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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市果蔬副食品交易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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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市果蔬副食品交易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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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提经销几点体会
红提,又名全球红,红地球,其特色是粒大、鲜艳、耐贮运而深受消费者欢迎。但我国生产的红提葡萄与国外生产的红提葡萄在大小、硬度上差别较大,价格悬殊也较大,除了其它的栽培技术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膨大剂的使用。
特级品:粒重14~15克,成熟度好,色泽鲜,口感甜,主要用于出口及大城市精品货。
一级品:粒重12~13克,成熟度好,色泽鲜,口感甜,主要销往广东、上海、浙江、北京。
二级:粒重10~11克,色鲜味较好,主要销往沿海发达城市及中部城市精品市场。
通货:粒重6~10克,颗粒大小不均匀,色泽偏深或偏浅,主要销往湖南、湖北、四川等地。
红提销售中价格波动大,如果掌握不好销售规律,则很可能大幅亏损,在考虑盈利之前,一定要先考虑好如何避免赔钱。同时,如果掌握了经营规律,因水果平均利润率总体较高,在价格不好时虽然不能保证盈利,但可减少亏损。在经营中,要做好下述几点工作:
一、要选择好目的市场,对于新手,好选择东莞下桥水果批发市场、广州江南等一级批发市场,这些市场发货量大,一大车货物一般在1天内即可批发完,快进快销,可避免货物腐烂损失,价格大幅下降等风险,保证在不亏损前提下争取盈利。同时要根据不同市场特点组织货源,如果是广东、江浙沪、北京等地,红提一定要精品、包装要美观、用冷藏车运输,市场对货物品质很挑剔,同时批发价相对较高。如果是湖南、湖北、江西等地市场,则对品质要求一般不高,但价格一定要有竞争力,可以以收购通货为主,用成本较低普通车用厚棉被包裹起来。
二、把好质量关,不管是通货还是精品,收购时一定要把好质量关。对于精品红提尤其重要,一定要选择好红提产地,所收购红提颗粒大小要均匀,粒重符合要求,成熟度好,果蒂部位绿色少,果品颜色鲜红微紫为好,颜色不发淡,不发黑,穗型好,果枝鲜绿,无苦干带病现象,损坏的颗粒一定要剔除。 要选择收购经验丰富,做事认真负责,能坚持把好质量标准关的代办人,同时,收购商也要在现场亲力亲为的把好质量标准。
三、做好储运工作。红提收购过程中要轻拿轻放,避免碰伤,装框要合适,精品红提要选择可上下迭套在一起结实的白塑料筐,可有效避免运输中被压坏,要使用泡沫垫、防潮纸、保鲜袋等,以保持红提品质的完好。收好的红提要避免阳关直射,一般情况下在6小时内及时入冷藏库预冷。精品红提要采用冷藏车运输,通货红提远距离运输时一定先要预冷,装车后用厚棉被包裹起来。
东莞市长征果品贸易有限公司是一家从事水果专业代销、批发、联营业务的贸易公司。公司立足广东省东莞市下桥水果批发市场,我市场(东莞市下桥水果批发市场)是中国十大水果批发市场之一,是珠三角着名的大的水果集散地,市场辐射到中山、珠海、深圳、惠州及增城等周边地区。我司自成立以来坚持以诚待客、诚信为本的经营准则,在全国各地建立起广泛的客户群体。为全国各地果商、果农、农业合作社等在东莞市下桥水果批发市场提供专业的销售服务。
东莞市长征果品贸易有限公司愿与您携手合作,共谋发展,共享惠利。 热忱欢迎您的合作。
东莞市长征果品贸易有限公司营业执照:注册号码:955税务登记
粤国税字496号税务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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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东莞市长征果品贸易有限公司网站,我公司位于素有“龙舟之乡、中国民间艺术之乡、举重之乡、粤剧之乡”之美誉,号为“世界工厂”的东莞市。 具体地址是下桥水果批发市场,负责人是方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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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经营东莞市长征果品贸易有限公司是一家从事专业代销、批发、联营业务的贸易公司。为全国各地果商、果农、农业合作社等在东莞市下桥水果批发市场提供专业的销售服务。 为外地客户随时免费提供新准确的市场信息。工作认真负责,信誉优良。销货快量大,手续费低。免费为代销商户提供食宿,提供24小时服务。 欢迎来货代销!我们本着诚信经营的宗旨,确保客户大利益!诚交天下客,诚待八方朋友!欢迎来人来电垂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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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想问下现在富士苹果多少钱一斤,你那里是不是代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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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有大量西瓜,请问您这边收吗?收的话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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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市下桥水果批发市场代销有河南西瓜,准备到东莞整车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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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那片故土
回望那片故土晨之风著1 晨之风,1973 年 5 月出生,本名李涛,淮阳中学高级语文教师, 研究生学历。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周口市文 史研究员、特约评论员;淮阳县政协第十二届常务委员,淮阳县作家 协会秘书长, 摄影爱好者。 在中学先后从事过教师、 班主任、 级段长、 级段主任、政务主任等职务工作,2004 年起兼职淮阳中学宣传科文 字工作,兼职辅导淮阳中学羲陵文学社。曾先后主编过《晨风》《百 年淮中》《羲陵文苑》等校报,编辑文字 400 多万字。工作之余为多 家报刊杂志撰稿,先后在各级报刊杂志发表散文类作品多篇,作品曾 被知名刊物转载, 并获国家省市散文奖项, 其事迹入编 《河南人物志》 。 出版有散文集《从小村上路》《情漫陈州》《我在旅途读风景》。曾 参编《细说龙湖》《细说七台八景》《古今廉政故事》等书籍。2 我的诗意老家在外漂流多年,只要一脚踏入老家,古老乡村里的尘土还会跳出欢快的舞蹈 迎接我,我就会潜意识舒展开双臂深情拥抱老家可爱的乡土。 泥地里摸打滚爬的我就这样惬意地走在老家如歌的乡野行板上, 一脚踏进梦 里老家,以河柳秀色为餐,以路杨阔叶为衣,我饱吸一口气忘情享受老家绿色的 写意生活。 想老家的日子里有时候我会梦见眼角处长出一株傲首挺立的野菊,金 灿灿的黄,清醇醇的香,令人诗意顿生,如浴后朝阳从老家村庄东边古老的树梢 娩出,轻划出一抹血染的浓重风采,一下子启开我乡村心扉的门闩,我的老家诗 情又一次爆发了。 阳春的老家生机盎然,春意横流,到处涌动着奋进的欢歌。翻飞曼妙的柳絮 在春风里落定在早春的柳梢头, 于是明媚的春光里诗句漫天飞舞,飘舞出一地的 浪漫。春野路边一丝一丝涂满鹅黄的枝梢,摇曳飘逸出唐诗宋词的辉煌。柳丝历 来是老家的情思, 随春风漫漶出一片诱人的野趣,骄傲地成了开启诗行按钮的使 者, 杨柳枝成了美丽的第一个韵脚。童年时我穿着露脚趾的鞋子在破烂的村庄里 到处游走, 那个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到很远的野地里闲逛,累了就坐在地边田垄上 吸纳野风,用野花编花环,躺在草地上看云卷云舒,蹲在沟壕里看花开花谢,天 马行空地做未来的梦。 夏阳缕缕的老家, 是一丝丝优美的曲谱, 成了田间的经线。 我一向推崇的“国 鸟”麻雀成了跳动的乐符,悠悠蝉鸣装饰了线谱,曲谱上跃动着我童年的梦幻。 “榆柳荫后檐, 桃李罗堂前”的时候,我爱在一个人的村野世界里凝神聆听乡村 的天籁,此时的耳傍哪怕只有小河单调的溪流潺潺,哪怕只有归牧的牛哞羊咩。 我立在野地里展开村庄浸透诗意的画轴,呷一口茶欣赏铺满诗韵的乡野,抒写属 于自己的乡村情话。3 夏秋时节我枕着小河堤脚泡在河水里入睡,幕天席地,路边袅袅地升腾起 麦秸豆苗堆砌的清香,吻着这清香我难以入睡,只为那不断发酵诗歌的乡野,辛 弃疾的词句又一次吟诵在耳旁, 陶渊明的情怀也升腾在身边。我再一次陶醉在乡 野的怀抱。 在我的田园浮想里村庄的面纱就这样不经意地被我粗糙的目光一层层 掀开,昔日的花开花落、蝶飞蜂舞、鸟啾虫喃都升华在我的笔端,是它们在唤醒 我多情的情愫。这样的日子我会软软地斜卧在生命的港湾休闲。 点点桂子花开,飘出十里的香味,熏醉了劳累的父老乡亲,金风给肥沃流油 的土地涂上一滩金黄。 产于乡村的风在雁阵南迁里吹进大地渐次温热的胸膛,又 一头扎进村庄幽深的弄堂,整个村庄随着熟透了,像软柿一样,可以一口啜尽, 大地在蜕变中呻吟,耕种的犁具在欢呼雀跃的声响里碰触,伫立田间地头,可人 的乡野便会写就阡陌中美丽的篇章。我爱在肥沃的乡野里倾情采风,静心思定, 物我皆空到超然的世界。 大地敞开胸怀, 袒露出秀美的乳房和令人遐思的股腹沟, 放飞出一行行豪放或婉约的歌。 此时踽行在村庄的胡同里,满眼接触的是原汁 原味原汁原味的传说, 繁密得如沟边路旁的结巴草甸, 填满来到村庄的每一个人。 新盖的几座小楼,一条条村村通,还有老家的符号――鸡窝和柴草垛,这一切又 构成了村庄特有的诗行。 命里注定与老家滚滚的尘土有缘,我深谙若干年后我也终将魂归尘土弥漫的 老家。 而今的我尽管走在小城不太宽广的街道里,但我始终固执的认为我压根儿 就是一株长在老家乡野的庄稼。我难忘我降生于火热的五月,麦子黄熟,杏儿飘 香, 父亲把我的胞衣埋在老家泥土味儿浓厚的屋梁下, 他认为我是家里的顶梁柱, 老屋里自此便氤氲着我化不开的乡土情结。我爱静心在村巷里闻嗅村庄的味道。 那种味道是乡音引起的,是牛哞声驴鸣声羊咩声。我发现那种味道会从房屋、树 木、人群、家畜、农具、粮仓里溢出来。味道尽管有些古旧,尽管有些残破,可 却让我迷恋。 我一直在思考我迷恋的是什么,很久以后我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我迷恋一个叫老家的地方,那里是我的魂牵梦绕的故乡。 我在小城里烦躁的间隙总是下意识地莫名地怀念生我养我的那座村庄,后来 我发现任何一座村庄都是相通的,都可以慰藉我。不管是江南的婉约或是塞北的4 豪放,他们似乎有着共同的脾性,都能叩响我的思乡心弦。在这里我静心与我的 灵魂对话, 我把落上污垢的心灵掏出来洗涮,只有这样我的由于浮躁产生的痛苦 才可以得到及时的救治。 回到老家我欣赏村庄最老的一棵树,或者废弃的一口砖 漫水井,还有村头古今对照的双桥,尽管他们已经老得掉渣。回到老家,村庄里 的狗看见生人尽管都要狂吠,但很亲切;树下坐着的老人都有相似的面孔,尽管 不甚聪慧,但都很慈祥。老家的时光和岁月在缓缓流水里躺着休闲养生,为一场 久旱到来的春雨或一场渴盼已久的瑞雪发着重复多遍的感慨。 时代在前进,我的村庄日渐丰满,一如初孕的少妇,幸福而充实。和谐大环 境的灯光照亮老家现代化的窗口, 芜杂生活里的我坐在小河的对岸听着拔节的乡 野入睡。 蓦然一声鸡鸣叩开青草织成的百叶窗;一缕晨雾消逝了村庄的现代农家 小院。 我猛抬头, 前面, 一个靓丽老家正健步走来, 我又一次融入老家的诗行里。摸蛤蜊老家村东有一条现在看来不怎么丰沛的小河,但过去却是我的乐园,在那里 撒下了我儿时摸蛤蜊太多的脚印。 蛤蜊在陈州方言里叫河里爬子,而其学名“河蚌”则很少有人叫起。童年时 的故乡, 小河浅滩里和通向田野的沟岔里是蛤蜊钟情的天堂。儿时的蓝天和绿地 不存在环境问题, 蛤蜊在这样的环境里可以放心享受生活,全然一副悠闲自在的 生活。可以说那时的乡村只要有水的地方都能看到蛤蜊活动的身影。 蛤蜊这种软体动物生来爱静,一生中大多时间藏在泥里,悠哉游哉,只露一 个出水口,然后卧在泥里慢慢地吞吐流水,顺便捕食里面的食物。蛤蜊的食物多 是水草类的,属于吃素类的,如果有沙砾无意间进入身体,蛤蜊没办法排除掉, 就分泌一种化学物质层层把沙砾包裹起来,最终形成珍珠,可惜小河里很少发现 含珍珠的蛤蜊。如果有外来侵袭,蛤蜊的反应是迅速把壳夹起来,侵袭者稍有大 意就会被夹住,所以有“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悲剧。5 蛤蜊是扁嘴子(陈州方言,鸭子之义)的上等食品,正因为这蛤蜊遭来了灭 门之灾。儿时家里养了十几只扁嘴子,为了保证扁嘴子的成长,摸蛤蜊成了我业 余生活的一部分。那时我已经上了小学,每逢星期天或是暑假,村东的小河里就 少不了我的身影。春天的阳光刚撒在小河上,水温上升,蛤蜊就闻讯而动,它们 舒活舒活沉睡一冬的筋骨, 懒懒洋洋地躺在水底泥地里迎接新生活的到来。随着 水温的缓慢上升,它们活动渐趋频繁,这个时候就可以下河摸蛤蜊了。摸蛤蜊的 最佳季节是夏季, 这时的小河是我的领地。每天几乎都可以打着摸蛤蜊的旗号在 小河里玩上一两次, 直到母亲把我骂上来。 那时的小河清澈见底, 岸边水草丰茂, 两岸河堤树林阴翳, 一派乡村风情, 在水里玩累了, 渴了可以直接饮用小河的水, 不用担心中毒。 小河靠近水边的地方是蛤蜊待的地方,蛤蜊喜欢群居,发现一个蛤蜊往往能 摸出一个蛤蜊家族。那时候小河里的蛤蜊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到两 个小时的付出,能有一大篮子的收获。赶上星期天,为了保证扁嘴子下一星期的 口粮, 我和弟弟妹妹要到小河里摸蛤蜊,妹妹挎着篮子捡我和弟弟扔在岸上的蛤 蜊,一上午下来可以摸几篮子蛤蜊,我们的劳动往往能博得母亲几句夸奖。摸蛤 蜊也有讲究, 要有经验, 这是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 譬如要学会观察, 站在水边, 看哪儿的水动异常,或者看哪儿的泥地颜色异常,这往往是蛤蜊藏身的地方,看 准了摸下去一般不会落空。蛤蜊似乎都是藏在泥里的,很少有蛤蜊在水里暴露。 抠蛤蜊时,河泥在脚趾缝间搔痒、流动,很舒服。如果水比较深,吸一口气沉到 水底用脚指一踩,硬硬的准是蛤蜊。然后再一个猛子扎下去,伸手把蛤蜊摸了上 来。 小河里蛤蜊品种繁多,无意间装饰了摸蛤蜊的童趣。有一种花蛤蜊极具收 藏价值,这种蛤蜊壳厚、体小,壳体有五种颜色,壳的边缘有锯齿一样的花边,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摸蛤蜊能摸到它,往往能让人狂喜好一阵子。回到家里把花 蛤蜊养在广口瓶里,点缀自己的生活。还有一种蛤蜊整个身体像一个棒槌,个体 不大,深扎在泥里,很难摸到,通体黑色,也具收藏价值。 摸蛤蜊很有趣,但也有危险的事情发生,碰上水蛭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水6 蛭俗称马鳖,寄生水生动物,因为吸食人血让人胆寒。因此摸蛤蜊时站在水里要 不住的晃动,否则腿上就会被水蛭吸附。尽管如此,有时还是深受其害。邻居铁 蛋就有过惨痛的教训, 我们在一起摸蛤蜊, 突然发现有条水蛭吸在铁蛋的大腿上, 有半截已经进入到大腿肌肉里了, 于是我和几个小朋友用鞋子猛抽水蛭露在外面 的部分,水蛭还是赖着不肯出来,后来用火柴烧,迫使水蛭出来。水蛭出来了, 铁蛋的腿上留下了一个记号 一个黄豆大小的洞, 对水蛭恨之入骨的我们把它扔到火窝里直到烧焦以解心头之恨。铁蛋的大腿为此肿了好几天,惹得铁蛋妈也 骂了水蛭好几天,这一下铁蛋从此告别“摸蛤蜊”生涯。摸蛤蜊还要防备水蛇, 我最怕水蛇,水蛇往往藏在水草间,身体颜色和水草差不多,待在水草里一动不 动,稍不留意就会碰到。当然摸蛤蜊还会有意外的收获,有时会摸到老鳖,是一 笔不小的收获,可以拿到街上卖个几元钱。 蛤蜊摸上来以后放在竹篮里,回到家先养在水池里,放上压井里的清水,蛤 蜊就会慢慢露出斧足,又开始悠闲地吞吐,殊不知马上大祸临头。接下来要定期 剥开蛤蜊喂扁嘴子。 为能顺利取出蛤蜊肉质,要烧一锅滚水残忍地猛泼到蛤蜊身 上,先活活烫死蛤蜊,然后放心剥开蛤蜊硬壳喂扁嘴子,扁嘴子有了蛤蜊肉作保 证,下起蛋来分外卖力,这成了我家一笔不小的收入。蛤蜊还可以食用,蛤蜊的 斧足很肥厚,营养丰富,是上等的肉质。吃蛤蜊要先把蛤蜊放在水池里,让它们 吐尽肚里的脏物,再用盐水浸泡上半天时间,取出其肉质,主要是斧足。拌上面 放到油锅里炸,炸好再拌上调料,味道很美。也可以清炖,兑上青菜,做成羹汤。 尽管没有今天的高级调味品,可是吃起来分外鲜美。 可惜到了今天,老家的小河时常干涸,鱼虾早已绝迹,蛤蜊更是没有了踪影。 不过近日又闻喜讯, 听说老家被市里列为了开发区, 要在小河一带建休闲风景区, 小河要实现通体绿化,达到水清树茂,从而集观光休闲于一体。我想,不久的将 来久违的蛤蜊一定可以重返家园了吧!麦场里那些活儿7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麦收季节是一年里最忙的时候。那个时候没有什 么机械化工具, 基本上都是靠人力收割拉运麦子。富有劳动耐力的村人把麦子一 镰一镰收下来, 再用架子车运到场地里, 然后套上牲口拉着石磙一遍一遍地碾场, 这是中国几千年来沿袭的农耕收获方式。经过繁琐的程序,最后才能见到金灿灿 的麦粒子, 正应了“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的话儿。 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过去麦场里那些活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但是一到麦收时节印在脑海里的麦场里那 些活儿,仿佛影像一般还会历历在目,至今记忆犹新。 当布谷鸟欢快鸣叫、麦叶渐渐泛黄时,村里的家家户户便忙乎着造场。这 是麦收工作必须进行的第一步,就像一场大戏要演好必须有一个施展的舞台一 样。场地是临时造的,一般先把临近路边的麦子地腾出一片来,先用铁筢子或耙 翻个遍,打碎坷垃,用石磙碾平,然后泼水渗透,洒上麦糠。在石磙后面缀上成 束的柳枝条再碾, 直到把场地碾得平平的, 场面越硬越好, 不能有一点浮土。 造 好场后,要抓紧时间收割麦子。因为麦收季节,天气炎热,雨水也会多起来。一 旦碰上连阴雨天气,到嘴边的麦子就会溜掉。农村有一句话叫做“龙王嘴里夺 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麦子运到场里,一个重头戏就是碾场。碾场必须赶在晴天,印象里那个时 候村人早上就会把场地扫干净, 到太阳八九点钟的时候,等场面晒干以后开始扒 麦垛。在过去,碾场的时间很长,一般要十天半月光景。所以麦垛都垛得很高, 一般有一两丈高, 上面收拢成一个圆顶, 中间高四周低, 便于雨水下趟。 霎时间, 田野里耸起了一个一个麦垛,成了一道风景。因为麦垛高,垛垛时要有一个人踩 垛,这样才能垛得瓷实,不至于歪垛。因为麦垛高,扒垛时很费劲。要先用抓钩 锛起来, 拉下来放到地面上, 再用三股木杈把麦子挑到场地里。 扒垛时很有讲究, 要会使用巧劲,顺着麦茬口扒,省力气;如果逆行扒垛,费力很大,细思一下, 看似不起眼的活计,里面有好多学问呢。 摊场也有讲究,要摊得均匀,薄厚一致。不能厚了,厚了碾场碾不透;不 能薄了,薄了石磙会把场地碾坏,还会碾烂麦粒。摊场不能摊到边沿,一般要留 四五尺,以免石磙碾场时把麦子扑散到场边浮土里。摊场时要把麦秆挑起来,然8 后再抖落下来,不能有死疙瘩麦秆。整个麦场要摊得圆圆的,因为石磙在畜力的 拉动下转的是圆圈,这样摊场可以保证把麦子碾得均匀。摊完场,晒大约两个小 时左右, 还要翻一下麦子, 为的是把麦秆晒透, 碾场时可以尽可能地把麦粒碾掉。 以前的碾场基本上使用的都是畜力,当时的畜力在豫东就是马驴骡牛。上 午十一点半左右,开始套上牲口碾场。碾场要细细地来,不可性急。套牲口时要 把走得快的牲口放在外面,譬如马驴骡,慢的牲口譬如牛,要套在里面。用绳子 把牲口的缰绳连接起来,便于它们步调一致,确保力量朝一个地方使用。靠里面 的牲口缰绳还会接上一段绳子, 碾场的人手里紧抓着这根长绳,这是为了控制牲 口的走向。碾场的人一只手拿着长长的鞭子驱赶牲口,一只手紧攥着缰绳,口里 还要吆喝着赶牲口的号子, 让石磙一圈一圈不留缝隙地碾过摊好的麦子。整个摊 的麦子碾过一遍后,这时使唤牲口的会卸下牲口,把牲口赶回家喂一下,农忙时 节还会给牲口加点大料的。 趁此机会,留在场里的人要把碾过的麦秆翻一遍,这叫做翻场。翻场时要 把麦秆挑起来抖落一下,把里面的麦粒子抖落下来,落到场的地面上,这样便于 再次碾压。翻场时要留出一个毛道,一般有一二尺宽,顺着一个方向,把麦子从 这边翻到那边。翻场时一般要几个人来做,目的是为了让牲口连续干活不误工。 大的场面,这边牲口碾着,那边可以翻场。这边翻好,那边也碾好了,马上可以 到这边继续碾场。翻好场后要围着摊的麦子整理一下,尽可能整理成圆形或者椭 圆形的麦场。碾过的麦子体积缩小,所以翻过场后尽可能缩小麦场的面积,利于 提高碾场的速度。 第一遍场翻好后的这段时间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碾压的麦秆 经过暴晒,很快干透,利于下一次的碾场。吃过午饭,农人要赶上牲口迅速下场 碾场。碾一遍翻一遍,一般碾上四五遍就可以了。碾第二遍时开始在石磙后面挂 上落石,目的是尽快把麦粒子脱落下来,直到把麦秆碾劈碾成麦秸,变得洁白光 滑,变得柔软轻飘。这个时候麦子已经碾掉十之八九了,到下午三四点时牲口开 始下套,站在一边歇着,接下来的任务是起场。 起场前要先把麦秸细细翻一遍,尽可能把夹在麦秸里的麦粒抖搂出来,还 要把麦秸集合成小堆, 农人把小堆麦秸叫做麦朴子,集合成麦朴子是为了便于搬9 运。选好垛麦秸的地方后,即开始以麦秸垛为基点扇形向外面扩散。起场要快, 一般需要几个人集中来干。 这时候还需要一个人踩垛, 便于把麦秸垛垛得高高的。 麦秸比起麦秆柔顺的多,这一次垛垛比起垛麦秆要容易点。垛太高了,麦秸挑不 上去,需要把麦朴子举过头顶,往垛顶撂过去。场里的麦秸全部起干净时,要进 行圆场的工作, 用大扫帚围着麦场一周向麦场里面扫去。下面要用耧杷从麦场周 围往里耧, 这样做是为了再一次把仅次于麦秸的麦糠分离出来。耧罢后再用扫帚 向麦场里面扫,扫不动时把耧杷翻过来推含有麦糠的麦粒,这个活儿很费力,还 要一丝不苟, 推过后再用扫帚细细地扫干净。直到最后把含有麦粒的麦糠堆成一 个大堆,老百姓把这个大堆叫做麦紊子。如果有风,根据风向就可以扬场了。在 过去要把麦粒子从麦糠里分离出来,没有其他办法,就是靠扬场,没有风只有等 风。 为了能够赶上风,一些人要睡在场里看场,因为麦子都在场里,可以说一 年的温饱都在这里存放,不能出现一点闪失。说白了看场就是防止偷盗。我小时 候曾经多次看场。一是看场,二是可以趁夜里起风了扬场。在野地里露天睡觉有 时不踏实, 总担心野地里的蛇或是其他什么小虫子爬耳朵里,不时要用手电在自 己周围照一下。还没睡觉时,看着夜幕里的星辰,想象宇宙里的奥秘,也是挺有 趣的。过一会儿,露水会打湿被子,所以睡觉时不敢把腿露出来,一旦受了露水 的寒气,会得上难治的病症的。我有时候很是想念看场的日子,劳累了一天的大 人们晚上卷上被单,拎上凉席,到麦场看场。大人们白天干活太累了,他们摊开 铺盖,倒头便睡。也有人家扯上灯盏,连夜在场里干活。没有睡意的则蹲在场边 上聊天,天南海北侃大山,当然谈论最多的还是当年的收成。孩子们在麦场上热 闹嬉戏,捉迷藏、逮甲虫,但要不了一会儿,就会被大人们哄去睡觉。这时候麦 场开始安静下来。白天的燥热渐次退去,晚风吹过来,凉意细细;各种虫子的叫 声杂糅在一起, 组成了交响曲; 麦田边一行行的树木枝叶婆娑, 暗夜里麦香四溢。 如果逢上月朗星稀的夜晚,整个田野一片乳白,有风吹过来,没有收割的麦子发 出OO@@的声音, 可以给人带来万般享受,而这种“睡场”的感受绝对是城里 人无法体验的。10 根据自然规律,一般到了后半夜会起风,于是看场的会抓住时机,赶紧起 来扬场。看准风向后,赶紧把麦紊子推成垂直于风向的长条形。趁着风,要粗略 地把麦紊子的大糠扬出去, 这时的扬场其实是大概的扬场,这个活儿小孩子也可 以干,是个粗活,这是扬场的第一步。不过技术含量也不低,需要扬场的人握紧 扬叉,叉满麦糠尽力迎着风头抛向空中,要做到不高不低。在风力的作用下,麦 粒和麦糠分开。麦粒较重,落在麦紊子的前面,麦糠随风飘走,大一点的落在近 处,小的飘到远处。扬大糠风越大效果越明显,可以省下好多力气。扬场一般需 要两个人配合, 一个人尽力扬, 一个人拿一把大扫帚在麦粒子堆积的地方打落子, 就是把扬出的麦粒子堆上面的麦秸和麦糠,或者麦余子(带糠皮的麦粒子)用扫 帚轻轻扫去,这个技术性要求很高,只能扫出去麦糠麦秸麦余子,不能把麦粒子 扫出去。需要眼明手快,小心翼翼,否则不能胜任此项工作。另外打落子时还要 戴一顶斗笠,因为要冒着下落的麦粒子去扫,不戴斗笠,重重的麦粒子砸得人受 不了。扬场和打落子这样娴熟的技术,是多年劳动经验的积累,是教科书上绝对 学不到的东西。在我的印象里,八十年代那几年,都是父亲扬场,我打落子。后 来年龄稍大一些,我也学会了扬场。把麦紊子里的大糠扬出去后,下面还要再扬 一两次,直到把麦粒里面残余的杂物全部清理干净。扬场又是体力活,不能一个 动作,要不断换式,这样可以减缓肌肉的紧张程度,做到劳逸结合。等把大糠扬 出去后, 剩下的麦粒子还不是很干净, 这时候需要用木锨再扬一次, 晚上看不清, 很难扬干净,所以这个活儿一般放在白天。到了第二天早上,扬出的麦子要趁着 天气晴朗摊开晒一下,以免入了仓发生霉变。 场地里那些活儿随着时代变迁发生了很大改变,九十年代,村里人普遍用 上了手扶拖拉机,石磙也少见了。拖拉机拉着镇压器,碾过的麦子脱粒很快,比 起畜力效率不知提高了多少倍。不过其他活计基本上没少,还得造场、摊场、翻 场、起场、扬场。进入新世纪,农村来了一次彻底革命,传统的碾场场面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显身手的联合收割机,一顿饭工夫就可以收好多麦子,而且打出 的麦粒又干净又避免了浪费。主人只需准备好口袋站在地头等着装麦粒就可以 了。这样一来,畜力彻底退出了农耕舞台,一些传统的农具也随之退出了历史。11 怀念场地里那些活儿,尽管单调、乏味儿,又脏又累,但是增长着劳动者 的智慧,让人受益匪浅。我的童年也许不怎么斑斓多姿,但我庆幸在父亲的带领 下,我学会了场里的那些活儿,尽管现在排不上用场了,但让我掌握了好多劳动 的技巧,这在以后的日子里,使我从来没有感到劳动的苦累,倒是能够享受劳动 带来的欢乐。 消失了场里那些活儿的时代让人感慨时代的前进,那将是一个农耕 时代的符号,永远会烙在记忆的深处,也促使现在的人们珍惜拥有的时光。村里又一个人走了每次回老家,总是怕看到父亲忧郁的眼神。我感觉那是一种生命倒计时留 恋的眼神,尽管父亲以前是一位生活豁达的人。 父亲总是喋喋不休地向我报告村里又一个人走了, 这个人如何如何走的他 可以描述得清清楚楚, 我很惊奇他的记忆,报告完后父亲总是不免发出一些感叹 来。 末了父亲又掰着指头算一下村里像他这样的同龄人还有多少还活着,还有多 少虽然活着但已经病入膏肓了。 其实我很讨厌父亲的拢苁翘嵝阉灰舱 些晦气事儿,我是担心父亲伤感,目的是让父亲远离死亡的不快。可父亲似乎控 住不住自己的情绪,见了我忍不住还是要说,而且变得对孩子十分的留恋。每次 见到孩子似乎有很多要倾诉的话儿,我感觉到死亡,每个人都不可回避的死亡正 在向父亲一步步逼近。 在我眼里,父亲一直是一个乐观达观的人,他生于抗日战争临近结束时, 经历了兵荒马乱的童年,解放后经历了历次运动,可谓久经考验。改革开放后算 是真正自由了,算是解放了。父亲风雨一生,我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困难可以压倒 他。困难的日子里多少苦累他都扛过来了,应该是我学习的榜样。然而随着村里12 一个又一个父亲的同龄人的离去,父亲对生命现状产生一种莫名的忧惧感。以前 积极奋发的父亲似乎想要过一种安于现状的生活。他对活着的意义看得很淡,淡 如闲居的浮云。这一切,我深深理解,大概人到了老年都是这个样子,哪怕是以 前很坚强的人。 我亲眼看到我的大伯离开人世时的模样,我更理解父亲此时的眼 神。 父亲的同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就像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到世间。他们 来到世间平平常常, 平平凡凡过了一生, 如同田野里的草芥, 平常得如一片豆叶, 一根藤蔓。 而他们的离去大多又不太正常。从父亲这几年的报告里我知道村里几 位人的离去都是非正常的。金山哥比父亲还要大,因为辈分低,一直在父亲面前 以晚辈自居。他们从小在一起,旧社会里苦水里泡大,几次遇大难,险些殒命。 他们早年到南方合伙做过生意。 因为家徒四壁, 金山哥三十多了迟迟找不上对象。 后来一个腿有点毛病的女子, 据说还是过门女嫁到他家,可悲的是女子没有生育 能力。后来领养了亲戚的孩子,金山哥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可孩子大了,有 了媳妇却忘了父母。金山哥一直任劳任怨,忍气吞声,后来积劳成疾,得了心脏 病, 他怕花钱一直拖着不看。 前年在地里干活时, 一头扎在地里, 当时就不行了, 医生说得了心肌梗死,是很难抢救的。金山哥算是辛苦一生,幸福指数谈不上, 更没有伟大人物“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的盖棺定论。不过村里好多人都说金山 哥这样的死太好了,痛苦少,还免去了孩子“床前孝”的麻烦,他的死竟博得村 里人一片认可,这是大大出乎意料的。父亲似乎很哀叹金山哥坎坷的一生,感觉 金山哥一辈子不值过,忙碌一生没有享受一天做人的滋味。 栓柱哥的离去很有悲剧性,他得了癌症,与死亡搏斗了两年多才离开这个 世间。据说他死时,孩子都不在身边,死在在地里盖的房子里,死了两天才有人 发现,到底什么时候死的只能靠推测了。栓柱哥年轻时可谓一表人才,后来参了 军, 过去在村里参军是受人尊敬的。不料在军队里栓柱哥因为顶撞领导受到了关 禁闭处分,一气之下精神失常,后来被遣返回家治疗。家里人害怕精神病复发, 赶快给他娶了媳妇。栓柱哥精通木匠活,这在当时很吃香。那个时候木匠干活不 要工钱,生产队记公分。栓柱哥走南闯北做木匠活,吃喝不愁,很是逍遥。饱暖13 思淫欲, 长期在外的他竟然和一个外地黄花女子发生婚外情,其实他已经是三个 孩子的父亲了。这是村里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时满村风雨。村里向来唾沫星子淹 死人,栓柱哥干脆领着这个女子远走高飞,去了新疆。不过最终有一天,栓柱哥 迷途知返, 决定痛改前非。 于是安心在家里干活, 直到病终。 三年前他得了癌症, 好在儿子们没有抛弃他,他靠药支撑着,活到了上一年。有人说,栓柱哥遭了报 应,不该和人家黄花闺女发生奸情。关于栓柱哥,父亲和他的交往一言难尽,年 轻时他们一同到信阳往周口贩卖过鱼货,因为栓柱哥不理事,生意干赔了;后来 栓柱哥走火入魔婚外恋,父亲没少挽救他。改正后的栓柱哥爱找父亲喷空儿,到 了晚年算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孰料得了癌症。 引起父亲哀痛的还有清芝叔,清芝叔是前几天才走的。他和父亲是挚友, 二人虽然不是一个村的。 他们以前是同事,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他们在一起当民 办教师。他们经常在一起“指点江山”,很有共同语言。可清芝叔一路走来,没 少经历艰难。他重男轻女观念严重,这起源于他的家族长期受外族欺辱的缘故, 所以他认为男孩是支撑门户的, 这可能源于中国固有的小农意识吧。他一共有五 个孩子,两个男孩。高额的计划生育罚款压得他一度濒于崩溃,他为了几个孩子 坚强的活着,还显得很乐观。他总有惊世骇俗之语,很受周边人的敬重。上个世 纪八十年代他身体出现了大毛病, 一条腿因为医疗事故被迫截肢。 为了养家糊口, 他依然不停地工作,或者说玩命地工作。他白天上课,晚上加班干手工编织手套 的活儿。 因为他始终认为只要有一双手就能靠自己的劳动生活。现在他的几个孩 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他也到了花甲之年。他的身体应该说早就有问题了,可他 一直没当回事儿,或者说是怕花钱,尽管村里实行了医保。祸患积于忽微,前几 天他感到胸闷,在村里医疗室抓了点简单的药,也不按时吃药。终于在一天夜里 突发心肌梗死,很快就不行了。死的时候据说才六十五岁,如果平时注意养生的 话,活个七八十岁应该不成问题。可惜农民固有的意识使他们根本做不到,这种 意识的存在使相当一部分村里人走上不归路。 父亲的同龄人还在一个一个的走掉。就像树叶到了秋风吹起的时候,一阵 阵的秋风最终要把树叶吹掉,这是自然规律,是人为抵挡不了的。今年春上村里14 又走了几个人,对门的振民哥多年的痨病,加上孩子多,家务矛盾大,身体每况 愈下,后来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终于走了;一个村民组的明晰大爷和大娘不到 一年全走了,一个得了脑中风,不注意节制饮食,导致突发暴亡,明晰大娘在房 顶晒粮食时一脚踏空,从房顶栽下来,没到医院人就不行了;明君大爷夜里睡觉 时,蚊香引燃了木料,后来窒息而死,死的很惨烈。 现在老家的村子其实是一个新兴的城中村。祖辈赖以生存的土地没了,祖 辈世代耕种的土地里耸起了高楼,建起了生态观光园。村里一些老人开始失落, 失落得很痛苦,他们不习惯突如其来的城市生活,这当然是老年人的感觉。年轻 人很欣喜,欣喜自己过上了城市人的生活。这些人房子不愁,而且远比城里人宽 敞。欢乐永远是年轻人的,而老人们在这种失落中渐次离去。 曾经原汁原味的乡村里,扎根乡土的父辈们生长于斯,他们没有济苍生的 宏愿,如蝼蚁一样,忙碌一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然后飘 然离去,如一片秋季的落叶,完成自己的使命。变化在进行着,原先的田野里, 一幢幢新楼和一gg新坟此起彼伏,错落着出时代的进步。他们的离去没有惊天 动地,他们的后世子孙不因他们的离去停下自己的脚步。 记忆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发黄,我在想,总有一天,喧嚣的城市向我们 走来,我们还没有老去的时候,而乡村已经老去,老得没有了踪影。那个时候, 我们的灵魂是否在瓜田李下找到一方休憩的坟茔?犁地耙地那些事儿故乡的秋收秋种绝对是一个充满繁忙的季节,路旁的田地里到处是忙碌的人 群,大家笑容挂着脸上,收获着秋的丰硕。村人在紧张地把各种成熟的果实搬回15 家,堆成垛,该窖的窖,该挂的挂。渐渐地,丰盈的田野慢慢退去,留下一片平 坦的地面来,一些蟋蟀、蝗虫在上面蹦跳,它们在抓紧时间舞蹈,试图挽留住这 一年最后的风景。现在的村人犁地耙地早已实现了现代化,用不了几天,秋收后 的田野就会全部细细犁耙一遍。每每此时,驻足在秋野里,看着远近大大小小的 拖拉机在专心地犁地耙地, 在感受现代农耕文明的同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 起小时候犁地耙地时的那些事儿。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 生产队集体所有制解体不久,农村还挺停留在原始 的“单干”阶段。 耕作机械化对农村来讲还谈不上普及,几乎每家根据实力都养 有牛马驴骡等牲口。 我家养有一头灰褐色的草驴子,和叔叔家的驴子再加上来哥 家的驴子,合在一起才能完成犁地耙地的活儿。犁地耙地是重活,必须三家合伙 协作才能完成。不像后来的机械化耕作,一台拖拉机就可以轻松搞定。一般到了 每年的国庆节前后,收获的粮食入了仓,犁地耙地紧接着便紧张地开始了。为了 避开坏天气,要抢收抢种,俗谚“龙王嘴里抢庄稼”就是这道理。那时候父亲忙 得昼夜不停,夜里要喂牲口,白天当然更忙。 清晨天还没有大亮,透着几许凉意,父亲就早早地起床了,把喂了一夜的驴 子牵到院里,再提一桶温水舀一葫芦瓢麦麸子倒入水中,解下拴驴子的缰绳,用 拌草棍子在桶中搅拌几下, 驴子便习惯性地把头伸到水桶中,用力地喝着桶中的 料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吃了一夜干麦秸的驴子,仿佛沙漠中走了好久 的骆驼突然间看到了清泉,这“咕咚咕咚”的响声中分明透着贪婪和美美的享 受。饮完驴子,父亲把它拴在院中杨树上,驴子站在树旁,用舌头悠闲地舔着嘴 上留下的麦麸,仿佛品咂一顿美餐似的,尾巴不断抽打着试图叮咬它的苍蝇。这 时候初升的太阳照着院中成堆的玉米棒子,还有墙边林林立立靠着的玉米秸秆, 里外的温差使得秸秆向外冒着热气,一层一层的,在地面附近匍匐,缥缈起舞。 各家的炊烟也次第升起来了,母亲开始吆喝着弟弟妹妹起床,骂着赖床的懒虫。 父亲把犁地耙地要用的梨、耙、化肥装在架子车上,再到叔叔家和来哥家,牵出 他们的驴子, 套好绑好。 为了节省时间一般不在家吃早饭, 我把架子车拉到门外, 父亲牵着驴子套上车子,有时弟弟坐在架子车上。顶着晚秋初升的朝霞,踏着早16 晨晶莹的露珠,父亲大声吆喝着驴子们,我们便走在朝向自家田地的乡路上了。 我家的田地离家一二里地远, 不大一会儿就到了。 父亲从架子车上卸下犁耙, 搬下化肥。在地里找好与邻家的分界限,确定好犁地的位置。我牵着并排的三头 驴子在犁子前面站好,驴子不安分,摇头摆尾的,好动,要把它们固定好。父亲 套好驴扎脖子,捆好驴子的肚带,再检查一遍是否结实。随着父亲一声清脆的鞭 响,一下子打破了早晨野地里的那份寂静,三头驴子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我牵 着领头的驴子走在前面, 负责引导好驴子行进的方向,到了转弯时赶紧推拉驴子 转弯。父亲不停地扬鞭子,喊着赶驴子的号子,及时鞭策走得慢的驴子,偷懒的 驴子当然少不了要挨一鞭子。 三头驴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口里向外冒着一 股一股的白汽,并驾齐驱向前面卖力地使劲。弟弟跟在父亲后面,左胳膊挎着装 满化肥的竹篮子,右手从篮里抓化肥,晃动五指,均匀地把化肥洒在带着湿气的 墒沟里,洁白的或灰色的化肥落到翻开的黑褐色土壤里,分外地刺眼。等下一来 回结束时,刚才撒下的化肥便被翻起的土壤覆盖了,成为了来年庄稼的美餐。 这时田野里热闹起来, 别家的犁地吆喝牲口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和父亲的吆 喝声参合着。太阳跃出了地平线,一切都镀上了金黄色。雾气渐次收去,田野露 出了真容。驴子们拉了一阵犁,力气有所下降,开始缓慢地迈着步子,艰难地向 前挪着。 驴扎脖子在犁子的重力下把驴子背上的肉积成一个大疙瘩,驴子们一步 一勾头地使劲,蹄子深深陷进泥土里。每到田地尽头,父亲要掂起犁铧走几步, 为了重新下一个来回,犁铧由于在地里长期和土壤摩擦,锃亮锃亮的,发出冷冷 的银光,阳光射在弧形的犁铧上,闪着耀眼的白光。就这样,肥沃的土壤在犁铧 的前行中打着滚,躺成一行一行的,散发出泥土的气息。现在想想,犁地其实就 是一种对土地的武力征服,强行占有,剥离开肌肤,进入到体内,植入自己想要 的东西,大地以德报怨,向欺凌他的人类奉献出累累果实。 犁过大概两个小时光景,该吃早饭了。父亲把犁深深扎下,鞭杆插在犁过 的地里。三头驴子早累坏了,停下来立在原地依然大口大口喘气,肚子显得一胀 一缩的,过一会儿驴子们缓过神来,又是拉屎又是撒尿。我放开手中的缰绳,搭 在驴身上,一屁股坐在离驴子不远的空地上。这个时候不用担心驴子的不安分,17 驴子站立一会儿,干脆卧在犁过的土地里。 早饭都是母亲做好让妹妹送到地头的, 母亲也要早早起床, 一样一样做好饭 菜。妹妹先迅速吃完饭,把馍菜和稀饭分别放在两个小号塑料桶里,盖上盖子。 每家基本都有两个这样的小桶,目的就是为了给在地里干活不能回来的人送饭。 农忙季节,母亲要改善伙食,不忘给我们都加一个咸鸭蛋。我、父亲、弟弟就偎 在架子车下挡着的那点阴凉下, 咬着松软的大馒头,就着自己地里长成的蔬菜炒 的菜,由于累了好一阵子,所以吃得格外的津津有味。驴子歇过一阵便开始站起 来,低下头啃还没犁过的地里的野草,尽管这些野草大都发黄枯死,驴子们还是 慢慢咀嚼着。 吃过饭,三个人还要喝一气凉茶,干体力活出汗厉害,要及时补充水分。父 亲一般还要抽一根烟,其实父亲并没有烟瘾,他是在借机休息一下自己。父亲悠 闲地抽着, 我和弟弟吃过饭趁父亲吸烟的当儿在没犁过的地里玩,这时候地里野 生的果子很多,有一种叫做“黑天地”的小果子又酸又甜,一簇一簇的,有豆子 一般大小;还有一种城里人叫做“长生果”的,黄澄澄的,透着光亮,外面包着 一个气囊一样的外衣,撕开气囊,熟透的气味扑鼻而来;还可以找到晚熟的野甜 瓜,香喷喷的,咬一口,甜到心里。我和弟弟有时爱带上铁锨在地里找地老鼠窝 挖,既可以除害,又可以有意外的收获,可以说对地老鼠窝的结构我颇有研究, 地老鼠在哪里贮藏粮食,在哪里睡觉,在哪里透气,基本猜个八九不离十。有时 也很同情这种小动物的, 想想它们也不容易,用了一个秋天的精力储备过冬的粮 食,没想到一铁锨下去,全部化为乌有了,甚至还要把命搭上。有一次挖到一窝 哺乳期的地老鼠,一群鼠仔嗷嗷待哺,他们的母亲在我们的紧逼下已经逃走了, 后来还是被我们抓到了, 看着那些肥嘟嘟的小地老鼠,我忽然感到不忍心处死它 们,他们毕竟是一群生命啊。不过后来还是被邻居捡走了,他说可以给家里的小 猫解解馋。 父亲终于歇过神来了,拍拍屁股上的灰,拔出扎入土中的鞭子,扶正犁子。 我扯过缰绳,驴子们不情愿地进入劳动状态,弟弟仍在父亲身后丢着化肥,在来 回的往返和父亲的吆喝中,接近晌午,一块将近二亩的田地圆满地翻了一遍。18 而这只是完成了第一个环节,像文章的小段一样,接下来就要耙地。 父亲从架子车上搬下木耙,把驴子拉的轭摘下挂在木耙上。木耙,是用乡村 结实的方木做就的, 两根二三米长的方木靠几根短方木竖着连接起来,形成了木 耙的主要框架,俗名叫做耙床,是耙地者用来双脚踩踏的。耙床下面,铆满了两 排半尺多长的耙齿,耙齿是熟铁做的,拇指粗细,坚硬锋利,具有划拉和切割地 表的功能。耙地需要在耙床上压一定重量的东西,促使耙齿扎到土壤里,在行进 中达到耙地的目的。父亲双腿前后分开,站在耙床上,充当了耙床上的压载物, 他左手拉着绑在耙床横木上的绳子,为的是保持身体平衡,右手拿着鞭子,指挥 着三头驴子把劲使匀。驴子不听话时,我还要在驴子旁边引导。驴子有时脾气很 犟,故意欺侮我是小孩似的,不听号令,父亲就狠狠地教训不听话的驴子,有时 我也加入打驴子的行列,直到驴子服服帖帖为止。 耙地有讲究,先要通着耙一遍,这个简单,相当于平面几何正方形上下划竖 道。这一遍土块比较大,阻力很大,也是驴子最用力的时候,站在耙床上的人不 好把握平衡,所以行进不能太快。第二遍织着耙一遍,这一边可以确保地块里角 角落落都能耙到, 当然技术性要求很高, 耙地的人不能马虎大意, 不能走错路线, 否则有些地方就会留下空白生地,达不到完全耙地的目的。我跟着耙床,或者跑 到前面该拐弯时引导一下驴子, 或者驴子停下来赶紧把耙齿上面挂着的野草秧子 揪下来。 载着父亲的耙床平稳地前行着, 以前起伏的土块在耙的碰触下趋于平坦, 看似坚硬的土坷垃一碰到长长的耙齿,顷刻间土崩瓦解。耙齿在细碎的泥土上留 下了优美的曲线,父亲好像一个艺术家,不是在耙地,倒是在切磋琢磨一件自己 的作品。渐渐地,平整如毯的土地在面前铺展开来,如女人们柔嫩光滑的皮肤, 使靠近她的人不忍心去践踏。 父亲稳稳地站在耙床上,从地头到地尾一耙一耙地 排着耙, 像拿着梳子给自己的孩子梳头一样。看着一块地被自己拾掇得有条不紊 的,父亲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暮色上来时,父亲从耙上下来,标志着犁地耙地全部工作的完成。父亲把犁、 耙、剩下的化肥装上车,套上一头驴子在前面牵引着架子车。父亲扶着架子车, 我和弟弟坐在车上,一家三口走在归暮的乡道上。两头驴子在车后面跟着,不停19 打着响鼻,甩着尾巴,地里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习习深秋的寒意扑在脸上, 慢慢地,家的影像开始在一天的疲惫中愈来愈近。 这些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了,记忆中的这些影像应该说渐行渐远, 最终要淡出人们的视线。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 就很少再见到畜力拉犁拉耙了。 现代化的农机耕作省时省力, 效果又好。马牛驴骡这些个伴随人类走过漫长农耕 社会的曾是人类的朋友也许就要真的退出历史舞台。 不过我一直认为驾驭牲口犁 地培养了我等年纪具备了处理事情考虑周全的秉性, 耙地时父亲踩耙时的姿态则 让我看到了一种勇气和毅力, 细想一下犁地耙地那些事儿,真的充满了阳刚和挑 战。 赶着驴子犁地耙地的日子毕竟成了记忆, 定格在对往昔的印象里。 我欣赏那 时候的犁地耙地, 不是固守原始落后,而是因为畜力犁地带有一种开拓的遒劲和 阳刚的壮美, 而耙地则展现了一种打磨的细腻和婉约美。我相信犁地耙地作为一 个农耕图景符号还会很长一段时间保存下来。儿时那些“歌”儿我的童年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绝对的老70后人。跨越了两个时代:前一 段时期遭遇“文化大革命”, 后一段时期赶上改革开放的好年头。儿时的记忆里 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娱乐,不过最有趣的还是大家伙儿一块儿唱儿歌。 儿歌也可以叫做童谣,是流传于儿童之间的歌谣。之所以代代流传,我想除 了其浅显生动、韵律响亮、诙谐风趣外,主要是真实地反映了某个特定时期的社 会生活。 有人说, 儿歌是带在身边的乡情, 是陪伴一个人浪迹天涯的真实的故乡, 这确实如此。 现在看来那时的“儿歌”也许根本不算儿歌,与“阳春白雪”相比这当然都 是“下里巴人”。因为它们看起来内容不高雅,曲调也不动听,但是大家伙儿一 起唱得却很是起劲。儿歌很有市场,反衬了那个年代的精神饥渴,现在想来,别20 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身在淮阳,所以儿歌自然少不了淮阳味儿,现在回忆起来,那些儿歌倒真有 几分韵味。可以有以下几种类型的: 纯粹是无聊时编出来打发寂寞时光的,譬如下面的这两首: 板凳板凳摞摞, 里边坐个大哥, 大哥出来卖菜, 里边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 里边坐个姑娘,姑娘出来磕头,里边坐个孙猴,孙猴出来念经,里边坐个先生, 先生出来打卦, 里边坐个蛤蟆, 蛤蟆出来蹦蹦, 里边坐个豆虫, 豆虫一骨碌(yong), 吓得你头疼。 小鸡嘎嘎,好吃黄瓜,黄瓜有水,好吃鸡腿,鸡腿有毛,好吃仙桃。仙桃有 核(hu) ,好吃牛(读ou)犊,牛(读ou)犊撒欢,撒到天边,天边打雷,打你十锤, 打倒十锤,十锤告状,告给和尚,和尚念经,念给先生,先生打卦,打给蛤蟆, 蛤蟆凫水,碰着老鬼,老鬼推车,推到河坡,河坡下河,有个小船,走到船上, 拾个白孩儿。 这两首儿歌在淮阳流传甚广,没有什么主旨,就是瞎编,不过想一想,里面 有好多意象可圈可点。我那个时代的小孩子几乎每人都会唱,唱起来蛮有节奏, 大家点着头,顿着脚,像喊号子一样。后来上了大学学了汉语言文学,按照汉语 音律一对照,上面的儿歌竟然和音律,我真的诧异民间文化的魅力了。 有男孩子遭到女孩子的欺侮, 又斗不过女孩子, 就编“恶作剧”儿歌损对方, 以此求得心理平衡,譬如: 小小子(男孩子)在上面盖高楼,小闺女儿(小女孩)在底下搬砖头,普拉(象 声词)一声响,屙小闺女儿一头上。 烂眼子,眼烂子,腰里别个油罐子。走一走,膏一膏,把烂眼子膏哩嗷嗷叫。 就这样可以不着边际地唱下去,当然地域不一样,在淮阳可以有几个版本。 儿歌里也有祈愿减少灾害天气的,希望天下雨不要太多。如下面的:21 老天爷,你白下(别下雨的意思) ,我给你买根大黄瓜,你吃肚,我吃把儿,咱 俩长哩一般大。 有表现鼠患厉害,讨厌老鼠,抒发烦恼,借以聊以自慰的: 小老鼠,爬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小毛妮儿,携猫来,叽哇叽哇逮住啦。 妮儿她娘,快点灯,老鼠已经成了精,东间里打,西间里闹,当门里吵哩嗷嗷叫。 因为家里穷,农村有的媳妇不孝敬公婆,儿歌里就进行孝道宣传,像下面的; 麻嘎子(喜鹊) ,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扔在高山上,烙油馍打汤汤, 媳妇媳妇你先尝,我去高山看咱娘,兜里揣着烙油馍,俺娘俺娘快尝尝。 有讽刺后娘虐待继子的: 小花鸡,叨磨盘,俺娘打俺真可怜,白天打着拾柴火,晚上打着摸菱角,菱角刺 儿扎着脚,没有亲娘谁疼我。 有为了哄小孩快点睡觉大人唱的儿歌,一边唱,一边拉着小孩的手,一拉一 推,很有节奏地拖着长腔唱: 筛萝萝,打汤汤,谁来了,大姑娘,带哩啥,狗尾巴,卜甩卜甩你害怕。 筛萝萝,打面面,俺问小蛋(打人称呼小男孩)吃啥饭,擀面条,打鸡蛋,呼噜 呼噜两三碗。 有嘲讽恶搞对方的: 你哩眼,像鸡蛋,你哩鼻子拉风箱(xian) 。你哩嘴,两半子,当中卧个小燕子, 我去瞧,才扎毛,我去看,才下蛋,我去掏,刺棱刺棱飞好高。 有讽刺吝啬鬼的: 尖尖杵(吝啬鬼) ,杵杵尖,关着门,门米饭,蝇子衔了半拉(粒)米,掂着杆 杖子撵十里,要不是蒺藜扎着脚,再撵十里也不多。 有讽刺大学生光有理论,不会实际工作的:22 一个大学生,干啥都不中,要说死了吧,对不起毛泽东。 也有拿老头老婆开涮的: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老头老婆来赛跑,老头跑个第一名,老婆气里肚里疼。 那个时候上学, 一群人在路上无聊, 就打着闹着一路唱着玩, 走在后面的唱: “前面走,老黄狗,后边跟,八路军”。 前面的当然不干,回敬道:“前面撒把 料豆子,后边跟个小舅子”。中间的也不甘寂寞,接道:“两半拉儿,挂红旗, 中间挂个毛主席”。 过去的小孩玩具很少,每年的淮阳太昊陵“二月会”期间,就会有小孩子拦 在路口,拦着逛陵的香客,齐声喊: 老斋公,你别走,赏给俺个泥泥狗,不给俺个泥泥狗,回家就死恁舅舅。 逛陵的一般都会讨个吉利,撒一把泥泥狗消灾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时候还有政治儿歌,譬如淮阳一带流传的有讽刺“大跃进” 浮夸风恶果的: 清早的馍,洋火盒,晌午哩面条捞不着,筷子一撅,捞个红薯叶,筷子扎猛子(潜 泳),斗个红薯梗子。 晚上的红薯汤,可以照月亮。 这在那时候是够胆大的,体现了民间的对现实的不满吧。也有现在看来很可 笑的政治儿歌: 你扛枪,我扛旗,咱俩打到×××,×××去赶集,半路上拾块西瓜皮,还想 吃还想卖,还想给他老婆留一块。 小××,不当高,秃着头,像羊羔。 这些政治儿歌显然不尊重历史事实,显得极端荒谬。直接把人身攻击入歌, 体现了那个时代的特征, 污染了孩子的心灵。 不过那个时候, 小孩们却唱得起劲, 甚至还激起了对×××的仇恨,我小时候就认为×××一定是个大坏蛋,可见儿歌 的影响之深,当然造成这种现状不能怪孩子,因为整个社会都颠倒了,儿歌是不23 例外的。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幼年最早是姥姥、母亲传唱的儿歌《小老鼠》 ,这是我童 年时期最早接受到的文学熏陶。那个时候,学唱儿歌是孩子们惟一的音乐生活, 大人们教孩子儿歌主要是基于可以哄孩子快点入睡。抱着孩子,唱着儿歌哄孩子 成了民间的生活习惯。长大后参加了工作,远在他乡,在自己的记忆中,儿歌就 成了故乡的代名词,儿歌就是母爱的化身。夸大地说,儿歌应该是中华民族一种 宝贵的语言符号。 儿歌是一种浓浓的乡情,回忆起儿歌可以唤起在外漂泊的人对故土家园的深 深思念。儿歌的记忆刻骨铭心,温馨而又美好。虽然行走在繁闹的城区,但孩童 时代传唱的儿歌, 有些至今我还能吟唱。 我很庆幸自己能有一个涂满童谣的童年, 真的感谢那一首首童谣实实在在记录了精神生活饥渴时一代人的成长。 滚滚红尘里我咀嚼那一串串来自天籁的童谣葡萄,急功近利的心便会得到清 泉的滋润,“尘心息后觉凉来”,我重又变得宁静起来。老家的四次盖房前几天,接到老家父亲的电话,说是准备盖房。我很是吃了一惊,父母都是 六十多岁的人了,早该安享晚年了,为什么还要硬撑着盖房呢?我感触颇多,不 由得想起了老家我印象中的几次盖房。 第一次盖房时我大概两三岁,没有什么记忆。估计是在七四年左右,那时还 是生产队, 听父亲讲我们家“一穷二白”, 父亲是老大, 下面有五个叔叔和姑姑, 而成家后的父亲母亲又要自己盖房,还不能影响上班,为了多挣几分公分养家糊 口, 父母往往都是上完工抽空从村北大塘里拉土垫宅子。我那时因为营养不良常 常闹夜,往往母亲照看我,父亲一个人担负着创业重任趁着夜色拉土,熬了两个24 周的夜才把宅子垫好,父亲年轻时身体动过手术,不能干重体力活,两周下来累 得父亲骨头像是散了架。然后是拉土和泥,熬夜打墙,晚上打一段墙,白天等墙 体稍干再修理。碰上雨天还要用塑料布苫好,否则前功尽弃。大概过了一个多月 的时间,父亲一个人总算把墙体打好了。麦子种上后是一段农闲时间,父亲向队 里请了长假,约本家族的几位叔伯加班盖房,没有什么工钱,算是几位叔伯义务 劳动。尽管如此资金上还是捉襟见肘,父母东借西凑,欠了几家亲戚的人情。椽 子全用地里生长的葵花杆,房顶全用麦茬子苫蔽,末了还占用姥姥家几根檩条。 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是盖起了两间难能可贵的草房。 在这两间草房里,母亲生下了弟弟妹妹。在这两间草房里,父亲和母亲带领 一家人艰苦奋斗,度过了那个激情燃烧却物质匮乏的年代。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 土地承包给个人, 原本属于知识分子的父亲获得了解放, 焕发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我一直认为父亲很有致富智慧和发家眼光,他和母亲在 家里大养长毛兔,在地里种了大面积的红花药材,不到几年,迅速积攒了一些当 时看起来不菲的财富, 成为了“先富起来”的典型。而此时的那两间草房也早已 几处漏雨,墙裂了几道大缝,摇摇欲坠。加上我们三个孩子渐渐长大,于是父亲 母亲合计着要盖三间砖瓦房,那时改革开放刚起步不久,农村普遍还没有致富, 农民腰包大多还是瘪的。 砖瓦房是当时“先富”的显著标志, 这成了村里的新闻。 父亲备足了盖房的材料,在1982年花钱请泥水匠盖起了当时设计一流的砖瓦房。 房子盖好后父母显得很骄傲, 因为他们是老家村里第二家盖起砖瓦房的。此时的 我和弟弟妹妹相继从小学读到了初中,在父母的教导下,我们的学习成绩一直不 错,这成了父母生活的动力。 1988年,父亲通过在外地几年的跑生意,又积攒了点资金,便趁着资金结余 筹划在三间瓦房东面再盖五间砖瓦房。 按父亲的打算, 我和弟弟能考上大学更好, 如果落了榜,我和弟弟成家后各住三间,他和母亲住中间的两间,算是都有房子 住。经过父母一个冬天农闲的加班加点,把五间房子的宅基地垫得高高的。第二 年春上,房子动工了,不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宅基地上耸起了五间打眼的砖瓦房, 惹来了不少村人羡慕的眼光,父亲和母亲感觉活得体面了不少。25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和弟弟妹妹接连考入了高中,吃住在外,尽管省吃 俭用,费用还是高得家庭不堪忍受。从九三年开始,四年时间我们家走出了我们 兄妹三个大学生,这成了父母永远的自豪,可家境彻底到了崩溃的边沿。好在父 母善于经营加上勤奋,总算是没落下债务。随着后来我们相继参加工作,家境渐 渐好起来,父亲母亲完成了操劳大业,心情也渐渐好起来,脸上开始挂满笑容。 老家紧邻周口东新区,近几年,城镇化在老家飞快推进,大田地不断被征用, 世代以地为本的老家人极不情愿地告别了土地。上年年末,老家的土地被周口一 家学校征用, 父亲母亲得到了十几万元的土地赔偿款。得到土地赔偿款的老家人 大搞住房建设, 村落里迅速立起了错落有致的小楼群。父母大概出于内心的不平 衡吧, 他们想让孩子回家探亲有个光彩的房子住。于是准备推到原先的八间砖瓦 房, 要盖起二三百个平方的两层楼房。我和弟弟妹妹原本反对父母以残年余力盖 房,因为我们三个都常年在外工作,无暇顾及盖房。可父母主意已决,我们只好 作罢。好在这次建房父亲没操多大的心,“工程”全包给当包工头的我的堂叔, 缺什么材料父亲打几个电话让人送来,估计不出一个月,一幢气派的“别墅”就 可以拔地而起了。最让父亲自豪的是:这次盖房子是自己设计的,里面有人本化 的走廊和科学的楼梯。 回忆三十多年来,父亲为了改善住房条件,四次盖房。从草房到砖瓦房再到 如今的钢筋水泥楼房,每一次“动迁”,都倾注了父亲对幸福生活的不懈追求, 而如今父亲真正住上了称心的房子。细想一下,四次建房,不正好诠释了改革开 放三十年以来农村发生的巨大变化吗?回望麦收的日子晨之风迈过五一节的坎儿,气温骤然上升,人们似乎一下子就蹩进了炎炎的夏。生26 长了六七个月的麦子拔了节,又抽了穗,肥肥的麦穗开始饱胀,一如分娩前的孕 妇,充实丰盈。此时走在麦田里,柔柔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我知道 这是农人盼望已久的麦香, 实实在在醉人心脾的麦香。南来的野风不分昼夜地拂 着我的心,我潜意识里感觉到,一年一度让人心动的收获季节到了。 童年的记忆里,有很大一部分被麦子占据了。我有过饥饿的痛苦印象,在那 个时候能吃上白面馍曾经是我的梦想,所以麦子的存在预示着可以吃上白面馍, 而白面馍无疑装饰了我多味的童年。豫东的小麦都是冬小麦,头年播种时,金灿 灿的跳跃的麦种播撒到肥沃的土地里,自那天起,心里就会升腾起一团莫名的希 冀,农人撒下麦种的同时也点燃了童稚的诗情。用不了多久,嫩黄可人的麦苗齐 刷刷地从泥土下钻出来,麦子叶子由针形变成长条形,不长一段时间,田野里一 片新绿,麦子为大地编织了最美的地毯。地毯在秋风里迅速膨胀,第二年春天又 翻腾成无垠的麦浪,成为童年时我天然的乐园。 麦子垄间随风摇摆的各色野花万紫千红,麦浪深处藏匿着的青蛙、蚂蚱、蜥 蜴、野兔、刺猬等形形色色的小动物极大地丰富了麦野世界的情趣。间或麦浪深 处传来悦耳动听的鸟鸣,让人感到莫名的神秘和新奇,吸引着我们去探个究竟。 大人们是不允许小孩子随便进到麦田去的, 怕糟蹋庄稼。 因为要为家兔准备草料, 所以我有了亲近麦田的机会。钻进麦田里一半时间用于寻觅自己心目中的宝贝。 一堆鸟蛋、 一串野瓜或一窝雏鸟都会让自己欣喜好大一阵子,偶尔会遇到令人胆 战心惊的长虫(蛇) ,那是最倒霉的事,会惊叫一声疾步逃窜,其他小伙伴也会 应声四处狂奔。 有时候麦浪里会冷不防窜出一只野兔,野兔一溜惊慌而逃倒把我 们吓了一跳,继而开始大喊“兔子,兔子,截着,截着。”总是拼命追赶一阵子, 可惜根本无济于事,往往败兴而归。 玩累了,肚子饿了,坐在麦田田埂上掐下几株尚还稚嫩的麦穗,揉搓几下, 捧在手心,猛吹几口,把麦皮吹跑,只留下手里软软的、青青的麦粒,一把倒进 口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满口飘香,那滋味丝毫不亚于今日的美味佳肴。记得 当时的麦田里间种有豌豆, 豌豆可以生吃, 特别是水仁儿的时候, 一股清香味儿, 绝对的绿色食品,使童年缺乏营养的我大快朵颐。豌豆是公家的,只能偷吃,怕27 生产队看护庄稼的人逮着, 就猫着腰躲在麦稞里敞开肚皮吃饱,然后小心翼翼地 用土把手心上的绿痕搓去,为的是不留下蛛丝马迹,四处t望看到无人,才敢悄 悄地溜出麦田,拍着鼓胀胀的肚子一路豪歌回家去,大家相约不许告诉父母,如 果有谁口风不严泄漏了秘密,轻则是一顿训斥,重的还会有鞋底子加身。那时尚 是生产队集体经济, 全村几百口人等着麦子来填肚子,大人们把我们的行为定性 成一种极大的浪费和犯罪。 后来,国门打开了,土地包产到户了,我也渐渐长大了,吃的不成问题,在 家里我是老大, 一种责任感促我可以帮助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每年麦收季 节,学校会放几天麦假,目的为了度麦忙。于是我拥有了自己的一把镰刀,成了 一位真正的劳动者。麦收前父亲会在集市上把麦收需用的镰刀、木锨、耙子、扫 帚等农具预备齐,单等麦穗成熟,就可以操起物什下地。 在我的印象里,麦收就是一场战役,一场和和天气抢食的战役。为了度过麦 忙季节,全家一级战备,是必须周密计划应对的。一向生活节俭的母亲会腌上一 些鸡蛋,储备些时令蔬菜,想法子改善生活,因为麦忙季节体力消耗过大,必须 有充足的营养做后盾。那个时候经常加班,饭不会按时吃,晚上白昼没了界限, 为了赶在天黑前把一块大田里的麦子收割下来并拉到场里, 全家人常常要起个大 早,父亲拉着架子车,带着捆麦子的绳子,扛着杈子,我和母亲跟着,手里还拿 着事先准备好的加班饭 几个馒头、一包咸菜、几个咸鸡蛋和一塑料壶开水。有时月亮还挂在中天,周围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麦子成熟的味道,可我们还 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因为盼了大半年的麦子就要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收获了。 因为被赋予了大人一样的责任, 这使我兴奋不已, 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麦子是成溜的,父亲和母亲每人割六七遛儿,我通常挨着父亲割三四遛儿。清早 的麦秆经露水淋后湿漉漉的,很有韧性,需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割下来,割出去还 没有三米,我便气喘吁吁,腰酸腿疼,右手也攥镰把攥得麻木。抬头看看父亲, 他们已经远远地走在我前面。父亲这时会回头帮我,顺便教我记住,挥镰、伸手 得准,拉镰割麦时用力得匀称、有劲,别把力气散到浑身去,力和心都要放在握 镰的右手上。按照父亲的指点,果然觉得省了力气,割麦的速度也加快了。太阳28 出来以后,麦秆在毒花花的阳光下变脆了,虽然割起麦子来已经得心应手,但气 温也越来越高了,脊背被晒得火燎一般,汗水一个劲地流下来,腌得眼睛生疼生 疼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湿透了,浑身痒痒的,又热又累,看看地身子还长着呢, 最初的欣喜和激动早已经无影无踪, 身子散了架一样难受, 很想把镰刀一扔了之。 但抬头看看父亲,只见他在麦田里仍然挥舞着镰刀,邻边的麦地里,同一个生产 队的人也在挥汗如雨, 他们点缀在熟透的麦田里, “刷刷刷”的割麦声响个不停, 言谈话语里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和劳动的快慰。我突然被眼前的劳动景象震撼了: 千百年来我的祖辈父辈们就是靠手里的这把镰刀收获着丰盈的希望和朴素的幸 福,收获着属于自己的快乐和满足。每每想到这里,我似乎从父亲和遍地的麦子 身上获得一种神奇的力量,忘记了刚才的疲惫,精神振奋又挥动起手里的镰刀, 直到把几亩田里的麦子收割完, 看着舒舒服服躺在地上的一行行的麦子,我感到 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紧接着要把割下来的麦子用架子车拉到打麦场里去。 拉麦的架子车和拖拉机 从四面八方涌向麦场, 尘土飞扬, 人声鼎沸。 打麦场里大人小孩们的叫嚷和欢笑, 使麦黄天的麦场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我体会到了劳动的快乐。父亲和我是 家里的主劳力,弟弟和妹妹是帮手。在麦地里父亲装车子,我驾着车子,麦子滑 溜溜的,很不好装车,这是个技术活。父亲是个善于钻研的人,我很惊奇他总能 把车子装得平平稳稳的。往往是母亲回家做饭,我和父亲拉麦子。麦收天若是赶 上雨天,那是最累人的时候,晚上天上打闪,不等吃完晚饭我和父亲就要拉起车 子下地装白天割下的麦子,地里一片漆黑,需要靠打闪的光亮才能看清麦子,那 个时候由于年龄小,心里很害怕,可是没办法,为了能从龙王嘴里夺食,强忍着 害怕和父亲在地里拉麦子。打闪过后是轰隆隆的雷声,又刮起了大风,这是最让 我心惊胆战的时候。 在雷声里一车子麦子往往不知道怎样拉拽到打麦场里。在打 麦场里还要摸黑抢在下雨前盖好麦秸垛。想起那个日子,真个刻骨铭心,不过现 在想起来, 在那个刻骨铭心的收获季节里我收获了人生的丰富体验,这成为了我 以后宝贵的精神财富。 近些年,随着农村机械化程度的提高,牲畜在农村几乎绝迹,从种到收全是29 机械化劳作,大型联合收割机已经被广泛推广和使用,价钱也不算高,在地头就 可以一步到位收获金灿灿的麦子。 家中几把镰刀从此闲置下来, 再也派不上用场, 如今已经锈得不成样子。我大学毕业后离开了故乡参加了工作,进了城,已有十 多年没有用镰刀收割过麦子, 但每年六月麦黄的季节,总有一曲来自麦田的旋律 回荡在我的耳际, 我知道这是往昔麦田里挥汗如雨、 舞动镰刀时弹奏出来的声音, 在我的记忆里再也没有比这更动人心弦的声音了! 每每此时我的眼前好像出现了 当年父亲和我拿着镰刀在烈烈阳光下挥舞劳作的画面, 大滴的汗珠在父亲慈祥而 宽厚的额头上滚动,“沙沙沙、沙沙沙”,一排排小麦在父亲身后欢快地倾身倒 地,一个个黄金般的希望被父亲涂在脸上装入心胸。 麦黄的季节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岁月一天天地滑过,日子流水一般前去, 可麦收的记忆永远在我心底挥之不去,成了我记忆库里不可或缺的元素或者符 号。 最近听说老家的土地全部卖给开发区了,世代以地为业的老家人成了没地的 农民,祖辈以地生存的村庄成了没地的村庄,老家人从此失去了土地,将永远告 别麦收的场景。老家人几次上访想阻止征地,可这是国家发展的大势所趋,更是 时代进步的需要, 老家人极不情愿地彻底告别传统的生活方式,过起了城市人的 生活。 回到老家我从此再也无处找寻童年的麦田,童年的麦田成了一种记忆,但想 一下, 我何尝不是父亲留下的那方麦田?我承袭着父亲的心愿,播种着希望的种 子。在每个麦黄的季节里,我仍然会幻想父亲那永恒的微笑和慈爱的容颜。泡在月光里的童年30 童年是一个月光泡就的乐园。 物质匮乏的天空在阳光烈烈里,精神丰富的天空在月光柔柔里,阳光里的天 空带给人太多的苦楚,而月光里的天空却深深烙在美好的记忆里。像一截甘蔗, 像一杯浓茶,岁月越流淌得久远,越能品砸出它的甜醇味儿来。 小村全年的夜晚似乎来得都早,太阳一落山大幕就拉上了。小村人没有城里 人光怪陆离的夜生活, 白天没有干完的事儿晚上接着干,而这些孩子们似乎不在 其中。 不过大人们的约束有一点是人本化的,那就是到了晚上大人一般不约束孩 子们的行动,任凭孩子们在村旮旯里、庄稼地里玩刺激,不至于发展到家长“升 堂”打屁股的地步。 一年四季,皎洁月光下的世界各有情趣,变成了孩子们自己的天空。童年的 乡村香醇、素雅、古朴,土生土长的小村人与原汁原味的自然能绝对和谐相处。 广袤无垠的豫东平原上,沟沟坎坎里撒落着因势而生的村庄,棋子一样,渲染铺 张出田野一片生气。 天生勤劳的小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最原始的劳作演绎 着农人的悲欢岁月。那时的孩子们似乎没有痛苦的时候,天生一股子疯劲儿,在 大人因生活所迫产生的威压下仍斗胆和大人玩“猫捉老鼠”的迷藏, 小村里自然 便多了孩子们被大人训骂的哭叫声,时间一长这竟成了小村打眼的一景。 春日有月的晚上是孩子们盼望的最美时光,这个时候天气变暖,夜风习习, 童年的月夜很静很净, 月亮像在村东的河水里洗涮过,静得可以一眼瞅见里面的 秘密。月亮显得很大很亮,让人无限遐想。我有时简直要身生双翅,飞向近在咫 尺的月亮。 许是听惯了母亲讲的“嫦娥奔月”, 总想飘进月宫探个究竟, 更受 《西 游记》里八戒闯月宫遭贬下凡故事的迷惑,无端徒增了一睹嫦娥芳容的幻想。还 听母亲说月宫里有棵桂花树,到了八月,花香就洒向人间,所以八月的人间到处 都是桂香,还听母亲说桂树下有个老人,一直在砍桂树,后来知道这个老人就是 吴刚,天帝罚他砍树,什么时候砍倒了桂花树,他就获得了出头之日。不过那桂 花树是神树,一刀下去抬刀再砍,树疤就没有了,为了能熬到出头之日,吴刚就 这样不停地砍下去,树终究没有砍倒,倒是砍丰富了童年我的记忆。在童话一样 的天地里,孩子们吃过晚饭,成群结队地玩捉迷藏的游戏,矮墙角、大树上、池31 塘边、柴堆里都是极佳的藏身处。输了的就打鼻子眼,赢了的一脸骄傲。在纯净 如水的月光里,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玩出一身的爽快,玩出一脸的灿烂。疯足疯 够了就玩“杀羊羔剥羊皮”, 一个“小孩头”充当老山羊排在前头,年龄小的排 在后头,拽紧前面人的衣襟,由一个动作麻利的充当恶狼逮羊羔。老山羊带着羊 羔与恶狼周旋,以此决胜负。一霎时,喊叫声一片,有时还有踩着小孩子的叫骂 声,不过都很畅快的,尽管春寒料峭,孩子们却能玩出满头的大汗。 夏夜的月光温润如玉。 小村人吃过饭就会掂一张凉席拿着被单到村边河堤上 睡觉。儿时的家里没“空调”这个概念,晚上睡外边就是图个凉快。夏夜的河堤 成了纳凉的最佳场地。大人小孩摇着蒲扇“喷空儿”(侃大山)成了惬意生活的 享受。小孩子们爱听大人们天南海北地胡侃,“关公战秦琼”经常在这里上演, 在这里言论绝对自由,人们文化似乎都不高,说的大多是一些路边新闻,不少是 花边桃色新闻。 有时候村里的寡杆条子以讲色话著称的老八叔还能来几段刺激的 “黄段子”,那时候没有什么性教育,老八叔“黄段子”恰恰填补了这一空白。 老八叔阶级成分高, 又加上天生一个“矬子相”, 所以成了自然选择淘汰的对象, 四十多岁了仍讨不上老婆。不过老八叔很向往有老婆的日子。老八叔讲“黄段 子”有交换条件,要给他轮番捶背,还要给他点烟。尽管如此,老八叔往往还不 肯赏脸。 那时我就认为老八叔真伟大, 甚至将老八叔定为了自己未来的奋斗目标。 大人们不买老八叔的账, 一见老八叔给孩子们讲不粘弦的东西,就开始骂老八不 是个东西,非把孩子们教坏不行,老八叔似乎不在意这些,只要有人为自己服务 “黄色理论”照样散布。长辈们没心听,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静静的月光如流 水打湿了被子,大家浑然不觉。 秋季的月光特别明亮,照在鼓囊囊的庄稼棵儿上,到了收获的季节,晚上小 村人也不闲着,点起灯火或者在月光下剥玉米苞叶,或者剥棉花桃子。于是浑圆 修长的玉米棒子裸露在月光下。 地里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小村人津津有味地享受 秋天,锅灶里开始飘出诱人的饭香。仲秋,小村人收完了秋,种上了冬,农闲的 时候来了, 那个时候还没有“打工”这个概念,劳力们就呆在家里干些不关痛痒 的活儿。于是娶媳的嫁女的多了起来,小村里随之热闹了起来。到了夜晚,月儿32 高挂,娶媳妇的家里成了娱乐的好去处,孩子们跟着大人们起哄,变着花样“折 磨”新郎新娘,小孩子们在闹洞房中领略了人间的情事。小村人迷信,认为闹洞 房可以避邪,如果哪家娶新媳妇没有人闹洞房,那可是主家最没面子的事情。这 大概是一个门槛,一个宣告处女时代结束的门槛,女人真正成为女人的门槛。还 有些青春萌动的半大孩子冒了危险去听新郎新娘的房话,自以为是最大的收获, 第二天会带着炫耀的神情向身边人宣扬。不过也会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还是老 八叔,被人骂做老不正经,为了听房话积累素材,竟能冒着秋寒一夜无眠。据说 有一回聚精会神地听,蛇爬到脚面上浑然不知,被蛇咬了一口差点儿一命呜呼, 事后还撒谎说是被狗咬了一下。 冬天里,月光像利刃,扎人的眼。月挂高空,地上的月光会化成一片冷霜。 田野里静寂无声,静的让人生惧发毛。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方式,最好的娱乐只是 豫东大鼓书, 不过不常有。 小村女人吃过晚饭早早端坐在被窝里纳鞋底、 搓绳子。 这个时候只有逮黄鼠狼的锤二叔忙活得很,这是他创外快的黄金季节,那个时候 黄鼠狼还没有被列为保护动物, 再加上大家都痛恨黄鼠狼拉鸡,所以锤二叔可以 尽情的逮,不用担心违犯动物保护法。逮黄鼠狼用具不复杂,下个夹子,用活老 鼠做诱饵,或者用吊砖砸。锤二叔很能干,一夜能逮好几只黄鼠狼,小村人都说 锤二叔长有一双专识黄鼠狼行踪的眼睛,哪个地方黄鼠狼走过,哪个地方黄鼠狼 住过, 他立即就能感受得到, 这使我对锤二叔羡慕得不得了。 锤二叔逮了黄鼠狼, 剥了皮挂在房檐下好像有意夸耀似的,把剥下的肉分给我们这些小馋猫。面有菜 色的我们那个时候经常有打“牙祭”的机会。 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黄鼠狼成了 人类的朋友锤二叔才洗手不干。现在想来倒是锤二叔的传奇人生装饰了我的童 年。冬夜虽然漫长寒冷,但孩子们不觉得这一点,在月光里不知疲倦的疯玩,玩 得满头大汗,脱了小褂继续玩,掉进水沟里湿了裤子不敢吭声,害怕大人打骂, 直到大人们喊着骂着才依依分手。 走在人生路上的我感谢童年月光给我带来的单纯清澈, 它使我保持了尘嚣里 的童贞本色。 如今儿时月光下的诗意浪漫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淡漠,但月 色始终是童话世界里为我点燃的明烛,成为我美好记忆的定格。现在的我好像在33 月光里跋涉,坚持不懈地跋涉,深一步浅一步,我好象又在寻找失落的梦,而童 年的时光在月光里时隐时现。豫东大鼓书大鼓书是过去豫东民间说唱艺术的俗称,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豫东一带颇具 情趣的娱乐曲目。 那时的乡村没什么娱乐方式,盼星星盼月亮月儿四十能放映一 场电影就是不小的奢望。 貌似下里巴人的大鼓书以其通俗易懂受到当时老少爷们 的欢迎,想起来至今让人品味。 唱大鼓书的服装、道具、伴奏都很简单。一只扁圆形的木框皮面鼓,支在几 根竹棍组成的鼓架子上,演员一手击鼓、一手打简板,伴奏有一把三弦即可。还 有的甚至不用鼓,一人自弹自唱,用脚打板击节,类似“单弦”的形式。至于演 员的服装,和说评书、相声一样,外罩一件长衫即可,早期演出也不用化妆,弦 子一响、鼓板一敲就可以开唱。后来虽然有了女演员(俗称“女大鼓”) ,也只 不过略施淡妆,外穿旗袍而已。艺人说唱时以打简板为主,以打鼓作为说唱高潮 处的警示。因为鼓声激越,声震远近,故名大鼓书。 大鼓书艺人来自长满故事的十里八村,在青纱帐里摸打滚爬过,浑身一股子 泥土味儿。 他们穿着很普通, 身上没有现在电视台文艺演出时演员穿得很打眼的 民族演出服。演出场地要求不高,农闲时大树下和生产队的牲口屋里、场地里都 是演出的场地。大鼓书艺人演出时以唱为主,唱累了开始道白,表演起来形神兼 备。 那个时候判定一个艺人水平的高低和现在差不多, 就是看掌声, 看谁会煽情, 谁演出时能尽可能地多催下听众的眼泪,谁就是名家。所以艺人们往往以听众流 下眼泪的多寡品评自己演艺的高低。在那个时候大鼓书艺人很吃香,好烟好酒待 着, 队干部亲自作陪, 给足艺人面子。 经常这个村没有唱完, 下个村就预定好了, 甚至还有争抢的现象。 大鼓书艺人们很平易近人,他们绝没有《百家讲坛》教授们的风采,他们文34 化不见得高, 就是借助三寸不烂之舌,凭着超越常人的悟性对大鼓书说唱底本进 行加工,由于加工时处处以听众的需要为中心,取材充分尊重群众需要,所以大 鼓书带给观众的是艺术的原生态。它最大的特点是通俗易懂,小村人围住艺人沉 浸在栩栩如生的故事里, 这能给劳累一天的农人带来强烈的听觉刺激,所以理所 当然地成了小村人首选的艺术。 那时大鼓书的内容多是野史演义,什么《三侠五义》 、 《隋唐演义》 ,什么《回 龙传》 、 《东周列国传》 ,什么《姜子牙》 、 《诸葛亮》??都是说唱的选择。说唱 时艺人很投入很夸张地倾注自己的主观情感,这叫做“个人嘴里变巧能”,忽而 激昂大义慷慨陈词,忽而如泣如诉泪如雨下,又忽而抑扬顿挫婉转悠长,听众们 的感情随着艺人的表演起伏, 一部野史演义能在他们嘴里洋洋洒洒被发挥得淋漓 尽致。小村人文盲者众,不懂什么四书五经,应时而生的大鼓书无形中匡正了小 村人的处事理念。 后来由于“文革”的到来,红卫兵要“破四旧”,大鼓书艺人的野史演义类 底本名正言顺的成了“破”的对象,统统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不过大鼓书还是 出奇地活了下来,内容却发生了变化,这也是为了响应伟大旗手的号召。红色经 典的《平原枪声》 、 《烈火金刚》 、 《铁道游击队》 、 《林海雪原》等成了大鼓书艺人 的必修课。 由于内容塑造的是平民英雄而不是现在屏幕上流行的帝王将相和才子 佳人,老百姓照样百听不厌。那时的国家不可能引进好莱坞大片,更谈不上有所 谓资产阶级腐朽文化的侵入, 大鼓书成了那个饥渴年代里最抢手的精神食粮,在 老百姓的心目中档次明显高于现在一些电视台的垃圾节目。 在艺人一张能说会道 的嘴里,马英、史更新、老洪、杨子荣等一批英雄成了不朽的灵魂,以至于现在 当时的人们还能耳熟能详其中的一些英雄。 再后来,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国门打开了,农村改革硕果累累,农民兄弟腰 包鼓起来了, 紧接着电视机也飞入了寻常百姓家,到了晚上坐在被窝里看电视成 了一种享受生活的模式。 此时的大鼓书艺人们越来越感到生活的压力,拥有的听 众越来越少得可怜, 尽管艺人们绞尽脑汁想起死回生大鼓书,可终究抵挡不住听 众的递减。 于是艺人们忍痛割爱下定决心转型, 有的下海经商, 有的到南方打工。35 大鼓书竟成了一个名词出现在字典里,或者偶尔在电视里露一下脸。 到了现在大鼓书渐渐成了人们的回忆,留下的只有醇厚的记忆和浓浓的怀 念。可大鼓书毕竟给当时的人们带来了丰厚的教益。尽管时代变迁了,那时的大 鼓书透射出来的乡音、乡亲、时光的淳朴将永远留存在人们的记忆里。远去的炊烟常常忆起老家的一座座农家小院。清晨或傍晚,院子里总会升起薄薄或缕 缕的炊烟,炊烟在院子的上空袅袅盘旋,然后再无影无踪地消逝。我喜欢炊烟, 带着饭香的炊烟味道是那么醇浓,温暖,就像老家的农人一样朴实,给人慰藉, 悠悠的炊烟情结让我难以释怀。 炊烟让我眷恋,更多的是给我心理上的感觉,这种感觉永远是温馨的。光腚 时在家烧火母亲做饭,灶膛里有时是生柴,玉米秆、麦秸秆、干草秆,灶旁烟气 腾腾,常熏得我两眼难睁,泪涕涟涟,那时似乎对于炊烟的别无情感,把烧锅当 作惩罚。 下地干活归来, 才开始感受到炊烟的亲近。 特别是严寒天气, 下地干活, 过了晌午,又冷又饿,远望村子,炊烟正袅袅飘荡在村子上空。我想,一定是母 亲做饭了,我的心里刹那间感觉到一股温暖的东西在流动,力气又回到了身上, 于是沉重的双脚变得轻快起来。 这时候家乡的炊烟就像母亲轻声的召唤,这是我 喜欢上炊烟的原因。 儿时的记忆里,村上的日子总是那么紧巴,那么干瘪,就像一粒长不饱满 的玉米粒,炊烟分外让人牵挂,让人发出无可奈何地叹息。只有在年关将至的时 节,家乡的炊烟才变得兴奋而欢跃。大年三十,从早到晚,家家的灶炉里都是烟36 火腾腾,一根劈也劈不开的木头疙瘩在灶口慢慢地烧着,锅便缓缓地开着,肉香 味悠悠地飘散出来,在院子里四下弥漫,整个村子便充满着年的味道。孩子们在 屋里屋外闹着,不时跑进灶房里,看看年糕(白面馍)是否熟了,年饭是否备好 了。若是锅里的年糕煮熟了,母亲高兴时就会让孩子拿一个热气腾腾的年糕,村 子里的小伙伴们在炊烟里度过欢快的童年,在家里守候着那一缕炊烟,那一片醉 人的温馨。 从小村上路,离开家乡外出读书,继而参加工作,炊烟似乎慢慢地远离了 我,或者说我慢慢远离了炊烟。所谓的充满文明味儿的城市里,炊烟显然早已绝 迹。城里人没有土灶,没有柴草,没有烟囱,哪还会有炊烟。一场厨房革命,革 掉的自然是老掉牙的炊烟的命。人间烟火已不再是炊烟。时代在飞速向前,似乎 炊烟与繁荣格格就不入。古老的乡村是炊烟的最后一块精神领地。如今的乡村, 早已植入了城市的因子,旧貌换了新颜,去年似曾相识的燕子辗转归来,居然难 觅旧巢,归人难觅炊烟。液化气、沼气和电,取代了土灶、柴草和烟囱。炊烟正 在快速地消失,这些变化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每一次乘车外出,我总喜欢向车窗外眺望,为的是眺望那些村庄上的事物, 小桥流水、瓦房错落、鸡鸣狗叫、牛羊下来以及村庄上劳作的人家,一切都令我 感到十分的亲切。 早晨或者黄昏,当一缕缕炊烟袅袅悠悠地从农家红墙黑瓦的四 合小院升起来,便会使人产生无限遐想。我羡慕这些庄户人家,一家人守着一缕 香喷喷的炊烟,就是守着幸福。每次看到炊烟,我总会想起自己年迈的父母,他 们一辈子守在家乡,守候着永远的牵挂。面对炊烟,他们一定会想起自己远在异 乡的儿女, 他们在他乡还好吗?一定会在心里默默祝愿,祝愿远方的游子永远平 安。 现在,我的儿子也已经9岁了,但是对于炊烟,他却是无法理解我的痴迷。 每当看到我凝神远处的炊烟沉思时,儿子总会扯住我的手问,爸爸,你在做什么 呀?我说看炊烟呢。儿子说,炊烟有什么好看呢?于是一溜烟跑开了。是啊,现 在各种清洁高效的能源已经走入了千家万户,炊烟对于孩子们似乎是那么遥远, 那样虚无,缥缈,很少有人对它再产生什么感情。然而,由炊烟喂养过的我,依37 然对炊烟心存感念,热爱炊烟的感情还是那么深沉。 “人类怀着乡愁的冲动到处寻找精神家园。”如今,虽然不能守候着那一缕 炊烟,但我时常在梦里走近炊烟,走近村庄和母亲,而我的思念像就像炊烟一样 悠远绵长。种桃树的父亲上下班看到街边小贩叫卖桃子,我就会想到老家种桃树的父亲,我的思 绪就会不自觉地飘飞到家乡那一片美丽的桃园。 几年前,父亲告诉我,他年纪大了,看来地是种不动了,打算种点果树, 他自认为管理起来比庄稼省劲。 其实我早已不想让父亲再在土地上劳动了,想让 他放弃土地,到城里享几天清福,也算是尽我的一份孝心。可父亲分外钟情那片 曾经养育了全家的土地,总说土地是他的生命,离开了土地他就没了精神。最终 父亲还是决定要种地到老。我转念一想,父亲考虑得也对,有事儿干着对他也许 更有用。 于是我和弟弟妹妹便不再阻拦他,父亲放心地干起了自己的事业――种 果树。 在众多果树当中,父亲选择了桃树,因为这种果树二三年就可以见成果, 况且价格不菲。在父亲的带动下,村里有好几家也种起了桃树,父亲相信科学种 田,又是十里八村小有名气的种田能手。一年冬天父亲从外地买来了优质桃苗, 春天刚刚开始, 父亲就把桃苗种到自留地里,一树树的桃树苗很整齐地挺立在野 地里,父亲显得很高兴,他仿佛看到了希望。接下来的日子,父亲百般呵护桃树 的生长,精心施肥,除草,打药。每项工作都做得有板有眼,桃树在父亲的护理 下很争气,成了老家田野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春天刚到,父亲的桃园里就会一片灿烂,片片粉红色的桃花争奇斗艳,38 蝴蝶和蜜蜂在花间翻飞, 渲染出一地春意, 惹得城里的春游者在桃园里恋恋不舍, 争着和桃花合影留念。夏季,骄阳如火,蝉声高唱,桃树却疯长如故,茂密的枝 叶婆娑出强劲的生命。可桃树毕竟不是观赏花木,它不是省工的果树,想有个好 收成, 其间要付出很多的劳动。 俗话说“桃子好吃树难栽”, 桃树苗要经过嫁接、 移苗、剪枝等工序才能长成一棵真正的桃树,这是很费心的。日丽中天的时候, 父亲也要蹲在桃树地里精心地给桃苗嫁接、剪枝,阳光灼红了父亲的脊梁,晒红 了父亲的脸,父亲仍然劳作不辍,因为父亲明白他是在在嫁接收获的希望。父亲 干起活来很投入,常常忘记了吃饭。好在父亲的功夫没有白费,嫁接后桃树成活 率很高。桃树似乎娇气些,开花、传粉、间果、除草、打药无不需要护理婴儿一 般的细心。在桃树生长期间,父亲一门心思都用在了管理桃树上,经常翻动枝叶 看看哪些侧枝该剪了,是否该打药了。经过三年多的精心管理,自留地里的100 多棵桃树长成了规模不小的园子, 一行行的桃树错落有致, 掩映成姿。 三年头上, 桃树的长势喜人, 娇艳的桃花谢后,两个月后又大又红的桃子一串一串像蒜辫一 样压弯了枝头,在密叶里展示着诱惑。此时的父亲每天检阅着自己的果实,看在 眼里,喜在心里。同样是种桃树,而父亲的收获总比别人要多得多,这其中当然 是与父亲的付出密不可分。每次回老家,看着父亲一手培育管理起来的桃园,我 深刻体味了“十年树木”浸透的艰辛。 到了桃树收获的季节,父亲要忙着卸下累累桃子,装上车子到市上卖。 由于是自家地里长大的,父亲卖起桃子来很大方,半斤八两不计较得失,因此父 亲的主顾分外多。有了果实大家共享,卖桃子之余父亲就串亲戚送桃子,父亲不 顾年迈不远几十里把桃子送到我现在的家里,看到我和妻子吃桃的满足劲儿,父 亲一脸的幸福。假期里我带着儿子回到老家,这是父亲最高兴的时候,他扯着孙 子骄傲地穿行在桃园里, 给孙子介绍桃树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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