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醋桶谈恋爱》是由“薏仁茶”所著,主角是张卓、杜泽,杜泽独行惯了反而不会被此类办公室气氛影响,说开了,给他发工资的又不是这些人,能处就处,不能处也不能看你把我怎么样,还得背地里气的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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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泽在意识消失前不耐的皱皱眉,但又不想惹的大家不快活,所以选择默默的待在沙发角落里假寐,手里的酒杯什么时候摔在地上的也不知道,满屋子的酒味被昂贵的价格熏的醉人,眼前有模糊的人影左右晃动,耳朵里一直回放着一句话。
“今天可就差张卓一个人了。”
“也没人通知到他啊,这人就跟消失了一样,换做是我,我也不想来。”
今个是当年6211宿舍舍长单身的最后一夜,杜泽有句心里话,其实他也不想来。
步入社会后混的怎么样一直是大家攀谈的话题,当年的舍长做生意搞项目,开的起一万一瓶的酒,可他杜泽尝在嘴里不觉的有多爽口,火辣辣的触感刺激着味蕾,他只能抿一口后就摇头:“不,不能喝,我妈妈不准。”
由此遭来大家的哄笑:“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妈宝?”
杜泽深深的叹了口气,倒在沙发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也没有那么快的觉得‘人心险恶’。
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杜泽感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拍了一下。
舍长张口便是酒气:“我说,你们那会到底是不是那个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还在叫张卓的名字。”
杜泽揉揉头又摸了摸鼻子,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得以出现在人前,清秀的娃娃脸上是刚睡醒的朦胧,回答和当年一样认真,甚至还有被人误会太久的生气:“你,你们不要总是这样子,我和他,就是好朋友诶。”
“呦呦呦,有台湾腔的小结巴还生气了。”
被叫小结巴,杜泽的脸涨的通红,直到离开都没给那人好脸色。
什么小结巴,他现在说话又不结巴了。再说了,小结巴,那是你能叫的吗。
“一,一群……”意识到自己说话又不流畅,杜泽微微一愣,随后跟着人群上了地铁,他满脸纠结的纠正,“一……一群不……”想说的话就像卡在了喉咙总是说不出,对面的姑娘不知道盯了多久,看见他吃瘪的模样忍不住掩嘴轻笑,杜泽更难过了。
他一紧张或者情绪激动,说话就会特别结巴,学生时期不懂,后来他摸索清楚了,说话时不要太急就可以顺畅点,今天他也是被气糊涂了,早知就不来聚餐了,人家结婚又不是他结婚,告别什么单身啊。
他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说起对象,杜泽的腰又往下弯起,小小的他,装着一个大世界。
“喂,你是台湾人?”对面笑着的女生主动打招呼,“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只是头一次碰上湾湾那的男生,台湾腔很温柔的。”
杜泽往周围看了看,笑了一下,那双漂亮有神的桃花源也弯成了月牙形,“我奶奶和爷爷是台湾人,所以我有点台湾腔。”说话时刻意放缓语速,果然没有再结巴。
对面的女生穿着黑色毛呢短裙,上身一件白毛衣加外套,这是永远都不会出错的打扮配色,脸上的皮肤很好,杜泽心里小小的脸红了一下,但当他想与对方交流的下一秒,右边传来了一声粗狂的声音。
“我是老人,你给我让位不是应该的吗?”
有道语气极冷的男声:“不让。”
不知为什么,杜泽听到这人的声音,心里莫名的抖了几下。
“诶,前面那是吵架了?”
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杜泽没想站起来,但被那声音挠的心痒,旁边有人往前走并举着手机拍视频,杜泽顺着人流往前涌,踮起脚尖都没看到那个人在那,只是看到一个依稀的背影,男人手里拎着早饭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身旁是指着他不断破口大骂的老大爷。
“看人穿的是俊呢,人品这么恶劣,给我这个老人让一下座是会怎么样,你这个小伙子真没有尊老爱幼的心!”
杜泽听见身旁有人嘀咕,“老头子真不要脸。”
男人望着窗外动也不动,等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微微侧头,语气中带着嘲讽:“我为什么要给你让座。”
“你看看墙上贴着什么,尊老爱幼!”
“我是幼,怎么没看你爱一下。”
周围立马有人哄笑,杜泽没什么感觉,依旧踮起脚想去看看这个男人,可惜前面的人个子太高一直挡住了他的视线,眼见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涌,到站没下反而上来更多的人,人贴着人十分难受,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难以言喻的新气味,杜泽默默揉起了鼻子。
“你们评评理啊,一个小年轻欺负我一个老头子!这么多年的学都上到屁股里去了!狗娄滴!”
也许是有人看不下去了,主动让出座位,只是口气不好:“来,你坐这行了吧。”
老大爷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却还是坚持道:“我就要坐这个位置,你让他给我让开。”
男人嗤笑:“我腿受伤,走路尚且困难,给你让座凭什么。”说着撩了撩西装裤,于是众人看见了小腿上裹着的帆布,正渗透着丝丝血迹。
杜泽被挤的脑子有些糊涂,左挤右腿居然混到了前头,老大爷恼羞成怒,举起拐杖就要打,他下意识抬手抓住:“你干什么!”
杜泽借此摁住座位上人的肩膀,发现在场的人都以一种看英雄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不禁咽了口唾沫,如果刚刚他不拦着拐杖,那就有打上自己脸的可能……“不给你让就不给你让,伤患为什么不可以做这个位置,坏人已经变老了还想动手,你有让人尊重的品德吗,强迫一个腿部受伤的人给你让座,你……”杜泽紧张的张口道,“你算老几。”脸已是通红。
“对啊,一大把年纪了还欺负伤患,哪来的老脸。”
周围人一呼百应,杜泽没心情再去看戏,手触电似的离开男人的肩膀道歉:“对不起。”这么紧张倒是没留意对方打量的眼神。
直到被盯的头皮发麻,杜泽抬头看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似曾相识的眼,感觉十分熟悉,却有点不确定是谁。
男人戴着口罩,突然笑了两声,抬手拉开口罩露出一张带笑的脸,可皮笑肉不笑说不上友善,反而令人感到后背发凉,他拍了拍刚刚被别人碰到的肩膀,随意道:“好久不见,杜泽。”
杜泽浑身抖了抖,嘴皮子强撑着往上扬了扬,却因为歇菜的演技搞的表情怪异,一半惊喜一半惊慌,他坐了下来侧对着男人,小声说:“张卓,是你啊。”
张卓若有所思的看着杜泽泛红的脖子,目光往上看到逐渐变红的耳垂,在头顶冷光的照耀下衬得皮肤很白,让人想上前摸一摸,也不对,毕竟嘛……杜泽很不厚道的笑了几声,他摸过不止一次,不如女儿家那般细腻但另有一番舒服的手感,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永远都顺顺利利。
“怎么,老同学见面,你居然是这种嫌弃的模样,看都不看我一眼。”
杜泽听完还真转过头去,不过回想两人大学时的相处又低下头,目光正好落在张卓手里的早餐上,他紧张的说不出完整话,恨不得把舌头捋直,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不,不嫌弃,我就是很……很……”
“行了。”似乎是看不爽这人墨迹的样子,张卓不屑的转过头看向窗外,“说不出来就别说。”
扒扒指头,两人都快三年没见了,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杜泽的鼻尖开始渗出些许汗珠,他看向一直是冷姿态的男人,缓缓叫了声。
张卓没注意,很不耐的看了眼腿笑说:“没事,死不了。”
杜泽脑子里有两个人在打架,因为现在的张卓已经不是当初的张卓了,他的脑海里浮现那个阳光开朗甚至喜欢捉弄自己的张卓,发现如今物是人非,除了这张脸,剩下的都是陌生。
可那么久相处不是没有感情,杜泽的动作比脑子还要快,干巴巴的说了句:“你还是老样子。”
哪知遭到对方的嘲讽:“老样子的是你。”
杜泽强行镇定,忽视着被人视女干的眼神,忽然一阵酒气上涌,他掩嘴小声的打了个嗝,然后像是被撞破在干坏事的孩子般心虚的看向张卓,不过可能想到对方的态度十分冷淡,他抿了抿嘴,将衣服上不知道在哪碰到的灰尘掸去。
张卓一直把杜泽的动作看在眼里,当他看到杜泽开始执着于清理衣角上的一道灰尘印,终于把脸正了过来:“你这样的性子,去哪里工作才不会被欺负。”
杜泽松了一口气,说:“我在丰达视觉搞原画设计,没有被人欺负。”
“丰达视觉?”张卓的脸色变的很怪异,像是不相信他能进去一样。
丰达视觉在京都这块地乃至全球都有排名,设计或者游戏方面都很有成就,近几年的国内大制作电影后期都有他们的参与,制作团队精良并且效率高,每到毕业季都有一大波人赶着进去工作,想想杜泽大学时的害羞样,张卓真不想把他想的太弱。
“我……我毕业设计是自己做的一个小视频,3D建模等都自己完成,有家公司看了我的作品就让我过去了……后来我接了一个外包。”杜泽挠挠头,“丰达视觉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因为工资开的高,我就一直呆到现在了。”
挖人不是大事,无论是在设计公司还是游戏行业,真本事就是拿钱的资本,张卓不想听这些辉煌史,问:“你一个人完成,都没队友?”
“我后来转去纽约念书,我妈妈让我去那读设计。”
张卓一副了然的表情,名师出高徒,再说杜泽他妈把儿子当成了宝贝,出了那件事肯定不会让他继续留在国内了,即使那事和他儿子没有关系,她也觉得是人生污点。
或许是张卓的主动搭话缓解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杜泽随着拥挤的人群靠近他:“你这几年还好吗?”说着把余光瞄向对方受伤的腿。
张卓笑道:“有个不长眼的小混混撞我车碰瓷,我把他打进了医院,车暂时被拖走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甚至压根就没当一回事,杜泽抿紧了唇陌生的看过去,老半天才说一句:“哦。”脸上的嫌弃很明显,自然是让张卓感到不痛快,不过仔细想想杜泽的性子,他倒是不想发这顿火了,眼见快要到站,他站起来往外走,“再见。”
要说张卓也是杜泽学生时期第一个窝心的朋友,虽说人变的凶了,但杜泽还记得人家帮过自己的那些事,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呢,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量,拦住张卓就说:“好久没见了,以前你总请我吃早饭,我们加个好友,改天我请你。”
张卓头也不回的拒绝,手放在口袋里留给身后人一个挺拔的背影,时间是个好东西,他都快了对杜泽的那些好。
张卓想,可能他就是个二百五吧。
杜泽是个乖宝宝,这个乖不能够完全算是夸奖,因为大学了,谁都没见过自制力那么强又愚蠢至极的男生,谁也没想到步入社会都已经开始了工作,杜泽依旧是这幅模样,似乎岁月停留在了那一年,更是扎进张卓心里一根刺。
耳边人声鼎沸,来来往往各色的人群,张卓背对着地铁缓缓转身,手也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拿出来攥紧的拳头,面无表情的拦了车:“去碧波园。”
回去的路上接到一通电话,是约他出去吃饭的,张卓觉得自己心情太差了:“不去,你们慢慢吃,想要约炮自己去,别拉我。”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人活着要及时行乐,你是不是不行啊,那么多人在你身边就没见你碰过谁。”
“你知道我一个小时赚多少钱吗?如果我去碰他们,不止不能赚钱还要给钱,给钱就算了,更麻烦的是得保护自己在外的正人君子形象,这不是行乐,是自讨苦吃。”
张卓在别人的印象里手段泼辣,私生活是道神秘的门,别人都说估计家里有美娇娘,但时间证明了他很清白,久而久之有人在背地骂他太苛刻没有人情味,却没人说他私生活混乱。
有人说:“你也太爱钱了。”
“我不是爱钱,只是我的工作给了我这些报酬。”
张卓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努力工作,可能刚开始是为了出人头地,后面就变的有些麻木,钱是个好东西但看的多了,心也变的波澜不惊。
今天这颗波澜不惊的心起了波澜,全是因为在地铁上碰上的那个人。
杜泽大学时十分木讷,张卓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宿舍的样子,至于为什么记忆深刻,因为杜泽红着眼睛对他妈说:“妈妈,我不想住宿。”
在场的三个人努力憋笑尽力压制表情,于是就看到了杜泽不高兴的收拾东西,他妈在身后一句句叮嘱:“不可以抽烟喝酒也不许谈对象,好好学习,每周给我打一个电话,不许翘课也不准晚归,我有空会来盯着你。”
后来他们知道,杜泽差点在他妈肚子里出不来,当年倡导独生子女,身为医生的沈淑云上了环,过了几年想要二胎终于开始后悔,眼看杜泽听话不惹事,夫妻俩准备再生一个,于是沈淑云拿掉了环打算养两年,结果中途杜泽他爸出了场车祸,下面受了伤,所以沈淑云对杜泽的要求特别高,从小就是严加管教不许学坏,而杜泽也顺着家长的期望慢慢成长,成了大家嘴里的‘你看沈家的那孩子’。
张卓看杜泽就像是看一个笑话,个头不高,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极致,又那么听家长的话,说周末7点打电话就肯定不会7点02分打。
这样的人在班级里可能会讨女孩子的喜欢,但在男生堆里就不一样了。
杜泽是个结巴,说话不流畅所以不常主动与人交谈,有个强势的妈导致性子腼腆,再加上是免除一切费用被学校特招的学生,比起拼死拼活还不够,挑灯夜读才勉强入读明大的其他人来说,杜泽是个大奇葩。
一枝独秀太高冷,没有众援就有人想打压,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嫉妒那就不搭理他。
所以杜泽一个人去洗澡,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教室、食堂、宿舍和图书馆四点一线,早上7点准时起床读英语,这样的日子直到英语专四通过才结束,后面还有专八啊,但他们不是英语专业的学生。
张卓就这么默默看着舍友独行,看他一脸无所谓的闷头看书,把大学过成了苦逼高中。
他觉得,这小孩挺作的,摆什么谱啊。
他们第一次的交集是那次张卓打篮球摔倒,膝盖破了皮流血,血量不多只是看着渗人罢了,张卓自己处理一下就打算倒头睡觉,然而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床头异动,他下意识就抬起了手,只听“啪”的一声,他睁眼看见那个挺作的舍友直愣愣的捂住脸:“你干嘛,打,打我。”
床头摆放着一个透明的药箱,谁给的根本不用猜。
杜泽给他的伤口进行了堪称专业级的包扎,膝盖上的蝴蝶结打的比姑娘还好看,张卓把腿放被子上左看右瞧,今晚不想洗澡了。
“杜泽,你就不觉得独来独往孤独吗?”
杜泽若有所思:“并不孤独,因为我有很多任务要做,有更多需要用心做的事在等我。”
张卓一愣,随机热烈鼓掌:“你居然没结巴。”
一般人听了估计会生气,但杜泽只是笑了笑,摸摸耳朵后转过身继续认真看《爆笑虫子》,然后“噗嗤”满足的笑出声。
那天张卓看了杜泽一下午,从在背后瞄几眼到坐在他旁边一起看,男生之间的友情在无形之中建立,后来的吃住同行都变的理所当然。
可就是朋友,在关键时刻没有站出来和警方说明情况,这个朋友告假回家,家里却空无一人。
他在门前守了一天,沈淑云回来后怒道:“你走,别带坏我儿子!”
张卓仰躺在椅子上朝天吐出一口白雾,右手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香烟盯着窗外绚丽繁华的夜景,桌上的电脑显示丰达视觉的资料。
用不着查,其实和对方一直有紧密的合作,没多久传来“叮——”,杜泽的报告就发了过来,出国深造回来还没两年,却在短时间内在两家大型游戏公司工作过,一起发过来的还有杜泽的毕业设计视频,内容是机甲类互动,和变形金刚差不多,主题是爱护环境不要随意扔垃圾,因为乱扔垃圾还不爱护公物,所以垃圾桶成了变形金刚,小细节都处理的无可挑剔,更别说居然是一个人独立完成。
其实,杜泽是有独来独往的资本,靠着一个人就能完成公益视频的制作,虚假的塑料花友谊的确不用去顾。
丰达视觉开出的工资是上一家的三倍,不跳槽真是傻子。
张卓发了个语音,不以为然:“大学同学,好奇问一句罢了。”
“他看上去特小,刚招进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背后说话,行业竞争大无可厚非,不过实力过硬吊打别人,也是牛逼。”
“我和你打听的事,你懂的。”
“诶诶诶我懂,我这嘴绝对不会多说。”
想当初,杜泽学设计和他妈闹了好一阵子,快要坚持不下去听话学医的时候是他爷爷过来把沈淑云教训了一顿,杜泽要学设计和老头子脱不了干系,沈之昂是tai湾小有名气的画师,杜泽从小耳濡目染,张卓也觉得这人不能学医,他要是学医了,还不得被傻逼医患整死。
张卓当即把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他为什么还在“觉得”,小傻逼被谁整死都不关他的事,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结果刚要睡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杜泽在另一边小声的和沈淑云打电话:“妈,我今天碰见张卓了诶。”
“张卓?”沈淑云还想了几秒,记得他是谁后语气严厉,“碰见之后呢!”
杜泽老实说:“没有干嘛,就简单打了声招呼,他那时对我挺好的。”
“哪里好了,他是强女干犯,你现在在外面工作了,我顾不上你,但要是让我发现你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没有,我又不傻,妈妈你放心啊。”杜泽努力安抚着母亲,有些懊悔说碰见张卓的事。
也许是杜泽温和的声音起了作用,沈淑云的口气也软了下来:“你在外面,妈妈不放心你。”
“我也不放心妈妈。”杜泽小声说着话,想了一会又说,“妈,可不可以不要说张卓是强女干犯,他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学校当时已经发出申明了。”
“无风不起浪,能传出这样的话就说明这个人的人品作风有问题。”
“好吧,妈我要睡觉了,晚安。”
沈淑云对张卓的印象很不好,杜泽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大概是他除去选择专业,第一次忤逆了她。
过程有些难以启齿,但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大二上学期,系部出了件大事,向来有很多人追的女生被人发现在羽毛球场后的小树林里,衣衫不整还带着血淋漓的伤痕,是个人都能猜到她昨晚发生了什么,没错,她被人玷污了。
当她风光不在,等待她的是数不清的流言碎语。
本来这事肯定要被学校压,结果女生的母亲闹的太狠,闹的全校皆知,不仅如此,这位母亲也就此了解了女儿在学校里的真实情况,收同学的贵重礼物,打扮出挑的出去玩,那些端庄文静的形象像是层雾,一吹就散了。
于是母亲带着对女儿的心疼与怒火,坐在校长室里质问,并且一定要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是谁!
学校头疼不已,问了女生那天的事,最后女生哭着说:“是张卓让我去等他的,是他。”
张卓那时正和杜泽在食堂吃饭,突然就被主任的夺命电话叫进了校长室,一进门先遭到女生父母的一顿打,然后一脸懵逼的听训,最后怒吼:“放屁,我那天和你谈完事就走了!”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在那里,而且我还拽下了你衣服上的扣子!”
杜泽还记得那天下着蒙蒙雨,张卓被女生家长从校长室拖到了路中央打,严厉要求让他去公安局,不止要蹲还要退学,可张卓的父母皆是名校的教授,人际网自然不用多说,朋友的儿子在学校出了事不说,这孩子什么品行,他们做长辈的还不清楚?
只能先缓着说等等警方的调查,万事都要讲证据,这对一个大学生来说是毁灭性的影响。
但对方不依,现在连女儿都指认是张卓了,一个女人的大事怎么可能随意指证呢,他们在张卓父母赶到前就动了手,那时的张卓比较隐忍一直没动手,和人家讲道理结果不听,张卓说那天去只是和宋晓晓讲清楚一件事,他对她不在乎,以前可能有点喜欢但现在一点都不喜欢,班上一直在传他们的绯闻,包括其他班的人都这么传,什么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他承认在开学时对她有点兴趣,毕竟没人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可这只是有兴趣并未付出实践行动,更别提去追求了,现在绯闻满天飞,到了不得不解释的地步,谁能想到她出了这档子事。
而这其中的过程,杜泽都知晓,因为就是他去劝张卓和宋晓晓谈判的,要是没有她的首肯,外面敢那么传?
杜泽心脏猛跳的和校长说完过程,看向一边摸嘴的张卓,以为会没事了,结果校方的监控在羽毛球场的后面是盲区,视频显示的确是看到了张卓离开,可他们交谈的时间不短,在这段时间里,张卓完全可以欺负宋晓晓,而更关键的是宋晓晓一直咬死了是张卓。
宋晓晓说是张卓一直喜欢她,系部里有很多流言,她觉得大家都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正好借此解释一下,哪知张卓恼羞成怒,大概是以为他们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然后……警方继续查,校内也继续有人在散播流言。
有人说张卓有势力,学校肯定不会让他退学。
也有人说张卓就是喜欢宋晓晓,之前听他说过也见过两人在一起吃饭。
那段时间,张卓的父母赶到学校一直道歉,两人都是名校毕业又都是威望极高的大学教授,这份面子真丢大了,但在自己的面子面前,更重要的是儿子的未来以及事情的真相。
张卓极力解释但很苍白无力,唯一的人证就是杜泽,而他在把宋晓晓告上法庭的时候,杜泽拒绝作证。
流言可畏,假作真时真亦假。
就在杜泽在家的时间里,张卓在食堂和三个男生动了手,场面据别人说打的很厉害,两个人骨折,一人手腕割伤,他还是个钢琴手。
张卓那天发了疯的揍人,吓退了所有想上来劝架的人。
事后自然是遭到了三家人的索赔,赔偿金额高达百万,其中乘机勒索的成分有多大不用多说,张卓像是变了个人直接甩出食堂的视频记录,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到底是谁先挑衅谁。
明大有条众所周知的规定:谁先动手,谁就担责任。
百万赔偿没有成功,因为张卓一人挑梁将三家人又告了,只承担三人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其他的概不负责,态度强硬大不了正面撕。
而后来的宋晓晓事件发展如何,杜泽就不知道了,他被沈淑云安排去了国外,就算校长再怎么挽留加持诱惑都没同意,张卓身败名裂而且品行不端,夸张的是自己的儿子和他是好朋友,好朋友先不提,儿子居然为了这个强女干犯和自己吵架。
这在沈淑云的脑海里是不能接受的,她的儿子一直悉心培养,决不能被垃圾所影响。
杜泽去过了国外,沈淑云换了他所有聊天软件的密码。
杜泽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如果当初再坚持一下,沈淑云会不会让他出去,然而心底有道声音不断嘲讽:“你死心吧。”
回忆至此,杜泽窝在被子里呆了半天,爬起来打开抽屉翻出存钱猪,从里面费劲的抽出红绳放在手心,那是张卓买给他的转运珠。
虽说沈淑云禁止他在校谈恋爱,但青春期总有一道坎要过,要说心里不痒不可能,可没人向他表白,平时没少见女生和他聊天,就是没有一个看对眼的,喜不喜欢一个人,从对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可惜的是杜泽看了那么多双眼睛,没一双有情。
然后就有了转运珠,张卓说给他转转运,反正很便宜就当是安慰吧。
走的匆忙,这一留就留到现在。
想想张卓对他的帮助,要不是张卓,他融不进男生堆,再想想自己有没有帮助过张卓,杜泽心里很难过,他妈妈的做法是错的,可他不敢说,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不想。
因为这个人是养育自己的母亲。
脑子里乱成未经打理的毛线球,杜泽干脆用被子捂住脸,自言自语:“要是碰,不上就算了,如果再碰上了……”如果再碰上了,那该有多尴尬,还是没有‘如果’比较好。
伴随着床头牛奶的奶香,杜泽逐渐进入梦乡,只是睡的不踏实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某人,特别是白天看见那条受伤的腿。
早知道应该和舍长他们打听一下的。
第二天睡眼惺忪的去上班,办公室里的小陈要结婚了,几人在一起谈论哪边的房价好,两位新人都是丰达视觉里的老员工,人缘很好,杜泽心想这个话题没法接话就静静的听。
“我是想买房的,可是房价要吃人,我爸妈让我回去工作,可我现在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位置,怎么甘心啊。”
大公司分工明确不会出现一人负责多项的情况,行业内流动大,多得是有人跳槽,能够一直坚守在公司的人肯定会升职加薪,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好日子,要为了房子放弃,对两个一心拼搏的年轻人来说真不甘心。
杜泽说了句:“要不,租房子,你们现在一定不打算要孩子,那考虑的因素就不是那么多,够两个人幸福就行了。”说完打了个哈欠。
同事中有人问:“是不是昨晚忙太晚了。”
杜泽摇头:“没事,就是在来的路上犯困,缓缓就好了。”
“我每天5点30分就起了,不然赶不上地铁要迟到,杜泽你今天一定起的迟了。”
他腼腆的笑了笑:“是迟了半小时,7点30起的,匆忙的洗漱完就过来了。”
小陈大呼:“你居然来得及上班,没迟到?”
杜泽抿抿嘴:“15分钟的地铁……”
“你住哪?”已经有人问的小心翼翼。
杜泽直觉有些不合适,犹豫了会说:“清潭区。”
话音刚落,在座的几人脸色突变,清潭区是富人区,那边的房子离这近又是接近市中心,要去哪都很方便,但方便的同时就是价格贵,而且那边的房子应该不外租,不是不准租,而是租的钱还不如存着。
杜泽解释道:“房子不大,是有亲戚搞那的房产,我捡了个便宜,我妈说在大城市的竞争强能够锻炼自己,能留着就留在这。”
几人从两句话中提取到重要信息,开玩笑说:“哪的房子,能不能沾光也给我打个折。”
“行啊,一定给你便宜,我表姑做的是碧波园。”
开玩笑的那人阴阳怪气的说一句:“算了吧,我们可买不起。”
小陈老江湖立马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别聊天了,马上上面检查就完了,快工作。”
杜泽默默转过去敲键盘,这话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自己嘴贱。
办公室里的气氛僵了一会,就在杜泽专心画设计图的时候,其他人来问他软件问题,他在大惊之余尽力解决,心里有点受宠若惊,他来这的时间不长,通常不会有人问他问题,一是不想认输,二可能是单纯的技术攀比。
杜泽发现自己在公司里突然受欢迎了,主要区别在于别人要出去买奶茶,会好心的问他要不要,这种情况哪敢不要,要要要。
承了人家的礼要换,第二天他就出去给大家带小吃,友情都是吃零食时聊出来的,于是办公室里的关系比之前融洽的一点,杜泽觉得自己仿佛融进了新公司这个群体。
过了几天依旧美滋滋,下班的时候主美①还笑着问他最近是不是有好事,杜泽的笑咧到了耳根:“在新公司工作很高兴。”
主美摁下一楼键,说:“我还怕你不习惯这里。”
杜泽:“没有的事,我,我很喜欢这里的工作节奏。”
主美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杜泽打算回去的时候买点菜回去犒劳自己,路上想着要做什么菜,又和爷爷打了通电话关心一下,等真正到家已经晚上7点。
低头回复着信息也没注意前面有人,等他真撞上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微微抬头正好被电梯上方的灯刺到眼,他低下头走到最里面,用胳膊肘顶了5楼,“对不起哦,刚刚在和我爷爷打电话,没注意路。”
男人没理他,不过身子侧着似乎一直在看他。
杜泽看看今天穿的衣服觉得没毛病,便站好抬起头:“先森……”抬了头立马揪起眉,他两腿挪着往里靠,后背僵直并且屏住呼吸,干笑了两声。
“那,那个……是,是你啊。”
张卓看他特别怕自己,搞得看到洪水猛兽一样,晚上喝了点酒头有些沉,他单手“嘭”撑住墙。
“结巴,你怎么回事,我会杀了你吗?”
杜泽想了想,认真说:“我,我怕你打我耶。”
张卓面目表情立即纠结起来,这狗屁的说话腔怎么还这样!
“我,不,结,巴。”为了不紧张,杜泽一字字的说出来,“你不要叫我结巴。”
张卓恶心顿生:“结巴。”
杜泽自知嘴皮子不厉害,干脆扭过头没再搭理张卓,心里对他的好印象降低了一大截,原因是他欺负我。
杜泽两手都拎着菜显的很重,咽了咽口水慢慢远离张卓,他心虚,他觉得自己亏欠张卓,即便是对方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带着厌恶,他也得让自己心安。
这份心安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意,只是一种自我安慰。
“张卓,你住在哪里啊……”他慢吞吞说。
男人突然笑了出来:“611.”
“哦,这么巧,我在509.”
张卓看着杜泽站在那紧贴墙,眼神瞟过去一个就没有再搭话。
而杜泽鼓足勇气想要和他说明白:“我今晚做饭,都这么巧了,我请你,吃饭。”怕张卓不来,他苦恼着,“我会做你喜欢的菜。”
张卓没想答应,但听到后一句,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随机脑子里浮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他走到杜泽面前:“我喜欢吃什么。”
杜泽脸色白了几分:“麻,麻婆豆腐。”
张卓的态度一直很冷淡,让在温室中成长的杜泽很不适应,又因为之前的事心怀亏欠,所以整个过程都没抬起头,把客人迎进门就跑去了厨房择菜,张卓算是这个家里除去家人之外的第一个客人,他心里有些高兴:“不用等太久。”
张卓观察着屋内的装修,风格倒是很清爽明亮,干净又不失温馨,墙上的小挂件也是杜泽的风格,能看得出主人的用心,不过他在这也住了不少日子,居然一直不知道。
“啊?”杜泽伸手揉揉耳垂,温和道,“来了都快三个月了,我妈本来就有意让我来京都闯,所以房子早就有了,当初就是按着我的喜好装修,来了只要打扫一下就可以。”
张卓文言低笑:“杜泽,你有一个好妈妈。”
别人说这话可能没什么,说不定杜泽还会高兴的不得了,可现在是张卓说了,配上十分冷淡的脸,他脸上一阵烧人感,像是嘲讽一般。
他心里藏不住事,于是甩甩手上的水先将水果盘端给张卓,平缓着心情:“我怕你打我,张卓,你变了很多。”
张卓闻言忍不住蹙眉,到底是沈淑云把儿子护的太好,还是杜泽本身就是个大傻瓜。
“生活就是一把刀,一下下的在你身上划出伤口,有的伤口能好,有的却不行,都没法恢复如初了,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有人保驾护航,一辈子不工作都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他的语气平淡无奇,用着灌溉毒鸡汤的心态去和杜泽说话,但看到对方内疚的表情又冷哼一声,张卓不耐的转过头,“到底想说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两人之间的氛围都这么尴尬了,张卓可不认为杜泽想和自己怀旧。
“那个,我当时想去的,我妈妈,我妈妈……”他能说亲妈的不好吗?
张卓不语,只是听了杜泽的话,脸色瞬间阴了不少。
杜泽解释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从来没有想逃避,只是中途发生了事。”他稍作犹豫,“我错过了,然后也被我妈赶上了飞机。”
杜泽不敢相信的看向男人,甚至被对方的气势吓得有些心慌。
“你知道后来的事吗?”张卓调侃着问他。
“宋晓晓怀孕了。”张卓比杜泽工作早,人际交往也来的高超许多,两人目前职位的差异让他们产生了与之相对的不同,杜泽还惦记着这事,他却已经不惦记了。
“那时事情闹的很僵,因为当时没有立即去医院查她身体里的证据所以我哑口无言,但这个锅我不会背,一个月后宋晓晓检查出了怀孕,宋家那几个人居然浩浩荡荡的让我娶她,笑话,这种破鞋,送给我都不要。”
杜泽只能默许,因为以张卓的家世背景和外貌优势,他真的不用捡破鞋。
张卓抽出烟点燃,娴熟的夹住烟后剩余的三指拿起水杯,然而里面只是茶叶不是酒,他语气冷淡:“我和她说,这个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后就会抱去做亲子鉴定,如果是我的,我登报亲自承认,不止承认,我还会向警局自首,可是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我让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我道歉,还要登报承认自己诬陷好人,我会安排记者来采访她,让她说出为什么要诬陷我的心路历程,怎么样,这是不是很公平?”
杜泽小声说:“最后她把孩子打掉了。”
“不然呢,局势反转成了我是主动方,我让她写了检讨但影响已经闹的太大,即使解释了校方的人,我还要和每一个说我是强女干犯的人解释吗?”比如说,你的母亲。 “杜泽,你是不是觉得当时没帮我,觉得很对不起我。”
杜泽挠挠头说了句:“对耶。”
张卓对他的台湾腔又气了一次,可和以前一样发不了火,他糟糕的扶额道:“没有你,我照样给自己找回了清白,你不是唯一。“说句难听的,杜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杜泽听出了言外之意,犹豫片刻说:“没事就好。”说完回到厨房继续准备菜,走路的步伐都轻了许多,想要缓解凝重的氛围就时不时主动说话。
张卓一边说几句,一边拿起桌上的相册看,那是杜泽在国外留学时拍的生活照,大家都是学设计的,后期自然能亲自上,色调很温馨,再看看身后的蓝天白云自有一番清爽的气质,相册有手工痕迹,张卓摸到下面的凸起时听到杜泽的声音。
“那是在淘宝上买的材料包,然后回来自己加工了一下。”
张卓透过透明的相册页,看向在厨房忙碌的青年,他系着围裙一脸满足的在炒菜像是在准备什么丰盛佳肴,屋内慢慢充斥起饭菜的香味,温馨感也随之而来。
“你一个人住。”张卓握住水杯摇了摇,“女朋友呢。”
杜泽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张卓会问这个问题。
于是有些难为情的说:“就我一个人,没有女朋友,我妈说现在事业要紧,女朋友总会有的,错过了人生黄金时期就再也没有了。”
杜泽神情古怪:“没有了呀。”没有被影响心情,他反而问,“你还喜欢吃辣的吧。”
张卓注视着他的背影,“恩现在不常吃。”
“吼,那你是要不要辣嘛。”
张卓嘴角往上扬了扬,他心里清楚不应该笑,但一听到杜泽说话就忍不住了,杜泽没有隔夜仇,前一天自己闷着难受,第二天就能和人好好说话,现在他站在厨房忙上忙下非要照顾自己这个‘老同学’,态度说不上殷勤,和当初没差而已,他想起那个时候自己问过不止一次的问题。
“杜泽,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杜泽被锅里的汤烫了舌头正哈气,回头想了想:“我喜欢就行,我喜欢的人,人品都不会差,所以我喜欢就可以了耶。”
杜泽感到背后有道火辣辣的视线,挺渗人的。
三荤两素一汤,张卓晚上应酬已经吃了饭,之所以来是想看看小结巴到底想干嘛,无论自己摆什么脸,对方都笑着给他夹菜:“你吃嘛。”
有的人不喜欢台湾腔,因为觉得很娘,有的人觉得挺温柔,再生气的话用湾湾腔说出来都缺了几分怒火。
张卓就是后者,勉强吃了点顺道听杜泽说些在国外的趣事,他问:“有朋友吗?”
“有朋友,长的比较单薄,大家都挺照顾我的。”他给张卓倒了杯水,背对他时暗自松了几口气,“前些天,舍长单身的最后一天,他们想联系你的但是,没有联系方式。”
“知道,陶嘉宇去了。”
陶嘉宇是大学时期和张卓玩的很好的一个人,张卓联系他一点都不让杜泽吃惊,他说:“大家,挺想你的。”
张卓不吃煽情的那一套。
“对了,你现在在哪,工作。”
“我?”张卓语气含笑,“我没有工作,在家吃喝玩。”
果然,杜泽立马惊的站了起来,只听张卓继续说:“房贷都快压死我了,每个月都催着我交,我都怕了。”
杜泽脑补出往日才子性情大变丧失斗志,最后流落街头的凄惨画面,心想宋晓晓那事对他的影响真的太大了,赢得了清白又如何,强女干犯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都来不及了。
“没钱就不要买这么贵的房子嘛……”
张桌见此情景并未多解释,反而任由杜泽胡思乱想,眼看时间不早,他站起来正想离开,转身说:“我已经不爱吃麻婆豆腐了,不过你今天做的不错。”
杜泽怂了,今天没讨好成功。
张卓:“……”什么心情都放在脸上,真的太明显了。
留下杜泽一个人在家继续深思,张卓回了自己家发现嘴边还残留着刚刚的饭菜味,杜泽在厨房里的背影颇有温柔的味道,其实本来对他的态度不冷不淡,现在倒有些老树开花的错觉。
正如他一开始接近杜泽的想法:这小孩挺有意思的。
可也就‘挺有意思’而已。
杜泽上下班时间稳定极少出错,张卓和他虽然只差一堵墙的距离,但碰面的机会很少,偶尔碰上了就是张卓拎外卖上楼,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杜泽总是用看不肖子孙的眼神看着他。
陶嘉宇晚上来找张卓有事,正好碰上杜泽骑自行车回来。
要说也怪了,在这个地方骑自行车的,杜泽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陶嘉宇就是多看了两眼装穷的傻逼,结果越看越眼熟,上楼就说了:“张卓,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小娘炮。”
张卓说:“那是杜泽。”
“卧槽真是他?”陶嘉宇刚从公司开完会回来,穿着西装一副精英样,此时上下左右来回数次的打量张卓,几乎要把他看出一个洞。
张卓狞笑道:“怎么,见鬼了?”
陶嘉宇发出一声长叹:“真的变了,想想以前你们总腻歪在一起,吃住同行的比情侣还情侣。”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张卓翻开合同看了几眼就放到一边,“来这不会只是给我送这些东西,又不在电话里说居然要亲自来,稀奇啊。”
陶嘉宇敛起笑意,突然正色道:“我前几天参加老张的婚礼,听到了几句不太合适的话。”
“关我什么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张卓道。
陶嘉宇料到他会这么说,“还真就关你的事,当年宋晓晓的事。”
“老张的老婆特别漂亮,我在桌上混时间,老张喝醉了酒和伴郎们在一起聊天,你猜他说了什么,说大学期间和系花谈过恋爱,系花系花,跟抹布一样用过就扔。”陶嘉宇来回走了几圈,“老张那会喜欢的是谁?”
张卓摆摆手:“我哪知道这个,他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倒是不乐意想太多,但他说系花不是处,嘴里叫着不要不要,其实呢?”陶嘉宇伸出两指点击桌面,发出沉闷的“扣扣”声,“酒后吐真言。”
“那事出了,直接让你损失了交换生名额,不仅如此也让你父母蒙羞,这个羞到头来还不是真的羞,我觉得你可以把他约出来套套话。”
张卓皱了皱眉:“突然把人约出来灌酒,再说几年都不联系了,我拿什么理由去约。”
陶嘉宇出着主意:“喏,你家楼下不就有一个。”
张卓对陶嘉宇提出的方案表示怀疑:“我是不是闲的蛋疼,这事以后再说吧,现在过去这么久,怎么再查,再说这几天公司的事情也比较多,你手上的那个游戏测试结果怎么样?”
“手下的人都在细化,市场部那边全国各地跑,你放心。”仔细观察张卓的脸色,发现真的很淡定,陶嘉宇道,“张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说杜泽。”
陶嘉宇算是知道张卓心思的第一人,张卓不会主动把自己的心思往外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完全是靠自己的眼睛。
男孩之间时常开玩笑,什么亲一下,摸一下都是常态,可这些都是一瞬间的事,试问谁会贴心的让别人睡自己怀里,不仅如此,还当保姆似的哄别人吃饭,如果对象是女生也就算了,毕竟是有美色可图,可偏偏对象是男人,还是大家嘴里的小娘炮。
张卓大学也算是风云人物,无论是宋晓晓事件发生前还是发生后,父母都是名校教授,家底殷实,人还长的帅气,家教对一个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一看便知。
那时的女生都比较大胆,会送情书或者小礼物,有些人害羞就用通讯软件说悄悄话,是个男生都该有想法了,结果张卓身边只有杜泽。
那年是杜泽第一次住校,第一次总会有点水土不服,杜泽晚上发了高烧不过还算男生,没有真给他妈打电话哭诉而是自己去医院。要知道其他人都打赌,赌他会不会打电话和他妈哭鼻子。
张卓陪他去医院挺正常,他们俩当时玩的比较好,杜泽的饭菜都是张卓去打的。
陶嘉宇发誓起初自己没瞎想,也没觉得杜泽娘,最多觉得太娇气。
可是那天他去找张卓,看到张卓坐在床边轻言轻语的哄杜泽吃药,宿舍里弥漫着一股酸里酸气无法言语的气味,张卓说杜泽刚吐过,医生开的药太苦,他一吃就连吃下去的饭都吐了。
陶嘉宇当时就觉得,这小子也太他妈难伺候了,都多大人了,吃个药都能出事。
而杜泽自吐了之后就再也不吃药,头脑晕乎乎的把整张脸都烧的通红,情况比上午好一点,就是叽叽喳喳拒绝着吃药,陶嘉宇看着就脑壳疼。
张卓呢,比保姆还有耐心。
低头和杜泽轻声细语劝着吃药,跑出去买了份清淡点的粥吹吹,然后把药搁里面没让杜泽嚼直接咽下去。
都说生病的人是活宝,陶嘉宇觉得这不是活宝,是祖宗。
杜泽在床上黏糊了两天,张卓就没去羽毛球场两天。
他那时就闻出点不一样的味道,和张卓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过。他和杜泽才认识多久,陶嘉宇琢磨着自己生病也没见张卓买袋水果来看看啊,是不是他长的没杜泽可爱,可拉倒吧。
他闻到来女干情的味道。
至于班上的那些流言,真不是他往外传的,要怪就怪两人太刺眼,一个宿舍5个人,真当人家瞎?
“咱们也算是认识这么多年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当时对杜泽到底是什么心思?”
张卓转着钢笔看向陶嘉宇:“你不是觉得我是司马昭之心么。”
“那我想听一句实话行不行。”
张卓淡淡道:“就那样吧,没什么好说的,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八卦。”
“你就当我八卦吧,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在女生那听了你们多少光辉事迹,不过也可惜了,杜泽这个小笨蛋没记住。”
杜泽忘记来发烧后发生的事,只记得是张卓在一直照顾他,病好之后请张卓吃了顿饭,他还拐弯抹角的问:“杜泽,你还记不记得人家是怎么衣不解带照顾你的吗?”
杜泽说:“不记得了,不过很谢谢张卓。”
“他是真笨还是真蠢。”
张卓示意终止这个话题:“他是真蠢,不早了,你赶紧给我走。”
陶嘉宇一边往外走,一边嚷着:“记得我的年终奖,让我回去过个好年。”
“砰——”关上门,也将叽叽呱呱的人锁在门外,张卓加班到深夜。手机屏幕一直亮着,通讯录里的好友除了同事就是同事,当年事情结束已经到里无法挽救的地步,他留着没意思也很快的转了校,转到父母的京大继续念书,那些所谓的同学和朋友也没有继续深交,陶嘉宇的怀疑不错,要论做案动机的确是熟人的可能最大,可惜当时没有考虑到这块丧失了最佳时机。
张卓目前没有重新把自己暴露在以往老同学人群中的想法,至于杜泽,既然做了邻居那就好好的做邻居,但他没想到陶嘉宇对杜泽的兴趣那么大。
第二天他坐上去法国的飞机,陶嘉宇带着礼品就敲了杜泽的门,这天是周日,杜泽在这天都有赖床的习惯,于是盯着刺猬头眯起眼打开门,看到陶嘉宇还愣了一会,等他回想起对方是谁,立马惊慌失措的把人往门内请:“不好意思,我,我刚起床。”
陶嘉宇外号‘暖男’,当即露出标志性的骗人笑容:“你还记得我啊。”
杜泽赶紧压压翘起来的头发,在后面关上门说:“记得啊,你是陶嘉宇嘛。”
杜泽第一次跟着张卓出去是在圣诞晚会上,大家打扮的怪异都戴着面具,有一个身穿吸血鬼服饰的男人“哇哦”一声扑到他的面前,用那两只在面具后的眼睛将他打量一番,随后说:“我就说呢,张卓怎么当起保姆了,你就是你们班那个说话不好使的杜泽是吧。”
杜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想要反驳一句硬是说不出来,这幅情状让陶嘉宇笑的合不拢嘴,最后还是张卓来解的围。
陶嘉宇比张卓还要活,在女生里很吃香,杜泽平心而论对他的印象不差,有人笑自己结巴,人家还能帮自己吼两声。
“有橙汁和牛奶,你要喝点什么?”杜泽纠结着自己的形象,扒着冰箱门问陶嘉宇。
陶嘉宇的眼睛从进门起就盯着杜泽,眼里像是闪着星碰上了什么好东西,橙汁?牛奶?
杜泽赶紧去倒水:“哦哦,好的。”
不请自来不是正确的串门方式,陶嘉宇说:“我前几天来找张卓,隐约看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眼熟,张卓说你和他成了邻居,我猜今天周末你不上班就来看看,你走的倒是轻松,人跟失踪了一样,这几年也没联系,要不是前段日子老张结婚提起了你两句,我真快忘了有你这个人物。”
杜泽面红耳赤:“我和他是在地铁上碰见的,然后互相给了联系方式。”说完赶紧掏出手机要留号码。
陶嘉宇很欣慰,真是一点就明白的好孩子。
两人互通了一下公司地址,陶嘉宇故作惊讶:”哎呀缘分啊,我们是合作方。”
杜泽莫名觉得这个笑挺假的,不过他也很震惊:“京都这么小啊。”
不是小,是数得上名号的就那么几家,相互之间除了竞争总会有些联系。
陶嘉宇健谈,所以两人的相处不闷,杜泽还被逗笑了好几次,笑的腼腆显的十分乖巧,陶嘉宇觉得‘乖巧’这个词不适合放在男人身上,但结合杜泽的情况,他想不出其他的词了。
“张卓出去了,不然我肯定拉他一起来,现在毕业了还能碰上就是缘分,不容易。”
杜泽善感,是不是抠抠手指头觉得陶嘉宇说的有道理,人海茫茫,再次相见就是莫大的缘分,“以后,常出来玩。”他末了加一句,“如果张卓,也同意的话。”
杜泽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张卓不如以前和善,多了几分疏离。
陶嘉宇走了之后,杜泽有一股膨胀感,他在大学时期的存在感很低又不是没自觉,现在被人主动结交了怎么会不高兴。
他足足乐了两天,上班更是超额完成任务,周末躺在阳台上看书时就看看楼上的611,要是窗户开了,肯定有人在家。
人家不搭理自己还非要往上贴,杜泽在工作之余也想过原因,想的太多就是觉得对不起人家,所以想对人家好点尝试着补偿,可至于怎么补偿,他能怎么补偿?
就在杜泽犯难怎么和张卓再次说话的时候,京都的一场大雨帮了他的大忙。
京都的冬天在来临时没有下雪,却在两个月后来了场出人意外的雨夹雪,起先狂风骤然席卷大地,2点多正值温暖的太阳突然没了影,杜泽在办公室里戴着耳机缓解被重复返工的郁闷,专心盯着屏幕没有注意急匆匆来回走的女同事,晚上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时看到地上的污渍嘀咕:“怎么这么脏。”然后自个拿拖把把地拖干净出去,一出去就被疯狂的雨夹雪吓的浑身一抖。
门前门后两个世界,杜泽赶紧回到门内取暖,保安大叔看见了喊一句:“咋的,没带伞啊!”
杜泽缓口气:“我戴了,我在书包里天天备着。”
“那赶紧回去吧,外面冷的太惊悚了,雨伞估计不中用了,要不你打个的回去吧。”
这时手机传来震动,是公司群发的短信,天气预报显示明后两天依旧是这种糟糕的天气,所以这两天放假,至于工作,如果大家能在家做就更好。
“真是的,影响我的上班时间。”杜泽想想烦死人的建模就头疼,他的工资是高,效率也高,但随之而来的工作量也比其他人的大,可能时间上会宽裕些,但就精细程度来讲着实是要气死人,想跑去其他部分,但每个部门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也就想想。
雪水混着冷冽的雨水打湿裤脚,杜泽冷的直哆嗦,棉衣湿了之后变的很重像是背了一座大山,怀里的电脑不能出事,他举着雨伞在路边等出租车,下雨天气是出租车的春天,拦了3辆车都是满座,最后好不容易等到一辆还被狠狠宰了一把,坐地铁不超过15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坐了半小时,的车司机看他年轻又背着书包,绕弯走了一圈才到碧波园。
“哎呀路上都不好走呀,走了另一条路,远了一点不过减少了出事故的可能,给你少算5块钱吧。”
杜泽:“……”这话没法反驳,还得和他说声谢谢?
最后脸色颇为凝重的走上电梯,湿哒哒的步伐在地上拖出一道道水渍,杜泽几乎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嫌弃。
碰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给他挪出位置,还递过来一张面纸:“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快擦擦。”
“谢谢奶奶。”
出了电梯门刚挥手再见,走廊里就传出带着脏字眼的哭泣声,杜泽有瞟一眼的想法但现在换衣服洗澡要紧,于是加快步伐回家,不曾想他越接近自家家门,声音越大。
当他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个鬼哭狼嚎的女人,脸色严肃了起来:“你好……?”
女人伸手抹去脸色的眼泪,恶狠狠的瞪过去一眼然后拎起身边的猫笼,上前揪住拿着钥匙正欲开门的青年:“你就是这家的主人!”
杜泽还没见过这种要干架的阵势,不过想到自己平日不惹事,腰杆就直了起来,他点点头:“我是啊,怎么了。”
旁边有阿姨“啧啧”道:“你哝个的都不关窗伐,你瞧瞧人家的宝贝嘛,都死掉喽。”
几个老太太不停的说,杜泽低头看向猫笼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道:“我,没弄它啊。”
“你自己打开门看看!”
杜泽打开门,脚还没踏进去就先看到反光的地面,窗户被吹的呼呼作响,他打开灯发现地上全是水,于是陡然想起今天上午是大太阳,所以阳台上的多肉没收回来,窗户也没关。
匆忙间跑去卧室,正如他做好的最坏打算,全湿了。
阳台上的多肉少了三盆,其中一盘价格不菲是杜泽心里的大儿子,冒雨往下看了几眼差不多猜到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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