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点也不要求前厅点单员熟悉菜单就不会进来,这个手机本来就是被很多人远程监控的,呵呵

夜尽归离是凌曜苏离的故事,作者薄荷迷所著,苏离意外认识了一个叫做凌曜的男人,那么他们之间就这么闪婚龄证了,也是那时,苏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了什么人,那么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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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天空阴云密布,气温陡然下降,雪窸窸窣窣飘了下来。

苏离收回探向窗外的视线,心中骂着鬼天气说来就来,手中的方向盘险些打歪,她调整呼吸重新握紧,目光紧盯着前方相隔五十米远的白色面包车。

车内后边,小刀举着摄像机小声提醒:“离姐,过了这座大桥,咱就离开北奉了。”

苏离瞄了眼导航地图,已经到了阳林市地界。

不知不觉,车子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前面那车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苏离心底逐渐拿不定主意,可琢磨着都已开了那么远,也就沉了气,继续锲而不舍的追踪精神。

如果不是这些天急着筹来年的店租费,她想自己现在或许正待在事务所里,跟一帮伙计聚一块吃火锅,而不是在这空旷的省道线上喝西北风,死命追着一条离出轨不远的一线明星八卦丑闻。

最近所里业务惨淡,大伙的出勤率都不高,苏离原想给员工们抽空休假提早发薪,奈何碰上交年租费的当口,两头用钱不得劲,关键东家不肯给拖期,所以当苏离在得到这一手新鲜的群众爆料后,直接带上摄影师小刀开车出来奋起直追。

苏离之前记过车牌号,守在某个高速路口的收费站旁,结果还真让她等到了,兴奋之余立刻让小刀开了跟踪记录,自己驾车尾随。

要知道在行内,关于特级明星的特级八卦,开口报价不菲,更何况还有铁铮铮的追踪录像。苏离想着要是将这充分猛料搞到手,再转手一卖,不仅她的店租费补上了,还能给员工们报销平时的车马费。

她当时想得很美,却没想过这车居然能开这么远。

过了桥又开了一段距离,小刀不时又愁道:“再开下去咱回程都没油了。”

苏离没吭声,目光恍惚间看见那辆车在岔口突然右拐,开向附近一家加油站。

她连忙打转向灯,紧跟其上。

排队等着加油的车子不少,苏离想找个空隙插队,奈何这些车都是跟屁虫,贴得连个人缝都不留。

她减速停下,注意到中间隔了一车,于是最后关头将车身稍微往外侧了侧,给小刀一个稍好的偷拍角度。

小刀举着相机严正以待,生怕错过关键画面。

苏离则抿着唇,看着地图研究接下来的路会怎么走。

小刀久等不到镜头,忍不住问起苏离:“姐,你说这俩人是怎么勾搭上的?都差十五岁呢。”

苏离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拧上瓶盖说:“你不看娱乐新闻吧,这男的跟年轻女演员的绯闻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都会因戏生情。”说完她回头叮嘱,“回去把我说的话掐掉。”

小刀奉命点头,又笑着说:“我们男人不关心这些八卦,姐你以前做过娱记当然了解比较多。”

苏离摇摇头:“如果不是为了钱,谁爱关心别人的事情。”

小刀跟随苏离久了,知道她混目前这行的重点在哪。

他曾提议苏离保留猛料,在网上建个工作室发推送,时不时炒一波时下热度赚流量名气,如今在网圈上流量就是钱,谁会跟钱过不去。

但苏离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她没忘记自己经营的是一家民间调查事务所,而非日常追星的狗仔团。后者往往只有在她资金短缺的时候跨行出力,卖了就甩手,不再过问。

简而言之,这行说体面点类似私家侦探,说不好听的,就是跟踪调查狂。

苏离有时候常想,这么煞费苦心没完没了地跟踪别人,带来价值消息的同时,自己究竟捞着什么好处,兴许还会膈应自己。

这会儿她又膈应了一下,突然前头车动了,她跟着挪动一段距离后停下,然后见到那刚评上最新人气演员奖的女明星跟着助理下车,径直往加油站一旁的便利店走。

女明星戴着一顶限量版棒球帽,踩着高靴,脸上挂着一副大墨镜,形象俱佳气质出众。

小刀的镜头跟随她转,恰巧期间对方回了次头,他又迅速来了个正面大特写。

过了一会,女明星走出便利店,身后的助理手上拎着满满一袋子。

回到车上后,他们的面包车驶离加油站。

苏离慢了一步只能延迟滞留,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车加完油,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的时候,出口那儿有一辆黑色别克在正中间堵着。

苏离过不去,连按喇叭提醒,一边又想着时间过去多久,拖下去就很难再追上。

然而那车里的人像是得了耳鸣,一点挪动的迹象都没有,车尾灯倒是亮着,车后窗蒙了一张白纸,似乎有意遮挡。

苏离再一次按喇叭,这回前方有人下来了,是一个平头胖子,长得粗犷油腻,一下来就往地上吐口水。

苏离忍着恶心,皱着眉头看此人。

还以为这人临时有事下车,没想到他直接盯着苏离的车过来了。

苏离心一紧,想着刚才应该没蹭到他们车吧。

平头男在苏离这边的窗外站定,握紧拳就急促地敲起来,力度像是要震碎窗户。

苏离不禁心疼自己的车,她将窗户放下一半,勉强友好地问:“师傅,怎么了?”

平头男居高临下,眯着细眼问:“美女,你这车上哪去呀?”

苏离不知他何意,眼下急着赶路,笑笑说:“我去阳林市,人生地不熟,所以跟着前面朋友的车走。”

平头男看似不信她这番说辞,眼皮下方的肌肉轻蔑一抽,有点不怀好意地歪头往车里边瞧:“是吗,那这小子一直举着个摄像机算怎么回事?”

苏离回头看小刀,小刀已经将器材隐藏在下面,她又转过去对男人解释:“我们要去拍直播,他刚实习,一直拿着练手呢。”

说完她也没心思跟他耗,又好脾气地恳求说:“能让我们过一下吗?时间来不及,我们要被扣工资的。”

平头男狐疑地瞧着她,像是在分辨话里的真假,就这么堵在边上站着,手搁在车窗缝里不让合上,一副不易罢休的样子。

苏离感到莫名其妙,又想这加油站管事不力,任由这车在前方霸道地堵着。

此时,后边隐约也有车在急躁地鸣笛。

平头男见此,朝后头打了个手势,意思让对方先走,接着向小刀瞪眼示意,声音带着威胁道:“小子,摄像机拿出来,让我看看里面拍了什么?”

苏离警觉到哪儿不对劲,又具体说不上什么来,她暂时不清楚这人是做什么的,关键在于时间拖了这么久,想再追上前面那辆车已经有些吃力,权衡之下还是先保全撤退,甩掉这无端找茬的傻叉再说。

苏离没有再搭理这人,冷静地直接升窗户按钮。

平头男眼见自己手快被夹住,断定他们心里有鬼,一时没控制住,整个人迅速贴近车身挡着,手快从外套内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苏离还未合上的窗户边沿伸进来,直抵她脑门的方向。

空气突然冷凝,有几片雪花夹着冷风钻进空隙飘了进来,令人感到窒息。

几乎同一时刻,小刀在后头惊呼提醒:“离姐!”

车窗最终没合上,被一管黑漆漆的洞口给截住,停在那儿不动,不知是坏了还是在僵持。

苏离感觉浑身哆嗦起来,没去看那是什么,但她知道是什么,脑中有一瞬完全空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发软无力后又狠狠收紧,然后她瞥了那东西一眼,再抬头跟平头男对视几秒,露出一个她自觉很难看的假笑:“哥。”

平头男不屑地哼了声,见人被成功唬住,底气冲上来,低声威胁:“把车挂档。”

苏离目光没从他脸上移开,用手挂好档。

他紧接着往后车门一拍:“打开。”

苏离按开锁,身子一动不动。

平头男警惕极高,环顾四周无恙后,单手拉开车门,待一只脚立在车门之间,那只胁迫苏离的手才迅速收回来,然后闪身钻进后座,“砰”一声将门关上。

车内混进一个威胁份子,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平头男的身型占了后座大半空间,他将枪口对准边上的小刀,要挟苏离:“先把车停在边上,让后面的过去。”

苏离重新挂档,对方在这时又添一句:“从现在开始,别给我耍花样,不然这玩意可不长眼。”

苏离没耍花样,但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着。

车停到了一边,苏离再抬头时,发现先前堵在出口的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她逐渐理清一些头绪,或许这车上的人跟那俩明星没什么关系,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平头男唯恐出了纰漏,待车停稳又让苏离跟小刀将手机交出来。

苏离掏手机的时候,在裤兜摸到一小截硬物,她猜到那是什么,往里收好。

平头男见自己掌控了局势,才正式进入主题。

他质问:“为什么一路都跟着我们的车?”

苏离回想起来,那辆黑色别克是在高速中途遇见的,后来的确一直在她前头开着。

小刀澄清:“我们没有跟你们的车,我们跟的是辆白色面包车。”

平头男不信,伸手要看实物。

苏离示意小刀:“给他看。”

小刀这才将摄像机上交。

平头男是个粗人,双手笨拙都不知道怎么操作,脾气暴躁地拽过小刀的领子命令:“你他妈想让我分心吧,赶紧给我回放。”

小刀被胁迫着按了回放,快进快退整了一通,还给他指明视频中的目标车子。

在这期间,苏离拿出自己的口红,在手上把玩着。

平头男盯着镜头大致看完一遍,刚好这时他手机响了。

来电的是他的同伴,估计在问情况,平头男如实报了一遍,那边又说什么,这边唯唯诺诺地应着。

挂了电话,平头男突然改语气,说是只要将刚才的整段录制全部删除,就可以将他们放了。

苏离心想没这么简单,但还是让小刀删了,今天果真是不应该出门的。

平头男眼见那段录制没了,也就没再打摄像机的主意,开始指挥苏离:“把车开出去。”

苏离重新启动车子上路,时刻注意着左右车流,看后视镜问:“开去哪?”

“你先开着,怎么开我会跟你说,到地方自然把你们放了,只要你别给我耍心眼,不然……”平头男说着又耀武扬威地耍了把枪法。

苏离遵照他指示一路拐了好几个弯,这地方她完全不熟,导航地图已经被关了,所以不知具体在哪条线上,只觉得路面开始变得陡峭坑洼,周围树丛沿路变多,地势也逐渐高突。

她依稀记得先前研究地图的时候,看过附近有大片面积的山峦,既然错过了进临市必经的长山隧道,又沿山体边兜了好几圈,大致能摸清目前是条平缓上山的坡路。

离下一处陡坡弯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苏离迟疑说:“我不会开山路。”

这是真话,她恐高,开车的时候往下看一眼简直要命。再者,这边显然没有人迹可循,应该不是常人上山的路口,此外雪势又加大,那样寻脱的机会更少了。

平头男听这话反而愈加得意,硬逼着她:“你只管往前开。”

苏离咬紧牙关,借着车子颠簸的力度,悄悄将速度开慢了点,打算拖延时间想个计策。

不知是否疲劳驾驶出了幻觉,当苏离往前开了一小段路,突然发觉前方有人。

此地边缘多是荒草丛生,左前方地势略低,布满高高密密的杂草丛,隐蔽性较好,穿过草缝望去,那儿赫然停着一辆黑色越野。

苏离视力极好,远远眯起眼看清车身上印着几个标志字体。

救援队?这附近有救援队。

苏离一路提心吊胆,到此刻才觉得终于能喘口气。

她睁大眼睛又看了一遍,深刻体会到绝处逢生的欣喜。

苏离来不及顾虑后果,揣着侥幸的心理悄悄提速,将车子往荒草堆里钻,逐渐靠近那辆救援车。

开出去二十多米,后头的平头男才发觉异样,他一边探头一边急躁地警告苏离:“往右边去!听到没有?!”

他吼完,手中的枪管重重抵向苏离的后腰。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又继续将车开了十多米,最后车身一晃,成功因为熄火而停下。

前方五十米处,救援车停在那儿,旁边有几个穿防寒服的男人出没,其中有个人听到动静声张望了过来。

苏离一颗心紧悬猛跳,心底念着出门在外,做人都得善良些,还要有敏锐的观察力。

平头男看见救援队这三个字心底发慌,不由冲她冒火低吼:“快开出去!不然我崩了你!”

苏离手心的汗水不知渗了几层,连续两次点火都熄了。

车子顿时陷入困境,但对她来说,却是个好结果。

山口地带荒僻,加上天气变恶,外来车停滞不前果然引起了救援队的注意,那边有人员似乎在商量,然后就见到两个男人朝这走了过来。

平头男见事态不妙,一手握着匕首抵在小刀腰间,一手举着枪恶狠狠地对准苏离:“告诉他们你没有事。”

救援队的人很快到了跟前,用手扣了扣车窗。

苏离按下,冲他们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熄火了。”

男人们戴着帽子,皆低头一瞧,站在后头的那个人对为首的人说:“看来是车技不好掉坑里了。”

苏离伸头往外一瞧,嘴里说:“还真是。”

然后她坐回来,感觉腰后被重物用力一抵。

“下雪天路不好开。”为首的男人提议,“要不你下来,我帮你开出去。”

“你太客气了。”苏离抬起右手贴着脖子笑笑,然后她将手掌摊平,手心朝外缓缓放下来,“我还是自己多试几次,应该可以的。”

她话说完,车外俩男人面色皆是一怔,目光死盯在她掌心那一抹鲜红记号——“SOS”。

苏离交了暗号放下手,同时朝自己左后方悄悄使了下眼色,然后语气平稳地添了句:“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忙吧。”

说完,她装淡定地升窗户,心底期盼。

为首的男人终于叫住她,他抬手敲敲后车窗,问:“后面坐着人?”

这话虽然是问苏离,但他人已经站到后方。

苏离故作诧异:“嗯,怎么了?”

男人说:“这坑太深,人都下来吧,一起把车推出去。”

就在这时,苏离明显感到腰间那股异样没了,她抬眼注视车内后视镜,平头男正一脸决然警惕地看着窗外,像是暗中下了什么决定。

下一刹,后车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不知撞到什么东西,整个车身剧烈一晃。

苏离吓得一惊,回过头去瞧,平头男已夺路而逃。

危险份子跑了,她也赶紧下车,正想招呼人去追,却发现刚才站在车外的俩男人已经不见了。

车后几十米远处,平头男才疾跑没几步路,脚踩雪地里一打滑,就被人从后面追上并用力扑倒,他迅速翻身准备举枪,来人反应却比他更快一步,速度握住他手腕向外折,两人相互缠打挣扭。

突然“砰”一声,枪口冒出硝烟,子弹打在苏离的车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紧接着,又是两声,变沉闷了,不知道进了哪里。

平头男连续几发都把不住方向,没多久枪柄就脱了手,被对方反压制住,整个身子被迫贴着杂草地至挣动不了。

苏离听到枪声吓得脸都没了血色,蹲在原地抱头,等动静声止了才快速跑来,见到平头男已被制服在地一动不动,第一件事就是抬脚往他身上狠踹。

她忍了很久,一开口就爆粗:“之前叫你哥还挺嘚瑟,他妈的老娘招你惹你,一天的事都让你给搅了,坐牢去吧……”

平头男将脸埋在草堆里一身狼狈,心知逃脱不了,哀声受着。

苏离连踹几脚没停下来,直到身后小刀过来拉她:“离姐,你踢累了吧,歇一下让我来。”说完他自个替换上去又加了几脚。

苏离这才收回力道起身退开。

她稍稍平静抬头看去,又赶来一个救援队的人,了解情况后问为首的:“凌队,这人怎么处理?”

苏离看向先前在车外跟她搭话的男人,原来他是队长。

凌曜手头刚打完电话,收起手机看着地上的人说:“等会警察会过来,你们先用绳子把他绑了,这些是物证,到时候一块上交。”

他将搜出来的枪和刀装进塑料袋递给手下,然后握着两支手机朝苏离他们走来,问:“这是你们的?”

苏离接过,按了按手机,还能用。

她抬头看他,说了声谢谢。

先前形势紧张,苏离在车内跟他对话,并未怎么记住他的脸,如今这人挺着腰杆往她身前一站,倒让人不由多看两眼。

他个子很高,拿目光丈量着冲破一米八五,五官长得很精神,鼻梁直挺眉骨微突,身躯硬朗挺拔,外表肤色偏黑,留了点淡淡的胡渣,外加一双带有粗茧的手,看似是常在外活动的人。

苏离在生活中跟不少男性打过交道,各种气质都有,这种类型的倒是少见,她说不上来具体感觉,就觉得这人挺适合待在那种深山老林里,偶尔举个枪打打猎,生存能力还特顽强。

她不露声色地冒出这个想法,心底也感觉奇怪,然后她只能归结于自己电影看得多,刚好符合以往哪个深入人心的形象而已。

当苏离低着头琢磨这人时,凌曜的目光也在他俩之间打量,但并没未多做停留,他询问小刀:“这男的怎么上你们车的,两个人都制服不了?”

小刀站在苏离边上,想起刚才在车上被要挟了一路,到现在他的腿都还有些发软,等缓过劲来一五一十地跟人交代清楚,最后又摆手叹气说:“你没被人用枪抵过脑门,是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凌曜听着这话,嘴角一撇,没做回应。

他站了一会,又通知他俩说:“你们是当事人,警察来之前在这先留着。”

另一边,持枪犯已经被人用麻绳绑了四肢,倒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雪势一直未停,或许是因为在山区,落在地上很快积起了厚度。

天色暗得也快,转眼就进暮色。

苏离担忧地望了会天,然后转身往回走,她必须先把车从坑里开出去。

才走到车尾边上,她突然发觉哪儿不对劲,猫着腰往后轮胎底瞧,顿时瞪大了眼。

原本应该鼓胀饱满的轮胎居然缩小了一圈,某个地方正在细声漏气。

到这儿她才突然想起,先前另外那两发子弹并未射空,估计是不偏不倚地打进了轮胎。

这枪法,该说自己命大还是倒霉,她杵在原地都不知如何计较了。

小刀见苏离愁眉发愣,跑过来看了眼情况,也被怔住。

“这轮胎怎么瘪了,姐,咱们要怎么回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自己的车也跟她作对,简直不给活路。

苏离吸了口冷气,心中暗嘲今日出门不利,一边又快速翻看手机,想着有什么能够尽快解决的办法。

正当她沉迷于搜索周边地形时,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苏离回头,见是救援队长,他个子高离得近,她差点以为撞着墙了。

她推开一步,很失落地答:“没有。”

苏离不知道这么回答蠢不蠢:“我取下来了。”

他果然露出诧异的眼神:“应急用的东西,你给拿掉了?”

苏离搬出理由:“我开车这么久,从来没用过那东西,嫌重占空间。”

凌曜有些无语,似乎想说句话吐槽,瞥了她一眼道:“等你需要的时候就不这么觉得了。”

说完他蹲下身来,拿手捏了几下轮胎边,似在研究材质纹理。

苏离仍是不这么认为,她叉腰发泄着丧气:“今天是例外,我是被逼无奈才开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凌曜听这话笑了笑,站起身来拍拍手说:“那我们这个鸟不拉屎村的村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是让你朋友给你送备胎过来,第二是……”

苏离一听眼睛亮了,凑近问:“第二是什么?”

“趁雪还没把你这双脚给埋了……”凌曜伸手朝远空一指,“自己走回去。”

苏离低头看了看自个鞋子,已经沾了不少和着稀泥的雪水,脏乱不堪。

她心知这两个建议都是放屁,问:“就算我走回去了,那我车怎么办?”

雪越下越收不住,凌曜拿起一边的伞撑开,说:“出来之前没看过天气吧,接下去几天连续暴雪,山区雪天封路,你这车就算充气勉强能开也是个扭扭车,提不上路。”

苏离心里暗骂:你才扭扭车。

她转过身深深吐气,现在横竖看着自己这车就是一累赘,再这样下去,连她自己都要被困在这里。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拉下面子求人时,一旁的小刀已经先一步朝凌曜套近乎:“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们,幸亏有你们及时出现,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还在不在,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怎么在这儿,待会儿上哪儿去啊?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捎我们一程,就送到有车能开的地方就行……”

小刀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还没等到凌曜回答,另一个救援队的人倒是先否决了:“不行,你没看这里是哪儿,已经是阳林了,周围都是山,要道口早就封路了。”

小刀疑惑:“这儿也没多少路程吧?”

对方像是牟足了劲要断了他的念想:“不管是山口还是哪,看你这么惜命的,也不想把自己成心送野狼进食吧?”

小刀原还满腹狐疑,被这话成功吓得失了血色,不说话了。

苏离觑了几眼周围黑黢黢的山影,突然感觉心底瘆得慌。

凌曜从侧面揣度她两眼,拦住队里的人,斥了一声:“姜进,别胡说。”

他转过头来又解释:“是这样,不送你们是因为没时间,但我们也不会见死不救。”他往山中指了一个方向,“我们的住所在那儿,合着你们也够住,不嫌弃的话上去凑合。”

苏离跟小刀对视一眼,前者还未表态,后者已经一步上前,跟会面领导似的,用力握住凌曜的手,饱含感激地说:“真的哥?真的能收留我们住一晚吗?太好了。”说完乐得合不拢嘴,还仗义地拍了人两下肩。

苏离没面子的将小刀扯回来,暗中咬牙说:“你老板同意了吗?”

小刀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老板,你还打算回去吗?”

苏离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要你废话。

又过一会,警车闪着顶灯开进了稍高地势的山口。

车上下来几个警察,由于天气原因,简单向苏离跟小刀录了口供,又要了联系方式,然后跟凌曜老熟人一样打了声招呼,最后夹着人上车离开了。

苏离站在车边举着伞,抖了抖上面洒落的雪花,看着往回走来的凌曜,随意想到什么搭了句:“你这气势,去当警察还挺像模像样的。”

对方只是瞥她一眼没说话。

苏离的车被彻底抛弃了,但里面还有一些重要东西,必须得拿出来一并带走。翻到后备箱的时候,她意外看见自己行李箱在上面,回想起来是近期外出忘记拿回家了。

这么想来,还能图个凑合。

她快速整理出几件干净的,装到一个便捷袋里拎出来。

转身时环顾满山密林,她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这附近荒山僻静,住所想必也简陋,指不定连个单间都没有。

她一边沉浸在对夜宿条件的想象中,一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地慢慢朝那辆越野车走近。

小刀早已殷勤地到那等着,跟救援队几个人围在后备箱门下,正两眼放光盯着什么东西看。

苏离凑到跟前一瞧,只见车后内排着堆放三只大水箱,里面盛满各种大小的鱼,头挨着尾挤在一块,叫得出叫不出名的都有。

她除了在水鲜市场还没一下见过这么多,顿时也看愣了。

小刀颇为得意地跟她解释:“据说这是他们花半个下午钓起来的,居然能有这么多,真是不可思议。”

苏离看了眼脚下附近,前边有一条宽阔的小溪,由高地山涧往下引成水流,汇入低处形成一片自然水域。

她觉得新奇,脱口问道:“下雪天怎么会有这么多鱼?”

凌曜抬头睨了她一眼,目光相撞,那眼神让苏离觉得自己很没见识。

她心底有些不服气,扭头看向一边打算当自己没问,却听这家伙在背后解释道:“下雪前气温降低,鱼感知到要冬眠了,就会往深水区游,进食比较积极,上钩也来得快。”

苏离想了想有点道理,于是充分发挥理解能力,举起例子来:“那等水面冻住,人往冰上凿个洞,扔点鱼饵,不是能捞到更多吗?”

小刀临时插了句嘴:“离姐,那鱼都被冰块冻住了,怎么挖啊?”

苏离被他问的一时也迷糊了。

倒是钓鱼专家给了解答:“上层被冻的也有,大部分鱼的活动区在底下深处,只要有吃的还是会上来。”说完给了她一个含有深意的眼神,“不错,现在脑子能转弯了。”

上山的途中,天就完全抹黑了,只有车灯照着前方雪地缓缓移动的两束光线,周围景象一片神秘。

姜进开车,凌曜坐在副驾驶,整个头探出窗外看轮胎边沿,不时指挥提醒。

苏离跟小刀还有另一个队友挤在后座,她郁闷地看着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另外两个倒是相谈甚欢,就钓鱼的技巧以及雪后能不能在河面上溜冰翻跟头这事聊了很久。

到最后,两人终于想起问对方姓名。

一个说:“我叫章小刀。”

另一个说:“我叫胡小剑。”

“……哎呀,兄弟嘛!”

顿时,刀剑兄弟又将话题扯向父母起名的缘由,大有当场拜把的架势。

苏离怕电话聊着聊着没信号了,于是提前给事务所的同事编辑好短信,她在里面交代了一些事情,等到信号格跳出来的瞬间发出去。

完事后,她又睁着两眼对年租费发愁,想来想去还是去求了她亲妈,市人民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汪医师。

汪美怡自多年前跟苏离她爸离婚后就一直独居,因忙着医院的事倒也没精力想个人问题,到如今苏离她爸去世后就更没考虑过了。

俩人分居后苏离跟着苏林俭生活,但汪美怡与女儿之间关系还算融洽,偶尔一通电话畅聊近来境况,也过问事务所里的事情,尽管她对女儿后来独揽这份调查工作并不认同,毕竟这也是当初她跟苏林俭分居的矛盾点。

苏离接手父亲的事务所,起初打理地并不顺利,一些往来客户中因对她业务能力产生不信任的就有不少退单,新客户更不用说。也是那时候,苏离把自己做娱记的精神引进了事务所,招了几个特能跟拍的狗仔壮汉,接了几笔不务正业的外快,业务能力好歹有了点起色。

但当苏离拿着父亲毕生资料翻看过去三十多年来的各种工作笔记时,才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有很多,要想成为跟父亲一样出色的人,她还有很长时间需要磨练。

就拿目前能让事务所存活下去的年租费来说,就已经够让她费神的了,更不用说计划进购一些新型跟拍设备的经费,如果年内又不能将结单的尾款收回,她今年的财务款项中就该出现赤字金额了。

其实说到底,私人调查,在外行人眼里神秘高深,其中付出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更多时候还是个出力没结果的冤大头。好在尽管苏离穷困潦倒,借钱的地方还是有,只是她自尊心强,不太愿意拉面子,最好的去处自然还是汪美怡。

汪美怡对苏离的要求并不见外,凡事有求必应,倒是每当提到钱的事,她就不由提醒苏离,问苏林俭留下的银行资金解冻了没有。

苏离有段时间没联系蒋蔚了,不知道警局那边现在什么说法,这边又被问起,只能含糊着说还在调查环节中。

汪美怡在这事上不多参与,全让苏离自己去打理,说不管怎样钱必须得拿回来。聊了一会又问现在在哪,苏离看了眼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心想幸亏不是打电话,否则难免引起车内几人的侧目。

车身颠簸了很久终于上了平坦的路面,苏离打字也顺利了,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回说自己目前在阳林市某度假村玩,刚刚钓了一桶鱼,晚上准备烤了吃。

苏离将消息发出去,才收起手机,就见凌曜回头问大家:“待会对吃鱼有什么想法?”

苏离心头嘀咕几句,矜持着没吭声。

倒是小刀听了兴奋起来,凑上去问:“还能自己选择吃法吗?”

对方冷冷一句:“不行,投票随众。”

小剑说:“这种天就该补身,炖鲫鱼吃挺不错的。”

姜进不同意:“瞧你这小家子气,要吃就吃大的,就刚钓的最重那条,一鱼两吃,整个剁椒鱼头跟酸菜鱼,再配点酒。”

眼见人内部都起争端了,小刀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话语权,舔了舔嘴机智地闭上了。

凌曜发觉有个人自上了车就没讲过话,低头没完没了地折腾手机,这会儿又看着窗外发呆,“喂”了人一声,问:“你怎么说?”

苏离正想那人似乎在盯着自己,弄得她头朝窗外都快成歪脖子了,此时听见他叫自己,回过头想了想,随便答:“我随便。”

凌曜听着这句随便,也没再说什么。

然而小刀听了却不由叫嚷:“姐,你不是喜欢吃烤鱼吗?还老带我们下馆子吃来着,我刚才早看中一条肥的了,烤了吃肯定特别下饭。”

他说的信誓旦旦,苏离觉得没面子,兜头给他泼了盆冷水:“你想吃,谁给你烤?”

小刀一脸委屈:“你不会吗?”

苏离没魄力在车内大声承认自己不会,斜他一眼:“你要吃自己去烤。”

姜进在前头哈哈笑道:“这是会吃不会做的命。”

凌曜却在这会儿侧过头对大伙说:“那晚上就做烤鱼。”

苏离抬眼讶异地看过去,那人已端正地坐回座位上,而小刀听闻后抑制不住激动扑了上去,一张嘴直夸人客气又好。

“诶诶诶……你屁股能不能坐热乎点,别老跟个蹿天猴似的,我这车开的都被你影响了。”姜进嫌弃地轰赶小刀,转而又疑惑地看向副驾驶上的人问,“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烤鱼了?上回我让你试试不还说不会吗?”

凌曜说:“上回没食材。”

姜进郁闷:“这跟食材有关系吗?”

“有关系的。”小刀这回是得了便宜开始卖乖,站在哪一方已经很明显了,“姜哥,你可能不知道,食材是做菜的基础……”

姜进懒得跟他废话:“闭嘴,你给我往后头去。”

这次,某刀终于合上刀鞘了。

车上了平路没多久,苏离瞅见前方有一块引路牌,上面大致写着救援队驻地的意思,底下还有两个刻字,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光线闪得快她没来得及看清。

再回过头来,越野车已经开进了一处稍显别致的小院子,里面是一座类似民宅的三层小木屋,样式不落伍,房子正面很宽,错落有致地嵌着一扇扇小窗户,看上去格局不小。

苏离下了车忘记撑伞,扣了顶连衣帽站在院子里,光顾着欣赏这出乎她意料的房子及周边环境。

正屋前院不大,立着几根亮着灯的柱子,墙边似乎摆过不少绿植,估计是雪天不抗冻放到里屋了,角落有个小车棚,里面放着几辆山地摩托跟自行车,周围堆了一些类似救援维修用的各种工具。

主屋侧面有一条小路,沿着石阶通往后院偏侧,那边地势愈加高,有一片跟学校篮球场差不多大的空地,边上围了铁丝网,里面摆了几样类似户外竞技的连环设施。从高处再往上探路,似乎还别有一番洞天。

由于是雪天,一切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少了原有的生机,尽显苍凉冷清。苏离想要是换在炎热的夏季,这里应该是避暑胜地。

凌曜从后面靠近,见她愣在原地不动,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出声道:“是不是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苏离听出是谁,微侧了下头,困惑:“你这不是救援队吗?”

凌曜反问:“你觉得谁会光靠没有工资的救援存活?”

他说的没错,苏离刚刚查网快速了解了这座龙灵山,里面成立了不少民间无偿救援组织,其中就有云空救援队,除了偶尔会接收政府补助或公益捐助的援救设备外,其余都是自费解决,但通常情况他们还是有求必应,接应山野间的所有救援。

说白了,这有时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没钱、既脏又累又危险,或许还得不到好评。能不求回报拼命救人,奉献精神毋庸置疑。

苏离突然想起刚才山下,当他们意会到她手头的求救信号时,临危不乱地给她解围,到最后还替她制服了持枪犯,甚至目前又提供食宿,莫名升了不少好感。

她随着想法流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却被还站在身旁的凌曜瞧见,莫名其妙地提醒一声:“发什么愣?我发现你挺喜欢站在雪中,是想过去荡那个秋千吗?”

苏离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出神时一直盯着旁边空地上的秋千架看,她挂不住面子,避开目光低头巡视,忽然又见自己的行李袋在他手上,立刻双手接过来,顺带堵他一句:“这秋千做得真糙。”

说完踩着雪地往屋里奔,地上留下一连串急乱的脚印。

凌曜站在屋前室外,招呼小刀一起将装鱼的水箱搬下来,后者热情地跑来帮忙,嘴里一声声哥叫得亲热。

凌曜瞅他一副毛没长齐的样,随口问了句:“你跟着你老板多久了?”

小刀一听,很坦白地说:“我今年刚毕业,一直到现在,也就半年吧。”

凌曜低应,扭头看一眼已经进屋的人。

厨房在北面,从正门虽也能穿堂而过,但省不了渗出水渍还要打扫。通过屋侧一扇小门也能进入,四个男人一路将水箱搬去后厨,放在地上后往一边池里注水,开始分拣水养。

小刀满足地看着这一池子的鱼,问:“哥,这都打算吃多久啊?”

凌曜拿手在几条鱼中挑拣晚餐:“十来天吧,也不能顿顿吃鱼,会腻得慌,要是快死就杀了腌晒。”

“那不吃鱼的时候吃啥?”

“后院种着菜地,萝卜青菜什么都有,厨房里也有不少存货,不够了就下一次山,反正饿不死你。”

说完他抓了条极其活跃的鱼,站起来往地上狠狠一摔,鱼落到地上瞬间翻身扑腾几下。

小刀跟着站起来,有点羡慕地说:“那敢情好啊,在这屋子里过冬,哪儿也不去,挺舒服的。”

凌曜瞥他眼里的不谙世事,说:“你是来舒服的,我们还得时常出去。”

“出去干嘛呀?”小刀不解,“现在也没人进山,应该不需要营救吧?”

凌曜吓唬他:“得把这山头路面的雪扫了,不然你这一星期都别想下山。”

小刀摸着后脑勺失笑:“这雪没这么夸张吧?”

凌曜继续冷冰冰的事实:“刚才气象来了新通报,山区降雪快接近红色预警。你要是在院子里躺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可以直接把你埋了。”

凌曜见他傻愣,转了话题问:“你是怎么跟着她做事的?”

小刀没反应过来:“啊?”

凌曜补充:“我说你老板。”

“缘分呗。”说起这个小刀就不由感慨,“我毕业那会找不着工作,穷得只剩下最后一顿饭钱,刚好在小面馆遇上离姐,当时她手上的相机坏了,我又正好专业是拍这个,于是就帮她弄好了,完了她说要招跟拍,问我要不要做,我自然就答应了,你说我是不是运气特好,其实我那顿饭钱原来是准备买彩票的……”

小刀话匣子一开停不下来,跟着凌曜一路从厨房经过储物间快走到前厅,只见苏离站在一堵墙边正专注地看着什么。

小刀爱热闹,刚想上前拉他老板一块过来聊天,被凌曜看出意图及时打住:“行了,闭嘴别说了。”

闭了嘴的人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回到后厨继续看鱼去了。

苏离一进屋子,里面暖气扑面,浑身就回了热。

这间木质结构搭建的房子设计得很有格调,上台阶进门的一面全是落地玻璃,能清晰地看见院子里的风景,天花板及墙色散发着古朴韵味,室内左侧放置着简易沙发座,对面墙上挂着一台宽屏网络电视。右侧角落归置为小型吧台,边上立着一口书柜,收集各种书籍杂志报纸等。

从这儿经过可直接去后院,旁边有通往楼上的木梯,一串风铃从吊顶高高垂下,但不到的地方,有一面贴满各种花里胡哨纸面的墙。

苏离就在这儿停住,发现不少新鲜东西。

有云空救援队的合照,似乎是刚成立的时候,苏离在里面没看见今天这几个,估计先前的走了后面又来人加入,边上附着一张救援队的介绍及龙灵山地形图。她草草看过,瞥向一张民宿房间分布图,这才想起之前在外面没看清的两个字是什么,照这样想来这房子这么大也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从进来到现在,她压根没看见这房子里出来过什么陌生面孔。

刚好见凌曜走近,她顺便问道:“这里没客人?”

凌曜走到吧台里面,随便翻着什么看,淡淡地回:“冬天不营业。”

苏离听过淡季休业的,没听过在山沟沟里还这么不差钱的,她坐上台前的凳子,打探外行生意经:“是不是其他季节一口气赚多了?”

他抬头乜她一眼,手头整理的动作顿了顿:“想听原因?”

苏离玩着吧台上的笔,心想一个原因还至于绕弯子费口舌,讲出来少块肉吗?

腹诽完她还是点了点头。

凌曜:“因为懒得营业。”

苏离顿时觉得额头一痛,同样是老板,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说这句话。

当她暗暗估量着要搭建打理这一个民宿所花费的资金跟精力时,从旁边小门出来一个面相淳朴的老妇,看见苏离不由停脚打量。

苏离迎面站起来,如一个不速之客。

凌曜见她俩互瞧,朝那老妇介绍:“周婶,她就是我们刚才从山下带上来的,车坏了回不去。”

周婶点了点头,看这姑娘长得很合眼缘,上前拍拍苏离的手劝说:“那就在这儿住下吧,现在外面雪大得很,出去很危险的。”

苏离脸上笑笑应着,心头转念困惑:我这不上来还有机会走出去,一上来不是更下不去了?

但她看这里条件还行,也没想象中那么差劲,再说自己车还困在底下,也就既来之则安之。

凌曜还没说完,这回向苏离介绍老妇:“她是这儿的屋主,也是民宿老板。”

苏离嘴角微抽,原来任性到懒得营业的是眼前这位老人家。

她回握住对方的手说:“周婶,那就麻烦你了。”

周婶摇头笑笑:“不麻烦不麻烦。”

她看人姑娘脚边有行李袋,遂热情地上楼引路:“跟我上来吧,我给你找个房间住。”

苏离应一声,刚拎起袋子准备抬脚,低头看见自己手上一直捏着一样东西,这才想起来,回身询问吧台里的人:“诶,凌曜是你吧?”

凌曜听闻她叫自己,抬头看去,只见她手中扬着一封信,上面写的收信人正是他自己。

他盯着那封信,准备伸手去接,苏离已快速放在台上,解释说:“刚才地上捡的。”

凌曜忙活一通在找这封信,没想一直在她手上,却也没说什么,回她一句:“我知道你叫苏离。”

苏离顿脚,回头警觉看他:“你怎么知道?”

凌曜随口一说:“你猜。”

苏离想也没想:“……小刀说的?”

凌曜不再绕弯子:“在山下,警察问你时你自己回答的。”

苏离点点头,回头蹬蹬蹬踩着木板上楼。

刚上了半层楼梯,她又慢下来,觉得哪儿不对,警察问她问题那会,这个人不是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吗?她记得当时还回头看过他,难道是她记错了?

凌曜瞥见苏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低头看了眼信封正反面,还没有被拆封过。

他环顾一圈,找了一把手工刀,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看了一会儿,他又放回信封,随手叠成一半大小,塞进贴身裤兜,往后院走去。

苏离被周婶带到三楼,对方解释说:“二楼都是给客人住的,你们就住三楼,风景好。”

苏离心里讶异:这是拿她当自己人?

她没想对方这么客气,随即打消先前那些不好的顾虑跟质疑,也拿出礼数说:“住宿费我还是会给您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周婶听状连连摆手:“你这是跟我客气,不瞒你说,每年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营业,以往也有几个被困在山里的,我们都让他们住这儿,等安全通路了再下山,不收任何费用。”

苏离想,还能混个白吃白住,她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但在陌生地方,她也没让自己太放松,走到哪都四处张望。

三楼已经到顶,相比二楼走廊要短一些,通向西边有一个宽阔的露天平台,外面雪地已经加厚。

上楼往左,走廊两边都是房门,上面标着门牌号。

周婶将苏离带到走廊尽头,这边有个小阳台,落地门关着,外面正飘着大雪,远处山林黑影看不真切。

周婶掏305号房门钥匙的时候,指着隔壁303号房,说:“凌曜也就是救援队长,他就住这个房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叫他。”

苏离又看向另外几间房,问:“那您睡哪儿?”

周婶开了门,打开壁灯:“我睡一楼。”

苏离一顿,这不刚说楼上风景好的么。

“以前是住楼上,后来上上下下太麻烦,身体也不太行了,反而一楼睡着更方便舒坦。”

苏离听着她这话,突然想到什么:“家里人不住这儿吗?”

周婶这时回头看她,那眼神让苏离预感不对劲,还没等她想通透,对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儿子跟我老伴两年前出意外走了。”

苏离顿时哑然,明白问了个不该问的事。

她说了声抱歉,周婶说没事,让她进来看看。

苏离进了门四处瞧,房间不是很大,但胜在摆设精致,靠窗而置的床铺柔软舒适,看着让人很有睡意。稍有不足的是,里面没有卫生间。

周婶及时做了解释:“这是后来分间改装过的,卫生间在上来的楼梯口附近,那儿有浴室,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共用,可以去二楼。”

苏离没有那么挑剔,这儿的条件实在比她之前想得好太多。

她挺喜欢这个房间,虽然灯光看起来暗了些,她抬头瞧上方,木质天花板朝南倾斜而下,这原来应该算是阁楼,正方形的顶窗上已经被白雪覆盖,在微暗的房间地板上投映出明亮的一块。

照这么推测,这间房跟隔壁那间原来应该是整体,后来才被拆分成一半。

苏离想象那人那样的个头,会不会一觉起来顶到脑袋。

她满意地瞧着,跟周婶找话说:“救援队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吗?”

“平日里也有几个,但是最近都下山回家了,那些人在外还忙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反正过年也基本没事。”

苏离点点头,想到刚才楼下看到的那张照片,便说:“我看过照片,救援队以前人挺多的,后来是都走了吗?”

问到这话,周婶又是叹气:“我老伴跟儿子就在那张照片里面。”

苏离怔住,自己这张嘴啊。

察觉气氛调节不了,苏离索性小心翼翼靠近她问个明白:“那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周婶虽表露伤感痛楚,仍平静地讲述:“照片里的人以前都是山里的猎/枪手,一般警察接到失踪报案不熟悉地形的,总要找猎人带路,久而久之大家就自发成立了民间救援队。不管山里出什么事,他们都带头冲上去解决。前年冬天,也是这段时间,他们接到救援电话,说是吊桥上有人被困,就叫上附近救援队的人一起赶过去,救人的途中桥上的承重绳索突然断了,跌下去十有八九丧命,有五个没救回来。”

苏离听得心头一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着默哀。

“从那以后,救援队就开始散了,有些年纪大了也退出了,走的走留的留,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关键时刻还搭命。”周婶说到这儿顿了顿,语气才开始明朗起来,“好在后头有这几个小伙,打猎的本事不错,头脑还聪明,做了点旅游宣传,平时假期不少人上山来玩。”

苏离点了点头,想到凌曜说的那句冬天不营业,或许还掺了这么个缘故。

她安慰周婶:“他们几个在这的话,您一个人也不会孤单。”

“现在是不孤单。”周婶说到这有些惆怅,“这几个小伙也都没家人,大家凑一块互帮互助。”

苏离收起淡笑,泛起一股酸涩。

周婶坐得久了,说要下楼活动活动,临出门前问苏离:“姑娘,看你不像阳林人,是哪儿的?”

苏离:“哦,我从北奉来的。”

周婶笑笑:“巧了诶,凌曜也是北奉人。”

窗外大雪肆意,房间里暖气充斥。

苏离脱了外套,换上一件舒适的薄线衣,躺在床尾看天花板上的窗户。

她在想周婶走之前的那句话,凌曜也是北奉人,而他来这儿顶多不超两年,那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难不成是因为没了家人,准备隐居山林?可看上去也不像个吃素的。

不过,人家有打猎经验。

既然会打猎,没准身上带猎/枪。

想到这儿,苏离坐起来,走到隔板间敲了敲,还挺坚固,这房间应该不会漏音。

眼看时间不早,苏离摸着已经空扁的肚子,锁门下楼。

到了吧台边,看了眼客厅没人,却听后院传来热闹的人声。

苏离沿着通道循声走去,那边是一个玻璃棚顶的休息室,从装饰上看像是一间园艺花房,木质窗户打开着,外头大雪飞扬,里面浓烟飘散。

中央空地上放着一套桌椅,小剑正往上面摆碗筷及配酒。

桌子旁边,就地搭了一个烧烤支架,底下炭火熊熊,上方摆着一张铁盘,打底铺着一些辅料,上面一条对切成两面的大草鱼,已经烤成熟色,这会儿被凌曜拿刚炒过的猩红热油从头淋到尾,正热滋滋地溅泡。

小刀热切地在边上打下手,往鱼身上洒满了香菜。

凌曜倒完热油,抬头就见苏离,说了声:“可以吃了。”

小刀回头,使劲招呼她:“离姐,正想去叫你呢,快过来闻闻,这味道是不是跟咱们经常去的那家村夫烤鱼一样?”

苏离没跟小刀一样哈巴狗似的去闻,近距离瞧了一眼,摆盘跟色泽还挺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拜师学艺了。

苏离默默地站了一会,眼见大家都在忙,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一旁正借着余火在烤鸡的姜进扯了一只鸡腿过来,说道:“美女,先填点肚子吧?”

苏离不客气地接过,说:“谢谢,我叫苏离。”

姜进笑:“这名字挺高冷。”

小刀插了句嘴:“离姐不高冷,追她的人可多着呢。”

苏离刚张嘴准备咬肉吃,回头:“章小刀!”

小刀随机应变,赶紧跑到桌边拉椅子腿:“姐快坐,你想喝什么饮料?我给你去拿。”

苏离正要抬脚走过去,冷不防脚边蹿出一条黑犬,速度如风身如影,霸道地拦住她的去路,昂首就冲她手上的鸡腿狂吠。

苏离吓得退了一步,全身僵住不敢动,小时候被恶狗追赶的恐怖感袭遍全身,死死咬唇盯着它看。

“小黑!”凌曜从另一边大步过来,抬脚作势要踢,黑犬敏捷地缩头往凳子腿下躲,前者趁机将苏离挡到身后,对她说,“走远点。”

苏离腿脚恢复灵活,赶紧往一边去,离得够远心才落定下来。

小剑对她解释:“你别慌,它只是看见生人才这样。”

小刀疑惑:“那它刚才见着我怎么没叫?”

小剑说:“可能你喂食了吧,这家伙就记得你了。”

小刀嘿嘿笑了两声,对苏离说:“姐,看来你得主动跟它亲热亲热。”

苏离被刚才那一吓弄得有点没胃口,问小剑:“这是什么狗?”

小剑回答:“牧羊犬,平时挺警觉机灵的,养了它安全性很高,救援的时候还出过不少力呢。”

苏离坐下来吐了口气,说:“我没养过狗。”

那边,凌曜已经将小黑控制住,拿狗链将之拴在角落柱子边,终于没声了。

周婶从厨房端了几样小菜过来,眼见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就说可以开吃了。

几个人围桌而坐,提筷夹菜。

苏离还在一口一口啃着鸡腿,见他们都很自然地倒上了土烧酒,包括周婶也是,为了迎合大众,自己也举杯求倒。

凌曜握着酒瓶迟疑着没下手:“你会不会喝?”

苏离闻着酒味醇香,今日气氛又适宜,有心想尝一尝,说:“我就喝一点。”

姜进调笑:“美女,对你来说的一点可不是一点点。”

苏离心底不屑,想她干红都吹过一瓶,这一小杯算什么。

她二话不说将酒瓶夺过来,给自己倒满一杯,仰头啜一小口,过了舌尖进肚,口感浓郁,除了热喉暖胃没觉得什么,便喝了小半杯,放下开始吃菜。

凌曜在对面观察她脸色,一言不发。

话唠子小刀开始东拉西扯地聊话题,有什么说什么,基本不藏话。

姜进聊起他的工作问:“你们偷拍明星隐私,这样子不怕别人告吗?”

小刀吃了块肉,放下筷子掏心地说:“姜哥,你不明白这行,我们只是拍真实的呈现给大众看,不歪曲不捏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明星们要想人不知,除非几莫为,眼见为实的还怕人告吗?”

姜进反问他:“就算看到了又怎么知道一定是真的了呢?”

小刀反手就甩锅:“离姐知道,她说她直觉很准。”

苏离斜他一眼:“直觉不准的事我也经历过。”

小刀好奇地凑近问:“哪件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苏离平静地挑开烤鱼上面的香菜,说:“那就是聘用了你。”

一桌人笑,小刀窘迫:“老板,给我点面儿。”

苏离装傻:“今天没面,吃鱼。”说完给人夹了一块。

小刀:“……谢谢老板。”

姜进又聊起今日山下惊心动魄的一幕,回问苏离:“得亏你机智,在手上写了求救信号,要是当时没遇上我们,你准备怎么办?”

苏离现在想来仍是没解:“可能听他的开上山吧。”

“上山你才是死路一条。”凌曜突然接话,盯着她的眼睛警醒道,“他把你们从偏路引上山,知道接下去几天要下大雪,中途可以直接把你们连人带车从顶上踹下去,毁尸灭迹,大雪一盖半个月都没人知道,当然也有鹰隼会过去拣食。”

苏离正悠悠地喝着酒,一口呛鼻,背后噌噌冒冷汗。

小刀后知后觉地拍案:“原来这持枪犯这么阴险,我说怎么车越开越偏,还骗我们说会放了我们,原来早有预谋……哥几个,今天真是感谢你们在那边,捡了小弟一命,为了缘分我敬你们。”

小剑笑着说:“你今天已经谢了好几次了。”

小刀喝完一口兴头上来,继续倒酒:“不够不够。”

说完给苏离也添了一点,说:“姐,你悠着点喝。”

苏离身体一凉一热,看这一点哪够,又被刚才凌曜说的那场面弄恶心了,菜吃不下就想喝点什么,直接命令他:“倒满。”

凌曜隔着桌子看过来,说:“我看你是喝多了。”

苏离觉得自己清醒得很,不过就是身子发热罢了,反驳:“我才没有。”

坐一桌的周婶听他们一言一语讲着,才明白原来在山下还经历过这么一遭,闻言也后怕地拍拍苏离的肩,安慰说:“好在现在没事了,劫后余生必有大福。”

小刀看得开,吃喝尽爽:“就是啊,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条路就是认识了你们。”

苏离托着腮喝酒,想起这糟心事就不禁记挂自己那辆还被遗弃在山下的车,就算到时候雪化了,还得找人来提车维修,以及事务所又有一堆账务和私人汇报要做,想想又郁闷地灌了几口。

几个人围桌聊的不少,吃得也七七八八,脸上渐渐浮现醉意。

散席时,小刀跟姜进还没尽兴,拎着酒瓶转战客厅继续喝。

小剑跟凌曜一块收拾残桌,后者瞥一眼仍定在位置上的人,催了句:“能不能站起来?”

小剑瞧着笑了句:“哥,她酒量还真不行。”

苏离靠着椅背,两臂敞开垂挂着,闭着眼头朝天,过了会儿迷瞪瞪地睁开,目光酣醉茫然,使劲甩了甩头,然后聚力撑桌站起。

她站稳没一秒,整个身体开始斜晃,凌曜眼疾手快拉住她胳膊,才防止她连人将桌一块带倒。

他无语地放下空酒瓶,回头吩咐小剑说:“你收拾着,我带她上楼。”

小剑:“你小心别让她吐一身。”

凌曜拉过苏离的手臂搭在自己后肩,她却不听使唤要自己走,走了几步又开始晃,差点撞到墙边的门框,他索性拿右臂夹着她的腰,直接带着她的步子上楼去。

苏离迷迷糊糊的,倒没有感觉想吐,就觉得头脑发胀,全身上下热得慌,不自觉得拿手抖着自己线衫领口散热。

凌曜有一瞬低头想看她做什么,不小心瞄见里衣若隐若现的细肩带,紧绷在白嫩肌肤的锁骨边,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往下是微微耸起的半边胸脯……

他隐隐滚了下喉结,扭头转向一边,想寻着墙上的东西看,又感觉这暖气温度有问题,待会儿得好好检查检查。

苏离被带到三楼,凌曜按开走廊上的灯,这灯当初装得不好,间距太远灯色又暗,站在楼梯口看不清尽头。

苏离扶着墙能自己站了,也就松开他的手臂,一步步往房间走。

凌曜怕她一个不留神躺倒,跟着到了305门口,提醒人一句:“你可别一头扎床里睡着了,待会洗洗身上的酒臭味。”

苏离还能听清以及理解他说的话,只是看人的眼神有些摇晃不定,进去以后就埋头翻着自己的箱子找干净衣服,朝立在门口的人甩甩手:“知道了。”

凌曜站了一会离开,没有立刻下楼,进了自己房间,找出没用过的毛巾等洗漱用品,再出门折返,却见人正捧着衣服往卫生间走,身形不稳。

“哎——”他叫住她,“刚喝完酒,别这么快洗澡。”

灯光微弱,苏离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我难受还不让洗澡吗?”

“难受也先忍着,没点常识?”他声音变凌厉了些。

苏离意识混沌:“什么常识?”

他冷然道:“会猝死。”

苏离口干舌燥,站在原地舔了舔唇,有点想明白过来。

凌曜过去,将手头的毛巾给她:“干净的。”

苏离接过,哦了声,又说:“我先洗把脸。”

她继续走向卫生间,进去关上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水流声。

凌曜在外面站了片刻,意识到有些不妥,正准备下楼,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是辖区内的派出所打来的。

他皱了下眉,打开一旁露天平台的门,顿时感觉冰火两重天,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他关上门,接起电话,对方正是今天在山下将持枪犯押走的办事民警。

对方的语气很严肃,似乎特意来知会他一声,说是后来没有追踪到持枪犯同伙的车子,据他们道路监控分析,很有可能车子在过了隧道后,察觉不对劲择路开进了山中,找着什么地方躲了起来。

凌曜紧紧抿唇,知道对方想问什么,说:“目前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会立刻告知。”

对方沉声应着,又提醒说:“根据已抓的犯人口供,他们是昨晚从外省抢劫了珠宝店,连夜换了很多交通,下午才在北奉集合上车准备逃来阳林,车上还有三名同伙,都是有前科的惯犯,身上带枪。”

凌曜看着漆黑夜里满山的白,四周一片静悄悄,只能听见落雪的声音,以及隔壁木房传来的细微流水声。

他了解了情况:“嗯。”

对方忽然想起什么,问了句:“对了,今天那两个当事人后来……”

挂完电话,凌曜踢了下脚边的雪,发觉已经能埋脚了,今年这场雪真够狠的。

他转身走回屋内,刚关上天台门,眼前突然一黑,整个空间陷入暗境。

旁边卫生间里霎时也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没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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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店的用餐体验,往往是顾客衡量一家餐厅是否值得再来的重要评分项。而点餐环节作为用餐的开始,如果“卡壳”,一来可能造成顾客另辟他家就餐,二来流程效率过低,影响翻台率。照顾消费者的体验感、高效完成点餐才是客、店双方受益的正确打开方式。

“菜单油腻腻的,单页边角的塑封开裂也就算了,用透明胶带贴补的地方还沾着污渍,看起来实在不讲究......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愿去第二次了。”

杭州一家主题餐厅,进店顾客需要聚集在黑板处点餐,一般需要五分钟以上,遇到选择障碍的客人还需要更久一些。如此一来,高峰时段非常容易造成拥挤混乱,顾客的体验感自然就打了折。

“发现服务员有时候真的忙不过来,点餐的时候碰到过几次其他桌在喊,服务员招呼后回过头来,需要再确认一遍之前点的菜才能继续。”

其实顾客们的吐槽,诸如高峰期店员应付不过来造成的等待、排队点餐导致的拥挤,这种运营状态不仅流失潜在顾客,也令老板们深恶痛绝。毕竟只有把餐厅的每一个环节效率最大化,才能追求更可观的利润。

除了花心思稳住顾客,在向内提高点餐效率上,商家们也没少下功夫,比如,越来越多的餐厅慢慢把菜单“撤”掉了,换上了更便捷的装备......

全国知名连锁火锅餐饮品牌——四川仁火锅,在使用雅座会员智能餐厅生态服务系统的扫码点餐功能之前,采用的还是传统的纸质点餐方式,顾客拿到纸质菜单后进行勾选,再由服务员记单。

一般四川仁的门店分为2人桌和4人桌,会分配十多个左右的服务员。一对一桌的点餐方式虽然耗时耗力,但用餐高峰期基本还算应付得过来。

四川仁上线雅座会员智能餐厅生态服务系统的扫码点餐功能后,现在门店有近90%的顾客都在使用,他们发现这一点餐升级的选择使门店的运营效率大有提升:

以前服务员记单,点一桌菜大概需要2-3分钟甚至更久,现在省去了服务员的点餐时间,他们只用进行菜品核对,一位服务员可以同时服务5桌。

一般春节和其他法定节假日,有些门店会面临用工短缺的问题。如今,前厅服务员的劳动量减少了20%以上。

通过设置菜单做活动实则节省了门店的策划周期和物料成本,比如节假日、店庆日、推新品时设置的优惠活动,顾客扫码点餐时能直接核算。

新辣道也有相似的点餐升级经历。他们在前些年就已经将纸质菜单全面升级成为PAD点餐。然而时间一久,设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让人很是头疼......

为了提升效率,新辣道再度升级了点餐方式,上线了雅座会员智能餐厅生态服务系统扫码点餐功能的同时,还进行了收银系统的对接,实现了扫码、点餐、下单、收银一体化。现在,不再需要投入PAD设备的维护费用,高峰期服务员也从以前最多同时服务4~5桌提升到了6~8桌。

随着市场规模的不断扩大,雅座智能也进行了业务升级,致力于从自助点餐、扫码秒付、极速开票、会员管理等多方面为餐厅提供一体化解决方案。

手机扫码点餐功能,年轻人乐于接受,部分年长者需要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使用,或者需要直接用纸质菜单点餐。外婆家在使用扫码点餐的同时,门店没有完全淘汰纸质菜单,以备非自助消费型顾客使用。

如果门店所在的位置,手机讯号较弱,一定要保证店内提供的无线网络足以支撑门店顾客流畅使用,无线密码也可以提供在桌面或者墙面等比较显眼的位置。

即使是上线电子菜单,设计上也要遵循基本法则,比如分类明确;将要推的新品在列表中前置,让客人优先看见这些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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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既得不到萧敬远的消息,也只掰着手指头盼着早点过门, 这样也好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一日日的, 身边又守着个冯启月这个让她忌惮的人物, 便觉得日子分外煎熬,不过好在她倒是也有事干, 那便是准备自己的嫁妆。

    其实她的嫁妆, 母亲早就为自己准备着了,只是临到要嫁了,还是有许多要做,诸如新喜被新喜枕等,按理说这些都是要新嫁娘自己做的,那才吉利。

    不过侯门小姐,哪个还真自己动手呢,一般都是底下绣娘做好了, 待嫁的新娘子缝上最后几针就是了。这事听起来简单,可是各样物事实在是太多,她左缝缝右缝缝, 再锈点喜帕之类的小玩意儿, 也颇费了许多功夫。

    隔壁的冯启月偶尔也过来, 看看她准备的嫁妆。

    阿萝如今对冯启月分外谨慎, 往日里和她说话极少的, 免得惹上麻烦。而冯启月呢,最近其实也是心里不痛快,只因阿萝要出嫁, 且是嫁得匆忙,宁氏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阿萝身上,自然对冯启月照顾得少了。

    她这种心思,阿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寻了个机会,劝宁氏先将姨妈送到外面别院去住,用的理由却是:“表姐比我年长,如今我要嫁了,她却还没着落,怕是看了心里难受。”

    宁氏想了想,却是记起那日鲁嬷嬷所说,原来冯姨妈错以为萧家是来给启月提亲,白白欢喜一场。她沉吟片刻,点头道:“其实你姨妈前几日也提过,我并没应,如今想想,你考虑得也有道理。”

    宁氏就此应下,阿萝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事竟然如此顺利,强忍下欢喜告别了母亲回自己屋去。

    谁知道刚进屋,就见哥哥叶青川正等在那里。

    “哥,你怎么过来了?”她笑嘻嘻地上前歪头问道。

    叶青川见她就要嫁人,竟依然是一派天真,不免摇头。

    “这不是还在绣吗,日也绣,夜也绣的,我手指头都要麻了!”阿萝走过去,笑着埋怨道。

    这成亲,也实在是一个体力活啊。

    这个时候雨春奉上了茶水,兄妹二人坐下品茶,叶青川一边慢条斯理地度下一口,一边淡声问道;“我听底下人说,这几天启月心里不好受,昨夜还骂了底下一个丫鬟。”

    阿萝确实是不知的,她哪有心思关心冯启月的一举一动呢。

    叶青川颔首:“不说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阿萝听得奇怪,心想怎么哥哥好好地提起冯启月,又不提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只问道:“什么东西啊?”

    叶青川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事来,阿萝凑过去一瞧:“这好像是个小瓶子?”

    原来叶青川修长白净的手中,放着一个乳白色小瓷瓶,那瓷瓶极小,不过拇指大罢了,做得流光溢彩,瓶子口用个红木小塞子塞着,瓶子底部有个小豁口,绑上红线吊着。

    “是,这个小瓶子里,放着一丸药,是我以前读书时一个朋友所送,据说是能起死回生的。你就要离开家,嫁到别人家,为兄也不知该为你添置什么,这个送你吧。”

    阿萝接过那小瓶子,颇觉得纳闷:“哥哥,你读书时,竟认识这般朋友,送你这么金贵的物事?”

    虽然她不信什么起死回生的药,可是光看这小瓶子,就不是寻常物,应是值很多银子的。

    “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叶青川不在意地这么道。

    “可是这么个好东西,哥哥你自己留着吧。”她是想着,柯神医还没找到,哥哥眼睛还没好,万一有个什么事呢,这种好东西哥哥留着比自己有用。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叶青川淡淡地道;“你放着,就当我送你的嫁妆吧。”

    阿萝见他话说到这份上,想想自己进萧家后可能的隐患,也就没再说什么,收下了。

    兄妹二人又闲话了一番,叶青川品着茶,说起阿萝小时候的事情来。

    阿萝听着那些事,只觉得颇为遥远,那都是隔了一辈子的事了,是上辈子阿萝的事。

    轻轻托腮,望着对面那个清风朗月的哥哥,看着他秀雅面庞上那双黑眸,却见那眸子中有着浓浓的回忆。

    她心底一声叹息,恍惚中记起在叶家老宅的情景。

    其实祖母去后,她很少回叶家祖宅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错觉,仿佛那段光阴并没有逝去,叶家老宅,依然是记忆里那个叶家老宅,慈爱的老祖母依然斜靠在正屋的榻上,旁边的丫鬟依然在捏着美人锤帮她捶打着腿脚,甚至连那只叫旺财的猫也依然在老石榴树下摇晃着尾巴。

    “没想到,一转眼,你就长大了,该嫁人了。”叶青川的回忆,以这句话做终结,伴随着的是一声叹息。

    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不会回来,叶家祖宅早就被抄了,祖母已经仙去,那只猫也更是在抄家之祸中不知去向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红艳艳的炮仗皮爆裂后落在地上,有街道上的小孩儿扎着小辫儿,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来往客人中凑热闹,并向主人家讨要着糕点瓜果,就连往日流连附近街道的乞丐也凑过来,讨个吉利。

    燕京城里,但凡有些身份的都来了,就连皇上都特特派了身边亲近的大太监过来,送了贺礼,赏了喜物,至于和萧敬远关系甚笃的太子刘昕,更是一大早就跑过来捧场凑热闹。

    内院的正屋,萧家老太太精神矍铄地坐在榻上,听着底下媳妇的回禀。这次主持内外事务的是萧家长媳,为了这次婚事能风光圆满,可算是费尽了心思,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而此时的阿萝,心里也是忐忑的。

    尽管不是第一次嫁到萧家了,可是嫁的人不一样,难免觉得新奇。

    其实之前,她总操心着哥哥的事,惦记着柯神医的事,还得提防着那冯启月,她煎熬着着急嫁萧敬远,与其说是急着嫁人,不如说是盼着早点见到萧敬远,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如今,上了花轿,听着鞭炮声恭贺声还有唢呐声,又被送到喜堂,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要嫁人了,嫁的是萧敬远,成为萧敬远的妻子。

    想着自己七八岁那会,看萧敬远怎么都是叔叔辈的,怎么一转眼,自己就要嫁给他了?

    那自己岂不是一下子从晚辈变成婶婶了?

    萧永瀚也要叫自己婶婶了,萧永泽也是!从此后,自己竟然成为了这些人的长辈!

    于是她险些噗嗤笑出声来,这么一笑,她自己也是一惊,慌忙闭嘴。幸好有红盖头遮着,没让人看到,要不然这下子可出丑了。

    正这么兀自想着,就听到有拉长的声音喊道:“一拜天地——”

    原来已经到了拜堂的时候了,她忙收回心神,在旁边鲁嬷嬷的搀扶下,弯腰一拜。

    低头这么拜天地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对面人的鞋子,还有袍边。

    今日萧敬远穿着自是不同往日,一身红。

    她又难免胡思乱想了,不知道萧敬远穿红色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不好看啊?

    就在这般遐想中,她熬过了拜天地拜高堂和夫妻对拜,被送到了洞房,门一关,周围安静下来。

    “姑娘,现在时候还早,怕是有的熬,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这是鲁嬷嬷的声音。

    “确实饿了,嬷嬷,你赶紧拿给我吃”

    她之前因怕轿子颠簸晕了,就没敢多吃,如今这么一趟折腾下来,肚子里空荡荡的,她甚至听到咕噜噜的叫声了。

    左右周围没外人,她一把扯下红盖头,让鲁嬷嬷给自己端来了饭食,却是一份水晶虾饺。

    谁知道嘴里的水晶虾饺还没咽下去,就听到外面门响,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她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惊讶地望过去。

    正是一身红色喜袍的新郎官萧敬远。

    却说阿萝正大口吃着水晶虾饺,万没想到, 这个时候, 门被推开了, 站在外面的赫然是身着红色喜服的新郎官萧敬远。

    门开时,风吹起, 喜烛摇动, 光影交错,却见萧敬远挺拔若松卓尔不凡地立在门口处,红色挺括的喜服将那昂藏之躯衬托得越发颀长。他这个人,其实细看起来并不比他那些侄子萧永瀚萧永泽的模样差到哪来去,只是他往日太过肃厉,那脸型也太过刚硬,以至于总让人觉得,是个不怒而威的人, 让人惧怕不敢直视。而今日这烛火映衬下,红艳艳的喜服融化了他脸庞的刚硬,倒是衬得他眉目如画, 鼻挺唇薄, 一笔一划一个勾勒都是惊心动魄的完美。

    阿萝一手捏着刚刚被自己揭下来的红盖头, 一手捏着那喜箸, 傻傻地望着久不曾见的那个男人, 一时竟是看痴的模样,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旁边的鲁嬷嬷不知道给她使了多少眼色,眼都要抽筋了, 也没见她有个反应,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跺脚,直接拽了拽阿萝的胳膊,小声催道:“姑娘,姑娘,这是洞房夜!”

    “嘎——”阿萝恍然醒悟,这是洞房夜啊!

    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捏着的红盖头,她呀的一声险些低叫出声。洞房花烛夜该是萧敬远揭开这红盖头的,怎么她把这程序搞乱了呢?

    再次抬眼偷偷看向萧敬远,却见萧敬远含笑站在门首望着自己,那眉眼间有几分戏谑。

    “轰”的一下,她脸上火烫,看都不敢看萧敬远,慌忙拿起红盖头给自己盖上,然后煞有其事地挺直了腰杆,坐在喜榻边。

    刚才发生的一切和她无关,她只是要做一个木头人样的新娘子而已!

    至于下面该如何救场,就交给鲁嬷嬷,交给萧敬远吧……

    而萧敬远其实今晚确实应该很晚才回来的,按理说他总应该在外面多陪陪各方宾客,再敬敬酒,毕竟今晚宴席上的客人,几乎囊括了除皇帝之外的燕京城最有权势的人。

    可是萧家老太太却发话了,她这个小儿子年纪一把才成亲,可不许再因为这不相干的事耽搁了,是以早吩咐了其他几个儿子还有孙子,都好好照应着,不该萧敬远出面的就别出面了,让新郎官安心当个新郎官是正经。

    因为这,萧敬远才得以早早脱身,过来洞房,却不曾想,恰好看到了阿萝在这里偷吃水晶虾饺。

    他看得分明,一身喜服的她明明娇艳动人,却捏着一个红箸子,鼓着两个粉润的腮帮子,像个小松鼠一样吃得欢。他这么一推门,仿佛吓到她了,就见她瞪大眼睛诧异地看过来。

    再之后,她便傻乎乎地瞅着自己,两只眼睛放着点光,好像看到了什么好吃的,甚至那小嘴不自觉地嚼了嚼。

    他哑然失笑,不过却按捺住了,只含笑望着她,看她能看自己到何时。

    最后还是鲁嬷嬷提醒了,她慌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把那红盖头蒙上了脑袋,还欲盖弥彰地挺直了腰,正襟危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装傻,他也只好装傻,上前依礼行事。

    鲁嬷嬷递过来一根喜秤,他接过来,挑起她的红盖头。

    本是存着几分戏谑,想逗逗她,看她装傻充愣撇清关系的小模样,可是当红盖头滑落那张精致无双的面庞,当修长的睫毛颤巍巍地抬起,他看到了那双羞涩湿润的眼睛。

    仿佛晨间的第一缕阳光照向黑暗,仿佛春日里第一场雨露洒向旱田,他闻到了阳光的味道,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平生第一次,他才知道,过去的二十七年是多么枯燥和孤独。

    从今晚起,会有一个人,和自己结发为夫妻,从此生死两相依。

    以前也曾数次和她私会,甚至搂抱温存,做过一些越界的事,可是他却从不会像今日这般感觉,眼前的女人,就要真真正正属于自己了。

    汹涌犹如潮水般的喜悦扑面而来,他总觉得这种喜悦自己仿佛渴盼了许多年,渴盼得都开始惶恐不安了。甚至他的内心深处,在喜悦的背面,隐隐升起一股似有若无的悲哀。

    仿佛哪一生,哪一世,他和这种喜悦擦肩而过,抱憾终身。

    “阿萝——”其实本想逗逗她的,可是红盖头揭起,四目相对,无数心思浮过心间,在出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是低沉沙哑。

    “七叔——”她小小地叫了一声,羞涩细弱。

    也是难得,她竟然有了新嫁娘的样子。

    这一声低唤,任凭再铁石心肠的男人,怕不是也顿时化为绕指柔。

    萧敬远没言语,却是垂首弯腰,用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细致纤弱的下巴捏在略显粗粝的手指上,她那巴掌小脸是一派的乖巧柔弱,眉眼羞涩,分外惹人怜爱。

    萧敬远就这么打量了许久,终于哑声道:“答应我一件事。”

    “嗯?”一脸乖顺的阿萝眨眨眼睛,总觉得流程不太对。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为我穿红嫁衣。”

    他的声音低哑缓慢,却坚定霸道。

    无论回荡在心间淡淡的悲哀是因何而起,我却要你与我缘定三生,你只能为我穿上红嫁衣,只能让我揭开红盖头,只能让我看到你一抬眸间的风情。

    “我——”阿萝此时脑中一片浆糊,心慌意乱的,根本没细细去想萧敬远话语中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道;“好,我会的。”

    简单不由心的几个字,许下来世。

    这个时候旁边的鲁嬷嬷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于是交杯盏送过来。

    萧敬远接过来,为自己和阿萝各自斟了,两个人各执一盏,交缠了臂膀,饮下这酒。

    阿萝喝下酒时,其实存了点小心眼,她不胜酒力,上辈子和萧永瀚成亲,傻乎乎地几口下去,人便醉醺醺的没什么力道,之后便斜斜靠在榻上了,以至于头晚的事,她都记不太清楚了。

    她想着,这一次她可得清醒着,万不能再做个喝醉的新娘。

    于是她只浅浅地抿了一口酒,并不敢再饮第二口。

    谁曾想,萧敬远看她竟然不喝,竟然俯首过来,将她手中酒一饮而尽。她正诧异,却见他又俯首,竟然是用自己的唇捉住自己的。

    阿萝大叫不妙,然而为时已晚,那酒伴着男子强烈的气息,就此灌进她的嘴里了。

    “好喝吗?”男人声音醇厚一如此时留在唇舌间的酒香。

    “不好喝。”她舔舔嘴唇,小声抱怨,可是这话说出时,已是意酥体软,半边身子斜靠在男人身上。

    萧敬远伸手搂住怀中的新娘,在她耳边低笑了下道:“这是萧家祖传的酒,叫美人醉,只有真正的美人喝了才会醉。”

    “呸。”她软软地趴在他胸膛上抱怨:“骗人!”

    萧敬远越发笑了,打横抱起她来,就要上榻。

    谁知此时,外面却传来嘀咕之声。

    原来是那萧家大嫂并族里几个老人,意思是说到底是洞房花烛夜,没人来闹洞房总是显得不好看,不成个样子。还是得找几个人闹一下,这才成体统。

    可是找谁呢?总不能找萧家大老爷二老爷这些眼看着当爷爷的人来闹洞房吧?

    至于族里年轻小子,那必然是萧敬远的晚辈。

    最后没办法,搜罗了老半响,总算从族里找来几个辈分大年纪小的,都是旁支分系,远得记不住名姓了。这几个早听说萧敬远威名的,被人推着来闹他的洞房,硬着头皮上。

    而为了给这几个小子壮胆,萧永瀚萧永泽也被派过来跟着,好歹从后面指个门路。

    于是这边萧敬远打横抱着怀中娇媚人儿,正要去榻上,就见闹洞房的来了。

    他顿时脸上不太好看,挑挑眉,放下怀里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望着门扉处。

    外面的人嘀嘀咕咕半响,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却惊见萧敬远一脸冷沉地站在门前,挡住了身后的新娘子。

    几个年轻后生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外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冲过去“闹洞房”。

    年轻后生的身后,萧永泽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望向了屋内。

    明晃晃的烛光,好生耀眼,他甚至连看都不敢去看那新娘一眼,只是别着脸,闷声道:“既是闹过了,还是赶紧回去交差吧!”

    这一句话可是解救了傻站在门外的一众人,大家醒悟,纷纷点头:“对,闹过了,闹过了,走吧走吧,吃酒去了!”

    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面下,大家慌忙退出去。

    鲁嬷嬷见这“闹洞房”的人走了,松了口气,忙过去关上门。

    而就在鲁嬷嬷关门的一刹那,阿萝无意间抬起头,却透过那即将关上的门,看到了一双迷茫疑惑的眸子。

    那是萧永瀚,他原本是站在众人身后的,因众人走了,他却没动脚,于是阿萝便看到了他。

    萧永瀚面无表情地站在夜色中,茫然地望向屋内,望着站在萧敬远身后的阿萝,一脸的恍惚。

    阿萝顿时怔在那里,她站在这和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的洞房里,在烛火摇曳中,隔着一个萧敬远的肩膀,隔着一道门槛的距离,望着她上辈子的新郎。

    那萧永瀚的目光,时而遥远,时而逼近,朦胧中仿佛和上辈子那个人重叠,甚至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那就是上辈子那个疼她爱她的夫婿了。

    可是这终究是一场烛火摇曳下的错觉,门最后终于关上了,视线被隔绝,屋外的喧闹也逐渐散去,她依站在萧敬远身后,依然是萧敬远的新娘。

    耳边响起萧敬远温柔宠溺的话:“小傻瓜,莫非真醉了?”

    说着间,他还用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

    她醒过来,仰起脸,抿唇一笑:“七叔,抱抱。”

    伸出胳膊,她环住了七叔的脖子,然后醉倒了他怀中。

    这一次美人醉总算没有醉倒阿萝,她终于有了个清醒的洞房花烛夜,然而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愉快的事。

    很疼,真得很疼,她没想到,这种事情可以这么疼。

    事后她回想这件事,想了许久,终于领悟一个道理。

    这种事情疼不疼,其实和尺寸关系很大。

    有些人生来天赋异禀,她就会疼。

    想明白这个的阿萝,倒是把萧敬远埋怨了好一番,当然这是后话。

    只说这一晚,当洞房花烛夜该发生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她瘫软地趴在那里,眼里含着泪,委屈地望着他:“你太用力了!”

    萧敬远的手轻轻穿过她潮湿柔软的发,低声笑,那笑里是无尽的满足。

    他想了她好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以前他知道,却没真切体会,如今算是真正明白,为什么只有经了洞房花烛夜,那女人才算是属于自己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笨,这么傻。”他嘴里低声说她,胳膊却是越发把她揽紧了。

    这么傻笨的女人,他放不下,只能搂在怀里,悉心呵护一辈子。

    “你又弄疼我,又嫌弃我!”阿萝尽情地作姿态,像个小孩儿般偎依在他怀里撒娇。

    刚刚他折腾了她,现在她得使尽浑身解数折腾他。

    “这里疼,这里也疼,我浑身都疼!”

    “好,我帮你揉。”说着间,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去,帮她揉捏。

    “嗯嗯不要这里,啊,还是那里吧,别动别动——”于是洞房喜帐中,传来阿萝低叫声,传来阿萝惊呼声,传来阿萝气喘声,传来阿萝撒娇声……

    洞房外的鲁嬷嬷偷听了半响,最后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我家姑娘年纪小,身子还没长好,这萧七爷怎么这么狠,观音菩萨保佑,可别伤到我家姑娘啊!”

    ——观音菩萨若是知道自己还要管着人家洞房事,估计玉净瓶都要失手落地了。

    而洞房内的萧敬远就在那番揉捏中,摸到了一块玉。

    他掏出来,看了眼,笑问阿萝:“你是一直贴身佩戴着?”

    阿萝低头一看,却见这是之前萧敬远送给自己的那块玉,就是那个刻了“萝”自的玉。

    当下终于想起之前他说的话,便娇声催促道:“你之前说过的,待到我成了你的妻,你便告诉我这块玉上为什么刻着一个‘萝’字,如今怎么还不告诉我?”

    她可是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想了半响却不明白。

    萧敬远收起笑,面上现出认真来。

    “到底是为什么?”她拉着他的胳膊,催问。

    萧敬远瞥了她一眼,却是意味深长。

    萧敬远招手示意:“这件事,却是不可对外人言,待我小声说给你听。”

    阿萝点头,趴到他胸膛上,凑到他嘴边,支起耳朵来听。

    “那块玉上的‘萝’字是因为——”萧敬远说到关键时,压低了声音,仅是阿萝能听到而已。

    阿萝开始时还没多想,待到听了萧敬远这话,顿时惊到了。

    任凭她怎么想,也万万想不到,竟是这个缘由。

    抬起脑袋,不敢置信地望着萧敬远:“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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