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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生和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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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张先生和张先生
到日,跟张先生在一起刚好满10年,从18岁到28岁,一晃眼的事儿,不觉得怎么。可宋凯跟我说:在同志圈儿里头,你们俩这样的,算是奇迹了。
宋凯说,一定要办一场派对,把你们认识的gay都叫出来,全世界的gay都要替你们庆祝。
可是,要办派对吗?
三天前,发现张先生出轨。
应该不是第一次,哪那么凑巧,刚好第一次就被我察觉,我又不是警犬。
说要加班,凌晨两点回来,竟是洗好了澡。
太累了,就去做了个按摩。张先生这样跟我解释。
换做以前,也信了。就是觉得说话的眼神怪,太认真,反而不像真的。
电话问江超,张先生的同事,算有些交情。
说,没加班,还早走了一会儿。
那就是撒谎了。笑着,质问张先生。
先是沉默,好看的嘴角些微抽动,眼睛不看我,过了一会儿,又看我。
倒是有些心疼,在一起这么多年,干嘛要为难他,又不是说要走,一去不回头的那种。
算了,算了,正常,我不问了。
起身,去厨房烧水,晚上9点多,习惯了给张先生冲一杯蜂蜜水,清理肠胃。
却跟过来,杵在厨房门口,像一根傻了吧唧的柱子,半晌,才开口。
对不起啊,就是玩玩,真的就是玩玩。
回过头,盯着张先生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
一米八几的个子,快30岁的人,傻起来像个孩子。
去客厅把杯子拿给我,没事儿了。
当晚,床上很热烈,大半年没有这么激烈的做过。
本想调侃张先生,昨晚刚用完,今天还这么有劲儿,想想,算了。
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儿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各自都高兴不得,划不来。
隔天,跟宋凯吃午餐。
聊到新恋情,宋凯抱怨,现在的男人,真他妈没个靠谱的。
宋凯是我的闺蜜,比我小三岁,化妆师,飞来飞去,我总笑他,见多识广。
你不是跟我说他给你买MCM的包?好大一个,出手大方。
宋凯的皮肤很好,男孩里头算上佳货色,让人羡慕。
只是嘴上不饶人,男同性恋,有几个嘴巴不厉害?
拿一个包,换几次操,这是交易,不是真爱。
宋凯用牙齿咬着吸管,这副娇嗔模样,要毁掉多少男人。
习惯了听他说真爱,习惯到不以为然。一个人,如果与人交往,先看对方用什么香水,腕上是劳力士还是浪琴,到底算不算在寻找真爱?
我无从判断,我也不是真爱专家。
吃到一半,张先生来电。
买了排骨,晚上做莲藕炖排骨,下班直接回来。
随口应着,脸上应该有幸福的笑容,因为对面的宋凯已经做出“情人去死去死”的表情。
张哲,你应该被全世界的gay围攻,一人一个耳光打死,凭什么那么好的男人被你遇到?!
这话宋凯已不是第一次说,但每次说,我都开心。
来围攻我好了,老娘就是这么幸福。
噢,对了,我也姓张,所以,我们都是张先生……
张先生厨艺很好,喜欢看他在厨房忙碌的样儿,不慌不忙,好像把生活,都掌控在那一抬手,一挪步,一挥勺的动作之间。
挺好的,一次出轨,换来一餐美味,席间,还贴心的给我夹菜。这么美的当下,该好好珍惜。
洗过碗,坐在沙发看电视。
头靠在张先生的肩膀,张先生顺势把我搂在怀里,手指轻轻拨弄我的头发。
你就这么原谅我,反而心里不踏实。
把头靠的更紧,张先生的心跳就在我耳边。
不然怎么办?在一起这么多年,为这个事儿分手?笑死了。
我笑的洒脱,若无其事。心中却庆幸:还好是我先发现了你出轨,要是你先发现了我出轨,那这主动权,此刻就不在我手了。
从李天的车上下来,天色已晚。
没有说再见,以前也都不会说。
张先生在IT业做销售,每月需出差两次,张先生不在的时候,我偶尔会跟李天莋爱。
也没小心翼翼到离奇的地步,心不虚,就不算賊。
通常,我会等在东方广场东门的麦当劳,李天的车将到,先发短信。从麦当劳走到路口,李天的车就到了,利用上车的时间,顺手把短信删除。
地点是李天挑的,双井附近的快捷酒店。两个男人,开几小时的房,傻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如今这时代,谁又会在乎?
李天在床上很自私,有种不管不顾的任性。
张先生刚好相反,处处考虑周详,会在耳边温柔的问,疼不疼?
人有时候会犯贱,无微不至,反而不如自私让你受用。
有一次,李天甚至给了我一个耳光,挺用力,我听到清脆的声响。竟然没有恼火,反而想再要一次。
是心里变态吧,事后,躺在张先生的怀里,这样想。
已经习惯了在张先生的怀里想别的男人,那么自然,自然到不被张先生察觉。这算是一种背叛吗?只是,人和人之间,背叛又能如何?
几乎忘了是怎么与李天认识,事实上,我们之间的沟通甚少。
看着李天的车尾灯迅速消失,好像每次结束,都是一场慌不择路的逃跑。
被发现了,也是我倒霉,又不是在古代,奸夫淫妇,要浸猪笼。
有一次,在车上这么说了一句。
李天显得没那么高兴。不高兴,以后就不说了。
隔很久,给李天发短信:有空?
以为就这么断了。断了就断了,也没有感情,就是肉体上的刺激。
隔很久,却又发来一条:想要你。
幸好是在白天,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短信,觉得好笑。男人下面硬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没什么节操。
就是那一晚,李天给了我一个耳光,动作很突然,黝黑的脸呈现兴奋的紫色。
其实,我结婚了。
穿衣服的空儿,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把粉红色的袜子套到脚上。
快30岁的大男人,非要穿粉红色。
张先生这样抱怨过我,语气却是宠爱和温柔。
这时候才开始嫌弃我娘炮?忘了以前死皮赖脸给我写情书?
张先生最怕我说他多年前的糗事,还在念高中,每天晚上塞过来一张纸条,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情话,当时还不觉得矫情,现在想想,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矫情呀!
把张先生写给我的纸条装在一个棉布袋子里,从老家搬来北京,就放在床头的柜子。甚少拿出来看,偶尔整理房间,还会好奇,这棉布袋子里装的是什么鬼东西?
没有接李天的话,亦觉得没有必要。
你的身份,职业,是否结婚,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要跟你的生活牵扯。你说多了,反而让我为难。
之后,又许久不联络。几次短信都没有回,反倒可以理解了,有家庭的人,是没办法随便和自由。
直到今早,直接打来电话,声音急促,下午是否有空?
幸好,昨日张先生刚走,一星期后才回。
人有时候在某些方面存在奇怪的运气,比如我,就在偷欢这件事上总有好运。跟李天这样已快一年,张先生却从没机会发现。
从李天的车上下来,接到宋凯电话,问,在哪里?
准备逛东方广场,听同事说,速写在打折。
速写是我与宋凯都喜欢的牌子,衣服似是专做给gay穿,每次去逛,都能跟几个妖娆的四目相对。
可我看你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张哲,你不会干坏事吧?
这么巧,竟然被宋凯撞见,不用说,人就在附近。
果然,从天桥上跑下来,与其说跑步,不如说在跳舞。
一个同事,刚好顺路,你想什么呢?
我捏了一下宋凯的嫩脸,云淡风轻搪塞过去。二人手拉着手走进东方广场,宋凯鲜艳的小外套,引来路人侧目。
张先生说,gay也是男人,不用那么招摇,咱们好好生活,不是很好?
不觉得张先生说的没道理,只是招摇又如何?北京这座城市,什么样的人类都有,说白了,我们也只是偌大城市中的微尘,偶尔做一下自己,偷得一点儿快乐,不是也很好?
速写并没有打折,宋凯狐疑,张哲,你是不是在撒谎?
关我什么事?我也是被同事忽悠了。
拉着宋凯到隔壁的满记甜品吃白雪黑珍珠,这个季节吃,有点凉。
张先生打来电话,说,东北真他妈冷,大冬天来这种鬼地方出差,简直活受罪。
叮嘱张先生,晚上乖乖在酒店,被子盖好,空调开大,给你带去的蜂蜜,记得自己冲水喝。
此时,又看到对面的宋凯露出“情人去死去死”的表情。
没办法,老娘就是这么幸福。
张先生从哈尔滨出差回来,隔天,就是周末。
宋凯说,周末组麻将局,可没人。我说。
我正在照镜子,镜中的自己并不好看。也许十年前曾好看过?有时,我会这样自问。又不敢找十年前的照片来看,万一那时候更丑,打击死。
我有时会很突然的自卑起来,当着张先生的面,大把大把的掉眼泪。
张先生说,你哭的时候更丑,像被人踩烂的青椒,乖,赶紧洗脸去。
我一哭,张先生就让我洗脸,好像洗脸是可以让人变好看的法宝。
可是,张先生长的真的太好看,每个骚零看到张先生,都会忍不住流下口水。
这么好看的张先生,却跟我厮混了近10年,是他太傻,还是我太走运?常常,我会这样自问。
我叫上一个朋友吧,这样,人就够了。
张先生在晾衣服,声音从阳台传过来。
什么朋友?
多此一问。知道了又如何,能叫到家里来的朋友,自然是没什么猫腻的。问了,倒显得小气。
没有回答,果然。
隔天,宋凯来的早,照常鲜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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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外套。
不冷?问。
冷死啦,先去你床上暖暖。
说着,就光着脚,跳到我跟张先生的床。
对宋凯的可爱行径,张先生早已习惯。问过一次张先生,宋凯这样的,跟你上床,玩不玩?
不玩。张先生回答的认真。
为什么?多嫩呀!多可爱呀!追问。
张先生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那就是一孩子,我又不恋童!
估计是真不想玩吧,但我问得也是无聊。难道张先生说想玩,我就会开心?
宋凯把我枕头边的书拿起来乱翻。
你还看冯唐?该看驭夫术才对!多学些招数,让你老公服帖,死都不离开你。
我把宋凯手里的书抢走。多年来,保持阅读习惯,总觉得生活再幸福也是乱,书里的世界才真安静。
送你MCM的男人,还联系?
断了,我跟你说,他那里,只有这么长!说着,伸出大拇指,露出夸张表情。
男人的机巴如果没有16厘米,都没资格当gay!
这是什么理论?随便了,年轻人的理论,懒得去分析。
说话间,门铃响,张先生的朋友到了。
抢在张先生前面开门,露出主人迎客时的灿烂笑容。门口出现的脸虽gay气十足,却并不好看,竟然有一丝放心。
初次来,买了木瓜,丰胸。
鸡米说话的声音刻意的尖,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gay。
张先生跟来,接过鸡米手中的木瓜,介绍:好朋友,鸡米。这是我男友,张哲。
客套的招呼几句,麻将桌备好,把宋凯从床上叫下来,开局。
不怎么爱打麻将,张先生倒是比较热爱,有时候,局散了,还会跟我啰嗦几句,当日的运气,牌风之类。
宋凯举起手机,拍照。
说,发条微博,告诉全世界,老娘的周末,过的一点儿也不孤单。
宋凯的微博粉丝众多,常有人私信,跟他约炮。
别把我们拍进去,我们可不想红。我说。
鸡米笑,问宋凯的微博名,要立刻互粉。感觉到宋凯面露难色,却也碍于情面,把手机递过去。
麻将局,暂时中断。
我去把木瓜切了,先吃一会儿。
鸡米起身,往厨房走。
竟走的那么熟门熟路,别怪我太敏感。
我去帮忙,把刀找给你。
刚要起身,厨房传来,没事儿,找到了。
那么,开门的时候,做作的说,初次来,自然就是说谎吧。抬起眼,看张先生,相处这么多年,张先生一下子就懂了我眼里头的问号。
然后,默认似的低下头。
吃木瓜,一切无恙。继续用主人家的热情,夸赞:我就不会挑木瓜,这个,真的是甜。
待到局散,若无其事的整理麻将桌。
张先生如做错事的孩子,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上次出去,就是跟他?我问。
张先生点了点头。
无名火起,要出轨,也找个好货色,这样的样貌,身段,还有那刻意的尖声尖气……什么品味?
却没有真的发火,只淡淡的一句:咱们约好了,这里,是咱俩的家,要搞,也不要带到家里来。你的收入,不会开不起房。
说完,转身回房间,倒进被子,胡乱的翻冯唐的书。
想起宋凯跟我说,你还看冯唐?该看驭夫术才对!多学些招数,让你老公服帖,死都不离开你。这驭夫术,到底要不要学?
宋凯去了趟山西,回来,牢骚满腹。
假死了,当着媒体,说自己最爱小动物,甚至还摸了一条流浪狗。回到酒店,立刻用消毒液洗手,说,从哪捡来的垃圾,不知有多少病菌。
宋凯在抱怨一个女明星,可是,这种事,哪有稀奇?
你赚人家的钱,还非要说一句坏话。我笑。
我赚的钱光明正大,要不是我给她化妆,她那假鼻子,早被人看穿了。
我跟宋凯坐在华贸中心西侧的星巴克,晚饭时段,人不多,偶有人朝我们这边瞄上一眼,大都是被宋凯的嫩嗓门吸引。
张先生最近赚大钱?给你买Gucci。
宋凯指着我身侧的新包,12年秋冬新款,网上查过价钱,不到两万。
其实却没那么喜欢,对于名牌,几乎无概念,生来也没什么攀比心,有了就有了,没有,也就算了。
张先生要送,当是道歉,便也开开心心收下,让他心安。
摸着包包上的纹路,问张先生,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出轨?
张先生愣了一下,继而,露出瞧不起的眼神,好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能出轨,也算是本事。
我知道,你不会报复我。
张先生从后面把我抱住,用硬起来的下体磨蹭我的背。我的脑子里,却在想张先生是否也用这样的方式磨蹭鸡米的背,鸡米会用什么样的动作回应他?刻意的尖声尖气,在张先生的耳边浪叫,老公,快操我。
有些恶心,想躲开。又怕躲了,张先生多心。
于是,转过身,软软的缩在张先生的怀里,说,明天上班,同事又要羡慕我,换新包。
没有跟宋凯说张先生出轨的事,宋凯还在帮我们张罗10周年派对,说出来,不是讽刺?
倒是问了几句跟鸡米相关,你们不是相互关注了微博,他写微博,有没有趣?
典型的装逼范儿!宋凯竟激动起来,最讨厌那种把微博当心情花园的gay,以为自己懂全天下道理,教导人类如何相爱,现实里,却只是孤独寂寞冷。
说着,掏出手机,随便翻出一条,给我看。
我不需要你跟我在一起,也不需要你说爱我,只要我想要的时候,你愿意给,这就够了。
盯着手机屏幕发呆,警觉这句是说给张先生听,却又没有证据。
点开评论,竟看到张先生头像,虽只回复了一个流汗的表情,但已足够构成打击。
想立刻回家,手机砸到张先生脸上,不留情面大闹一场。
可是……然后呢?
是挺装逼的,不喜欢,就取消关注,我问过张先生,不是什么特要好的朋友,就只是缺个麻将搭子,临时叫来。
宋凯见我面色有异,以为我也被鸡米的微博恶心到,立刻拿回手机,选择取消关注。
接下来,两个人拉着手逛新光二层,心不在焉,随便把时间应付过去。
回到家,张先生正在上网,只穿宽松白色T恤,从后面看,干净又好看的线条。
照例冲一杯蜂蜜水,送到张先生手边,然后坐下,扶着张先生的大腿。
没刮胡子?
伸出手,摸张先生的胡渣。
张先生用左手抓住我的手,软软的握着,放回自己腿上,与往常一样自然。
早上忘了刮,你也不提醒我。
的确是忘了,鸡米的事发生后,总有恍惚,不如从前般无微不至。但也不能怪我,又不是圣人,总能做到若无其事。
张先生合上电脑,把桌上的蜂蜜水缓缓喝了,起身,去洗澡。
看着张先生的背影,问自己,是爱这个男人的吧?常常这样自问,却从没想过答案。
三天后,张先生出差,短信约李天,顺利。
李天在床上发了疯般折磨我,身体和心灵,都受用。
看着李天把装满米青.液的套子摘下来,精心的打一个结,再丢到地上。这样的细节,竟让人有些喜欢。
男人和女人,到底有什么区别?破天荒问了一句。
李天显然有些意外,一边用卫生纸擦被润滑液弄湿的大腿,一边笑说,我老婆,从来不给我口。
原来如此,一条舌头,就能让一个男人出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承诺,脆弱到如斯地步。
从李天的车上下来,没有马上回家,一个人在路边走走,北京的风真大,吹的人清醒。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为什么在一起,又为什么分开?
也许,从来都没有标准答案。
张先生生病,始料未及。半夜里突然发烧,额头滚烫。
医院挂急诊,扁桃体发炎,需输液。
陪在张先生身边,用手抚摸他输液的那只手,有些凉。
跟张先生在一起这十年间,几乎每次张先生生病,都有我陪在身边,已成习惯。上一次生病时,张先生突然说,要没你在,可怎么办?
我笑,没有我在,自然有别人在,你这样的条件,身边断不了人。
张先生生气,说,不可能再有别人,咱们要一辈子的。
那是张先生第一次说到一辈子,我听在耳朵里,觉得那么不真实。人真的可以设定自己一辈子要跟什么人在一起吗?不走到人生最后一刻,都不要下这样的论断吧。
却露出甜蜜满足的表情,握着张先生的手,声音颤抖又做作,一辈子就一辈子吧,反正是我赚到。
宋凯也说,与张先生在一起,是我赚到。
我长相平凡,工作普通,更无才华,跟张先生站在一处,格格不入。
这样说来,张先生出轨,显得那么顺理成章,而我的不舒服,反倒多余。
张先生说,念书给我听,无聊死了。
幸好包里装了一本舒比格的《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都是些小故事,随便翻一篇,念给他听。
张先生喜欢我念书给他。
大学时候,他读交大,我去学校找他,两个人坐在校园长椅,他就让我念书。念着念着,他会把头放在我的腿上,闭起眼睛,让阳光落在他好看的睫毛。
有时候,他会睡着,均匀呼吸,我一动不动,怕弄醒了他。
你念书的声音,有催眠功效,真好。张先生这样说。
此时,病房里就只有我念书的声音,张先生已经睡着,其他病人,用怪异的眼神盯我,或是说,盯着我们看似不寻常的关系。
液输到一半,张先生的烧退下来,额头冒汗,用毛巾轻轻擦,把张先生弄醒,冲我微笑。
没事儿了,给你带了围巾帽子,一会儿裹严,回家睡一觉,天亮了就好。
生病时的张先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我说的每一句,都乖乖点头。
第二天天亮,果然生龙活虎,在客厅举哑铃,故意发出嘶吼。
男人,哪有那么容易倒下。骄傲的说,还得意的看我一眼。
盯着张先生赤裸的手臂,竟觉得性感。这条被我依偎了十年的手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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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没有被时光卷走魅力。
还有一个月,你说,派对那天穿什么好?
我对着镜子整理衬衫,肚子那里,怎么都没办法平整。也想过减肥,喝会拉肚子的茶,到头来,惹张先生心疼。
哪个gay,不想跟身材好的玩?
跟张先生这么说,张先生却不以为然。
周末陪你逛街,帮你选一身好衣服。
于是,对周末一下子充满期待。
电话宋凯,问,周末干嘛,要不要一起?
宋凯却哭的厉害,说刚从一个男人的家里出来,又是一朵奇葩。可又不甘,凭什么嫌我太瘦?喜欢胖子,何必留我过夜?
安慰宋凯,约好午饭详聊。张先生陪我出门,说,你跟宋凯好,该劝他,别这么乱。
这是张先生第一次评断宋凯,之前,只字不提。
也不是乱,只是没找到真爱。替宋凯解释。
张先生却冷笑,每个生活乱的人都用找不到真爱做挡箭牌。
不再解释,怕张先生觉得我偏执。
一路无话,直到下车时,才突然说一句,跟那个人,真没什么了。
那个人,指的是鸡米吧。刻意这样多一句,反害我不高兴。
若只是随便搞搞,肉体上的快乐,又何必仪式一样了断?
坐在办公室,忍不住搜鸡米的微博,之前发那条,竟删掉了。
那么,两个人进行了怎样的对话?是否张先生要求把那条微博删掉?不得而知,又甚为好奇。
一个人,如果执迷于一件事,太过执迷,便会恍惚,丧失理智。
比如我,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恍惚后,竟给鸡米发了一条私信: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特别愚蠢,很快就后悔,可微博系统,没有收回信息功能。
开始在等待中煎熬,想看他回什么,又希望他什么都不回。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一定会腻的,所以,看开点儿。
对着电脑屏幕,所有愤怒瞬间消散,原本凝聚在胸口的力道,一下子泄了。
鸡米的回复,是在挑衅我吧,听起来又带着同情。
宋凯打来电话,说,已到楼下。
我的脑子里,却浮现宋凯每次对我做出“情人去死去死”的表情时,我骄傲的跟他说,没办法,老娘就是这么幸福。此刻,那些个随时都能从心底燃起的幸福感,突然好远。
接到同事电话,说,知道吗?Elsa今早生了,是个女儿,六斤六两重,母女平安。
不知怎么,就很想哭。
Elsa曾是我的姐妹,推心置腹的那种,那时候,她不知道我是gay,只觉我善解人意,愿意与我说心事。
她对男友的不满,与男友最好的兄弟上床,那个兄弟的性器大小,以及是否持久,一一与我分享。
有一次,哭的厉害,说,跟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真痛苦。可自己爱的,就只会与她上床。
是个不忠的女人,张先生这样与我说。
我却不觉得,与人随便上床,从来就不是男人的特权。为此,还生了张先生的气,说他专横。
还好不是直男,万一娶到这种女人,不是倒霉?
这种女人又怎样?出轨的女人就不是好女人?
没有跟张先生继续争辩,本来就是与己无关的事件。为了别人,损伤自己与爱人关系,才是真愚蠢。
后来,跟Elsa坦白,说喜欢男人。
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好像一下子我就变成怪物,需要隔离。
很快就疏远了,尽量避开说话,换过一次工作,更彻底不联系。
倒也不会在意,同性恋在这地球上已得到许多理解与尊重,不能强求所有人都给你祝福。
去翻Elsa的微博,果然发了一条,关于孩子,字里行间都是幸福。
所以,孩子可以终结一个女人对感情的所有困惑?或是情愿与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那么gay该怎么办?用什么去做终结?背叛,抑或死亡?
想在微博下面留言,道一句恭喜,又觉多余,索性算了。
张先生从洗手间出来,催我别玩手机,准备出门。
想跟他分享Elsa生子的事,最后,只乖乖收了手机,去洗手间喷香水。
午餐后,坐在办公室困意袭来,做行政工作,整日无事,翻翻网页,刷刷微博,一天就混过去。
张先生打来电话,晚上约了客户,不能一起晚饭。
那就约宋凯逛街好了。
刚要给宋凯打电话,微博弹出一条私信,点开,竟是鸡米。
晚上有空?约晚饭?
手机放在一边,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条私信。上次那样的挑衅还不够?真的要闹到面对面的地步?
犹豫片刻,回复:好,哪里?
我有什么好怕?我是张先生正牌男友,你只是外遇对象。说到底,也是我该理直气壮。
晚7点半,三里屯中八楼,故意比约定时间晚到半小时。
鸡米穿灰色西装,与那日在家里见,判若两人。
下班直接过来,没有换衣服,不好意思。声音倒是低了下来,却也不让人舒服。
点菜,大段沉默。
鸡米突然说,其实,我与张先生是同事。我们的事,不怪张先生,错全在我。几个月前,去山西出差,酒店同住。张先生喝醉,扶他回房间,脱衣服时,被他身材诱惑,忍不住给他扣交。
说到扣交二字,故意音量加重,生怕我突然失聪。
张先生说,与你交往十年,是真爱你,虽继续跟我上床,只是偶尔发泄。所谓同性恋,有几个身体不会出轨?能忍受出轨,才能长久。
倒像是在教育我,怨我不通情理。
盯着鸡米厚重嘴角,有一秒觉得好笑,这样一个人,到底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坐在我对面,与我说这番道理?
所以,需要我如何回应?谢谢你提醒,我会支持你们,祝你们愉快顺利?
喝汤,中八楼的汽锅鸡汤,烫的嗓子舒服。
帮鸡米盛上一碗,礼貌递到面前,语气中,都是关心。
每个gay,都想找到真爱,偶尔发泄,心里还是空虚。张先生和你,过去就算过去,以后的日子,遇到个人,好好恋爱,不是很好?
鸡米笑,眼中竟有讥讽。
每个gay,想要的爱都不同,你喜欢两个人厮守,安稳度日。我偏觉得激情可贵,若两个人过上连爱都懒得做的平淡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心中恼火,正要发作,鸡米却起身,目光迎向我身后。
下意识转头,竟看到张先生诧异眼神,傻子一样愣在原地。
所以,约客户吃饭,只是幌子,张先生,又一次为鸡米说谎。
不争气,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张先生着急,欲上前解释,理都不理,一把推开,拎起衣服出门。
天色已暗,冷风飕飕,恨不得把眼泪冻住。
一个人游荡,不知该去哪里,若是回家,那栋房子此刻怎么都不觉温暖。若不回家,偌大北京城,难道要做一个游魂?
张先生共打来三通电话。
第一通,任它响着,手机在手中不停震动,震得人心疼。
第二通,立刻挂掉,不多看一眼。
第三通,干脆关机,求个清净。
开始想自己该去哪里,北京严冬,一个人在风中晃荡,太傻瓜。
可是,自四年前毕业,与张先生同居,从无考虑有天会需要另个住处避难,如今,突发惶恐。
不能去找宋凯,让他看到一双红眼,破坏与张先生在他心中恩爱形象。亦不能相约李天,此时,该是与妻子共处,当个三好丈夫。
而随处可见路边旅馆,看门面就觉得凄凉。
最后,决定回家,毕竟,那房子也有我一半房租。这样想,便理直气壮。
出租车上,想起毕业那年搬家,张先生在校园里摆摊,卖掉书本,以及宿舍杂物。
穿T恤牛仔裤的张先生,牛仔裤卷起来,露出漂亮多毛小腿,成校园甬道上美好风景。
别光站着,帮我吆喝。张先生冲我喊。
我向来怕生,不敢与陌生人说话,回瞪张先生,却回我一个坏笑。
那时候的张先生,身上有股子校园浪子的不羁,不如现在这般稳重,却更招人迷恋。
张先生与一个姑娘讨价还价,硬生生把一本英文字典十五元售出,举着钱,冲我得意。我走过去,把钱抢走,说,去买巧乐兹,分给同学。
张先生却不愿意,信誓旦旦,说,我赚的钱,只想你一个人花。
那是张先生赚第一笔钱,后来一直放在我的钱包。每次更换钱包,都小心翼翼取出,平平整整放进新包,好像开过光的平安符。
张先生是售卖高手,却没有旁人的油腔滑调。有时候,觉得张先生真诚到有些虚假,就算虚假,也让人无比心动。
毕业后,张先生先找到工作,房租一人承担。
心里总不踏实,是同性恋也是男人,天蝎座,不习惯被人圈养。
拿到工资,第一时间交给张先生,在一起,就要两人分担。
张先生竟不高兴,当晚赌气,不与我说话。我知他心疼我,薪水不如他丰厚,但我又不要过名牌生活,有他在,我就快乐。
缩在张先生怀里,如小猫一般温顺,张先生的胸口几根绒毛,舌头上去,每一根踏软。来回几次,张先生喊痒,却把我抱的更紧。
此后,一人一半房租,顺理成章。
出租车停在楼下,楼上并无灯光。
下车,蹒跚着走进电梯,从不觉回家是件这么沉重的事。
熟悉沙发,熟悉床铺,躺到床上,眼泪竟又落了下来。
在哭什么?张先生背叛,分明可以包容,鸡米讲的扣交故事,也不能让我心伤。那么,只是计较与张先生那一秒对看?
张先生曾说,人是最懂得自我保护的动物,自欺欺人,就是最好的自我保护。
学会自欺欺人,为何非要我面对现实?
若没有今晚,你们怎么乱搞,我都能当作过眼云烟。
可是,如何收场?与张先生大闹?大打出手?泼妇一样骂几句负心汉,或砸几件贵重器物?时间不会停止在谩骂的尾音,永不向前,我们也不会在器物落地的瞬间,灰飞烟灭。下一秒,总要面对。
当然不会分手,想都没有想过,这无关懦弱,也不是深爱,只是,不舍。
在世上活过28年,10年时间,都与张先生在一起,张先生几乎渗透到我生活的骨髓与血液,分手,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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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夜谭。
开始想张先生的好,尽量忘记鸡米,和所谓不愉快。去厨房烧水,准备好蜂蜜。
张先生回来,释怀微笑,一切照旧,一切不是很好?
开手机,准备给张先生发一条微信,告知他行踪,让他尽快回家。
却弹出微博私信,连续两条。
先看到照片,是张先生,几乎赤裸,只着内裤,躺在陌生床上。
第一条是文字,短短几句:张先生喝醉,睡在我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让我重温一次他的肉体,还给你,再不打扰。
手机掉落地上,发出闷闷声响,身子却僵住,一动也动弹不得。
不知过多久,冲出厨房,胡乱穿外套,要去鸡米家,给他两个耳光。
可是,哪里知道鸡米家在哪,若真冲去,又有没有勇气,给他耳光?
跌坐在床边,对着枕头发呆。良久,竟开始傻笑。
原来自己是这么无能的人,根本没本事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前的幸福,只是上天怜悯的安逸,风吹草动,就能让我无所适从。
蹦出一个念头,特别突然,带着邪恶。
要对张先生报复,让他现场看到,我与别人莋爱,那时候,看他能有多镇定!
决定了报复张先生,竟睡的踏实,一夜无梦。
醒来,对着镜子洗漱,镜中的脸孔是我对这段感情总无信心的根源。为什么gay一定要长的帅?难道不帅的gay都该孤独致死?
想起第一次跟张先生爬山,山风很大。
问,为什么喜欢我,我很平凡。
读高中二年级,还没有第一次性经历,打飞机,也是一个人躲在厕所,射出浓白色的液体,觉得羞耻。
张先生指着山下一排排变小的房屋,不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世界多大呀,咱们多小。
看着张先生被风吹乱的头发,突然就不想知道答案,心中暗想,要能跟他一直这样,就好了。
下山路上,张先生拉住我的手,要我小心。
不习惯,更怕周遭突然出现的眼神。
把手抽开,拉回去,握的更紧。
怕什么?跟我好有那么丢人?
张先生向来敢作敢为,为我留级,冲进老师办公室,要求老师安排我们同桌。
老师问理由,张口便说,张哲学习好,跟他同桌,肯定成绩提高。还跟老师立下军令状,下一次月底考试,总成绩提高一百分。
哪有那么容易,周末赖在我家,要我给他补习。
一道题的演算没有讲完,就要跟我亲嘴。
定下规则,独立完成一道应用题,才可以亲一次。竟乖乖的分析题目,专注的模样让我着迷。
与张先生同桌上课,拉着我的手在他的腿上磨蹭,有一次,竟带到他裤裆那里,硬硬的一根。整堂课再没办法专心,那坚硬的感觉,一直留在心里。
后来,张先生成绩几乎没有提高,老师强硬分开我们,表情失望。
而山上那次,是第一次问张先生为何喜欢我,亦是最后一次。
洗漱后,衣柜前挑衣服,家里座机响,走到客厅去接。
是宋凯,哭的比上次还厉害。
张哲,我好怕,我后面流了好多血,会不会死?
习惯了宋凯乱来,却想不到会这么离谱。不哭,我去找你,陪你去医院。
没心思挑衣服,随便拉件风衣,匆忙出门。却在楼下看到张先生,一脸疲惫。
见了我,一把拉住,问,怎么手机不通,连打了数次。
才想起来,手机摔在地上,多半坏了。
顾不得与张先生争吵,只说,宋凯出事,你送我过去。
坐在车里,眼睛只看窗外,这一段与张先生相处时间,竟觉艰难。
张先生无话,只开车,猜他还不知,我收过鸡米私信。
想故意问张先生,昨晚怎么度过,看他是否说谎。又觉无聊,何必如此,恋人之间,若耍心机到这般地步,不如分手。
接到宋凯,哭的可怜。
医院,张先生负责挂号,交费等一切事项,我只负责陪在宋凯身边,任他哭闹。
医生说,肛门那里裂开了一点,并不严重,消炎药,吃清淡,只要不发烧,就会快好。
看着张先生排队拿药,心中感叹,这样懂负责的男人,特别是gay,世上还剩多少。
回家,让宋凯躺好,非要我陪,依偎在我的肩膀。
说,韩国人,想不到那么大,做到一半,身体像被戳了个洞。
以后别乱搞,踏踏实实找个男人,安稳生活。
宋凯精力恢复,露出招牌式“情人去死去死”表情,说,你以为张先生这样的好男人,那么容易找?
转头看张先生,正把烧好的水两个杯子来回,说,这样凉的快些,好吃药。
如果昨晚一切,从未发生,该多好。一定会傲娇对宋凯说,老娘就是这么幸福。
如今,只苦笑,与张先生说,你去上班,宋凯我来照顾。
没事,我去买菜,中午熬粥,吃过了再走。
张先生厨艺好,即便清淡,也可口。
宋凯吃的开心,早忘了后面的疼,还有一早上的哭闹。
怎么坏了?在厨房捡到。
张先生说的是手机,不过坏了更好。那两条鸡米发来私信,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没事儿,买新的给你。见我不答,张先生温暖微笑,眼中分明有歉意,看到了,故意忽略。
对张先生来说,买新手机当然不困难,只是,这世上是否每件事,坏掉了,都可以换个新的?
陪宋凯在床上呆了一下午,傍晚,宋凯说要走。
记得吃药,这些日子,别再搞男人。
叮嘱宋凯,却回我满不在乎的表情。是否gay都如此,危险来临的时候,手足无措,危险刚过,便放纵起来。
听说过很多一夜情故事,大都在结束的时候后悔,心里空虚的厉害。没过多久,又对那种身体痴缠,渴望的要死。
想到李天,不知他与我莋爱后,是否一样空虚?他对我的身体,是否拥有渴望?
手机坏掉,李天的号码跟着消失,若他再不主动找我,我们便没机会再见了吧。这样想,竟有些失落。
明明对这个人毫无感情,失落个屁。
站在窗口,看楼下光景,刚搬到这所房子时,常常站在这里,看张先生下班。
那时候,张先生还没有车,骑一辆奇怪的电动车,孩子一样由远及近,前面的车筐里,装载当天晚餐。
看着张先生把电动车停到楼下,立刻走到门口开门,待张先生上来,狠狠的抱上去,恨不得把他的脸咬出牙印。
总是特别夸张的大叫,然后进门,脱下正装,套一条运动裤,开始做饭。
张先生不喜欢我看他下厨,说,厨房都是油烟,熏坏了皮肤。
可我皮肤本来就不好,也只有张先生一人觉得宝贝。
有时候,会悄悄潜进厨房,从后面偷袭,张先生的运动裤松垮,一下子扒下来,露出结实的屁股。
张先生关火,也不把裤子穿上,直接抱我到客厅的沙发,硬硬一根,塞到我嘴巴。
怎么会那么甜?
换车后,张先生回家,更改路线,直接把车停到地下车库,便少了这份站在窗口等待的美好,而两个人的感情,会不会因为一些习惯做的事突然没了,就跟着没了?不敢想,觉得可怕。
开门,是张先生,走到门口,帮他拿包。
晚上继续喝粥,清淡,刚好没胃口。
知道他会聊到宋凯,随口抱怨几句,与往常无异。
不与他辩驳,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方式,每个gay也一样。不觉相亲相爱从一而终就是伟大,也不觉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就是颓靡。
宋凯还小,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受些伤,多些历练也好,总好过我这十年风平浪静,如温室花朵,突然遇到风浪,慌不择路。
给你买新手机,一会儿教你用。
张先生一边说话,一边给我夹菜。
我连手机都不会用?又不是小孩子。
笑,日子好像回到从前,平淡对话,偶尔耍几句俏皮。张先生也笑,突然抓住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非常确定,一股暖流入侵,猝不及防。
饭后,张先生洗碗,整理客厅,我趴在床上摆弄新手机。
张先生的手机丢在床上,我向来知道密码,却从不翻阅。
可怜的天蝎座,生来敏感,这一秒,好像被魔鬼霸占躯体,双手不受控制,拿起张先生手机,迅速输入密码。
查看短消息,并无异样,连鸡米的名字都没出现,怕是早已删除。
通话记录,倒是看到鸡米,通话时间昨天下午三点,刚好在鸡米发私信给我之前。
有一件事,让我欣慰,那通电话,是鸡米主动打来,可见,张先生只是被动赴约。
把手机放回原处,眼眶竟湿了,心里面,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那么,就干脆原谅张先生,之前报复的念头,亦收回,因太过愚蠢。
走到客厅,张先生正在拖地,从后面把张先生抱住,脸靠在张先生的后背。突然,抓住张先生运动长裤,一下子扒下来。
张先生意外,很快明白发生什么,丢掉拖把,转过身,索性脱掉裤子,一把将我抱回床上。
激烈xing爱后,张先生揉着我的头发,声音柔软,小心翼翼搁在耳边,对不起。
没事了,都过去了。
眼泪却又流出来,好像刚从死亡线上走了一遭。
希望宋凯快点儿好,咱们的10周年派对,还等着他张罗。
张先生起身,准备去冲澡。
手机却响,拿起翻看,脸色凝重。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没有洗澡,匆忙穿衣服,直觉告诉我,绝不是为了工作,一定是鸡米。
疯了一样抢过手机,果然是鸡米短信:我喝了很多酒,很想死,我需要你。
冲张先生怒吼,他要死就死,干嘛非要管他?!!!
张先生不说话,继续穿衣服,动作快到好像晚一秒见到鸡米,就会抱憾终生。
如果你去找他,我就自杀!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继续怒吼,张先生却不理会,直到穿戴整齐,才对我说了一句,张哲,别闹了,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说完,大步出门,出门前,从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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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机拿走。
张先生走后,一个人整理狼藉。
用过的安全套躺在地上,看起来那么可怜。捡起来,丢进垃圾桶,不想再看一眼。
张先生说,张哲,我知道你不会死的。好像看穿了我懦弱,又好像断定我没在乎他到要死的地步。
的确不敢死,却用了那么妇女的方式威胁,现在想来,觉得丢脸。
不愿想张先生出轨的任何细节,肉体或精神,想来也没意义。
顺其自然好了,本就不是一个有力量争取的人。
不愿多想,却睡不着,一个人无聊,打开电脑,想这城市里面的同性恋,他们都通过什么方式交友?那些同志交友网站,还从没有上过。
在搜索框输入同志交友,出现一整列网站名称,点击聊天室,进入,却要注册账号。
想了很久,注册了一个账号,叫“野天蝎没有春天”。活了28年,也许活的太过乖巧,才落得今天这般地步,索性野一些,没什么不好。
进入聊天室,却被吓到,找一夜情,原来也有那么多花招。没一会儿,便有两个人与我私聊,一个说自己正规中医按摩,可上门服务,另一个说自己退伍军人,身材壮硕,性器至少二十厘米。
关掉网页,不是自己清高,只是没想外面世界这么混乱。这些年与张先生的同志生活,原来这样单纯美好。
开微博,忍不住去看Elsa的近况,竟发了小宝宝照片,闭着眼睛,正等待面对这个世界。若这宝宝,知道自己长大后要经历那么多痛苦背叛,还会想要长大吗?
我们,好像从来没办法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吧。
小宝宝可爱。忍不住这样回复。
一秒钟后,Elsa竟回复我:别做gay了,结婚生孩子,才是真幸福。
对着电脑屏幕,不知如何回复。
一个人,真的知道什么是真幸福吗?这一秒的真幸福,在下一秒是否还有意义?
想起两年前,张先生家里催婚。
事业都没开始,拿什么结婚?
这样搪塞母亲,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同性恋,与男友已经相爱八年。张先生单亲家庭,母亲晚婚晚育,如今已快六十。
身体不好又传统的老人,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
问过一次张先生,以后我们该怎么办?总有一天你要结婚。
张先生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过好现在。
似乎,这是很大一部分同性恋者的说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可是以后,总有一天会来的呀。
成年后,甚少去张先生家,不如学生时去的频。因不敢见张先生母亲,总觉那一张脸上写满期待,而毁掉她所有期待的那个人,正是自己。
如果有一天,真的撑不住,就结婚去吧,再好的两个人,也有散的时候。
张先生竟哭了,头一次看到张先生哭,那么好看的眼睛,流出的眼泪让人心疼。
别胡说,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玩玩。
说完,紧紧把我抱在怀里,生怕我会突然离去。
以后再不提结婚之事,有些事,不提就可以假装并不存在。
可心里知道,早晚有一天,张先生会离开我,那天到来前,该好好珍惜。
没有回Elsa的微博,也许她也真心希望我好,觉得自己找到的那条幸福之路,人人都可以走。只是,同一条路,不同的人走,心境却相差甚远。
十一点半,听到开门声,张先生回来。
轻手轻脚走进卧室,以为我已经睡着。
累了吧,洗个澡睡吧。这样说,几小时前的撕心裂肺,竟觉得离自己遥远。
说到底,这里才是张先生的家,只要他还愿意回来,只要他还会说爱我,就不计较了吧。何况,这样两人相处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
张先生没有去洗澡,坐在床边,把手伸进被子,抓住我的手。
鸡米可怜,从小没有父母,学生时候,借住舅舅家,被舅舅弓虽.暴,如今性格孤僻,喜欢争抢,也是童年阴影。
担心他,是因为真的自杀过一次,手腕割破,幸好发现及时,对了,就是被你拆穿那晚。
其实我跟他,就只有出差酒店那次,之后再没有过。后来对他照顾,是觉他自己一个人,心里狭窄到想不开,实在辛苦。都是同志,都有苦恼,总要有人帮助,给些温暖。
今晚跟他说好,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再私下见面。
张哲,你会相信我吗?
听完张先生口述,并未感动,也并不当真相信两人只有一次肉体关系。却把头放到张先生腿上,一如往常善解人意式的温柔。
说相信,是在骗张先生,又何尝不是在骗自己?
张先生说,给我剪指甲,如往常一样撒娇表情,让人心旷神怡。
习惯给张先生剪指甲,忘了从几年前开始。张先生的指甲厚实,向内生长,要小心翼翼,才不会剪到肉去。
从抽屉拿到指甲钳,张先生的手递过来,哪像个快30岁的男人。
张哲,谢谢你相信我。
张先生这样说。想起这句话,很多年前也同张先生说过。
高中毕业那年暑假,住张先生家,张先生母亲远去黑龙江妹妹那里,家中只剩我们两个,逍遥快活。
张先生爱足球,每晚观看足球赛,凌晨不睡。
一日,陈昊来找张先生,说,家里电视被女人霸占,躲过来看球。
陈昊是我们班体育委员,个头不高,却壮实。陈昊与张先生一起踢球,算关系好的朋友。
那就去买啤酒,今晚更畅快。
张先生要我下楼买啤酒,自己学习下厨,那时候,张先生厨艺远没现在这般好,还在新手上路。
陈昊嚷着与我一起出去,路上,神秘兮兮问,你跟张南,到底什么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笑,心中却觉得幸福,好像这是我与张先生二人的小秘密,被人拆穿或者不拆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样相爱。
不会是搞那个吧?陈昊继续问。
再不回答,只在商店里问陈昊,喝青岛,还是哈尔滨?
那个年纪,其实都不太会喝酒,却都不肯装青涩,坐在客厅,边看球,边一罐接着一罐。
很快便醉倒,直接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迷糊中醒来,有人摸我的下体,想,张先生未免太大胆,也不怕被陈昊发现。又觉刺激,从来没有第三人在场时亲热。
回摸过去,很硬一根,接着,嘴巴也凑过来,还伸出舌头。
才觉异样,不是张先生嘴巴气味。
睁开眼,竟是陈昊,手上赶紧松了,一阵无措。
希望张先生没有看见,转过头,却见张先生用手撑着地板,眼中全是怒火。
脸一下子凉了,凉气自上而下蔓延,迅速到达脚底。
张先生起身,回自己房间,不管不顾跟进去,将门反锁。
我以为是你,真的,我以为是你。
事件来的太突然,接连解释了两句,眼泪才来得及掉下来。
张先生先怒后笑,说,傻瓜,我相信你。然后冲我招手,要我上床,与我莋爱。把陈昊一人丢在客厅,管他是死是活。
高潮之后,张先生在我耳边揶揄,陈昊和我,谁下面大?
捶了张先生一拳,心里却感激,脱口而出,张南,谢谢你相信我。
去年国庆节,陈昊结婚,收到喜帖,张先生说,当年,差点你就成了他的人。
把喜帖丢到一边,怒斥张先生,不要胡说。
他的婚礼,不想参加,直接把钱打到账户,冷冰冰的,才合适。
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其实当年那件事,陈昊自己,从未提过,也许只是醉酒,应该,就只是醉酒。
剪完指甲,张先生在我额头轻吻,起床洗漱,准备上班。
电话响,竟是张老大姐。
张老大姐是我对母亲昵称,因她总说自己年轻,根本不像我妈,走在路上,被误认成姐弟。
还有几日,就春节,你跟南南不回来,在北京备点年货,别亏了自己。
张老大姐知我与张先生同居,不过以为我们是多年同学好友,同在异乡,互相照顾,从没多想。
张先生说,这么多年,从没跟你一起过春节,今年第十年,想一起过。
于是相约,说服家人,春运期间,实在不想折腾,等春暖花开,再回去探望。
张老大姐在电话里骂,儿子大了不由娘,早晚有一天,你连爹妈都不要。
您不是我姐?怎么又成了我娘?在电话里玩笑,心里却憧憬,跟张先生一起过年。
挂了张老大姐电话,心中五味杂陈,这世上,除了父母,到底谁真的值得自己依靠?与张先生的好日子,显然不会天长地久。
那么,之后呢?之后的之后呢?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的最后一秒,谁会拉着我的手,为我哼唱最后一首歌?
张先生浴室出来,问我怎么还不收拾。
我妈电话,要我们多备年货,大年三十,别忘了包饺子。
有我在,还怕没饺子吃?让你妈放心。
张先生冲我微笑,那么温暖的笑容,我却突然想哭。
起床,发现张先生正在看我。
看什么?问。
张先生伸出手指,触摸我的眼角,说,真不是孩子了,皱纹都出来。
心中一惊。苍老这件事,本没有那么在乎,可被张先生这样提出来,还是恐慌。
鸡米那皮肤,看着不比我老?
也不知怎么,就突然不会说话了。换了以前,严谨的,绝不会说出这种无智商的话。
张先生倒没生气,只是把手指缩回去,再没多说一句。
照镜子,确是有了尾纹,不经意,看不真切,越认真看,越觉得怎么那么深。
给宋凯打电话,问,该怎么保养?
下班陪你买眼霜,让张先生出钱。
宋凯的身子早已好了,蹦跳着,一如从前。
其实那个韩国人,后来联系几次,说话诚恳,好像要跟我交往的意思。只是他那里,实在太大,我怕要了我的命。
韩国人,还是算了,语言都不通,都不知他心里想什么。
阻止宋凯。
却回我一句,让我哑口。
就算语言相通又怎样?就算天天见面又怎样?说到底,一个人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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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藏着什么不让你知道,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宋凯自然不是在说我与张先生,可那话,却像利剑,刺痛我的心脏。
张先生真会如他保证,再也不见鸡米?就在我与宋凯逛街的这段光景,他在做什么?有没有与鸡米在一起?
这样想,竟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保养品柜台,宋凯轻车熟路,眼霜挑好,出门打车,收到陌生号码短信。
什么时候见?
习惯性字眼,无需判断,是李天。
三天后,张先生春节前最后一趟出差,与李天老地方见。
李天说,想尝试新姿势。
随便,与他一起,不就是贪图刺激快感?
做到一半,停了,说,换你插我。
有些意外,倒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与张先生一起,从没有过,心理上不能接受。
还是做了,比想象中多些力道,李天发出与往常迥然不同的尖叫,让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已婚直男。
网上说,跟男的玩,被插才是最爽。
结束,竟与我分享心得,李天这样,倒也有些可爱的单纯劲儿。
你说,人怎么活着才是真快乐?
突然问李天,倒把他问在那里。
冲澡出来,一边认真擦亀头上的水,一边回答,其实,偶尔发现点儿新鲜好玩的事儿,然后做了,就挺快乐。
这是李天的答案,我却不知道自己的是什么。
没让李天送我,自己打车回家。
路上,给张先生发短信,少喝酒,早睡。
已成定式,五个字,两个标点,没有多一个,也没有少一个。
知道。这样回我。
也是一样,两个字,一个标点,没有多一个,也没有少一个。
有时候想,到底是习惯让我发出这条短信,还是出于对张先生的关心?到底是习惯让他那样回复我,还是真的为了让我放心?
似乎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还没有人想要离开。
宋凯打来电话,问眼霜用的怎么样,帮我买了眼膜,以后睡前先用眼膜,再用眼霜,每晚都不要忘。
我突然说,如果那个韩国人真心要跟你在一起,不妨试试,这世界上,能够让你感受到的真心,本就少的可怜。
宋凯笑笑,说,要真在一起了,带他参加你与张先生的十周年派对,让全世界的gay,也祝福祝福我们。
挂了电话,回想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跟宋凯一样,也才25岁。那时候,张先生不会用手指触摸我的眼角,说皱纹都长出来了。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李天,还暗自发誓,这辈子,除了张先生,不会让任何人碰我的身体。
张先生说,没必要用那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张先生说的是眼膜,正贴在我的眼周,我平躺在床上,像一具还未僵硬的尸体。
此时是晚上九点半,给张先生冲了蜂蜜水喝下,一切收拾停当,便到了眼膜时间。人越长大,越会有更多的事情硬生生塞入生活里来,比如贴眼膜,年少轻狂时,哪想到这件事会与自己相关。
可你却嫌弃我眼角皱纹。想这样回张先生,却没有开口。
对张先生,似乎越来越不愿意脱口而出心里最想说的那句话,好像直白总会破坏了两人的关系,这兴许是成熟的标志,兴许,只是我们已不如从前亲近。
电话响,张先生帮我接,一开口,先尴尬起来,捂住手机话筒,小声与我说,是陈昊。
陈昊?那个已经结婚的高中同学?怎会突然给我电话?重点是,接电话的不是我,而是张先生。
没有与同学们分享过和张先生之间的关系,并无必要。他们知道了,就只会把我们当作惊悚话题,聚在一起时,信誓旦旦的聊上几句,然后说,哎呀,真搞不懂,这么变态。
张先生接了陈昊电话,便意味着,接下来要好好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我们两个会在一起。开始帮张先生想理由,张先生却淡定,完全不做解释,好像我们两个在一起,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想起大学二年级,去张先生学校找他。
周末,校园里到处是人。
张先生突然抓住我的手,说,就这么走,让全校人都知道咱俩好。
别闹了。甩开张先生的手。
张先生却不高兴,问,你觉得咱俩好有问题?我喜欢你,我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怎么了?
被张先生吓住,眼睛里从没那么认真。乖乖把手伸回去,任张先生牵着,还故意夸张的前后摆动,好像在演舞台剧。
我们的行为,很快吸引诸多目光。我先是害羞,后来索性大方起来。两个人相爱,本来就没什么见不得人,这样想,整个人都更开朗快乐。
之后,张先生与我说,同专业一个学姐,向他告白,直接钥匙递到面前,要送他一辆车。
我说我是同性恋,她怎么都不信,那就做给她看,让她死心。
张先生受欢迎,并不奇怪,样貌,身材,或是不羁个性,都足以吸引女性。这样一个好男子,却是同性恋,实在可惜。
原来,我只是道具。
故意这样说,心里却并未不高兴,毕竟,那样一个有阳光的下午,在那么多目光投射的海洋里与张先生牵手,是件浪漫的事。
而张先生偶尔爆发出来的这种不管不顾个性,也让我更加喜欢。
就像此刻,听到他与陈昊用自然的音调说,他在做眼膜,不能听电话,回头我让他再打给你。单这几句,便让我耳朵那么舒服。
你就不怕陈昊怀疑我们?
待张先生挂掉电话,故意问。
张先生不以为然,咱们过日子,还要怕这些?
睡觉,如往常一样缩在张先生怀里。心里却在想,陈昊来北京,为何要给我电话?说起来,在北京的同学中,我与他并不算最亲近,他结婚,我也只是把礼金打到他的账户。
隔天,带着问号与陈昊见面。在新光天地六层的鼎泰丰,陈昊指名要来这里。
同事说,这里的包子好吃,难得来一次,必须尝尝。
打量陈昊,眉眼倒没变化,只是胖的厉害,当年班里体育委员,爱打篮球,踢足球,操场上脱了上衣,也是六块腹肌,现在,肚子那只剩肥大的一整块。
鸡汤也不错,我说。
然后便没有话聊,只看着陈昊狼吞虎咽,吃相并不雅观。
你还跟以前一样,那么斯文。
大概快吃饱,才空出嘴巴与我说话,我递过去一张纸巾,示意他擦掉嘴边的油。
你结婚没去,实在不好意思,听说你在大连石油公司上班,同学里面,最赚大钱。
客套话,随便说上几句,只是老同学异乡碰面,这样已经足够。
却没想到,陈昊话锋一转,问我怎么还不结婚。
笑笑,不愿说谎,也不想说与张先生的事,索性不做回答。
倒也是识趣,没有追问,看我的眼神,意外的讳莫如深。
结账,说还会逗留北京几日,如果有空,再出来聚,关于张先生昨晚帮我接电话的事,一句未提。
各自打车,回想与陈昊见面过程,总觉哪里不对,单是与我这个并不相熟朋友吃饭,已够奇怪。
手机震动,陈昊发来短信,字有点多,看到一半,已冷汗一身。
张哲,我来北京,不是出差,我怀疑自己染了艾滋,在大连查过一次,阳性,不甘心,想来北京再查。其实,我是同性恋,我早就知道你也是,从你眼神就能看出来。希望你帮我保密,连张南也不要告诉。也拜托你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个人去,真的害怕。
陈昊是同性恋,这个消息令我意外,一方面因他高调结婚,另一方面因他行为举止实在太过直男粗糙,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大连查出HIV阳性。
关于艾滋病误诊的例子的确听过,却很罕有,所以,我明白陈昊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对同性恋来说,艾滋病三个字无疑意味着灾难。
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短信,什么时候去医院,通知我,放心,我会帮你保密。
并不是与陈昊的交情有多深厚,只是想起张先生的话:都是同志,都有苦恼,总要有人帮助,给些温暖。
晚上,张先生问与陈昊吃饭状况,是否有特别的事?
摇头,说,只是吹嘘了自己石油公司工作赚大钱,也没什么。
反正对张先生说谎,已经变成很自然的事。
出租车上,陈昊突然拉住我的手,说,紧张。
反正也要面对,没事儿。
有些反感被那样拉着,却没挣脱,就当是可怜他好了。
地坛医院,从没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走廊里来回走动的人,刻意躲让,总觉他们身上会有奇怪的病。
挂号时,用了假名字,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如今人世匆忙,各有各的烦恼,谁会把你生了什么病放在心上?
看着陈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明明是冬天,怎么那么热。
张先生有一次说,咱们要不要去查查?说的特别突然。
愣在那儿,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查HIV。第一个念头,张先生怀疑我不干净,天蝎座敏感,一个字眼,都可以浮想联翩。
当时的我多单纯呀,先想到的是张先生怀疑我,完全没去想,可能是张先生对自己不放心。
嗯,那就查查。脸色却已经不好。
张先生没有留意,只说,有些公益机构,可以免费检测。
周末,一起过去,心里明明没鬼,可到了那里还是紧张。抽血前,竟然哭了,抓着张先生的手问,我会不会死?
张先生摸着我的头,说,傻瓜,人哪那么容易死,查这个,只为安心。
接下来,一周时间等待结果,原来日子会那么难熬。
失眠,睡到一半被噩梦惊醒,躲在张先生怀里哭。
张先生无奈,说,早知道这样,就不要你检查,明明没事儿,倒把你吓坏。
质问张先生,是不是怀疑我乱搞,身上不干净?
哈哈大笑起来,说,闹了半天,你哭不是害怕,是心里委屈。当然信你,只是读杂志,建议同志伴侣定期检查。身体健康,才能永远在一起。
才知道,张先生定期阅读同志杂志,以前总以为他是活在同志圈外的普通男人,只是刚好喜欢了我而已。
原来我对张先生,并未全部了解。
一周后,张先生一人去拿结果,在电话里笑说,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
虽料到结果如此,却如重生般喜悦。
当晚,xing爱过后,对着张先生厚实的胸口感叹,下辈子可不做同性恋,做的这么辛苦,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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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生严肃起来,说,因为辛苦,才更珍贵。
从医院出来,提醒陈昊,把帽子戴好,吹了风,容易感冒。
陈昊脸色很差,总觉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直到上了出租车,才回光返照似的,转过头,激动地看我,说,今晚陪我K歌,是死是活,管他呢,这一个礼拜,还活着,就先活的痛快。
不想去,又怕他一人想不开,只好应了,心里却盘算,如何与张先生说谎。
身边朋友,张先生几乎都认识,要晚归,需编造理由,自己都心虚。
还是编了一个,直接打电话过去,声音镇定。
有同事离职,吃告别餐,要晚回家。这样说。
哪个同事?在哪吃?要不要去接?
很常规的回问,却让我觉得是在起疑心。
怎么这么啰嗦,又不是老人,结束了我自己回去!竟然恼火。
张先生似乎被我吓住,只说,那你自己当心。
挂了电话,心生愧疚,从没对张先生那么不耐烦,说那些话的自己,感觉好陌生。
陈昊问,有没有别的朋友,叫来,一起热闹。
愧疚的情绪就这么被他打断,开始在脑海中搜索人名,我的朋友,少的可怜,想来想去,只有宋凯。
国贸桥东,麦乐迪。
唱歌前在隔壁的小肥羊吃火锅。问陈昊,当同性恋,干嘛结婚?
陈昊笑,说,男人不结婚,被当作笑柄,有了家庭,事业上才更好往前。
不认同陈昊的理论,却也不想争辩,只想幸好没参加你们的婚礼,没亲眼看到那样讽刺场面。
又问,固定男朋友,交过几个?
再次笑了,那张带着不屑的笑脸,我并不喜欢。
同性恋,不就是跟男的玩吗?还真讲爱情?那太累了。想玩的时候,就找一个玩,当作情趣就好,男人,重要的还是事业成功。
不想再聊下去,低头吃烫好的羊肉。
一直觉得,同性之间的爱,与这世界上任何一种爱都无区别,神圣,纯粹,值得尊重。到了陈昊口中,只成了一种情趣。
如他所说,与张先生之间这十年,就只是玩玩?
电话响,宋凯到了,刚好找到救星,不需再跟陈昊说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之前知他可能有艾滋生出的那些同情,如今也所剩无几。
火红色外套,风风火火进来,整个店里,都是青春气息。
用余光瞄了一眼陈昊,显然已被宋凯清秀的脸蛋吸引。
宋凯坐定,一脸狐疑,问,张先生怎么没在?明明看到他的车就在楼下。
确定是张先生的车?紧张的不由脱口而出。
坐过那么多次,怎么会看错!宋凯意外我的反应,继续一脸狐疑。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若张先生突然出现,拆穿谎言,这局面,该如何收拾?
与宋凯面对面坐着,却用手机不停沟通。
三分钟后,宋凯便了解当下状况。
我与宋凯说,陈昊是我高中同学,来北京看病,不想让陈昊知道我和张先生关系,故两边隐瞒。听起来,倒也合情理。
要不我们换一家KTV,麦乐迪的包厢不够漂亮,三里屯soho那家,设定不同主题,更有气氛。
宋凯提议,真是好演员,完全看不出刚与我微信聊那么多。
整个吃饭过程,陈昊一直盯着宋凯一举一动,料想,宋凯这一型,是他的菜。宋凯提议,自然立刻应允,说,现在就下楼打车。
结账,下楼,紧张,怕与张先生撞到。
幸好,一直走到门口,都安全。
站在门口环顾,果然看到张先生的车,车里的灯竟亮着,张先生坐在里面,副驾驶座,坐着鸡米。
脑子轰得一下,像要爆炸。张先生正朝这边看过来,赶紧拉住宋凯的手,大步往前,一秒都不停留。
直到坐上出租车,才感觉到鼻子酸了,眼泪就在眼眶,忍着,撑着,不肯掉下来。
张先生应该看到我了,很短暂的一瞬间,我与他四目相对。两个谎言同时被拆穿,谁的,更惨烈一些?
张哲,你怎么了?
尽管夜色,宋凯仍看出我神情异样。迅速调整,如果说时间带给人的除了苍老,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一定就是伪装的本领,几秒钟后,神色如常。
刚才有砂子进眼睛,走的太急了。
微笑,也让闻声转过头来的陈昊放心。
KTV,陈昊叫了酒,芝华士兑红茶,有一点甜,有一点苦。
宋凯爱唱歌,连续点播几首蔡依林的歌唱着,陈昊一边抽烟,一边与我聊天。
我心不在焉,听陈昊聊他在大连认识的那些男孩。
其实对他们来说,机巴就是机巴,长一点儿,粗一点儿,硬一点儿,都无所谓,他们要的是快感,不同的机巴插进去,快感能有多不一样?而钱是实实在在的不一样,一百和一千,一千和一万,那差的远了。
在大连,有的是出来找钱的漂亮男孩,大学生,高中生,一捞一大把。三百块,就能让一大学生给我扣交,他还会瞪着眼睛,信誓旦旦的撒谎,说,老公,我爱你。
你说爱情,能有多值钱?
开始晃神,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张先生从车里看过来的眼神,有惊讶吗?有愤怒吗?实在太短暂,来不及分辨。
而我似乎更应该在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鸡米,张先生又一次出轨,我该愤怒。可我真的的确没有那么在乎。就好像把一颗冰块丢进脖领,很凉,又丢一颗,还是很凉,再丢一颗,就没那么凉了。
张先生承诺再也不见鸡米,可承诺了又如何?当时,本就没有真信。
此时,更担心的是被张先生发现我说谎,那一直以来,在张先生面前树立的可信赖形象,就有了残缺。
那也就意味着,我再也不能用完美恋人的身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质问张先生。因为,我们谁也没有比谁更好一些。
当发现自己真正在乎的,只是不能再拥有伪装成圣人质问张先生的优越感时,突然觉得有一丝恐怖。
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在爱张先生吗?
宋凯,我要跟你合唱一首。
陈昊大声嚷嚷,打断我思路,索性停下来,听陈昊与宋凯二人对唱《你最珍贵》,宋凯的假音,比真的女人还好听,真是个妖物。
闹到十二点,陈昊喝醉,跟宋凯两人扶着他下楼,送回酒店。
出租车上一直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张哲,我怕死,我还不到30岁,我真的不想死!
回到酒店,又开始吐,卫生间一片凌乱。
宋凯问,你这同学得了什么绝症?哭的像个娘们。
我说,艾滋。
宋凯立刻闭嘴,流露出惊恐又同情的眼神。
的确,对同性恋来说,艾滋是一个很可怕的字眼,可是,欺骗和背叛,难道就不可怕?
离开酒店,与宋凯各自打车,告别前,宋凯突然问,这么晚回家,怎么跟张先生解释?
我笑笑,说,他对我放心。这伪装的本领,愈发运用的炉火纯青。
回家路上,给张先生发微信,睡了吗?我很快回。
张先生回复,注意安全,等你。
完全看不出异样。难道在麦乐迪楼下,他根本没有看到我?可是,我明明与他四目相对。难道他要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突然觉得好累,头疼的厉害,闭上眼,听出租车里的广播,是一首老歌,张学友的,《吻别》。
连续三天,相安无事。
与张先生都没有提起那天晚上,奇妙的默契。
偷偷观察张先生,行为如常。每晚回来准备晚饭,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上网,当我把一杯蜂蜜水放在他的手边,会抬头看我,冲我暖暖微笑。
日子如果每天都是如此该多好,在某个时刻,我甚至想要容忍鸡米的存在。
他们偶尔碰面,身体交合,都当作是生活调剂算了,我看到,或是没看到,也没那么重要。
三天中,只接到陈昊一通电话,语气冷静,问,那天一起唱歌的男孩,电话多少。
宋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别祸害他。
我的语气严肃,在听过陈昊自以为得意的同性恋感情论后,我不可能让他与宋凯有任何瓜葛。
算了,从念书时候起,你就喜欢装模作样。
陈昊竟这样说我!是谁陪他去医院,度过最难熬时段,此时倒忘恩负义起来。
挂掉电话,张先生问,干嘛生气?
没事儿,有人说我喜欢装模作样。
仍然没有让张先生知道我与陈昊联系,其实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可总觉得说了一个谎,就继续说下去好了。
张先生递给我一张纸,说,除夕夜菜单,准备了好几天,看看满意不?
看着纸上那些蜿蜒好看的字体,刚才的烦躁一下子没了,张先生细心,荤菜,素菜,饺子,汤,搭配的恰到好处。
还没有吃到嘴里,就已经觉得幸福。
拉住张先生的手,说,你这样对我好,还能好多少年?真希望一直这样好下去呀。
张先生用另一只手盖住我的手,目光穿过我,不知看向哪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世事无常,好一天算一天吧。
说完,竟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两个人再不说话,仿佛周遭的空气被冰冻了一般,坚硬,停滞。
我知道,张先生是不愿意说谎了吧,所谓的一辈子,永远在一起,明知不可能,又何必总挂在嘴边呢?
那些虚无缥缈的乐观,往深了想,才更可悲吧。
给宋凯打电话,确认十周年纪念蛋糕上的字。
宋凯说,已经定好了,相爱到永远。
我说,要不改一下吧,这句听起来怎么像诅咒?改成,我们在一起,我们很幸福。
张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装模作样?
竟然也说我装模作样!几乎跟陈昊用同样的口吻。我只是想把蛋糕上的字改掉而已,为什么换来这样一句形容?
忍不住审视自己,与张先生在一起这些年,一直维持善良,忠诚姿态,任何不好听的字眼,都没办法与我关联。
而真实的自己,真的有那么好吗?
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因为接下来,就会开始想,如果真实的自己没那么好,不够好的自己凭什么拥有张先生的爱?那张先生离开我也就变得理所当然。这样一路想下去,便会心生恐慌,仿佛世界末日。
原来,还是,真的没有办法离开张先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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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夜里哭,轻轻啜泣,张先生从后面把我抱住,问,怎么了?
做噩梦,梦到我们一起逃跑,半路上,你丢下了我。
不敢回头,不想让张先生看到我的眼泪,如果被张先生知道,我对他这么依赖,他会不会反而觉得,是一种负担?
别瞎说,你明明跑的比我快,还记得高中毕业那次吗?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你。
张先生说的是高中毕业那年暑假,两个人去大连毕业旅行。
说好了下午一起去老虎滩公园,可他接了一个电话,对方在电话那头哭的厉害,因高考发挥失常,要复读,一下子感到人生无望。
张先生善良,在电话里不停安慰。
我却一直看着时间,说好的下午一点半出发,距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
开始口头抗议,要求张先生尽快挂断电话,无果。
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一页一页的撕下来,再把每一页撕成纸条,发出刺耳声音,仍无果。
从酒店房间翻出打火机,把撕烂的纸条一条一条点燃,冒出刺鼻黑烟,做最后抗议。
谁知,张先生竟用手堵住话筒,冲我嚷了一句,你有完没完?
彻底愤怒,冲出房间,下楼,随便找个方向,跑了起来。
现在回想,那时的自己真是任性啊,而张先生对我,也真真的足够包容。
我先是跑得很慢,怕张先生找不到我,直到听见张先生从后面喊我名字,才开始加速,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跑出去很远,张先生都没有追上来。
我要把你弄丢了,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张先生大口喘着气,紧紧拉住我的手,好像怕我再次跑开。而我的气早就消了,冲张先生咯咯地笑,眼泪还挂在脸上。
一座城市,真的很大,若我朝左边跑远,张先生朝右边追去,也许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两个人再也没机会见到,现在想来,真是可怕。
转过身,摸着张先生肚子上的毛,轻轻感叹,如果能回到高中毕业那会儿多好呀,哭哭闹闹都不当真。
张先生说,现在不也挺好吗,别想太多,不好的事儿,都是想出来的。
张老大姐打电话过来,一阵唠叨,小年夜,咱们东北都包饺子,你跟南南虽不在东北,这习俗还是不能坏了。
自然记得的,张先生早就备好了饺子馅,还准备熬大骨头汤。
邀请宋凯来家里过小年,宋凯小心翼翼的问,我能带韩国人一起过去吗?
想不到,宋凯已经与韩国人走的这么近,如果就此找到归宿,那也算一件好事。
韩国人姓金,让我们叫他小金。
其实年纪也不小了,比张先生还大一岁,样子谦和,看起来虽不年轻,但没有世俗气。我的视线总是不经意落在小金的下体,毕竟宋凯说过,那么粗的一根,害他后面流血。
小金会说中文,只是不流利,蹩脚的说辞总能把我们逗笑,见我们笑,他自己也傻乎乎的笑起来。
关上门,任张先生陪小金在客厅抽烟。张先生平时不抽烟,有客人时,才会应酬几根。
我跟宋凯躲在房间里面,关上门,讨论小金先生。
我说,挺好的,看起来是个真诚的人。
只是没什么钱,房子还是韩国总公司给他租的,临时住着,不知什么时候,总公司又把他调回韩国。
宋凯嘴上不知足,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福。那种刚刚陷入爱情的幸福感,我是多么熟悉呀,那种自然的,无法掩饰的甜蜜表情,不知在多少年前,我也曾有过。
那就随他去韩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住在哪个城市,有什么所谓?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换了我自己,也不见得真无所谓。
宋凯却当真,问,你觉得小金有那么好,值得我为了他离乡背井?
不接话,不想乱出主意。
幸好宋凯适时转移话题,问陈昊的状况。艾滋病,听到这三个字就绝望。
其实陈昊昨天已经离开北京,走的轻松愉快。化验结果显示,阴性,证明之前在大连,是误诊。
回去一定要告那家医院,这种事,弄错了简直害死人。我这些天担心受怕,都瘦了。
陈昊坐在我对面,大口喝着咖啡,总觉得咖啡被他那样喝,实在浪费。
想跟陈昊说,这也是个教训,以后不要乱搞。同性恋多些性伙伴,虽没什么,但也别太肆无忌惮,毕竟,还有婚姻,以后还要有小孩。
一句也没多说,只是在告别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其实,我跟张南在一起了。
陈昊暧昧的笑,说,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俩的事儿,瞒不住我。不过张哲,劝你们一句,别玩真的,男人,最后肯定要结婚生孩子,两个男人相爱到老?你自己信吗?
当晚,躺在张先生的怀里,假装不经意的说,陈昊走了,今天下午的飞机,临走前,找我喝了点儿东西。
他这次来北京,到底干嘛?张先生问。
公司出差吧,没多问,找我出去,也是跟我炫耀如今日子过的好。
没跟张先生说陈昊查HIV的事儿,也没提他临走时说的那番话。那番话,虽听起来混蛋伤人,细想一下, 现实难道不是如此?
两个男人相爱到老,你自己信吗?
张先生开始打呼噜,握着张先生的手,睡不着。一直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最后,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包饺子,宋凯和小金都要上手,被我拦了。
你们别糟蹋粮食,让张先生一个人搞定。
从来不担心张先生厨艺,张先生也不喜欢我们在旁边参合。不到六点,热腾腾的饺子出锅,隔着厨房都能闻到香气。
张先生把饺子端到桌上,说,你们趁热吃,我出去一会儿。
众人纳闷,怎么在这个时间段儿出去?
却见张先生进厨房,端了一个饭盒,里面装满饺子,把饭盒放进一个纸袋子。然后穿外套,从鞋柜拿鞋。
一个同事,生病在医院,没人照顾,我去送点儿饺子,很快回来。
竟然脸不红心不跳,说谎说的那么镇定。
明知有宋凯和小金在,我不会戳穿,更不会发火。好一个张先生,就这么公然的,堂而皇之的在小年夜,去给鸡米送饺子。
心中不免苦笑,却没有愤怒,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愤怒。
去吧,早点儿回来,等你一起喝大骨头汤。
听见张先生关门,砰的一声,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自然,笑着对小金说,这是正宗的东北大馅饺子,可好吃,你尝尝。
看到鸡米微博,是在晚上十二点,张先生已经睡着。
天蝎座与生俱来的敏感吧,催使着我在被窝里打开手机,搜索鸡米的名字。
小年夜,吃到他亲手做的饺子,很难忘。
图片里那个饭盒,曾经就放在我家橱柜的第二层,熟悉的颜色。如今,应该躺在鸡米家的某处吧。
不怪鸡米,秀幸福这样的事,又不犯法。难道,要怪张先生?
回来后,神色如常,问我们怎么不喝汤?
张哲说,一定要等你回来,一起喝。宋凯抱怨。
张先生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歉意,但也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测。
我再热一下,我们东北的炖骨头,香着呢。
张先生进厨房,我也跟着进去,从后面抱住张先生。刚脱掉外套的张先生,身上还带着寒气,一丝丝钻进我的鼻子,我的身上,也跟着冷了一下。
你同事好点了吗?
心里觉得自己贱透了,明知道张先生去见得是鸡米,还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没话找话一样,两个人用这种方式交流,好累。
发烧,人都烧糊涂了,陪他吃了点饺子,睡了。江超,你不也认识吗?
张先生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笨,用江超来做挡箭牌。只要我一个电话,就可以戳穿。算了,也没打算戳穿,甚至想说服自己相信,张先生去见得就是江超,自己只是多疑,虚惊一场。
宋凯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语气酸酸的。
你们两个要不要这样,少亲热一会儿都不行?都抱了十年了,还没抱够呀?
一句无心的话,却被我听到心里。
抱了十年,还没抱够吗?下意识的松开环在张先生腰间的手,把张先生盛出来的汤端上一碗,递给宋凯。
拿去给小金,问他要不要香菜,这儿还有香菜末儿。
我喜欢香菜的味道,可张先生不喜欢,所以每次炖汤,张先生都单独准备香菜末儿,放在小碗里面,由我自己往汤里面加。
你不喜欢香菜味儿,我来切吧,省的你闻了不舒服。
有一次,张先生在切香菜,我去夺他手里的刀。
张先生瞪了我一眼,说,这厨房里的东西,只要我在,你就不准碰,我要不让你过好日子,我还跟你在一起干嘛?
想想,说那句话,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儿。
晚餐正式结束,小金一直夸赞张先生的汤好喝。
下次去你们那儿尝尝你的韩国料理,可别给宋凯丢脸。张先生笑说。
小金故意做出听不懂的表情,皱着眉头,嘴巴张很大,这句中文好难,完全听不明白。
众人再次开怀大笑。
送走宋凯一对儿,张先生去厨房洗碗,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晚会,心思也没在电视上,只想这个小年夜,可真是难忘。
回到手机,那条鸡米发的微博,一句话,一张图片,看起来真是幸福。
忍不住给他回复了一句,小年夜快乐。
刚回完,又开始后悔,我在此刻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心胸宽广,大度和善的原配?有这个必要吗?
相比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不是更高明?
想要把评论删除,却发现鸡米已经回复了我,不好意思,答应你的事儿,没做到,他对我太好,我舍不得放弃。
想起之前发来张先生睡着照片,说只是最后一晚,之后,就把张先生还给我。所以,现在他反而是无奈的那个人对吗?是张先生上杆子对他太好,让他为难了对吗?
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多讽刺呀,如此说来,我连憎恨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转头看张先生,睡得正香,他跟我说谎的时候,表情怎么能那么自然?
放下手机,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复鸡米。突然不想跟张先生睡在一张床上,明明被子里面很温暖,可身上一阵阵发冷。
披上衣服,去客厅沙发上睡,客厅的空调开到三十度,北京的干燥让嘴巴难受,开冰箱,拿出啤酒喝。
冰凉的液体流进胃里,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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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如果,干脆就跟张先生分手了呢?不敢想,完全没有勇气面对没有张先生的人生,就像一个人无法面对死亡一样。可是,就这样忍受张先生的出轨,真的会开心?
正想着,张先生从房间走出来,先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默默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坐到我身旁。
干嘛不睡?问。
睡不着,在想咱们俩刚认识时候的事儿,你说咱们俩怎么就在一起了呢?当时明明我是好学生,你是差学生。
张先生摸着我的腿,好像也在回忆,他下巴上的胡渣真好看,怎么会那么迷人?
好学生和差学生,本来就应该在一起呀。嘴角上翘,笑的也好看。
什么理论?拿起啤酒罐跟张先生撞了一下,一口喝光。
客厅没有开灯,从卧室传过来的光淡淡的,不会看不清,又不会看的太清,突然觉得,这一秒钟,跟张先生离的好近。
小年后的周末,与杨春子见面,约在新城国际楼下的Costa。
认识杨春子,是在一个同志QQ群的聚会,宋凯非拉我陪他。一桌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感觉怪异。
杨春子就坐在我的左边,是整桌人中最显眼的一个。
说到显眼,太过女性化的妆扮固然是一方面,举手投足间的贵妇劲儿,才是让人错愕,以为自己穿越回《后宫甄嬛传》。
这里的餐具太low,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
这是我听到杨春子说出口的第一句话,若只用耳朵,不用眼睛,一定以为她是个女人。
宋凯说,这样的老人妖,是不会有人要的,在外头气势十足,回到家,才是真真的寂寞孤独冷。
同志圈儿里面,这样的人比比皆是,真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他那样。
对于杨春子,我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本来同性恋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状态,夸张一点,特别一点,也无妨。
饭局结束,与杨春子互换电话,他也是我在那场饭局唯一换电话的人。
杨春子问,你猜我几岁?
不敢回答,他的年龄被浓妆完全遮住,实在无法分辨。
哈哈哈的大笑,像是看穿我的心思,说,我79的,33了,老逼一个。
跟我倒是坦白。33岁,只比我大5岁而已,哪有那么恐怖?
杨春子却说,一个gay,特别是0,过了30岁,就残了,连挣扎都不用挣扎,残了就是残了,就该认命!你还有两年,好好珍惜。
被杨春子说的心里紧张,对30这个数字变得惧怕,恐慌起来。
与杨春子聊过几次张先生,轻描淡写,工作,性格,简单的几句。
杨春子的表情一直讳莫如深,那双似乎已经看透人间沧桑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张哲,别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你只要记住这一句话就好了。
杨春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挺不以为然的。那时候,我还处在老娘就是这么幸福的傲娇阶段,我认为,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好,张先生也一定是例外的那一个。
如今再坐在杨春子对面,看着他喝咖啡时优雅的神情,心里一阵酸楚。
我跟张先生在准备十周年派对,到时候来玩?
说的都没什么底气,关于那个十周年派对,还有多少值得期待的成分?
哦,看情况吧。
杨春子打量着每个走进店里的男人,那眼神,不是喜欢,也不是冲动,倒更像是在检阅,好像那些男人就只是货架上的货物,不同的只是名称,生产日期而已。
从外表看,杨春子这样的人,是让人羡慕的。穿着,品位,气场,举手投足都华丽与高贵,你会感觉,他只要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世界。而这样的人,又何必需要男人?又有什么样的男人配停留在他身边?
晚上去酒吧呆会儿吧,陪我一起去。
杨春子突然说,眼睛却没看我。
换做以前,一定会立刻回绝,那种乌烟瘴气的场所,实在不适合我。何况,我已经有张先生,也不需要到那里去搜寻猎物。
可是,却犹豫了一下,想起杨春子之前说过的那句,别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我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剥离张先生的,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嗯,好啊,去那种地方要穿什么?要不要回家换一身衣服?
杨春子把目光收回来,死死盯着我,过了一会儿,嘴角一弯,笑了出来。
不用,你这一型,换什么衣服都没用。
就这样被杨春子鄙视了。我这一型?到底是什么型?在同志圈儿里算是很差的那种吧。没有棱角的脸,凸起的肚子,坐下来,腿上的肉摊成一个平面。
如果,离开张先生,以一个单身gay的姿态去酒吧交友,恐怕只会被人嘲笑吧。
想着想着,竟自卑起来。
打电话给张先生,说,晚上与杨春子去酒吧,不用等我睡觉。
没必要隐瞒,去酒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样直白的说了,看他什么反应。
酒吧?果然还是惊愕了一下,大概有五秒钟的沉默,然后说,去玩玩就好,你酒量不行,别喝多了。
挂掉电话,心里竟有一丝得意,好像在跟张先生打一场无声无息的仗,而就在刚刚,我赢了一场。
张先生知道杨春子这个人的存在,也是听我偶尔聊到。
张先生说,一个人,如果到了某个年纪,仍然单身,那就不是他的际遇不好,也不是这世界上没有真爱,而是他自己有问题。
那些整天抱怨遇不到真爱的人,到头来,都只是自己有问题而已。
我说,杨春子没有抱怨过,他自己过的挺好。
竟然为杨春子辩驳,觉得张先生这样说太过武断。
后来再与杨春子见面,便不跟张先生说,总觉得他对我任何一个朋友都没有什么好感。
挂掉张先生电话,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冲杨春子笑,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就带你去一次,见识见识就行,不然,你的心该野了。
杨春子起身,每走一步都趾高气昂,真真的像是后宫里的贵妃一样,我跟在后面,活脱脱的像个小宫女。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竟是张先生发来微信,张哲,别去酒吧了好不好?我想你回来陪我。
目的地,听起来是个很美好的名字,来到这里的人,也是为了寻找美好吧。
我这样想,却没想到里面那么拥挤,有那么多人在抽烟。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我的眼睛就被烟熏的睁不开,只好大口大口喝酒,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杨春子并不与人聊天,拉我站在一个角落,酒吧里光线昏暗,他的妆容在这样的灯光下竟散发出迷幻的魅力。
我问,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杨春子冷冷地说,没有接下来。
所以,就是要一直这样站着,看着挤来挤去的人,被烟呛得流眼泪,震耳的音乐加上喧哗,连耳朵也几乎要炸掉?
这,就是来同性恋酒吧的乐趣?
突然有点想念张先生,想回家跟他一起呆着,随便干点儿什么,都比此刻更快乐。
可是,我明明已经关了手机,张先生要我回去陪他的微信,也没有回复。
一直以来,都因为觉得配不上张先生而小心翼翼,张先生的需求,一定满足,张先生说出口的话,当作圣旨。
张先生也习惯了我逆来顺受的个性,导致我有时候会怀疑,他跟我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我够顺从。
那,索性就不顺从一次好了,这样跟自己说。
所以,当杨春子带我走进目的地酒吧的那一秒钟,我的心里甚至还生出一丝得意与自豪。
我把酒喝光,跟杨春子说,再去买一杯。
杨春子阻止了我,让我看站在吧台边的一个瘦高男孩,蓬松卷发,看起来清新自然。
一个MB,前几天,我们刚刚睡过。
杨春子的语气淡然,像在随口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我认真打量那男孩,明明只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很难想象,他是杨春子口中的MB,也不能理解,杨春子为何要跟我说这个。
炫耀?他的性格应该不喜欢炫耀。
不觉得人和人之间很可怕?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一晚上,他的荫.经多次插入我,他身寸.米青三次,我身寸.米青一次,那可是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肉体关系。
可是刚才,他明明看到我,也认了出来,却像从没见过一样,与别人谈笑风生。是不是很有意思?
杨春子笑,我却觉得他下一秒钟就会哭出来。
走吧,换个地方呆,你别他妈的给我再喝酒,要不真学坏了。
杨春子放下酒杯,冲我吼了一句,然后,径直朝出口处走,目不斜视。我跟在后面,观察那男孩,似乎是转头看了杨春子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与人聊天。
一个人找MB,是身体的寂寞,还是灵魂的寂寞?
一个人做MB,是太需要金钱,还是对自己身体资本的放任?
耳边是各种嬉笑打闹的声音,听着有些烦躁。这应该是我此生见过最多gay的一天,各种身材,各种样貌,各种穿着,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人,每个周末聚在这里,是为了寻找什么?
张先生说,那些喜欢去酒吧的gay,都是因为太寂寞。可是,这世界上哪一个人又真的不寂寞?
就算是张先生自己,会不会也有寂寞的时候?
酒吧门口,有一块空地,一些gay站在这里透气。跟在杨春子身后走出来,人群中,竟看到熟悉面孔,一时间,想不起名字。
张哲!大声叫我,显然也很意外。
紧身花衬衫,外面只穿一件亮色西装,还在冬天,这样穿会不会冷?
此时,那人已经抛下周围朋友,径直朝我走来。是江超,张先生的同事,穿的太过鲜艳,跟之前见过的判若两人。
怎么张先生的同事都是gay?第一时间,只想到了这句。却迅速整理表情,与江超打招呼。
就你自己,张南呢?
江超环顾四周,显然,他无法想象我会抛下张先生,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他不在,我跟姐妹来的。
我指了指杨春子,杨春子看向一边,显然没有要参与我们的意思。
张哲,你学坏了,把张先生一个人丢在家,自己出来野。
江超说的没错,可我听着却觉得别扭,好像他诋毁了我一般,遂不想接话。
匆匆告别,杨春子开车,说要送我。拒绝,自己打车回家。
一路上,都在回忆今晚发生的一切。并不快乐,无论是酒吧里的热闹,或是与江超的巧遇。看来,自己活该是个没出息的人,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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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
回到家,张先生已经睡了,轻声去卫生间洗澡,然后,钻进被窝。
给你发了微信,收到了吗?
还是被我吵醒,语气中有责怪的意味。
转过身,不敢面对张先生,说,什么微信,手机没电了,没看到。
哦,没事儿,赶紧睡吧。再没多说,只听到悉悉索索转身的声音。
与张先生背对着背,被子从中间撑开了一条缝,睡不着,裸露在空气的后背感觉好凉。
宋凯打电话,说与小金先生吵架,离家出走。
宋凯近来几乎都住在小金先生家里,中间约过一次吃饭,坐在我对面,与我炫耀。
脸上,终于也有了那种老娘就是这么幸福的表情。
后来就没再流血?笑问。
白了我一眼,根本不接我的茬。爱一个人,就算流一点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估计那血液里面溶解的,都是满满的幸福。
小金先生有怪癖,宋凯与我说。
睡觉的时候说梦话,蹦出来的都是韩文,听不懂,但总觉得是人名。我猜,他心里肯定还有别的人,对我不忠。
简直是无理取闹,怎么判断人家说的是人名?就算真是人名,也可能是亲人之类。两个男人的爱情很脆弱,特别是刚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争吵,很难长久。
劝宋凯,却也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听。
果然,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跟张先生说,宋凯今晚要住过来,张先生“嗯”了一声,从柜子里取被子,抱到客厅。
已成惯例,宋凯过来借宿,张先生就睡客厅,倒也从来没有过不高兴。
那晚酒吧归来,继续相安无事。以为张先生会问几句去酒吧的状况,一句都没有问。只是几晚睡觉,都没主动抱我,当然,也可能是我敏感。
你们哪天开始放假?
张先生在整理冰箱,把一盒过期的牛奶丢进垃圾桶。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张先生背影,突然发现,他瘦了好多。
9号,公司抠门,多一天假都不给。
没事儿,那我自己去买春联,我比你早放一天。
第一次在北京过年,之前,都是从老家回来,象征性买一张红色福字贴在门上。要不是张先生说起,我都忘了还有春联这回事儿。
心生惭愧,与张先生一起生活,所有细致小事,都是张先生在留意,而我作为一个“老婆”,只会享受成果。
要不,我请假算了,跟你一起去。
走到张先生身边,想要帮忙,却不知从哪儿帮起。
张先生关冰箱门,把垃圾袋打一个结,丢到门外,回身,去厨房洗手。我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心里,竟懊恼起来。
怎么了?张先生问。
没事儿,春联你自己去买吧,反正我什么用都没有!
说完,转身回房间,把门狠狠关上,张先生被我甩在门外。
我在气恼什么?问自己,并没有答案。明明张先生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就在刚才,我还游手好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张先生把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条。
跟宋凯比起来,我才是那个更无理取闹的人吧。
我能进去吗?张先生在门口问,声音很轻。
开门,看到张先生好看的脸,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紧紧抱着张先生,哭的特别委屈,特别伤心。
张先生一只手摸着我的头发,一只手拍我的背,什么都没有说。
哭够了,去卫生间洗脸,张先生站在卫生间门口,突然说,张哲,我爱你。
我愣了一下,不敢转头看张先生,也不敢确定刚才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眼泪又一次掉下来,这次怎么都止不住,冰凉的水打在脸上,混合着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流,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怎么那么丑。
当晚,张先生仍没有抱我,只是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一直握到睡着。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看张先生轮廓鲜明的脸,回想他站在卫生间的门口说爱我,这一句,是真的吗?他明明在小年夜抛下我,去给鸡米送饺子,那他跟鸡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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