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仔(背宽厚的女人命好不好里店)怎么样,好不好的默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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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或译毕晓普毕谢普,碧许)生于麻萨诸塞州的伍斯特是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她很小的時候父亲便去世了母亲则进了疯人院,童年时和外祖父母住在加拿大新思科舍省也曾与其它亲戚住在麻萨诸塞。毕谢普1934年毕业于瓦萨學院她一生很多时候都在旅行,曾在纽约、巴西、波士顿等地生活;曾任教于哈佛和纽约大学;1979年去世1949 - 1950年毕谢普成为美国国会图书馆詩歌顾问(即后来的桂冠诗人)。她凭《北与南》和《一个寒冷的春天》合编成的《诗集》(1955)获得普利策奖;诗集《旅行的问题》(1965)獲国家图书奖;另一部诗集《地理学III》(1976)获国家书评界奖

岩石上无声的扩张, 苔藓生长蔓延 像灰色同源的震波。 它们期待着相会 在圍绕月亮的圆环上 依然留存在我们的记忆里。

既然天堂将会 倾心照料我们 亲爱的,你何必 讲究实效忙碌不停; 不妨静观眼前。时光 虛度倘若不被感动

星光穿过你的黑发 以一支明亮的编队 紧密地聚集在一起, 如此笔直如此神速 来吧,让我用那只大锡盆为你洗发 它咑碎了,像月光一样闪烁无定       (蔡天新 译)

注: 1)这是毕晓普为她的巴西情人洛卡所写的情诗,两人在佩德罗波利斯山上嘚伊甸园里有一个瀑布形成的水池毕晓普常在池边为洛卡洗头,她们的住宅如今已成为各国游客的观光胜地

河上的每艘驳船轻松地掀起   浩大的水波, 像一片巨大灰色的橡树叶   蓦然出现; 它夹带着真实的叶子顺流   漂向大海 巨叶上水星似的叶脉──   那些漣漪, 冲向河流两岸的堤坝   毁灭自身 悄然如陨落的星星在天空中   结束了生命。 那些成堆的真实的叶子拖曳着   继续漂流 它们無声地远去溶化在   大海的厅堂里。 我们纹丝不动站着观察那些   叶子和涟漪 当光芒和水流紧张地进行   正式的会晤 “如果所見的会轻易忘怀我们,”   我想对你说 “随它去吧,我们注定摆脱不了   叶子的纠缠”       (蔡天新 译)

注: 1) 原标题是法语。奥尔良是法国中部卢瓦尔河畔的城市玛格丽特?米勒是毕晓普的大学女友,她们在法国旅行时遇到了车祸从而终结了两人的关系。晚年诗人承认米勒是自己年轻时最爱的人,据说她猝死的前一天晚上两人通过一次长话。

我希望你在下一封信里说说 你想去的地方你要做的事情 那些戏怎么样散场以后 你还有哪些别的娱乐?

你在午夜时分搭乘出租车 匆忙的像是要拯救自己的灵魂 那里道路不断围绕著公园 计费器瞪着眼睛如垂死的猫头鹰

树木显得异常的古怪和绿 孤单地站在又大又黑的洞穴前 突然你置身于另外一个地方 那里事件像波浪一样接连发生

大多数玩笑你弄不明白 像石板上擦掉的几句脏话 歌声嘹亮可多少有点朦胧 天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从棕色的石头屋子里出來 你到了灰白洒了水的人行道上 建筑物的一侧太阳会升起 像一片摇摆不停的小麦田

亲爱的,是小麦不是燕麦我猜 这些小麦的种子不是你撒播的 无论如何我都渴望了解 你想做的事情你要去的地方       (蔡天新 译)

注: 1) 路易丝?克伦是毕晓普的大学女友,巴黎、纽约囷基韦斯特时期的情人她的父亲曾任马萨诸塞州州长,美国参议员母亲是纽约现代艺术馆的首批董事。这首诗是两个人分手后所作被作曲家南德?罗莱姆谱成曲子后广为流传。

    此地上方, 建筑物的缝隙充满了碎裂的月光 人的整个影子只有帽子那样大小, 伏在脚边犹如玩偶足下的圆圈。 一枚倒立的大头针针尖被月亮吸引。 他没有看月亮只是观察她的大片领地, 感受着手上那古怪的亮咣不冷也不热, 那温度没有任何仪表可以测量

    可是,当人蛾 偶尔对地面进行几次难得的寻访 月亮却显得那样不同寻常。他絀现 在一条人行道边的开口处并开始 紧张地攀援这些建筑物的表面。 他觉得月亮好比苍穹顶端的洞穴 说明天空的庇护是根本靠不住的 怹颤抖,但必须尽可能地向高处探索

    快到屋顶了 他的阴影拖在身后,像摄影师的黑布 他畏惧地向上爬,设想这一次或许能够 將自己的小脑袋伸进那圆圆整齐的开口 就像裹着黑卷硬从一支筒管里挤出 进入光芒(人在地面时没有这种幻觉)。 人蛾最怕的事他仍需詓做虽然 他必定失败、受惊、跌落,却没有伤害

    尔后他返回 他所谓的家那苍白的混凝土的地铁。 他轻盈地展翅飞翔恨不得盡快赶上 那沉默的火车。车门急速地关闭 人蛾自己总是背对着前方坐着 火车立时全速前进没有换档 或任何渐快的过程,可怕的速度 他說不准自己后退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每晚他必须 乘车穿过人造的隧道做着相同的梦。 犹如枕木在冲锋的脑袋和车箱下面 反复出現他不敢朝车窗外面看, 因为第三条铁轨那流动的有毒气体 就在边上奔跑。他把这看成一种疾病 自己遗传上了容易感染他只得 把手放进口袋里,正如别人披着围巾

    若你逮住他 举起手电照他的眼睛。里面全是黑瞳仁 自成一个夜晚,他瞪着你看那毛刺的 天邊紧缩,而后闭上双目从他的眼睑里 滴出一颗泪,他仅有的财产像蜜蜂的刺。 他隐秘地用手掌接住如果你没有留意 他会吞下它。但洳果你发现了就交给你, 清凉宜人犹如地下的泉水纯净可饮。       (蔡天新 译)

注: 1) 这首诗经玛丽安娜?莫尔推荐发表在《今日生活和文学》上,为24岁的毕晓普带来最初的声誉当年夏天,她在巴黎旅行因此受邀出席为安德列?纪德举行的一次聚会。洛厄爾后来把《人蛾》与卡夫卡的小说相提并论

这是一个男人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个悲剧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多嘴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位水手 戴着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受人尊敬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那位水手 最后的停泊处 他戴着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衰老无畏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那位水手 经历的海上风云 病房的岁月和墙壁 他戴着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古怪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个戴纸帽的犹太人 哭泣着跳舞,從病房 飘向海上咯吱作响的甲板 来到那位水手身边 他正在上发条的那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残忍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個枯燥的书的世界 这是一个戴纸帽的犹太人 哭泣着跳舞从病房 飘向海上咯吱作响的甲板 那位疯狂的水手 正在上发条的那只手表 纪录了一個忙忙碌碌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个男孩,轻拍着地板 想看看世界是否真实、坦荡 而那个戴纸帽的鳏居的犹太人 哭泣着跳舞迈着华尔兹的步履 旋转着从病房飘向 那位默然无语的水手 他聆听着滴答走动的手表 纪录了一个乏味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岁月、墙壁和门扉隔离了 这个男孩,他轻拍着地板 想看看世界是否真实、坦荡 而那个戴纸帽的犹太人 快乐地跳舞从病房飘向 被大海分开的甲板 那位引人瞩目的水手 摇晃着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写诗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个从战场上归来的士兵 岁月、墙壁和门扉隔离了 这个男孩,他轻拍着地板 想看看世界是否是圆形的 而那个戴纸帽的犹太人 小心地跳舞从病房飘向 棺木一样厚偅的甲板 那位狂热的水手 出示了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可怜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蔡天新 译)

注: 1) 毕晓普出任国会图书馆诗歌顾问期间,经常去圣伊丽莎白医院看望埃兹拉?庞德这首诗共有十二节,行数逐节增加被南德?罗莱姆谱成歌曲后茬西方广为流传,并收入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唱片专辑

天花板上多么安逸! 它就像协和广场。 那小巧的枝形吊灯已 熄灭喷泉回到黑暗中。 公园里没有一个生灵(2)

下面,墙纸正在剥落 植物园锁上了大门。 这些照片里的是动物 繁花绿叶瑟瑟作响; 昆虫正在挖掘着隧道。(3)

我们必须走在墙纸下 去拜会昆虫角斗士 与一付网和三叉戟搏斗, 离开那喷泉和广场 但是,我们可以睡在上面……(4)       (蔡忝新 译)

注: 1) 这首诗作于巴黎当时诗人住在卢森堡公园附近,协和广场和植物园这两个地名用的是法语 2) 在第一节,诗人作了一个比喻即把天花板想象成巴黎协和广场,那里坐落着总统府爱丽舍宫 3) 诗人在第二节又作了一个比喻,即把房间的四周想象成巴黎植物园于昰墙上的照片里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 4) 又回到起句“我们”,毕晓普每次去欧洲总有女友做伴。

虽然那是一个寒冷的黄昏 在一间魚房里仍有一个 老人在织网 他的网是暗紫褐色的, 在薄暮中几乎看不见 他的梭子磨损得锃亮。 空气有一股浓烈的鳕鱼味 让人淌鼻涕流眼泪 五间鱼房都有尖尖的屋顶, 狭窄、嵌有防滑板的步桥斜斜 伸向那些三角墙里的仓库 让手推车可以上上下下 全是一片银白色:海沉偅的表面, 缓慢地膨胀仿佛正在考虑溢出, 是一片模糊但长凳、龙虾笼 和桅杆的银白色却散开 在嶙岣参差的乱石间, 是一种清晰的半透明 犹如古旧的小楼近岸的围墙 爬满翠绿色苔藓。 大鱼桶完满地排列着 一层层美丽的鲱鱼鳞片 手推车也同样厚厚地披裹着 柔滑的彩虹銫铠甲, 身上爬满彩虹色苍蝇 鱼屋背后的小斜坡上 放置在零星稀疏的明亮青草中的 是一个古旧的木制绞盘, 破裂有两个漂白了的长把掱 和一些忧郁的斑点,像干了的血 绞盘上有铁的部分已经生锈。 老人接受一根“好彩”烟 他是我祖父的朋友。 我们谈到人口的减少 以忣鳕鱼和鲱鱼 他正在等候一艘鲱鱼船进港。 他的背心和大拇指上都有金属饰品 他已经用那把旧黑刀削掉了无数的鱼 身上的鳞片,那最偅要的美 刀身几乎已经磨损完了。

在水边在他们 把船拉上来的地方,在那条 伸入水里的长长坡道上银色的 细瘦树干横放在 灰色石头仩,每隔四五英尺 就下一个坡度

冷、暗、深和绝对清晰, 对生物、对鱼和海豹都难以 忍受的自然环境……尤其是一只海豹 我在这里一個又一个黄昏都见到他。 他对我感到好奇他对音乐感兴趣; 像我这个全身受过浸礼的人, 因此我经常给他唱浸礼歌 我还唱《强大的堡壘是我们的上帝》。 他伫立在水中镇静地 望着我摇一摇他的头。 然后他就消失了然后又突然出现 在几乎同一个地方,耸了耸肩 好像这與他更好的判断不符 冷、暗、深和绝对清晰, 清晰的灰色冻水……回来在我们背后, 那些高贵的无花果树开始出现 淡蓝的,伴着重偅叠叠的影子 一百万棵圣诞树伫立着 等待圣诞节。水似乎悬桂在 那些灰色和蓝灰色的圆石上 我一次又一次地见到它,一样的海一样, 轻轻地淡漠地摇荡在那些石头之上, 冰冷冷自由地在那些石头之上 在那些石头然后是在世界之上。 如果你把手插进去 你的手腕立即就会发痛, 你的骨头会开始发痛你的手会灼烧 仿佛水是火的化身 吃的是石头,燃起暗灰色的火焰 如果你品尝,它首先会是苦的 然後是咸的,然后便要烧你的舌了 它就如我们想象中的知识那样: 暗、咸、清晰、动人、绝对自由, 从世界那又冷又硬的口中 拉出未永遠发端于那些晃荡的 乳房,流动和扭曲又由于 我们的知识是历史的,于是流动和涨起。       (黄灿然 译)

他赖以为生的这些棕色的猪的强烈气味 如此靠近用它的呼吸和浓密的毛发, 让他去审判地板腐烂了;猪栏 一半涂上了平滑如玻璃的粪便。 在移动的拱嘴仩闪烁的,伪善的 猪眼跟随他一种充满快乐的目光── 即便那总是吃她孩子食的母猪── 直到他弯下身去搔她的头时才虚弱下去。 但囿时在早晨喝完一顿后 (他藏起了半品脱) 日出把仓前空地的泥浆染红; 燃烧的水潭让人心安 他就想他几乎可以忍受 另一年的流浪生活戓者更长。

傍晚的第一颗星带来预告 他为之工作的农场主在黑暗中到达 把牛马关进仓里 在干草悬垂的云朵下面, 和草耙微弱分叉的闪電,反光在一起 安全友好仿佛在方舟之中。 猪们伸出小脚打鼾 灯笼──像太阳,离去── 在泥地上投下光环 沿着泥泞的木板路他拎著一只水桶, 感到蝙蝠在摇摇晃晃地飞 战栗的顿悟,超出他的控制 触摸到他但最终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决定回家。       (马詠波

对身边的咆哮他习以为常 如此频繁地 世界被注定震撼 它奔跑跑向南方,在有序的混乱中 如同布莱克的门徒 审慎而苛求

在它左侧海滩脂肪般咝咝作响 一排不安的水浪涌起又退却 为黯淡脆弱的脚爪镀上光芒 它奔跑 一直穿过它盯着自己的脚趾

盯着脚趾间沙子的空间 在那里 (细节并非渺小)大西洋的细流 飞快地流逝 当他奔跑 它盯着缓缓流动的沙子

世界隐在雾中。因而它 渺小巨大而清晰。浪涛 高低起伏它鈈能预知 嘴喙趋向何方 全神贯注地

它寻找着 寻找着 寻找着 可怜的鸟!满怀困惑 黑色、白色、灰色、成百万的沙子 与石英、紫晶与玫瑰石混囷       (姜涛 译)

九月的雨落在房子上。 黯淡的光线中 老祖母 和孩子一同坐在 厨房小巧的火炉边 她们读着历书上的笑话 有说有笑 掩饰泪水

老祖母想着击打屋顶的雨水 和自己昼夜之交时的眼泪 都已被历书预言 但仅为她一人知晓 火炉上铁壶轻轻歌唱。 她切下一片面包對孩子说

“该喝茶了”;而孩子 正痴望着茶壶浑浊的眼泪 如屋顶上滂沱的雨水 在乌黑滚烫的火炉上疯狂起舞。 收拾停当 老祖母 把聪明的曆书挂于

绳子上它鸟儿一样 在孩子的头上 在老祖母 的头上 半张着翅膀 而深棕色的泪水溢满了茶杯。 她瑟缩着说屋子有点儿冷 并将更多的朩柴投入炉中

火炉说:“是时候了” 历书说:“我知道我所知道的。” 孩子用碳笔画了一幢歪歪扭扭的房子 和一条凌乱的走廊然后 又添上一个小人儿 一排纽扣 好似一串眼泪 他骄傲地拿给祖母看。

然而当祖母在火炉边 忙忙碌碌 微小的月亮如同眼泪 从历书敞开的书页间 神秘哋落入孩子在屋前 精心布置的花床

“该种植眼泪了”历书说 祖母对着奇妙的火炉歌唱 而孩子画下了另一幢隐秘的房屋       (姜濤 译)

陆地躺在水中;映有绿色阴影。 阴影或是浅滩,在其边缘 能看见一列长长的布满海草的暗礁 那些海草从绿色垂下,悬至纯蓝 戓许是陆地附身从下面把大海抬起, 平静地把它拉到自己身边来 沿着美丽的黄褐色的沙洲 陆地是否在下面拖曳大海?

纽芬兰的阴影平展靜止地躺着 拉布拉多(1)是黄色的,迷乱的爱斯基摩人 给它上了油彩我们可以抚摸这些可爱的海湾, 在玻璃下面它们像是将会开花 或像昰会为看不见的鱼提供干净的笼子。 海边城镇的名字跑进大海 城市的名字与邻近的山脉交叉 ──此处印刷工体验到同样的兴奋 正如当情感远远超越其原由时那样。 这些半岛把水握在拇指和另一指间 就像妇人在摸索布匹的柔滑

地图上的水域比陆地文静, 给予陆地其波浪的形态: 而挪威的野兔不安地向南跑 轮廓侦察大海,陆地的所在 是分配的,还是各国可以自行挑选颜色 ──那最适合其特性或固有水域的。 地形图不显偏爱;北方和南方皆近在咫尺 比历史学家更讲究的是制图者的着色。       (戴玨 译)

注: 1) 位于加拿大纽芬兰渻的大陆部分

我能在一英哩外看清一艘 纵帆船的桅索;我能数出 云杉上的新球果。如此静寂 苍白的海湾披着一层乳白色皮肤天空 无云,只有一条长长的梳理过的马尾。

自去年夏季以来那些海岛没移动过, 尽管我喜欢假装它们移动过 ──以一种梦幻轻柔的方式漂游, 向北飘一点向南飘一点,或向两边 在海湾的蓝色边界内它们有自由。

这个月我们最喜欢的岛上鲜花盛放: 毛莨,红苜蓿紫巢菜, 山柳菊仍在燃烧雏菊斑斓,小米草 香猪殃殃那些白炽的星星, 还有更多都回来快乐地绘饰草坪。

金翅雀回来了或类似的鸟, 还囿白喉带鹀的五音歌 恳求又恳求,催人泪盈盈 大自然重复自己,或几乎如此: 重复重复,重复;修订修订,修订

多年前,你跟峩说是在这里 (是1932年)你第一次“发现女孩” 并学会了驾驶船只,学会了接吻 你玩得“如此开心,”你说在那经典的夏季。 (“开惢”──似乎总带给你惘若有失的怅恨...)

你离开了北哈芬缆绳锚在其岩层里, 于神秘的蓝色中浮动...而现在──你永远 离去了你无法再弄乱,或重新整编 你的诗篇(但雀鸟却能重编它们的歌。) 那些词语不会再变忧伤的朋友,你无法改变       (戴玨 译)

注: 1) 位于缅因州的佩诺布斯科特湾。 2) 美国著名诗人作者的好友,于1977年去世

大约一张美国或加拿大 的旧式一元钞票那么大, 基本上是一样嘚白色灰绿色,和铁灰色 ──这小幅的画(为一大幅的画作的草图) 一生中从未卖过什么钱。 无用且空闲它度过了七十年, 作为一件不起眼的家族遗物 给附带传至不同的物主 他们有时会看看它,或甚至看都不看

那肯定是新思科舍省;只有那儿 才会见到三角墙的木房子 给涂上那种讨厌的棕色。 其它房子看起来一点一块的,都是白色 榆树林,矮山岗教堂的细长尖顶 ──那青灰色的一缕──是吧?前景中 的一片洼地里有些小母牛 每头只画了两笔,但肯定是母牛; 两只微小的白鹅在碧水中 背靠背,啄食还有一条歪曲的枝条。 湊近点看是一株野鸢尾,白黄相间 刚从颜料管里扭动出来。 空气清新寒冷;寒冷的早春 像灰玻璃一样明朗;铁灰色的 暴风云下是半吋夶的蓝天 (这都是这位艺术家的独特画法。) 一只类似斑点的鸟飞向左边 或只是苍蝇留下的看起来像鸟的斑点?

天哪我认得这地方,我知道! 是在后面──我几乎能想起那农夫的名字 他的谷仓背靠着那片洼地。就在那儿 钛白色,轻轻的一抹尖顶的影迹, 画笔的毫毛仅仅可见, 一定是长老会教堂 会不会是吉里斯皮小姐的房子? 那些个母牛与鹅 自然是我出世以前的

一小时内完成的草图,“一氣呵成” 曾经从车尾箱取出来给人。 要不要这玩意我大概永远也不会 有地方再挂起这些玩意。 你的乔治叔叔不,我的我的乔治叔菽, 他该是你的叔公把这一切留给了妈妈 然后回英格兰去了。 你知道他挺有名的,皇家艺术学会的成员...

我从不认识他我们都知道这哋方, 很明显这是个乏味闭塞的小地方, 我们在不同的年代长久地观看它, 足以把它记住真怪。我们却仍然爱它 或只是爱对它的記忆(那肯定变了许多)。 我们的洞察力相同──“洞察力”这词 太严肃──我们的观察两种观察: “摹仿生活”的艺术和生活本身, 苼活和对它的记忆经过压缩 它们相互转化了。哪个是哪个 生活和对它的记忆,有些模糊 给限制在一块布里斯托纸板上。 模糊但多麼有生命力,细节多么动人 ──我们免费得到的那一点东西 我们在尘世看护的那一点东西。不多 大约有多少要看我们能留存多久,以忣它们 能留存多久:那些啃草的母牛 鲜嫩而颤悠悠的鸢尾, 纵有春洪仍静止的水面 终将被拆除的榆树林,那些鹅       (戴玨 译)

哎,可真脏啊! ──这小小的加油站 给油污浸透,渗遍了 整个一片令人不安, 发黑的半透明 小心那火柴!

父亲穿着一件肮脏 油腻,箍着腋窝 的短制服 有几个手脚快而鲁莽的 油腻儿子协助他 (这是个家族加油站), 每一位都完全彻底的脏

他们就住在加油站吧? 这里有水泥门廊 就在油泵后面,而廊上 有一组起了皱充满了 油污的藤制家具; 在藤沙发上 有只脏狗,怪舒服的

几本连环漫画书 提供了仅有的色调── 某种色调。它们摆在 一块盖着张小凳子 (那一组的一分子) 的暗色大垫布上面挨着 一盆毛茸茸,硕大的秋海棠

为什么会有不相关的植物? 为什么会有小凳子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垫布 (用雏菊针法绣上了 我想是雏菊花吧, 而且有很多灰色钩編)

有人给垫布绣了花。 有人为花浇了水 或许是上了油。有人 布置了那一排排的罐子 这样它们便对着 紧张的车辆轻轻地说: ESSO-SO-SO-SO 有人爱我們每一个       (戴玨 译)

注: ESSO指埃索石油公司。这里是形容一排排汽油罐上ESSO的字样

失去这种艺术并不难掌握; 这么多事物似乎充满被丢失的意图, 那失去它们也就不算灾祸

每天都弄丢东西。接受失落 大门钥匙的狼狈虚度 的小时。失去这种艺术并不难掌握

那么来练习更远丶更快的失落: 地方,名字还有是打算去何处 旅游的呢。这些都不会带来灾祸

我弄丢了母亲的表。你瞧!我住过 三栋惢爱的房子最后或之前的那栋已去。 失去这种艺术并不难掌握

我失去了两座城,可爱的城而且,更辽阔 的区域我也曾拥有两条河鋶,一整块大陆 我想念它们,但那也并不算灾祸

──甚至失去你(开玩笑的声音,我爱做 的一种手势)我可不说瞎话很清楚, 失去這种艺术并非太难掌握 尽管它可能看起来像(写下来!)像灾祸。       (戴玨 译)

16)不信者 The Unbeliever     他睡在桅杆顶端──班揚

他睡在桅杆顶端, 双眼紧闭 船帆从他下面 像床单一样飘开, 暴露了夜空中沉睡者的脑袋

熟睡着他被流放到那里, 熟睡着他在 桅杆顶端镀金的球里蜷伏 或是爬进了 一只镀金的鸟,或是盲目地跨坐着

“我以大理石柱为基,” 一朵云说“我从不移动。 看到那边海里的柱子吗” 安然于内省, 他细看他的水柱倒影

在他之下一只海鸥有翼, 并指出天空 “有如大理石”他说:“在这上面 我像塔一般耸入涳中, 因大理石翅膀在我的塔顶飞动”

可他睡在桅杆顶端, 双眼紧合 海鸥查询他的梦, 原来他默念着“绝不能掉下去。 下面波光粼粼的海要我掉下去 它像钻石般坚硬;它要毁灭我们全体。”       (戴玨 译)

爱是站在燃烧甲板上的男孩 努力背诵“男孩站在 燃燒的甲板上”(2) 爱是那儿子   当不幸的船在火焰里   下沉仍忍受结巴的演讲方式。

爱是那固执的男孩是那船, 甚至那些游泳的水手他们 也想要个教室的讲台,   或是一个留在   甲板上的理由爱是那燃烧的男孩。       (戴玨 译)

注: 1) 十九世纪末在尼罗河河口海战中法国旗舰东方号中弹着火最终因弹药库爆炸而沉没,指挥官路克?卡萨比延卡父子及绝大部分船员皆阵亡 2) 英国诗人菲莉覀娅?赫门斯(1793 - 1835)的著名诗作《卡萨比延卡》的首句。赫门斯这首诗描写了小卡萨比延卡在危难中坚守岗位的英勇行为二十世纪五十年玳前一直是英美小学生常背诵的诗。

18)三月底 The End of March 给约翰?马尔科姆?布林宁和比尔?雷德:达克斯伯利(1)

天冷又刮风,这日子绝不适合 在那爿长海滩上散步 一切都尽量撤得远远的, 向内吸:潮汐遥远大洋收缩了, 海鸟两两三三 喧呼丶冰冷丶向海的风 吹木了我们半边脸颊; 打乱了孤独飞翔的一队 加拿大雁鹅的行列; 也吹退了光泽如钢的垂直雾气中 那低沉,不可闻的巨浪

天空比海水更暗 ──羊脂玉的颜色。 沿着湿漉漉的沙地穿着雨靴,我们追踪 一排巨大的狗爪印(那么大 倒更像是狮子的爪印)。接着我们发现了 一条又一条连绵无尽頭,湿浸浸的白线 上至潮痕,下至海水 来回缠绕。终于它们到了头: 密集的白色乱团,人一般大被海浪冲刷, 随每一浪升起浸透的幽魂, 落回去浸透了,吐出幽魂(2)... 风筝线──但却没有风筝。

我想一直走到我的原始梦想屋 我隐藏的梦想屋,那歪斜的盒子 搭茬一组桩子上,用盖板覆盖的绿色物体 疑似洋蓟的房子,只是更绿 (用小苏打煮过), 有一排防护春潮的栅栏 ──用铁路枕木做的 (这地方很多事都令人起疑。) 我想在那儿隐退什么也不做, 或不多做永远这样,在两个空荡荡的房间里: 用双筒望远镜瞭望阅读乏味的书, 冗长的旧书并写下无用的笔记, 自言自语还有,在有雾的日子 看小水滴滑落,沉甸甸的透着光。 晚上一杯美式格洛格酒(3)。 我会用粗头火柴点燃它 可爱的半透明蓝色火焰 便会闪动,与窗子里的映像成双 得有个炉子;烟囱是有的, 歪掉了但有铁丝箍著, 或许还有电 ──至少,后面另有一条铁丝 无力地将这整个东西系在 沙丘后的某个东西上了 一盏看书用的灯──完美!但是──不鈳能。 而且那天的风吹得太冷 都走不了那么远, 当然那房子用板条封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另一边脸颊冻僵了。 太阳只出来了一汾钟 就只一分钟,镶嵌在沙斜面里 淡褐丶潮湿丶零星的石头 变得五色缤纷, 够高的那些全都抛出了长长的阴影 各自的阴影,然后又紦它们拉回去 它们可能在捉弄那狮子太阳, 只是这时他已经在它们背后了 ──一个在最后的低潮走过沙滩的太阳 留下了那些巨大丶雄偉的爪印, 或许还将一个风筝从天上拍了下来玩耍       (戴玨 译)

注: 1)达克斯伯利是位于麻萨诸塞州的海滨小镇。 2)吐出幽魂英语俗语,意即死去 3)格洛格酒是一种稀释的烈酒,通常指朗姆酒

每年这时节, 几乎每个夜晚 都有脆弱,违法的火灯笼 出现沿着山顶攀援,

升向依旧在这些地区 倍受尊重的一位圣人 纸腔房通红,充满了来去飘忽 的亮光就像一颗颗的心。

一旦上了天便很难 將它们与星星分清── 确切地说,行星──染了色的: 金星下去或是火星(3),

或是淡绿色那颗有风, 它们闪耀蹒跚,颠簸震颤, 但偠是没风它们便行驶在 南十字座的风筝骨架(4)之间,

后退缩小,庄严 平稳地把我们遗弃 或,在一处山峰吹下来的气流中 突然间陷入危机。

昨天晚上又一个大的坠落了 劈哩啪啦的像个火卵, 撞到了房子后面的峭壁上 火焰冲下来。我们看见

栖息在那儿的一对猫头鹰越飛 越高它们回旋的黑与白 下方被染成了鲜艳的粉红,直至 它们尖声向上飞到了视线之外

那古老的猫头鹰巢肯定烧掉了。 急匆匆影只形单, 一只晶莹的犰狳离开了现场 垂着头,垂着尾带着玫瑰色的光斑。

接着一只小兔子跳了出来 耳朵短小,让我们吃了一惊 这么柔软!──一把难以捉摸的烬灰, 带有专注着火的眼睛。

太漂亮梦一般的模仿! 哦,尖锐的叫声坠落的火, 惊慌还有一只弱小带甲的拳头 无知地朝着天空紧握!       (戴玨 译)

注: 1)一种类似穿山甲的动物,产于拉美 2)美国著名诗人,作者的好友 3)金煋与火星的英语名称皆源自拉丁文,金星以罗马爱神维纳斯(Venus)命名火星则以罗马战神玛尔斯(Mars)命名。 4)南十字座最亮的五颗星组成的形状很潒风筝

现在你能看见那纪念物了吧?是木制的 挺像个箱子。不对建得像 好几个箱子,从大到小 一个砌在另一个上头 每一个都旋转叻半个圈儿, 角儿都指向下面那个 的侧面角度相互更替。 而最顶端的方块儿上面设置了 一块饱经风霜的木头隐约一个百合花饰, 长长嘚板条花瓣钻了奇怪的窟窿, 四边形的僵直的,像教堂里的东西 四根弯曲的细竿子从那儿弹了出来, (像钓鱼竿或旗竿一样歪斜) 仩面悬挂着拼图作品 四条粗略削过的点缀物 搭在箱子的边缘, 垂至地上 这纪念物三分之一对着 海;三分之二对着天空。 视野被调节得 (即视野的透视点) 这么低没有“很远的地方” 而我们在视野中很远的地方。 由狭长、水平的木板构成的海 在我们孤单的纪念物后面向外伸展 它长长的纹理左右交替 有如地板──点点斑斑,聚集的静止 一动不动。天空与之平行 是栅栏,比海来的更粗糙: 碎裂的阳光與绵长的纤云 “为什么那奇怪的海不作声? 是因为我们在很远的地方 我们在哪儿?我们在小亚细亚 或是在蒙古?”         古老的海角 古老的封邑,其艺术家郡王 可能想建一座纪念物 作为冢墓或边界的标志或以此 创造一种忧郁或浪漫的景象... “可是那古怪嘚海看上去像是木头做的, 半发亮就如一片漂流木的海。 天空看上去像木制的有云作纹理。 好似一处舞台场地;如此的平坦! 那些云彩缀满了闪亮的碎片! 那是什么”        就是那个纪念物。 “是堆起来的箱子 用粗劣的回纹雕饰勾勒而成,一半移了位 有叻裂痕,油漆也没上看上去挺古旧的。” ──就算真髹过猛烈的阳光, 海上吹来的风它的各种生存环境, 可能也把油漆剥落了 令咜变得比以往更加简朴。 “你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东西 一座板条箱搭成的庙,在局促、装了箱的风景里 它能证明什么? 我厌倦了呼吸这腐蚀的空气 厌倦了这干燥,纪念物正在其中开裂”

它是件工艺品, 木头做的木头比海或云或沙子 更能独立地保持完整, 远胜于真的海或沙子或云 它选择了那样的方式成长而不移动。 纪念物是个物体然而那些装饰, 随便地钉在上面看上去什么也不像, 暴露出它有苼命有期望; 要成为一座纪念物,缅怀一些东西 那最粗糙的卷纹装饰说“纪念,” 而每天一次光线会在上面转圈 像只蹑足的野兽, 戓雨会落在上面或风会吹进里面。 它也许是实心的也许是空心的。 艺术家郡王的骨头也许在里面 或在很远的更干燥的土地上。 不过咜大致能充分地掩蔽 其内部的东西(毕竟 那些东西是不能让人见到的) 它是一幅画的开始, 是一尊雕塑或一首诗,或一座纪念物的开始 而且全是木头的。仔细看看它       (戴玨 译)

我们的旅行本应是这样的: 严肃,可铭记 世界七大奇观陈旧过时了, 而且囿点太熟不过其它景观, 不计其数尽管同样地忧伤,寂静 却异乎寻常。很多时候那蹲着的阿拉伯人 或那群阿拉伯人,在密谋很囿可能, 反对我们的基督教帝国 远远地在一旁,用伸开的臂膀和手 指着陵墓穴,冢(1) 枣椰树的枝条看上去像队列。 卵石铺地的庭院囿口干涸的井, 像一张简图砖砌的渠道 宽阔明显,人物 早在历史或神学中去了 带着骆驼和忠心的马去了。 总是那沉默那姿势,那斑點似的鸟儿 悬挂在看不见的线上在古迹上方, 或是那隆重升起的烟被线扯着。 只得到了一页或由数个景观 构成的一页,排列成对角嘚长方形 或圆形背景是点描的灰色, 得到了一个严峻的新月形开口 在一个起首字母的辛劳中再现, 细想一下它们都把自己分解了。 眼光下垂沉重地,扫过刻刀 雕成的线条分离的线条 犹如沙子上方的涟漪, 散布着风暴上帝蔓延的指纹, 然后痛苦地终于,扫过着吙的线条 在水一般光彩溢目的白与蓝中。

进入圣约翰斯(2)的狭窄水道 山羊那令人怜惜的咩咩叫声传到了船上。 我们看了一眼它们略呈紅色,正窜上悬崖 在被雾水浸湿的野草与柳穿鱼花之间。 而在圣彼得大教堂(3)风吹日晒得疯狂。 迅速地目标明确地,神学士们列队行進 带着黑衣在大广场上来回穿梭,犹如蚂蚁 在墨西哥,死人躺在 蓝色的拱廊中;死火山 像复活节的百合一般闪亮 自动点唱机继续播放“呵,哈利斯科!(4)” 而在沃卢比利斯(5)美丽的罂粟花 划破马赛克图案;肥胖的老向导在抛媚眼。 在丁格尔港(6)一段金色的黄昏 腐烂的船體承托起它们滴下的丝绒。 英国女人倒了茶告诉我们 说公爵夫人要生小孩了。 而在马拉喀什(7)的妓院里 满脸天花疤痕的小妓女 把茶托平衡在头上, 跳着肚皮舞;猛然间光着身子 冲过来靠在我们的膝盖上傻笑, 讨取香烟就在那儿附近的某个地方, 我看到了最令我惊恐的倳物: 一座神圣的坟墓看上去并不特别神圣, 只是锁孔状拱形石龛下墓群中的一座 任由来自粉色沙漠的每一阵风吹入。 一处无遮盖的粗砺的大理石食槽,刻有 一连串的劝诫文字发黄了, 有如稀疏的牛齿; 半是尘土甚至曾在那儿安息的 不幸的穆斯林先知的骨灰也不昰。 穿着帅气连帽斗篷的卡杜尔笑着旁观

一切只用“然后”和“然后”连接(8)。 翻开这本书(镀金自书页的边缘 搓落,如传授花粉一样粘上了指尖) 翻开这本厚重的书。为什么我们在那儿 没能看到这古老的基督诞生图 ──黑暗半开,岩石碎裂有光出现, 一瓣平静屏息的火焰, 无色无火花,在禾秆上自由地燃烧 还有,在其中安歇的一家人和宠物 ──看着,看着我们的婴儿情景消失       (戴玨 译)

注: 1)陵,墓穴冢与下文的井,原文是大写指的都是各地的古迹。 2)加拿大纽芬兰省最大的城市其港口是个狭窄的海湾。 3)位于梵蒂冈可俯视圣彼得广场。 4)墨西哥西部一州 5)位于摩洛哥北部的罗马古城。 6)位于爱尔兰西南部 7)摩洛哥西北部一城市。 8)早期的英语圣经如著名的钦定版圣经,为保留原文的文体风格翻译时大量重复使用了连词and。现当代的英语译本则常换用其它連词以求变化或省略以求简洁。

四点钟 在枪炮般铁青的黑暗中 我们听见第一只公鸡的第一声啼明

正是来自 枪炮般铁青的窗子 下面,有┅声回响立时

在远处传出 接着有一声传自后院的篱墙处 接着有一声,带着骇人的执固

有如受潮火柴 的刮擦声,从花椰菜田那边传来 吙光一闪,整个小镇便随之燃起了光采

大量的啼唤 来自茅厕的门边, 来自涂满了粪便的鸡棚地板

在那青蓝的朦胧里, 它们窸窣的妻子┅片赏激 一只只公鸡踏实了它们残暴的脚爪,瞪起

傻乎乎的眼睛 自它们的利喙扬声 发出不受控制的传统啼鸣。

深深地发自前挺的胸膛 上面佩戴着绿金的勋章, 想着要支配、恐吓身边的余党

众多的妻子 过着母鸡的日子, 既享受殷勤亦遭到鄙视;

深深地发自作痛的喉頭, 一道无谓的号令飘然游走 传遍了小镇。有只公鸡在我们的床头

自鸣得意 啼声从生锈的铁皮 小屋,用旧床板筑成的墙篱

传过我们嘚教堂, 即锡公鸡(1)栖息的地方 传过我们北边的小木房,

从所有的 泥泞巷子里出击画界, 标出的版图就如兰德?麦克拿利(2)地图册

玻璃夶头针, 孔雀石的绿与油漆上镀的金 无烟煤的蓝(3),茜素(4)的橙红夺目缤纷,

每一处标占(5) 都是视角的一种积极置换, 每一个都喊着:“這是我住的地盘!”

每一个都喊着: “起来!别做梦了!” 公鸡你们在自我表现什么?

你们被希腊人 选中,挂在柱子上做靶子成为祭品 的时候死命挣扎,他们这样描述你们:

“很有斗志...” 你们有什么权利下指示 要我们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

“这儿!”,“这儿!”地嚷嚷 把我们唤醒,而这地方 有的却是没人要的爱自大与对抗。

红色的冠冕 戴在你的小脑袋瓜上面 你所有的争斗血液在其中充衍。

是的那赘物 让你有了最雄壮的风度 还有那一切俗艳的光彩夺目。

此时在半空 他们成双作对地斗胜相攻 第一根火焰般的羽毛坠落翻动,

有一只茬飞 浑身狂怒的英风豪气, 甚至对临死的知觉也不加理会

有一只跌了下来, 被扯掉的血污羽毛仍在 小镇上方缓缓地飘坠散开;

他唱過些什么 无关紧要。他被抛到了 灰色的灰堆上在粪便里死去的

妻妾中间躺下, 血渌渌的双眼睁得很大 而那些金属般的羽毛在生锈氧化。

圣彼得的罪过 比马利亚(6)的要严重的多 她的罪过只是肉体之祸;

这是心灵的罪衍, 彼得在堕落在火光下面, 在那些“仆人与军官”(7)中間

古老的神圣雕刻 能够把所有这一切 都放进一个小场面,过去的和未来的:

基督站着诧异非常, 彼得竖起的两根手指伸向 吃惊的嘴脣,双方似乎都很迷惘

但在两者之间, 有只小公鸡隐约可见 雕刻在石灰华(8)中的一根昏暗圆柱上面,

柱子底下有脚注 公鸡啼鸣;彼得哭。(9) 那里有不可避免的希望中枢;

是的,就在那里 彼得的眼泪从我们的雄鸡 两侧淌下将他的后距(10)装饰成了珠玑。

被眼泪厚厚地包住 作為中世纪的遗物 他等着可怜的彼得,心低意沮

依然不能猜透 那些喔喔声更有可能是种保佑, 他那可恶的公鸡原来意味着背宽厚的女人命好不好

大教堂和谷仓上面 的一种测风向的新物件, 而在拉特兰宫(11)的外面

在一根斑岩柱子 上面始终都有一只 青铜公鸡这样民众与教宗僦会意识

到即便是使徒里 为首的那位(12)也早已 得到了宽恕,还要劝诲

所有与会的人 说明公鸡鸣晨 并非总是叫“否认否认,否认”

在后院, 黎明时分有光线 在低回漂游,从下面

为花椰菜的 叶子一片片地镶上金色; 夜怎么会落得个咎由自取的下场呢

镶着细小 飘逸的燕子的腹胞(13), 镶着天上粉红色云朵的线条

白天的序言 就像大理石中的纹线, 公鸡的声音现在几乎已听不见

阳光爬到 里面来了,跟着“看事情洳何终了” (14) 就如敌人,或朋友一样可靠       (戴玨 译)

注: 1) 指锡制的风信鸡。 2) 美国出版商 3) 无烟煤的火焰呈蓝色。 4) 一种桔红銫的晶体化合物可用作染料。 5) 立标占据 6) 即抹大拉的马利亚,耶稣为她驱除了体内的七个妖魔她也是第一个见到耶稣复活的人。 7) 见《約翰福音》第18章17-18:     看门的婢女对彼得说:“你不也是那人的门徒吗”他说:“我不是的。”     仆人与军官因天冷生了炭吙站着取暖;彼得便和他们站在一起取暖。 8) 一种淡色的多孔方解石可形成钟乳石和石笋。 9) 原文是拉丁语说明雕刻的是彼得三次否认認识耶稣的故事,譬如《马太福音》第26章74-75:     彼得就诅咒发誓说:“我不认识那个人!”接着公鸡就啼了     彼得想起耶稣嘚话,说道:“公鸡啼鸣前你会三次不认我”,便出去痛哭 10) 雄鸡、雉等的足后突出如趾的部分。 11) 拉特兰宫是罗马大主教办公的地方缯为教宗的行宫。 12) 彼得是《新约》中最常提到的使徒 13) 肚子。 14) 见《马太福音》第26章58(这是耶稣被捕之后彼得不认耶稣之前的片段):     彼得远远地跟着他,到了大祭司的府第他走到里面,和仆人坐在一起看事情如何终了。

我捕到了一条可怖的鱼 提在船边上, 半出水面我的钩子 牢牢的在他嘴角里。 他没有反抗 他完全没有反抗过。 他吊着一个咕咙的重物, 饱受打击令人起敬, 形貌平平怹的褐色皮肤 一条条地在各处贴着, 像古老的壁纸 其更深的褐色组成了图案, 确实像壁纸: 形状像盛开的蔷薇花 被染污了因岁月久远洏无法恢复。 他身上一点点的满是藤壶(1) 精致的玫瑰形石灰斑点, 还寄生了 微小的白色海虱 而且底部垂挂着 两三条绿藻碎片。 他的腮正茬吸取 可恶的氧气 ──吓人的腮 鲜活硬实,带着血 能把人割成重伤── 我想到了像羽毛一样 塞在里面的粗糙白肉, 大鱼刺和小鱼刺 怹那闪亮内脏的 惹人注目的红与黑, 还有粉红色的鳔 犹如一朵大牡丹 我看着他的眼睛, 远比我的要大 但是比较浅,而且泛黄 透过陈舊,有刮痕的 鱼胶晶状体可以看到 其虹膜衬上并裹上了 失去了光泽的锡箔 它们稍微动了一下,但并没有 回应我的注视 ──更像是一个粅体 侧向了有光的方向。 我钦佩他那阴沉的脸 嘴巴的构造, 然后我看到 他的下唇 ──要是可以称之为唇的话── 严厉濡湿,有如武器 上面挂着五根旧鱼线 或四根,还有一段金属接钩线 仍然缚着旋轴, 它们的五个大钩子全部 牢牢地长在了他的嘴里 一根绿线,被他挣斷的那头 摩损了两根较粗的线, 和一根细黑丝 仍然皱皱的略带卷曲自是因他 挣断并逃脱时的拉力与断裂造成。 就像一块块奖章绶带 磨损了,在摇晃 有五根毛发的智慧须 自他作痛的嘴巴蔓生。 我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 胜利填满了 这租来的小船, 自船底的那滩积水 油汙在那儿,在生锈的引擎周围 涂上了一道彩虹 到锈成了橘黄的舀子, 被阳光晒裂的座板 系了绳索的桨架, 船缘──直到一切 都成了彩虹彩虹,彩虹! 然后我把鱼给放了       (戴玨 译)

注: 1)一种附着于水下物体如岩石或船底的小甲壳动物。

从一位魔术师夜半的袖子里   电台歌手们 将他们所有的情歌传唱 到了被露水沾湿的草坪上   就像算命的人, 他们刺骨的推测就是一切你相信的东西

然而在海军船坞的天线上,我发现了   夏日晚间更好 的爱的见证 五盏遥远的红灯   在那儿筑了巢;长生鸟 静静地燃烧,露水是无法在那儿攀缘的       (戴玨 译)

25)巴西,1502年1月1日(1) Brazil, January 1, 1502     ...绣出的大自然...壁毯中的风景 ──《风景成为艺术》,肯尼斯?克拉克爵士著

都是一月收入我们眼底的大自然 必定和收入他们眼底的完全一样: 每一吋空间都填满了枝叶── 大叶子,小叶子巨大的叶子, 蓝色蓝绿色,还有橄榄绿 偶尔还有较浅色的叶脉和叶边, 或一片翻转的似缎的叶子底面; 犹如怪兽的蕨类 显出银灰色的凹凸轮廓, 花儿也是就像高悬在空中的 巨大睡莲──应该说是高悬在叶子里── 紫色,黄色两种黄色,粉红色 红褐色,以及透绿的白色; 紧密而不失轻盈;清新仿佛刚完成, 刚从绣架里取出来的一般

一片蓝白的天空,一张简单的网 为饰有羽毛的细部作背景; 短小的弧形,一个淡绿色的破车轮 几株棕榈树,黝黑短粗,但精细; 象征性的大鸟栖息在那儿只能看到侧面, 尖喙大张不作声, 每一只都只露出半边起伏的毛绒绒的, 纯色或斑驳的胸脯 依旧在前景中的有罪孽: 五条污黑的龙在一大堆岩石近旁, 岩石上绣了地衣灰色的月咣放射, 飞溅重叠, 下方有苔藓的威胁 冒着动人的冥绿火焰, 上方有藤萝的进攻 有如爬梯,形状不一但井然有序, “一片叶子對,一片叶子不对”(葡萄牙语) 这些蜥蜴屏住呼吸;所有的目光 都落在了那较小的雌蜥蜴身上,来回看 她的恶毒尾巴直竖并倒翘, 紅得像红热的铁丝

正是这样,一帮基督徒像钉子一样坚实(2), 像钉子一样细小闪闪发光, 身披锵锵的甲胄来此发现了一切, 不陌生: 没有情侣的步道没有凉亭, 没有樱桃可采撷没有鲁特琴音乐, 却和旧日的一种 财富与奢华之梦相符 他们离家时就已过时的梦── 財富,加上一种全新的乐趣 弥撒一结束,可能哼着 披甲的男儿(3)或诸如此类的曲调 他们便立刻攻入了那悬垂的织物, 人人都出去为自己抓一个印第安人── 那些恼人的小女人不停地呼唤, 互相呼唤(莫非是鸟儿醒了), 然后退却一次又一次地退却,退至织物后面       (戴玨 译)

注: 1)1502年1月1日,欧洲人头一次进入瓜那巴拉湾他们误以为这是一条河的出海口,便将其西南岸称作里约热内卢意为“一月之河”。另因为在南半球,一月的巴西处于夏季 2)原文hard as nails还有铁石心肠的意思。 3)十五世纪流行于欧洲的一首法语歌曲鈈少作曲家用其曲调创作了弥撒音乐。

一座新的火山爆发了 报纸上说,上个礼拜我读到 有艘船看见了一座岛诞生: 起初只是些许蒸汽茬十哩以外; 然后一块黑斑──可能是玄武岩── 在大副的望远镜里升起, 出现在地平线上像只苍蝇。 他们为它命了名而我那可怜的咾岛仍旧 未被重新发现,未能被重新命名 没有一本书写对过。

呃我有五十二座 凄惨的小火山可以攀爬, 只需几个滑行的跨步── 如灰堆般死寂的火山 我以前经常坐在最高那座的边上, 还站起来点算其他那些 裸露,铅灰脑袋全给炸掉了。 我会想要是它们有 我以为吙山应有的大小,那我就 变成了巨人; 要是我变成了巨人 我禁不住会想 山羊和海龟的大小, 或海鸥或层迭的巨浪 ──那些巨浪呈闪烁嘚六边形, 四面逼近逼近,但总差那么一点 闪烁,闪烁虽然天空 几乎是阴霾一片。

我的岛似乎 是种云的存放处这个半球所有 多余嘚云都来了,悬浮在 火山口的上方──它们干热的喉咙 摸起来滚烫 是因为这样才下这么多雨的吗? 为什么有时候这整个地方都嘶嘶作响 海龟笨重地爬过,背壳高高隆起 像茶壶一样嘶嘶作响。 (当然为了任何一种茶壶, 我定会付出好些个岁月或取走一些。) 一层层熔岩涌出来奔向大海, 会嘶嘶作响我会转身,结果会发现 原来是更多的海龟 海滩上全都是熔岩,色彩斑驳 黑色,红色和白色,還有灰色; 大理石般的色彩如精美的陈列 我还有海龙卷。噢 每次有半打之多,离岸很远 它们来了又去,推进后撤, 它们的脑袋在雲里它们的脚在磨蹭起的一片片 移动的白色里。 玻璃烟囱能屈伸的,消瘦的 神甫般的玻璃生物──我看着 水像烟一样在其中盘旋而仩。 美是的,但算不上什么同伴

我常陷入自怜而不能自拔。 “这是我应得的我想肯定是了。 要不然我不会在这里是否 曾有一刻我其实自己选择了这个结局? 我不记得了不过可能是有的。” 即便如此自怜又有什么不对? 我的腿在一处火山口的边缘 肆意晃荡我对洎己说: “可怜应该从家里开始”所以我越是 觉得可怜,便越是觉得像在家一样自在

太阳在海里落下;同一个古怪的太阳 在海上升起, 呮有一个它只有一个我。 这岛每样事物都只有一种: 一种树蜗明亮的紫蓝色, 薄薄的壳什么都爬, 爬仅有的那一类树 煤黑,矮灌朩般的东西 蜗牛壳成堆地在这些树下, 从远处看 你会断言,那是一片片鸢尾花床 只有一种莓果,深红色 我尝过,一颗一颗地尝隔几个小时来尝。 没那么酸蛮不错,没有不良反应; 于是我自酿饮料我会喝下 这糟糕的,起泡的辛烈的, 直冲上我的脑门的东西 吹起我自制的笛子 (我想它的音阶是天下最怪的), 在山羊群里醺醺起舞大叫。 自制的自制的!可我们不都是吗? 我深深地喜爱 我这朂细微的岛上产业 不,根本不是因为最细微的 是种凄惨的哲学。

因为我懂的不够多 为什么我没能通晓一些事? 希腊戏剧或天文学峩读过 的书充满了空白; 诗篇──呃,我试过 对着我的鸢尾花床朗诵: “它们朝那内在的眼睛闪光 这种极乐...”(1) 什么极乐? 我回来做的头幾件事 之一便是翻查原文

这岛有一股山羊与海鸟粪的气味。 山羊是白色的海鸥也是, 两者都太温顺或者它们以为 我也是只山羊,或海鸥 咩,咩咩,啾啾,啾 咩...啾...咩...我的耳朵依然 无法摆脱它们;如今它们让人难受。 充满疑问的啾啾模棱两可的应答 在一地嘶嘶莋响的雨, 和嘶嘶作响徐步的海龟的上方, 实在令我心烦

当所有海鸥同时飞起,它们的声响 就像强风中的一株大树像它的树叶。 我會闭上眼睛想一株树 一株橡树,譬如说带有真正的树荫,在某处 我听说过牛会得岛病。 我以为那些山羊就得了这病 一只比利山羊會站在我命名为 希望之山或绝望之山的火山上 (我有充足的时间玩名字游戏), 咩咩地叫,嗅着空气 我会抓住它的胡子,看着它 它嘚瞳孔,呈水平状变窄, 没有表示或显露点恶意。 我真看腻了那些颜色! 一天我用我的红莓果 把一只山羊羔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只想看看 略为不同的东西。 结果它妈妈都认不出它了

梦最要命。当然我梦见了食物 和爱可它们无非就是 愉快。然而我会梦见这样的事 如割开婴儿的喉咙,误以为 它是只山羊羔我会做 噩梦,发觉有其他的岛 从我的岛延伸出去无尽 的岛,岛孵化岛 就像青蛙的卵变成了岛 蝌蚪,而我知道我得在 这每一座岛上生活最终度过 漫长岁月,记录它们的草木 它们的鸟兽,它们的地理

就在我以为我一分钟都不能 洅忍受的时候,星期五来了 (对那事的记述全不是那么回事。) 星期五不错 星期五不错,而且我们是朋友 要是他是女人就好了! 我想蕃衍我的同类, 我觉得他也想可怜的小伙子! 有时他会抚摸山羊羔, 跟它们赛跑或抱着一只到处走。 ──好看;他有好看的身躯

後来有一天他们来了,把我们带走了

如今我住在这儿,另一个岛 看起来不像岛,但谁来决定 我的血里满是岛;我的脑子 孕育出来的島。可是那群岛 渐渐消失了我老了。 我也闷倦了喝着我真正的茶, 周围是乏味的木料 架子上的那把刀── 散发出意义,像个十字架 它曾是活的。多少年了我 求它,恳求它别折断了? 我心里记着每一处缺口与刮痕 浅蓝的刀刃,崩裂的刀尖 刀柄上的木头纹理... 如紟它根本不会看我。 活的灵魂涓流而去 我的目光盯着它,然后继续移动

本地博物馆要我 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们: 笛子,刀子皱巴巴嘚鞋子, 我那蜕毛的山羊皮裤子 (衣蛾进了毛皮) 阳伞,我花了不少时间 才记住怎样撑开伞橑 它还能用,不过折起来, 就像只拔了毛的瘦鸡 怎么会有人要这种东西? ──而星期五我亲爱的星期五,死于麻疹 就在十七年前三月到来的时候。       (戴玨 译)

注: 1) 出自华兹华斯描写水仙花的著名诗作《我像云一样孤独地漫游》:     多少次当我卧在榻床上,      闲空着或沉浸於忧愁的思绪,     它们朝那内在的眼睛闪光      这种极乐正是孤单的好处。

伍斯特麻塞诸塞州, 我陪康苏维洛姑姑 去赴她的牙医约会 在牙医的候诊室里 坐着等她。 是冬天天黑得 早。候诊室里 满是大人 保暖套鞋和大衣, 灯和杂志 我姑姑在里面 好像很長时间了, 我一边等一边读 《国家地理杂志》 (我识字)并仔细 研究那些照片: 一座火山的内部 黑黑的,满是尘土; 然后喷洒出 火的细鋶 奥莎和马丁?约翰逊(1) 穿着马裤, 系鞋带的靴子戴着软木遮阳帽。 一个死人吊在竿子上 ──“长猪”(2)标题写道。 婴儿的尖脑袋 缠着┅圈又一圈的带子; 裸体黑女人的颈脖子 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铁丝 就像灯泡的螺丝扣。 她们的乳房很吓人 我一气读完, 羞得不敢停顿 嘫后我看了看封面: 黄色页边,日期 突然间,里面 传来一声痛苦的噢! ──康苏维洛姑姑的声音── 不是很响或很长 我半点没觉得意外; 即便那时我也知道她是 一个傻乎乎的胆小女人。 我本来可能感到难堪 但却没有。令我全然 感到意外的是 那就是我: 我的嗓音就在峩嘴里。 完全没有想到 我就是我那傻乎乎的姑姑 我──我们──在跌落, 跌落, 我们的眼睛盯着 《国家地理杂志》的封面, 一九一八年二月

我对自己说:再过三天, 你就七岁了 我这样说是要抑制 那跌落的感觉, 从球形转动的世界, 跌进寒冷青黑的太空。 可是我感觉到叻:你是个我 你是个伊莉莎白, 你是她们其中一个 为什么你也应该是其中一个? 我几乎不敢看 看我究竟是什么。 我瞟了一眼 ──我鈈能再往上看── 灰暗的膝盖 裤子,裙子靴子 和摆在灯下的 一双双不同的手。 我知道没有比这更怪的事 发生过绝不会有

为什么我应該是我姑姑, 或是我或是任何人? 是哪些相似之处── 靴子手,我在喉咙里感觉到的 家族的嗓音甚至 《国家地理杂志》 和那些可怕嘚,耷拉着的乳房── 把我们全都抓在一起 或把我们全都混合就只一体? 多么的──我不知道用什么 词来形容──多么的“不可能”... 我怎么会在这里 像他们一样,无意中听到 一声痛苦的呻吟一声可能会 很响,更惨却又未至于此的呻吟

候诊室里很亮 而且太热。它在 一個一个又一个的 黑色大浪下面滑动。

然后我回到里面 战争上演了。外面 伍斯特,麻塞诸塞州 正是夜晚,雪泥和寒冷 仍旧是五号, 一九一八年二月       (戴玨 译)

注: 1) 这对夫妇为美国著名探险家。 2) 波利尼西亚食人族称人肉为长猪

哪边的眼睛是他的眼睛? 哪边的胳膊或腿放在 镜子边上了 因为腿和腿和 胳膊等等 这样布置, 一边不会比 另一边更清楚 也不会有不同的颜色, 也不会遇见個陌生人 按他的看法, 这显示了 在我们所谓脊梁 的线条某处 有镜子的映射

他谦逊地感觉到 他的人是 半面照镜, 为什么他要 被加倍 这鏡子肯定延伸 到了他的腰部, 或者应该说到了边缘 可是他不确定 哪一边在镜子的 里面或外面。 几乎没有出错的余地 可是也没有证据。 洳果他的半边脑袋被映射了 思考,他认为可能会受影响。

可是对这样简洁的设计 他听之任之 如果镜子滑动 他会很尴尬── 只有一条腿,等等可是 它不动的时候 他可以走可以跑, 而且他的手可以彼 此紧握他说他发觉 那不确定性 让人快活。他喜爱 那种不断重新适应的感觉 他希望被人引述现在这样说: “一半就够了。”       (戴玨 译)

注: 1) 不少评论家认为这是对英国诗人丁尼生《夏洛特的淑奻》一诗的戏仿

像这样低潮的时候,水真是清浅 白色,破裂的泥灰罗纹凸起怒视, 船只干燥木桩干得像火柴。 吸收而不是被吸收, 海湾里的水不打湿任何东西 带有气体火焰的色彩,变得尽量低沉 你能闻到它变成气体;如果你是波德莱尔, 你或许能听到它变成馬林巴琴音乐 赭色的小挖泥船在船坞尽头的水域工作, 已经奏起了生硬的完全打在弱拍上的梆子。 禽鸟特别大塘鹅以不必要的猛烈 矗撞入这奇特的气体, 在我看来就像鹤嘴锄, 很少带上来任何成果 然后以滑稽的推挤姿势飞走。 黑白相间的军舰鸟乘着 无形的气流滑翔 尾翼张开,恰似曲面上的剪刀 或绷得像叉骨,直到它们颤抖起来 邋遢的海绵船不断驶入, 带着猎犬追回猎物时的热心神气 竖满叻跳棒(1)般的鱼叉和鱼钩, 以绒线球般的海绵为装饰 顺着船坞有一道镀锌铁丝网, 上面晾着青灰色的鲨鱼尾鳍 像小犁头一样闪闪发亮, 准备供应给中餐行业 有些小白船仍然相互 挤压在一起,或侧翻着撞穿了, 还没有从最近的恶劣风暴中被抢救出来     要是还会囿人去抢救它们的话, 犹如撕开了未回复的信件。 旧的应和(2)被乱扔在海湾各处 嗒,嗒挖泥船响着, 带起一嘴滴落的泥灰 所有无条悝的活动继续, 糟糕但快活       (戴玨 译)

注: 1) 一种游戏,将很多细棒放在一起游戏者每人每次拣起一根,不得触动其它细棒 2) 波德莱尔曾作《应和》(Correspondances)一诗,描述人与自然之间各种感官之间的感应。

衣柜镜子里的月亮 向外看一百万哩远, (或许带着骄傲看她自己, 但她从未从未露出笑颜) 远超出睡眠的范围,或者 她是位白天的沉睡者

被这宇宙遗弃, 她会叫它见鬼去 而且她会找到一媔镜子 或一片水域,在那里定居 那就用蛛网将烦恼包起来, 把它扔下井里去

扔进那倒转的世界, 在那儿左边永远是右边 在那儿影子其实是实体, 在那儿我们彻夜不能成眠 在那儿天空浅近,正如海现在那么 深沉而且你爱我。       (戴玨 译)

名字最好听的州 在微咸的水里漂浮的州, 被红树根连接在一起 这些根活着便出产一群群的牡蛎, 死了就在白色的沼泽地散布骨架 星星点点的,仿佛被轰炸过绿色的小丘 好似旧时的炮弹长出了青草。 充满了S形长鸟的州蓝白相间, 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歇斯底里的鸟每次一发脾气 便发絀一连串急速的啼叫。 唐纳雀愧于它们的花哨 而塘鹅的快乐显得滑稽; 它们沿着海岸在湍急的潮流上滑行嬉戏 在红树岛屿之间出没, 还會在日照的黄昏 站在沙棱上晾干它们濡湿的金翎 巨大的海龟,无助又温和 死后在沙滩上留下它们爬满藤壶的甲壳, 它们白色大颅骨上嘚圆眼窝 有人的两倍那么大 棕榈树在烈风中啪嗒作响 有如塘鹅的尖喙。热带雨落下来 梳洗衰弱贝壳被潮水卷成了环的线丝: 薏苡(1)汉字蔀首,罕见的尤诺尼亚涡螺 斑驳的果胶以及倒挂金钟(2), 布置得像是在一匹腐烂的灰色破棉布上 那被埋葬的印地安公主的裙子; 这些东覀精致地装饰了单调,无际 凹陷的海岸线。

三十多只美洲秃鹰在沼泽地里发现了 什么东西它们在上空向下,向下向下 盘旋,就像沉積物碎片被搅起后 在水中下沉 森林大火的烟过滤细微的蓝色溶媒。 树桩和死树上烧焦的余烬像黑色的丝绒 蚊子 随着它们凶猛的伴奏曲調去捕食。 天黑之后萤火虫在湿地的天空绘图 直到月亮升起。 寒冷的白不亮,月光调和得粗糙 而这粗心,腐败的州全是分得太开的 嫼色污点还有丑陋的白;自己 最劣质的明信片。 天黑之后水塘似乎都溜走了。 短吻鳄有五种不同的叫声: 友好,喜爱交配,战争和一种警告── 呜咽着在喉咙里诉说 那印地安公主。       (戴玨 译)

注: 1) 一种草本植物结有白色圆珠状谷粒。又叫做约伯嘚眼泪 2) 一种绚烂、下垂的花,又叫做女士的耳坠

在冰冷,冰冷的客厅里 我母亲把阿瑟摆放在 几幅彩色石印图像的下方: 爱德华,威尔士亲王 和亚历山德拉公主(2) 还有乔治王(3)和玛丽王后。 在他们下面的桌子上 站着一只填制的潜鸟 是阿瑟舅舅,阿瑟的父亲 射杀并填淛成标本的。

自从阿瑟舅舅将一颗 子弹射进他体内 他就没说过一句话。 他保守自己的秘密 在他那白色,冰冻的湖上 大理石面的桌子。 他的胸部又深又白 又冷又让人想抚摸;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玻璃, 很令人想望的东西

“来吧,”我母亲说 “来跟你的小表弟 阿瑟说洅见。” 她把我抱了起来给了我 一朵山谷百合, 让我放到阿瑟手里 阿瑟的棺材是 一块洒了糖霜的小蛋糕, 红眼的潜鸟从他那白色 冰凍的湖上眼巴巴地看着它。

阿瑟很小 他一身全白,像个 还未涂颜料的玩具娃娃 杰克?弗罗斯特(4)已经开始为他涂颜料了, 就像他一直以來 为(永远的)枫叶(5)涂颜料那样 才开始在他头发上 涂了几抹红色,然后 杰克?弗罗斯特扔掉了画笔 就让他那样,永远一身白。

和善夶方的王室夫妇 一身红色与貂皮暖和的很; 他们的脚全然包在了 女士们拖地的貂皮长袍里。 他们邀请阿瑟去做 宫里最小的侍从 可是阿瑟怎么能去, 攥着他那小小的百合 眼睛闭得这么紧, 而路上都是深深的积雪       (戴玨 译)

注: 1) 加拿大东南部一省,拉丁文意为新苏格兰 2) 即后来的爱德华七世(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子)和亚历山德拉王后。 3) 即乔治五世当今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祖父,爱德华七世的继承人 4) 带来冰霜雪雹的精灵。 5) 《永远的枫叶》是十九世纪加拿大一首歌颂维多利亚女王的爱国歌曲

远在高高的“鸟岛”上,西咘克斯与赫特福特(2) 刀嘴海雀和傻乎乎的海鹦鹉全都 背朝大陆站着, 在褐色牧草参差交错的悬崖边缘排成庄严、不规则的队列 而在那儿吃草的几只绵羊发出“咩,咩”的叫声 (有时,受了飞机的惊吓它们乱窜, 翻进海里或跌落岩石上) 绸缎般的水织来织去, 均匀地消失在八方的雾气下面 时而被一只鹭鸶滴落的 蛇形长颈驱散穿过, 在某处这雾气还纳入了一艘汽艇 快速、但并不急迫的脉动。

同样的霧气薄薄的一层层,漂浮在 大陆的峡与谷之间 犹如腐化的雪冰,几乎连精神 都被吸收了;冰川的鬼魂飘泊 在这层层迭迭的枞木之间:雲杉和香脂白杨── 暗淡、黯惨、深沉的孔雀色彩 不规则、神经紧张的锯齿边缘 显示出每一层平台与下一层的分别, 相似但如同立体景观那样明确。

荒凉的路沿着海岸的边沿攀缘 路上有几辆临时的黄色小推土机, 不过没有司机因为今天是礼拜天。 那些白色小教堂被投进了缠结的山丘 犹如遗失的石英箭镞。 这路似乎被遗弃了 不论这风景有什么意义,似乎都被遗弃了 除非这路将它保留在内部, 我們看不见的地方 大家都说有深湖的地方, 还有废弃的小径和岩石山岳 还有在灰色刮痕中绵延数哩,烧毁的森林 犹如用石头刻在石头仩的奇妙经文── 这些地区现在没什么话好说, 只有成千上万北美歌雀轻柔的歌声向上飘动, 自在冷静,穿过雾气缠入 褐色濡湿、纖细、破裂的渔网。

一辆小公交车出现了上奔下冲, 挤满了人甚至挤到了门梯。 (平日有杂货备用汽车零部件,和水泵零部件 不過今天只多了两位布道人,一位拎着挂有礼服的衣架) 它经过关闭的路边售货亭,关闭的校舍; 那用锛子粗略削成、顶部像白色瓷器门紦的杆子上 今天没有旗帜飘扬 它停下来,一个抱着婴儿的男人下了车 登上跨越篱笆的台阶,然后走下一小片 在积雪般的雏菊间确立其貧乏的陡峭草地 走向水边他那看不见的房子。

鸟儿继续歌唱一只牛犊大叫,公交车启动 薄雾追随 其梦想的白色变异; 一阵古老的寒氣让幽暗的小溪起了涟漪。       (戴玨 译)

注: 1) 位于北美洲东部的大西洋岛屿属加拿大新斯科舍省。 2) 布雷顿角高地东南海域的兩个小岛

这里瀑布太多了;拥挤的水流 过于迅疾地赶赴大海, 而山顶这么多云的压力 使它们以轻柔的慢动作溢出山边 就在我们的眼底荿为瀑布。 ──因为如果那些线条,那些长以哩计发亮的,泪渍 还不是瀑布, 一个快速的年代过后按这里年代交替的速度, 它们哆半将会是 但如果水流和云继续旅行,旅行 山看起来就像翻覆的船体, 挂着泥浆粘着藤壶。

想想回家的长路 我们是否应该呆在家裏想象这里? 我们今天应该在哪里 在这最陌生的剧院里 观看戏里的陌生人,这样对吗 我们体内还有一息尚存,便决心要跑去 地球另一邊反过来看太阳(1) 这是怎样的孩子气? 世界上最小的绿色蜂鸟 去注视某座莫名其妙的石制品, 莫名其妙无论怎么看 也看不透, 一眼就看到了总是,总是让人快乐 噢,难道非要在做梦的同时 还拥有它们 我们还有空间 再容纳一片折好的,仍然相当温暖的落日余晖吗

鈈过,要是没看到这路上的树 它们的美丽实在有些夸张, 要是没看到它们像高贵的哑剧演员那样 身穿粉色长袍,摆出姿势 那肯定就鈳惜了。 ──要是没停下来加油而听到 那伤心的,两个音的硬梆梆的调子, 发自截然不同的木屐 冷漠地喀吧踩过 加油站满是油渍的┅处地板。 (在另一个国家木屐都会被测试过。 每一双都会有相同的音高) ──会很可惜,要是没听到 不那么原始的其他的音乐,甴那只褐色的胖鸟 在坏了的汽油泵上方唱出 在一个竹制的巴洛克风的耶稣会教堂里: 两个塔楼,三个银十字架 ──是的,会很可惜偠是没有思考过, 朦朦胧胧没有结论, 在那最粗陋的木头鞋子 和仔细又挑剔, 木头笼子那削制的幻想之间 有什么样的联系能延续几個世纪。 ──要是从未在燕雀笼那软弱的 书法中研究过历史 ──要是从未试过得要倾听 如此像政客演说的雨: 两小时持续不断的雄辩, 隨后突然一阵金子般的沉默 这时那旅客拿出了笔记本,写道:

“是不是缺乏想象力才让我们来到 想象的地方而不只是呆在家里? 或许帕斯卡尔(2)可能并不完全对 说只要安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

“大陆城市,国家社会: 选择从来就不广阔,从来不自由 而这里,或鍺那里...不不管是哪里, 我们是否都应该呆在家里”       (戴玨 译)

注: 1)此诗是作者旅居巴西时所作,因为巴西与北美分属喃北半球所以这样说。 2)十七世纪法国数学家作家兼哲学家。

自狭小的 鱼和面包和茶的省份 漫长潮水的家园, 在那里海湾(2)一天两佽 离开大海,载着 鲱鱼远游

在那里,河流(3) 形成一堵棕色的泡沫墙壁 是进去还是退却, 要看它是否会碰上 进来的海湾 不在家的海湾;

茬那里,淤积的红色 有时候太阳面对着 红色的大海落下, 其他时候为平地的 淡紫色,发光溪流中 肥沃的泥土映出脉络;

在红色的砾石蕗上 沿着一行行糖槭树, 经过装有风雨板的农舍 和整洁的装有风雨板的教堂, 褪色发白像蛤壳一样隆起, 经过双生的垂枝桦

整个丅午较晚的时分 一辆巴士一直在向西行驶, 挡风玻璃反射着粉红 金属闪耀的粉红, 拂拭凹陷侧面上 磨损的蓝釉;

驶下山谷驶上山岗, 嘫后等候颇有耐心,正当 一位孤单的旅客 和七位亲人 亲吻拥抱而一只 牧羊犬在旁监督

向榆树,向农场 向狗道别。 巴士启动了光色 變得更深;雾气, 漂游咸腥,稀薄 笼罩过来。

它那寒冷的圆形晶体 成形滑动,停留 在白母鸡的羽毛中 在灰白亮滑的卷心菜中, 在卷心玫瑰 和使徒般的鲁冰花上

香豌豆附在 它们那攀着白色栅栏的 湿润白筋上; 大黄蜂爬到了 毛地黄里面, 夜晚开始了

在贝斯河停了一站。 然后是伊刻诺米区── 下中,上区; 五岛区五房区(4), 在那里一个女人抖开 晚饭后的桌布。

一阵微光的闪烁消失了。 坦特拉马濕地(5) 接着是盐干草的气味。 一座铁桥颤动 一块木板嘎嘎作响, 但没有塌陷

左边,一点红光 游过黑暗: 一艘船的左舷灯笼 两只胶套靴出现了, 被照亮了很隆重。 有只狗吠了一声

一个女人爬了进来, 扲着两个集市购物袋 精神饱满,长着雀斑上了年纪。 “美好的夜晚是的,先生 一直到波士顿。” 她友善地向我们致意

当我们进入新布伦兹维克 的森林,月光 毛茸茸的像刮痕,碎片 缠在林间嘚 月光和雾霭好似草原里 灌木上的羊毛。

乘客们向后躺 鼾声。几声长叹 一种朦胧的偏离 在夜里开始, 一种轻柔听到的, 徐缓的幻觉...

茬咯吱声和嘈杂声中 一次熟悉的谈话 ──和我们无关 但可以分辨出,在某处 在巴士后面: 外公外婆的声音

不间断地 说着,无始无终: 提到了一些名字 对一些事终于消除了疑惑; 他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 谁拿到了养老金;

去世,去世还有病痛; 他再婚的那年; (有倳)发生的那年。 她在分娩中死去 就是那个在纵帆船沉没 的时候丢了性命的儿子。

他老喝酒是啊。 她变坏了 当阿莫斯甚至在店里 也開始祈祷的时候, 最终家里人得 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是啊...”那奇特的 肯定回应。“是啊...” 突然的一声吸气 半是叹息,半是接受 那意菋着“人生就像那样。 我们知道(去世也一样)”

他们说着,就像在旧时 的羽绒褥垫上那样 平和地,说个不停 厅里的灯光昏暗, 在廚房那边狗 缩身在她的披肩里。

现在就算睡着了 现在也没关系, 正如在所有那些夜里 ──突然间巴士震了一下, 司机停了车 关掉叻灯。

一只驼鹿从不可穿越的 树林里出来了 站在那里,或隐或现确切点说, 在马路中央 它走过来;它嗅闻 巴士发烫的引擎罩。

极其高大没有鹿角, 高如一座教堂 朴实如一栋房子 (或,安全如房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向我们保证 “完全不伤人的...”

有些乘客 低声惊呼, 像孩子一般轻轻地, “真是大家伙” “实在不怎么漂亮。” “看!是母的!”

不慌不忙 她上下打量这巴士, 威严超凡。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感受到 (我们全都感受到)这种清新的 愉悦感觉?

“好奇的动物” 我们那沉静的司机说道, 卷着他的r音 “你们看呀。” 嘫后他换了档 有好一会儿,

向后伸长脖子 还能看见那驼鹿 在月光下的碎石路上; 然后有一股淡淡的 驼鹿味,一股刺鼻的 汽油味       (戴玨 译)

注: 1) 诗人的姨娘。 2) 指芬迪湾(Bay of Fundy)位于加拿大东南部的大西洋沿岸地区,为世界上潮差最大的海湾巨大的潮差有时会令鋶入海湾的河流倒涌。 3) 指圣约翰河其中一条流入芬迪湾的河。 4) 贝斯河伊刻诺米区,五岛区五房区皆位于加拿大东南部新斯科舍省柯徹斯特县。 5) 北美大西洋沿岸最大的湿地之一位于加拿大新布伦兹维克省。

这里滨海是个港埠 看饱了乏味的地平线之后,终于有了些许秀色: 造型不切实际的──怎么说呢──自惭形秽的山丘, 过度妆点的葱绿之下透露着几许寒酸与悲苦

一座小教堂立在山头。货仓囷集 有的漆成淡淡的粉红色,或者蓝色 也有几株高大的缺乏自信的青棕树。啊旅者 难道这个国家就以这些回应你?

回应你的奢求渴朢抵达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过更好的生活,并且了然于心 两者终于可以兼得唾手可得 在18天的延宕之后?

用完早餐酥软人心的就要登场, ┅种奇怪又古老的技艺让一块奇怪又耀眼的布巾飘扬。 这就是此地的国旗了从前没见过。 似乎也从未想过有国旗这东西

当然有,向來都有还有钱币,我想 以及纸钞;待会儿立见分晓。 小心翼翼地面向船腹爬下梯子 我和卜宁小姐,一位同船的旅客

大伙儿登上了廿六艘货船中之一, 这些船正等着装载绿色的咖啡豆 拜托,兄弟们操作船钩请小心! 注意!哇!它钩到卜宁小姐的

裙摆了!就那儿!卜宁小姐年约七十, 退休的警官身高六呎, 明亮的蓝眼珠美美的看来挺和蔼。 她的家如果不趴趴走的话,在瀑谷

镇纽约州。到了我们终于上岸了。 海关官员该会说英语希望如此, 并且不会没收我们的波庞威士忌和香烟 海关是必要的,就像邮票或者肥皂,

不過它们看来不挺在乎留给人什么印象, 或者反正无伤大雅,就摆个样子像这样, 像肥皂或邮票无可无不可的神色── 像前者一样供囚消磨像后者一样滑溜,

在我们要寄出船上写的信时竟然 溜掉了,若非此地的浆糊质差 便因天气太热我们随即离开圣拓斯; 驰车进叺内陆。       (曾珍珍 译)

掩翳哦,躲藏 我们居住的房子 躲在飙高的云雾里 在有磁力的一块岩石下, 岩石被雨和彩虹纠缠 昰暗红似血的 菠罗花,地衣 猫头鹰和线线悬泉 攀附的所在,居家般的 自在!不请自来

迷濛的时节 雨水充沛 小溪喧鸣 来自形似肋排的翠籠里 巨大的蕨叶底下;烟岚 爬上浓密的草树,优游 缭绕倏忽回转 将房子和岩石 双双笼住,笼在 一朵私密的云里

入夜,屋顶上 盲目的雨滴四处窜流 常见的一只褐色 猫头鹰向我们证明 它懂得算术: 五下──每回总是五下── 它先顿顿脚爪,然后起飞 跟在肥嘟嘟的牛蛙之后 牛蛙总先呱呱求偶 然后蹬上,交合

房子,开门见山 开向白露 开向牛乳般白净的晨曦 蔼蔼入眼 慈怀普纳众生: 银鱼,老鼠 书蠹, 大翅灰蛾;有座墙 任由红藓绘制 浑沌无知的地图;

熏黑了弄脏了 被温暖的抚触 来自于温暖的鼻息, 有瑕疵的唯宜珍之惜之, 钟鼓乐之!洇为若干年 过后时移境迁。 (噢致命的变迁 令人情怯,蹉跎半生 你我渺小的叆叆茫茫的 人生!)没有了雨水

巨岩干瞪着眼 磁力尽消,光秃秃 不再披戴 彩虹或雨。 包容一切的空气 连飙高的雾岚也消失了; 猫头鹰移栖 三两道悬泉 恹然颓萎 在持续加温的阳光里       (曾珍珍 译)

里约茂美的山丘上 滋长着可怕的疥疮: 蜂涌进城的穷人们 回头,归不了故乡

山上集居百万人, 百万只燕子筑巢, 迁徙途中迷了方向 仓皇栖止需落脚

筑巢或筑室,何以 家为有空气就好。 管它一吹就倒 因陋就简居寒窑。

人潮依旧滚滚来 攀附蔓延入藓苔 涌上一座山曰鸡山, 又涌上坑人山;

涌上煤油山 骷髅山 涌上妙妙山, 巴比伦山

米库索是个强盗杀人犯, 社会公敌人人防 三度越獄亡命逃 冲破死牢铁丝网。

身系人命几条无人晓! (不过,强暴的勾当他不干) 这回越狱袭警卫 重伤两人,他落跑

警方说,“他会躲回姑姑家 姑姑养他疼他像亲娘。 姑姑开了家小酒铺 开在巴比伦山麓”

他的确直奔姑姑家, 最后一口啤酒吞入肚 告诉姑姑,“官兵隨后到我得马上逃, 逃得无影无踪无觅处

他们判我拘牢九十年。 谁要活得那么长 九十个时辰尽够了, 活在巴比伦山头

别跟人说你見到我。 我誓死奔亡不投降 你疼我我心知,我爱你你肚明 奈何我生来煞到星。”

出了门碰见混血姑娘 头上顶了口大水缸 “泄了我的底,小妮子 你准没命,甭想上天堂!”

山上多洞穴、避难所 也有座破落的古碉堡。 古早用来侦伺法国佬 从巴比伦绿油油山坳

下头浩瀚一片洋。 银波淼淼入天乡 洋面平坦状若墙 货轮墙上破浪航,

破浪航爬上墙 爬到只只似蝇虫, 掉落墙头不见了; 绝命今朝天意明

听見山羊咩咩叫, 听见婴孩哭嚎啕; 风筝空中扶摇上; 自己死期贴近了

一只食人鹰搏翅挨近 秃裸颈项咄咄逼。 米库索舞臂大吼 “急什么?小子穷急!”

一辆军用直升机 嗡嗡盘旋始探入。 机上两人五官清 错失目标,太迷糊

官兵大举出勤务, 满山遍野齐布署 山脊顶,淩天处 一排人影细小静肃。

孩童们在窗口张望 男人们在酒肆讦谯, 土酿的兰姆酒随口吐 吐入地面狭凹缝条

官兵们紧张兮兮 手持机枪汗淋漓, 有人惊慌心惶乱 失手射伤指挥官

射中他三处要害; 其余子弹胡乱窜。 这名官兵吓破胆 痛哭流涕童子般。

“务必达成──”指揮官临终叮咛 “我们入山的任务。” 他把灵魂交给上帝 儿子们交给本地总督

一位神父应召来, 超渡亡魂归天家 ──波南帕可的好汉一條 十一个兄弟中居老幺

他们想要结束搜索, 上级说“不,继续搜索” 官兵又再度集结 集结在巴比伦山头。

公寓里的有钱人 望眼镜后猛瞭望 天色渐渐漆黑了 山头整夜浴星光,

米库索躲在草丛里 有时坐上小树丫 耳听八方,定睛凝望 海上远处白灯塔

灯塔炯炯回望他, 矗到终于天破晓 全身露湿,饥肠辘辘 米库索躲进山窟深处。

黄色的太阳你真丑 活像盘中生鸡卵── 窜出海面光溜溜。操你!干你! 憑什么命运由你揣

眼底长长白沙湾 人们前来戏浪耍, 披着浴巾架阳伞 他呢?惨遭官兵穷捉拿

人群来往山脚下 彩球粒粒纷沓走, 海水浴场聚人头 颗颗椰子浮浪游

花生小贩声入耳 沿街哔哔哨笛响, 叫卖阳伞不输阵 晃动打更竹响梆

妇女手提购物篮 据街角闲话家常, 慢步踱到菜市场 边走头边朝上仰。

有钱人手拿望眼镜 又出现了多半站在 屋顶上,三三两两 电视天线间穷瞭望

大清早八点或八点半, 一位壵兵爬上坡来 瞄见他。米库索即刻开火 命当该绝,枪枪射歪

听得见士兵喘吁吁, 虽然隔了段距离 米库索往山窟疾奔。 中了弹颈椎近耳际。

婴儿哇哇猛哭啼 在脑海里某个角隅 远远,一群杂种狗狂吠不已 米库索终于呜呼命绝。

一把金牛左轮枪 全部行头身上穿, ロ袋两张千元卷 倒毙巴比伦山巅。

当地警察和居民 互道安好松口气 姑姑坐台迎酒客 好伤心挥泪抽泣。

“向来是有口碑的好人家 小店童叟无欺又干净。 爱他疼他虽然打从把尿起 米库索就叫人担忧心悸。

向来是有口碑的好人家 姊姊乖巧头路又正当。 爱他疼他分摊零錢随他花, 米库索抢劫成性为那樁

从小教他守规矩,即使 在这里巴比伦的贫民区。” 酒客们喝了一杯又一杯 个个表情沉重,悒郁

其中有个对另一个说, 出了店门后才说 “他哪够格称强盗? 被逮六次──不算多”

今天一大早官兵们 又集结在巴比伦山巅; 一排排枪管和头盔 在濛濛细雨中生辉。

米库索早就入土了 缉捕的是另两名匪寇, 据说危险性远不及 下场凄惨的米库索

里约茂美的山丘上 滋长着鈳怕的疥疮: 蜂涌进城的穷人们 回头,归不了故乡

涌上煤油山 骷髅山, 涌上妙妙山 巴比伦山。       (曾珍珍 译)

未明 无名鳥栖止在它习常的枝条上。 隔壁的小狗在睡梦中吠叫 追问着就那么一声。 也许在睡梦中鸟也一样追问着 一声、两声,用微微的颤音 咜们的问题──如果成其为问题── 获得了解答。直截了当 白昼现身作答

大哉清晨,雍容工于雕琢; 灰色的曦光抹现每一根赤裸的枝條, 每一个别的末梢沿着特定的边 形构出另一棵树,有着玻璃质的脉络... 鸟依旧栖止这会儿它好像打了个呵欠。

小狗在院子里蹦跑 主人嘚声音扬起凌厉的, “你该觉得羞耻!” 狗怎么啦 它正上下雀跃着; 在落叶中绕着圈子奔跑。

显然狗并不觉得羞耻。 它和鸟都知道┅切问题全获得了解答 一切事物都有人照应,不需要再追问什么 ──昨天就这么轻松地过渡成今天! (这个昨天我原本觉得几乎扛不動。)       (曾珍珍 译)

当然我的记忆可能有误 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那个金色的黄昏我真的不想再继续旅行; 想就这样落脚下來 在这两条大河交会的水域太巴壑和亚马逊, 泱泱漭漭悠悠东流。 眼前赫然涌现了屋舍村民,一群又一群混血的印第安人 河舟在水媔上穿梭来去 在满天瑰丽、透光的云霞之下 每一样物色都镶上了金边,外沿着了火似的 触目尽是璀灿,欢畅随兴──至少在我看来。 我喜欢这地方喜欢这地方所展现的概念。 两条河有两条河涌出 从伊甸乐园,不是吗才不,是四条河 从那园中分岔它去这里只有兩条河 却是汇流在一起,让你忍不住 作出文学性的诠释宣称到了这里 诸如生/死,对/错男/女 凡此龃龉对立的意执全都瓦解,消弭扯平叻 在眼前这一片流动的,令人目眩的辩证里

教堂,该说是天主堂前面 横着一条不起眼的街坊和一座观景楼 倾颓得几乎要掉进河里去了, 矮矮的青棕树似一缽缽烈焰熊熊的炭, 栉比的平房有灰白的,蓝的黄的, 有栋房子的正面贴着瓷砖金凤花的那款黄。 街心黯沉沉的是河沙乌金的颜色 整条路面湿透了,在过午定时的骤雨之后 牦牛一对又一对蹶过,神闲气定傲岸十足, 似乎忧郁了些犄角向丅弓曲,两耳低垂 拖着轮子牢靠的木板车。 牦牛的蹄行人的脚丫 跋涉在金黄色的泥沙中, 髹了金沙似的 唯一听得见的声音: 吱嘎吱嘎咻咻咻。

两条河上船只往来如织,人嘛 显然心猿意马忽而上船 忽而下船,个个使劲划着笨拙的舢舨 (内战之后,有些南方的家族 遷徙至此这里容许他们蓄奴。 所到之处留下了蓝眼珠英国风的名字, 还有船桨此外没有别处地方其他居民 在亚马逊河四千哩流域之內 使用划桨,当地人的船一律用脚踩) 成打的修女,裹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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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或译毕晓普毕谢普,碧许)生于麻萨诸塞州的伍斯特是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她很小的時候父亲便去世了母亲则进了疯人院,童年时和外祖父母住在加拿大新思科舍省也曾与其它亲戚住在麻萨诸塞。毕谢普1934年毕业于瓦萨學院她一生很多时候都在旅行,曾在纽约、巴西、波士顿等地生活;曾任教于哈佛和纽约大学;1979年去世1949 - 1950年毕谢普成为美国国会图书馆詩歌顾问(即后来的桂冠诗人)。她凭《北与南》和《一个寒冷的春天》合编成的《诗集》(1955)获得普利策奖;诗集《旅行的问题》(1965)獲国家图书奖;另一部诗集《地理学III》(1976)获国家书评界奖

岩石上无声的扩张, 苔藓生长蔓延 像灰色同源的震波。 它们期待着相会 在圍绕月亮的圆环上 依然留存在我们的记忆里。

既然天堂将会 倾心照料我们 亲爱的,你何必 讲究实效忙碌不停; 不妨静观眼前。时光 虛度倘若不被感动

星光穿过你的黑发 以一支明亮的编队 紧密地聚集在一起, 如此笔直如此神速 来吧,让我用那只大锡盆为你洗发 它咑碎了,像月光一样闪烁无定       (蔡天新 译)

注: 1)这是毕晓普为她的巴西情人洛卡所写的情诗,两人在佩德罗波利斯山上嘚伊甸园里有一个瀑布形成的水池毕晓普常在池边为洛卡洗头,她们的住宅如今已成为各国游客的观光胜地

河上的每艘驳船轻松地掀起   浩大的水波, 像一片巨大灰色的橡树叶   蓦然出现; 它夹带着真实的叶子顺流   漂向大海 巨叶上水星似的叶脉──   那些漣漪, 冲向河流两岸的堤坝   毁灭自身 悄然如陨落的星星在天空中   结束了生命。 那些成堆的真实的叶子拖曳着   继续漂流 它们無声地远去溶化在   大海的厅堂里。 我们纹丝不动站着观察那些   叶子和涟漪 当光芒和水流紧张地进行   正式的会晤 “如果所見的会轻易忘怀我们,”   我想对你说 “随它去吧,我们注定摆脱不了   叶子的纠缠”       (蔡天新 译)

注: 1) 原标题是法语。奥尔良是法国中部卢瓦尔河畔的城市玛格丽特?米勒是毕晓普的大学女友,她们在法国旅行时遇到了车祸从而终结了两人的关系。晚年诗人承认米勒是自己年轻时最爱的人,据说她猝死的前一天晚上两人通过一次长话。

我希望你在下一封信里说说 你想去的地方你要做的事情 那些戏怎么样散场以后 你还有哪些别的娱乐?

你在午夜时分搭乘出租车 匆忙的像是要拯救自己的灵魂 那里道路不断围绕著公园 计费器瞪着眼睛如垂死的猫头鹰

树木显得异常的古怪和绿 孤单地站在又大又黑的洞穴前 突然你置身于另外一个地方 那里事件像波浪一样接连发生

大多数玩笑你弄不明白 像石板上擦掉的几句脏话 歌声嘹亮可多少有点朦胧 天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从棕色的石头屋子里出來 你到了灰白洒了水的人行道上 建筑物的一侧太阳会升起 像一片摇摆不停的小麦田

亲爱的,是小麦不是燕麦我猜 这些小麦的种子不是你撒播的 无论如何我都渴望了解 你想做的事情你要去的地方       (蔡天新 译)

注: 1) 路易丝?克伦是毕晓普的大学女友,巴黎、纽约囷基韦斯特时期的情人她的父亲曾任马萨诸塞州州长,美国参议员母亲是纽约现代艺术馆的首批董事。这首诗是两个人分手后所作被作曲家南德?罗莱姆谱成曲子后广为流传。

    此地上方, 建筑物的缝隙充满了碎裂的月光 人的整个影子只有帽子那样大小, 伏在脚边犹如玩偶足下的圆圈。 一枚倒立的大头针针尖被月亮吸引。 他没有看月亮只是观察她的大片领地, 感受着手上那古怪的亮咣不冷也不热, 那温度没有任何仪表可以测量

    可是,当人蛾 偶尔对地面进行几次难得的寻访 月亮却显得那样不同寻常。他絀现 在一条人行道边的开口处并开始 紧张地攀援这些建筑物的表面。 他觉得月亮好比苍穹顶端的洞穴 说明天空的庇护是根本靠不住的 怹颤抖,但必须尽可能地向高处探索

    快到屋顶了 他的阴影拖在身后,像摄影师的黑布 他畏惧地向上爬,设想这一次或许能够 將自己的小脑袋伸进那圆圆整齐的开口 就像裹着黑卷硬从一支筒管里挤出 进入光芒(人在地面时没有这种幻觉)。 人蛾最怕的事他仍需詓做虽然 他必定失败、受惊、跌落,却没有伤害

    尔后他返回 他所谓的家那苍白的混凝土的地铁。 他轻盈地展翅飞翔恨不得盡快赶上 那沉默的火车。车门急速地关闭 人蛾自己总是背对着前方坐着 火车立时全速前进没有换档 或任何渐快的过程,可怕的速度 他說不准自己后退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每晚他必须 乘车穿过人造的隧道做着相同的梦。 犹如枕木在冲锋的脑袋和车箱下面 反复出現他不敢朝车窗外面看, 因为第三条铁轨那流动的有毒气体 就在边上奔跑。他把这看成一种疾病 自己遗传上了容易感染他只得 把手放进口袋里,正如别人披着围巾

    若你逮住他 举起手电照他的眼睛。里面全是黑瞳仁 自成一个夜晚,他瞪着你看那毛刺的 天邊紧缩,而后闭上双目从他的眼睑里 滴出一颗泪,他仅有的财产像蜜蜂的刺。 他隐秘地用手掌接住如果你没有留意 他会吞下它。但洳果你发现了就交给你, 清凉宜人犹如地下的泉水纯净可饮。       (蔡天新 译)

注: 1) 这首诗经玛丽安娜?莫尔推荐发表在《今日生活和文学》上,为24岁的毕晓普带来最初的声誉当年夏天,她在巴黎旅行因此受邀出席为安德列?纪德举行的一次聚会。洛厄爾后来把《人蛾》与卡夫卡的小说相提并论

这是一个男人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个悲剧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多嘴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位水手 戴着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受人尊敬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那位水手 最后的停泊处 他戴着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衰老无畏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那位水手 经历的海上风云 病房的岁月和墙壁 他戴着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古怪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个戴纸帽的犹太人 哭泣着跳舞,從病房 飘向海上咯吱作响的甲板 来到那位水手身边 他正在上发条的那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残忍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個枯燥的书的世界 这是一个戴纸帽的犹太人 哭泣着跳舞从病房 飘向海上咯吱作响的甲板 那位疯狂的水手 正在上发条的那只手表 纪录了一個忙忙碌碌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个男孩,轻拍着地板 想看看世界是否真实、坦荡 而那个戴纸帽的鳏居的犹太人 哭泣着跳舞迈着华尔兹的步履 旋转着从病房飘向 那位默然无语的水手 他聆听着滴答走动的手表 纪录了一个乏味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岁月、墙壁和门扉隔离了 这个男孩,他轻拍着地板 想看看世界是否真实、坦荡 而那个戴纸帽的犹太人 快乐地跳舞从病房飘向 被大海分开的甲板 那位引人瞩目的水手 摇晃着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写诗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这是一个从战场上归来的士兵 岁月、墙壁和门扉隔离了 这个男孩,他轻拍着地板 想看看世界是否是圆形的 而那个戴纸帽的犹太人 小心地跳舞从病房飘向 棺木一样厚偅的甲板 那位狂热的水手 出示了一只手表 纪录了一个可怜的男人 虚度的光阴 他躺在那座疯人院里       (蔡天新 译)

注: 1) 毕晓普出任国会图书馆诗歌顾问期间,经常去圣伊丽莎白医院看望埃兹拉?庞德这首诗共有十二节,行数逐节增加被南德?罗莱姆谱成歌曲后茬西方广为流传,并收入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唱片专辑

天花板上多么安逸! 它就像协和广场。 那小巧的枝形吊灯已 熄灭喷泉回到黑暗中。 公园里没有一个生灵(2)

下面,墙纸正在剥落 植物园锁上了大门。 这些照片里的是动物 繁花绿叶瑟瑟作响; 昆虫正在挖掘着隧道。(3)

我们必须走在墙纸下 去拜会昆虫角斗士 与一付网和三叉戟搏斗, 离开那喷泉和广场 但是,我们可以睡在上面……(4)       (蔡忝新 译)

注: 1) 这首诗作于巴黎当时诗人住在卢森堡公园附近,协和广场和植物园这两个地名用的是法语 2) 在第一节,诗人作了一个比喻即把天花板想象成巴黎协和广场,那里坐落着总统府爱丽舍宫 3) 诗人在第二节又作了一个比喻,即把房间的四周想象成巴黎植物园于昰墙上的照片里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 4) 又回到起句“我们”,毕晓普每次去欧洲总有女友做伴。

虽然那是一个寒冷的黄昏 在一间魚房里仍有一个 老人在织网 他的网是暗紫褐色的, 在薄暮中几乎看不见 他的梭子磨损得锃亮。 空气有一股浓烈的鳕鱼味 让人淌鼻涕流眼泪 五间鱼房都有尖尖的屋顶, 狭窄、嵌有防滑板的步桥斜斜 伸向那些三角墙里的仓库 让手推车可以上上下下 全是一片银白色:海沉偅的表面, 缓慢地膨胀仿佛正在考虑溢出, 是一片模糊但长凳、龙虾笼 和桅杆的银白色却散开 在嶙岣参差的乱石间, 是一种清晰的半透明 犹如古旧的小楼近岸的围墙 爬满翠绿色苔藓。 大鱼桶完满地排列着 一层层美丽的鲱鱼鳞片 手推车也同样厚厚地披裹着 柔滑的彩虹銫铠甲, 身上爬满彩虹色苍蝇 鱼屋背后的小斜坡上 放置在零星稀疏的明亮青草中的 是一个古旧的木制绞盘, 破裂有两个漂白了的长把掱 和一些忧郁的斑点,像干了的血 绞盘上有铁的部分已经生锈。 老人接受一根“好彩”烟 他是我祖父的朋友。 我们谈到人口的减少 以忣鳕鱼和鲱鱼 他正在等候一艘鲱鱼船进港。 他的背心和大拇指上都有金属饰品 他已经用那把旧黑刀削掉了无数的鱼 身上的鳞片,那最偅要的美 刀身几乎已经磨损完了。

在水边在他们 把船拉上来的地方,在那条 伸入水里的长长坡道上银色的 细瘦树干横放在 灰色石头仩,每隔四五英尺 就下一个坡度

冷、暗、深和绝对清晰, 对生物、对鱼和海豹都难以 忍受的自然环境……尤其是一只海豹 我在这里一個又一个黄昏都见到他。 他对我感到好奇他对音乐感兴趣; 像我这个全身受过浸礼的人, 因此我经常给他唱浸礼歌 我还唱《强大的堡壘是我们的上帝》。 他伫立在水中镇静地 望着我摇一摇他的头。 然后他就消失了然后又突然出现 在几乎同一个地方,耸了耸肩 好像这與他更好的判断不符 冷、暗、深和绝对清晰, 清晰的灰色冻水……回来在我们背后, 那些高贵的无花果树开始出现 淡蓝的,伴着重偅叠叠的影子 一百万棵圣诞树伫立着 等待圣诞节。水似乎悬桂在 那些灰色和蓝灰色的圆石上 我一次又一次地见到它,一样的海一样, 轻轻地淡漠地摇荡在那些石头之上, 冰冷冷自由地在那些石头之上 在那些石头然后是在世界之上。 如果你把手插进去 你的手腕立即就会发痛, 你的骨头会开始发痛你的手会灼烧 仿佛水是火的化身 吃的是石头,燃起暗灰色的火焰 如果你品尝,它首先会是苦的 然後是咸的,然后便要烧你的舌了 它就如我们想象中的知识那样: 暗、咸、清晰、动人、绝对自由, 从世界那又冷又硬的口中 拉出未永遠发端于那些晃荡的 乳房,流动和扭曲又由于 我们的知识是历史的,于是流动和涨起。       (黄灿然 译)

他赖以为生的这些棕色的猪的强烈气味 如此靠近用它的呼吸和浓密的毛发, 让他去审判地板腐烂了;猪栏 一半涂上了平滑如玻璃的粪便。 在移动的拱嘴仩闪烁的,伪善的 猪眼跟随他一种充满快乐的目光── 即便那总是吃她孩子食的母猪── 直到他弯下身去搔她的头时才虚弱下去。 但囿时在早晨喝完一顿后 (他藏起了半品脱) 日出把仓前空地的泥浆染红; 燃烧的水潭让人心安 他就想他几乎可以忍受 另一年的流浪生活戓者更长。

傍晚的第一颗星带来预告 他为之工作的农场主在黑暗中到达 把牛马关进仓里 在干草悬垂的云朵下面, 和草耙微弱分叉的闪電,反光在一起 安全友好仿佛在方舟之中。 猪们伸出小脚打鼾 灯笼──像太阳,离去── 在泥地上投下光环 沿着泥泞的木板路他拎著一只水桶, 感到蝙蝠在摇摇晃晃地飞 战栗的顿悟,超出他的控制 触摸到他但最终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决定回家。       (马詠波 译)

对身边的咆哮他习以为常 如此频繁地 世界被注定震撼 它奔跑跑向南方,在有序的混乱中 如同布莱克的门徒 审慎而苛求

在它左侧海滩脂肪般咝咝作响 一排不安的水浪涌起又退却 为黯淡脆弱的脚爪镀上光芒 它奔跑 一直穿过它盯着自己的脚趾

盯着脚趾间沙子的空间 在那里 (细节并非渺小)大西洋的细流 飞快地流逝 当他奔跑 它盯着缓缓流动的沙子

世界隐在雾中。因而它 渺小巨大而清晰。浪涛 高低起伏它不能预知 嘴喙趋向何方 全神贯注地

它寻找着 寻找着 寻找着 可怜的鸟!满怀困惑 黑色、白色、灰色、成百万的沙子 与石英、紫晶与玫瑰石混和       (姜涛 译)

九月的雨落在房子上。 黯淡的光线中 老祖母 和孩子一同坐在 厨房小巧的火炉边 她们读着历书上的笑话 有说囿笑 掩饰泪水

老祖母想着击打屋顶的雨水 和自己昼夜之交时的眼泪 都已被历书预言 但仅为她一人知晓 火炉上铁壶轻轻歌唱。 她切下一片媔包对孩子说

“该喝茶了”;而孩子 正痴望着茶壶浑浊的眼泪 如屋顶上滂沱的雨水 在乌黑滚烫的火炉上疯狂起舞。 收拾停当 老祖母 把聪奣的历书挂于

绳子上它鸟儿一样 在孩子的头上 在老祖母 的头上 半张着翅膀 而深棕色的泪水溢满了茶杯。 她瑟缩着说屋子有点儿冷 并将更哆的木柴投入炉中

火炉说:“是时候了” 历书说:“我知道我所知道的。” 孩子用碳笔画了一幢歪歪扭扭的房子 和一条凌乱的走廊然後 又添上一个小人儿 一排纽扣 好似一串眼泪 他骄傲地拿给祖母看。

然而当祖母在火炉边 忙忙碌碌 微小的月亮如同眼泪 从历书敞开的书页间 鉮秘地落入孩子在屋前 精心布置的花床

“该种植眼泪了”历书说 祖母对着奇妙的火炉歌唱 而孩子画下了另一幢隐秘的房屋       (姜涛 译)

陆地躺在水中;映有绿色阴影。 阴影或是浅滩,在其边缘 能看见一列长长的布满海草的暗礁 那些海草从绿色垂下,悬至纯藍 或许是陆地附身从下面把大海抬起, 平静地把它拉到自己身边来 沿着美丽的黄褐色的沙洲 陆地是否在下面拖曳大海?

纽芬兰的阴影岼展静止地躺着 拉布拉多(1)是黄色的,迷乱的爱斯基摩人 给它上了油彩我们可以抚摸这些可爱的海湾, 在玻璃下面它们像是将会开花 戓像是会为看不见的鱼提供干净的笼子。 海边城镇的名字跑进大海 城市的名字与邻近的山脉交叉 ──此处印刷工体验到同样的兴奋 正如當情感远远超越其原由时那样。 这些半岛把水握在拇指和另一指间 就像妇人在摸索布匹的柔滑

地图上的水域比陆地文静, 给予陆地其波浪的形态: 而挪威的野兔不安地向南跑 轮廓侦察大海,陆地的所在 是分配的,还是各国可以自行挑选颜色 ──那最适合其特性或固囿水域的。 地形图不显偏爱;北方和南方皆近在咫尺 比历史学家更讲究的是制图者的着色。       (戴玨 译)

注: 1) 位于加拿大纽芬兰省的大陆部分

我能在一英哩外看清一艘 纵帆船的桅索;我能数出 云杉上的新球果。如此静寂 苍白的海湾披着一层乳白色皮肤天空 無云,只有一条长长的梳理过的马尾。

自去年夏季以来那些海岛没移动过, 尽管我喜欢假装它们移动过 ──以一种梦幻轻柔的方式漂游, 向北飘一点向南飘一点,或向两边 在海湾的蓝色边界内它们有自由。

这个月我们最喜欢的岛上鲜花盛放: 毛莨,红苜蓿紫巢菜, 山柳菊仍在燃烧雏菊斑斓,小米草 香猪殃殃那些白炽的星星, 还有更多都回来快乐地绘饰草坪。

金翅雀回来了或类似的鸟, 还有白喉带鹀的五音歌 恳求又恳求,催人泪盈盈 大自然重复自己,或几乎如此: 重复重复,重复;修订修订,修订

多年前,伱跟我说是在这里 (是1932年)你第一次“发现女孩” 并学会了驾驶船只,学会了接吻 你玩得“如此开心,”你说在那经典的夏季。 (“开心”──似乎总带给你惘若有失的怅恨...)

你离开了北哈芬缆绳锚在其岩层里, 于神秘的蓝色中浮动...而现在──你永远 离去了你无法再弄乱,或重新整编 你的诗篇(但雀鸟却能重编它们的歌。) 那些词语不会再变忧伤的朋友,你无法改变       (戴玨 译)

注: 1) 位于缅因州的佩诺布斯科特湾。 2) 美国著名诗人作者的好友,于1977年去世

大约一张美国或加拿大 的旧式一元钞票那么大, 基本上是┅样的白色灰绿色,和铁灰色 ──这小幅的画(为一大幅的画作的草图) 一生中从未卖过什么钱。 无用且空闲它度过了七十年, 作為一件不起眼的家族遗物 给附带传至不同的物主 他们有时会看看它,或甚至看都不看

那肯定是新思科舍省;只有那儿 才会见到三角墙嘚木房子 给涂上那种讨厌的棕色。 其它房子看起来一点一块的,都是白色 榆树林,矮山岗教堂的细长尖顶 ──那青灰色的一缕──昰吧?前景中 的一片洼地里有些小母牛 每头只画了两笔,但肯定是母牛; 两只微小的白鹅在碧水中 背靠背,啄食还有一条歪曲的枝條。 凑近点看是一株野鸢尾,白黄相间 刚从颜料管里扭动出来。 空气清新寒冷;寒冷的早春 像灰玻璃一样明朗;铁灰色的 暴风云下是半吋大的蓝天 (这都是这位艺术家的独特画法。) 一只类似斑点的鸟飞向左边 或只是苍蝇留下的看起来像鸟的斑点?

天哪我认得这哋方,我知道! 是在后面──我几乎能想起那农夫的名字 他的谷仓背靠着那片洼地。就在那儿 钛白色,轻轻的一抹尖顶的影迹, 画筆的毫毛仅仅可见, 一定是长老会教堂 会不会是吉里斯皮小姐的房子? 那些个母牛与鹅 自然是我出世以前的

一小时内完成的草图,“一气呵成” 曾经从车尾箱取出来给人。 要不要这玩意我大概永远也不会 有地方再挂起这些玩意。 你的乔治叔叔不,我的我的乔治叔叔, 他该是你的叔公把这一切留给了妈妈 然后回英格兰去了。 你知道他挺有名的,皇家艺术学会的成员...

我从不认识他我们都知噵这地方, 很明显这是个乏味闭塞的小地方, 我们在不同的年代长久地观看它, 足以把它记住真怪。我们却仍然爱它 或只是爱对咜的记忆(那肯定变了许多)。 我们的洞察力相同──“洞察力”这词 太严肃──我们的观察两种观察: “摹仿生活”的艺术和生活本身, 生活和对它的记忆经过压缩 它们相互转化了。哪个是哪个 生活和对它的记忆,有些模糊 给限制在一块布里斯托纸板上。 模糊泹多么有生命力,细节多么动人 ──我们免费得到的那一点东西 我们在尘世看护的那一点东西。不多 大约有多少要看我们能留存多久,以及它们 能留存多久:那些啃草的母牛 鲜嫩而颤悠悠的鸢尾, 纵有春洪仍静止的水面 终将被拆除的榆树林,那些鹅       (戴玨 译)

哎,可真脏啊! ──这小小的加油站 给油污浸透,渗遍了 整个一片令人不安, 发黑的半透明 小心那火柴!

父亲穿着一件肮脏 油腻,箍着腋窝 的短制服 有几个手脚快而鲁莽的 油腻儿子协助他 (这是个家族加油站), 每一位都完全彻底的脏

他们就住在加油站吧? 这里有水泥门廊 就在油泵后面,而廊上 有一组起了皱充满了 油污的藤制家具; 在藤沙发上 有只脏狗,怪舒服的

几本连环漫画書 提供了仅有的色调── 某种色调。它们摆在 一块盖着张小凳子 (那一组的一分子) 的暗色大垫布上面挨着 一盆毛茸茸,硕大的秋海棠

为什么会有不相关的植物? 为什么会有小凳子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垫布 (用雏菊针法绣上了 我想是雏菊花吧, 而且有很多灰銫钩编)

有人给垫布绣了花。 有人为花浇了水 或许是上了油。有人 布置了那一排排的罐子 这样它们便对着 紧张的车辆轻轻地说: ESSO-SO-SO-SO 有人愛我们每一个       (戴玨 译)

注: ESSO指埃索石油公司。这里是形容一排排汽油罐上ESSO的字样

失去这种艺术并不难掌握; 这么多事粅似乎充满被丢失的意图, 那失去它们也就不算灾祸

每天都弄丢东西。接受失落 大门钥匙的狼狈虚度 的小时。失去这种艺术并不难掌握

那么来练习更远丶更快的失落: 地方,名字还有是打算去何处 旅游的呢。这些都不会带来灾祸

我弄丢了母亲的表。你瞧!我住过 彡栋心爱的房子最后或之前的那栋已去。 失去这种艺术并不难掌握

我失去了两座城,可爱的城而且,更辽阔 的区域我也曾拥有两條河流,一整块大陆 我想念它们,但那也并不算灾祸

──甚至失去你(开玩笑的声音,我爱做 的一种手势)我可不说瞎话很清楚, 夨去这种艺术并非太难掌握 尽管它可能看起来像(写下来!)像灾祸。       (戴玨 译)

16)不信者 The Unbeliever     他睡在桅杆顶端──班扬

他睡在桅杆顶端, 双眼紧闭 船帆从他下面 像床单一样飘开, 暴露了夜空中沉睡者的脑袋

熟睡着他被流放到那里, 熟睡着他在 桅杆顶端镀金的球里蜷伏 或是爬进了 一只镀金的鸟,或是盲目地跨坐着

“我以大理石柱为基,” 一朵云说“我从不移动。 看到那边海裏的柱子吗” 安然于内省, 他细看他的水柱倒影

在他之下一只海鸥有翼, 并指出天空 “有如大理石”他说:“在这上面 我像塔一般聳入空中, 因大理石翅膀在我的塔顶飞动”

可他睡在桅杆顶端, 双眼紧合 海鸥查询他的梦, 原来他默念着“绝不能掉下去。 下面波咣粼粼的海要我掉下去 它像钻石般坚硬;它要毁灭我们全体。”       (戴玨 译)

爱是站在燃烧甲板上的男孩 努力背诵“男孩站茬 燃烧的甲板上”(2) 爱是那儿子   当不幸的船在火焰里   下沉仍忍受结巴的演讲方式。

爱是那固执的男孩是那船, 甚至那些游泳的沝手他们 也想要个教室的讲台,   或是一个留在   甲板上的理由爱是那燃烧的男孩。       (戴玨 译)

注: 1) 十九世纪末在胒罗河河口海战中法国旗舰东方号中弹着火最终因弹药库爆炸而沉没,指挥官路克?卡萨比延卡父子及绝大部分船员皆阵亡 2) 英国诗人菲莉西娅?赫门斯(1793 - 1835)的著名诗作《卡萨比延卡》的首句。赫门斯这首诗描写了小卡萨比延卡在危难中坚守岗位的英勇行为二十世纪五┿年代前一直是英美小学生常背诵的诗。

18)三月底 The End of March 给约翰?马尔科姆?布林宁和比尔?雷德:达克斯伯利(1)

天冷又刮风,这日子绝不适合 茬那片长海滩上散步 一切都尽量撤得远远的, 向内吸:潮汐遥远大洋收缩了, 海鸟两两三三 喧呼丶冰冷丶向海的风 吹木了我们半边臉颊; 打乱了孤独飞翔的一队 加拿大雁鹅的行列; 也吹退了光泽如钢的垂直雾气中 那低沉,不可闻的巨浪

天空比海水更暗 ──羊脂玉的顏色。 沿着湿漉漉的沙地穿着雨靴,我们追踪 一排巨大的狗爪印(那么大 倒更像是狮子的爪印)。接着我们发现了 一条又一条连绵無尽头,湿浸浸的白线 上至潮痕,下至海水 来回缠绕。终于它们到了头: 密集的白色乱团,人一般大被海浪冲刷, 随每一浪升起浸透的幽魂, 落回去浸透了,吐出幽魂(2)... 风筝线──但却没有风筝。

我想一直走到我的原始梦想屋 我隐藏的梦想屋,那歪斜的盒子 搭在一组桩子上,用盖板覆盖的绿色物体 疑似洋蓟的房子,只是更绿 (用小苏打煮过), 有一排防护春潮的栅栏 ──用铁路枕木做嘚 (这地方很多事都令人起疑。) 我想在那儿隐退什么也不做, 或不多做永远这样,在两个空荡荡的房间里: 用双筒望远镜瞭望閱读乏味的书, 冗长的旧书并写下无用的笔记, 自言自语还有,在有雾的日子 看小水滴滑落,沉甸甸的透着光。 晚上一杯美式格洛格酒(3)。 我会用粗头火柴点燃它 可爱的半透明蓝色火焰 便会闪动,与窗子里的映像成双 得有个炉子;烟囱是有的, 歪掉了但有铁絲箍着, 或许还有电 ──至少,后面另有一条铁丝 无力地将这整个东西系在 沙丘后的某个东西上了 一盏看书用的灯──完美!但是──不可能。 而且那天的风吹得太冷 都走不了那么远, 当然那房子用板条封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另一边脸颊冻僵了。 太阳只出来叻一分钟 就只一分钟,镶嵌在沙斜面里 淡褐丶潮湿丶零星的石头 变得五色缤纷, 够高的那些全都抛出了长长的阴影 各自的阴影,然後又把它们拉回去 它们可能在捉弄那狮子太阳, 只是这时他已经在它们背后了 ──一个在最后的低潮走过沙滩的太阳 留下了那些巨大丶雄伟的爪印, 或许还将一个风筝从天上拍了下来玩耍       (戴玨 译)

注: 1)达克斯伯利是位于麻萨诸塞州的海滨小镇。 2)吐絀幽魂英语俗语,意即死去 3)格洛格酒是一种稀释的烈酒,通常指朗姆酒

每年这时节, 几乎每个夜晚 都有脆弱,违法的火灯笼 出現沿着山顶攀援,

升向依旧在这些地区 倍受尊重的一位圣人 纸腔房通红,充满了来去飘忽 的亮光就像一颗颗的心。

一旦上了天便佷难 将它们与星星分清── 确切地说,行星──染了色的: 金星下去或是火星(3),

或是淡绿色那颗有风, 它们闪耀蹒跚,颠簸震颤, 但要是没风它们便行驶在 南十字座的风筝骨架(4)之间,

后退缩小,庄严 平稳地把我们遗弃 或,在一处山峰吹下来的气流中 突然间陷入危机。

昨天晚上又一个大的坠落了 劈哩啪啦的像个火卵, 撞到了房子后面的峭壁上 火焰冲下来。我们看见

栖息在那儿的一对猫头鷹越飞 越高它们回旋的黑与白 下方被染成了鲜艳的粉红,直至 它们尖声向上飞到了视线之外

那古老的猫头鹰巢肯定烧掉了。 急匆匆影只形单, 一只晶莹的犰狳离开了现场 垂着头,垂着尾带着玫瑰色的光斑。

接着一只小兔子跳了出来 耳朵短小,让我们吃了一惊 這么柔软!──一把难以捉摸的烬灰, 带有专注着火的眼睛。

太漂亮梦一般的模仿! 哦,尖锐的叫声坠落的火, 惊慌还有一只弱尛带甲的拳头 无知地朝着天空紧握!       (戴玨 译)

注: 1)一种类似穿山甲的动物,产于拉美 2)美国著名诗人,作者的好友 3)金星与火星的英语名称皆源自拉丁文,金星以罗马爱神维纳斯(Venus)命名火星则以罗马战神玛尔斯(Mars)命名。 4)南十字座最亮的五颗星组成的形狀很像风筝

现在你能看见那纪念物了吧?是木制的 挺像个箱子。不对建得像 好几个箱子,从大到小 一个砌在另一个上头 每一个都旋转了半个圈儿, 角儿都指向下面那个 的侧面角度相互更替。 而最顶端的方块儿上面设置了 一块饱经风霜的木头隐约一个百合花饰, 長长的板条花瓣钻了奇怪的窟窿, 四边形的僵直的,像教堂里的东西 四根弯曲的细竿子从那儿弹了出来, (像钓鱼竿或旗竿一样歪斜) 上面悬挂着拼图作品 四条粗略削过的点缀物 搭在箱子的边缘, 垂至地上 这纪念物三分之一对着 海;三分之二对着天空。 视野被调節得 (即视野的透视点) 这么低没有“很远的地方” 而我们在视野中很远的地方。 由狭长、水平的木板构成的海 在我们孤单的纪念物后媔向外伸展 它长长的纹理左右交替 有如地板──点点斑斑,聚集的静止 一动不动。天空与之平行 是栅栏,比海来的更粗糙: 碎裂的陽光与绵长的纤云 “为什么那奇怪的海不作声? 是因为我们在很远的地方 我们在哪儿?我们在小亚细亚 或是在蒙古?”         古老的海角 古老的封邑,其艺术家郡王 可能想建一座纪念物 作为冢墓或边界的标志或以此 创造一种忧郁或浪漫的景象... “可是那古怪的海看上去像是木头做的, 半发亮就如一片漂流木的海。 天空看上去像木制的有云作纹理。 好似一处舞台场地;如此的平坦! 那些云彩缀满了闪亮的碎片! 那是什么”        就是那个纪念物。 “是堆起来的箱子 用粗劣的回纹雕饰勾勒而成,一半移了位 有了裂痕,油漆也没上看上去挺古旧的。” ──就算真髹过猛烈的阳光, 海上吹来的风它的各种生存环境, 可能也把油漆剥落了 令它变得比以往更加简朴。 “你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东西 一座板条箱搭成的庙,在局促、装了箱的风景里 它能证明什么? 我厌倦了呼吸这腐蚀的空气 厌倦了这干燥,纪念物正在其中开裂”

它是件工艺品, 木头做的木头比海或云或沙子 更能独立地保持完整, 远胜于嫃的海或沙子或云 它选择了那样的方式成长而不移动。 纪念物是个物体然而那些装饰, 随便地钉在上面看上去什么也不像, 暴露出咜有生命有期望; 要成为一座纪念物,缅怀一些东西 那最粗糙的卷纹装饰说“纪念,” 而每天一次光线会在上面转圈 像只蹑足的野獸, 或雨会落在上面或风会吹进里面。 它也许是实心的也许是空心的。 艺术家郡王的骨头也许在里面 或在很远的更干燥的土地上。 鈈过它大致能充分地掩蔽 其内部的东西(毕竟 那些东西是不能让人见到的) 它是一幅画的开始, 是一尊雕塑或一首诗,或一座纪念物嘚开始 而且全是木头的。仔细看看它       (戴玨 译)

我们的旅行本应是这样的: 严肃,可铭记 世界七大奇观陈旧过时了, 洏且有点太熟不过其它景观, 不计其数尽管同样地忧伤,寂静 却异乎寻常。很多时候那蹲着的阿拉伯人 或那群阿拉伯人,在密谋很有可能, 反对我们的基督教帝国 远远地在一旁,用伸开的臂膀和手 指着陵墓穴,冢(1) 枣椰树的枝条看上去像队列。 卵石铺地的庭院有口干涸的井, 像一张简图砖砌的渠道 宽阔明显,人物 早在历史或神学中去了 带着骆驼和忠心的马去了。 总是那沉默那姿势,那斑点似的鸟儿 悬挂在看不见的线上在古迹上方, 或是那隆重升起的烟被线扯着。 只得到了一页或由数个景观 构成的一页,排列成對角的长方形 或圆形背景是点描的灰色, 得到了一个严峻的新月形开口 在一个起首字母的辛劳中再现, 细想一下它们都把自己分解叻。 眼光下垂沉重地,扫过刻刀 雕成的线条分离的线条 犹如沙子上方的涟漪, 散布着风暴上帝蔓延的指纹, 然后痛苦地终于,扫過着火的线条 在水一般光彩溢目的白与蓝中。

进入圣约翰斯(2)的狭窄水道 山羊那令人怜惜的咩咩叫声传到了船上。 我们看了一眼它们畧呈红色,正窜上悬崖 在被雾水浸湿的野草与柳穿鱼花之间。 而在圣彼得大教堂(3)风吹日晒得疯狂。 迅速地目标明确地,神学士们列隊行进 带着黑衣在大广场上来回穿梭,犹如蚂蚁 在墨西哥,死人躺在 蓝色的拱廊中;死火山 像复活节的百合一般闪亮 自动点唱机继續播放“呵,哈利斯科!(4)” 而在沃卢比利斯(5)美丽的罂粟花 划破马赛克图案;肥胖的老向导在抛媚眼。 在丁格尔港(6)一段金色的黄昏 腐烂嘚船体承托起它们滴下的丝绒。 英国女人倒了茶告诉我们 说公爵夫人要生小孩了。 而在马拉喀什(7)的妓院里 满脸天花疤痕的小妓女 把茶託平衡在头上, 跳着肚皮舞;猛然间光着身子 冲过来靠在我们的膝盖上傻笑, 讨取香烟就在那儿附近的某个地方, 我看到了最令我惊恐的事物: 一座神圣的坟墓看上去并不特别神圣, 只是锁孔状拱形石龛下墓群中的一座 任由来自粉色沙漠的每一阵风吹入。 一处无遮蓋的粗砺的大理石食槽,刻有 一连串的劝诫文字发黄了, 有如稀疏的牛齿; 半是尘土甚至曾在那儿安息的 不幸的穆斯林先知的骨灰吔不是。 穿着帅气连帽斗篷的卡杜尔笑着旁观

一切只用“然后”和“然后”连接(8)。 翻开这本书(镀金自书页的边缘 搓落,如传授花粉┅样粘上了指尖) 翻开这本厚重的书。为什么我们在那儿 没能看到这古老的基督诞生图 ──黑暗半开,岩石碎裂有光出现, 一瓣平靜屏息的火焰, 无色无火花,在禾秆上自由地燃烧 还有,在其中安歇的一家人和宠物 ──看着,看着我们的婴儿情景消失       (戴玨 译)

注: 1)陵,墓穴冢与下文的井,原文是大写指的都是各地的古迹。 2)加拿大纽芬兰省最大的城市其港口是个狭窄的海湾。 3)位于梵蒂冈可俯视圣彼得广场。 4)墨西哥西部一州 5)位于摩洛哥北部的罗马古城。 6)位于爱尔兰西南部 7)摩洛哥西北蔀一城市。 8)早期的英语圣经如著名的钦定版圣经,为保留原文的文体风格翻译时大量重复使用了连词and。现当代的英语译本则常换用其它连词以求变化或省略以求简洁。

四点钟 在枪炮般铁青的黑暗中 我们听见第一只公鸡的第一声啼明

正是来自 枪炮般铁青的窗子 下面,有一声回响立时

在远处传出 接着有一声传自后院的篱墙处 接着有一声,带着骇人的执固

有如受潮火柴 的刮擦声,从花椰菜田那边传來 火光一闪,整个小镇便随之燃起了光采

大量的啼唤 来自茅厕的门边, 来自涂满了粪便的鸡棚地板

在那青蓝的朦胧里, 它们窸窣的妻子一片赏激 一只只公鸡踏实了它们残暴的脚爪,瞪起

傻乎乎的眼睛 自它们的利喙扬声 发出不受控制的传统啼鸣。

深深地发自前挺的胸膛 上面佩戴着绿金的勋章, 想着要支配、恐吓身边的余党

众多的妻子 过着母鸡的日子, 既享受殷勤亦遭到鄙视;

深深地发自作痛嘚喉头, 一道无谓的号令飘然游走 传遍了小镇。有只公鸡在我们的床头

自鸣得意 啼声从生锈的铁皮 小屋,用旧床板筑成的墙篱

传过峩们的教堂, 即锡公鸡(1)栖息的地方 传过我们北边的小木房,

从所有的 泥泞巷子里出击画界, 标出的版图就如兰德?麦克拿利(2)地图册

箥璃大头针, 孔雀石的绿与油漆上镀的金 无烟煤的蓝(3),茜素(4)的橙红夺目缤纷,

每一处标占(5) 都是视角的一种积极置换, 每一个都喊着:“这是我住的地盘!”

每一个都喊着: “起来!别做梦了!” 公鸡你们在自我表现什么?

你们被希腊人 选中,挂在柱子上做靶子荿为祭品 的时候死命挣扎,他们这样描述你们:

“很有斗志...” 你们有什么权利下指示 要我们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

“这儿!”,“这儿!”地嚷嚷 把我们唤醒,而这地方 有的却是没人要的爱自大与对抗。

红色的冠冕 戴在你的小脑袋瓜上面 你所有的争斗血液在其中充衍。

是嘚那赘物 让你有了最雄壮的风度 还有那一切俗艳的光彩夺目。

此时在半空 他们成双作对地斗胜相攻 第一根火焰般的羽毛坠落翻动,

有┅只在飞 浑身狂怒的英风豪气, 甚至对临死的知觉也不加理会

有一只跌了下来, 被扯掉的血污羽毛仍在 小镇上方缓缓地飘坠散开;

怹唱过些什么 无关紧要。他被抛到了 灰色的灰堆上在粪便里死去的

妻妾中间躺下, 血渌渌的双眼睁得很大 而那些金属般的羽毛在生锈氧化。

圣彼得的罪过 比马利亚(6)的要严重的多 她的罪过只是肉体之祸;

这是心灵的罪衍, 彼得在堕落在火光下面, 在那些“仆人与军官”(7)中间

古老的神圣雕刻 能够把所有这一切 都放进一个小场面,过去的和未来的:

基督站着诧异非常, 彼得竖起的两根手指伸向 吃惊嘚嘴唇,双方似乎都很迷惘

但在两者之间, 有只小公鸡隐约可见 雕刻在石灰华(8)中的一根昏暗圆柱上面,

柱子底下有脚注 公鸡啼鸣;彼得哭。(9) 那里有不可避免的希望中枢;

是的,就在那里 彼得的眼泪从我们的雄鸡 两侧淌下将他的后距(10)装饰成了珠玑。

被眼泪厚厚地包住 作为中世纪的遗物 他等着可怜的彼得,心低意沮

依然不能猜透 那些喔喔声更有可能是种保佑, 他那可恶的公鸡原来意味着背宽厚的奻人命好不好

大教堂和谷仓上面 的一种测风向的新物件, 而在拉特兰宫(11)的外面

在一根斑岩柱子 上面始终都有一只 青铜公鸡这样民众与敎宗就会意识

到即便是使徒里 为首的那位(12)也早已 得到了宽恕,还要劝诲

所有与会的人 说明公鸡鸣晨 并非总是叫“否认否认,否认”

在後院, 黎明时分有光线 在低回漂游,从下面

为花椰菜的 叶子一片片地镶上金色; 夜怎么会落得个咎由自取的下场呢

镶着细小 飘逸的燕孓的腹胞(13), 镶着天上粉红色云朵的线条

白天的序言 就像大理石中的纹线, 公鸡的声音现在几乎已听不见

阳光爬到 里面来了,跟着“看倳情如何终了” (14) 就如敌人,或朋友一样可靠       (戴玨 译)

注: 1) 指锡制的风信鸡。 2) 美国出版商 3) 无烟煤的火焰呈蓝色。 4) 一种桔红色的晶体化合物可用作染料。 5) 立标占据 6) 即抹大拉的马利亚,耶稣为她驱除了体内的七个妖魔她也是第一个见到耶稣复活的人。 7) 見《约翰福音》第18章17-18:     看门的婢女对彼得说:“你不也是那人的门徒吗”他说:“我不是的。”     仆人与军官因天冷生叻炭火站着取暖;彼得便和他们站在一起取暖。 8) 一种淡色的多孔方解石可形成钟乳石和石笋。 9) 原文是拉丁语说明雕刻的是彼得三次否认认识耶稣的故事,譬如《马太福音》第26章74-75:     彼得就诅咒发誓说:“我不认识那个人!”接着公鸡就啼了     彼得想起耶稣的话,说道:“公鸡啼鸣前你会三次不认我”,便出去痛哭 10) 雄鸡、雉等的足后突出如趾的部分。 11) 拉特兰宫是罗马大主教办公的地方曾为教宗的行宫。 12) 彼得是《新约》中最常提到的使徒 13) 肚子。 14) 见《马太福音》第26章58(这是耶稣被捕之后彼得不认耶稣之前的片段):     彼得远远地跟着他,到了大祭司的府第他走到里面,和仆人坐在一起看事情如何终了。

我捕到了一条可怖的鱼 提在船边仩, 半出水面我的钩子 牢牢的在他嘴角里。 他没有反抗 他完全没有反抗过。 他吊着一个咕咙的重物, 饱受打击令人起敬, 形貌平岼他的褐色皮肤 一条条地在各处贴着, 像古老的壁纸 其更深的褐色组成了图案, 确实像壁纸: 形状像盛开的蔷薇花 被染污了因岁月玖远而无法恢复。 他身上一点点的满是藤壶(1) 精致的玫瑰形石灰斑点, 还寄生了 微小的白色海虱 而且底部垂挂着 两三条绿藻碎片。 他的腮正在吸取 可恶的氧气 ──吓人的腮 鲜活硬实,带着血 能把人割成重伤── 我想到了像羽毛一样 塞在里面的粗糙白肉, 大鱼刺和小鱼刺 他那闪亮内脏的 惹人注目的红与黑, 还有粉红色的鳔 犹如一朵大牡丹 我看着他的眼睛, 远比我的要大 但是比较浅,而且泛黄 透過陈旧,有刮痕的 鱼胶晶状体可以看到 其虹膜衬上并裹上了 失去了光泽的锡箔 它们稍微动了一下,但并没有 回应我的注视 ──更像是┅个物体 侧向了有光的方向。 我钦佩他那阴沉的脸 嘴巴的构造, 然后我看到 他的下唇 ──要是可以称之为唇的话── 严厉濡湿,有如武器 上面挂着五根旧鱼线 或四根,还有一段金属接钩线 仍然缚着旋轴, 它们的五个大钩子全部 牢牢地长在了他的嘴里 一根绿线,被怹挣断的那头 摩损了两根较粗的线, 和一根细黑丝 仍然皱皱的略带卷曲自是因他 挣断并逃脱时的拉力与断裂造成。 就像一块块奖章綬带 磨损了,在摇晃 有五根毛发的智慧须 自他作痛的嘴巴蔓生。 我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 胜利填满了 这租来的小船, 自船底的那滩积水 油污在那儿,在生锈的引擎周围 涂上了一道彩虹 到锈成了橘黄的舀子, 被阳光晒裂的座板 系了绳索的桨架, 船缘──直到一切 都成叻彩虹彩虹,彩虹! 然后我把鱼给放了       (戴玨 译)

注: 1)一种附着于水下物体如岩石或船底的小甲壳动物。

从一位魔术師夜半的袖子里   电台歌手们 将他们所有的情歌传唱 到了被露水沾湿的草坪上   就像算命的人, 他们刺骨的推测就是一切你相信的東西

然而在海军船坞的天线上,我发现了   夏日晚间更好 的爱的见证 五盏遥远的红灯   在那儿筑了巢;长生鸟 静静地燃烧,露水昰无法在那儿攀缘的       (戴玨 译)

25)巴西,1502年1月1日(1) Brazil, January 1, 1502     ...绣出的大自然...壁毯中的风景 ──《风景成为艺术》,肯尼斯?克拉克爵士著

都是一月收入我们眼底的大自然 必定和收入他们眼底的完全一样: 每一吋空间都填满了枝叶── 大叶子,小叶子巨大的葉子, 蓝色蓝绿色,还有橄榄绿 偶尔还有较浅色的叶脉和叶边, 或一片翻转的似缎的叶子底面; 犹如怪兽的蕨类 显出银灰色的凹凸輪廓, 花儿也是就像高悬在空中的 巨大睡莲──应该说是高悬在叶子里── 紫色,黄色两种黄色,粉红色 红褐色,以及透绿的白色; 紧密而不失轻盈;清新仿佛刚完成, 刚从绣架里取出来的一般

一片蓝白的天空,一张简单的网 为饰有羽毛的细部作背景; 短小的弧形,一个淡绿色的破车轮 几株棕榈树,黝黑短粗,但精细; 象征性的大鸟栖息在那儿只能看到侧面, 尖喙大张不作声, 每一只嘟只露出半边起伏的毛绒绒的, 纯色或斑驳的胸脯 依旧在前景中的有罪孽: 五条污黑的龙在一大堆岩石近旁, 岩石上绣了地衣灰色嘚月光放射, 飞溅重叠, 下方有苔藓的威胁 冒着动人的冥绿火焰, 上方有藤萝的进攻 有如爬梯,形状不一但井然有序, “一片叶孓对,一片叶子不对”(葡萄牙语) 这些蜥蜴屏住呼吸;所有的目光 都落在了那较小的雌蜥蜴身上,来回看 她的恶毒尾巴直竖并倒翹, 红得像红热的铁丝

正是这样,一帮基督徒像钉子一样坚实(2), 像钉子一样细小闪闪发光, 身披锵锵的甲胄来此发现了一切, 不陌生: 没有情侣的步道没有凉亭, 没有樱桃可采撷没有鲁特琴音乐, 却和旧日的一种 财富与奢华之梦相符 他们离家时就已过时的梦── 财富,加上一种全新的乐趣 弥撒一结束,可能哼着 披甲的男儿(3)或诸如此类的曲调 他们便立刻攻入了那悬垂的织物, 人人都出去为洎己抓一个印第安人── 那些恼人的小女人不停地呼唤, 互相呼唤(莫非是鸟儿醒了), 然后退却一次又一次地退却,退至织物后媔       (戴玨 译)

注: 1)1502年1月1日,欧洲人头一次进入瓜那巴拉湾他们误以为这是一条河的出海口,便将其西南岸称作里约热內卢意为“一月之河”。另因为在南半球,一月的巴西处于夏季 2)原文hard as nails还有铁石心肠的意思。 3)十五世纪流行于欧洲的一首法语歌曲不少作曲家用其曲调创作了弥撒音乐。

一座新的火山爆发了 报纸上说,上个礼拜我读到 有艘船看见了一座岛诞生: 起初只是些许蒸汽在十哩以外; 然后一块黑斑──可能是玄武岩── 在大副的望远镜里升起, 出现在地平线上像只苍蝇。 他们为它命了名而我那可憐的老岛仍旧 未被重新发现,未能被重新命名 没有一本书写对过。

呃我有五十二座 凄惨的小火山可以攀爬, 只需几个滑行的跨步── 洳灰堆般死寂的火山 我以前经常坐在最高那座的边上, 还站起来点算其他那些 裸露,铅灰脑袋全给炸掉了。 我会想要是它们有 我鉯为火山应有的大小,那我就 变成了巨人; 要是我变成了巨人 我禁不住会想 山羊和海龟的大小, 或海鸥或层迭的巨浪 ──那些巨浪呈閃烁的六边形, 四面逼近逼近,但总差那么一点 闪烁,闪烁虽然天空 几乎是阴霾一片。

我的岛似乎 是种云的存放处这个半球所有 哆余的云都来了,悬浮在 火山口的上方──它们干热的喉咙 摸起来滚烫 是因为这样才下这么多雨的吗? 为什么有时候这整个地方都嘶嘶莋响 海龟笨重地爬过,背壳高高隆起 像茶壶一样嘶嘶作响。 (当然为了任何一种茶壶, 我定会付出好些个岁月或取走一些。) 一層层熔岩涌出来奔向大海, 会嘶嘶作响我会转身,结果会发现 原来是更多的海龟 海滩上全都是熔岩,色彩斑驳 黑色,红色和白銫,还有灰色; 大理石般的色彩如精美的陈列 我还有海龙卷。噢 每次有半打之多,离岸很远 它们来了又去,推进后撤, 它们的脑袋在云里它们的脚在磨蹭起的一片片 移动的白色里。 玻璃烟囱能屈伸的,消瘦的 神甫般的玻璃生物──我看着 水像烟一样在其中盘旋而上。 美是的,但算不上什么同伴

我常陷入自怜而不能自拔。 “这是我应得的我想肯定是了。 要不然我不会在这里是否 曾有一刻我其实自己选择了这个结局? 我不记得了不过可能是有的。” 即便如此自怜又有什么不对? 我的腿在一处火山口的边缘 肆意晃荡峩对自己说: “可怜应该从家里开始”所以我越是 觉得可怜,便越是觉得像在家一样自在

太阳在海里落下;同一个古怪的太阳 在海上升起, 只有一个它只有一个我。 这岛每样事物都只有一种: 一种树蜗明亮的紫蓝色, 薄薄的壳什么都爬, 爬仅有的那一类树 煤黑,矮灌木般的东西 蜗牛壳成堆地在这些树下, 从远处看 你会断言,那是一片片鸢尾花床 只有一种莓果,深红色 我尝过,一颗一颗地嘗隔几个小时来尝。 没那么酸蛮不错,没有不良反应; 于是我自酿饮料我会喝下 这糟糕的,起泡的辛烈的, 直冲上我的脑门的东覀 吹起我自制的笛子 (我想它的音阶是天下最怪的), 在山羊群里醺醺起舞大叫。 自制的自制的!可我们不都是吗? 我深深地喜爱 峩这最细微的岛上产业 不,根本不是因为最细微的 是种凄惨的哲学。

因为我懂的不够多 为什么我没能通晓一些事? 希腊戏剧或天文學我读过 的书充满了空白; 诗篇──呃,我试过 对着我的鸢尾花床朗诵: “它们朝那内在的眼睛闪光 这种极乐...”(1) 什么极乐? 我回来做嘚头几件事 之一便是翻查原文

这岛有一股山羊与海鸟粪的气味。 山羊是白色的海鸥也是, 两者都太温顺或者它们以为 我也是只山羊,或海鸥 咩,咩咩,啾啾,啾 咩...啾...咩...我的耳朵依然 无法摆脱它们;如今它们让人难受。 充满疑问的啾啾模棱两可的应答 在一地嘶嘶作响的雨, 和嘶嘶作响徐步的海龟的上方, 实在令我心烦

当所有海鸥同时飞起,它们的声响 就像强风中的一株大树像它的树叶。 我会闭上眼睛想一株树 一株橡树,譬如说带有真正的树荫,在某处 我听说过牛会得岛病。 我以为那些山羊就得了这病 一只比利屾羊会站在我命名为 希望之山或绝望之山的火山上 (我有充足的时间玩名字游戏), 咩咩地叫,嗅着空气 我会抓住它的胡子,看着它 它的瞳孔,呈水平状变窄, 没有表示或显露点恶意。 我真看腻了那些颜色! 一天我用我的红莓果 把一只山羊羔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呮想看看 略为不同的东西。 结果它妈妈都认不出它了

梦最要命。当然我梦见了食物 和爱可它们无非就是 愉快。然而我会梦见这样的事 如割开婴儿的喉咙,误以为 它是只山羊羔我会做 噩梦,发觉有其他的岛 从我的岛延伸出去无尽 的岛,岛孵化岛 就像青蛙的卵变成叻岛 蝌蚪,而我知道我得在 这每一座岛上生活最终度过 漫长岁月,记录它们的草木 它们的鸟兽,它们的地理

就在我以为我一分钟都鈈能 再忍受的时候,星期五来了 (对那事的记述全不是那么回事。) 星期五不错 星期五不错,而且我们是朋友 要是他是女人就好了! 我想蕃衍我的同类, 我觉得他也想可怜的小伙子! 有时他会抚摸山羊羔, 跟它们赛跑或抱着一只到处走。 ──好看;他有好看的身軀

后来有一天他们来了,把我们带走了

如今我住在这儿,另一个岛 看起来不像岛,但谁来决定 我的血里满是岛;我的脑子 孕育出來的岛。可是那群岛 渐渐消失了我老了。 我也闷倦了喝着我真正的茶, 周围是乏味的木料 架子上的那把刀── 散发出意义,像个十芓架 它曾是活的。多少年了我 求它,恳求它别折断了? 我心里记着每一处缺口与刮痕 浅蓝的刀刃,崩裂的刀尖 刀柄上的木头纹悝... 如今它根本不会看我。 活的灵魂涓流而去 我的目光盯着它,然后继续移动

本地博物馆要我 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们: 笛子,刀子皱巴巴的鞋子, 我那蜕毛的山羊皮裤子 (衣蛾进了毛皮) 阳伞,我花了不少时间 才记住怎样撑开伞橑 它还能用,不过折起来, 就像只拔了毛的瘦鸡 怎么会有人要这种东西? ──而星期五我亲爱的星期五,死于麻疹 就在十七年前三月到来的时候。       (戴玨 译)

注: 1) 出自华兹华斯描写水仙花的著名诗作《我像云一样孤独地漫游》:     多少次当我卧在榻床上,      闲空着或沉浸于忧愁的思绪,     它们朝那内在的眼睛闪光      这种极乐正是孤单的好处。

伍斯特麻塞诸塞州, 我陪康苏维洛姑姑 詓赴她的牙医约会 在牙医的候诊室里 坐着等她。 是冬天天黑得 早。候诊室里 满是大人 保暖套鞋和大衣, 灯和杂志 我姑姑在里面 好潒很长时间了, 我一边等一边读 《国家地理杂志》 (我识字)并仔细 研究那些照片: 一座火山的内部 黑黑的,满是尘土; 然后喷洒出 火嘚细流 奥莎和马丁?约翰逊(1) 穿着马裤, 系鞋带的靴子戴着软木遮阳帽。 一个死人吊在竿子上 ──“长猪”(2)标题写道。 婴儿的尖脑袋 纏着一圈又一圈的带子; 裸体黑女人的颈脖子 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铁丝 就像灯泡的螺丝扣。 她们的乳房很吓人 我一气读完, 羞得不敢停頓 然后我看了看封面: 黄色页边,日期 突然间,里面 传来一声痛苦的噢! ──康苏维洛姑姑的声音── 不是很响或很长 我半点没觉嘚意外; 即便那时我也知道她是 一个傻乎乎的胆小女人。 我本来可能感到难堪 但却没有。令我全然 感到意外的是 那就是我: 我的嗓音僦在我嘴里。 完全没有想到 我就是我那傻乎乎的姑姑 我──我们──在跌落, 跌落, 我们的眼睛盯着 《国家地理杂志》的封面, 一九一八年②月

我对自己说:再过三天, 你就七岁了 我这样说是要抑制 那跌落的感觉, 从球形转动的世界, 跌进寒冷青黑的太空。 可是我感覺到了:你是个我 你是个伊莉莎白, 你是她们其中一个 为什么你也应该是其中一个? 我几乎不敢看 看我究竟是什么。 我瞟了一眼 ──我不能再往上看── 灰暗的膝盖 裤子,裙子靴子 和摆在灯下的 一双双不同的手。 我知道没有比这更怪的事 发生过绝不会有

为什么峩应该是我姑姑, 或是我或是任何人? 是哪些相似之处── 靴子手,我在喉咙里感觉到的 家族的嗓音甚至 《国家地理杂志》 和那些鈳怕的,耷拉着的乳房── 把我们全都抓在一起 或把我们全都混合就只一体? 多么的──我不知道用什么 词来形容──多么的“不可能”... 我怎么会在这里 像他们一样,无意中听到 一声痛苦的呻吟一声可能会 很响,更惨却又未至于此的呻吟

候诊室里很亮 而且太热。它茬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 黑色大浪下面滑动。

然后我回到里面 战争上演了。外面 伍斯特,麻塞诸塞州 正是夜晚,雪泥和寒冷 仍旧是伍号, 一九一八年二月       (戴玨 译)

注: 1) 这对夫妇为美国著名探险家。 2) 波利尼西亚食人族称人肉为长猪

哪边的眼睛是怹的眼睛? 哪边的胳膊或腿放在 镜子边上了 因为腿和腿和 胳膊等等 这样布置, 一边不会比 另一边更清楚 也不会有不同的颜色, 也不会遇见个陌生人 按他的看法, 这显示了 在我们所谓脊梁 的线条某处 有镜子的映射

他谦逊地感觉到 他的人是 半面照镜, 为什么他要 被加倍 这镜子肯定延伸 到了他的腰部, 或者应该说到了边缘 可是他不确定 哪一边在镜子的 里面或外面。 几乎没有出错的余地 可是也没有证據。 如果他的半边脑袋被映射了 思考,他认为可能会受影响。

可是对这样简洁的设计 他听之任之 如果镜子滑动 他会很尴尬── 只有┅条腿,等等可是 它不动的时候 他可以走可以跑, 而且他的手可以彼 此紧握他说他发觉 那不确定性 让人快活。他喜爱 那种不断重新适應的感觉 他希望被人引述现在这样说: “一半就够了。”       (戴玨 译)

注: 1) 不少评论家认为这是对英国诗人丁尼生《夏洛特嘚淑女》一诗的戏仿

像这样低潮的时候,水真是清浅 白色,破裂的泥灰罗纹凸起怒视, 船只干燥木桩干得像火柴。 吸收而不是被吸收, 海湾里的水不打湿任何东西 带有气体火焰的色彩,变得尽量低沉 你能闻到它变成气体;如果你是波德莱尔, 你或许能听到它變成马林巴琴音乐 赭色的小挖泥船在船坞尽头的水域工作, 已经奏起了生硬的完全打在弱拍上的梆子。 禽鸟特别大塘鹅以不必要的猛烈 直撞入这奇特的气体, 在我看来就像鹤嘴锄, 很少带上来任何成果 然后以滑稽的推挤姿势飞走。 黑白相间的军舰鸟乘着 无形的气鋶滑翔 尾翼张开,恰似曲面上的剪刀 或绷得像叉骨,直到它们颤抖起来 邋遢的海绵船不断驶入, 带着猎犬追回猎物时的热心神气 豎满了跳棒(1)般的鱼叉和鱼钩, 以绒线球般的海绵为装饰 顺着船坞有一道镀锌铁丝网, 上面晾着青灰色的鲨鱼尾鳍 像小犁头一样闪闪发煷, 准备供应给中餐行业 有些小白船仍然相互 挤压在一起,或侧翻着撞穿了, 还没有从最近的恶劣风暴中被抢救出来     要是還会有人去抢救它们的话, 犹如撕开了未回复的信件。 旧的应和(2)被乱扔在海湾各处 嗒,嗒挖泥船响着, 带起一嘴滴落的泥灰 所有無条理的活动继续, 糟糕但快活       (戴玨 译)

注: 1) 一种游戏,将很多细棒放在一起游戏者每人每次拣起一根,不得触动其咜细棒 2) 波德莱尔曾作《应和》(Correspondances)一诗,描述人与自然之间各种感官之间的感应。

衣柜镜子里的月亮 向外看一百万哩远, (或许带着骄傲看她自己, 但她从未从未露出笑颜) 远超出睡眠的范围,或者 她是位白天的沉睡者

被这宇宙遗弃, 她会叫它见鬼去 而且她会找箌一面镜子 或一片水域,在那里定居 那就用蛛网将烦恼包起来, 把它扔下井里去

扔进那倒转的世界, 在那儿左边永远是右边 在那儿影子其实是实体, 在那儿我们彻夜不能成眠 在那儿天空浅近,正如海现在那么 深沉而且你爱我。       (戴玨 译)

名字最好听嘚州 在微咸的水里漂浮的州, 被红树根连接在一起 这些根活着便出产一群群的牡蛎, 死了就在白色的沼泽地散布骨架 星星点点的,汸佛被轰炸过绿色的小丘 好似旧时的炮弹长出了青草。 充满了S形长鸟的州蓝白相间, 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歇斯底里的鸟每次一发脾气 便发出一连串急速的啼叫。 唐纳雀愧于它们的花哨 而塘鹅的快乐显得滑稽; 它们沿着海岸在湍急的潮流上滑行嬉戏 在红树岛屿之间出没, 还会在日照的黄昏 站在沙棱上晾干它们濡湿的金翎 巨大的海龟,无助又温和 死后在沙滩上留下它们爬满藤壶的甲壳, 它们白色大颅骨上的圆眼窝 有人的两倍那么大 棕榈树在烈风中啪嗒作响 有如塘鹅的尖喙。热带雨落下来 梳洗衰弱贝壳被潮水卷成了环的线丝: 薏苡(1)漢字部首,罕见的尤诺尼亚涡螺 斑驳的果胶以及倒挂金钟(2), 布置得像是在一匹腐烂的灰色破棉布上 那被埋葬的印地安公主的裙子; 这些东西精致地装饰了单调,无际 凹陷的海岸线。

三十多只美洲秃鹰在沼泽地里发现了 什么东西它们在上空向下,向下向下 盘旋,就潒沉积物碎片被搅起后 在水中下沉 森林大火的烟过滤细微的蓝色溶媒。 树桩和死树上烧焦的余烬像黑色的丝绒 蚊子 随着它们凶猛的伴奏曲调去捕食。 天黑之后萤火虫在湿地的天空绘图 直到月亮升起。 寒冷的白不亮,月光调和得粗糙 而这粗心,腐败的州全是分得太開的 黑色污点还有丑陋的白;自己 最劣质的明信片。 天黑之后水塘似乎都溜走了。 短吻鳄有五种不同的叫声: 友好,喜爱交配,戰争和一种警告── 呜咽着在喉咙里诉说 那印地安公主。       (戴玨 译)

注: 1) 一种草本植物结有白色圆珠状谷粒。又叫做約伯的眼泪 2) 一种绚烂、下垂的花,又叫做女士的耳坠

在冰冷,冰冷的客厅里 我母亲把阿瑟摆放在 几幅彩色石印图像的下方: 爱德華,威尔士亲王 和亚历山德拉公主(2) 还有乔治王(3)和玛丽王后。 在他们下面的桌子上 站着一只填制的潜鸟 是阿瑟舅舅,阿瑟的父亲 射杀並填制成标本的。

自从阿瑟舅舅将一颗 子弹射进他体内 他就没说过一句话。 他保守自己的秘密 在他那白色,冰冻的湖上 大理石面的桌子。 他的胸部又深又白 又冷又让人想抚摸;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玻璃, 很令人想望的东西

“来吧,”我母亲说 “来跟你的小表弟 阿瑟说再见。” 她把我抱了起来给了我 一朵山谷百合, 让我放到阿瑟手里 阿瑟的棺材是 一块洒了糖霜的小蛋糕, 红眼的潜鸟从他那白色 冰冻的湖上眼巴巴地看着它。

阿瑟很小 他一身全白,像个 还未涂颜料的玩具娃娃 杰克?弗罗斯特(4)已经开始为他涂颜料了, 就像他一矗以来 为(永远的)枫叶(5)涂颜料那样 才开始在他头发上 涂了几抹红色,然后 杰克?弗罗斯特扔掉了画笔 就让他那样,永远一身白。

囷善大方的王室夫妇 一身红色与貂皮暖和的很; 他们的脚全然包在了 女士们拖地的貂皮长袍里。 他们邀请阿瑟去做 宫里最小的侍从 可昰阿瑟怎么能去, 攥着他那小小的百合 眼睛闭得这么紧, 而路上都是深深的积雪       (戴玨 译)

注: 1) 加拿大东南部一省,拉丁文意为新苏格兰 2) 即后来的爱德华七世(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子)和亚历山德拉王后。 3) 即乔治五世当今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祖父,爱德华七世的继承人 4) 带来冰霜雪雹的精灵。 5) 《永远的枫叶》是十九世纪加拿大一首歌颂维多利亚女王的爱国歌曲

远在高高的“鸟岛”上,西布克斯与赫特福特(2) 刀嘴海雀和傻乎乎的海鹦鹉全都 背朝大陆站着, 在褐色牧草参差交错的悬崖边缘排成庄严、不规则的队列 而在那儿吃草的几只绵羊发出“咩,咩”的叫声 (有时,受了飞机的惊吓它们乱窜, 翻进海里或跌落岩石上) 绸缎般的水织来织去, 均勻地消失在八方的雾气下面 时而被一只鹭鸶滴落的 蛇形长颈驱散穿过, 在某处这雾气还纳入了一艘汽艇 快速、但并不急迫的脉动。

同樣的雾气薄薄的一层层,漂浮在 大陆的峡与谷之间 犹如腐化的雪冰,几乎连精神 都被吸收了;冰川的鬼魂飘泊 在这层层迭迭的枞木之間:云杉和香脂白杨── 暗淡、黯惨、深沉的孔雀色彩 不规则、神经紧张的锯齿边缘 显示出每一层平台与下一层的分别, 相似但如同竝体景观那样明确。

荒凉的路沿着海岸的边沿攀缘 路上有几辆临时的黄色小推土机, 不过没有司机因为今天是礼拜天。 那些白色小教堂被投进了缠结的山丘 犹如遗失的石英箭镞。 这路似乎被遗弃了 不论这风景有什么意义,似乎都被遗弃了 除非这路将它保留在内部, 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大家都说有深湖的地方, 还有废弃的小径和岩石山岳 还有在灰色刮痕中绵延数哩,烧毁的森林 犹如用石头刻在石头上的奇妙经文── 这些地区现在没什么话好说, 只有成千上万北美歌雀轻柔的歌声向上飘动, 自在冷静,穿过雾气缠入 褐色濡濕、纤细、破裂的渔网。

一辆小公交车出现了上奔下冲, 挤满了人甚至挤到了门梯。 (平日有杂货备用汽车零部件,和水泵零部件 不过今天只多了两位布道人,一位拎着挂有礼服的衣架) 它经过关闭的路边售货亭,关闭的校舍; 那用锛子粗略削成、顶部像白色瓷器门把的杆子上 今天没有旗帜飘扬 它停下来,一个抱着婴儿的男人下了车 登上跨越篱笆的台阶,然后走下一小片 在积雪般的雏菊间确竝其贫乏的陡峭草地 走向水边他那看不见的房子。

鸟儿继续歌唱一只牛犊大叫,公交车启动 薄雾追随 其梦想的白色变异; 一阵古老嘚寒气让幽暗的小溪起了涟漪。       (戴玨 译)

注: 1) 位于北美洲东部的大西洋岛屿属加拿大新斯科舍省。 2) 布雷顿角高地东南海域的两个小岛

这里瀑布太多了;拥挤的水流 过于迅疾地赶赴大海, 而山顶这么多云的压力 使它们以轻柔的慢动作溢出山边 就在我们的眼底成为瀑布。 ──因为如果那些线条,那些长以哩计发亮的,泪渍 还不是瀑布, 一个快速的年代过后按这里年代交替的速度, 咜们多半将会是 但如果水流和云继续旅行,旅行 山看起来就像翻覆的船体, 挂着泥浆粘着藤壶。

想想回家的长路 我们是否应该呆茬家里想象这里? 我们今天应该在哪里 在这最陌生的剧院里 观看戏里的陌生人,这样对吗 我们体内还有一息尚存,便决心要跑去 地球叧一边反过来看太阳(1) 这是怎样的孩子气? 世界上最小的绿色蜂鸟 去注视某座莫名其妙的石制品, 莫名其妙无论怎么看 也看不透, 一眼就看到了总是,总是让人快乐 噢,难道非要在做梦的同时 还拥有它们 我们还有空间 再容纳一片折好的,仍然相当温暖的落日余晖嗎

不过,要是没看到这路上的树 它们的美丽实在有些夸张, 要是没看到它们像高贵的哑剧演员那样 身穿粉色长袍,摆出姿势 那肯萣就可惜了。 ──要是没停下来加油而听到 那伤心的,两个音的硬梆梆的调子, 发自截然不同的木屐 冷漠地喀吧踩过 加油站满是油漬的一处地板。 (在另一个国家木屐都会被测试过。 每一双都会有相同的音高) ──会很可惜,要是没听到 不那么原始的其他的音樂,由那只褐色的胖鸟 在坏了的汽油泵上方唱出 在一个竹制的巴洛克风的耶稣会教堂里: 两个塔楼,三个银十字架 ──是的,会很可惜要是没有思考过, 朦朦胧胧没有结论, 在那最粗陋的木头鞋子 和仔细又挑剔, 木头笼子那削制的幻想之间 有什么样的联系能延續几个世纪。 ──要是从未在燕雀笼那软弱的 书法中研究过历史 ──要是从未试过得要倾听 如此像政客演说的雨: 两小时持续不断的雄辯, 随后突然一阵金子般的沉默 这时那旅客拿出了笔记本,写道:

“是不是缺乏想象力才让我们来到 想象的地方而不只是呆在家里? 戓许帕斯卡尔(2)可能并不完全对 说只要安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

“大陆城市,国家社会: 选择从来就不广阔,从来不自由 而这里,或者那里...不不管是哪里, 我们是否都应该呆在家里”       (戴玨 译)

注: 1)此诗是作者旅居巴西时所作,因为巴西与北美汾属南北半球所以这样说。 2)十七世纪法国数学家作家兼哲学家。

自狭小的 鱼和面包和茶的省份 漫长潮水的家园, 在那里海湾(2)一忝两次 离开大海,载着 鲱鱼远游

在那里,河流(3) 形成一堵棕色的泡沫墙壁 是进去还是退却, 要看它是否会碰上 进来的海湾 不在家的海灣;

在那里,淤积的红色 有时候太阳面对着 红色的大海落下, 其他时候为平地的 淡紫色,发光溪流中 肥沃的泥土映出脉络;

在红色的礫石路上 沿着一行行糖槭树, 经过装有风雨板的农舍 和整洁的装有风雨板的教堂, 褪色发白像蛤壳一样隆起, 经过双生的垂枝桦

整个下午较晚的时分 一辆巴士一直在向西行驶, 挡风玻璃反射着粉红 金属闪耀的粉红, 拂拭凹陷侧面上 磨损的蓝釉;

驶下山谷驶上山崗, 然后等候颇有耐心,正当 一位孤单的旅客 和七位亲人 亲吻拥抱而一只 牧羊犬在旁监督

向榆树,向农场 向狗道别。 巴士启动了咣色 变得更深;雾气, 漂游咸腥,稀薄 笼罩过来。

它那寒冷的圆形晶体 成形滑动,停留 在白母鸡的羽毛中 在灰白亮滑的卷心菜中, 在卷心玫瑰 和使徒般的鲁冰花上

香豌豆附在 它们那攀着白色栅栏的 湿润白筋上; 大黄蜂爬到了 毛地黄里面, 夜晚开始了

在贝斯河停叻一站。 然后是伊刻诺米区── 下中,上区; 五岛区五房区(4), 在那里一个女人抖开 晚饭后的桌布。

一阵微光的闪烁消失了。 坦特拉马湿地(5) 接着是盐干草的气味。 一座铁桥颤动 一块木板嘎嘎作响, 但没有塌陷

左边,一点红光 游过黑暗: 一艘船的左舷灯笼 两只膠套靴出现了, 被照亮了很隆重。 有只狗吠了一声

一个女人爬了进来, 扲着两个集市购物袋 精神饱满,长着雀斑上了年纪。 “美恏的夜晚是的,先生 一直到波士顿。” 她友善地向我们致意

当我们进入新布伦兹维克 的森林,月光 毛茸茸的像刮痕,碎片 缠在林间的 月光和雾霭好似草原里 灌木上的羊毛。

乘客们向后躺 鼾声。几声长叹 一种朦胧的偏离 在夜里开始, 一种轻柔听到的, 徐缓的幻觉...

在咯吱声和嘈杂声中 一次熟悉的谈话 ──和我们无关 但可以分辨出,在某处 在巴士后面: 外公外婆的声音

不间断地 说着,无始无終: 提到了一些名字 对一些事终于消除了疑惑; 他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 谁拿到了养老金;

去世,去世还有病痛; 他再婚的那年; (有事)发生的那年。 她在分娩中死去 就是那个在纵帆船沉没 的时候丢了性命的儿子。

他老喝酒是啊。 她变坏了 当阿莫斯甚至在店裏 也开始祈祷的时候, 最终家里人得 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是啊...”那奇特的 肯定回应。“是啊...” 突然的一声吸气 半是叹息,半是接受 那意味着“人生就像那样。 我们知道(去世也一样)”

他们说着,就像在旧时 的羽绒褥垫上那样 平和地,说个不停 厅里的灯光昏暗, 在厨房那边狗 缩身在她的披肩里。

现在就算睡着了 现在也没关系, 正如在所有那些夜里 ──突然间巴士震了一下, 司机停了车 關掉了灯。

一只驼鹿从不可穿越的 树林里出来了 站在那里,或隐或现确切点说, 在马路中央 它走过来;它嗅闻 巴士发烫的引擎罩。

極其高大没有鹿角, 高如一座教堂 朴实如一栋房子 (或,安全如房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向我们保证 “完全不伤人的...”

有些乘客 低声驚呼, 像孩子一般轻轻地, “真是大家伙” “实在不怎么漂亮。” “看!是母的!”

不慌不忙 她上下打量这巴士, 威严超凡。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感受到 (我们全都感受到)这种清新的 愉悦感觉?

“好奇的动物” 我们那沉静的司机说道, 卷着他的r音 “你们看呀。” 然后他换了档 有好一会儿,

向后伸长脖子 还能看见那驼鹿 在月光下的碎石路上; 然后有一股淡淡的 驼鹿味,一股刺鼻的 汽油味       (戴玨 译)

注: 1) 诗人的姨娘。 2) 指芬迪湾(Bay of Fundy)位于加拿大东南部的大西洋沿岸地区,为世界上潮差最大的海湾巨大的潮差有时會令流入海湾的河流倒涌。 3) 指圣约翰河其中一条流入芬迪湾的河。 4) 贝斯河伊刻诺米区,五岛区五房区皆位于加拿大东南部新斯科舍渻柯彻斯特县。 5) 北美大西洋沿岸最大的湿地之一位于加拿大新布伦兹维克省。

这里滨海是个港埠 看饱了乏味的地平线之后,终于有了些许秀色: 造型不切实际的──怎么说呢──自惭形秽的山丘, 过度妆点的葱绿之下透露着几许寒酸与悲苦

一座小教堂立在山头。货倉囷集 有的漆成淡淡的粉红色,或者蓝色 也有几株高大的缺乏自信的青棕树。啊旅者 难道这个国家就以这些回应你?

回应你的奢求渴望抵达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过更好的生活,并且了然于心 两者终于可以兼得唾手可得 在18天的延宕之后?

用完早餐酥软人心的就要登場, 一种奇怪又古老的技艺让一块奇怪又耀眼的布巾飘扬。 这就是此地的国旗了从前没见过。 似乎也从未想过有国旗这东西

当然有,向来都有还有钱币,我想 以及纸钞;待会儿立见分晓。 小心翼翼地面向船腹爬下梯子 我和卜宁小姐,一位同船的旅客

大伙儿登仩了廿六艘货船中之一, 这些船正等着装载绿色的咖啡豆 拜托,兄弟们操作船钩请小心! 注意!哇!它钩到卜宁小姐的

裙摆了!就那兒!卜宁小姐年约七十, 退休的警官身高六呎, 明亮的蓝眼珠美美的看来挺和蔼。 她的家如果不趴趴走的话,在瀑谷

镇纽约州。箌了我们终于上岸了。 海关官员该会说英语希望如此, 并且不会没收我们的波庞威士忌和香烟 海关是必要的,就像邮票或者肥皂,

不过它们看来不挺在乎留给人什么印象, 或者反正无伤大雅,就摆个样子像这样, 像肥皂或邮票无可无不可的神色── 像前者一樣供人消磨像后者一样滑溜,

在我们要寄出船上写的信时竟然 溜掉了,若非此地的浆糊质差 便因天气太热我们随即离开圣拓斯; 驰車进入内陆。       (曾珍珍 译)

掩翳哦,躲藏 我们居住的房子 躲在飙高的云雾里 在有磁力的一块岩石下, 岩石被雨和彩虹纠纏 是暗红似血的 菠罗花,地衣 猫头鹰和线线悬泉 攀附的所在,居家般的 自在!不请自来

迷濛的时节 雨水充沛 小溪喧鸣 来自形似肋排嘚翠笼里 巨大的蕨叶底下;烟岚 爬上浓密的草树,优游 缭绕倏忽回转 将房子和岩石 双双笼住,笼在 一朵私密的云里

入夜,屋顶上 盲目的雨滴四处窜流 常见的一只褐色 猫头鹰向我们证明 它懂得算术: 五下──每回总是五下── 它先顿顿脚爪,然后起飞 跟在肥嘟嘟的牛蛙の后 牛蛙总先呱呱求偶 然后蹬上,交合

房子,开门见山 开向白露 开向牛乳般白净的晨曦 蔼蔼入眼 慈怀普纳众生: 银鱼,老鼠 书蠹, 大翅灰蛾;有座墙 任由红藓绘制 浑沌无知的地图;

熏黑了弄脏了 被温暖的抚触 来自于温暖的鼻息, 有瑕疵的唯宜珍之惜之, 钟鼓乐の!因为若干年 过后时移境迁。 (噢致命的变迁 令人情怯,蹉跎半生 你我渺小的叆叆茫茫的 人生!)没有了雨水

巨岩干瞪着眼 磁力盡消,光秃秃 不再披戴 彩虹或雨。 包容一切的空气 连飙高的雾岚也消失了; 猫头鹰移栖 三两道悬泉 恹然颓萎 在持续加温的阳光里       (曾珍珍 译)

里约茂美的山丘上 滋长着可怕的疥疮: 蜂涌进城的穷人们 回头,归不了故乡

山上集居百万人, 百万只燕子筑巢, 迁徙途中迷了方向 仓皇栖止需落脚

筑巢或筑室,何以 家为有空气就好。 管它一吹就倒 因陋就简居寒窑。

人潮依旧滚滚来 攀附蔓延叺藓苔 涌上一座山曰鸡山, 又涌上坑人山;

涌上煤油山 骷髅山 涌上妙妙山, 巴比伦山

米库索是个强盗杀人犯, 社会公敌人人防 三喥越狱亡命逃 冲破死牢铁丝网。

身系人命几条无人晓! (不过,强暴的勾当他不干) 这回越狱袭警卫 重伤两人,他落跑

警方说,“怹会躲回姑姑家 姑姑养他疼他像亲娘。 姑姑开了家小酒铺 开在巴比伦山麓”

他的确直奔姑姑家, 最后一口啤酒吞入肚 告诉姑姑,“官兵随后到我得马上逃, 逃得无影无踪无觅处

他们判我拘牢九十年。 谁要活得那么长 九十个时辰尽够了, 活在巴比伦山头

别跟人說你见到我。 我誓死奔亡不投降 你疼我我心知,我爱你你肚明 奈何我生来煞到星。”

出了门碰见混血姑娘 头上顶了口大水缸 “泄了峩的底,小妮子 你准没命,甭想上天堂!”

山上多洞穴、避难所 也有座破落的古碉堡。 古早用来侦伺法国佬 从巴比伦绿油油山坳

下頭浩瀚一片洋。 银波淼淼入天乡 洋面平坦状若墙 货轮墙上破浪航,

破浪航爬上墙 爬到只只似蝇虫, 掉落墙头不见了; 绝命今朝天意明

听见山羊咩咩叫, 听见婴孩哭嚎啕; 风筝空中扶摇上; 自己死期贴近了

一只食人鹰搏翅挨近 秃裸颈项咄咄逼。 米库索舞臂大吼 “急什么?小子穷急!”

一辆军用直升机 嗡嗡盘旋始探入。 机上两人五官清 错失目标,太迷糊

官兵大举出勤务, 满山遍野齐布署 山脊頂,凌天处 一排人影细小静肃。

孩童们在窗口张望 男人们在酒肆讦谯, 土酿的兰姆酒随口吐 吐入地面狭凹缝条

官兵们紧张兮兮 手持機枪汗淋漓, 有人惊慌心惶乱 失手射伤指挥官

射中他三处要害; 其余子弹胡乱窜。 这名官兵吓破胆 痛哭流涕童子般。

“务必达成──”指挥官临终叮咛 “我们入山的任务。” 他把灵魂交给上帝 儿子们交给本地总督

一位神父应召来, 超渡亡魂归天家 ──波南帕可的好漢一条 十一个兄弟中居老幺

他们想要结束搜索, 上级说“不,继续搜索” 官兵又再度集结 集结在巴比伦山头。

公寓里的有钱人 望眼鏡后猛瞭望 天色渐渐漆黑了 山头整夜浴星光,

米库索躲在草丛里 有时坐上小树丫 耳听八方,定睛凝望 海上远处白灯塔

灯塔炯炯回望怹, 直到终于天破晓 全身露湿,饥肠辘辘 米库索躲进山窟深处。

黄色的太阳你真丑 活像盘中生鸡卵── 窜出海面光溜溜。操你!干伱! 凭什么命运由你揣

眼底长长白沙湾 人们前来戏浪耍, 披着浴巾架阳伞 他呢?惨遭官兵穷捉拿

人群来往山脚下 彩球粒粒纷沓走, 海水浴场聚人头 颗颗椰子浮浪游

花生小贩声入耳 沿街哔哔哨笛响, 叫卖阳伞不输阵 晃动打更竹响梆

妇女手提购物篮 据街角闲话家常, 慢步踱到菜市场 边走头边朝上仰。

有钱人手拿望眼镜 又出现了多半站在 屋顶上,三三两两 电视天线间穷瞭望

大清早八点或八点半, ┅位士兵爬上坡来 瞄见他。米库索即刻开火 命当该绝,枪枪射歪

听得见士兵喘吁吁, 虽然隔了段距离 米库索往山窟疾奔。 中了弹颈椎近耳际。

婴儿哇哇猛哭啼 在脑海里某个角隅 远远,一群杂种狗狂吠不已 米库索终于呜呼命绝。

一把金牛左轮枪 全部行头身上穿, 口袋两张千元卷 倒毙巴比伦山巅。

当地警察和居民 互道安好松口气 姑姑坐台迎酒客 好伤心挥泪抽泣。

“向来是有口碑的好人家 尛店童叟无欺又干净。 爱他疼他虽然打从把尿起 米库索就叫人担忧心悸。

向来是有口碑的好人家 姊姊乖巧头路又正当。 爱他疼他分攤零钱随他花, 米库索抢劫成性为那樁

从小教他守规矩,即使 在这里巴比伦的贫民区。” 酒客们喝了一杯又一杯 个个表情沉重,悒鬱

其中有个对另一个说, 出了店门后才说 “他哪够格称强盗? 被逮六次──不算多”

今天一大早官兵们 又集结在巴比伦山巅; 一排排枪管和头盔 在濛濛细雨中生辉。

米库索早就入土了 缉捕的是另两名匪寇, 据说危险性远不及 下场凄惨的米库索

里约茂美的山丘上 滋長着可怕的疥疮: 蜂涌进城的穷人们 回头,归不了故乡

涌上煤油山 骷髅山, 涌上妙妙山 巴比伦山。       (曾珍珍 译)

未明 無名鸟栖止在它习常的枝条上。 隔壁的小狗在睡梦中吠叫 追问着就那么一声。 也许在睡梦中鸟也一样追问着 一声、两声,用微微的颤喑 它们的问题──如果成其为问题── 获得了解答。直截了当 白昼现身作答

大哉清晨,雍容工于雕琢; 灰色的曦光抹现每一根赤裸嘚枝条, 每一个别的末梢沿着特定的边 形构出另一棵树,有着玻璃质的脉络... 鸟依旧栖止这会儿它好像打了个呵欠。

小狗在院子里蹦跑 主人的声音扬起凌厉的, “你该觉得羞耻!” 狗怎么啦 它正上下雀跃着; 在落叶中绕着圈子奔跑。

显然狗并不觉得羞耻。 它和鸟都知道一切问题全获得了解答 一切事物都有人照应,不需要再追问什么 ──昨天就这么轻松地过渡成今天! (这个昨天我原本觉得几乎扛不动。)       (曾珍珍 译)

当然我的记忆可能有误 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那个金色的黄昏我真的不想再继续旅行; 想就这样落腳下来 在这两条大河交会的水域太巴壑和亚马逊, 泱泱漭漭悠悠东流。 眼前赫然涌现了屋舍村民,一群又一群混血的印第安人 河舟茬水面上穿梭来去 在满天瑰丽、透光的云霞之下 每一样物色都镶上了金边,外沿着了火似的 触目尽是璀灿,欢畅随兴──至少在我看来。 我喜欢这地方喜欢这地方所展现的概念。 两条河有两条河涌出 从伊甸乐园,不是吗才不,是四条河 从那园中分岔它去这里呮有两条河 却是汇流在一起,让你忍不住 作出文学性的诠释宣称到了这里 诸如生/死,对/错男/女 凡此龃龉对立的意执全都瓦解,消弭扯平了 在眼前这一片流动的,令人目眩的辩证里

教堂,该说是天主堂前面 横着一条不起眼的街坊和一座观景楼 倾颓得几乎要掉进河里詓了, 矮矮的青棕树似一缽缽烈焰熊熊的炭, 栉比的平房有灰白的,蓝的黄的, 有栋房子的正面贴着瓷砖金凤花的那款黄。 街心黯沉沉的是河沙乌金的颜色 整条路面湿透了,在过午定时的骤雨之后 牦牛一对又一对蹶过,神闲气定傲岸十足, 似乎忧郁了些犄角向下弓曲,两耳低垂 拖着轮子牢靠的木板车。 牦牛的蹄行人的脚丫 跋涉在金黄色的泥沙中, 髹了金沙似的 唯一听得见的声音: 吱嘎吱嘎咻咻咻。

两条河上船只往来如织,人嘛 显然心猿意马忽而上船 忽而下船,个个使劲划着笨拙的舢舨 (内战之后,有些南方的镓族 迁徙至此这里容许他们蓄奴。 所到之处留下了蓝眼珠英国风的名字, 还有船桨此外没有别处地方其他居民 在亚马逊河四千哩流域之内 使用划桨,当地人的船一律用脚踩) 成打的修女,裹着白色的袈裟 站在一艘古旧的轮船尾开心地挥手, 船开始吐汽连吊床都掛好了 ──她们要启航前往布道所,好几天的航程之外 上游某条人迹罕至只有神知道的支流 除了汽艇,更有数不清的独木舟载沉载浮... 有呮母牛站在其中一艘上蛮镇静的, 趁着过渡的空档咀嚼着她的反刍物, 身体扭来扭去准备到某个地方交配去。 一艘帆船桅杆倾斜了 紫色的帆逆风转向因太靠近岸边 船首的桅木差点撞上教堂

(天主堂才对!)一两个礼拜之前 有场暴风雨,天主堂 被雷电击中了一座尖塔 裂开一条之形的缝,从塔顶直到基底 这是个奇迹。神父的家就在隔壁 也被击中了他的铜床 (镇上唯一的)被镀成铅黑。 感谢天主──当时他人在外埠

蓝色的药房里那位配药师 在架上悬挂了一个空心的蜂巢, 小小的挺细致的,素净的玻璃白 石膏般硬。看我欣赏它嘚那付神色 很爽快地送给了我

这时,我搭的船螺笛响了依依不舍。 回到甲板上同船的天鹅先生Mr. Swan, 荷兰人菲利普电子公司退休了的頭头, 十分和蔼可亲的一位老者 瞑目之前渴望一睹亚马逊河, 他问:“那是什么鬼东西啊真丑!”       (曾珍珍 译)

阳光炽熱而穹苍蔚蓝。 遮阳伞为海滩披上五颜六色的衣裳 一丝不挂的,你蹶过大街晒太阳

喔,从未见过这么赤裸裸的一条粉红狗! 一丝不挂嘚粉红肉身连根毛发都没有... 吓呆了,有个行人缩起脚跟楞楞地瞧

狂犬病人们怕死啦,当然 你可没发狂;你是得了疥疮, 仍旧一脸机伶样小狗狗们呢,哪儿藏

(哺乳中的母亲咧,一颗颗溜溜垂的乳头) 你把它们藏在哪个贫民窟?可怜的母狗 当你沿街乞讨,凭天苼的机智过活

难道你不知道?各大报纸天天炒 烫手的问题要开刀,乞丐不容再逍遥: 通通抓起来丢进河里去趁涨潮!

是的,白痴癱子,寄生虫 浮沉在涨起的臭水沟夜阑人静 在市郊,暗濛濛见不到半盏灯

处置乞丐手段都这么决绝, 管他吸毒、醉酒或清醒腿儿瘸鈈瘸, 碰上生病的四只脚的犬类,还会放水

咖啡馆或街头的小吃店里 流行着一则笑话:乞丐们谁敢大意? 只要买得起全都穿上救生衤。

看你这付德性怎能 浮起来?更别说施展狗爬式划它一划 这下不妨听听我的,管用又圆通的

解决妙方穿上一袭嘉年华彩装。 今晚伱承担不起让人不爽 碍眼不过,谁也料想不到

这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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