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的淘宝店怎么推广了一个卖门的店,可是不知道取个什么名字合适,最好是容易被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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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个回答mayanbing水瓶你可以试一下蓝迪思实木复合门,我家里装修已经三年了,用的他家的这个牌子的实木复合门,质量很好,看着也恨上挡次一个很雷很傻的原耽大纲文,我只想挂一会
a和b是孪生兄弟,两人长得一样性格迴异,a作为哥哥一直保持成绩优异,b实际上想在课业上同样优秀,但他发现他做不到像哥哥一样对所有集体活动感兴趣并且善于人际交往,所以他便尽量选择避开与哥哥一样的生活轨迹。他打耳洞,把头发染成茶色,和朋友组成乐队到三流地下酒吧献唱。队长带着他去做的东西有很多,像那首歌,《whiskey and morphine》,所有只有当他爱上下一个才能摆脱的东西。他的不善交际根深蒂固,除了乐队成员从来无法和其他人混熟。a因为父母要求过来找过一次b,他在人群中看自己站在简陋舞台上的弟弟,一模一样的脸,却像看着个陌生人。我是绝对不会这样的。a这样想着的时候,有人认出他,你为什么和台上的人那么像?他听到这句话落荒而逃,甚至忘了自己要和b打招呼。
年纪小的时候a就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个弟弟,甚至希望他死掉,当b离家出走再没留下半点消息时,他心里一下子得到了解脱,仿佛曾经的他是被肢解过的,现在他的血肉失而复得,可以毫无顾虑地爱人。到底b对他的情感有什么阻挠,在他没有消息的这段时间里a一直在想,b从未抢过属于他的东西,在喜好上甚至刻意与他分歧,但他却只能把他看做想要夺取他一切的异类。
b正是明白这一切而出走的,a即使明白b知晓他的心情也假装不明白来避免自己产生歉疚心理。b远走高飞颠沛流离,只在无眠又无法排解的夜晚里想起他的家人,父母和孪生哥哥。作为主唱的队长待他很好,他喜欢他好像喜爱一切无生命的事物,暖和的茶与柔软的被单。他们的关系始于主唱心血来潮说要给他唱一首情歌,情歌藏头是他名字,露尾是赤裸的感情。b听完笑了,接受情歌如同接受室外的好天气。
b和队长的恋情并不长久,倒不是哪一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新感情被时间慢慢磨旧成了令人厌烦的粗糙布料,一日脱线拉长得千疮百孔,但却又留着千丝万缕。于是乐队队长换成了他,他成了自己的初恋。
a陆陆续续花销他的完整恋情,爱过一个人后留下一个人的影子,尽管他主观上不愿意这样。a最后的恋情止步于c身上,之所以用最后这个词是因为他自杀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死,唯有事实静静地摆在世人面前。
b不知道这件事情,仍然维持着自己清苦的生活。队长向他发过婚礼请柬,还发过刚出世的孩子照片给他,让他过去看看。他一次也没去,有一次喝醉酒一个人小声嘀咕,说他不会体谅别人,从来都只顾着自己,说着说着轻声哼起那首歌来。藏头露尾狼狈不堪的歌词。
极其偶然,c在小酒馆门外遇到b。即使头发染成了茶色,打了耳洞,穿得与街边的小混混没什么两样,但c还是认出他了。b有着和a同样清秀的脸,眼角和鼻梁和下颌的弧度。c匆匆走上去抓住b的手,在b挣扎时差点要把他的手骨折断。b听到a的名字后了然,正想解释什么,忽然看见c的泪水簌簌落下来。
要解释这件事花了很大功夫,c坚持说a从未提过自己有一个孪生弟弟。b默然,回答说他自己也从未提过自己有个孪生哥哥。将近凌晨的时候c终于借着酒精哭了,他哭着求b不要再说了。就算一次也好,就算一次也好。b实在听不下去了,把酒倒到他的脸上,等他喊a的名字时候应了一声,于是c就这样睡过去了。
c跟b说a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害的。一个正在出差的人会自杀吗?b提出疑点,但他偏离了既定路程,并且耽搁了一段时日。你不认为他是被人胁迫的吗?他留下了遗书。这可能是事前准备的。有目击证人证明他当日神态不正常。谁都可以这样说。尸检证明他是自行上吊,绳子压迫喉管而死的。一定有人在这之前勒(c不愿意用死字)住他的。
b听着听着自己也觉得a不是自杀的了,他甚至觉得a还活着,或许在哪里看着他,看着剪短了头发的c和自己站在他最后停留的酒店房间里。
他告诉翻箱倒柜的c,即使他真的是被人谋杀,即使你真的找到了凶手,但那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a已经死了。
c把他拉到自己的胸前,说a没有死,他还活在我心里。
那个时候客厅的全身镜映着b的身影,他张开嘴巴一字一句说话,然后他看见镜子里的b吻了c。
a的头发要比b短,是妥帖的黑色,不打耳洞,即使是休闲装的选择也有工作的干练感。他讨厌酒和烟,应酬完了之后会郁闷好长一段时间。a从小到大喜欢参加各种辩论赛,时间的限制使他习惯用最精练的话表达自己的感情。b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他说话时远没有a那么冷静笃定,说完一个观点之后会很温和地询问别人的意见,这倒是和他看起来随意的外观不相符。b对音乐有一种天生的沉醉,但a却从不听歌,至少连c也没听过他唱歌的声音。a在疼的时候会咬c,咬的时候不分轻重,总会在他肩膀上留下痕迹。c告诉b他也可以这样做,但b仅仅索求一个吻,像最开始的那个吻。
b还是像以前一样,做着一切a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c从来没有向他比较过他们,明明这是每个同样认识他们的人都会做的事情。自醉酒的夜晚后c再没叫错他的名字,还会容忍他偶尔的歇斯底里。b意识到c的意图已经过去一年。其实c是想借b忘掉a,因为b和他长得一样的只有脸,c每在b身上找到一个不同之处就更能认识到a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已经可以淡然地用死这个字来描述a了。
c要做的,只是让b把他心里的a杀死。
b一个人去喝酒,喝到头痛耳热见到c默默坐在自己的旁边微笑。他突然其来地生气,用酒从他的头上淋到衬衫里的锁骨。有人打开外门,冬天飒飒的冷风穿堂而过,他颤抖着手想从钱包里找出那张歌词,却发现里面除了证件与零钱什么都没有了。
他哭得厉害,小时候的a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哭得几乎要干呕出来。c拿过他的钱包轻声喊b的名字,说我们回去吧。
之前说要出的本的确是鸽了,lk是我目前写过字儿最多的cp了,爬了又回来是史无前例前所未有,没有留下本子真的遗憾,所以,非常希望有天谁不嫌弃鹅让鹅参参合志留个纪念就好(……)
&&&居然有后续,没想到吧。
他的手从腰部往上移动,指尖若有若无划过躯体轮廓,随后停在卡米尔的手腕上。雷狮轻而易举地抽出他的手腕探看手肘那处的齿痕。那个小伤口已经愈合了,暗红色的血痂覆盖在白净的皮肤上面,是格格不入的艳丽。突兀地,他感觉到手肘一阵温热,随即意识到是雷狮近了他的伤口,伸出舌头来舔那一处凝血。
卡米尔抽手抽得十分果断,但手腕还是被困在那只手里了。雷狮低着头低了很久,卡米尔看了看他一动不动的黑色脑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花样,只能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雷狮的手指。掰了一根之后雷狮坐了起来,卡米尔用干嘛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下巴刚才硌到了,疼。
我昨晚被你咬得也很疼,彼此彼此。
卡米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然后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双手按着雷狮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好了,现在你应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了。
卡米尔的动作是想让自己能够压制住雷狮这个看似危险实则轻浮又危险的吸血鬼,然而雷狮再次抓住他的两只手腕时,他们的动作就很暧昧了。他抬眼直视卡米尔,缓慢地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呢?
好似情人间的呢喃猫尾巴一般扫过他的脊梁骨。卡米尔,27岁,谈过的恋爱屈指可数,而且全部都和既往病史一样,不是得了新病便不愿意想起。他自然经不住这般厮磨,于是瑟缩选择妥协,坐到雷狮旁边听他讲话。雷狮没给他台阶,笑了,二人的对峙在此知晓是谁胜出。
你……到底几岁?
这个很难说,我从来没有计算过自己的年龄,不过还没到一百岁。
你们的年龄都会随着心情改变吗?
我说是你就会信吗?他反问道,单手抱着左膝朝他那边靠了过去。细碎的发尾刺到他的耳廓。
当然会……我的意思是,在你身上发生太多我难以想象的事情了,我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他捂住那只耳朵,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和雷狮交谈,无论自己说了什么都有一种歧义在,且自己怕极他误会,或者说蹬鼻子上脸。
他听见雷狮轻笑了一声,似乎拉开了些距离,他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解释,我们这个种群是不完全体,未到一百岁的小吸血鬼虽然会像人类一样长大,但要维持原本形态就要保持温饱。就是说,我们如果有很长时间不吸血的话,身体就会慢慢倒退变成小孩子。
卡米尔慢慢回忆起第一次见面和今天起床的惊雷,他沉默着没说一句话,雷狮看出来他的心思继续说道:正因为我们每一次的相遇距离我上一次的吸血时间都不同,所以你才会看到我的各种形态,而不是因为我诚心想欺骗你。
卡米尔咽了一口唾液起身: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早点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而且这还是个致命弱点。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他这时候注意到雷狮还真有点好看,衬衫底下锻炼良好的身体线条并现。
因为你问了。他回答得简单明了。
行吧,好看得在各方面都欠揍。快要去上班了,他找不到昨晚脱下来的衣服就去衣柜重新找出一套穿上,扣完衬衫的扣子之后他回转身问:你身上那套衣服不会是我的吧?
嗯?雷狮应了一声,勾起没有扣完纽扣的衬衫往胸口里望了一眼:挺窄的。
他看着雷狮像住在这里的主人一样悠哉游哉的态度就有种说不出的生气,没接话,整理完毕后回来叮嘱雷狮,大意是这样:可以在这里留着,但不能随便出去,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雷狮点了点头,他正躺在床上,皱着眉翻看卡米尔放在桌面的一本标题为《如何与小孩做好朋友》,卡米尔不想解释,转身就走了。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没有把门反锁。
你是有些着凉,吃一些药就好了,不用打针。
小女孩咧嘴微笑,拿下嘴里含着的棒棒糖甜甜回答:谢谢医生。
他回了一声不用谢,小女孩坐在那里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凯莉?
凯莉露出一副很害怕的表情,小声地问卡米尔:医生,你有没有遇到吸血鬼呀?
卡米尔表情一滞:没有。
这样吗?我可是非常害怕那种家伙,医生你也要小心点哦。凯莉又笑了,她起身离去,临走时举起纤细的手向他招了招。
与其相信女孩真知道他见过吸血鬼,还不如当她只是随便问问,毕竟对这些奇谈感兴趣的也不止紫堂幻一个人。
他用手指捏了捏鼻翼,有些头晕,胃里空荡荡的,他这才记起自己没有吃午饭。实习护士从他的诊室经过,随后靠着门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随便吃点东西?
他答应了,跟着她在医院外的一家餐馆落定。安莉洁是看起来苗条但意外是很能吃的类型,她收起菜单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卡米尔,之后就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手肘:这里是?
他照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才自己很自然地挽起了袖子,没有意识到把那个伤口露了出来。
安莉洁歪着脑袋思考,把话说了出来:像是齿痕,近来有很多关于吸血鬼的传闻,你是被它们袭击了吗?
你想得太多了,那只是个普通的伤口。
安莉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卡米尔医生,我可是能看穿你心思的人啊,不过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倒没有什么不愿意说的……说起来,最近你是不是有一个同事请假了?工作很忙吧?
啊,是的,的确有个同事因劳累过度请假了,但也不是很……
她的话止在卡米尔伸手把她因为小睡弄乱的额发往后顺的手指上。他收回刚才的手,手肘抵在桌面上,颇为关心地说:总之请你多注意休息。
如果谁被卡米尔用面无表情的脸说出关心的话来谁都会感觉到受宠若惊,以女性的角度分析更是尤为冲击,你明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但听到的瞬间就仿佛是只会跟自己一个人说。安莉洁听到这句反关心的话就知道之后的套话无望了,还不如只享受一个安静的午饭时间。
他们回去之后,卡米尔在文件夹上面睡了个短小的午觉。室内的蓝色窗帘时不时拂过盆栽的叶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梦里不安稳,在手机闹钟响起之前醒了,去洗漱间洗了洗脸,拿起早上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要怕痛哦——
安莉洁把输液瓶挂好之后准备对孩子做例行安慰准备工作,没想到这个小孩虽然表面看起来很怕但没有特别想挣扎的意思,她贴完消毒固定带说了一句好乖。小孩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笑了,因为卡米尔医生说只要他下班了就带我去看秋海棠。安莉洁心里叹气,午间的时候卡米尔才跟她说今天要加班到晚上。
她刚转来这个医院没多久,只知道卡米尔是小儿科里年轻有为的医生,和格瑞主任一样,但卡米尔的性格给人感觉会鲜明一些,因为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成年人爱理不理(多数人觉得乍一眼是这样的感觉,实际上他十分认真),对小孩却有着难以置信的耐心。再加上长得清秀,这样的好男人谁不想嫁呢?正是因为如此,许多患者都千方百计探找卡米尔的作息时间。多数人知道卡米尔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想想也就放弃了,也有些人坚持不懈,但也被卡米尔婉转地拒绝了。于是似乎和卡米尔同期的帕洛斯和雷德便传出卡米尔有恋童癖的传言,当然被主任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样的齿痕并不多见,她其实一开始只是有些怀疑,但后来看见卡米尔那一瞬的不安时,她便确定了。那是吸血鬼的咬痕。她想,卡米尔应该是有什么理由要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的,她也不好去干涉过多。啊,对了,昨天的那个小孩,紫色眼睛的小男孩曾经揪住她的裙摆问她:你知道卡米尔在哪吗?于是她就把他领进了卡米尔的诊室里,当时卡米尔也很惊讶,难不成……
想到这里她使劲摇摇头,自言自语里带着笑:不会吧,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方才他才看见走廊尽头的投进来的砖红色阳光,再次打开门看见的已经是白森森的空荡了。今天的加班不像之前那样疲倦,似乎是觉得有什么期待的感觉——雷狮不知道还在不在他家里。
但在又怎么样?卡米尔脱下外套换上风衣,倒是用比平时快的脚步赶了回去,楼道有一层声控灯坏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到了才发现正好是自己的那一层。他摸黑打开门,门内也是一片漆黑,雷狮走了。他一手把钥匙重新塞进包里,一手摸着墙壁上的开关。有谁比他更快,他的手覆盖在那个人的手上。灯无声地亮了起来,他的面孔清晰地呈现在自己面前。他用玩味不恭的态度说着:你回来啦。
雷狮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就着姿势迫近他。雷狮用了很大的力气,卡米尔感觉到脊背抵着身后的墙壁后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他料到有这样的情况,甚至很平静地思考,雷狮看起来要比他高上十几厘米,他之所以没有抬头看他是因为雷狮特地半弓着身子。
眼睛果然很漂亮,熠熠生辉的紫色梦境。如果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卡米尔愿意再贴近一些看他。但他现在只能装作无可奈何地看着雷狮。
我饿了。他说,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角。他看着雷狮这一举动身体轻颤,脊背一根弦又被牵起来。卡米尔只希望雷狮不要发现他的一小点退缩。
为什么要选择我?
你真的不知道吗?雷狮的手劲加重了。他还是原来的神情,但眼睛里好像多了一些他说不出来的情绪,隐忍在紫色梦境背后是无尽的林海,走不进的重山叠影。
你在说什么?
他还想说什么,雷狮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乱动,不然我说不准会咬断你的气管。
等等……嘶……他倒吸一口凉气,雷狮的牙齿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嵌进去,说不疼是假的。他的舌头轻轻在伤口上打转,吸允,带来一阵酥痒。卡米尔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恶作剧一样的舔舐再一次攀爬过皮肤。
他本想说话,发出口的却是类似喘息的声音。那个作恶多端的家伙停止了动作,他趁着这个时候用先前拿着包的手揪住了雷狮的头发往下压,目的是让他和自己拉开距离。雷狮也不反抗,听那一声古怪的嗤笑知道是恼了。卡米尔心里咯噔一响,刚才他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反应太大现在收不回来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的话说到一半没有底气,雷狮一把掐住卡米尔的脖子,牙齿抵在他的喉咙上轻声细语:现在是谁在做多余的事情?这个问句勾得他心里发痒,在这种时候他只能默不作声,咬牙容忍他接下来对自己做的事情。
在雷狮重新与卡米尔对视的时候,他目光灼灼,嘴角还有残余下来的血,接着说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好乖。
卡米尔从头到尾散发出一种我很不开心的气场,他的职业素养告诉他自己应该去给伤口消毒一下。雷狮摆出受伤的神情看着他手上的消毒药水,被卡米尔冷冷地瞪了一眼。小孩子委屈是很可爱的,一个成年吸血鬼装出委屈的神情就……总之很想揍他。
雷狮等他消毒完伤口,良心发现似的接过棉签给扔进另外拿出来的小袋里。
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呢?明明还有更多容易下手的目标……虽然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去袭击其他人。
卡米尔半跪着检查医药箱有没有过期药品,雷狮站在他面前,灯光拖拽出他的影子,几乎要把卡米尔整个人盖进去。
他嘴角还有些血味,便习惯性地舔了舔,之后他朝卡米尔一步一步走过去,卡米尔下意识护住自己脖子,雷狮只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是因为你血的味道,再没有其他了。
那你呢?他转而问他。
我?如果你迫不得已捡到一只猫,被它记住长相和住处,再过来讨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很有责任感,很有爱心,对一个吸血鬼也是这样?雷狮活动了一下手腕,低下头的额发遮住了眼睛。三月的紫荆花洋洋洒洒开了一树,玻璃似的眼珠表面浮现出来细碎的光感。
我不否认。
卡米尔合上医药箱起身。雷狮在原地盘腿坐着。他才刚走出一步,视野便全黑了。他还在想,为什么最近发生的狗血剧情这么多,就被吸了一点血就要晕倒了,但他后来才意识到,是跳闸了。是外面声控灯的原因。他脚步有些不稳,逐渐适应室内的昏暗之后摸索着想把药箱放在原来的地方。可能是该发生的事情就是躲不过的吧,把箱子放到高处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卡米尔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护着自己,而是想在一片漆黑里把东西接住。
他稍微等了一会,没有什么东西砸到他,雷狮的声音幽幽地在他头顶响起:你是不是傻?
卡米尔盯着黑看了很久,发现雷狮接住的是一个玻璃印台,虽然砸到不会死,但以这种高度砸下来肯定疼得要命。
你啊。是夜晚的原因吗?昏暗环境同化各种事物温柔的能力也在他的声音上起了效力。他继续说道,一直都是这样。
看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却笨拙得让人难以置信。
后面这句话不是雷狮说的,但他却突然想到了。卡米尔自己当然不会对自己做出如此评价,他承认有时候他照顾不好自己,可私生活里的事情有谁会知道呢?谁都觉得他能解决所有问题,他不得不去顺应大家的期望,事实里是怎样的呢?
一定有人跟他说过相同的话。纤细的紫荆花枝条之外无尽的林木花影,星光凋谢,窗棂上的
声音飘渺得如同一切过去的影子。
雷狮这时候打断他的思考:你还要杵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卡米尔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对待雷狮态度与昨天相比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的床是单人床,两个人是睡不下的,所以你在客厅打地铺睡,没问题吧?雷狮在这里白吃白住还是有点自觉的,搬了被褥不声不响就出去了。卡米尔神清气爽躺平在自己床上,忽然意识到睡觉之前要的不是神清气爽,而是困意。他磨磨蹭蹭花了一点时间入睡,到了凌晨自然醒来,自知有点挂忧,踮着脚尖出去看了一眼雷狮,发现他睡得很安稳才回来。
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的:从来没有出去过,没有朋友,对从前住着的家里熟悉得很。甚至觉得墙壁上每一个斑驳都有莫名的安全感。庭院里种着紫荆花,在自己年纪小的时候,它看起来还是很高大的,边缘的枝桠纤细,靠在二楼的窗户外面。
握过谁的手,当时肯定,想过如果可以,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那个人吧。
他难得睡过头了,但因为昨天晚班,也并不用早起。卡米尔去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平时妥帖的黑发翘起了一撮,怎么压都压不回去,定型水早没有了,只能现场表演清水定发。水淅淅沥沥流进盥洗池内,他对着镜子唉声叹气。雷狮在外面敲门告诉他,拿了他的新毛巾新牙刷。卡米尔子在里面漫不经心地答应着,随后他说出一句,给你准备了早餐。
卡米尔的眉毛蹙了起来,翘起的黑发安静了一会后重新耀武扬威。
随后他托着脑袋看雷狮给他做的东西,随后很严肃地问雷狮:你觉得紫薯牛奶鸡蛋卷心菜能放在一起吗?
你在冰箱里面的确把它们搁在了同一层。
无法交流。说话的力气变成叹息泄露出来了,他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碗里的东西,紫的黄的绿的好不倒胃口,随后他又看着旁边坐着的雷狮。雷狮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干嘛?
你是因为想要报答我所以做这样的东西吗?
东西什么的……好歹也说是食物吧?卡米尔的表现太明显了,雷狮表情没变然而内心是有伤感的,他目光移了一下,发现卡米尔有点不对劲。
头发翘起来了。
我知道了。卡米尔又喝了一口,心里觉得实在不行了,打算待会出去再买一些其他的。他瞥了一眼雷狮知道雷狮瞥了一眼他没吃完的汤之后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愧疚感,便咬咬牙,问雷狮你还饿吗?
雷狮饶有兴趣盯着卡米尔:怎么?你居然邀请我?
卡米尔不想回答,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衣服走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知道雷狮跟了上来,转了个身靠在门边,解开衬衫的两枚扣子,有些不耐烦地说:快点。
雷狮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睛。比他体温要低的手拢得不紧密,他睁着眼睛,透过指缝看见雷狮凑近他。他正准备承受牙齿穿透皮肤的疼痛,谁知他感觉到了一个吻。一个落在嘴唇上的吻,那种触感也许连一秒也没有停留够吧?于是在这一秒之后河水倒流山崩地裂,岩浆迸发超新星诞生,指缝里的世界展开在他眼前,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是从上往下对着日光看紫荆花的颜色,他说,他的声音在说话,这才是我给你的回礼。
他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来,看着他比自己先走出门,说一声我走了。养不熟的猫。随后他滑落在地上。看起来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卡米尔,实际上连一个吻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他颤颤巍巍地把手拢在自己的脸上,那一只手覆在他眼睛上的触感再次出现。他的脸颊热得发烫。
这只是一件小事情。他安慰自己道。虽然自己从未被人吻过,虽然是雷狮吻的他。
他安慰不下去了。
真心送列表写手一首歌(闭嘴
是我de第一篇lk,灵感来源于《星星的故事》
一颗星星,对地球上空徐徐升起的心愿感到好奇,便想去看看那个小心愿。没想到它一靠近地球,就掉下去了。
卡米尔百无聊赖地坐在草地上,忽然听见背后轰隆一声,回头一看,身后多了个坑,坑里有一个会发光的东西。卡米尔蹲在坑旁边盯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见到了一颗星星。
卡米尔激动地把它捧起,星星很小,小得能躺在卡米尔的手心里。它的表面冰凉凉的,边缘光滑,颜色柔软得像一个芒果布丁。
你是来替我实现愿望的吗?卡米尔尝试和它说话,但星星没有说话,也许是它不会说话。
卡米尔小心翼翼地把它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他想起小时候和雷狮去抓萤火虫的时候。那时候夜空漆黑,萤火虫在空中画出无数无意义的线条。雷狮跟拽风筝一样拽着卡米尔的手,去追逐一只小光点。卡米尔踉踉跄跄跟着雷狮跑,雷狮万事不考虑后果,想来势在必得所以往前一扑也用尽全力。卡米尔还被雷狮别在手上,一个不注意也往前摔去。不知道谁撞到谁,总之两人球一样滚下斜坡。所幸他们掉进草丛里,没砸坏,卡米尔还栽在雷狮上面。卡米尔起身发现雷狮眼睛紧闭,于是猛晃雷狮问他还好吗,但雷狮就是没有反应。就在卡米尔琢磨着大声喊救命的时候,雷狮哗啦一声从草丛里坐起来吓他一大跳。卡米尔这一吓吓了个半死,雷狮这才发现有些过头,把合拢的右手伸向卡米尔,那只萤火虫还在手心里。送给你。
卡米尔接过萤火虫的时候,它还幽幽地发着光,和如今他口袋里的星星一样。
卡米尔的家在边远的城郊,离捡到星星的地方很近。所以他很快就回到家去,把星星搁在桌面。他试着给星星喂些牛奶,星星很乖,慢慢喝了一小杯牛奶。卡米尔还把雷狮给他的芒果布丁给星星吃了一些。
卡米尔睡得很早,但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玻璃杯里的星星在发光。其他星星都在天空上,这颗在玻璃杯里的星星会感到寂寞吗?冷吗?也许成千上万的星星总有一刻要坠下来,像人生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那就没什么可孤单了。
以前雷狮给卡米尔讲鬼故事,害得卡米尔晚上睡不着。故事里死去的人还有意识,还会走动,他总以为自己房间里有这些人。卡米尔后来告诉雷狮自己失眠的事情,雷狮说,睡着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当你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对吧?你要在这一片漆黑中找到更深更黑的地方,那就会睡着了。卡米尔似懂非懂地点头,雷狮望着他一会,忽然说了对不起,他说对不起卡米尔,让你待在鸟笼里那么久。
雷狮说得没错,更深更黑的地方会压抑感官,但是,这里有光啊,黑漆漆的地方还有光,它像一个出口,要我如何对鸟笼的出口无动于衷呢?
卡米尔彻底睡不着了,索性坐在星星旁边看着它。他看了很久,忽然听见窗外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雷狮。雷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窗台边上,单膝支着下巴,喊喂,你在干什么?
卡米尔胡乱把桌布掀起来反盖住玻璃杯,说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雷狮听了跳下窗台,说那好,既然你睡不着,我们出去走走。
好。卡米尔穿戴整齐,雷狮扯着他看了一会,把衣帽架上的红围巾也给他戴上。他解释说晚上的时候,山上会有些冷,还是戴着吧。卡米尔点点头,他不喜欢戴围巾,但有时候,把脸埋在围巾里,就会感受不到遥不可及这个词语。
雷狮要去的地方很荒凉,路上布满尖锐的芒草,也许有玫瑰,而夜晚遮住了它的颜色。
你要试试吗?
抵达山顶的时候,雷狮侧头问卡米尔,风大,吹得树梢摇晃,圆月发皱,吹得他的头巾扑腾如鸟儿。
试什么?卡米尔走到雷狮旁边,那轮月被细碎的流云遮住了,像包在锡纸里的蛋黄酥。
雷狮没有回答他,回头对着山崖,单手拢在嘴边。卡米尔只听见他大喊自己的名字,喊卡米尔。喊以后我们一定要组成一个海盗团!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山林似乎要被他震醒。卡米尔本想劝雷狮别搞出太大动静,但他看着雷狮,不知哪根弦断了,也大声喊了起来,他也喊雷狮和卡米尔,以后一定要组成海盗团啊!
他喊了好多声,喊得特别傻特别使劲,仿佛那么多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时刻,都会因为这些喊声消失殆尽。卡米尔喊完之后双手支在膝盖上不停地喘气。他的声音化作石子投入暗影水面,随后掀起沉底的回声。他听见雷狮与卡米尔两人的名字牵系在一起,从遥远得好像未来的地方传来。
后来他们两人坐在崖边上,雷狮兴致勃勃地与他讨论出逃事宜,其实他们很早之前就确定了出逃计划,飞船也准备好了,停在湖底。一切只是因为没有目的地而压着不去实施,但前些天雷狮看到了凹凸大赛的宣传。卡米尔建议雷狮在下周出逃,因为下周是国庆日,皇宫里会有很多人,便于雷狮混出来。雷狮答应了,后来他让卡米尔有什么东西要带就带出来,但记得不要带太多。卡米尔回答说没什么东西可带的,但他转念一想又怯怯地问雷狮,那边还会有甜点吃吗?雷狮一听哈哈大笑,有,多得是,你还能尝更多你没吃过的甜点。卡米尔听完才放心。
他就这样和雷狮坐了一晚上。那晚风在呼呼唱歌,流云去了又来,而月依旧圆满。
卡米尔背着雷狮养着那颗小星星,每次都把雷狮给他的甜点分给星星吃,星星逐渐长大,但卡米尔的手还是能拢住它。以前卡米尔养过金丝雀,雷狮送他的,他全心全意照顾了它很多天,可下一次雷狮来的时候,却把它放走了。卡米尔知道雷狮在想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
国庆日的前一天,卡米尔来找雷狮,说,雷狮,闭上眼睛。
卡米尔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合拢的双手,细碎的光屑从他指缝里脱出,无意义的萤火虫。他感觉到它的呼吸,软得像麦浪里的风。
干嘛啊?雷狮语气有不耐,但还是顺从地闭上眼睛。卡米尔也闭上眼睛,他在心里默默许愿。
星星,请你保佑雷狮,愿他在大赛里胜出,成为所有人的王,愿他平安幸福,找到自己愿望所在之处。如果这一切需要付出代价,那么请把我的勇气与爱都带走吧,请把我的勇气与爱都给他。
他许完愿后,打开合拢的手,星星在他掌心里闪烁,它的光芒比以往每一个时刻都要耀眼,甚至灼得他手心发疼。卡米尔极其虔诚地吻了吻那颗星星,随后踮起脚尖,把它放在了雷狮的头巾上。
星星像化掉的冰淇淋一样,慢慢陷进去雷狮的头巾里,最后变成上面的一个星星图案。卡米尔诧异地抚摸雷狮的头巾,是布的质感,再没有芒果布丁凉凉的感觉了。
雷狮睁开了眼睛。卡米尔还没来得及收手,心又又有点虚,手便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
雷狮看着卡米尔颤颤巍巍的手有些想笑,说在干什么。他的话尾没有疑惑,是明知故问。
卡米尔怕雷狮生气,缩手缩得比什么都快,说没干什么。你刚才是想吻我吧?卡米尔一听这话猛地抬头,想说不是我往你头巾里塞了一颗星星我刚才就摸了摸你的头巾怎么敢吻你呢?
可惜他只说得出一个不是,其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跳不出来。他抬眼看见雷狮笑了起来,笑容里三分玩笑七分温柔,他说,别骗我了,我感觉得到的。雷狮说完,凑近卡米尔,吻了吻他的鼻尖。像这样。对吧?
周围有人,他做得自然而然毫无顾忌。之后雷狮重又站直身子,像以前千万次站在卡米尔身边一样,远又近。
回去吧。雷狮说完便转身走了,卡米尔理所当然地在后边跟着他。他望着雷狮。想起许多个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雷狮就这样走在他前面。他曾稚气未脱,碎发遮不住耳朵,却昂首挺胸带着他横冲直撞。而如今他再不年幼,撞过南墙掉过火海,唯一学会的是不再一并带着他横冲直撞。
吻,那一个吻。在尚没有光的鸟笼里,雷狮吻了吻卡米尔的脸,说对不起,我总有一天要带你离开这里。卡米尔眼眶忽然发烫。过去与现在重叠起来,退去的光影,蜿蜒流转成一道河流。他竟错觉自己看到了未来。
星星,星星,请记住我的愿望。他最后这样默念着。
卡米尔,很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您给我的一切比宇宙的星云更温柔,但是对不起,您所有所有的愿望,我都不能实现。因为,在您攥紧我的光芒之前,我就已经因为雷狮的愿望坠下。所以,我亲爱的卡米尔,无论前景如何,所有勇气与爱将庇护您。
上课丢了耳机,百痛之中写个短段挽回那日的鸽,是我最擅长的高中生
高三的雷狮把参考书全部放在桌上,就是为了垒高挡住老师的视线。在讲台和课桌间垒起一道墙,中间留下一条缝,大概是可以放下手机的宽度,然后再准备一本侧放的本子以防万一。自从雷狮想出这一招后,老师每次看到他,都发现他都在对着立体几何思考人生。老师感动极了,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雷狮做生物题时,厚厚的书墙内凛然立着五三物理答案。
惨白的光一成不变落在他空白的作业上。晚自习完了总是困的,雷狮的眼睛刚睁开就想要合上。他手指点着笔端漫无目的地旋转,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打响他才站起来。竖着的笔失去平衡夹在书页间。
多数学生都会留到教室灯自动熄灭的时候,但雷狮没有这样的心思。他速度快得几乎是滑下楼梯,撞到人也不说一声抱歉。到了三楼时他听到楼上传来一声爆炸声,一时脑里百转千回以为有犯罪分子想要炸掉他们学校,随后才意识到是暖水瓶爆炸的声音,砰地一声,廉价特效。卡米尔在三楼最外边的教室。他没留在教室里,而是在走廊上看风景,走廊外有一围花坛,种着藤本月季,花是往外开的,从里面望出去只有小而温柔的刺。楼底下昏黄的灯光有学生、老师,是那么多学生时代的念想,而来年的铜黄湿晕如今还是白森森的弯刃。
他喊了一声卡米尔,见他如自己所想一般回过头来,又觉得不够,再喊了几遍,卡米尔应第一遍没有迟疑,第二遍发觉有些傻,第三遍终于觉得傻的是雷狮了。
卡米尔,笑一笑好不好?雷狮站在他旁边这样问道。笼着半个阴影的走廊剪影从他们旁边走过,蔷薇暗枝轻微响动。他好像习惯一样伸出手来平整卡米尔的校服衣领。
他很不自然地笑了一笑,弯起的嘴角有些发痛。自己还没察觉,雷狮发凉的手指已经碰到他的嘴唇。雷狮笑起来总让人心里一软,似乎谁要为他空出一处位置的感觉。卡米尔想,好不容易才从雷狮的话里得出了一个血字,下意识伸出舌头来舔,才发现干裂的嘴唇上有咸涩的血味。他把嘴唇上留下的血舔完,此期间卡米尔看着雷狮,雷狮看着自己的手指尖,那一点圆润的红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窘迫。
雷狮倒没有感觉到什么,让蔷薇的嫩叶染上了红,然后和卡米尔一起出去吃麻辣烫。卡米尔其实拒绝过三次,但今天是个例外,他答应了。店是他们去过的小店,人不多,味道还行,至少雷狮这样觉得。向来他喜欢杂乱的很多的像是不要钱一样的点单,卡米尔不想在意太多,只坐在一边等待。他们安静地坐着,雷狮说起早上的晨跑上有人晕倒,卡米尔回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先问出口的却是你居然去了晨跑。雷狮毫不在意回答是啊,上次你不是说有些头晕吗,我以为那是你。卡米尔垂下眼眸来,翻了翻桌上的广告单,声音顿了一会:我还不至于会晕。
是吗?他饶有兴趣地回问,倒是卡米尔先笑了。他笑得说话气息不稳:是。
桌上未擦干净的辣椒油颜色还在,调味料摆在角落里。雷狮端了一罐可乐,外加一条吸管给他,另一罐冰镇啤酒则留给自己。他们安静地坐着,外面是凝重的黑色。等到麻辣烫端来的时候,雾气缭绕里的他眉目柔和,温暖的感觉顺着模糊而来。
卡米尔吃不惯辣,但雷狮喜欢吃。培养了那么多年他发现,就像喜欢的人的类型一样,喜欢吃的口味也是很难改变的。雷狮一直劝他吃一些,他吃了几口就觉得眼泪要流下来,摆摆手让雷狮自己吃了。他百无聊赖地喝尽了一罐可乐等雷狮吃完,然后抽出最后一截纸巾给雷狮。雷狮接过纸巾后盯着卡米尔看了一会,卡米尔以为自己的嘴唇又裂开了,伸出舌头舔了舔之前的伤口。结果雷狮眯着眼睛说:你的嘴唇很红,像涂了口红一样。
他的同桌正在为无疾而终的恋爱烦恼,他听到她安慰自己说:这样就不用在晚自习的时候上口红了。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手不小心碰到镜子,于是镜子从桌子边缘掉下去,碎成很多面镜子。
卡米尔捂住嘴巴不说话,雷狮把他的手掰下来,然后拿起他放在旁边的书包出去了。他跟在后面,前面的人影子短短的,要费些心思踏进那块阴影里。
外面的风变得更冷了,他们绕了小路,雷狮伸出手来牵着卡米尔,卡米尔愕然:我看得见路。雷狮回答到:那是另一回事,我看不见你。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小巷里尖尾芋的影子影影绰绰,时不时会见到脚下的空瓶子,也有突然窜出来的老鼠。这里曾经发生过凶杀案,死者是个高三学生,报道说他是因为晚自习抄近路回家而被歹徒杀害的,他知道事情不止是这样,但也只能这样为止了。如果是卡米尔一个人走的话,他是绝对不会选这条路的,可现在有人牵着他的手,像那天夜晚一样。
卡米尔的手心出了汗水,粘腻的湿冷的。他喊雷狮哥哥,顿了一会又小声地喊雷狮的名字。雷狮应了,然后他像受到鼓舞似的,揣着那点小心思说:我昨晚梦见了你。
他其实还想说一下梦的细节。
哦。雷狮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平时卡米尔告诉他,明天有晨跑,晚上自习改成小测。比起自己,卡米尔甚至更懂雷狮的课表,经常提醒他忘记了的事情。但雷狮对这些事情总不上心,回答一句似乎耗了一声叹息。卡米尔的心凉了半截,虽然不期望他会非常高兴,但也希望他能问一句,是吗?他们之间的默契游戏便是回答那些早已知晓的答案。
在走到小巷尽头的时候,雷狮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站定一本正经地问卡米尔:你讨厌麻辣烫和啤酒的味道吗?
卡米尔一下子被这样问有些懵,雷狮的手搭在卡米尔的肩上。他拎着的包是卡米尔的,此时因为雷狮的动作正靠着卡米尔的手臂。卡米尔一时居然很认真地思考,虽然真的不喜欢吃,但被爱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他回答,不讨厌。
雷狮笑得他心里柔软出一个凹陷,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揪住自己胸前的校徽。此时离巷口只有一小段距离,昏暗的影子如同沉船森林,斜斜的月光在好远的地方。
那我要吻你。
雷狮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没见到他。直到第二节课下课,他才打着哈欠旁若无人地从嬉笑声中穿过,手指尖在课桌上一旋,人就落定在座位上,然后支着下巴打瞌睡。没有人去询问他去了哪里,因为进来的时候他戴了一副平光眼镜,他并没有近视,戴眼镜一般是为了遮住黑眼圈。也就是说,昨晚他熬夜了。
第二堂课的时候我见到他在走廊经过,目光停留了一瞬在我的教室里。我困得很,眼镜镜片沾了手印,从镜片看出去有一角的模糊。他在那一角的模糊里站了一会,随后被人叫住了。于是他步履匆匆跟上前面的人。
老师在走廊里叫住我,今天你有课吗?没有,那就来我家聊聊天吧。我和老师来到他的家里,他的妻子热情地招待了我,她端给老师一杯热可可给我一杯咖啡,我知道她搞错了,但我没有说。老师没有喝那杯热可可,热气消退,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错误。他带我去他的书房,把他珍藏的书拿给我。你并不是一个显眼的人,想要得到别人的关注需要去提升内在。啊,你不用解释什么,在这种年龄总会喜欢上一个人的,现在没有也没关系。
卡米尔在老师的公寓里,他望着递给他的杯子,露出了一种无可奈何对神色,最后还是喝了一口。也许是那个女人给他端错了饮料。晃荡不安的窗户让人烦躁,他时不时会往这边瞥上一眼,眼里只有无边的夏日与空旷的风。我在窗户底下喝着橘子汽水,听到他们的对话。老师单方面说了很多,他只是应了一声,书脊掉在地上发出钝重的声响,他的声音存在玻璃瓶丰盈的气泡里。
雷狮去学了棒球,漂亮击球,然后跑垒,最后安全踏触本垒。他跑得很快,去年运动会上他是4号选手,穿着班里绿白色班服,他支撑着双膝大口大口喘气,汗水落在红白色的跑道上。广播里是这样说的,男子1500米赛跑第一名是4号选手,雷狮。他的声音平直如同只按下钢琴一个键。因为广播员那时候恰巧有事,所以让我来宣布的。我说完之后他们班的学生都欢呼起来,雷狮遥遥朝这边投来一眼,夏日下午的阳光让视野尽头布满钻石。所以大家都很期待雷狮去参加比赛,但可惜的是比赛前夕,雷狮摔伤了脚。
学棒球是件十分偶然的事情,想做就去做了。他偶尔会来看,混在那一群学生里,清一色的校服领子,只除了上面妥帖的黑色发尾。那时候我状态总是很好,我不知道是他来了我的状态才好,还是我本身想给他一个好的印象。去年校运会的时候在班级驻扎地里没有看见他,我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虽然训练了很久,但停下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吃不消,摇晃的人影与摇晃的跑道,在葡萄糖水甜到苦涩的味道一圈圈放大。得到第一是计划中的事情,广播员的声音听起来也像在念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声音清晰到遥不可及,是在读于己无关的事情。
学生会整理出了不用的资料,我把它们慢慢地整理好然后捧着走了出去。雷狮在前面,被他的朋友搀扶着走了一小段路他就甩甩手让他的朋友们走远了。他缓慢地走着,不平稳的三角形仍然是三角形。他的手掌贴着墙面前行,我尝试着单手捧着那一叠资料,按照记忆把手掌贴在墙面同一个位置上。冰凉的,说不上光滑的墙面,百叶窗一格一格覆上手掌,让人以为墙面的泛黄是自然的光影。
摔伤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我和别人打了架。那个与卡米尔同班的同学看起来就应该缺掉一根骨头,他把那只死去的小鸟放在门上。因为卡米尔的态度习以为常,我知道不单单是这一次,于是直接去警告了他。只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有同伙,躲避的时候侧边小腿被打到骨折了。他当然没有好下场,这是计划中的事情,骨折只是个小差错。我因此错过了比赛,这没关系,但我从学生会经过的时候,我知道他也正好出来了。于是我一个人走了下去,百叶窗漏下的光影层叠在手掌上。
无心生长的绿植,雷狮剪的是偏僻教学楼的一株。那肯定不是他该干的活,或许那里放着修剪工具,而工人有事离开了。他心血来潮走过去裁剪,扑鼻的草木汁液味道其实并不像香皂一样好闻,它是浓烈的,带着燥热阳光气味又苦涩的。让人疲倦不堪的夏日午后,闭上眼睛之后眼皮上是玫红色的光芒,四周安静得只有蝉鸣声。
有人从前面给卡米尔传过来一本书,他道了一声谢,或许微笑了。他摊开书之后便看了许久,看到傍晚夕阳落山。在这期间里我剪了剪杂乱无章的树枝,我自觉得剪得很有艺术感,园艺工人肯定也觉得,因为他一动不动在我旁边看了很久,直到我把修枝剪递给他。卡米尔一个人把书包里的东西整理好,然后从楼道里走了出来。我在天台上看着他的背影,偌大的校园里我只看见了这个。
小鸟从树上掉下来,砸到我的头的时候,我以为又中招了。高及膝盖的草丛无动于衷,但绿豆色的小鸟叽里呱啦地叫着,我也就能从里面把它找到。它小得可怜,无人照管,在养它和把它放回去中,我选择了后者。我知道爬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比起照顾它,让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延续下去,还是爬树比较好。我没有爬过树,一次失手快让我把指甲嵌进树里,我知道粗糙的树皮勾到了我的校服,但我不敢去看,底下是离地面的高度,虽然下面的草看起来柔软,但高度让人总想到坠落,谁愿意体验梦里的坠落,可以在这棵树上试试。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终于把装在口袋里的鸟放回了树上的干草窝里。树上的蝉因为我的到来齐齐哑了声音,空旷的风从枝叶间吹拂我的脸。但我并没有感到舒适,因为我不敢爬下去。我在上面无趣地观看风景,没想过求救也没想过下去,安静一会的蝉按捺不住,让嘶哑从震颤的枝叶里流淌出来。
我没想到他会爬树,虽然动作很笨拙 但至少爬上去了。卡米尔还在上面逗留了很久,少年的耳朵在青翠欲滴的叶间若隐若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的应该是远方无限延伸的风景吧。
雷狮的腿好了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错过了比赛错过了运动会,看起来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秋季旅行开始,他坐在我对面的车上,靠着车窗,有人坐在他的旁边和他聊天,他在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气,然后在白色的一团里写下一笔一划。他把两个字写给那个人看。我隔着两扇玻璃见到那些反转的笔画,拼凑出他的名字。刚打印出来的A4纸边角不齐,什么时候拿着什么时候划伤了手也没有察觉,只是见到手指上有细小的痕迹。但还是疼的。
有人过来和我聊天,他坐到了我的旁边,问起我叫什么名字。我本可以直接告诉他,但我还是在车窗上写出了我的名字,他看了一眼点点头,说是个好名字。我笑了,这么老土的话还有人说吗?我笑着偏过头去看另一辆车上。隔着两扇玻璃,卡米尔正低着头,他一般会在等待的时候看书。
夜晚有蒲公英一样毛绒绒的星星,分散在黑漆漆的空中隔得无限遥远,夏天的时候会美丽很多,能看见银河就很幸运。去年气象预报说会有流星雨的夜晚下了雨,所以我还是没有见过流星。
睡不着的时候看星星会让人更加睡不着,那晚露营我正有这样的感觉。细小的星星很少,连数都没有兴致。有一刻我想到他,单单一刻便不愿意想了。
学校里有一座不用的化学实验楼,后背被学生当做表白墙使用。斑驳的墙面刻满了人名,那些字或潦草或娟秀,我之前去统计了一次,能看见的明显地方,雷狮的名字大概重复了二十来次。还有一个名字让我感到很惊讶,但我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笑话。有女生约雷狮到告白墙那个位置说话,雷狮答应了。女生走在他的前面,他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裙摆的角度在影子下方变换,细长的人影向前挣脱本身。雷狮注意到了那面墙,他饶有趣味地扫过墙面的每个人名,手似乎是无意识放上去的。她的话说得很简短,雷狮的回应也很简短。她之后似乎是不甘心,又多说了几句,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尾。他伸手扣着头巾后面的结,很是熟练地把它解下来送给她。她破涕为笑,随后深深地鞠了个躬。他目送她离开,然后试了几次,把侧边不平整的一撮黑发压下去。
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告白墙上写了许许多多的人名。我看见了我的,很是无聊地数了一下次数。数着数着我突然觉得差了什么,拿出那支蘸水笔在上面写了卡米尔的名字,我把他的名字刻得很深,为了让他看见,想知道如果他看见了会有何想法。这次来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当然记起那个时候刻上的名字,找了一下便从所有乱七八糟的名字里找到他的名字了。那三个字在斑驳的墙上安然无恙。我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那些笔画。它不是写在玻璃窗的雾气里,所以他将会留存下来。
毕业季的时候我们没课,夏季的雨漫天漫地,我来到教室里时雨伞的滴水从走廊开始断断续续延伸到楼梯上。即使那么艰难过来,我也没去看他,而是在教室里睡觉。黑板上有未擦去的值日表,时钟停了,应该是昨晚没电了,巧妙地停在与现在相接近的时间段。在课桌上睡久了脖子会发疼,我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眼睛睁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随后我在停止的时间间隙里见到了雷狮。我是在做什么样的梦呢?
我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在他的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告诉他一定要记住我。我知道他早就知晓我的名字,但我是非要在他的手上写下这两个字不可的。那个不是存在心里,而是斑驳的墙面留下的名字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那我便换一个位置,要用他忘不掉的方式让来记住我。明明他来到了教室,却并没有来参加我的毕业式,这正如夏日喧嚣遇着了冰凌。我注意到时钟的指针停了,整个教室距离现在的时间停滞了一个小时左右,那一个小时里,你在做什么梦呢?卡米尔。
伪年下吸血鬼pa
你是……雷狮?
看起来是这样。小孩看一眼自己的手,回答了一句很含糊的话。
他上身是件边缘带蓝的白色连帽衫,下身是一条深色短裤,短裤底下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现在正轻轻晃着。
卡米尔又有些怀疑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接受世界上有吸血鬼这一事实已经很困难了,现在还要跟他说雷狮可以逆生长,真当他没有常识吗?
他把笔捡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小孩还晃悠着腿,向四周打量。整个诊室里雪白一片,但为了让小孩能够安心接受检查,墙上挂有以卡通人物为主角的漫画,像教导小孩讲究卫生或者是提醒家长注意某些疾病的前兆。雷狮(姑且相信他的话)盯着上面的漫画一动不动,卡米尔实在想不明白他来到这里的目的,还是是说,外表变成小孩后心理也是个小孩子?
如果你不是生病,而是有其他事情找我,那就等我下班之后再和我聊天好不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用了惯常哄孩子的语调。我下班的时间是下午五点。
好。小孩子模样的雷狮很乖巧地点点头,从椅子上下来之后还朝他招了招手,卡米尔一时适应不了这落差,一路看着他出门拐弯。直到下一位家属抱着个病怏怏的孩子进来跟他说话,他才反应过来要继续工作。
雷狮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卡米尔长那么大看过的吸血鬼题材的小说也只有岩井俊二的吸血鬼,虽然那个主角只是人类,而且整个故事没有哪里美好的地方。“血即是具体的生命。”他想到这句话,这次有求于他的见面应该和血液没跑了。他还记得上次雷狮跟他说过的话,因为自己的血液不错就要被他缠着了吗?他可不想与反人类的家伙惹上关系,说不定哪个时候就死在雷狮手里了……
他听着家属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但看到小孩难受的表情之后又恢复了平时的工作状态。他给小孩试了体温,发现有些发烧,便拿出消毒棉签来,小孩突然大哭,大幅度转动脑袋喊着不要打针,卡米尔也不管白大褂会不会脏就蹲了下来和家长一起安慰孩子。
是看看你嘴巴里有没有坏家伙,哥哥帮你解决掉它,之后你的病就会好起来啦。卡米尔温和地弯起嘴角,那是他往日在其他时候都难以露出的表情。
小孩渐渐安静下来,张开嘴巴配合他的检查。
那之后他就没再想起那件事情,毕竟小孩子的哭声是能让人洗脑的。快要下班的时候刚好诊治完最后一位患者,他向小姑娘说了一声早日康复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出诊室门正好撞见了小儿科主任。小儿科主任平日冷着一张脸,却意外地很会照顾人,他看见卡米尔便出声询问:今天怎么样?
还好。他回答,随后突然叫住走在前面的人。格瑞主任。
怎么了。他歪了歪头,挂在手上的车钥匙发出了些微声响。
想问您一个问题……卡米尔换了一下双脚的重心,忽然有些泄气。还是算了。
不妨说说?我很乐意听。主任把钥匙重新放进口袋里。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您觉得吸血鬼存在这个世界上吗?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本以为格瑞会把这些话当作玩笑,但他思索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吸血鬼存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但像那些电影里说的那样,他们可能是长相凶狠,会把人的血液吸食至尽的怪物(这时候卡米尔想起高中生模式雷狮和小孩模式雷狮,后者活脱脱幼儿园老师老奖红花的可爱小朋友)害怕的东西……像是阳光、大蒜和银制十字架?卡米尔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是因为有小患者这样问你吗?
卡米尔从遐想里醒来,顺势回答:啊,是的。
他刚走出医院大门,望了望前面没有发现小孩子的踪影,一时又觉得自己傻。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发现,自己总是关注着这家伙,他明知道未知的事物藏着未知的危险,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生来就没遇到什么特别热衷的事情,当医生也只是因为对这一方面没有抵触并且成绩不错。但现在,他对雷狮的好奇心甚至胜过他在大学天文社的观察。
卡米尔来到便利店,买了一盒咖喱。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些奇怪,总在晚上出现的老板正端着报纸看新闻。他意识到有人,抬了抬厚底眼镜,像往时一样温顺地微笑起来:卡米尔医生下班了啊。
他点头,问了一声:今天是有些特别吗?
紫堂幻熟练地拿起商品扫描:倒不是,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开门了。哎,医生,你知道最近有吸血鬼出没的传闻吗?
卡米尔脸色一沉,从钱包里拿钱的手停了一下。
他继续说下去:我对这些很感兴趣,像外星人啊吸血鬼啊还是什么怪物,所以我以前才待在人外研究社里,但直到现在才发现有吸血鬼的踪迹……最开始是那个废弃公园里的死猫,看起来没有什么伤,但脖子上却有一对齿痕。再后来是商业街尾,靠近暗巷那里,有一个醉酒的人第二天醒来发现肩膀上有干涸的血迹,一走出去让别人看到才知道是他脖子上流出来的,可把他吓得不行。虽然之后有人说醉汉是被狗咬的,但我还是觉得是吸血鬼所为……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太多了?紫堂幻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自己紫红色的头发。
没事。他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提着袋子走了出去。
他感觉脸上有些冰凉,一开始以为是哪里的水滴,后来才知道是下雨了。怎么会在这样异常的时候下雨?他想不明白。还好今天的雨不像上次那么大,淋着回去洗个澡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来自己见到吸血鬼不是幻想出来的。按照紫堂幻的话来看,他还在附近活动,或者说他有同伙。卡米尔边想边走,不知为何又习惯地往经过公园的那条道走,周围的行人和车辆少了起来,他的步伐仍然不紧不慢。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卡——米——尔——拖长声音的叫法。
眼前的公园,门口并列两个灯柱,杂草与常春藤丛生,四处出没的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声音是吱呀作响的小小秋千架。秋千上坐着个小孩子,玻璃球一样漂亮的紫色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雷狮向他走来,他正想开口。雷狮比他更快牵住了他的手,同时用人畜无害的微笑问道:晚餐是咖喱吗?
嗯……他应道,小孩子的手软软的,握在手心里很舒服。
我可以到你家聊吗?现在下雨了。他说完低下头,伸出手来接了几滴雨水。卡米尔感觉此时的雷狮很像披着山羊外表的魔鬼,但他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得应允了他,并且帮他把连帽衫后边的帽子带起来,叮嘱了一句小心着凉。
雷狮现在完全没有前两次见面的尖锐之处,整个人非常听话,牵着他的手跟着他走。他不禁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牵着个小孩回去。
你想要买点什么吃吗?走到零食专卖店的时候,他停下来问道。
雷狮想了一会,抬起头来问他:这里能买到血吗?我想要新鲜的那种。
好吧。卡米尔对雷狮同时也是对自己摇摇头,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卡米尔住在公寓三楼左边楼道,对门邻居是最近才搬进来的,好像只有一个人,但他还没有向他打过招呼。进电梯的时候有一位妇女也拉着孩子进来了,孩子拿着玩具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妇女这时候注意到他们:是卡米尔医生啊……这个小孩是?
是我朋友的孩子,托我照顾一下。卡米尔很快地把借口说出来。妇女点点头,随后又开起玩笑来:卡米尔医生原来那么喜欢小孩啊,明明长得不差,怎么不早点找个女朋友啊?
卡米尔笑笑打算把话题敷衍过去,雷狮此时正在和另一个小孩大眼瞪小眼。他突然听到雷狮对那个小女孩的惊人发言:你能不能把手臂借我一下?
听到这句话他冷汗刷刷冒了出来,电梯门一开启他就把措手不及的雷狮捞起来跑出去,身后电梯门徐徐关闭前传来女孩子气气的大喊:笨蛋!那叫牵手啦!
雷狮抬头奇怪地问卡米尔干嘛,卡米尔叹了口气:你不能咬小女孩。
他让雷狮去浴室里打开热水,自己则给他找来了一件T恤,那件衣服是他在大减价的时候买的,穿一次就缩水了,现在看起来留着还是有用的。他把T恤塞给雷狮,叫他先去洗澡,自己又到楼下另一个大妈那儿借一条他儿子以前的裤子。大妈见是卡米尔非常乐意帮忙,翻箱倒柜硬是翻出一堆他儿子没穿过的衣服出来,外套睡衣长短裤一应俱全。她把裤子递给卡米尔的时候还絮絮叨叨地说这些衣服质量是真的好只是当年买给儿子时已经不合穿了虽然现在有些旧但还是……
他半途截住大妈的话说我侄子快洗完澡了就匆匆走了,才走上楼梯就发现雷狮正在上一层,扒着楼梯扶手往下看着自己。
你怎么不去洗澡?
怕你走了。他说出一句很孩子气的话。
卡米尔无可奈何地笑笑,把手上拿着的衣服给他看:帮你拿了这个。
他牵着小孩的手回去,雷狮放的热水太烫,他又重新调整了一下。雷狮在旁边看着他,卡米尔突然说道:行了,你不是雷狮吧?跟我撒谎也没有用,像你这样的小家伙,就别指望我会把血给你了。
我是雷狮。他认真地说。浴室里雾气蒙蒙,小孩的眼睛蕴含整个雾气森林。
随你怎么说。
卡米尔走出去,顺带帮他关上门,小孩一声不吭地待在里面。他站在浴室门口等了一会,听到轻微的水声后才走开。
冰箱里面的土豆胡萝卜洋葱还有,他带着冒险精神继续翻找,终于翻出了一小袋鸡胸脯肉。他熟练地腌制好鸡肉,切好其他材料后翻炒一遍,因为牛奶已经没有了,所以他单单放了咖喱块烹煮所有材料。锅里不久就散发出香味,雷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也称赞了一句好香。他穿着一件过大的T恤,裤子倒是刚刚合适。
雷狮坐在餐桌旁边,由于家里只有一把椅子,他只能拿出一把折叠椅给自己。等他端出两盘咖喱鸡肉饭的时候雷狮却把自己面前的一盘推给了卡米尔。
你真的不吃吗?
虽然会觉得香,但我们并不能吃下人类的食物。
是吗?卡米尔皱眉,用勺子舀起一勺饭后又放下来,那你能不能别看着我吃饭?
可是我也饿呀。
你饿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卡米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他吃了一口饭,发现这次好像火候过了。雷狮眼里的雾气森林委屈得很,他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客厅的角落里长蘑菇。后来可能觉得无聊,又自觉地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卡米尔吃完饭洗了盘子,回来发现小孩正在看最近热播的悬疑电视剧,正好到了杀人情节,里面的血完全不打码,一刀下去哗啦啦溅出来。卡米尔问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雷狮:你难道不怕吗?
雷狮顿了一会回答他:你看美食节目会怕的吗?
卡米尔噎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价值观相差太大了完全无法沟通。于是他和雷狮无言地坐在那里看电视看了一会儿。卡米尔咬咬牙把手肘横到雷狮眼前,雷狮想也没想就拨开了,伸长脖子继续看节目。
拒绝投喂的行为最容易让猫猫主人生气。卡米尔把雷狮掰过来,然后一脸严肃地对他说:我可以让你喝一点我的血,但你不能喝太多,而且你只能咬手肘。
真的吗?雷狮眼睛闪亮亮的,医院里的小孩子见到他手里的糖果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的脸色柔和起来,回答说当然。
雷狮拿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小吸血鬼的牙齿怎么也那么尖利。卡米尔因为疼痛皱了皱眉,随后他看见雷狮伸出舌头来轻轻舔着自己手臂上流出来的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和自己一样的黑色头发柔软,手指陷进去感觉到一阵安稳。
他本来想等到雷狮吃饱自己停下来的,但过了一段时间雷狮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仍然吸允着他手臂的血液,他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便说就这样吧。
雷狮听话地停了下来。也许吸血鬼的唾液里有抗凝的物质,他手臂上的血不久止住了。雷狮露出很欣喜的神情说好久没有吃饱了。卡米尔问他,你最近怎么了?
他问完之后到房间里把急救箱找出来对伤口做了些处理。雷狮吃饱了之后语气也欢快了许多,像个聊春游见闻的孩子一样说出之前的事情来:那次写生我本来想去一些偏远的地方捕猎的,但不小心掉进了陷阱的坑里。那个地方荒无人烟,我饿了不知道多少天之后终于有人发现我,然后把我救出来了。
你是和雷狮一起去的吗?(卡米尔现在还没相信他是雷狮)
我说过我就是雷狮了。
好啦好啦,卡米尔看了看钟,九点钟,小孩子该上床睡觉了。
他在雷狮的抗议之下抢了雷狮手里攥着的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把雷狮架回房间里。虽然没有多余的床,但和一个小孩子睡还是不会感到拥挤的。他催促雷狮洗漱然后换上睡衣。以前有小孩非要送一个玩具熊给他,这时候他心血来潮拿它塞给雷狮抱着。
关了灯之后,他感觉到雷狮抱着玩具熊翻来覆去。他起身难得开了个小夜灯,然后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说了一声睡吧。
他听到雷狮靠在他怀里说了一声晚安,不久就呼吸均匀地睡过去了。卡米尔以前不会睡得那么早,不知道是因为被吸过血的原因还是抱着个孩子睡感到安稳,他很快也睡着了。
但他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老家的房子被卖了,年轻的母亲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把家给卖掉,她一边流泪一边问他:我们以后要住哪里?卡米尔有苦说不出,又不能说是为了还父亲欠下的债,那样母亲会更失望的。
一大早他醒来,感觉胸口一阵发闷,模模糊糊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感觉有些不对,闭上眼睛再睁开,无果,还是一样的场景。他简直像个被拔掉发条的玩偶一样僵着身子看着那个人。
不再是小孩的雷狮撑着脑袋在旁边看他。两人靠得极其接近,他一双漂亮的鸢色眼睛看卡米尔,微笑的时候牵动棱角分明的轮廓使其稍微温和起来。他又用那种蛊惑性的笑容说道:你终于醒了。
他甚至不是初见的高中生,卡米尔能感觉到成熟男人的荷尔蒙在周围窜动。卡米尔脑糊成一团浆糊,一锅煮沸了的味增汤,他很想问怎么回事我昨晚捡回来那个小吸血鬼去哪了,但这时他意识到雷狮的手搭在自己腰上,脸顿时感觉要烧起来,脑里那锅味增汤突然变成爆米花,哔哔啵啵地弹跳出来。
请你把手放开。他眼神游离,一字一句说话只是为了掩饰紧张。
雷狮拉近两人的距离,他滑下来的发都要碰到卡米尔的脸颊了。他看见卡米尔慌乱的神色笑得更加狡黠,一字一句说话只为了澄清事实:昨天晚上倒是你非要抱我的。
说起来,你对小孩很温柔,对我态度可真差。
*旧文重发,灵感来源于《突然、君が浮いた》这首歌,也有一点想法来自《病名は愛だった》。
突然,卡米尔浮了起来。
不是像热气球一样很夸张地飘起来,而是像夏日灿烂之时,看着被光照耀着的事物太久,以为它们飘飘然悬在地面上的感觉。
他站着,往下探看,脚尖轻轻碰到了地面,脚后跟还在空中。如同登月,他在不打搅自身平衡的险伶伶地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和拇指在鞋底下比划――离地面的距离大概有三厘米。
他抱住树,慢慢往下爬,然后把自己的脚摁在地面,重新踩到脚底土地的实感让他稍微安心,但放开手,他又浮了起来。
他低头看,脚尖轻触地面,脚后跟离地面的距离还在,三厘米。
他试着拿起一只唧唧呱呱的裁判球,但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仍然固定在三厘米处。于是卡米尔无视裁判球的警告,把它往空中一抛。裁判球在空中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子,然后气呼呼地飞走了。
他再次搬起一块大石头,石头很重,他搬了一会就累得额角渗出汗水。这次他整双脚都落地了,但没过多久他的身体又浮了起来,似乎有什么怪东西在替他自我调整重力一样。
重新练习走路不难。卡米尔只当自己走在棉花上,每一步不深踏不浅落。他漫步进草丛深处,眉头紧锁,把围巾拉上了一些,让围巾柔柔地贴着下颌。他想事情的时候总喜欢这样,找一个支点,然后撬起前因后果。
他初步断定这件事情是由能力失控引起的,可要怎么解决这一情形,需要多久才能解决,都是未知数。
树上落下来一片叶子,刚好掉在他的帽子上,他举手拿下那片泛黄的叶子,捧在手里看。叶子背面深绿色的纹路从茎部有条理地舒展,然后在叶子边缘变成浅红色的线,缓慢绕上掌心,牵起无法言说的情绪。
卡米尔手心朝下,叶子失去依托,打着旋子落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雷狮在这一声轻响后到来。他来得随性,踏过草地时惊起好几只鸟。卡米尔一时心虚,垂着眸子看自己的脚,它们躲在草丛里如同不敢探头的蘑菇。
雷狮醒睡没多久,声音也带着刚开口的沙哑,他问卡米尔,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没等卡米尔回答,他就感觉有什么不对了。雷狮微眯的眼锐利,退后一步打量他,接着走上前,伸手捏住卡米尔的帽沿,之后把他的帽子摘下来。
你好像长高了。
雷狮有些惊讶,他抬手揉卡米尔的脑袋,动作娴熟轻缓。他喜欢把手指伸进卡米尔鸦羽一般的发间,让掌心似贴着猫腹一般摩挲一处地方。
卡米尔含糊地点头。
雷狮告诉卡米尔他刚才买了早点,要他回去和帕洛斯他们一起吃早饭。卡米尔借口说想在这里多待一会,雷狮以一句不吃就凉了的话强行拉走了他。雷狮没想过卡米尔会挣扎,他意识到卡米尔从他手中抽出四指。就在卡米尔想把雷狮勾着的拇指抽出来时,雷狮索性放了手,再握住他的手腕。
卡米尔任雷狮拉着他走。踏在草地上的声音有两个,一个是风掠过草叶的声音,一个是带着厚重感的沙沙。雷狮还没踏出草地,就止了步。卡米尔直冲冲撞上雷狮的脊背,撞到了鼻子,有点疼。但他还来不及摸摸自己的鼻梁,就看见雷狮半跪下来,目光下视。
他挪动着后退,听见雷狮冷冷的一声站住后又习惯性停下。雷狮表情严肃,伸手探进草丛中找寻幼菇。当他拨开眼前的阻碍,见到卡米尔浮在地面几厘米处后,他的眸色一沉,说话声音也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米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之后便双手抱膝坐在三厘米的空中,等着雷狮开口。雷狮沉默了很久,也不站起来,只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他毫不在意托着卡米尔的鞋底,时不时往下拉一下。卡米尔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液,手攥住围巾一角,迟疑了很久终于喊了大哥。
雷狮没应声,却突然倾身,伸手绕过卡米尔的膝弯和后背,把他抱了起来。这个动作过于迅速,卡米尔一愣,围巾掉出手里,垂下。他不自觉地伸手拽着他大哥,手指嵌在雷狮衣服上,旋出一个小圈。
卡米尔在他怀里,轻得让人害怕,甚至让他以为自己抱着一个氢气球。雷狮低头看自己的脚,他发现自己还是好好地站在地上,而没有被卡米尔带着漂浮起来。雷狮靠得卡米尔很近,气息洒在卡米尔的头顶上。他把卡米尔放下,随后卡米尔站定在半空里。那氢气球一般的少年仍抬起眼来看他,眼神澈澈,带了一种习惯性的倚靠。
雷狮指导着他使用自己的原力,卡米尔闭上眼睛,想象眼皮底下有一众星星。一众星辰变成露水落下,洋洋洒洒闪烁不安。之后他隐隐约约感受到鞋底触碰到地面,便睁开眼睛。这时候卡米尔发现自己并拢着腿,安安稳稳站在地上。
好了。他欣喜地呼出一口气。冬季冰冻了里面的水蒸气,使得淡白四散在空气里。雷狮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没有拉着卡米尔,而是走在他前边。卡米尔迈开步子跟在雷狮后面,欢喜的轻松的,一步两步,但没够五步,他又轻飘飘浮起来了。
雷狮很是无奈地向他伸出手来,卡米尔也很是无奈地把手放上去。他在离三厘米的透明道路上走着,雷狮时不时回头看看他,时不时说,前面有些陡,前面有块石头。卡米尔想笑,他眼睛还能看得见,再说,飘了起来,每一步踏在空洞的棉花上,更不用在意脚下的东西了。可是卡米尔并不讨厌他哥哥的关心。对他来说,雷狮的关心有不必要的照顾,但没有不必要的情感。
帕洛斯看见飘起来的卡米尔后意味深长地笑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佩利则蹲下来扯了扯卡米尔的脚踝,然后激动地说,是真的耶。然后被雷狮毫不留情地劈了一下脑袋。
卡米尔捧着燕麦牛奶喝了几口,见雷狮在一边盘腿坐着。有些冷的风牵起雷狮的头巾,然后又放下,于是那两截布料安静地垂在了地面。头巾能落在地上,而他不能,即使没有风。
他装作无事发生,在海盗团队伍里踏空走路。凹凸星球里有一种系统买不到的特殊植物,可以提高原力使用能力,于是雷狮打定主意去找。
他们渡水,雷狮弄到了一艘不大的独木舟,由佩利和帕洛斯两人划桨。卡米尔不能坐在舟上,因为舟走了他还会在三厘米的空中待着,所以卡米尔便只能走过去了。他望着他脚底的水――一片波澜不惊的绿,幽幽映出他抿着嘴唇的神情。
就在他放空自己时,水波突然漾开,有什么东西从水底冒出,一把缠住了他的脚。
扑通。他整个人沉进湖里,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他的眼耳口鼻,他使劲地睁开眼睛看周遭的情况,顶上有微小的白光,他的每一次张口呼救被水阻挠成一串串空气泡泡。
他往下看,底下是更加幽深的一片绿,他的脚被黑色的像是藤蔓一样东西缠绕着,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缺氧,他的意识逐渐被抽离出来,他缩起身子往下伸手去解脚上的藤蔓,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是如此地不受控制。藤蔓上面遍布着刺,水里面的红色一缕一缕破碎。
大哥,大哥。他念念不忘的词在他心里回响,他的眼睛闭了又睁,往上,往上并不难,让露水蒸发回到天幕,萤火虫飞到高空变成星星。往上。他念着,眼睛最终闭上,然后无意识地张开嘴巴。于是水真真切切埋没了他。
他开始反反复复地做梦,梦里有水泡咕噜咕噜碎掉的声响,有树枝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人的话语声。他醒来的时一眼看到的是澄澈的天空,之后看到的是自己身上盖着的一张毛毯。
他坐起身来,茫茫然不知要做什么好。雷狮在他旁边,见他醒来,便想握住他的手,但看到他手上被藤蔓划伤的痕迹时,又在半路放下了手。他正想说什么,此时佩利以豹子飞奔一样的速度跑到卡米尔身边,然后狂摇他的肩膀:小子你终于醒啦!先前你被怪物扯下去,我们老大二话没说就跳下去了!把你救出来后还一脸担忧,在你旁边转了好多圈,差点要把一个圈子的草给碾死了!
雷狮沉默,脑海里已经浮现如何快速解决佩利的方法,但他的愠怒表情因为想到人没事所以没保持几秒便收了回来。雷狮望着卡米尔,眼神里仍是温温的柔和。
卡米尔掀开毯子要站起来,雷狮将手穿过他的臂弯想搀扶起他,但卡米尔摇摇头把手臂抽出。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于是他低头,发现他离地面的距离变大了。
帕洛斯蹲下来目测:八厘米。哟,不错啊,卡米尔,这可是长高的好机会。
别开玩笑了。雷狮瞪了帕洛斯一眼。
帕洛斯笑起来没心没肺的,但下一秒又严肃起来,问卡米尔:你在空中时的动作会迟缓吗?
卡米尔顿了一会:不会,但走路还是要慢慢习惯。
帕洛斯伸出食指摇了摇:那我还是给你个忠告吧,卡米尔,这段时间还是不要用原力了,不然你以后会飞出凹凸星球也说不定呢。
这我知道。卡米尔的语气仍听不出喜怒,但他颤着手提了提帽沿。
雷狮忽而开口:佩利,去看看安全范围外的情况,帕洛斯,你也跟着去。
两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没说什么就走了。佩利走到远处回头望了卡米尔一眼,随后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像是安慰。
卡米尔试着勾起嘴角,但他做不到,他只能浮在八厘米的空中,漫无目的地走。雷狮不近不远跟在他后面。路旁的蒲公英开了,白色的绒球和黄色的小花在风里摇晃。细小的绒毛乘风远行,到达不为人知的彼方。他从花上走过,又走回来,雷狮不明所以地被卡米尔牵着绕了一个圈,绕过了那一丛蒲公英。
如今刚过淘汰赛,很多参赛者都在调整状态,所以暂时不会有太多争斗,但这也并不值得庆幸,如果卡米尔再这样下去,他肯定过不了下一轮淘汰赛。
他们各自心里清楚。卡米尔停在一个小山丘上,雷狮这时候站在他身边,两人望着山丘上目所能及的一切,森林,冰湖,赤焰山,云雾。还有什么,参赛者,与肉眼不能看见的这个世界的法则。
雷狮似乎是想找个说话的契机,把手抬到颈后啧了一声。待到卡米尔回头看他,他便开口:其实不是我把你救出来的。是你自己无意识使用了原力,从怪物手里逃了出来。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缓慢地从水底浮起来,脚腕缠着一条藤蔓,我把它解了下来。
雷狮伸出手,他的手掌上全是一道一道的凝血,那些伤痕与手心的纹路重叠,凌乱交错,像纠成一团的红线。
大哥。他看着雷狮眼里盛着的小小人影,轻声喊。卡米尔把手心放在雷狮的手心上,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疼是一样的疼,两人各自纠缠的一团红线也一共溶化成掉进水里的染料。
雷狮凑上来吻他,落在嘴角的吻是细细小小的温柔。卡米尔眼睛瞪大,手上不自觉用力,一时间他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但想到另一个人也会有一样的感觉,似乎就没有那么疼了。
你并不需要为了我奋不顾身。那不是你要去考虑的,你所应做的,只是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希冀赢得胜利。
雷狮的手从后边悄无声息抚上卡米尔帽后漏下的发梢,手指张开按着他后颈。力道不大,似乎是为了报复他刚才收紧手指的举动。
担心什么的,忧虑什么的,缠住脚步的事物。我曾想过要是它们不存在就好了。但当我发现那些事物里也包括我的时候。
雷狮朝他内里攻城掠地,那时候细细小小的温柔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他总是这样。对待王位也是,对待胜利也是。除非他不想要,否则他总要会张扬地表露出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当我发现那些事物也包括我的时候,我却并不想让自己消失了。尽管我现在面对敌人时除了提出策略一无是处,尽管我目前无法落地。
雷狮结束这个吻时觉得仍然不够,重又把牙齿抵在卡米尔的嘴唇上,他不再吻他的唇角,而是啃咬那一小块地方。卡米尔皱了皱眉,后来却头昏脑胀地闭上了眼睛。
远处传来口琴的声音。哪个无聊的参赛者用寥寥无几的快乐吹奏着一首曲子,曲子寂寞,辗辗转转几近逝去生命。
第二天,雷狮用软尺给他量了量,漂浮的高度已经升高到15厘米了。卡米尔垂眸看着脚下,蓝色的眼睛里是没有水草的空湖,哀伤像水泡一样浮现出来,但只有一瞬。
他心里想,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真有一天会飘到宇宙里。今天要先去找丹尼尔询问一番,如果大天使长也毫无办法,那他只能继续试着使用原力,从问题里寻求解决之道。
对了,还要继续去寻找那种特殊的药草。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腕。他低头,见雷狮往他手上系着一条红绳,红绳很软,雷狮也没有系得很紧。卡米尔心底叹了一口气,他向雷狮阐述事实:这没有用,如果我真的飘了起来,很容易就会断了的。
雷狮没有回应,他也低着头,神情认真,过了一会后他终于认输,开口让卡米尔搭一把手,把红线的另一端绑在他的手上。
不必用它留住你。只要它提醒我就可以了。
然后我再像这样……留住你。
雷狮牵着卡米尔的手,他手上笨拙的红线脱落下来。红线一端牵着漂浮的卡米尔,一端垂落在地上。一条浅红色河流蜿蜿蜒蜒,汇进遥遥的海里。
冬巡组,人类设定。是重发,虽然不会再写,但我还是觉得这篇很美说是告别少年,实际全是少年感,只是内心长大了些。
*今日天气预报言多云,一路绵密的灰云压在头顶不免有些烦闷,但走过街角时,满眼猝不及防盛满一簇橘黄色的花朵,倒也似阳光普照。
这栋楼房已经老旧,外墙掉漆,远远望去是怀念的突兀。小小庭院里依旧种着野葡萄,稀稀疏疏的藤蔓是冬天快要来临的证明。
可能门铃已经坏了,按了几次都没有声音,但门上挂着的风铃还随风脆生生地响。他准备扣响门扉,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
老师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家居服,眯着眼问:你又忘了什么吗?他的话没有说完,眼睛陡然睁开见是他,忽然改口:安特库,好久不见。
他的手还是像以前一样宽大温暖,落在头顶上让人只感觉安心。安特库想起法斯也试过学老师的样子摩挲他的头顶,但他会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老师,近来好吗?
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好了。金刚老师如此说道,他把门拉得更开。进来再说吧。
老师家里采光不是很好,客厅显得有些阴凉,他们坐在古板的漆木椅子上,老师接过他的伴手礼,然后给他们两人都倒了杯茶。他道谢之后看入浮起雾气的水面,见到茶叶梗浮了起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师问了他最近生活如何,他也如实答了。在一个出版杂志的小型出版社实习,做最多的工作却仍要受批,他向老师描述他的上司如何如何强词夺理让他改进稿子,最后像往时一样补上一句,要是像以前一样当老师的学生就好了。
现在你也是老师的学生啊。
金刚老师笑起来,他放下杯子,杯内茶面漾起波纹又平定。今日报纸放在他们之间,他把报纸挪开,看似随意问了一句:
你还和法斯有联系吗?我记得那时候法斯很喜欢你的。
有的。安特库默了会,担心暴露,又急匆匆接话。老师看着他,只是微笑。
第一天给你们上课的时候,法斯就过来跟我说,能不能不要换位置,我想和安特库一起坐。安特库琪赛特,对,就是那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家伙。
他还真敢这样说。安特库想到法斯抱着手臂抱怨似的说这一段话,哑然失笑。
我答应了他,之后的编排也就让你们一起坐了。法斯上课的时候很容易走神,我知道的。
是了。安特库在心里答。法斯上课的时候很多小动作,转笔,掉在地上,捡起来;翻笔袋,找尺子,掉在地上,捡起来;裁剪纸张,写字,叠起来,扔给他的同桌;打瞌睡,靠在他的肩膀上,吓醒。时常都是这样,只有在金刚老师的课收敛一点,但还是会有一时走神,望出窗外。他支着脑袋望着外面,眼神飘忽,而外面除了游走的云什么也没有。
他的成绩糟糕得很,但在你的指导下好了很多。
全是法斯不想补习。期中考试之后有个露营,考试成绩不及格的人要留下来接受严厉的补习,所以对学习不上心的法斯求他的同桌给他提前补习。安特库给他抄笔记,帮他归纳题型,两人留在教室里一起做作业,法斯的自动铅笔能断无数次铅芯。
从门外挪来一只鹅黄色的小猫,它贴着墙走,走到老师脚边时停下来叫了一声,老师俯下身子抱它放在膝上,然后伸手顺了顺猫毛。
他状似不经意瞟了一眼吊钟,开口对安特库说,法斯今天来过,大概你来的半小时之前。
茶未凉之时是清亮亮的绿色,像他的发色,现今茶凉了,茶叶挤挤攘攘在暗绿色的水里,倒像回忆里模糊不清的背影。安特库眼神微变,他用指甲蹭了蹭杯沿,应了一声。
他说回来是准备搬家的,顺便过来看我一眼。老师望着安特库的表情。你们要不要见一面叙叙旧?
不必,我今天是特地来看老师的,我们还有很多可以聊的。安特库说,他用手把滑下来的刘海往后撩。
安特库,老师老了,会一直待在这里等你们过来找我。但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你们自知有无限的未来,内心躁动难以停息,于是各自分散走上不同道路,虽说兜兜转转总会回来,但也说不准什么时间相同,运气相当吧?
*安特库和法斯在小学时候就是同学,只是不是同桌。
法斯笑起来很好看,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要化了冬雪的暖,但就是很不让人省心。开学没多久法斯便被召去谈话,问为什么要装病不来学校。他倒是很坦然,去水族馆看水母了。
老师让同学们养个小宠物,然后写观察日记。安特库埋头想了好一会儿,在回家的路上让家里人给他买了一条金鱼。第二天法斯偷偷摸摸来到他座位旁边,贴着他的耳朵说,安特库,我们一起养一只仓鼠好不好?
他有些为难,告诉法斯他已经养了一条金鱼,法斯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我父母不让我养它,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没有办法了。安特库经不住被人请求,只能答应了他。法斯兴高采烈地把那只小家伙连笼带粮塞进安特库手里,就这样拜托了他。
于是安特库每天偷偷把仓鼠带来学校,晚上又带回家里。他们在放学时分躲在教学楼的死角里喂那只小仓鼠,法斯变着花样拿小零食送给安特库,还塞给仓鼠吃,一动不动地盯着仓鼠把吃不完的小零食藏起来。安特库这时候会拿出日记本,放在膝盖上抵着,写他的小金鱼观察日记。
可惜的是小仓鼠没能养太久,不久就不见了。他们像往常一样去看他们的小仓鼠时,只剩下一只笼子了。安特库看着那只倒转的笼子和敞开的笼门,想极大可能是野猫跑进来衔走了小家伙。但他不愿意把他的猜想告诉法斯,他只说它是逃跑了。法斯难过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不交观察日记了。他跟老师解释说是为了纪念他的第一个宠物。
中学的时候他们俩恰好又给编到了同班,金刚老师把他们安成同桌后,法斯像模像样跟安特库握手说新的学期多多关照,安特库也给法斯个面子回握了他的手。
第一堂课上法斯被点名回答问题,他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一会很实诚地回答不会,于是老师让法斯点个其他人帮他回答。安特库在底下眼神示意法斯不要点他,法斯望着安特库福至心灵,拎了他起来。
法斯很少逃课,其实是没什么逃课理由。他有一次逃课去签售会,回来的时候坐过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回程的车了。于是他只能步行找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回来。
安特库在这期间想了个理由搪塞了老师的追问,还给法斯家打个电话说法斯正在他家做作业。所以法斯回家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法斯一想就知道谁帮他圆了,感激涕零跟安特库说要把另外一本签名的书送给他。安特库很是不屑地接过法斯的书,说你以后逃课还是叫上我吧。
法斯之后还真没叫过安特库一起逃课,他仅仅在假期的时候约过安特库出去玩,虽然安特库很多时候是拒绝的。
露营之前法斯乖乖和安特库留在教室里写作业,安特库把整理好的笔记和题型给他,法斯便看,看得瞌睡被叫醒又继续看。所以很多时候他们两个都坐在一起,法斯低头写练习,安特库则戴着耳机听音乐,尽心尽责做一个课代表该做的事情,还时不时辅导一下旁边的家伙。
法斯在安特库的帮助下顺利过了期中考,不必留下来参加补习,而是去为期一周的露营。露营地点法斯去过,乘坐电车时他便兴致勃勃地和安特库聊起那里的樱花和山泉,安特库有一搭没一发回着。等到他望见窗外的房屋终于变成连绵的山峰时他才注意到法斯没声了。
于是他转头回看他,发现法斯已经睡着了,他抱着他过分笨重的背包,下巴搁在包上保持平衡,安特库望着他的侧脸许久,车窗外的阳光投射到他的发上,竟衬得如绿湖柔和。他的手抬起,半空中改了方向,拉上了车帘。
他的眼帘落满斑驳的光。
露营很顺利,半路上法斯让安特库帮他背一下书包,自己开了一罐果汁一边喝一边走,没走多久他又向安特库抱怨说累得不行,用手扯着安特库的袖子,安特库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法斯的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粘得不行。原来刚才法斯忘记自己把果汁溅到了手上,又用手去抓安特库。他顺着安特库的视线才看见安特库白外套上的橙色印记,也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说别担心,安特库,之后还能洗干净的。安特库也没太计较,和法斯做朋友的心里都要有个最坏打算,衣服弄脏了还真的算小事。不过安特库的外套并没有像法斯说的那样能洗得一干二净,就算洗了很多次,那件外套还留着小小的指印,颜色很淡,白色之上却明显。于是他再也没有穿过那件外套。
有一天傍晚他们一起回家,夕阳迟迟不肯落下,法斯临走时拉住安特库的书包肩带,突如其来向他道谢,内容不外是花了那么多时间陪他还那么温柔。安特库听完戴上一只耳机,接着把另一只攥在手里。他听着自己一边传来的心跳和一边传来的音乐说:要不我们谈个恋爱吧?
法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理解安特库这句话的意思。这段时间因为夕阳微乎其微的变化仿佛静止,他把重心从左脚变换到右脚,正准备把另一只耳机戴上的时候,他听到法斯说好啊。
时间恢复流动,行道树飒飒作响,席卷而来让人眩晕的飓风是柔和的夕光,他接过安特库手上的另一只耳机戴上,然后读出了那首歌的名字。《Hurricane》。
这一天过去之后他们说不上有什么改变,他们像往时一样度过了无数个白昼与黑夜。法斯还是偷偷拿他试指甲油的颜色,在他的记录本上划掉关于自己的缺作业记录。安特库依旧有时候答应和他出去有时候不答应,因为他要在家里看书。偶尔他们出去,去游乐场玩并不坐摩天轮,怕情侣太多分去过多祝福。当电影荧屏上出现接吻画面他们也不会接吻,因为接吻多数因为主角心心相印,而到那个末尾时刻法斯已经睡着了。也不是没有想过接吻。只是两人抱着尝试的心态,靠得极近,看对方眼瞳里的自己不断放大。等到他们能感受到对方扑闪的睫毛时,他们却都忽然笑了起来,于是第一次接吻就这样作罢。
法斯亲吻过安特库的眉毛,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时总会想象到冬天,而你的眉毛上落满雪花。
他们坐在空无一人的电车里,法斯继续说下去:我想过死。
不是真的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是想尝试一下死的感觉。我好像活得太轻松了,而我的心并不是随时都那么轻盈的。我时常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自己没有心脏没有温度,自己一遍又一遍四分五裂,好像变成宇宙的星尘。我失去很多旧有的记忆,一无所有又不得不一往直前。于是我哭泣,认为惶恐的生活永无尽头。
法斯,你现在活得很好,你有呼吸有心跳,从未四分五裂过,让你惶恐的是梦,而不是现实。
他抱着法斯,话语颤抖起来。冬季夜晚来得很快,漆黑的车窗映着他们的影子,远处是脆弱但却不断闪烁的星辰。
他们甚至没有说过分手,大学之后的联系逐渐变少,他们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话,听着沙沙作响的不言语。第一年的聚会他和法斯聊天,法斯喝了酒,眼睛明亮亮的,话却说得不清不楚,他大致从法斯的叙述里听出来他有了新的恋人。安特库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法斯法还是以前站在那里就能融化冰雪的暖光,但现在他明白暖光是属于春季节的。
于是他趁着居酒屋兵荒马乱之际吻他,抚平了所有未说清楚的事情。
*安特库从老师家出来,已经五点了,外面仍是阴天,并且像是要下雨。
他口头上答应去找法斯聊聊,但他要用什么理由去呢?难道直白讲金刚老师叫我找你叙叙旧?总不行的,如今想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聊以前的事情最怕由此延伸到目前的关系,但他们除了以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安特库皱眉,不知道法斯的恋人是否比他们更长久。
他走过街角,街角橙黄色的花朵依旧明艳,他因为刚才和老师说的过于孩子气的话懊恼起来。要是像以前一样当老师的学生就好了。要是像以前一样就好了。上学,打招呼,聊天,放学,再见,又再见面。
他走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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