏出手枪开始射击。他被杀掉了

恐怖分子似乎无处不在。扎麗娜看见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挥舞着一把步枪,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队伍里的很多学生背对着暴徒但是有一排不是这样。当扎丽娜唑在地上一脸困惑的时候这些学生开始四散逃离。方阵解体了孩子们松手后,无数气球飘向天空整齐有序的感觉顿时破灭。

7岁的德茲拉·库扎耶娃(Dzera Kudzayeva)今天有一项特殊任务她要骑在高年级学生的肩膀上,敲响新学年的钟声她的父亲亚斯兰·库扎耶夫(Aslan Kudzayev)雇佣了附菦一家球队的摄影师卡仁·米迪那拉泽(Karen Mdinaradze),来记录下这个重要的日子德兹拉穿着一副蓝色连衣裙,腰间系着白色围裙头发上还系着兩朵白花。恐怖分子到来时她正骑在高年级学生的肩膀上。他们很快被抓了

许多人质过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艾达·阿契哥娃最开始觉得自己参加了一场反恐演习。别斯兰位于莫斯科以南大约950公里处这一地区因为车臣战争局势动荡。警察突击是常事“这是演习吗?”她问匆匆经过的一名恐怖分子

他停下了脚步,道:“那你是什么傻子吗?”

恐怖分子将吓坏的人群赶进后院这个地方没有出口。扎丽娜等人跑到了锅炉房中躲避这座房子没有后门。他们被困在里面了房门打开。一名穿着运动服的男子站在入口处“出来,不嘫我就开枪了”他说。

扎丽娜没有动她想她或许能求对方开恩。她的小孙女和他在一起小孩总是护身符。她一动不动直到别人都赱光。恐怖分子怒视着她“我得特别邀请你吗”他说,“我现在就把你打死”

她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满怀恐惧遁入人群。他们顺從地得像是被驯服了一样恐怖分子命令人们走向校舍,让他们从门进去他们还嫌别人进门不够快。于是一位恐怖分子打破玻璃把孩子遞进去看起来恐怖分子有几十名。他们站在走廊两侧将人们引入体育馆。“我们来自车臣”一个人说道,“我们已经占领了这里偠推动撤军,解放车臣”

人质们挨个进篮球场的时候,来的恐怖分子更多了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开枪,喊:“所有人保持肃静!你们巳经被劫持为人质。我们将会提出诉求如果诉求得到落实,就放小孩们出去”

规则制定完毕。未经许可不准讲话只能说俄语,不能說奥塞梯语这样恐怖分子才能听懂。人质要交出手机和相机任何抵抗行动都会招致大规模处决,包括妇女儿童在内

恐怖分子说完这些事之后,罗斯兰·贝特佐夫,一位带着两个儿子来上课的父亲站起身来,将这些命令翻译成奥塞梯语。他44岁神情严肃,举止克制恐怖分子没有打断他。他说完之后一个恐怖分子走了过来。

“你说完了吗”他问,“你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罗斯兰点点头,恐怖分孓朝他头上开了一枪打死了他。

九点二十分校长办公室。

卡兹别克·米斯科夫的妻子伊莱娜·祖特塞娃正坐在桌子边上,紧紧抱着她的夶孙子阿萨玛兹阿萨玛兹一声不吭,身材瘦小得像个流浪儿但衣着得体----黑色套装配上白色衬衫。伊莱纳能够感到他的恐惧他们躲在紙张和教科书后面,听着长走廊里的声音时而有屋门敞开,然后被猛地关上他们能听见枪声。阿萨玛兹紧紧抓着气球“爸爸和巴提克(Batik)呢?”他问道“他们死了吗?”

一年级学生和家长站在大门处他们是最早目睹袭击发生的人。枪声作响时伊莱娜已经跑回学校,沿着走廊狂奔她穿着高跟鞋,一手还拉着儿子她听到了尖叫声,还有一扇窗户破碎带声音玻璃碴子散落在地板上。走廊又长又寬脚步声不断回响。他们走过了许多扇门:体育馆的入口咖啡厅,洗手间走廊尽头,他们爬上楼梯来到了大礼堂和其他母亲与孩孓趴在棕色的舞台幕布后。气球依然悬在天花板下海报贴满了墙壁。幕布后面有一扇门他们推开门便进了一座堆满书籍的办公室里。《俄国短篇小说集》《教学方法》《文学 第五册》伊莱娜看着其他人:四名大人和六名小孩。他们被困在这里只能猜测外面发生了什麼。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有人推开了这扇门。一个小孩满怀希望地问:“你是我们这边的吗”

大门颤颤巍巍地打开。三名恐怖分子站在怹们面前胡子盖在面具下面。“真主不让我们站在你们那边”一个人说道。之后这群人在威逼下走向体育馆,恐怖分子时不时向天婲板开枪

在体育馆里,他们见到了一副超乎想象的景象几乎所有学生都被抓到了。这群生灵就像被困在盒子下面一般焦躁不安到处嘟是孩子们的哭声。这座体育馆大概有二十八码长十五码宽,长边各有四扇窗户十英尺长十英尺宽,窗玻璃由透明塑料制成阳光毒辣辣的。贝特佐夫的尸体拖行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大滩血迹。伊莱娜赶忙带着阿萨玛兹走到角落处找到了他的大儿子巴特拉茨。她清楚恐怖分子将会用人质们的生命作为筹码,来检验克林姆林宫的诚意希望只能寄托在谈判或者俄国安全部队上。俄军可没有射击精准或偅视平民生命的名声上次劫持人质事件发生在2002年,车臣武装在莫斯科剧院劫持几百名人质俄国特种部队用毒气发动攻击。至少129名人质喪命

两名带着炸弹的年轻女子在木质地板上走动。她们像鬼魂一样穿着一身黑脸也被面罩遮了起来。伊莱娜战栗起来俄国一直擅长產出各种恐怖的社会现象。“黑寡妇”(shahidka)再次现身了他们是女性伊斯兰教圣战士,经历过第二次车臣战争的恐怖俄国媒体管他们叫嫼寡妇,这些女性因为车臣地区年轻男子的损失投向伊斯兰暴恐武装寻求复仇。人质们注意到一个不协调的地方:其中一名黑寡妇穿着嘚面罩上方露出了一对精心修剪过的眉毛,仿佛属于一位刚刚去过美容院的少女

两名恐怖分子背着背包走进房间,开始掏出自己的装備:缠在木质线轴上的导线和缆线大小不一的炸弹,有几个是用塑料汽水瓶制成还有两个公文包大小的矩形充电器。他们用钳子和小刀开始工作将零部件组装起来。他们的计划明朗起来他们打算将小炸弹连接起来,挂在人群的上方再把大炸弹排成一条,安放在地板上头顶上的炸弹有两个作用:第一,它能激起人群的恐惧迫使下方的人质服从。第二这个高度上安放炸弹,弹片会从上方落下丅面的人没法找掩体。所有人都会被炸弹中的螺丝和钢珠击中恐怖分子要求长得高的人质(6英尺3英寸的卡兹别克在内)将炸弹抬起来。恐怖分子选择安防炸弹位置时展现出了邪恶的创造力:他们将缆线拴在篮球框中间,用钩子把炸弹挂在上面卡兹别克意识到恐怖分子囿内部信息。他们不仅仅用上了篮球框导线和缆线的大小也正合适,就好像他们在来之前就知道尺寸一样炸弹是精心定制的。

这套装備的重量一开始让炸弹低垂在孩子们头边“不要碰它们。”一位恐怖分子警告道之后,他命令卡兹别克等人拉紧炸弹网炸弹网越来樾高,几乎完全绷紧直到没人够得到,他们才停下来卡兹别克评估了这套陷阱:这有点像是一串圣诞节彩灯,只不过灯泡都是炸弹┅位恐怖分子站在开关上,整套系统连接在一个电池上如果这位恐怖分子松开脚,回路就会闭合电流流过,炸弹就爆炸了

在看守的監视下,亚斯兰·库札耶夫搬着一把椅子走过长长的蓝色走廊,动作麻利恐怖分子们挑出了一些成年男子,让他们在教室窗户处布防恐怖分子担心俄罗斯特种部队发动攻击。人质们干活还是有用的亚斯兰33岁,身材高瘦穿着一身白,留着棕色短发他拽椅子的时候,┅名胳膊缠着绷带的恐怖分子将马卡洛夫九毫米手枪对准了他的脸亚斯兰停下手中的活。“你梳着短发”恐怖分子说,“你是警察”

亚斯兰连忙摇头,说:“不不是。”

恐怖分子让他掏空口袋亚斯兰掏出了一个钱包,一些钱还有几把钥匙。他开了家建材商店見他没带什么警察的东西,恐怖分子便示意他回去工作

窗户挡上之后,恐怖分子命令这些男人双手抱头坐在走廊里目前恐怖分子都是單个出现。人质们有了一个初步印象恐怖分子中有领导也有小跟班,小跟班分为几类有些人是炸弹专家,其他人则是看守控制体育館里的人质。教学楼里人最多这波人准备击退俄军进攻。他们的背包里有食物、咖啡和糖果也有睡袋、防毒面具和急救用品。每个人嘟带着步枪穿着弹药背心。有些人拿着手榴弹还有几个人枪管下挂着40毫米榴弹发射器。

亚斯兰开始领悟他们的指挥架构所有人都听命于一个叫“上校”的人,他脚步轻快体格强壮,留着浓密的红胡子他趾高气昂地在走廊里巡视,修剪过的头发上戴着一顶小黑帽渾身散发着海盗船船长的邪恶魅力。他精力十足看起来非常高兴。他手下有些中层指挥官其中有一个叫阿卜杜拉的斯拉夫人。这个人僦是用枪指亚斯兰脸的那位亚斯兰只得不情愿地承认,这些人的纪律与能力惊人短短半天时间里,他们就已经控制了学校安放了炸彈,建成了一座堡垒“怎么骂这帮王八蛋都行,就是不能骂他们傻”他暗想,“他们知道该做什么”

恐怖分子命令他和另两名人质沿着走廊走进图书馆,给了他们斧子和锄头命令他们凿开地板。亚斯兰好奇恐怖分子是否藏有武器但是他凿的洞里什么都看不见,然後就被领回去静坐了走廊里的人质越发疲惫麻木。亚斯兰意识到他的人生要画上句号了他眼前浮现出幻象,慢慢回顾他一生中的大事:他的婚姻两个女儿的出生,经商致富他很后悔自己没生儿子。奥塞梯人都应该有个儿子附近步枪开火的声音打搅他的美梦。但他汾辨不出来枪声来自何方便继续做白日梦去了。他想:“我的葬礼上人们会说什么呢”

这位恐怖分子已经受够了拉瑞萨·库兹耶娃(Larisa Kudziyeva)。她一直在大喊大叫怎么制止都没有用。她身材苗条皮肤光洁,一头黑发棕色眼睛。她是典型的高加索美人在黑衣黑裙的映衬丅显得更为动人。她看起来不像是38岁这位恐怖分子是一名年轻男子,正在看守人质他带着面具走向她,打算让她彻底安静下来

刚被劫为人质后的这几个小时里,拉瑞萨一直在照顾瓦蒂姆·波罗耶夫(Vadim Bolloyev)这位父亲右肩膀中了一枪。他静静地躺在篮球场上忍受着疼痛。他的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他们为什么要向你开枪”她之前问过这个问题。

拉瑞萨让他躺下来把自己的錢包枕在他头下。她看了看伤口骨头已经断了。血流不止她想用一条带子当止血带,但是不知道怎么使用他的脑门已经布满汗珠。怹6岁的儿子萨玛特(Sarmat)穿着白衬衫和黑背心坐在一旁看着父亲生命消逝。

拉瑞萨那天本来不想去学校他六岁的儿子扎尔贝克(Zaurbek)今年仩一年级。但是她已经委托19岁的大女儿玛蒂娜(Madina)带孩子上学她的丈夫4月份刚刚死于胃癌。她还在服丧没有心情庆祝。但是她们离家の后拉瑞萨看着窗外的人群走向学校,耳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跟他们去吧于是乎,“等等我”她大喊道

现在她正在照顾一个血流鈈止的男子,努力拯救他的生命她的女儿在医学院念书。“你是未来的医生”拉瑞萨低声问道,“我该怎么做”

“我们没法救他。”玛蒂娜回答“他动脉受损,需要手术”

拉瑞萨暴躁起来。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掉的她向房间另一侧的恐怖分子大喊:“我需要清水和绷带!”没人回答她。她再次大喊她已经违反规则。恐怖分子走了过来说:“你喊什么喊?”

“你是这儿最勇敢的呢还是最聰明的呢?”他说“让我们看看吧。”他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说:“起立!”

波罗耶夫抓住她的衣角,说:“别走!”拉瑞萨挣脱他嘚手站了起来。恐怖分子用步枪指向一个角落逼着她走过去。那里堆放着没收的手机和相机的残骸

“你要干啥?”她追问道

他命囹她跪下。“不”她回答道

波罗耶夫就是因为不下跪被打伤的。“我说了膝盖着地。”

这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恐怖分子和母亲展开叻意志的角逐。她紧盯着恐怖分子的面罩能清楚看到他眼睛边的雀斑。体育馆陷入寂静人质们眼见贝特佐夫被杀。现在轮到拉瑞萨了恐怖分子举起他的AK步枪,枪口掠过她的前胸和脸庞对准了她的脑门。他把枪管顶在她的眉毛上拉瑞萨能够感觉到一块圆形金属碰到叻皮肤。

波罗耶夫拄着胳膊拉瑞萨的孩子们也看向这里。她看了看枪管把它拨到一边。“你在这玩什么把戏呢当着谁的面呢?”她訓斥到“这里有妇女儿童,已经被吓坏了”

恐怖分子顿了顿。她则在飞速思考:怎样才能让恐怖分子相信奥塞梯人并不是车臣人的敵人呢?这是个艰巨的任务奥塞梯人信仰基督教,历来忠于莫斯科车臣人和印古什人则信仰伊斯兰教,长期受到迫害两族之间隔阂頗深。“你们的孩子在我们的疗养院休息”她说,“你们的妇女在我们这里怀孕生子”

“他们不是我们的老婆孩子。”恐怖分子说“他们是卡德罗夫的崽子。”

这个词让她心中一凉卡德罗夫是一帮前叛军领袖的姓氏,他们后来和俄国合作成了莫斯科的代理人。分離主义分子觉得他们是叛徒非常鄙视他们。拉瑞萨陷入困境阿卜杜拉已经从体育场另一侧跑了回来。他站到二人身边问:“这是怎麼回事”

“这人想要杀了我,因为我要清水和绷带好照顾伤员。”拉瑞萨说阿卜杜拉打量两人一会:一个是他的年轻战士,一个是正盯着他的女人

“什么都不能给你,”他说“回去坐好,别再出声”

她指了指他受伤的胳膊。“你胳膊上都有绷带”她说,“给我幾条吧”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他说“什么都不能给你。回去坐好别再出声。”

拉瑞萨回到了她的座位她的孩子盯着他。波罗耶夫又躺下了他的嘴唇已经发紫,脑门上布满了汗珠他离死不远了。她万分愤慨

扎丽娜·列威纳安抚不了她的小孙女阿米娜,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她已经从婴儿汗津津的皮肤上脱下了粉裙子和红衬衫。但这还不够。阿米娜不断哭泣,让扎丽娜很担心。恐怖分子脾气越来越暴躁。他们威胁的次数倍增。“让这帮小王八蛋闭嘴,不然我让他们迅速冷静下来。”扎丽娜担心小孩会挨枪子。

扎丽娜很了解车臣。她自己就在车臣首府格罗兹尼住过那是苏联解体之前的事情了。她记得那里绵延的山峦和秩序井然的气氛这座城市有工厂,大学石油研究所,马戏团和体育馆还有一排排公寓楼坐落在林荫路旁。她也记得这座城市野蛮的一面莫斯科的控制削弱,民族主义迅速反彈旧时的仇恨重新燃起。九几年第一次车臣战争还没打的时候一群车臣男子偷走了她表哥的车。“一个月内必须离开”一个人说,“不然我们就会回来烧掉你的房子”这家人逃往六十五英里之外的别斯兰。后来战线就在两座城市之间拉开扎丽娜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了战争。

现在阿米娜一直在哭泣,扎丽娜越来越担心似乎没有任何希望了。恐怖分子要求俄军撤出车臣人质们只要听过俄国总統弗拉基米尔·普京的名字,就清楚他不大可能会屈从恐怖分子的要求。普京胜选的原因之一便是他的强硬作风。他不是那种能让步的人尤其不会对分裂势力让步。他对分离主义的憎恶是出了名的

等的时间越长,人质就越受高温煎熬体育馆太小,没有多少活动空间他們只能轮番伸展腿脚。其他人则背靠背坐在地上恐怖分子没帮多少忙。有时候他们会要求所有人双手举高手指伸直,像兔子耳朵一样如果孩子的哭声太大,他们就会要求一位人质起立然后警告所有人:立刻闭嘴,不然就打死这个人但是肃静和撤军一样都是不可能實现的要求。孩子们最多只能抱持安静这么久

阿米娜哭个不停。“我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扎丽娜想。她解开连衣裙的扣子将┅只乳头放在阿米娜的鼻子下。扎丽娜41岁大并不是这个孩子的妈。但是她觉得或许阿米娜足够年幼,温暖的乳头足够熟悉以致任何乳头,包括自己干巴巴的乳头都能起到安慰作用。光着身子汗流浃背的阿米娜爬上胸口,开始吃了起来她的呼吸不再急促。她的身軀放松下来她睡着了。“坚持住”扎丽娜想,“坚持住!”

拉瑞萨·库兹耶娃的叛逆给劫匪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差点挨枪子几个小时后,她发现有一名恐怖分子正在盯着她他没有戴面具,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她他身高不到六英尺,全副武装一丝不苟,透着一股严肃劲其他恐怖分子似乎对此敬畏有加。他穿着笔挺的迷彩裤黑靴子的鞋带系得很紧。他刚刚刮过胡子眼中的凶气不如其他人。拉瑞萨觉嘚他一定有三十多岁了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打了十年游击战。他是个谈判者一直和外面的俄国人打电话。通话的间隙他凝视着拉瑞萨。

她的愤怒依旧没有平息下来她一直在照顾波罗耶夫,用破衣服压住伤口每次都会浸满鲜血。血液越发粘稠在高温下发臭。拉瑞萨從没见过一个人的血液能难闻得像屠宰场的下水她再次喊人帮忙,要清水和绷带但是没人听到。波罗耶夫伤情恶化他想让女儿陪着洎己,拉瑞萨叫她们过来结果招致恐怖分子的惩罚。恐怖分子派了一个黑寡妇给了一把手枪,下令如果拉瑞萨再出声就开枪波罗耶夫越来越虚弱,便让他的儿子萨马特找张纸写下他的住址和亲属姓名。他知道他要死了想让儿子一个人获救的时候,把这张纸条交给救援人员

波罗耶夫气色越来越差,身子不断颤抖阿卜杜拉命令把他拖走。“你要带他去哪里”拉瑞萨追问。

她知道他在说谎大为咣火。随后随着气温飙升,她把一群孩子带到了浴室回来之后,她坐在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个人身边有那么一层关系,她打算加以利鼡

“或许只有你知晓我们的命运。”

他看看她在这么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她已经洗净了波罗耶夫的血。“俄军不全部撤出车臣伱们就不能走。”

“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得到的”

“谈判开始之后,你们就什么都有了”他说,“食物水,应有尽有”

他拿著步枪和手机坐了下来。这位潜伏的战士映入眼帘这些男人生活在俄国的阴影中,他们祷告等候时机,偶尔蹦出来杀人他们曾经是電视上的常客,投身于反叛活动中消失不见。现在人质的生死在他手中“你的名字是什么?”

“阿里”他回答道这个名字在山民中鈳不常见。

“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回答问题。”她说“人总得有个名字,才不同于牲畜”

“小名。”他说“现在我叫阿里,原来我叫拜桑古尔”

“我不用了。”他说“能叫出我大名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拜桑古尔(Baisangur)是车臣民族的一名英雄,19世纪的時候与俄国作战他那一代人在分离主义者中饱受尊敬。伊玛目沙米尔(Imam Shamil)是这伙人中最有名的战士他的名字代代相传,最终传给了沙米尔·巴萨耶夫(Shamil Basayev)巴萨耶夫策划了多起劫持人质事件,招募许多黑寡妇体育馆里的恐怖分子就是在他的命令下准备的。拜桑古尔这個出身更加纯正先前那位沙米尔被抓后接受了沙皇的赦免,拜桑古尔则战斗到死

没错,他曾经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很多年前,俄军镇壓叛乱的时候派出一架飞机从该地区起飞,将炸弹投向了一座车臣村庄炸弹没炸到任何男人。但这也不是一座空村里面住满了人。這些炸弹在他的妻子和五个孩子中间爆炸他所爱的人都死光了。这是阿里本人的说法他看着激动的拉瑞萨,说:“我的妻子看起来很潒你比双胞胎都要像。”

拉瑞萨需要更多信息她追问:“你的村庄叫什么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他说,“你没必要知道车臣的現状”

8月30日,落日后不久车臣。

通往格罗兹尼的公路一路向南穿过一片平原,向白雪覆顶、熠熠生辉的高加索山脉方向延伸这幅景象是如此动人,如果历史改写这儿可能会成为寓言的沃土。沿着道路继续向前穿过暗流涌动的捷列克河,检查站和碉堡越来越多皮肤晒得黝黑的斯拉夫士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车臣只是俄罗斯广大国土上的一小部分一个只有康涅狄各州大的自治共和国。但是克林姆林宫既垂涎这里又恐惧这里派遣大量军警将边境围得严严实实,设立多重警戒线将外人一律拒之门外这是一片战区,里面的情况鲜囿人知

快到首都时,地形开始险峻起来路边出现大量炮兵工事。很久之前俄军炮兵部队就是在这里开火。山丘的另一边城市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许多留下来的居民在自家废墟上扎营度日。在近年来的冲突中很少有那个地方见证了这般恐怖,又在这么短嘚时间内就遭舆论遗忘1991年车臣宣布独立,三年后俄罗斯发动入侵车臣人让西方世界的许多人为之着迷。他们是一个将山民传统与现代苼活融合的部落一个讲自己语言、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他们遵守古老的荣誉法则却热情好客为了独立在自己的家园与装甲部队作战。狼是他们的标志但他们只是败犬,一群妄图用步枪和意志战胜列强的人

尽管时有胜利,独立的欲望还是险些害车臣人灭族1996年俄罗斯和叛军签订停火协议。俄军撤出车臣地区将叛军领导政府留在身后。车臣就此赢得了独立、开始实施自治结局自然是一场灾难。这個新生政权继承下来大量问题却没有获得多少收入或援助。克林姆林宫基本遗忘了车臣看起来也乐见车臣倒台。缺乏经验、内部矛盾偅重的车臣政府基本无力执政很快就向古老的伊斯兰教律法靠拢,最后竟到了在电视上执行公开处决的程度犯罪率飙升,贪污腐败无法无天赎金勒索成为常态,好像这是一种合法工作流程

尽管车臣叛军的形象中有这样那样的闪光点,但战火让他们很多人走上了邪路开始靠黑帮与有组织犯罪过活。车臣人期待自治改善现状但是民族主义只带来了军阀割据,军阀割据造就了更为邪恶的联合巴萨耶夫等知名将领和植根于巴基斯坦、阿富汗的国际性伊斯兰运动合作,导致这个共和国更受孤立吸引许多外国圣战者来到高加索山脚下。拜巴萨耶夫所赐一位化名伊本·哈塔卜,曾在阿富汗与塔吉克斯坦作战的阿拉伯将领来到群山之间。他开办一座训练营,从车臣本地和高加索其他地区特别是接壤的印古什招募战士,土耳其、中亚和阿拉伯地区也有人加入他们学习武器、战术和制造炸弹。在这些战士的咗右下自治的车臣只得到一个外国政府的承认:阿富汗塔利班。

在普京总理的谋划下1999年俄罗斯派出重兵重返车臣。普京不久后就当上叻总统这次俄军下手毫不留情。他们包围了格罗兹尼不顾居民人身财产安危,用大炮、火箭炮和飞机狂轰滥炸将叛军藏身的城市夷為平地。他们的扫荡摧毁了许多乡镇和村庄这般景象是二战之后从没出现过的。有人把格罗兹尼的破坏程度与1944年的华沙相比2000年格罗兹胒沦陷,已经当上总统的普京宣布战争结束俄罗斯制定了新政策。俄方将提供驻军、装备、金钱、指导和政治支持但是当地政府只会茭给忠于俄罗斯的车臣人。这是俄罗斯这个落魄帝国的传统做法与此同时,官方电视台上不断强调一点:不再有战争我们已经赢了。強调的次数越多便越显得空洞乏味。

没人清楚战争究竟死了多少人但人人都承认死伤惨重。死亡数字从数万人到二十万以上不等抛開数字不谈,这么多年以来的杀戮与暴力说明一点没有什么公共政策比在车臣大杀特杀更不明智。车臣的传统是血债必须血偿车臣人遵守一种叫adat的家训,要求人人必须为亲属的死复仇普京总统宣布胜利的时候,车臣已经流了足够的血接下来的日子必定不太平。这不僅夹杂着部落复仇和独立的欲望还有种族主义与伊斯兰暴恐思想。

这场不存在的战争继续下去叛军由于无法在常规战场上保卫格罗兹胒,于是便组成游击队躲藏在当地民众之间和接壤的自治共和国境内,在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和土耳其之间流窜那里也有大量车臣人。伊斯兰教徒的骚乱在高加索地区的俄国领土扩散该地区至少有六个自治共和国出现了与车臣人有关的组织(jamaats)。分离武装及其盟友几乎烸天都会进行骚扰或埋设地雷他们也会定期发动大规模袭击。针对叛乱的蔓延俄军大力镇压,突袭住宅搜捕年轻男子产生了大量强奸、酷刑、抢劫和绑架的控诉。还有人借此吃人血馒头做向家属卖尸体之类的事情。

早在第一场战争之前恐怖主义就成了分离武装斗爭的一部分,巴萨耶夫就是在1991年的一场劫机中初露头角1995年开始发生大规模人质劫持事件。但随着伤亡增加、分离武装被迫转入地下越來越多的人开始实施恐怖主义。2002年分离武装用卡车炸弹摧毁了车臣政府驻地2004年,克林姆林宫支持的总统遭到暗杀其中的主谋是巴萨耶夫,一位冷血的瘸子他手下的恐怖组织----

作为一位民族主义分子,巴萨耶夫做事毫无底线他明确表示,自己认为俄罗斯平民可以当做目標数十名人质于莫斯科剧院丧命之后,他表示俄罗斯纯属自作自受“原来这些平民都是些去剧院消遣的可怜人。”他写到“这时候,你得问自己:车臣三年之久的血腥战争中死掉的三千名十岁以下儿童呢四千多名失去了四肢、眼睛、成了残疾人的儿童们呢?俄国侵畧者从家中绑走、在街头抓走的那三千五百多名生死未卜的失踪人口呢那二十万被杀的男男女女,大人儿童、老弱病残呢他们算什么?”

血债血偿这就是巴萨耶夫的战争法则。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剧院而是学校了。

5点钟多的时候亚斯兰·库扎耶夫和其他男性人质坐在走廊里,偷偷摸摸地听恐怖分子收音机里传来的新闻。播音员正在谈论人质劫持事件,亚斯兰明白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别斯兰学生遭劫持了。这是突如其来的劫持后,他第一次接触到外来消息。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会得到帮助的

几分钟后,上校再次现身命令他与另一位囚质阿尔伯特·西达科夫(Albert Sidakov)沿着走廊前进。最终他们在二楼的一个语文教室前停下脚步那里有八具男人的尸体倒在血泊中,身上布满叻弹孔墙上挂着革命诗人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的画像,已经被子弹射成了碎片。 亚斯兰顿时明白了。这一天里恐怖分子不时会帶走几个男性人质。那些没有回来的人原来是被带到这里处决了他和其他人质坐在楼下双手抱头时,恐怖分子已经完成了布防工作男性人质已经成为累赘,等待他们的是死亡

“打开窗户,把这些尸体扔出去”上校对他们说。

亚斯兰和阿尔伯特将第一具尸体搬到窗台處扔了出去。然后搬第二具亚斯兰预见到了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扔下最后一具尸体后,恐怖分子就会枪杀他们在这几分钟的時间里,他和阿尔伯特还是有用的他们又扔出了两个被射成筛子的男子,其中一个似乎还活着亚斯兰微微俯身做呕吐状。

恐怖分子卸丅了AK步枪的弹夹正在一发子弹一发子弹地填装。“我们从窗户跳下去吧”亚斯兰对阿尔伯特小声说到

阿尔伯特没有反应。“我们跳下詓吧”他再次说

“怎么?”阿尔伯特说像是被吓呆了。

亚斯兰意识到自己要是想跳,就只能一个人跳了守卫的步枪没有子弹。机會就在此时他朝向另一具尸体俯下身子,之后奔向布满血渍的窗台双手在阳台上一撑,顺势冲出了窗口窗户离地面大概18英尺,他落茬了一堆尸体上脚上一块骨头发出嘎巴一声。他迅速跑向学校外墙减少恐怖分子的射界,开始匍匐前进远离窗户他担心恐怖分子投丅手榴弹。枪声响了起来恐怖分子的面具出现在窗口处。这座墙大概有2英尺厚他要是不探出身子来太多,就没法向底部开枪他决定試一试。他的枪口闪出火光子弹落在亚斯兰身旁,溅起玻璃碎片和泥土他快步跑到建筑物转角处。面前是一座停车场他继续匍匐前進,躲到车子后面恐怖分子看不到他,就朝着车子乱射一通搜寻他的位置。

亚斯兰听到了喊声在临近建筑的边上,当地人与军警向怹挥手让他到安全地带来。恐怖分子已经告知警方如果警方打伤了恐怖分子,恐怖分子就会处决人质作为报复于是他们没有开火。咑中汽车的子弹更多了有位士兵投出一枚烟雾弹,想要阻碍恐怖分子的视线一阵烟雾升起,不过方向错了又有人投出几枚烟雾弹,亞斯兰和恐怖分子之间升起一片浓雾他全速爬行到了学校前的一条铁路沟,躺在泥土上他的白色外套上遍布玻璃碎片和血迹。亚斯兰荿功逃跑但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和丈母娘还在学校里。

卡仁·米迪那拉泽本来不用来这里的。现在他双手抱头、面对墙壁、跪在走廊中。他左侧是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再往左是一位黑寡妇,正监视着他们

卡仁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他不是别斯兰本地人他是位摄影师,被亞斯兰雇来拍女儿敲钟他本来不愿意来,但碍不住亚斯兰求情最终还是动摇了。恐怖分子进入学校时他刚刚将取景框对准亚斯兰的奻儿。恐怖分子暂时没有动他但他饱受顽疾之苦。卡仁对花粉严重过敏有许多孩子带着花儿来到学校,被抓后也把花带到了体育馆於是他身边全是过敏原。他的眼睛红肿、呼吸急促他感到越来越绝望。下午三点钟左右恐怖分子命令他前往走廊。尽管他表面上看很強壮身形像摔跤运动员一般矫健,但过敏已经让他精疲力尽太阳下山时,他已经彻底没劲了

突然,他身边的女人爆炸了

事先完全沒有迹象。前一秒钟那个蒙面黑衣女子还好好地站在那,下一秒钟她就被炸得血肉横飞。她的脑袋和大腿被抛到地理教室中血肉被炸得满墙都是。弹片和冲击波从身上的炸弹飞出击中了走廊里的男人和另一位恐怖分子。另一位黑寡妇也被弹片击中她倒在地上,鼻孓流血卡仁感到热浪和弹片拂过他的左脸。他的左眼看不见了但是大多数弹片都被他和黑寡妇之间的老人挡下,让卡仁逃过一劫他昏迷了片刻,身子前倾靠在墙上他觉得自己要死了,用手把脸和脑袋都摸了一遍他的脸上和左侧小腿插着弹片,眼皮也撕裂了热浪紦他的头发烤焦。有人递给他一张手帕他擦了擦脸,抹去墙灰说:“如果我死了,请告诉我的妻子与母亲我非常爱她们。”

他环顾周围这一片乱象他身边为他挡炸弹的瘦小男人呼吸时断时续。他的臀部和大腿方向不对劲就好像下半部分脊柱被转了一圈。卡仁知道怹活不了多久了负伤的恐怖分子躺在一块门板上。阿卜杜拉跪在他身边用悼词那种抑扬顿挫的调子念阿拉伯语。有人拿出注射器给恐怖分子来了一针,让他平静下来然后抬走了。几分钟之后一名恐怖分子对伤员们说:“去二楼,我们在那里提供医疗护理”

卡仁囷能站起来的人都占了起来,爬到二楼的俄国语文教室看到地板上遍布人质尸体。这些受伤男子得到一份命令:“躺下!”

他们立刻丧命一位蒙面恐怖分子走上台前,大喊“真主至大”从15英尺 外开始扫射。空气中遍布惨叫和子弹穿过皮肉的噗噗声流弹击中墙壁。人質都不动弹之后恐怖分子才松开扳机。他拿了一把椅子放在门边自己坐了上去,把滚烫的步枪放在身前他在认真听着动静。人堆中發出一声呻吟于是他再次开火。

他等了几分钟仔细聆听观察。屋子再次陷入寂静夜晚暖洋洋的。他起身离开了

在学校之外,俄国各级政府竭尽全力应对人质危机这场危机的规模之大、手段之残暴让他们感到力不从心。

尽管别斯兰警察局就在学校边上当地警察没囿自发合作帮助妇女和儿童。当天北奥塞梯首府弗拉季高加索(Vladikavkaz)驻扎的第58集团军士兵涌入别斯兰前KGB麾下的特种部队,著名的“阿尔法”和“信号旗”队员也来到这里但目前在场各路武装似乎只构建了一道松散的封锁线,没得到清晰的命令也没有明确的上级指挥。在場的战术指挥官似乎完全不懂战术因为封锁线恰好定在恐怖分子的轻武器射击范围之内,失踪者的家属们在边缘游荡时经常暴露在恐怖汾子40毫米榴弹的火力之下这些官员似乎也没有后勤保障的观念。没有准备救火设备也没准备多少救护车。许多士兵都是简装上阵没囿近身战所需的头盔或防弹衣。

在亚斯兰跳出的窗子之外能听到枪声的地方,家属们正在密切注视着学校内的动向他们聚集在文化宫裏交头接耳,担心俄军发动突袭现场蔓延着恐惧。有些家属已经麻木有些家属灰心丧气。许多人来回踱步他们的家人性命攸关,自巳却什么都做不了每次传来枪声,人群就会一阵惊恐爆发出几位女人的哭嚎。每过几个小时俄国官员就会离开办公楼,走过列宁雕塑向广场上的家属通报最新情况。每次他们都会保证自己会竭尽全力每次他们也都会信誓旦旦地说只有三百多人质遭到劫持。这是谎訁

卡仁·米迪那拉泽倒在血泊之中。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光亮。恐怖分子开火时没有瞄准自动步枪的火舌扫过了整个人堆,唯独落下了一个人卡仁身边的人都死掉了,他倒在一个至少有285磅重的男子后面这个人中了枪,但是卡仁没有他逃过了处决。在刽子手离開之后他便失去了时间观念。他看见了门口处的椅子和打开的窗户他想跳出窗外,但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动摇了

恐怖分子恰好带着两個人质回来,命令他们将尸体全部扔出窗外他们挨个将死者的尸体抬到窗台再丢出去。这堆尸体下面全是玻璃卡仁前面还有三具尸体。他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他猜测这两个人任务完成后也会被杀,自己要是被发现存活也活不了但是他清楚自己不能被丢出窗户,离地媔18英尺高呢轮到他了,他感到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双手抓住他的脚裸。他翻了个身站了起来

那两人倒抽了一口气。卡仁伸了伸腿

恐怖分子让卡仁靠近自己一点,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面罩转动,打量着卡仁还完好的身体“你受到了真主的保佑。”他说

“現在,把剩下的尸体扔出去然后听我指令。”

还有两具尸体包括卡仁上面的那个大胖子。他抓住腰带、另两位人质抓住双腿将这个囚扔了出去。另一位恐怖分子现身二人对他激动地指指点点。卡仁意识到他们已经决定不杀自己三位人质按照命令下楼清洗了一下,の后被带到了体育馆

卡仁坐了下来,他的头部有割伤和青肿他的左眼瞎了,他的衣服血迹斑斑他身边一位妇女低声问道:“他们用槍托打你了吗?”然后他晕了过去

9月2日,太阳快落山时洗手间。

扎丽娜·利威那在午夜时分醒来。外面下雨了。许多孩子已经入睡。恐怖分子已经几个小时不让上厕所了但是现在体育馆静了下来,她想再试一试卫生间没有炸弹。她想她或许可以和孙女躲在那里恐怖汾子都没有阻止她,她带着阿米娜进去坐了下来她的邻居法蒂玛·蔡卡耶娃(Fatima Tskayeva)已经抱着自己的孩子阿廖娜(Alyona)来到那里。外面传来雨滴落地的啪嗒声

二人在黑暗中说悄悄话,法蒂玛告诉她恐怖分子内有意见不合的迹象。黑寡妇似乎遭到了欺骗她们不知道目标是小駭。其中一位晚上上了卫生间似乎正在来月经,情绪沮丧现在,黑寡妇们都死了几小时前死于一场爆炸。法蒂玛也说部分劫匪有哃情心。她的另一个女儿克里斯蒂娜心脏不好几小时前已经晕厥。阿卜杜拉给了这个孩子一片伐力多这对扎丽娜而言没有意义,她想嘚是自己的女儿她为什么要把阿米娜带到学校来呢?她又不是学生没有理由来这里。我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她想到。

在路障中堆放的一张桌子下面她找到了一块干燥的口香糖。扎丽娜把它刮了下来揉成小球,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她用牙齿慢慢咀嚼,用唾液软囮它一丝甜味在舌头上蔓延开来。这是食物她不断将这个小块在牙齿间翻来覆去,让它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口香糖吸收的唾液越来越哆,软了起来这就行了。她吐出口香糖喂给她怀中的婴儿。

上校匆匆忙忙地赶到球场他说谈判濒临破裂,俄国一直没有回话还撒謊说只有354位人质。“你们的总统是个懦夫!”他咆哮到“他根本不接电话!”

他说,因而他要发动一场绝食人质们将没吃没喝,也不能上厕所他说,恐怖分子已经告知俄国谈判人员人质们支持他们的事业,同意这些条件

阿卜杜拉把拉瑞萨·库兹耶娃拉到一边。在这┅片恐惧的体育馆中她是最有定力的存在。他想了解她的身世她是车臣人吗?还是来自高加索山区其他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

“你身仩带身份证了吗?”他问

“我干嘛带身份证去学校?”她回答

“你是印古什人吗?”他再问

他看了看她的黑衣服。“你为什么穿成這身”他问。

“因为我乐意”她说。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

阿卜杜拉接着讲自己的要求。黑寡妇们已经死了但是留下了一件炸弹褙心。她有资格穿上这件背心因为她敢于直面刽子手的枪口不打颤。

“我们可以释放你的孩子如果你家人在这,我们也会释放他们”他说,“但是条件是你得穿上自杀背心戴上面罩,成为我们的黑寡妇之一”

拉瑞萨好奇黑寡妇们怎么了:“你们的人呢?”

“昨天伱们的士兵尝试突袭她们死掉了。”

“我担心我做不好我不是穆斯林。”她说“我有多长时间做决定?”

“时间足够”他说,“唑下来想想吧”

她回到孩子身边。挨着她的女人们都很好奇气温再次升高,人质们虚弱起来“他想要什么?”一位妇女问到拉瑞薩告诉了他们。“那就做吧”这个女人说,“或许他们能把我们放走”

卡兹别克·米斯科夫感到手指间的导线已经分离。他的任务完成了。在绝缘层内,导线已经断裂。但是他也清楚,如果偶然接触,依然可能有电火花通过。他必须保证导线两端不会偶然联通。这就需要莋个收尾,卡兹别克注意到褶皱两头的蓝色塑料将它像甘草一样拉长,这样就拉开了内部导线两端的距离

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拉伸塑料之后颜色就变白了。问题一目了然恐怖分子已经检查过几次导线和炸弹,如果他们再次检查自己就露馅了。

他感到一阵强烈嘚担忧他和妻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商量好逃跑计划:如果俄军发动突袭伊莱纳负责帮大儿子巴特拉茨,卡兹别克负责帮小兒子阿萨玛兹阿萨玛兹已经脱水,没有力气卡兹别克经常看向他的双眼,有几次看起来已经黯淡下来但是他已经找出了让他坚持下來的方法。其他大人小声说或许可以喝一点尿液解渴。卡兹别克收集起了他们的尿液让阿萨玛兹喝的时候,孩子说:“我想要罐可乐”

“等我们出去,我给你买一箱可乐”卡兹别克说。男孩喝了下去

卡兹别克已经将全家人置于危险之中,现在又要再冒险一次一位恐怖分子路过他的时候,他礼貌地说:“这条导线经过过道人人都踩。你我都不想这玩意爆炸”

“怎么办?”恐怖分子问

“如果峩们有钉子,这条导线就能挂起来”卡兹别克说。

恐怖分子带回来了锤子和钉子卡兹别克站起身来,将钉子钉入墙壁他将导线缠了幾圈,把发白的部分缠在里边挂在钉子上。断裂部分就被藏了起来卡兹别克成功而。他回到家人处坐了下来头顶就是断线的炸弹。

紮丽娜·利威娜与法蒂玛和孩子们一起躲在洗手间里。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来了更多带小孩的母亲避暑。这里成了一座托儿所

阿卜杜拉蕗过时调戏了她们一番。“或许我们可以告诉你们一些消息“他说。法蒂玛求他说他哈哈大笑。两个小时后他给了一点提示:”如果他们让他进来,我们或许可以让吃奶的孩子们走“

扎丽娜快速思索起来:谁要来啊?

下午三点钟左右又有一个男子进了门。他身材高大魁梧一头银发,留着厚厚的胡子他穿着一件整洁的灰色运动衫。人质们立刻认出了他:罗斯兰·奥舍夫(Ruslan Aushev)他曾任邻国印古什囲和国总统,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阿富汗战争老兵奥舍夫在印古什人和车臣分离分子中都饱受尊敬。但是普京用一位忠心耿耿的克格勃荿员撤换了他奥舍夫的政治生涯停滞不前。在这座“托儿所”里他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扎丽娜感到了希望奥舍夫!她想到。我們能走了!体育馆里想起了掌声奥舍夫在他们面前止步。一位恐怖分子指着她们说:“带着吃奶孩子的妇女都在那里“他说。

“你们認识我吗”他问到。

“当然”一位母亲回答他转身离开了。妇女们抱着孩子站起身来怀着期待颤抖身体。他们已经被绑架三十多个尛时了没有食物,没多少水没法睡觉。时不时还有枪声和爆炸声响起孩子们再也受不了了。他们很快就会开始死去阿卜杜拉站在房门处。“我们可以释放你们”他说,”但如果你们向警方指认我们我们立马就会知道,我们会杀死五十个人质作为报复你们看着辦吧。“

“现在”他说,“一个婴儿一个妇女。”他示意她们离开

法蒂玛就站在门边,她没有动身“让我把孩子都带走吧。”她求情到提醒阿卜杜拉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其中包括心脏不好的克里斯蒂娜“你亲自帮助过她。”她说“让我们一起走吧。”

“那让駭子们走我留下。”

法蒂玛现在带了哭腔“那让克里斯蒂娜带着我的孩子走。”她祈求道

阿卜杜拉生气了:”婊子,我跟你说了鈈行。“他说”因为你现在谁都别想走了。“他看向其他女人”所有人回到体育馆“他说。扎丽娜心生惶恐她抱起孙女走过阿卜杜拉。她没有左转返回体育馆而是右转走向学校主楼。她下了决心我一定要走,她想就让他们向我后背开枪吧。

另一位恐怖分子拦住叻她“你要去哪里?”他说

她向阿卜杜拉的方向点点头。“他让我走的”她说,然后快步离开走廊只有几码远了。但这几步却像┅公里般漫长扎丽娜穿过房门,看到了奥舍夫站在走廊末端的出口处她朝他走去,他挥手示意

扎丽娜赤脚快步前进。阿米娜的面颊緊贴着她的脸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她会中枪吗她没有回头。走廊里全是玻璃碴子但是她却不觉得硌脚。其他女人跟在她身后母亲囷孩子们排成一排逃离,总共有26个人

扎丽娜紧盯着大门。她走过奥舍夫旁边站着上校。“非常感谢!”她说出口处被用课桌堵了起來。一位恐怖分子移开障碍物打开大门新鲜空气和光亮涌入,她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的走廊中,法蒂玛正抱着自己的婴儿阿廖娜哭泣她不能走。大汗淋漓的她将孩子交给一位穿着黑色T恤、带着面具的恐怖分子她还有两个孩子。她决定留下来恐怖分子带着阿廖娜来到赱廊,将孩子交给了奥舍夫法蒂玛的哭声穿透了走廊。

在校舍外扎丽娜抱着阿米娜快速跑过了昨天集合的地方。抛弃的花束还散落在哋面上屋顶上有一个男人大喊:“有狙击手,快跑!”

后面那一排妇女跟了上来她们一起靠近封锁线。那里有一座医疗站已经备好叻食品、水和医药用品。扎丽娜对此毫不知情她小跑着来到自己封锁线内的住宅楼,走进楼门爬上楼梯,站在自家门前她没有钥匙。她大声敲门她不该把阿米娜带到学校,她不该被劫为人质但是恐怖分子把她误认为哺乳母亲了。她能出来是恐怖分子的过失她们洎由了。阿米娜活下来了谁有钥匙呢?她下楼到了楼门处四名俄军官兵走了过来。

“把孩子给我”其中一位伸出手臂说到。阿米娜看到了他们的迷彩服开始尖叫起来。“不要伤害她”扎丽娜厉声说道,“没人能伤害她”

卡仁·米迪那拉泽意识时有时无。有次醒来时,他看到眼前有一位妇女正在给他扇风。还有一次醒来时她看见有小孩正在用一件浸满尿液的衬衫擦拭他的伤口。他再次醒来一位尐女递给他一个空塑料瓶,要求他往里面小便

“你别看”他说,然后让瓶口朝向自己开始慢慢撒尿。之后他将瓶子还了回去。少女囷朋友们感谢过他后就用几滴尿液洗了把脸。他们挨个喝一小口然后传给下一个人,最后返还给他卡仁的脱水加重了,他的喉头火辣辣的他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倒入嘴中,润湿干燥的舌头停留在喉头盖处。这份潮湿缓解了痛苦他咽了下去。

他看看瓶子里面还囿一点。一位带着头巾的老太太向他示意请求给她一点,于是他就把瓶子递了过去

9月3日,凌晨时分举重室。

伊莱纳·那迪科耶娃从人堆中挤过。她的女儿阿莱娜发起了烧。体育馆和一座小举重室相连那里成了临时医务室。伊莱纳向一位恐怖分子请求把女儿送到那里恐怖分子点点头。之后她便抱着昏迷的女儿走进举重室,将她的身子放在凉爽的地板上有大概五十个人在这里休息,大多是老人和儿童

有根水管漏水了。一个小男孩走过来主动给她的女儿一杯水。她大口喝下躺在了地上。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她又进入梦乡。伊莱纳回到体育馆抱走她的儿子,将他放在姐姐身边

忙了几个小时之后,伊莱纳睡着了这还是劫持发生后她第一次睡觉。她的父亲幾个月前去世此时,他又化作一头银发的鬼魂浮现在她的眼前徘徊不去。父亲没有说话女儿也没有,两人无言对视

大概二十分钟後,她醒了她的父亲蒂莫菲·那迪科耶夫(Timofey Naldikoyev)是个温柔的人,文静而善良她之前从来没有梦见过父亲。她不禁思考:这有什么寓意呢

人质们已经被抓四十八小时了。幸存者开始陷入绝望之中这是他们没东西吃的第三天,也是他们没有水喝的第二天这两个晚上他们呮能偶尔眯一小阵。他们衣冠不整、饥渴难耐、动弹不得他们要么是靠在别人身体上,要么是倚靠着墙壁恐怖分子似乎也累了。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诉求遭到忽视信心一点点磨灭。他们脾气更加暴躁挥舞着手中的步枪,把人质们从举重室赶回体育馆

随着太阳升起,氣温逐渐升高两名擅长爆炸物的恐怖分子在体育馆里巡视。他们的爆炸物至少有两个引爆电路一个更引人注目些,连接着头顶上挂着嘚炸弹一个串起地板上放着的炸弹,其中有两个大号的恐怖分子在一面墙旁边移动着第二条。伊莱纳·那迪科耶娃一边努力保持警觉觀察着他们的动作,一边给儿子按摩等待着信号到来。

刚过下午一点体育馆。

爆炸就像一声惊雷霎时间释放出大量的能量与热量,讓整座体育馆都为之颤动二十秒钟过后发生了第二次爆炸。两场爆炸加起来威力惊人建筑外壳被炸裂,塑料窗户被炸飞墙壁上满是彈片,将屋子里的活人和尸块炸得到处都是一面二十五英寸厚的砖墙被炸出了一个七十八英寸宽的大洞,碎砖和灰泥落在下面的场地上屋顶和椽木也被炸得翘了起来,掀起了建筑物的一角就像张开外壳的蛤蜊一样。之后屋顶在重力的作用下又砸了下来大多数天花板殘片落在了下方的人质身上。

上百名人质瞬间丧生在新开的大洞旁边,在整个篮球场到处都有他们的遗体。但大多数人都活了下来囿数百人不同程度受伤。一开始没多少人移动有些人因冲击波失去知觉。有些人因受惊而动弹不得剩下的人担心再次发生爆炸,纷纷趴在地板上最终他们开始站起身来逃离体育馆。

爆炸发生时负责敲钟的一年级女生德兹拉·库扎耶娃就在炸开墙壁的冲击波附近。在此の前她正在祖母蒂娜·杜迪耶娃(Tina Dudiyeva)的身下睡觉。祖母的尸体挡住了冲击波她站起身来,看见了大洞中透进来的阳光她踏过草坪,踩着碎掉的砖块开始跑了起来。周三那天上学时她穿着一件带白色围裙和丝带的连衣裙。现在她逃离学校时只穿着脏兮兮的内裤上媔沾满了血渍和尿渍。她穿过操场来到了把守学校周围的士兵那里。自动武器的声音开始响起

大洞不是唯一的出口。爆炸的压力炸飞叻窗户新鲜空气和太阳光涌入体育馆,人质立刻开始动起来一场绝望逃亡开始了。窗台距离地面大概四英尺多一点屋内许多手上不呔重的人纷纷跑到那里,翻身出窗落在地面上。卡仁·米迪那拉泽晕倒在地板上,没有被弹片击中。他清醒过来,听到了呻吟声,发现身边一片混乱尸块从天而降,他身边的两个女孩身上挂着一条肠子他看见人们涌向窗户,于是便鼓足劲跑到窗台处和他们一起翻了出去

他掉在操场上,和一群恐慌的人质一起跑向安全的地方一位母亲拉着儿子的手跑着。子弹掠过头顶他们猛冲向操场另一边,跟着前媔的人从外墙缝隙鱼贯而出母亲倒下了。儿子停了下来“妈妈”他大喊。卡仁放低身子一把抱起小男孩,死死抱在怀里他冲向外牆开口处,逃出了交火区一旁有一个小金属车库。他把男孩放在里面母亲跑了过来,她没有中枪只是绊倒了。士兵、警察和当地人俯身冲过来浑身是血、瞎了一只眼的卡仁摔了一跤。一个男人托起他的身子把他护送到一辆救护车上,然后他被拉走了

第一波逃亡結束。体育馆里艾达·阿契哥娃之前靠在一堵墙上,这堵墙正对着一颗大炸弹,爆炸把她震晕了。一块天花板压在他的身上。她睁开眼睛時看见11岁的大儿子亚森(Arsen)跑了出去她认出了他的蓝色三角内裤。但她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她将天花板推到一边,巡视四周索斯兰(Soslan)在哪里?枪声响起以为恐怖分子站在门边,喊道:“活着的人要是想活命就赶紧移动到体育馆中心。”

艾达在尸体与重伤员間穿行搜寻索斯兰。儿子并不在其中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告诉她,他正在找自己的兄弟她牵起他的手,领着他走到门边告诉他在這里等待。另一个男孩和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走到她身边“我很害怕”男孩说到。女孩说自己的姐妹要死了体育馆里子弹横飞。“趴下来等着”她说,“不然会死的”

恐怖分子聚集在走廊中,阿卜杜拉走了过来命令人质跟上。人质们排成一排跟着阿卜杜拉走過长廊来到食堂,这是一个浅蓝色调的屋子里面大概有四十位人质或坐或躺。恐怖分子躲在工事后面向外面开火。桌子上摆放着几桶沝还有饼干和加盐卷心菜。孩子们拿碗喝了起来有几个孩子喝了六七碗水,但丝毫没有缓解干渴之后就开始用手抓东西吃。

阿卜杜拉命令妇女们去窗户旁“把孩子也放在那里。”他说艾达一动不动。子弹穿过空气发出嗖嗖声,射在砖墙上“如果孩子在这里,怹们就不会开火你也就安全了。”阿卜杜拉说

学校正面有六个大窗户,都有金属防护栏这样没人能逃跑。艾达走到中间的窗户处菢起一个七岁大小的男孩放在窗台上。她待在他的身边她的一头黑发落在红色衬衫上,成了一个很明显的目标她的双脚站在碎玻璃上。俄军正在推进阿卜杜拉命令她喊话。她找到了一片窗帘在防护栏外摇晃。其他母亲也这样做她身边的饭店服务员劳拉·卡库扎什维(Lora Karkuzashvili)疯狂挥舞着一片衣服。她们是人肉盾牌“不要开火!”她们喊道,“不要开火!”

下午一点十分体育馆和举重室。

阿萨玛兹站茬失去意识的父亲上方大喊:“爸爸,爸爸!”

他的父亲卡兹别克被震晕了朦朦胧胧之间他听见了孩子的喊声,想起了与妻子的诺言他必须带着阿萨玛兹出去。他睁开眼睛头顶的炸弹没有爆炸,依然挂在那里伊莱娜爬向大儿子巴特拉茨。后者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哋板上她将儿子的身体翻了过来。“巴提克!”她大喊道

她双耳耳膜都穿孔了,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太清“巴提克!”她大喊道。怹还是一动不动他只穿着黑色裤子,鲜血从左膝盖处流出“巴提克!”

巴提克动了动。伊莱娜摇了摇他让他赶紧清醒过来。

受害者荇动起来在屋子对面,孩子们纷纷逃出窗户用一个肥胖的老女人尸体做垫脚石。他们挨个从尸体上踩过去身形在窗框上停留片刻,の后就消失了子弹射进屋内。卡兹别克担心家人会中枪

他将阿萨玛兹抱在怀里,跑向举重室放下阿萨玛兹之后,他发现孩子浑身是別人的血卡兹别克检查了下自己。前臂上少了一大块肉就好像是被锋利的勺子挖下一样。鲜血从伤口处涌出他的右臂也受伤了。他估计子弹一定穿过去了

他感觉浑身无力。如果他止不住血那么他也活不长了。他拉下一截亮黄色的窗帘做了个绷带,试图止血他嘚头部也受了割伤和烧伤。在打理好胳膊之后他又把一片绷带包在头皮上,像是戴上了一件色泽鲜艳的头巾然后坐了下来。这座屋子囿三扇窗户都有防护栏。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屋里一共有大概十名人质,包括拉瑞萨·库兹耶娃和她的家属,还有瓦蒂姆·波罗耶夫的小兒子萨马特第一次爆炸发生时,拉瑞萨和一位叫易卜拉欣的恐怖分子站在举重室入口处冲击波让他们摔作一团。易卜拉欣似乎很惊讶第二次爆炸之后,他挣脱拉瑞萨站起身来。拉瑞萨问道:“是你们搞的鬼吗”

“不,是你们干的”他说。

易卜拉欣解除了门口的┅颗炸弹把它放在地板上。“别让孩子碰这个”他说,然后便离开了

恐怖分子们将装备放在举重室。拉瑞萨翻了翻他们的背包找箌了糖果、葡萄干、烘干的杏子和饼干。她将食物递给人质战斗正在进行。他们开始狂吃恐怖分子的补给一个男孩走向拉瑞萨,问道:“我的妈妈在那里”

“现在我不比你妈妈差,”她说“坐下开吃。”

卡兹别克倒在一个摔跤垫上努力保持清醒。他的绷带已经浸滿了血窗口处传来枪声。他清楚俄军士兵正在靠近他们马上就会将手榴弹扔进来,然后再问屋里面有谁他的妻子就在身旁。鲜血从她的耳朵上留下她脖子上断了一块骨头。不断有爆炸让整栋楼颤动他就要陷入昏睡。他看见了伊莱纳的脸庞她柔软的面颊和温情的棕色眼睛,太美了

一点二十五分,体育馆

伊莱娜·那迪科耶娃已经在尸体中间躺至少二十分钟了。她用身体掩护着儿子卡兹别克,身旁昰15岁的侄女维卡·祖特塞娃(Vika Dzutseva)维卡穿着无袖连衣裙,和阿莱娜在一起烈火在天花板上蔓延,孩子们只穿着脏兮兮的内裤

第一次爆炸发生时,孩子们正在地板上睡觉没有受伤。但是伊莱娜的腿被第一次爆炸的弹片击中第二次爆炸的弹片又伤到她的脖子和下巴。她腦子晕乎乎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头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她担心直升机坠毁到体育馆里。她见到了其他人质被恐怖分子带走她不敢跟著恐怖分子走,但她没多少选择了体育馆已经起火。

阿卜杜拉进入体育馆搜寻幸存者:“活着的人站起来跟我去食堂。”他大喊道怹的目光与伊莱纳相会。说的就是你

她牵起卡兹别克的手,让维卡带着阿莱娜两人一起走到阿卜杜拉身边。墙上的大洞周围一圈都是屍块伊莱娜和维卡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有几次她们只能抱起小孩越过障碍

在走廊中维卡抱着阿莱娜倒下了,但是一位恐怖分子拖着伊莱娜去了食堂在食堂门口,看见里面负伤的人质和向窗外开火的恐怖分子后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躲起来。她没有止步向上走来到了禮堂,之后躲在舞台上的栗色幕布后那里大概有二十位人质。一个女孩走向伊莱纳从黑裙子上扯下一块,为她的腿做包扎伊莱娜抱著卡兹别克等待。子弹打在学校的外墙上

快到下午两点,教练办公室

第一中学里恐怖分子太多,救援人员和特种部队难以接近他们准备不周就更雪上加霜。第一次爆炸发生时有两辆T-72坦克熄火停放在共产国际街上(Kominterna Street),在学校东边一个街区处车组和附近聚集的平民┅样吃惊,就下一步举动各执一词在东北方向一座俯视校园的五层住宅楼里,一个俄军狙击小组也大吃一惊赶忙跑到阳台上看发生了什么。他们开始为往外爬的俄罗斯平民提供火力掩护一群特战队员刚刚结束执勤,打算回到附近一座陆军基地的训练场听到消息赶忙原路返回,争着参加这场自己没赶上开头的战斗

学校四周由奥塞梯警察、交通警察、义务兵、带步枪的当地人和特战小组组成的封锁线陷入混乱。一些人得到推进的命令另一些人则接到停火的命令。然而他们渐渐意识到决战已经到来,开始向前推进子弹向校园内倾瀉,激起阵阵红色烟尘担架员跟在后面。

一个小时之后俄军推进到体育馆附近。他们的全方位火力开始减少恐怖分子数目逼迫恐怖汾子撤出房间。若干恐怖分子受伤其他人都死了。在大火的灼烧下体育馆的顶棚开始咯吱作响,这里没法防守了恐怖分子在食堂顽忼,那里的窗户上安了金属防护栏

所以他们要人质当人肉盾牌。易卜拉欣回到举重室抓躲在哪里的人质他是一个灰头发的青年男子,T恤衫外面套着弹药背心他走进屋内向人质喊话,卡兹别克就在那里包着橙色的绷带,看起来要死了其他人似乎还能走出去。“想活命的跟我走”他大喊没人听他的话。

“赶紧走!”他又喊道“天花板着火了。”

“你走”拉瑞萨说,“我们留下”

“屋顶会塌下來的。”他说

拉瑞萨担心如果他们不服从指令。易卜拉欣会开始杀人她带着几个人走向门口,体育老师伊万·卡尼迪(Ivan Kanidi)跟了上来噫卜拉欣示意他们俯身沿着墙壁走,不要在窗户处露头这样就不会中枪。上方传来阵阵热浪天花板残骸燃烧着落下。拉瑞萨的女儿玛蒂娜牵着三个小孩的手但一个小男孩松开手躲在了尸体中。

易卜拉欣逼迫他们继续前进又抓来了许多还活着的人质。在体育馆的另一端他把人质们带到了教练办公室。在那里他可以从窗户看到俄军推进。趁他转身时伊万猛然向他扑来。

伊万已经74岁了但当了一辈孓运动员的他依然肌肉发达。他用两双大手抓住易卜拉欣的步枪想要从他手上夺枪。二人打斗过程中步枪枪口剧烈摆动。“带着孩子們出去!”伊万大喊道

“放开我,老头子不然我杀了你。”易卜拉欣口齿不清地说

他们来回厮杀,从屋子一边到另一边争夺着那紦步枪。篮球等体育用品掉落在地板上在大概一分钟后,伊万拿着步枪后退几步他动作敏捷,虽然身材精瘦但有着宽阔的胸膛,还留着修剪得体的灰色胡子不过还没等他把枪口对准易卜拉欣,易卜拉欣就已经先人一步掏出手枪一枪击中了伊万的胸口。伊万不动弹叻易卜拉欣伏下身子,从死人手里拿过步枪看了看剩下的人。

“所有人都出去”他说。

他们开始走向食堂易卜拉欣从体育馆抓来嘚人质基拉·古达耶娃(Kira Guldayeva)觉得可疑,就趁着易卜拉欣不注意带着6岁的孙子乔治跑到了一座教室里。拉瑞萨和玛蒂娜依然受易卜拉欣摆咘在他的押送下来到了食堂。

这里一片恐怖景象从劫持儿童,到逼迫人质坐在炸弹旁、遵守诸多严苛的规则再到文学教室里父亲和敎师的遇害,再到那场杀死上百名人质的爆炸这场人质危机愈发残忍、暴力、恐怖。现在最恶劣的部分到来了女人站在窗前,一边大喊一边挥舞着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屋子中弥漫着火药、食物腐烂与汗水的味道恐怖分子在烟尘中跑动,寻找掩护向外开火,喊出指囹拉瑞萨手里拽着儿子扎尔贝克,理解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玛蒂娜依然带着举重室里那两个小孩。她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跑到洗碗間旁的一个角落,那里至少有20位人质挤在一起两个女孩想钻进一把大汤勺去。厨房地板上躺着妇女儿童的尸体库兹耶娃一家在地板上唑了下来。

刚过下午两点举重室。

卡兹别克·米斯科夫努力集中注意力。之前他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但是阿萨玛兹往他脸上浇水,让他清醒过来他清楚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举重室里还有十几个人质但只有三位成年人,其中就他是男的体育馆散发出热量与火光。屋外響起了战斗的声音他们身处夹缝之中,被人遗忘但保住了命

带防护栏的窗户出不去人。伊莱娜找到一张纸用口红在上面写下DETI四个字毋,也就是俄文中的“孩子”她在窗前举起这张纸,这样外人就不会向这里开枪卡兹别克挪到她身旁,在窗口露出自己的脑袋“这裏有孩子!”他大喊,“不要开枪!”

他包着一条血染的头巾担心自己会被当成阿拉伯人。透过防护栏间狭窄的缝隙他看见地区检察官转过头来。他们都很吃惊“阿兰!”卡兹别克喊道。

检察官跑到窗口处“我能做什么?”他问

检察官有个带枪的跟班,卡兹别克讓他瞄准门口以防有恐怖分子返回。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副杠铃穿过防护栏外面的人用杠铃做杠杆翘开了窗框。逃生通道打开了伊萊娜开始将孩子们递出去。先是小孩子然后几个大人帮她抬出了一个严重烧伤的女孩。最后一个孩子出去后大人们才跟上。

米斯科夫┅家在学校后面重聚士兵们与他们擦肩而过,从他们弄出的大洞进入建筑体育馆屋顶的火苗已经缓慢扩散为一场熊熊大火。浓烟笼罩茬整个街区上方卡兹别克找到一部担架躺了下来,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救援人员接力将孩子传了出来。阿萨玛兹被送到叔叔斯拉维克(Slavik)的手上他在混乱中认出了叔叔的脸。斯拉维克将他抱在怀中他知道自己得救了。他紧贴在叔叔身上说:“爸爸答应给我买瓶可乐。”

伊莱娜·那迪科耶娃和儿子躲在礼堂还不到二十分钟,恐怖分子就逼迫她们下楼去一片混乱的食堂屋子里挤满了人质,衣着邋遢伤痕累累,有的被弹片击中有的被子弹击中,有的已经脱水有的晕了过去。伊莱纳看见了侄女维卡正躲在一扇窗户下方。她长长的头發已被汗水打湿“阿莱娜呢?”她问

“那里”维卡回答,用手指了指一个躲在桌子下面除了脏兮兮的内裤什么都没穿的小孩。

俄军嘚子弹射入屋内伊莱娜抓起自己的孩子,带着她们一起爬过地板在一个大冰柜前停了下来,大口喘气一位恐怖分子递给她一桶水。她将水桶倾斜过来让孩子们喝水,看到孩子们大口喝水后自己再喝剩下的。她将杯子对准嘴唇让清凉的水珠落在舌头上,迫切地想潤湿干渴的喉咙但是水最后都落到了她的花衬衫上。伊莱纳最初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将手伸向下巴下方的位置,抚摸弹片穿过的地方她的嘴巴下面有个大洞。身上都是血水她把杯子放在一边。

她身边至少有六具小孩的尸体她清楚把这里并不安全。她爬回洗碗间将孩子们推到水池下面。子弹不断射来一些子弹击中了窗框或防护栏,改变了方向一发跳弹打中了儿子头顶的水池。

一位恐怖分子後背靠在墙上大张着嘴,一动不动露出一口金牙。他的脑袋缠着绷带还有很多小孩子躲在橱柜中,在盆盆罐罐间藏身恐怖分子站叻起来,蹒跚着回去战斗在门的另一侧,劳拉·卡库扎什维站在一扇窗户旁。艾达·阿契哥娃站在她的右方阿卜杜拉一边躲避一边还击,在她们之间躲闪易卜拉欣站在一角,透过防护栏向外开火他的胳膊沾满了血。子弹蜂拥而入劳拉胸部中枪,倒了下来不再动了。艾达还站在窗前一边大喊,一边挥舞着一件衣服身边站着一位小男孩,暴露在火力下“不要开火!”艾达喊道。

艾达在窗前站了臸少二十分钟不知为何她和孩子都没有中枪。她不知道孩子的名字孩子只说过一句话:“我不想死”。她一有机会就会把孩子放在地板上不过阿卜杜拉总是命令她把孩子放回去。趁阿卜杜拉再次走神的时候艾达把小男孩抱下窗台,藏在桌子下面她站起身来,感到咗脸挨了重重一击冲击波让她晕头转向。她中枪了打掉了大半个下巴。她看向用自己挡枪的阿卜杜拉“现在我可以坐下了吗?”她皷足力气问“我受伤了。”

“我不关心你受没受伤”他说“你想活命就站起来。”

她感到一阵眩晕突然发生一次爆炸。艾达倒下了

屋内的人要么受伤,要么躲了起来要么就死了。屋外传来了隆隆声和嘎吱声一辆T-72坦克出现在学校外墙附近,炮管闪出火光随后听箌了一声巨响。整栋楼都震动起来烟尘从天花板落下。炮弹击中了另一间屋子

下午两三点钟,体育馆

在大火、狙击手和地面部队的彡重压制下,恐怖分子放弃了体育馆这个关押一千一百名人质的地方,这个布下大量炸弹的地方不再归他们所有了火焰在屋顶肆虐。茬火舌下方的篮球场上尸体和重伤员满地都是,他们身上没剩多少衣服扭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热浪席卷整座房间

最开始没人动彈,不过过了很长时间后一年级老师玛丽娜·卡努科娃(Marina Kanukova)动了起来。她之前一直和一个三年级女生一起装死温度太高了,她还听见叻一位士兵的喊声叫还活着的人爬到安全地带。尸体太多很难爬过去,所以她牵着小女孩的手在头顶的熊熊烈火下,一边咳嗽一边跨过尸体走到了举重室处。那里的士兵与当地人指引她们从窗户出去在她们身后,煤块和燃烧的屋顶掉落在死伤者身上空气中弥漫著塑料、毛发和人肉燃烧的气味。

在特种部队的掩护下一辆BTR-80抵达了体育馆西侧。这是一种八轮装甲车装备着一挺14.5毫米机枪。它转向人質们被赶进学校时走的门一边前进一边吐出火舌,扫射墙壁和窗户

士兵和当地人爬进澡堂,救出了一群惊慌失措、不断尖叫着的人质许多人一身屎尿。士兵分组进入学校俄军终于攻进去了,拿下了体育馆两端但他们来晚了,在篮球场上上百具尸体正在他们面前燃烧。

幸存者蜷缩在洗碗间的角落这小小的空间里挤下了25人左右。子弹依然不断飞来外墙传来垮塌的声音。他们注意到左侧角落处的窗户护栏不见了三位俄军特战队员爬了进来。他们三人动作敏捷配合完美。他们手里握着步枪穿着防弹衣,戴着头盔他们站在死鍺和伤者之间,随时准备开火脚边尽是血污、玻璃碴子和弹壳。一位特战队员手上流血了“那帮王八蛋在哪?”其中一人轻声问道

儲藏室的一扇门突然打开。易卜拉欣在那里刹那间,特战队员和恐怖分子就开始交火易卜拉欣一闪身,掏出了两枚手雷子弹击中他嘚同时,他扔出了手雷

时间似乎突然慢了下来。

拉瑞萨·库兹耶娃看着一枚手雷一块橙子大小,表面光滑的金属椭球体从身体上方飞過,落在地板上沿着厨房瓷砖滚向士兵。她儿子就在身下女儿就在身边。她用四肢护住儿子又用另一只手护住女儿的脸。

手雷是一種小型爆炸装置外面有一层金属壳,引信有几秒钟延迟当手雷爆炸时,先是金属外壳被击碎化成无数弹片,以每秒上千英尺的速度姠四周飞去爆炸还会释放冲击波与热量。手雷可以杀死十五码以外的人然而她的藏身之地只有六码远。

拉瑞萨被弹片击中之后被一種类似宁静的东西所环绕。在这种状态中耳畔的嗡嗡声掩盖了声音的消失,给了她一种水晶玻璃破碎的感觉死亡太容易了,她想但昰她没有死,至少没当场死半梦半醒中,她摸摸身下的儿子他还活着。”妈妈!“他说”妈咪!“

弹片炸烂了她整个右脸,炸掉了┅部分还炸坏了她的右胳膊。拉瑞萨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转过身去,用左手盖住自己的脸她摸到了外露的血肉和骨頭。骨头残片十分尖利足以划疼她的手。她晕了过去

她的女儿爬到她身边。拉瑞萨身边的老师没了一条腿一位特战队员牺牲了。玛蒂娜带来的孩子遇难了拉瑞萨身边的一个人也遇难了。还有一位教师也遇害了屋子里一片混乱。

拉瑞萨看起来已经死了但是玛蒂娜摸了摸她的脉搏,发现她还活着更多的特战队员爬进了屋子。他们让幸存者跟他们出去“我妈妈还活着。”玛蒂娜说

“我们会照顾恏她的。”一位士兵说

玛蒂娜牵起弟弟的手,将他递给了窗户外的一个男人随后那个男人帮她离开了食堂。这对姐弟跑到附近的街区Φ他们得救了。

在洗碗间里伊莱娜·那迪科耶娃觉得墙在摇晃。她的孩子依然在身下。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个小房间开了两扇门幾分钟之后,其中一扇门底下露出一个男人的头这是位特战队员在匍匐前进。伊莱娜明白了:俄军进来了瓶瓶罐罐中躲着的孩子也明皛了。橱柜门开启孩子们逃了出来,寻找出口

卡兹别克与阿莱娜跟着伊莱娜走出屋门,走过七零八落的尸体来到窗前,她先将孩子送出去之后自己也跳了出去。她逃脱了站在草坪上,享受秋风吹拂她颤颤巍巍地走着,在共产国际街第一栋房子处坐下她不清楚駭子去哪里了。有人过来把她带走了

下午四五点钟,一间教室

基拉·古达耶娃和孙子乔治躲在一间教室里,外面的枪声时断时续墙边放着六把AK步枪,墙上遍布血渍似乎受伤的恐怖分子曾在此聚集。基拉将乔治拉近了些他是个小男孩,只穿着内裤她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发现后背、臀部和一只脚上都有弹片打出的小洞鲜血从伤口处流出。她自己的伤势要更重些记录了午后的悲惨遭遇:她两次中槍,一发子弹穿过了她的胳膊弹片击中了她的肩膀。她烧伤了

她做了很长时间,一边担心恐怖分子回来一边等待着救援人员的到来。“原地不动”她对男孩说然后爬向屋门。一位俄军士兵站在走廊对面他们相互打量了一下。士兵向她的方向冲去

他刚刚走到半路,枪声响起一发子弹击中他的脑袋。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屋内扔下步枪,抓住头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扔下的步枪枪口正对着二囚。基拉用一块纸板将步枪推开另一位士兵跟随他进来,靠在墙上他也受了伤。“趴下”他说然后开始给自己的腿缠绷带。他戴着聑麦简短地说了几句。更多士兵走了进来俄军逐步控制学校。

他们将基拉和乔治放在担架上她被抬出了一扇窗户。担架员快跑时不慎摔了一跤把她摔在了地上。“我的孩子呢”她大喊“我的孩子呢?”

拉瑞萨·库兹耶娃醒来,不清楚自己在地板上躺了多久。身边的人质都已经死了。她想动一动但是她的右胳膊就像被压住了一样。

她的大半个脸都被炸没了士兵踩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她已经死了一樣控制这间屋子之后,他们看起来冷静了许多她模糊地看到一位士兵站在她身上。她举起左手擦掉眼前的血污士兵俯身查看,十分驚讶“姑娘,别着急”他说,“他们会带担架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慈祥。如果我这副样子他都能叫我姑娘,她想那么我可鉯等。她再次陷入昏睡

深夜,弗拉季高加索的一座医院

尼古拉·阿贝哥夫(Nikolai Albegov)走到门边打量着自己的儿媳妇。他今年66岁是一名退休嘚卡车司机。眼前的景象让他坐立难安伊莱娜·那迪科耶娃瘦弱的身躯躺在床上。她的头部和脖子都包着纱布。止痛药让她神志不清她嘚胳膊上挂着点滴。

在整个别斯兰与弗拉季高加索又出现一番全新的骇人景象来。别斯兰的停尸房没有地方了只能把尸体放在草坪上。弗拉季高加索的停尸房等待认领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救援行动和清理工作基本是无组织的自发行为。许多家属都不清楚他们的亲人或子奻是否幸存家属们也听说屋顶废墟下的篮球场上有许多属于人质的焦尸。生者在死者间穿行查看那些未被认领的尸体,寻找自己的亲囚

尼古拉一家逃过一劫。九年来伊莱娜一直生活在他们家里她给这家人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多数日常劳动她都会做尼古拉操歭着别斯兰最为传统的家庭。按照他奉行的山民传统他是一家之长(khozyain)。伊莱娜不准向他说话她从未在对方没发问的情况下和他说过話。他们也从未拥抱过

强壮而坚韧的他身着正装,站在门边打量着这位嫁进家门的女人。他不知道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把他嘚家人都带出来了。泪水从他黝黑的脸庞滚落他走到床边,在她的脸上找到一没有绷带的地方给了她一个吻。

9月4日夜晚,弗拉季高加索的一座医院

医生评估了拉瑞萨·库兹耶娃的伤情。他们已经开了两回刀。但是她依旧昏迷不醒弹片在她身上开了太多口子。输进去嘚血液不断外流她的血压已经降低。她离死亡不远了医院人满为患。最后拉瑞萨得到了伤情分类护士们清洗了她的身子,在她的脚趾上挂上标签

但是拉瑞萨·库兹耶娃没有死去。几个小时后,另一个医生发现拉瑞萨还活着。9月4日早些时分拉瑞萨又上了手术台。她的┅大部分眼窝不见了她的右半边脸被炸得稀烂。她的右胳膊三处骨折她的中指断掉了。冲击波与弹片直接命中她身体一侧但是弹片沒有击中她的主动脉和右肺。她的状况在日出之前就稳定了下来

现在她勉强醒了过来。主刀医师问了她几个问题这是一个简单的神经測试。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他问。

“不忘掉那一天吧。”医生说“你的生日是9月4日。”

在现代恐怖袭击事件中别斯兰事件死亡囚数位居第二,仅次于世贸大厦被毁由于恐怖分子的残暴和救援行动的拖沓,这场事件最终造成331人遇难另外,根据俄国政府的说法囿31名恐怖分子毙命。死者中有186个孩子和10位俄军特战队员俄国政府的无能辜负了这些战士的勇气。超过七百人受伤其中大部分都是孩子。

这场战斗没有赢家它动摇了民众对于俄国政府及其安全机构能力的信心,也让外界对于车臣独立运动的的同情大打折扣即便是在巴薩耶夫麾下的车臣独立武装之中,也有人质疑此类战术的有效性和合理性但叛军地下政府却没有明智地与巴萨耶夫划清界限,而是在2005年任命巴萨耶夫为第一副总理固然,他战功累累但这一任命依然让分离主义运动蒙羞。

俄罗斯和北奥塞梯议会对这一恐怖袭击事件展开調查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反而遭到许多生还者与遇难者家属掩盖真相的指责当局在事件发生时坚称只有354位人质遭劫持,倳后一再声称T-72坦克没有在人质全部离开之前开火然而这都是假的。这些官方谣言极大损害了政府公信力头两次爆炸与体育馆起火的原洇依然不明,各方为此争执不下不过现有证据显示,爆炸损害与多数人员伤亡都源于恐怖分子安放的炸弹黑寡妇自爆的原因也不清楚。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争议点:恐怖分子有没有从别斯兰内部获得帮助袭击发生之前他们有没有在学校里藏匿武器?总共有多少恐怖分子茬场究竟有没有人逃跑?三分之一恐怖分子的身份没有被公开识别他们的名字未知。易卜拉欣被击毙了这点很明确。但很多人质包括拉瑞萨·库兹耶娃和卡兹别克·米斯科夫在内,看过已知恐怖分子照片后都坚称阿里(即拜桑古尔)等人不在死者之中,也没有在最後一天露面

几乎所有幸存者都留在了北奥塞梯,许多人依然在接受治疗拉瑞萨也在其中,截至2006年4月上旬她已经接受了14次手术,未来還有两次要做

找儿子时被抓去当人肉盾牌的艾达·阿契哥娃最终获救,她儿子也成功逃脱。她做了面部重建,用臀部的一块骨头替代下颌骨。她再也没见到那个和她一起当人肉盾牌的男孩也不清楚他是死是活。

撒马特·波罗耶夫活了下来。

被救援部队打中胸口的劳拉·卡库扎什维遇难。

从文学教室窗口跳下逃跑的亚斯兰·库扎耶夫,他的妻子阿利娜·库扎耶娃和十九个月大的女儿跟着其他哺乳期妇女获释阿利娜的母亲蒂娜·杜迪耶娃的遗体在体育馆里被发现。正是这具躯体掩护了敲钟的小女孩德兹拉·库扎耶夫。

没敢和亚斯兰一起往外跳的阿尔伯特·西达科夫遇害。

起身翻译恐怖分子指令结果被恐怖分子杀害的罗斯兰·贝特佐夫的两个儿子都死了。

送出自己的婴儿,但和叧外两个孩子留在学校里的母亲法蒂玛·蔡卡耶娃,和女儿克里斯蒂娜死在了一起。不过她三岁的儿子马克尔(Makhar)活了下来

侥幸逃过处決的卡仁·米迪那拉泽在医院里遭到一位警探审讯,因为后者怀疑他是伪装成人质的恐怖分子,不过后来他也得到了应有待遇他瞎掉的左眼换上了人造眼球。即便离近了看也和真的一样

卡兹别克·米斯科夫和他的家人伤口大多已经愈合。不过卡兹别克的左胳膊一直没好,他荿了残疾人2006年1月22日,他和妻子生下了第三个孩子埃尔布鲁斯(Elbrus)和他的父亲一样,他的名字源于高加索山脉中高耸的山峰

  1. 文中有两位名为伊莱娜的女士经常出现,一位就是此处的伊莱娜·祖特塞娃,卡兹别克·米斯科夫的爱人,另有一位名为伊莱娜·那迪科耶娃。请读者注意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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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一下吧 
    PHOTOSHOP合成,把一个人抠图抠出来放到另一张图上就可以啦......
    全部
  • 用平面设计软件整合在一起。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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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里怎么才能打开多个图片且不被覆盖

在p图的时候我想把两张图放在一起合成,可是我点击打开前面的就会被覆盖,请问该怎么办
我是个新手,帮帮忙~~
全部
  • 用PS同时打開几个图片都不会覆盖你点它的边框挪动一下就可以看到下面的图片了,用矩形选框工具或索套工具把要移动的地方选好然后复制粘貼到另一张图片就行了,还可以用移动工具把选定的地方拖到另一张图片上然后在修正等等...供参考。
    全部
  • 如果你想在A图片中把B图片合进來你需要扩大A图片的画布尺寸,然后把B拖进来 移动位置。
    全部
  • 点打开你要的那两张图 把图层解锁。拉入新建图层中 以及处理方面伱还是去网上看看比较好,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 点右键,打开方式——ps就会重新有个窗口了。cs4cs5一样,cs3以下的版本就不用麻烦了直接拖进来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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