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天下讲坛第六期期:为什么在股坛闯荡十余年,却从来没见过赢家

&p&(一)&/p&&p&小高六岁开始学剑。&/p&&p&那年小高他妈忙着复习考大学,他爸忙着南北往返倒彩电。&/p&&p&六岁的小高——那时候还是小小高——自己在屋里玩,不知怎么从床缝里摸出了他爷爷留下的一把汉剑。&/p&&p&剑长三尺三寸,紫檀为鞘,八面研磨,铜首玉镡。&/p&&p&小高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把这玩意从鞘里拽了出来。他妈妈中午回家做饭,看见了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惊心动魄一幕:家里一片狼藉,到处是劈砍的痕迹,自己结婚时使了大人情,请人打出来的樟木大衣柜支离破碎,毛料呢子撒的满地都是。&/p&&p&小高妈差点背过气去,疯了似的跑进屋里找孩子。结果看见小高正在那拎着剑做金鸡独立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紧跟着上来的,是冲天的怒火。&/p&&p&家里的鸡毛掸子硬是被打折了两把。&/p&&p&可无论怎么打,小高就是抱着那把剑不撒手。家里大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小高岿然不动,只要他的剑。&/p&&p&小高的爸爸回家后知道这事,半晌无语,后来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命。&/p&&p&于是6岁那年,小高开始正式跟着师傅学剑。&/p&&p&拜师那天金星凌日,主刀兵之难大兴。&/p&&p&结果就在那天,公安部颁布了一个条例。&/p&&p&《对部分刀具实行管制的暂行规定》&/p&&p&是日,金星凌日,未己,紫微星盛,诸星自晦。&/p&&p&&br&&/p&&p&(二)&/p&&p&小高的师傅是个老头,不过没有白胡子。&/p&&p&小高的爸爸叫他青先生,说他是爷爷的朋友。&/p&&p&青先生每日寅时教小高练剑,卯时则去,十年间雨雪不辍。&/p&&p&只是再不让小高动那把汉剑。青先生说那把剑非生死之间不可擅动,小高谨遵师诲。&/p&&p&于是这年小高十六岁。运剑如臂使指,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青先生说要是搁以前,你这是开宗立派的本事。&/p&&p&小高收剑立定,剑眉朗目,风姿卓越。&/p&&p&青先生说,我再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只有一本书留给你。咱们师徒一场,就此别过。&/p&&p&小高红了眼圈,十年师徒如父子,可惜师傅要走,自己留不住。于是小高恭恭敬敬的给青先生磕了三个头,收下了放着那本书的匣子。&/p&&p&回到家中,小高打开匣子,一本《刑法》。&/p&&p&是夜小高大醉,抱着那把汉剑哭了一宿。&/p&&p&&br&&/p&&p&(三)&/p&&p&小高他妈担心小高,第二天一大早给小高送醒酒汤。不料推门时发现屋中被褥整整齐齐,房间里哪还有小高的踪迹。&/p&&p&小高父母大惊失色——这孩子莫不是想不开离家出走了?正慌乱时,却见小高一身白衣从外面施施然回家,原来是早起背英语单词去了。&/p&&p&小高虽然回来了,可父母心里依然没底。这孩子练了十年的剑,忽然就绝口不提练剑的事,开始发奋图强、努力学习,不会是打击太大受了刺激吧?结果一连几个月,小高学习成绩扶摇直上,真的再也不提练剑的事。父母心中稍定,随之而来的,是大大的欣慰。&/p&&p&只是之后家里再没人见过那把汉剑。倒是师傅留下的那本书被装到匣子里,恭恭敬敬的被收了起来。父母问的时候,小高就只是笑笑,说青先生这是怕他少年血气未定、好狠斗勇,留下来时时提醒自己的。&/p&&p&之后数年,小高一路精进,学业有成,去了天子脚下国人耳熟能详的那所大学。选专业时小高力排众议,去学了法律。&/p&&p&小高他爸死活不干,拿着一份报纸跟小高拍了桌子,说21世纪生物必大行其道,学生物前途无量。小高笑笑,自顾自地在志愿书上写下“法律系”三个大字,小高爸妈如丧考妣,说这孩子怕是魔障了,以后当个讼棍,只要叫街坊笑话。只有小高的爷爷若有所思,问小高为什么非学法律不可。&/p&&p&小高说了八个字。&/p&&p&除疑定法,咸知所辟。&/p&&p&&br&&/p&&p&(四)&/p&&p&四年之后,小高学业大成,众多律师大所纷纷邀请加盟。结果被小高一一回绝,回到家里开了家小工作室。&/p&&p&小高给工作室取了个名字,叫做“鲜灼”。汉隶书就的牌匾挂在一片“沙县小吃”、“强子发艺”的杀马特招牌之间,显得格格不入。&/p&&p&工作室开张大半年,一单生意也没接到。小高倒是不着急,找了一份企业法务的兼职养活自己。旁边一片商铺里的小老板们与小高混得渐渐熟络,偶尔也取笑一下小高,问一些“高律师,你当真是X大毕业的大律师么?”之类的话。小高也乐得配合,摆出一副不屑置辩的神情,回几句刑法第266条有三种量刑,你们可晓得一类的话,大家伙哈哈一笑,便又是一天过去了。&/p&&p&只有一次,小高喝大了。又哭又笑,说你们知不知道,我学法就是为了搞清楚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结果学了四年,才知道这他妈的世道我什么都不能干!我什么都干不了!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跳上桌子仰天长啸,说老子要做侠客啊,侠客啊!&/p&&p&然后一个金鸡独立,摔成了一个大花脸。&/p&&p&从此江湖传言,高律师人哪都好,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千万别让他喝高了。&/p&&p&&br&&/p&&p&(五)&/p&&p&这天中午小高照例跑到旁边“沙县小吃”来吃午饭,进门却只见一地狼藉,四五个汉子正把老板围在中间,一个孕妇坐在地上,满嘴是血,正在干嚎。&/p&&p&小高一愣:这是怎么了?&/p&&p&“沙县小吃”的老板见到小高犹如见到亲人,赶紧从人群中挤冲出来,拽住小高的袖子让他来给评理。&/p&&p&原来这伙人在附近转悠六七天了,专门挑饭口时间到各个小店里吃饭,吃到一半就把玻璃碴、钉子往孕妇嘴里一塞,说是店里的东西不干净,让孕妇受了惊,非要个十万块的赔偿不可。&/p&&p&小高一咧嘴——这破店统共才值几个钱,十万块?扯淡了。于是走上前去,自亮身份,便想说大家给个面子,互相退让一步,调解一下算了。&/p&&p&结果为首的汉子听说小高要趟这摊浑水,二话没说就是一个巴掌,巴掌落在小高细皮嫩肉的脸上,漾出一道红斑,响声清脆。&/p&&p&汉子洋洋得意,说你们这些讼棍就是他妈欠揍。&/p&&p&小高咬咬牙,说你们这是严重违反行政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要是再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p&&p&收场?那汉子哈哈大笑,说老子带着兄弟们混了这么多年,就没想过收场!放心,爷爷打你一顿,保证你连个油皮都破不了,到时候进了局子蹲七天就得!等爷爷出来了再收拾你一顿,看看是他妈你懂法,还是爷爷我会用法!&/p&&p&说着抡圆了巴掌,又是一记耳光。&/p&&p&这次巴掌在半道被小高截住了。小高阴沉着脸,连连摇头,眼中满是懊恼:我真笨啊,真笨!连他妈几个痞子都懂的道理,我竟然这么些年都没想明白!&/p&&p&小高掰着那大汉的胳膊,一点点地把它扭到一个奇异的角度,冲着大汉露出一个微笑道:不用叫那么大声,我有分寸。然后扫了一眼几个逼上来的汉子,笑道:你们知道,鲜灼是什么意思么?&/p&&p&我灼你妈!一个汉子抡着折椅,扑了上来。&/p&&p&小高轻巧地避开折椅,捡起了一根筷子:火形严,故人鲜灼。我以前只觉得刑法严峻,持剑当避,今天碰上你们几个,才他妈明白——&/p&&p&老子也可以把你们这种东西架在火上烤啊!&/p&&p&握着筷子的小高,衣袂无风自动,像极了一位剑客。&/p&&p&&br&&/p&&p&(六)&/p&&p&小高是跟一地鼻青脸肿的汉子们一起被带回警察局的。老警察对小高颇不耐烦,然而当他看到被小高打趴下的一群汉子们时,眼神还是变了变。&/p&&p&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能打,学散打的?&/p&&p&小高笑笑:学法律的,X大法学院毕业。&/p&&p&老警察嗤笑一声,知法犯法啊?说说吧,怎么个情况?&/p&&p&没什么情况,他们来闹事,敲诈店主,寻衅滋事。我见义勇为,在这过程中进行了合理的正当防卫,造成了一点轻微伤和轻伤。我申请对双方身上的伤势进行司法鉴定。&/p&&p&老警察瞪着眼看着小高:门儿清啊小子。&/p&&p&门外一个小警官风一样地跑了进来,拉住了老警察。&/p&&p&怎么了?老警察问。&/p&&p&这人……太他妈邪乎了。小警官一脸惊恐地看着小高,满眼的不敢置信:他才是轻伤的那个。&/p&&p&老警察差点让口水呛死,一把把小警官扒拉到旁边说,你是不是疯了?外面倒了一地的人在那哼哼唧唧,你跟我说坐着的这个是轻伤?那外面的那些算什么?重伤?&/p&&p&不。&/p&&p&小警官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外面那些,好多连轻微伤都算不上。&/p&&p&老警察不信,连夜联系了公安医院,把这些人连同小高一起送过去验伤。结果没用一天,检验结果就出来了。&/p&&p&外面那些人,大部分都不够轻微伤标准。虽然看着鼻青脸肿的,但脸上划伤长度被很严谨的控制在了两厘米以内,瘀伤面积也不够,验伤的医生啧啧称奇,说这怕不是拿尺子量着打的吧。&/p&&p&而小高腹膜之间有半块厨刀碎片,跟现场的一把厨刀恰好吻合,那厨刀上有闹事汉子的指纹,铁证如山。法医感慨说小高运气真好,这玩意再往里两分、或是上下移动两分怕都得要命,偏偏断在腹膜之间,做个小手术取出来就好。小高连连点头,说是自己命大。&/p&&p&然而运气再好,这也是不折不扣的轻伤。老警察一脸见鬼的回到了所里,咬牙切齿地撕了自己的出警报告,重新写了一份。上面很快给了答复:小高属于正当防卫,未超出必要限度,来闹事的几个汉子按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罪被起诉。&/p&&p&小高在医院住了七天,接受了记者采访,又获得了政府的十万块见义勇为奖励。捧着奖状的小高出院后仰天长啸,意气风发。&/p&&p&&br&&/p&&p&(七)&/p&&p&小高出名了。&/p&&p&大家现在都知道,有个高律师,专治疑难杂症。&/p&&p&别的律师管不了的案子,什么强拆讨债、民族纠纷、欺行霸市,他都能管。&/p&&p&而最厉害的是,这位高律师,是从来不要律师费的。&/p&&p&他只要医药费。&/p&&p&谁闹事,就管谁要。&/p&&p&城东的大地癞子王二不信邪,说他妈一个小崽子,还能翻了天去?结果第二天带着人收账的时候正好碰上高律师,王二嘴上叫得厉害,私底下的心思却活络的很,早就让手下人准备了一桶大粪。就等着往高律师身上泼屎——难不成你还能把这玩意反弹回来?&/p&&p&结果手下抬着桶莫名其妙的摔了一地,大桶砸断了王二的右腿,溢出来的黄白之物把王二沒在其中,差点把他闷死。&/p&&p&几个警察接到报警赶到现场时,王二正在粪堆里嚎丧。小高站在旁边,一身白衣如雪,手里拎着支钢笔,见到警察时热情洋溢:警察同志,您可算来了,他们把我打的啊,我估计至少得是个轻微伤。&/p&&p&几个警察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高律师,你可也差不多一点。这人都让你整成这样了,挨揍的还是你?&/p&&p&怎么,不信我?小高一挑眉毛,说我可是带着记录仪的,咱们拿证据说话!不信你问问他们也行!说着一努嘴,地上的王二吓得一个哆嗦,翻滚着爬向一个警察,喊着是我是我,你们赶紧把我带走吧。就要上去抱警察的大腿。&/p&&p&几个警察到底再没忍住,吐了一地。&/p&&p&市里的法医倒了血霉,四个月被投诉了七次,市局领导亲自过问,说下面闹得沸沸扬扬,怀疑你们收了那个高律师的贿赂。怎么每次都是别人鼻青脸肿,他安然无恙,最后一鉴定反而是别人要给他赔医药费?法医说那货出手准的惊人,说给你打成什么伤就打成什么伤,偏偏每次被别人打的时候都伤得很重,却一点都不要命,我们能有什么办法!&/p&&p&市里的流氓小偷地癞子纷纷金盆洗手,一时间本市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好。&/p&&p&&br&&/p&&p&(尾声)&/p&&p&一晃又是数年过去,高律师功成名就,娶妻生子。妻子温婉美丽,儿子顽皮可爱,人人羡慕。&/p&&p&一天高律师正在书房翻阅卷宗,六岁的儿子噔噔噔的从外面跑进来,捧着一个盒子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原来正是装老师当年给小高留下的那本书的盒子。小高心中感慨,手上慢了一步,儿子却已经将盒子打开了。&/p&&p&一道剑气激荡!&/p&&p&高律师心里一惊——当年自己骤然受挫,将书收到盒中,不料老师竟然在书页上留下了一道剑气!这些年自己从未打开过盒子,自然是无从发现。然而再想拦时已经来不及了。高律师一个箭步蹿过去,却见儿子在漫天飞舞的纸屑里正笑得欢,总算是放下了心。&/p&&p&此时盒中之书已经尽皆化为碎屑,只有一张纸,端端正正的留在盒底,上面五个大字,正是老师当年亲笔所书。&/p&&p&侠以武犯禁。&/p&&p&&br&&/p&&p&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就是想写一个反俗套的故事。不过我不打算非得把主人公的名字换成什么王钢蛋、慕容铁牛,武器变成杀猪刀折凳之类的,多少觉得太形式化了。所以有了这篇《剑客律师》。&/p&&p&不过这个故事之前还有另外一个烂尾的版本来的,当初没控制好,&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丧心病狂刘老湿:有哪些关于「剑」的故事?&/a&
可能这个月找个时间给续上。&/p&&p&如果说这个是反俗套的故事,那么这里还有一个比较俗套的武侠故事&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丧心病狂刘老湿:有哪些讲无限循环故事的作品?&/a&。&/p&&p&&br&&/p&&p&本职历史大忽悠,兼职写小说,偶尔编个段子开个车。我的其他万赞答案:&/p&&p&&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丧心病狂刘老湿:如何理清五代十国的历史?&/a&
&/p&&p&&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丧心病狂刘老湿:你见过哪些过分的地图炮?&/a&
&/p&&p&&a href=&https://www.zhihu.com/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丧心病狂刘老湿:中国有什么笑话是关于外国人的?&/a&
&/p&&p&以上。&/p&
(一)小高六岁开始学剑。那年小高他妈忙着复习考大学,他爸忙着南北往返倒彩电。六岁的小高——那时候还是小小高——自己在屋里玩,不知怎么从床缝里摸出了他爷爷留下的一把汉剑。剑长三尺三寸,紫檀为鞘,八面研磨,铜首玉镡。小高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
&p&(首发于 &a data-hash=&fe19c40cf4cb6e401cbf& href=&//www.zhihu.com/people/fe19c40cf4cb6e401cbf& class=&member_mention& data-hovercard=&p$b$fe19c40cf4cb6e401cbf&&@脑洞故事板&/a& )&/p&&br&&br&&p&那年我十四岁,朝纲安靖,百姓安居,再加天公做美,又是一个丰收的好年头。&/p&&p&有句诗说的好,国家不幸诗家幸。反过来也是如此,生于一个太平盛世,对于江湖人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悲哀。&/p&&br&&p&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江湖了。&/p&&p&打小时候起,就听师父跟我说过那些仗剑千里、快意恩仇的侠客故事,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亲眼见到过。听来往的客商说,那些当年的大侠高手们,封剑的封剑,归隐的归隐,有的开山收徒,财源广进;有的著书立说,晋身官门。我也能理解,世上真有几个痴人呢?能安逸地过上好日子,没人想去拼那刀口舔血的生活。&/p&&br&&p&后来师父再想跟我聊这个的时候,我便倦了,不愿搭理他。有一次他兴致勃勃地要跟我说起当年剑狂李忘忧如何一剑压五岳,从天下剑峰会中救出那名无辜的魔教女童的时候,我嫌烦的很,忍不住说道:&/p&&p&“整天提这些,世界上哪还真有大侠?”&/p&&br&&p&“有的,有的!”他连忙道,“我年轻的那时候啊,江湖上真是风起云涌,剑神顾家,魔教九魇门,释家八宗……”&/p&&p&他还在念叨,我冷冰冰地甩了一句:“这世道,赚到钱的才是大侠。你要是能机灵一点,多赚些钱回来,我天天把你供着烧香;赚不到,别说我了,到哪都得挨人白眼。”&/p&&br&&p&这是实话,师父是有本事的人,我知道,可他太拗。我亲眼见过他折下树枝,在春风之中练剑的样子,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可一地桃花被他剑风卷起,在半空中凝如飞龙,聚散飘舞,连那身陈旧的白衫也透出一股剑意的笔挺,师父双目粲然,仿佛还是很多年前的那名学剑少年。那是我见过师父最帅的样子。&/p&&p&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不是我机灵,每天变着法儿把师父砍回来的柴卖出去,再逼着他做一些雕刻木工,咱们这个家怕还是得跟我小时候一样,天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p&&br&&p&我问过师父,为什么不去劫富济贫,他说富人无罪,即使有罪,也该由官府惩治,所有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中饱私囊的,都是魔道,为侠义所不取;&/p&&p&我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投身官府呢?他说官府腐败,人人厚颜拍马,屈身逢迎,当年纵横江湖的那些侠义子弟,如今进了官场的,再来看看,哪个不是大腹便便,望之生厌?偏生自我感觉好得很,开口闭口打着娴熟官腔。何况总有开不完的议会,做不完的政绩,吹不完的牛皮,这一套,他做不来。&/p&&br&&p&我说你又觉得该由官府管,又觉得官府腐败臃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p&&p&他叹了口气,说是矛盾啊。可是官府管的再不好,也有人人看得到的法纪在,但侠义这个东西啊,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秤。所以朝廷讲法纪,世道就能平稳,而江湖讲侠义,世道就乱了。比起乱世江湖,这个平稳的法纪朝廷才是老百姓真正需要的。&/p&&br&&p&就在我心里咀嚼着他的话的时候,他悠悠地抬头望天,不知回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了从没见过的神色,像是惆怅,又像是兴奋。他的眼神里是放着光的。&/p&&p&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师父的心里,其实一直很怀念那个乱世的江湖。&/p&&br&&br&&p&闲暇时候,师父会逼我跟他学剑。我不学。&/p&&br&&p&他叹气:“你要是不学,我这一脉剑术,就真要绝于世间了。”&/p&&p&我头也不回地忙着手头的活计:“那你再收个弟子学剑就是了。我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继承衣钵,两全其美,不是很好?”&/p&&br&&p&他半晌没做声。&/p&&p&我做着做着,忽然觉得安静了,有些奇怪,便转头看他。他坐在窗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葫芦里三文钱一角的劣酒,神色安详地看着我。&/p&&br&&p&“干嘛?”我皱眉道。&/p&&p&“你真觉得我再找一个徒弟比较好?”&/p&&br&&p&我本是随口敷衍,却不料他当了真。一想到他要再收一个徒弟,手把手地教他练剑学武,不知怎么,我心头升起一阵烦闷。&/p&&p&“要收就收是了,你是师父,我还能拦你不成?”&/p&&br&&p&我有些赌气地转过身,继续做起了手中的木匠活。他却晃悠悠地走过来,坐到我对面,拿起刨刀,跟我一起做了起来。&/p&&p&“不收,不收。”他一边削着木头,一边笑,“师父这辈子,就你一个徒弟,没别人了。”&/p&&br&&p&“不怕剑法失传?”我故意说。&/p&&p&他沉默了一下,又笑了。&/p&&br&&p&“你比剑法重要。”&/p&&br&&br&&p&没过几年,我渐渐长大了,也许是天生的机灵,在生意上颇有天赋。这木雕的生意越做越大,赚了本钱,又去投身绸缎、漂染的行当,规模越做越大,在城里集市上,也开了几家门市。&/p&&p&我每天忙忙碌碌的,跟师父的交流越来越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不再让我学剑了,而是跟我一起到门市里去,帮我看着店铺。有一次我提前回来,看到他竟坐在柜台前,为了那一尺布让不让半钱银子,跟客人争得唾沫横飞。我看的好笑,赶紧做主让了,请客人出门。他见我回来,有些气馁,闷闷的不说话。&/p&&br&&p&我问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争这蝇头小利了?&/p&&p&他说,平时在一旁看你跟人谈的多了,自然也学了些。&/p&&br&&p&我便笑:“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教我的。那时家里穷,有天吃不上饭了,我让你去街头卖艺,换些钱来,你死都不肯,说剑士要有风骨。最后耐不住我哭,出门把你那把古剑给卖了,换了肉夹馍和米粥回来。我问你剑换了多少,你说十两银子,我说你被骗了,那剑这么好,怎么才值这点钱,你却坐在我对面,连一口饭也没吃,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才说,剑都肯卖了,还嫌钱多钱少吗?”&/p&&p&他愣了一下,也笑了:“你还记得这些事?”&/p&&br&&p&“我记得。”我眼睛里放着光,“我都记得。师父,小时候你对我的好,我一分一毫都记在心里呢。我这么努力赚钱,这么拼命做生意,就是希望能让你开开心心地过好下半辈子,不会被人再指着脊梁骨说,一个穷练剑的,带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没娘孩子。”&/p&&p&他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了。&/p&&br&&br&&p&在京城里做生意,怎么都绕不过“半金堂”的手眼。那是朝廷下设的税务司,专职管理东西二市的商业运转。半金堂的品秩不高,最高职位的理事官也不过是区区的正五品罢了,但是掌权极重,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加上天下各路商贾齐聚京师,实在是出了名的油水差事。&/p&&br&&p&本任的理事官姓王,据说也曾江湖混迹过几年,后来凭着手腕圆滑,人脉通广,才入朝为官,得了这个好差事。我对他无甚好感,但他有个独生爱子,取名子武,跟我很说得来。小时候刚开始做生意时,不懂事,闯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恰好路过,怜我孤弱,替我解决了。后来这几年跟他玩在一起,既是蒙他余阴,又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p&&p&眼看我年过二八,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家。子武隐约透露出了想要娶我的念头,我对他说不上有什么爱情,但好感倒也不少,思来想去,觉得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若是嫁了给他,以后倒是能名正言顺地得了他父亲的好处。我跟师父说了这件事,他不置可否,只是问我,王子武此人如何,是否真的值得托付终生?&/p&&br&&p&我便笑,说这些年商场上摸爬滚打,男人见的多了,能有几个真心一片,终生不悔的?王子武在外头那些沾花惹草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听过,但他对我也算极好,嫁了过去,我终少不得好处。&/p&&p&师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眼神还是黯淡了下去。&/p&&br&&p&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小时候家里穷,经常有附近的孩子拿我取笑,说我家里穷,又没娘,以后嫁不出去,我就躲在家里哭。每次这时候,师父都会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别怕,别怕,要嫁什么人啊,师父有这把剑,能护着你一辈子呢。&/p&&p&可是现在师父看着我赚来的满身珠翠,偌大家业,已经不再说这句话了。这些年,他没有用过我的一分钱,仍旧是每天做做木雕,扔到我的店里去卖,换来几串铜钱,吃白馍,喝劣酒。&/p&&br&&p&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心酸。&/p&&p&师父的那把江湖利剑,终究还是劈不开这世间的阿堵黄白。&/p&&br&&br&&p&大婚那天,满京师的商贾都纷纷前来祝贺。&/p&&br&&p&半金堂理事官的儿子大婚,媳妇又是赫赫有名的“女陶朱”,商贾们固然暗自忌惮,可表面功夫哪能不做全了的?送来的贺礼是一个赛一个的珍贵,堆在一起,仿佛一座小山般,亮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p&&p&王理事满面春风,大腹便便,坐在主席之上高谈阔论,意兴甚浓。师父难得的没有拂我的意,换上了一身紫貂大衣,腰佩蟠龙青玉,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疏淡,只有在我和子武敬茶的时候,眉眼间透出一丝笑意。&/p&&br&&p&酒过三巡,王理事有些微醺了,用力地拍了拍师父的肩膀,大声道:“老弟啊,你运气是真不赖。收了个好徒弟,沾上我王家的光,这可是三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啊!”&/p&&p&师父不动声色,自斟自饮了一杯。&/p&&br&&p&王理事本拟听上几句奉承话,见师父这么不识抬举,有些不悦了,便道:“看,老弟这还不开心了。我说,我王家聘礼可是下足了十分的诚意,可是怎么听说,你们的嫁妆都是你徒弟自己一手操办的?你这当师父的,连根毛都送不起?”&/p&&p&我心里有些慌,连忙握住子武的手,想让他去打个圆场。子武拍了拍我的手背,刚想起身,却听师父说道:&/p&&br&&p&“你说的是,天下间哪有徒儿大婚,师父不送贺礼的道理?”&/p&&p&他站起身来,手中只拿着一根筷子。&/p&&br&&p&“我这当师父的,一穷二白,身无旁物,送不起这些奇珍异宝。”他看了一眼堆放贺礼的宝桌,轻声一笑,“我这辈子只有一把剑,我能送的,也只有一剑。”&/p&&p&说着,他前踏一步,站在堂中。&/p&&br&&p&满座宾客无不动容。&/p&&p&无他,只因师父这一步迈出,剑意透骨而出,竟是连我也从未见过的凛然霸烈。&/p&&br&&p&商场如战场,这天下间的巨商大贾,哪个不是身怀几分特异本事的?若非如此,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师父身上剑意甫起,他们中已有人骇然变色,身上气机充盈,自然而发,和师父的剑意一撞,桌上的碗筷碟杯顿时哗啦啦碎了一片。&/p&&p&“东南倾!”&/p&&br&&p&几个老人已经认出了师父的剑意,颤巍巍地喊了出来。他们的脸上透出复杂的神色,似是敬畏,似是惊骇,更多的却是怀念。&/p&&p&天下承平已久,世间再无江湖,师父的这一剑未出,已经唤醒了他们对很多很多年前,那个烽烟弥散、刀光剑影的乱世回忆。&/p&&br&&p&那是他们这一代人独有的青葱岁月啊。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还见过什么真正的江湖了?&/p&&p&师父举起筷子,猛地虚空一劈!&/p&&br&&p&我看见了令我终生难忘的一幕。师父面前的空气仿佛也被这一剑劈开了似得,涌如巨浪,往两侧翻滚而去,从堂内到正门本有数十丈远,这一剑之威,竟在地上的青石板路留下了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黑黝黝地,空气中碎石四溅,宾客无不掩面失色,衣角发梢都被这股狂风吹动,鼓猎飘舞。&/p&&p&过了一瞬,耳边才隐隐传来潮水般的轰响,仿佛在极远的天边传来滚滚闷雷,震得人连站都站不稳了。&/p&&br&&p&“别无他意,只是我这徒儿自幼孤弱,只盼你王家,莫要仗势欺人。”&/p&&p&师父扔掉筷子,朝四方拱了拱手,翩然而去。&/p&&br&&br&&p&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过得舒服很多。&/p&&br&&p&王理事被师父一剑之威所慑,连话都说不出了。从那之后,对我只有加倍的客气,不敢有丝毫颐指气使。子武虽然不惧,却也暗自咋舌,偷偷向我打听过师父的来历,可是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师父究竟是什么身份。&/p&&p&我后来去问过,可师父还是不说。&/p&&br&&p&渐渐地,听当日在场的一些老人提起。说那“东南倾”一式,正是当年江湖上的游侠之首,剑狂李忘忧的成名神剑。李忘忧昔日输在剑神顾家大小姐手中,引为终生之耻,闭关三年,磨平了一身狂傲顾冷的性子,半只脚步入了天道,这才悟出神剑真意。后来在天下剑峰会上,一剑压五岳,自此天下皆知。&/p&&p&我听说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又想起了师父从前跟我讲过的那个故事。&/p&&br&&p&原来我,就是那个当年的魔教女童啊。&/p&&br&&br&&p&师父的日子过得依旧自在,旁人看他的眼光,自然也多了几分敬畏。他却还是喜欢吃烧鸡,啃白馍,喝劣酒,做木雕度日。我知道他的意思,放下剑时,他就是个平凡老头,靠自己双手谋生;拿起剑时,剑狂李忘忧只在江湖,不问尘世俗物。&/p&&p&这是他们这一代人的剑士风骨,我不懂。但我尊敬。&/p&&br&&p&我做了王家的儿媳之后,渐渐地归隐幕后,把生意交给了手下亲信打理。有了千金堂这个大靠山,自然无往而不利,生意起色一日千里,不过三年时间,隐隐已经不在任何巨商豪门之下。&/p&&p&生意做大了,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也多。&/p&&br&&p&初时我还有些不忍,可是吃了几次亏之后,我的手段也越来越狠,心里也越来越冰冷。我从不让师父知道这些脏事,他也从来不过问我的生意。我跟他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之间,竟早已不复小时候的亲密无间,仿佛隔了一层陌路。&/p&&br&&br&&p&通元四年秋,圣上驾崩。新天子继位,欲在天下商贾中寻求染金丝绸,用作龙袍之选。这等机会百年一遇,各家商号无不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一边在工坊里加班加点,着力创新,一边各自派出探子,相互刺探别家机密。&/p&&p&我自然也不例外。&/p&&br&&p&为了杀一儆百,我对别家派来的密探毫不手软。不仅发现之后,挑断手脚,挖眼割舌,更要让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须知这非常时期,必须行非常之事,才能震慑宵小,护得机密安全。子武和王理事都心知肚明,对我这般狠辣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干涉,甚至还要暗中包庇几分。&/p&&p&不料百密一疏,那探子留下的孤儿寡母不知哪来的胆子,竟跑去了京师衙门重地,敲响伸冤鼓,告我草菅人命,害他丈夫。&/p&&br&&p&我得知之后,心中冷笑,情知正是那探子的幕后东家给撑的腰,眼看暗的不行,干脆将计就计,想从明面上掰倒我们王家。我一边加紧买通衙门众人,一边暗地里向那家商号施压,须得让他们知道我的手段才是。&/p&&p&僵持数日,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京师百姓无不精神抖擞,每天就等着开堂来看热闹。我倒也是被传讯了几次,只是从未去过,只派了亲信上堂旁听,更显得有恃无恐,稳如泰山。&/p&&br&&p&一日传讯又来,破天荒地,我收拾整齐,头一回跟着官差前往衙门。不是我诚心悔过,而是已经收到消息,今日必可结案,还能反咬那幕后指使一口。我盘算妥当,只打算怎么当庭来个厉害的,让他们丢兵卸甲,人人皆知。&/p&&p&上了公堂,依律审讯——说是依律,不过是走个样子罢了——所有的证人证言都一边倒地向着我这儿。更有人一口咬定,这寡妇收了“同丰号”的百两银票,故意前来污蔑于我。那寡妇猝不及防,被问得哑口无言,神色惊惶,转头看向身后人群,却见其中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p&&br&&p&我看在眼里,暗暗记住那男子模样,日后必有回报。&/p&&p&那寡妇见黑衣男子离开,眼中露出绝望神色,惨然一笑,低头看了看身边六岁的小女儿,一咬牙,猛地撞向柱子,两侧衙役猝不及防,竟让她当真撞得脑浆飞溅,鲜血淋漓,死在了当场。&/p&&br&&p&我暗叫不好,这寡妇拼死一搏,定让围观众人大起同情之心,日后传出去,说我当庭逼死冤主,于商号名声大大不利。情急之下,我刚站起身来,准备陈述这女子如何图谋不良,眼见事情败露,羞愧自尽,忽然眼前一花,人群之中,挤出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p&&p&师父。&/p&&br&&p&我瞠目结舌,心中百般机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师父没有看我,而是蹲了下来,拉住绝望哭号的小女孩,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言安慰着什么。人群之中,鼓噪的声音越来越大,青天大人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我,示意让我上前处理。&/p&&p&我硬着头皮,低声道:“师父。”&/p&&br&&p&他还是没有看我。&/p&&p&我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师父的头发白了大半。记忆里的他身材挺拔,像是一柄剑似得,可现在却也微微有些佝偻了。他轻声安慰着那个小女孩,我一个恍惚,好像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在师父怀里,委屈地哭着鼻子的自己。&/p&&br&&p&“师父。”我鼻子一酸,又喊道。&/p&&p&“还记得你结婚那天,我说过什么吗?”他没有回头,淡淡道。&/p&&br&&p&我楞了一下,三年前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师父挥出惊天一剑之后的那句话,忽然回响在了我耳边。&/p&&p&“……只盼你王家,莫要仗势欺人。”&/p&&br&&br&&p&师父把那个小女孩带走了。&/p&&br&&p&我心乱如麻,甚至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结的案。出了衙门,我赶紧往城外的旧坊奔去。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这些年来,我竟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步。两侧的瓦房渐渐熟悉起来,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亲切。我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将篮子里的木雕都卖了出去,换了铜钱,归心似箭地往家里跑去。&/p&&p&家里很穷,只有两张又冷又硬的木床,破旧的桌椅和油灯,还有那粗糙编成的帘子,可是家里还有个人,有个又笨拙又倔强的男人,正守在门口,盼着我回去……&/p&&br&&p&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两侧的行人对我指指点点,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转过一个巷口,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木屋出现在我眼前。&/p&&p&我的脚步停了下来。&/p&&br&&p&门是开的。&/p&&p&我走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p&&br&&p&墙上挂着我小时候编的竹篮,里头放着几个未完成的木雕;角落里摆着一把小木剑,是小时候师父逼我练剑,特地给我削的;东角的木床上被褥凌乱,没有来得及收拾,靠西侧的小床上却还叠着粗布绣花的被褥,整整齐齐,好似它的主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p&&p&桌上的油灯下面,压着一张字条。&/p&&br&&p&“好自为之。”&/p&&p&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枯瘦硬挺,一笔一划都像是带着剑意似得。墨迹还没干,带着一点点温热。&/p&&br&&p&我看着那张字条,忽然脑海里天旋地转,颓然坐到在了地上。&/p&&p&二十年来,我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长大以后和师父的生活。想过我赚到了钱,和师父一起过上了好日子字;想过我可能被逼无奈,跟师父学了剑法,一起流浪天涯;想过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做一辈子小生意,嫁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好好孝敬师父……&/p&&br&&p&我想过了所有的可能性,偏偏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p&&p&师父他,不要我了。&/p&&br&&br&&p&后来,我放下了所有的生意。&/p&&br&&p&丈夫询问,公公不解,可是我都没有解释。他们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做生意、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别说他们了,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不是吗?&/p&&p&我看着满屋子的珠玉琳琅,广厦美人,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兴趣。&/p&&br&&p&我终于想起了师父跟我讲过的,那个李忘忧一剑压五岳,救下魔教无辜女童的故事。&/p&&p&我本孤儿,可是从记事起到今天,师父都没有让我过过一天孤儿的生活。我有饭吃,有衣穿,有家可回,还有……一个父亲。&/p&&br&&p&师父走后,二十年来支撑我的柱梁轰然崩塌,我终于意识到,从今往后,我只剩下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p&&p&我开始试着练剑,可是已经连一个剑招都记不起来了。&/p&&br&&p&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丈夫早就有意让我生个孩子,可我不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为人父母,我也不配为人父母。&/p&&p&有一天晚上,一个少女持剑,破开了王家的大门。&/p&&br&&p&满门卫士二十三人,高手六人,管家二人,请来坐镇的潇湘名剑一人,加在一起,没能挡住她的一剑。&/p&&p&我见过那一剑,那年我二十岁,风光出嫁,正是最美的年华,我站在那一剑身后,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定,别人告诉我,那一剑叫做“东南倾”。&/p&&br&&br&&p&“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p&&br&&p&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p&&br&&br&&p&可是现在,这一剑遥遥地指向着我。&/p&&p&我看着那个红衣少女,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见当年那个孤女的影子。&/p&&br&&p&我没有丝毫的惊慌,恰恰相反,一股很多很多年没有过的激动从我的心中萌生。我的嗓子有些发干,心跳从没有过的快,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无数问题涌上喉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p&&p&她冷冷看着我:“我的父母,都死在你的手上。”&/p&&br&&p&我承认。&/p&&p&“按说我与你生死大仇,不共戴天,可是我答应过他,不向你报仇。”&/p&&br&&p&我心中一慌。这些年来,我终于又可以跟人提起这个名字。&/p&&p&“师父他……”我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问什么好,顿了一顿,才鼓起勇气问道,“这些年,他收养了你?”&/p&&br&&p&“对。”&/p&&p&“他教了你剑法?”&/p&&br&&p&“对。”&/p&&p&我心中一痛,勉强笑道:“那你也算是我的师妹了。”&/p&&br&&p&她冷哼一声,摇摇头:“我不是。”&/p&&p&“不是?”&/p&&br&&p&“他不肯收我为徒,他说他答应过人,这辈子只有一个徒弟。”&/p&&p&我愣住了。&/p&&br&&p&“那他……他人呢?”过了半晌,我才颤巍巍地问道。&/p&&p&“我这次来,就是把他的遗物交给你。”她看着我,眼中透出古怪的恨意,似是气恼,又似是想把我看个明白。我的大脑里却一片空白,只有“遗物”两个字浮现出来。&/p&&br&&p&她缓缓伸出手,拿出一个粗陋的木雕。&/p&&p&我痴痴地看着那个木雕,我记得它。十岁那年,我雕出了这个简单的小老头,把它扔给了师父。&/p&&br&&p&“喂,你照着这个,雕的好看一点。”&/p&&p&“这是什么?”&/p&&br&&p&“木雕啊。现在很多人家喜欢这玩意,比砍柴赚钱多了。”&/p&&p&“可是……”&/p&&br&&p&“我知道你是剑士,不是让你拿剑术换钱。你不是手稳眼尖吗,做这个正好。”&/p&&p&“那我试试。”&/p&&br&&p&“好好做啊,我们家以后能不能挣到钱,就全看你了。”&/p&&p&木雕仍在,可是为我做木雕的那个人,却永远的离开了。&/p&&br&&p&我接过木雕,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眼泪仿佛开闸一般地流了下来,似乎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和辛苦,一股脑地哭个干净。我本早已冰冷的心仿佛被重新涌回的情感浸得软了下来,历历往事浮现在了眼前,三十年来起起伏伏,当真如同一场大梦般,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失去了那个最重要的人。&/p&&p&她低头看着我,眼神从冰冷也渐渐变得柔和,到了后来,甚至带着几分怜悯。&/p&&br&&p&“这些年,他一直在跟我提你。他说你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是他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导致你走错了路。如果我恨的话,就恨他吧。”&/p&&p&“可他还是一直教我剑法,我问他就不怕我学会剑法,来杀你?他叹口气,只求我不要。我不明白,他本可以不教我剑法,也可以逼我发誓不找你报仇,才再教我的,可他没有这么做。我问为什么,他说他教我剑法,只是一点点尽力而为的弥补,替你赎罪,他没有资格逼我发什么誓,可他求我,看在他的份上,不要找你报仇。”&/p&&br&&p&“他说,等我学成剑法的那一天,他愿以命换命,替你还债。”&/p&&p&“这些年,我一直很恨你,不仅恨你,而且嫉妒,我嫉妒他为什么一直偏向你,为什么连教我剑法,都是为了替你还债……我也想喊他一声师父啊!”&/p&&br&&p&我看着她激动起来,泛红了的眼眶,竟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p&&p&我忽然站起身,笑了笑:“对,我比你幸运。”&/p&&br&&p&“他是我师父,到死了,还是我师父,只是我一个人的师父,你们都不是。”我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她捅了过去,她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提剑刺出,我的匕首从她的脖子旁边掠了过去,斩落几根发丝,她的剑却洞穿了我的小腹。&/p&&p&她看着我,眼神惊骇、不解、迷茫……一闪而过。&/p&&br&&p&我无力地抓住剑刃,昂起下巴,虚弱地,却又骄傲地说道:“我欠的债,不需要他还,我自己还给你。”&/p&&p&我的意识仿佛顺着鲜血的流出渐渐衰弱,眼前一片懵懂,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一个白衣身影,翩然独立,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笑。&/p&&br&&p&“师父,我还清了,我还是你的好徒弟……你别……你别不要我……”&/p&&p&我无力地倒在地上,双目发直,眼前仿佛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木屋。夕阳从窗户边照下来,师父坐在木桌前面,认真地雕着什么,我拨弄着小小算盘,苦恼地算着这个月来家里的用帐。岁月如同一条长河,从我的身边汹涌流过,可是唯有这一幕,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心中,仿佛无论过了多久,都不曾变过。&/p&&br&&p&师父,下辈子我不跟你怄气了。&/p&&p&我不从商,不赚钱,我跟你学剑,跟你闯江湖,跟你学道义,不做错事,不离开你。&/p&&br&&p&到时候,你再跟我说那句“别怕,别怕,要嫁什么人啊,师父有这把剑,能护着你一辈子呢。”&/p&&p&好不好?&/p&&br&&p&我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伸出手来,死死握住面前那件白衫的衣角,再也不肯松开。黑暗将我的意识逐渐吞没,我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什么都再也意识不到了。&/p&&br&&br&&p&(全文终)&/p&
) 那年我十四岁,朝纲安靖,百姓安居,再加天公做美,又是一个丰收的好年头。有句诗说的好,国家不幸诗家幸。反过来也是如此,生于一个太平盛世,对于江湖人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悲哀。 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江湖了。…
&figure&&img src=&https://pic1.zhimg.com/v2-ccfa375400a_b.jpg& data-rawwidth=&1280& data-rawheight=&985& class=&origin_image zh-lightbox-thumb& width=&1280& data-original=&https://pic1.zhimg.com/v2-ccfa375400a_r.jpg&&&/figure&1/&br&『这一千余年,我走遍四海列国,只为了摘这朵梨花。』&br&&br&2/&br&我遇见她是在三月的洛阳。&br&那天我着披风,束马尾,持棍棒。&br&她身披彩衣,项戴花环,手拎酒壶,赏桃花。&br&我脚下生风,用出毕生绝学探龙爪。&br&她回眸一笑。&br&&br&“诶女侠,疼疼疼,小的错了小的错了!”&br&&br&3/&br&那天我被那女的牵到桃林偏僻的一处,为了保持我在洛阳城中的威望,一路上愣是再没喊疼。临了,她给我扔在地上,我才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个男孩,面红齿白的,若不是我在难分雌雄的乞丐圈混迹这么久,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br&&br&那女的盯着我,开口便问:“你叫什么名字?”&br&我心想哥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假,但好歹得等成了英雄再说阿,现在让人跟条狗一样牵这么老远成何体统。&br&于是我头一抬,“我叫倪秦蝶。”&br&&br&结果女的还未说话,旁边那老弟倒是先开了口,“嘿师父,您瞅他还叫个女孩名,倪秦蝶。”&br&&br&这智商叫什么师父阿,大罗金仙来也挽救不了阿。我正偷摸笑着,却听那女的摇摇头说:“算了吧,你我终究无缘,还是不收你为徒了。”&br&&br&听到这我是真大吃一惊,机智如我也没想到她有收我为徒的心思阿。心下想了想,哥们虽说是洛阳城内的乞丐一霸,菜佣酒保无人不识,但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也清楚的很,不然怎么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br&&br&如今遇上这不明来路的女子,手上分明像有那么两手功夫,结果若真因为自己态度轻浮而错失了师徒之缘,日后不免后悔。&br&&br&于是我紧接着说:“且慢女侠,其实方才只是行走江湖的外号,在下姓徐,单名一个娇字。”&br&&br&话音刚落,那个傻哥们一愣,笑说:“哈哈哈哈,不还是个女孩名字。”旁边那个智障少年笑的跟朵狗尾巴花一样。”&br&&br&倒是那女人仔细想了想,说:“徐娇?不错,以后你就是为师的关门弟子。”&br&&br&3/&br&师父叫李梨。&br&&br&我还记得当初她第一次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的是李丽,丽丽,里脊。&br&&br&然后那个脑袋瓜子不太灵光的,我师兄,拿着树枝一笔一划的写给我看。&br&李子的李,梨花的梨。&br&&br&我拜她为师后,她很认真的问我,“你想学什么?”&br&我眼神坚定,很认真的回答,“师父,我想学剑。”&br&&br&她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学刀?”&br&&br&就是从这句话开始,我终于感觉到这个师父跟别人是有点不一样的。毕竟按常理来说,接下来的对话至少是这样的。&br&“为什么学剑?”&br&“你知道剑的究极奥义吗?”&br&“什么是剑?”&br&“你的梦想是什么?”&br&&br&结果她居然直接跳过了这些,并且我很清楚,她和师兄,都是不用刀的。&br&所以我承认当时自己是懵逼了的,毕竟我还想慷慨激昂的演讲来着,于是下意识的问一句,“为什么学刀?”&br&&br&“刀好看。”&br&&br&我不死心,“刀为什么好看?”&br&&br&“刀就是好看。”&br&&br&我看到师父皱着眉,好像是有点生气我刨根问底一样,还好,师父倒也没勉强我,在路过一片桑树林的时候,袖口一挥,从此我手中多了一柄木剑。&br&&br&4/&br&洛阳城内不乏江湖恩怨,适逢两人决斗的时候,往往人山人海,正中间两人刀枪棍棒你来我往,热闹极了。&br&最厉害的得属那洛阳城北的张老爷子,乃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据说真气离体,伤人百步之外。所以四海之内,欲拜其为师的数不胜数,只为求那一本秘籍。&br&&br&人心不足,全都想要。当初潦倒洛阳的时候,也曾想拜一人为师,之后苦学武功,终有一天也能白衣持剑,武林登顶。&br&所以我拿着木剑比划了好几个礼拜之后,问,“师父,什么时候能传我师门秘籍阿。”&br&&br&师父老样子的歪歪头,“什么秘籍?没有秘籍。”&br&&br&我差点把木剑掰折了,“师父您不是骗我吧?我可是您关门弟子阿师父。”&br&&br&师父笑笑说,没有呀,你练着练着就厉害了。&br&&br&我回头看看师兄,他帅气的脸上挂着无比阳光的傻笑。&br&&br&那是我最想叛出师门的一次。&br&也是最后一次。&br&&br&5/&br&师兄叫李好看。&br&&br&我问师兄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笑着说:“李好看。”&br&我摇摇头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比我好看多了。&br&&br&“师兄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好看,诶你回答我呀,你叫什么名字?”&br&“李好看。”&br&“是,我知道我知道。敢问师兄尊姓大名?”&br&“李好看。”&br&&br&旁边师父笑的快背过了气。&br&&br&后来知道真相的我问师兄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才明白原来师兄也是个孤儿,师父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师父见他生的好看,便取名李好看,收其为徒。&br&&br&我听了后若有所思,便跑去问师父。&br&“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br&“什么事?”&br&&br&“您当初为什么决定收我为徒?”&br&“因为好听。”&br&&br&“什么好听?”&br&&br&师父依旧歪歪头,“徐娇呀,名字好听。”&br&&br&6/&br&那些日子里,我们一直向北走,一路上绝对说不上欢声笑语。&br&&br&“师父,你为什么叫李梨?”&br&“梨花好看。”&br&“嗯。”&br&&br&“师兄,你练的什么?”&br&“拳脚功夫拳脚功夫。”&br&“为什么不练剑呢,剑多帅。”&br&“我都叫李好看了,还怕别人不知道我帅吗。”&br&“噫。”&br&&br&“师父,你今年多大啦。”&br&“五千多岁啦。”&br&“哦。”&br&&br&有时候我觉得真是师门不幸,武功不见多么高深,智商绝逼已经划为重灾区。&br&&br&六月一日,晴,宜英年早逝。&br&登长白山。&br&&br&世人皆知长白山有雪,有天池,也盛传天池有修行千年的蛟龙,风雨不出,只悟天道。&br&所以昔年的天下第一剑客封剑长白山顶,终年不出。仿佛这后半生只有那神仙一般的蛟龙才配得上他。&br&&br&师父领着我俩去天池的时候,恰逢他修补茅屋。面前的天下第一剑客早已不见了当年风采,手中交错着几岔树枝,布衣白发。&br&&br&我心想难不成师父与他曾有因果缠身?如今要把我送其门下修行?诶天哪,面前这可是当年的天下第一,格局不知比那洛阳城的老爷子强了多少。&br&一想到我从此以后就要师出名门,成为一代少侠,登上人生巅峰,心中不免有些激动。&br&&br&嘿,等哥们学成了剑,定要回那洛阳城的胭脂楼点他娘的头牌!&br&&br&7/&br&“你们是什么人?不知老夫清修于此?滚出去!”&br&&br&诶?这他娘的好像有点误会阿。我一瞅那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的样,估计八成是自己想多了,当下就想拉着师父师兄溜之大吉。&br&&br&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师父慢悠悠的说道:“听说你是天下第一剑客是嘛,我这个小徒弟喜欢练剑,是以特地过来向您讨一柄剑的。”&br&&br&我心里也清楚,师父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但根本没想到问题这么大,这条老狗明显不好相处,大家赔个礼道个歉就撤了多好。&br&如今此话一出,估计今天就是哥们师门清净之日了。&br&&br&话虽然是这么说,当我知道师父来这里竟是为了向那老狗给我求一柄剑,心中终归是相当感动。&br&念及于此,我觉得该挽救还是要挽救一下,毕竟我洛阳城第一金口绝非白叫的。&br&&br&一声“老前辈”刚要出口,旁边李好看紧跟着抢话了,“嘿,你这老狗,还不快点把剑交出来!”&br&&br&妈的,我也只是在心里叫几声“老狗”,你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我看着旁边神气的一比的师兄李好看,无语凝噎。&p&师门不幸,今日估计是全都交代在这长白山了。&br&&br&不出我所料,那老狗也是气极反笑,右手一伸竟招来一柄剑,剑身寒光凛冽,剑柄雕龙画凤。只听他冷笑一声说:“剑就在这里,看你们有没有命取了!”&br&&br&8/&br&刹那间风起云动,那老狗终究是当年神仙一般的人物,单是胸前横着一柄剑,就像横起了一座长白山,沉重得很。&br&&br&我顶着山岳般的气势,心想毕竟人生还是要像花一样灿烂,哥们还没开呢就他妈要折了,这怎么行。于是我跟个孙子一样开口说道:“老前辈,山中修行不易,您这功力又已臻化境,如今虽说英雄迟暮,神采当真是远胜当年阿,今天是我师徒三人不懂规矩,不然今日就此作罢?改日定筹备好酒答谢前辈!”&br&&br&老狗轻哼一声,完全没有买账的样。只听他牛逼哄哄的说:“想我纵横人世间数十春秋,今日又岂能容你们这般放肆?况且你们这几个小辈,又岂知我此剑何用!”&br&&br&我一听,噫,这是有门阿,接下来估计听这老狗吹吹牛逼就行了。于是我一拱手说着:“嘿嘿,晚辈不懂事,还望老前辈海涵,只是不知老前辈手中这把神剑究竟是何来历?”&br&&br&老狗估计也是挺长时间没听别人恭维他了,见我懂事的很,便接着我说了下去:“哼,来历?无非是让世人封了几百年的天下第一剑罢了。只是老夫隐居于此,功名利禄早已不求,只为一天,持此剑,斩蛟龙!”&br&&br&我听他这么一说,明白当真有戏,这老犊子也是吹牛逼吹上瘾了。正想接着捧他两句,旁边师父好死不死的开口了,“可惜了,剑不好看。”&br&&br&嘿好嘛,哥们刚在这装了半天孙子,跟说相声似的阿谀奉承,您又搁这给我闹妖。我白眼一翻,心想尽人事听天命,今日实属天要亡我。&br&&br&依旧不出我所料,那老狗听了手腕一翻,挽了一朵剑花,说道:“嘿,也罢,今日就先拿你们几个小辈祭剑!”&br&&br&正逢双方说着场面话,我忽然感觉到脸上多了几滴水一样。&br&啧啧啧,难不成这老狗真成了神仙一般,翻手间能呼风唤雨直达天听了?&br&&br&我正瞎寻思着,忽然间狂风骤起,电闪雷鸣,不见雨雪冰雹,反而只有那老狗身后的天池如同一池烧沸了的热水,数十条水柱带着水汽窜天而起。&br&&br&9/&br&我我我可去你妈的吧,这仗能打?&br&我看着那老狗挽了一个剑花竟直接有这般声势,双腿早就吓的软了。&br&&br&想想我不过一介乞丐,终日乞讨为生,虽说也曾削木为剑练那么几手,但只洛阳的几个高手就够我追一辈子的了。&br&&br&念及于此,我不禁想起了早逝的爹娘,心想儿子估计是不能给您二老报仇了。怪只怪儿子拜入了一个智障师门,又惹上了一条成了仙一样的老狗。&br&&br&我本已经准备免费去十殿阎罗旅行一圈,结果对面却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p&&p&“这..这是怎么回事?!”&/p&&p&哥们定睛一瞅,那被我奉为神明的老狗也已经转过了身,看着他身后的天地异象,全身不住的颤抖,但其手上青筋迸发,却是握剑握的越发紧了一点。&br&嘿,原来不是你这条老狗弄出的声势!&/p&&p&我松了一口气,望着身边的师父师兄,李好看倒是日常的一脸懵逼,反而师父气定神闲,相比那老狗强了一点。&br&&br&还好还好,我就说这世界上哪来的妖魔鬼怪得道成仙!我安了安心,又计划起了自己的逃跑大业,心想此时实乃天助我也,还不趁乱逃跑干什么?&br&好歹哥们也是个行动派,我三步并两步,直接先拉起懵逼的师兄。&/p&&p&&br&结果没想到师兄纹丝不动,那白的让女人嫉妒的手反而拉住了我,另一只手指着天池,兴奋极了。&br&“师弟,快来看,快看呀。”&br&“好大一条蛇...不对,是龙...是龙阿!”&br&&br&我一愣,心想哥们干啥呢,又折了又聋了的,谁残疾了?转头一看,嘿,腿又软了。&br&&br&只见那后方已有十万黑云压山,漫天的雷嗔电怒。&br&这一片小天地不知何时,竟然全被一条巨龙盘踞!&br&&br&10/&br&我吞了口唾沫,心中是彻底绝望了,原本面对那老狗与剑就够呛了,如今这算什么?&br&那庞然大物分明是一条龙的样子,雄踞天池之上,竟直接覆盖了近一半的面积。&br&&br&我盯着那散发沧桑感觉的鳞片,数米长的须子,闪着暗红光芒的灯笼眼睛,心想哥们算看明白了,这回,绝逼不是狗了。&br&&br&“神...神呐!神仙呐!”前方老狗像看见了祖宗一样,剑早被丢在一边,匍匐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一点没有天下第一的气概,刚才那个牛逼闪电吵吵屠龙的立即不是他了。&br&&br&想想也是,眼前阿,毕竟是凡人无法抵挡的力量与未知的神秘。&br&&br&那蛟龙刚刚出来,眼睛正望着我们这边,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到它似乎是想对我们有什么兴趣一样。&br&我觉得我想法是没错的,不然凭什么千年百年不见您出来一会,妈的哥们一来您就出来了?&br&饿了?点两个小菜开胃?&br&&br&我看了看身边的师兄,他倒是不负众望,依旧一脸懵逼。只是此时此景,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稳重的感觉。&br&我摇摇头,心想哥们怎么智商还下降了呢,今日虽说将死,但好歹也算是一睹世人千年不得一见的风景了。&br&&br&我安了安心,已是准备赴死,却看见师父不惊不惧,云淡风轻,轻轻一跃。&br&&br&竟是纵身到了那蛟龙的头上。&br&&br&“你这小蛇,给我滚下去!”&br&&br&一脚将其踩入了那万丈天池!&br&&br&11/&br&古往今来,于世天下无敌的唯有一位前朝将军,当年属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br&&br&据说将军年少时已是江湖的顶尖人物。&br&&br&当朝的宰相本是对江湖人物厌恶的紧。唯有认识将军的时候提了一句尸子里的话,说的是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br&皇上听后,直接任其领兵。&br&&br&说起来自古大将无不手持长兵,唯有将军腰间挎一柄三尺青峰,征战数十年,打磨了一身的磅礴剑意。之后卸甲于皇城南郊,无数旧部恳请其出山平定天下,将军置若罔闻,再不提刀光剑影鼓角筝鸣。&br&&br&后来南国雄起,朝中文武百官听闻将军不再领兵,曾联名上奏欲提兵北上。唯有当年手下败将的国主坐南望北,叹着气说,怎么打?将军一剑可当百万的师。&br&&br&如此,一人一剑,生生护了前朝三代国主周全。&br&&br&如今世人常常惋惜再无缘一睹当年将军的无敌风采,我现在却只想说一句,去他娘的吧。&br&一剑百万师?今有一脚踩蛟龙!&br&&br&周遭立即风平云静,阳光明媚的很,身边师兄不住的鼓掌喝彩:&师父好看!师父好看!”&br&&br&我看着师父徐徐落下,路过比师兄平时更加懵逼的老狗,手腕一提,地上的剑顺势到了手里。&br&听话极了。&br&&br&她走到我面前,提着剑转了一个圈,雕龙画凤的剑柄竖在我胸前。&br&&br&“喏,剑。”说罢她皱了皱鼻子,“不好看。”&br&&br&12/&br&“师父,您是神仙不?”&br&“不是呀。”&br&&br&“师父,师父。”&br&“恩?”&br&“您是神仙不?”&br&“不是呀。”&br&&br&“师父,刚才是怎么回事?”&br&“刚才?我就把它踩下去了阿。”&br&“恩..为什么?”&br&“太丑了。”&br&&br&“师父,刚才那是条龙吧。”&br&“不是,就是条老蛇。”&br&“那内条蛇有点大了阿。”&br&“恩,再有个三百年就飞升了。”&br&&br&“师父。”&br&“恩?”&br&“您是神仙不?”&br&“不是呀。”&br&&br&一路上我啰嗦个没完,但师父却从没有嫌我烦,每个问题都很认真的回答。我看着师父专心致志的赶路,不时仰头抿一口酒。身边师兄眼神迷离,不知在寻思什么。感觉就像刚才师父踩了一条蚯蚓,只有我自己在大惊小怪。&br&&br&我摇摇头,心想别怕,哥们还有个吓蒙了的老狗陪着我呢,我不孤独不孤独,我见过世面见过世面。心情一振,加快步伐,数日间已经到了长白山下的一处古镇。&br&&br&这座古镇很奇怪,单名一个剑字。&br&刚刚进镇不久,我便看见满街都是热火朝天的铁匠铺,而且各个店中刀枪棍棒琳琅满目,皆有一柄剑悬于店中醒目位置。&br&&br&我定睛一瞅,好险一口老血没喷出来:那些剑,竟与我剑鞘中的那把一模一样!&br&&br&好巧不巧,一个老板提着一把剑探出头来问我,“小哥,慕名而来的吧?老英雄同款佩剑,中原最好的铸造厂打的,五十两银子,来一把?”&br&&br&我郁闷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秃子,抽出剑直接将那假冒伪劣产品劈成了两截,“你看看,是这把剑不?”&br&&br&只见那中年秃子先楞后怒,紧接着一脸的惊恐,“天下第一剑!”&br&&br&我将宝剑怼到秃子眼前,郁闷说,滚犊子,你骂谁呢。&br&&br&13/&br&江湖中人,江湖生江湖死,多少名门子弟夭寿豪门,多少寒窗稚子老死江湖,江湖都不记得。&br&所以人人生死要搏那江湖上的几分薄名。&br&&br&名,自然要美名。&br&善恶不说,您首先得是千里骏马,神兵在手,白衫加身。&br&骏马需喂上好的精料,神兵需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打造的。&br&&br&白衫?无所谓,您拿个被单也行。&br&嘿,潇洒极了。&br&&br&可惜江湖上满地的白衫骏马,狗屁兵器,结果数十年出名的就那么几个。所以成名这种东西,需看诸位机缘。机会不多,却也不着急,您若抓的住机会,一成也足够。&br&&br&哥们这回算抓个稳当极了,我仰躺在客栈的上房里,心想哥们这回也算得上是江湖头等人物了。&br&恩..头等肥羊。&br&&br&自从那日亮剑于古镇,天下第一剑下山的消息风风火火的传遍了整个江湖。短短几天,师父的袖口已经拂飞了十一个人,九男两女,记得清楚。&br&&br&最惨的是一个摔成一等残疾的大侠。&br&这位面目粗狂的好汉上来端的是彬彬有礼,自报家门说道:“诸位,在下神剑派掌门人上官桃花,特来取剑,还望..”&br&咻,这位好汉飞出了十来米,摔成了一朵桃花。&br&&br&我很好奇,问师父。&br&“师父,你不喜欢桃花吗?”&br&“不喜欢。”&br&“不...不好看?”&br&“恩。”&br&&br&我心情一振,智商算是跟师父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了。&br&&br&这边我正准备小憩一会,师兄已经在门外敲响了门。&br&“师弟,师弟,吃饭了。”&br&“娇娇,吃饭了吃饭了。”&br&&br&我感动极了,师兄您叫的真是亲昵,同时心中佩服那天桃花好汉自报姓名的勇气。&br&&br&下了楼,客栈早已人满为患,我远远的看见师父端坐在一张空桌前,像极了一个等开饭的小孩子。我正脑补着,耳边忽然传来这几天熟悉无比的台词:“就是他!抢剑!”&br&&br&咻咻咻,三个彪形大汉肩上插着筷子就飞了出去。&br&我一瞅周边听闻台词也站起来的江湖好汉,看见三人飞出去后,一个个马上又坐了下去,低头塞饭。&br&可乖了。&br&&br&我嬉皮笑脸的坐到了师父身边,道了个谢。&br&“不要谢。”师父瞅着我一本正经的说。&br&&br&饭菜上来,师父吃素,不喜香菜,于是我首先把香菜都挑了出去。还记得我第一次知道师父不吃香菜,而后为师父挑香菜的时候,她曾对着师兄说,“学学师弟。”&br&师兄李好看若有所思,然后把里面的香菜都吃了。&br&&br&那还是我以为师门有秘籍的时候。&br&当时我都已经认为秘籍近在咫尺了。&br&&br&饭桌上师父一如往常的抿着酒,师兄一如往常的吃的乐呵极了,我在旁边不知怎的,心里痒痒。&br&“师父,您那酒好喝吗?”&br&“好喝呀。”&br&“徒弟也想喝。”&br&“你不能喝,会醉。”&br&&br&嘿,我拍了拍瘦弱的胸脯,哥们好歹也是当年的洛阳城第一海量,“放心吧师父,徒弟有量。”&br&&br&师父歪着头想了想,给我倒了一口。&br&我心想哥们喝酒岂能让你看扁?一口闷了下去。结果嘴角一甜,两眼一黑,心中立觉不妙,这啥阿,蒙汗药吧?&br&&br&之后恍恍惚惚,依稀记得自己说了不少。好像说到自己浪迹洛阳的心酸。说到自己喜欢洛阳,洛阳的桃花总能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双亲死于三月长安,那天桃花正盛。&br&说到自己向往江湖,鲜衣怒马;说到自己喜欢师父,喜欢师兄。&br&&br&然后就是脑袋磕在桌子上的声音。&br&&br&14/&br&我做了一场大梦。&br&&br&梦里我回到洛阳,还是那个小乞丐,终日乞讨,时而偷鸡摸狗,赚得酒楼的几两残酒。&br&桑落花雕屠苏酒,苦露杜康竹叶青。嘿,好喝的紧。&br&&br&然后趁着醉意,捡起来偷偷削的,不知是剑是刀的武器,一招一式练的欢快。&br&如此一年一年,桃花林谢了又开,小酒鬼也慢慢长大。&br&&br&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声音。&br&“不错,以后你就是为师的关门弟子啦。“&br&我回头张望,满是粉红的桃花。&br&&br&再定睛一看,已经是雕花的床,我心中不免后怕,心想师父酒实在劲大的很。&br&&br&“师弟,你醒了。”床边忽然传来师兄的声音,我侧头一看,他穿束整齐,像是在等我醒来。&br&&br&我揉了揉脑袋,“恩..师父呢。”&br&&br&“师父走了。”&br&“阿,干嘛去了?”&br&“不知道。”&br&“什么时候回来阿?”&br&&br&师兄如同师父上身一般,歪了歪脑袋。&br&“估计,是不回来了。”&br&&br&15/&br&我定了定神。&br&“师兄您别闹,您说师父不回来了?”&br&“恩。”&br&“她什么时候走的?”&br&“七天前吧。”&br&&br&我去,我醉了多久?我脑袋一懵,心里乱的很。&br&不知道是想师父干什么去了,还是想师父为什么不回来了,还是想哥们怎么醉了这么久。&br&&br&妈的,为什么一觉醒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呢?还是已经完全习惯了师父在身边的世界?我该干什么我该说什么?我是谁?我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生存?还是毁灭?&br&&br&混蛋,自己在想什么阿!我晃了晃脑袋,盯着师兄,“师兄,你别吓我,师父真不回来了?”&br&&br&那李好看点了点头,指着桌子,“那是师父给你留的信。”&br&&br&“你慢慢看吧,师父走的时候我去送的师父,偷偷回来的。”&br&“给了老板不少的银子,让他不要告诉别人我们还住在这里。”&br&“所以那些江湖人士走的都差不多了,过会咱们可以边吃饭边想想干什么。”&br&“我昨天发现这客栈的豆浆磨的真是好,一会师弟你也喝一点。”&br&&br&当然,我只听了第一句,后面全当师兄在自言自语了。&br&&br&我上前拿起了信,上面字迹清秀,字数不多。&br&&br&徒弟,师父走了。&br&为师知道你什么都好奇,但这回师父不能告诉你啦。&br&&br&有什么不懂的,要多问你师兄。&br&时机到了,好看也会把一切告诉你的。&br&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练剑呀,虽然剑不好看。&br&对了,师门真的没有什么秘籍,你不要多想啦。&br&&br&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为师在你胸口种了一朵梨花。&br&梨花在身,一如为师在你身边。&br&务必好好修行呀。&br&&br&最后,我虽然不喜欢桃花,但在洛阳城内收你为徒的那天,已经是为师生平见过最美的桃花啦。&br&&br&所以呢?就这么走了?我楞的很。&br&&br&想起洛阳城手腕被她掰的生疼。&br&想起师父不厌其烦的解答。&br&想起师父那天看我问及师兄姓名时的大笑。&br&想起师父皱起的眉头与歪歪的脑袋。&br&想起师父长白山借剑,一脚踩蛟龙。&br&&br&如此一切,却已经是过去的风景了。&br&我终究是什么都没留住。&br&&br&只记得她一遍遍的说。&br&“刀好看。”&br&“梨花好看。”&br&“李好看好看。”&br&&br&“徐娇呀,名字好听。”&br&&br&我默默把信叠了起来,郑重收好。&br&&br&“师弟,你怎么哭了?”身边师兄关心极了,连忙问我。&br&&br&我摇摇头,没回话,转身将行李打理的整整齐齐。&br&&br&“师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师弟?”师兄跟着我身边绕来绕去,停不住的问。&br&&br&最后,我看着那把天下第一剑,心中烦闷的紧,抓起来摔的老远,紧接着,又捡了回来,锋芒入鞘,系于腰上。&br&&br&“娇娇,说话呀娇娇,你别吓师兄阿娇娇!”&br&师兄看着我小孩子负气一样的举动,扶着我肩膀对我喊着。&br&&br&我双眼通红的盯着师兄,一字一句说道。&br&“徐娇要练刀。”&br&&br&16/&br&这行走江湖呀,人人首先得挑个趁手的兵器。毕竟刚刚练武的话,谁也不能刀枪棍棒他都耍的有模有样。&br&所以江湖最忌朝三暮四。&br&&br&当天我与师兄说要练刀的时候,心里是怕师兄拒绝的。结果他愣了一下,点点头,“练呗。”&br&&br&“师兄,您不阻止我一下吗?”&br&“为什么要阻止?”&br&“我这样任性的换兵器,好吗。”&br&“有啥不好的。”&br&&br&“不是。”我尽力让师兄明白我的意思,“主要我这不白白练了几个月了吗。”&br&&br&“不,小师弟,你想多了。”那李好看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你平时怎么练剑的。”&br&&br&“瞎比划。”&br&“那你准备怎么练刀?”&br&“…瞎比划。”&br&“那不得了。”&br&&br&妈的..还不是因为师门连个心法都没有!有一招猴子偷桃也行阿?练着练着就厉害了是什么意思阿!&br&&br&我欲哭无泪,背上行囊踏入江湖,从此腰间这把天下第一剑将永不出鞘。&br&&br&17/&br&由长白山南下长安有多远?&br&不远,四十二次劫杀罢了。&br&&br&“师兄,您跟着师父那么久,为什么啥也没学到?”&br&“别这么说,你师兄很强的。”&br&“那为啥你一次都不出手呢?”&br&“师父说了,师弟你是璞石之才,得多磨难,我只能负责保护你。”&br&“那师兄,为啥你每次跑的比我都快呢。”&br&&br&某山上的一处草丛里,我看着走远了的第四十三帮人,转过头很认真的问着师兄。&br&&br&师兄盯着我正色说:“你看,你跑的不比原来快多了吗。”&br&&br&那天走出客栈的时候,没了师父走在前面,难免有些迷茫。&br&我看着师兄李好看根本没有目的的样子,于是决定南下长安,报个仇。&br&&br&当年长安城内一名权臣纳妾买房,看中了家中祖传的宅子,想重金买下。家父念旧,不肯,多次商议无果后,兵马竟踏进了家中。&br&那天恰逢我出去贪玩,回家时已仅剩我一人。&br&&br&从此倒是世间安稳岁月静好,唯有我的世界兵荒马乱,苟活于追杀之下。&br&&br&如今想想今日更是落魄如此,依旧遭人不断追杀。我心中不禁对报仇充满了绝望。&br&这他妈不给人送【杀尽满门】的成就去了吗,顺带着送了一把剑?&br&&br&于是一路上我拼命练刀,恩,劈砍而已。&br&&br&幸好师兄常常在我耳边给予我鼓励。&br&&br&“师弟,你这一手真是漂亮,虎虎生风游刃有余,潇洒极了。”&br&前面我气喘吁吁的劈开挡在面前的灌木。&br&&br&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披星戴月,疲惫的紧,每逢遇敌,总是不禁唏嘘。想当年哥们也是目睹一脚踩蛟龙的存在,而如今竟让一群不入流的江湖子弟撵的狼狈不堪。&br&&br&所以抢剑的人越多,我越想师父。&br&想想师父其实从来没让我失望,遇见的人越强,师父越是轻描淡写的解决掉。&br&而师兄也从来没让我失望,来的人越多,跑的越快。&br&&br&“娇娇,你不要气馁,咱们到长安啦。”如今我站在高耸入云般的长安城墙前,听见师兄开心的说道。&br&&br&“师兄,您说的对。走吧,报完仇,我领你看尽长安花。”我看着这座只存在记忆中的长安城,顿时豪气冲天。无所谓城中的江湖庙堂尔虞我诈,眼前毕竟是一座雄城。&br&&br&可惜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难不死必有后难。&br&我与师兄刚进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三百重兵横于街巷,回头一看,当年的权臣立于身后徐徐关上的城门之前。&br&&br&18/&br&“当年贼子,今日拿了神兵也想刺杀圣上?”那权臣于城门前朗声说到。&br&&br&我看那已经显了老态的狗比,有点无语。&br&心想难为你还能查到我的来历,哥们虽然是挺想杀你,只是也不急,倒是你领这么一堆茬子堵我难免有些过分,要不然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缓一缓?&br&&br&心里一琢磨估计这狗比也不能答应这么弱智的要求,于是我灵机一动,喊道:“血口喷人!今日我入长安本是想以武会友,想我一介江湖中人,哪里会有想刺杀圣上的心思!”&br&&br&“是吗?那就让你以武会友。”那狗比哈哈大笑,只见在他身边一直不见说话的中年男人向前迈了一步。&br&&br&“早听闻小友手持神兵,却不见江湖中人与你一战,今日白某来领教一下吧。”&br&&br&我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眼前一黑,只见这个人一袭白衣相貌英俊,手中提着一柄血红的剑。如果哥们没猜错,当今以一柄血蝉剑登顶江湖的天下第一,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br&&br&“江湖人江湖死,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如今也入了庙堂。”我对着那老白脸说道,希望这哥们良心发现,回头一剑把那老比捅死,然后最好兵荒马乱,一群士兵上去再给这老白脸砍死。&br&&br&可惜天不遂人愿,那老白脸微微一笑,“无他,取剑尔。”&br&话落,已经是剑拔弩张。&br&&br&他剑指向我,说道:“今日一战必有生死,两位小友最好还是留一下名号吧。”&br&&br&我还没说话,旁边那李好看一脸懵逼,“名号?我也没什么名阿。”&br&紧接着我看他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一下手又指着我说:“他叫倪秦蝶。”&br&&br&我两眼一黑,心想哥们这师门到底是造了什么孽。&br&仿佛是故境重演,那老白脸气急反笑,一如长白山上的那条老狗。&br&“既然如此,出手吧!”&br&&br&我看着不可一世的老白脸,强作镇定,此时身后三百重兵把守,前方又有疯狗一般的天下第一,只好拼命去想一些周旋的余地。&br&&br&一,师兄突然变身成师父,一脚一脚全部踩死,潇洒而去。&br&二,师兄一如往常的先跑,然后我被乱刀砍死,紧接着师兄被乱刀砍死。&br&三,今日我状态奇好,跑在师兄前面,师兄先被乱刀砍死,紧接着我被乱刀砍死。&br&&br&妈的好惨阿!我抱着希望的看了眼师兄,这位似乎是完全没有要变身的样。&br&&br&拉倒吧,如此一来既然都是被乱刀砍死了,何不死的悲壮一点!我提起剑鞘,悲愤无比。&br&&br&前方的老白脸似乎已经不愿再让我有更多的心理活动,提剑向前。&br&电光火石间,已是剑指我胸口。&br&&br&可惜我毕竟从没学过什么招式,慌乱之下,只好紧握手中剑鞘,化剑为刀,用力斜劈下去,妄想挡住天下第一的精妙一剑。&br&&br&结果当然是没挡住那柄剑。&br&只是我前方劈下去的痕迹却带出了一股风。&br&横卷出去。&br&&br&那风劈开了天下第一,劈开了身后的权臣。&br&劈开了千年的雄城。&br&入云的城墙就这样随风化作尘埃。&br&&br&叮的一声,是那柄没了去势的剑摔在地上。&br&之后万籁俱寂。&br&只听见师兄很开心的在我身边轻声说道。&br&师父,娇娇天下第一啦。&br&&br&19/&br&童年时,认为皇帝是真龙之子,有天地气运加身,是凡间任何人不可忤逆的存在。甚至在流浪洛阳的时候,还常常期盼圣上英明,能将劣迹斑斑的权臣绳之以法。&br&而如今我走出皇宫,身后老皇帝躬身送行,不敢高语。&br&&br&江湖,之所以上不得台面,无非是即便成了那天下第一,也不过是真气出体,伤人杀人百步之外,终究拿那金戈铁马手足无措。&br&所以自古以来,江湖子弟混的好无非就是拜相封侯,不济的也只能囿于民间街巷,永远翻不过庙堂这座山。&br&&br&然而那天的一刀,由那坍塌的城墙向外数六千米,都是绵延不绝的刀气纵横。&br&长安城外,不见草木,满目疮痍。&br&&br&所以才有当今的皇帝亲临,威严不复,客客气气的请我与师兄入了宫,好生招待一番后,道明缘由,是要求那长生。&br&&br&当时哥们就是一乐,心想哥们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一回事,您倒是先把哥们当成仙人了,于是我一摇头,说,没有。&br&转身就走。&br&&br&身后是那无奈的老皇帝领着满朝的官员躬身相送。&br&&br&行走在长安城内,依旧变成了泯然众人,旁边师兄不住的寻摸一些好吃的。我一时没忍住,先开口问了师兄。&br&“师兄,刚才是怎么回事?”&br&“什么怎么回事?”&br&&br&我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br&“我那一刀,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威力?”&br&“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威力阿。”&br&&br&“不是,您别闹,啥是很早以前阿?”&br&“大概长白山下吧。”&br&&br&我一时转不过弯,“恕我直言阿师兄,那我怎么没感觉到?”&br&&br&师兄意味深长的瞅了瞅我。“你要是当初敢面对那些抢剑的江湖人士的话,应该就能感觉的早一点。”&br&&br&我听了脸一红,心想去你妈的,当初要不是你先跑那么快,我能跟着跑吗?&br&&br&于是我打个哈哈,说师兄你看这长安城好不好看好不好看。&br&师兄立即点了点头,“好看好看好看。”&br&&br&我一乐,心想师兄还是这么好糊弄。正这么寻思着,那李好看脸色一正,立即吸引了路边不少的花季少女,只看他皱着眉头,像是想的很艰难的样子。&br&&br&“不过来到长安,你又决定练刀,终日拿这柄剑鞘比划也不像话。师父既然都为你求了一把剑,我这做师兄的,总该也做点正事。你说要练刀,那我就去秦岭为你做一把刀。”&br&&br&那李好看像是茅塞顿开的样子,也没经我的同意,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长安不好看,走吧,师兄领你去看刀。”&br&&br&于是皇宫盛传,有仙人曾入长安,只拎剑破雄城,便出长安。&br&&br&20/&br&秦岭算不上穷山恶水,风景好的很。那李好看终于显出了一点本事,抚花踩叶,赶路飞快,我轻轻松松跟在后面,百感交集。&br&&br&往前数两天,哥们还在被江湖上一些不入流的货色追杀,如今竟成了神仙一般的存在。&br&我隐约感到胸前那梨花印记散发的清凉,心中有了一些猜测。&br&&br&“师父领我游历的时候,途径秦岭,好像是说过这里有世间顶尖的锻造兵器的材料。”师兄头也不回,在我看来像是在奋力回忆着,“若不是你坚持要练剑,师父一定会来这里给你做把兵器的。”&br&&br&我摸了摸腰间不见天日的天下第一剑,不说话。&br&&br&师兄停步的时候,是深山之中的一处顶峰。月明星稀,怪石林立。望眼四周,唯有一株老树沐浴在月光之下。&br&&br&老树不起眼的很,树皮斑驳,枝桠散乱。我指着这颗看上去基本没几天活头了的老树说。“哥,您说的是这不?”&/p&&p&我深吸一口气,心想不出我所料,果然不能抱太大希望。&/p&&p&拿这木头做成的刀,哥们估计劈柴都费劲。我这边正腹诽着,那身边的师兄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p&&p&起风了。&br&&br&可惜不仅仅起风,只见周围的沙石此时竟已经全部碎成了飞灰,夜空月光共星光汇聚,较之前明亮的紧。&br&&br&身边的师兄如今眼神冷冽,专注无比。如玉的双手紧握又松开,转眼之间,却是将天地的星光都汇聚在了掌心。&br&&br&我正想张口问大哥你为啥砍个树还这么卖力的时候,已经听见了一丝泥土松动的声音。转头一看,却发现那老树枝桠摇动,如同人的四肢一般。同时一声低沉的呻吟从树干传出,那斑驳的树皮忽然亮了起来。&/p&&p&分明是穷凶极恶的一双眼睛!&br&&br&21&br&我一瞅那老鬼树根盘起,已经如同人一样站了起来,顿感不妙。毕竟哥们现在也是超脱凡间俗人的存在了,而它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压力。&br&&br&我欲哭无泪,感叹果然是一山总比一山高。前方那老鬼枝桠早已布满了天空,眼神中分明闪烁着贪婪,只听它开口说了两个字,低沉有力,“仙气!”&br&咻的一下,领着它的一堆树杈小弟追了过来。&br&&br&此时我终于感觉到师门出手干净利落的传统。电光火石之间,师兄挺身向前,左肩散着万丈星光,硬扛下了所有的枝桠。右手抓向那老鬼,直接掏进了树干!&br&&br&“嘻,一分仙气而已。”&br&“如愿苟活,给我化刀!”&br&&br&随后只听一声不甘的低鸣,万千枝桠不复,连着树干,重新凝聚成了一柄简单至极的黑刀。&br&只是李好看又皱了皱眉,反手挥刀,将自己已经在泛着黑气的左臂斩下。&br&&br&秦岭深处,师兄提着刀,一如当初长白山上的师父。&br&“喏,娇娇,刀。”&br&&br&我楞了半天,问道:“您胳膊?“&br&李好看依旧不长心的一笑,“没事,脸没事就行。”&br&&br&我也就跟着他没心的笑,眼泪却终究忍不住,又停不下来。&br&&br&傻逼师兄,断了一臂,终究是不好看的阿。&br&&br&22/&br&这些日子,我突然感觉自己活的很憋气。&br&当初自己拜在师父门下,想的是白衣仗剑,行走江湖,让五湖四海都留下徐娇这名字的传说。&br&&br&结果,哥们这江湖走是走过了,就是走的有点聊斋。&br&&br&第一次战斗,是长白山顶,师父直接一脚踩蛟龙。结果师父离去,如同死别,不知何处追寻。&br&师父走后,我痛下决心,励志练刀,妄想复仇。结果仇报的轻松的一比,一点没有阻力。&br&然后师兄发威,于秦岭深处力斩老鬼,为我取刀。结果瞬息之间,胳膊没了。&br&哥们最终啥也没干,却成了世人口中的天下第一,手中握着天下第一剑,与来历大的很的一柄黑刀。&br&&br&结果师父跑了,师兄胳膊折了,好像也没个能让我报仇的仇人。&br&&br&我本认为江湖原该是你来我往恩怨情仇,爱恨皆歌。&br&结果却是我如同一个襁褓婴儿混于师门,全都是爱。&br&&br&那天师兄一如既往的摸了摸我的头,说傻娇娇,你哭什么。&br&我当时只记得抽泣,也没顾得回他说你才傻,你个大傻逼。&br&&br&后来回到长安的时候,入住一座酒肆。我看见师兄一只手一边夹菜一边喝酒不亦乐乎。无语凝噎,于是问他,“师兄,我们到底是什么门派?...你不要骗我。”&br&&br&师兄夹着花生米的筷子停了一下,又送进了嘴里,对我说道。&br&“其实娇娇,你还记得长白山下你问过师父什么吗?”&br&&br&我点头回道,“记得,我问师父是不是神仙来着。”&br&&br&师兄也点了点头,接着我说道。&br&“没错,师父没骗你,她的确不是神仙。”&br&“她是妖怪。”&br&&br&23/&br&我愣了一下,又强行稳住心神,因为我看眼前的李好看根本没有让我缓一缓的意思。&br&只看他双目无神,分明是陷入了回忆。&br&&br&“五千多年前吧,挺远的时候了,那时候人人修道,意图求仙。结果争斗过狠,破了天规,天道盛怒之下收了世间的一切仙气。自此之后,人人求仙无门,求道不成,草木走兽灵智难开,逢劫必死。然而上天留情,最后倒是留了九缕仙气,以便有缘人凭此修行,得窥当年几分大道。”&/p&&p&“所以师父是得了这九缕中的一缕吗?”我听得入神,来不及让师兄说完,打断他问道。&br&&br&李好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还记得那长白山上的老蛇吗?”&br&&br&我点点头,说记得,挺牛逼的。&br&&br&师兄摇摇头说:“那老蛇是七百年前机缘巧合得了一缕仙气,凭着那仙气,修炼了七百年方有如今道行。”&br&&br&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没算明白,也不懂李好看想说什么,“那师父呢?她分明是人呀,你怎么说她是妖怪?”&br&&br&师兄盯着我看了会,接着说道,“当年天道撒下仙气的时候,一缕留给了这片土地,免去此前厮杀留下的戾气;之后三千五百年,一缕仙气附在了秦岭的枯木上,也就是你手中的这柄刀;再数八百年,又一缕仙气被长白山上的一条小蛇所得,自此九缕仙气全都明了。”&br&&br&我摇摇头,说师兄您是不算错了,哥们怎么算都才三缕阿?&br&&br&我刚问完,只听师兄叹了口气说。&br&“没算错。”&br&“天道撒下仙气的当天,就有六缕直接附在了一株梨树上。”&br&&br&24/&br&梨花好看。&br&我突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br&&br&所以呢?师兄是想告诉我,师父其实是一颗梨树?&br&&br&长白山蛟龙,实属于世无敌了,也不过捡得一缕仙气修行了不到千年。&br&而师父身聚六缕,由五千年前修炼至今?&br&&br&“所以呢,师父就是那一株梨树吗?”我实在无法想象师父究竟是身负怎样的机遇,才能引得六缕仙气直接附体。&br&&br&师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道。&br&“可惜当年尚是人人皆可修行之时,所以师父遭人追杀百年,重伤无数,苟活于世。万幸世间再无仙人,熬了三百年,世上已无师父不敌之人。”&br&“于是师父游于世间,凭着六缕仙气得以修行,结果天道所迫,终究无法成仙。而于今百年之前,师父苦压的渡劫已到。”&br&&br&“可惜草木走兽即使开了灵智,师兄您说过也是逢劫必死阿,师父又是怎样活下来的?”&br&&br&师兄叹了口气,徐徐说道。&br&“世间三千大道八百旁门十万野狐禅,师父已是参得八八九九,当年她心想渡劫无望,也万不能丢了这五千年的仙气。”&br&“于是她于百年之前收我为徒,百年之后收你为关门弟子,选择放弃仙气,只为成就你我二人。”&br&&br&“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放弃仙气?”我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穷追不舍的问道。&br&&br&“以自身修行逼出仙气,周旋于你我身边,即便无所事事,也有仙气护身,增长修为。”&br&“我追随师父百年,早已得了三缕,剩下一半,本想慢慢传授于你。”&br&“结果那日长白山下,蛟龙出,师父怒,天道察觉,劫期已经是不可避免。”&br&&br&“所以才有你身上的一朵梨花。”&br&“那是师父剩下的所有仙气。”&br&&br&25/&br&我一愣,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br&&br&“你练着练着就厉害了。”&br&“梨花在身,一如为师在你身边。”&br&原来师门的秘籍,仅仅就是陪伴。&br&&br&“所以...师父其实已经死了?”我红着眼睛,一字一句的问。&br&&br&师兄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是。&br&“也许渡劫失败,也许转世成人,也许化作了最初的样子。”&br&“但师父真的不会回来了。”&br&&br&“娇娇,我明白你难过。但师父跟我说过,她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希望我们开心。你师兄阿,跟师父一样,事情想的简单,我觉得既然师父想让我们过得开心点,我们就要过得开心点。”&br&&br&我摇摇头。&br&“师兄,您说的没错。”&br&“但我和你,和师父,都不一样。你们都是过了百年的仙人,你们什么事情都看的淡了。你看师父,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还有你,胳膊断了还这么没心没肺的。”&br&&br&“但我不一样,我小。我喜欢师父,也喜欢你。师父轻描淡写的走了,我很难过,你胳膊折了,我也很难过。”&br&&br&“所以这样我很不开心。”&br&“我要去找她。”&br&&br&26/&br&我和师兄分别是在那年的长安,我领他看尽了长安的花。&/p&&p&“师兄,你不跟我走吗?”&br&&br&“不走啦,娇娇。你已经长大了,当今世上谁也揍不了你了,你一个人师兄也放心。”&br&“我走累了,也许会回到哪座山上。歇一歇。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累了也回来找我吧。”&br&&br&师兄在长安门前送我的那个傍晚,夕阳很大。他说的对,仙气在身,日子真的还长。只是我分明看见夕阳下他的眼睛有些湿润。&/p&&p&也许这个李好看真的累了,也许没有了师父和总会逃跑的娇娇,他真的一步也不想走了。&br&&br&于是我回头。不知道身后的师兄有没有哭,总之我又开始掉眼泪。我不怕狼狈,不怕怯弱,不怕没出息。&br&&br&因为我知道,在以后数以千年的岁月中。&br&我不会再哭。&br&&br&27/&br&岁月不居,春秋代序。&br&我还记得在洛阳做小乞丐的时候,最大的梦想无非两个。&br&&br&要么白衣卿相,拜入庙堂,日有公文妙计,夜有红袖添香。&br&要么青锋骏马,琴瑟宫商,少年江湖儿郎,暮年子孙满堂。&br&&br&结果我拜入一个师门,提刀弃剑,得道求仙。&br&&br&百年之后,我回到长安。国未改,人未变。当年的沟壑也被下令填满,只是路旁倒是载满了桃花。&br&&br&这一百年,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将秦岭走了一遍。我看过千年的树,一夜的花。甚至还有灵智初开的小兽吞吐月光。&br&但没有一株梨树,也没有一朵梨花。&br&&br&我身上的那个印记早已消散不见。&br&那是十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我感觉胸口一凉,心也一凉,于是心思一转,提刀向我,又挽了一朵梨花在胸口,白色便变成了红色。&br&我只是觉得一生太长,怕会遗忘。&br&&br&我走在长安城内的时候,很巧,没有多久,又有人找上了我,只是这次直接换做了皇帝。&br&那小皇帝三十左右的年纪,见了我直接深深一拜。&br&“恭迎仙人回城。”&br&&br&28/&br&我入了皇宫,才知宫内多处修缮了我的雕像,心下很不是滋味,拂手间便将其都化作了烟灰。&br&&br&小皇帝对我倒是毕恭毕敬,请茶后对我说道,“在下心知仙人不悦,但这次请仙人入宫并不求长生,只是有一事相告。”&br&“当年仙人两次入城,第二次先祖已经不敢惊扰。只是仙人再度出城那天,同行之人却有一句话转交给在下家祖。”&br&&br&我一听是与师兄有关,便示意他说下去。&br&&br&小皇帝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语气&br&“娇娇呀,你看这城中的桃花好不好看,以后你再看见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啦。我想你肯定看见了梨花就会想起师父,以后你看见桃花,就多想一想师兄吧。”&br&&br&“那天...应该是仙人的师兄吧,拔尽长安的草木,挥手间种下了满城桃花。”&br&&br&我笑了笑,心中想着师兄一只手边拔花,边唠叨的样子,开心极了。所以这次我离开的时候留给那小皇帝一颗秦岭的神药。&br&于凡人倒是能延年益寿,得治百病。&br&&br&29/&br&又两百年,适逢六月,我沐浴着衣,驾云往天池去。&br&&br&天池未改,只是周边多了几间房屋,有男人女人小孩,一家三口齐的很。那家的中年男人看了我,面容和善的招呼我坐下喝一杯茶。&br&我环顾四周,有茅屋三间,精致利落。菜地一块,井然有序。眼前是茶桌茶具,身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正练剑。&br&&br&我问那中年男人为何隐居于此,他慨叹唏嘘,说的是曾经家祖乃武林中人,名极一时。晚年封剑归隐,于此松花酿酒,安度晚年。后来不知何事,家祖下山领了一名孤儿,立下家训:成家与否,当后继有人,日夜上香,守护此池。&br&&br&于是人间浮沉,至此已两百余年。&br&&br&我看着中年男人唏嘘的样子,问您家世世如此,难道没有不想回来的人吗?&br&&br&他神色一正,“家祖说过,人当重恩。甚至之后的历代家祖有很多依旧没有结婚,都是领养了孤儿传承至此。我虽然结了婚,但幸有内人心思细腻,愿陪我老死山中。”&br&&br&我看了一眼那脸上挂着浅笑的中年妇人,摇了摇头,感慨万千,心想难为当年那条老狗了。&br&&br&男人见我摇头,不解的问,“小兄弟,你怎么了?”&br&&br&我一笑,将腰间的一柄剑递给男人,“见笑了。当年鲁莽多有唐突。今日是来还剑的。”&br&&br&男人越发不解,正想问些什么,看了那剑却全身颤抖起来,“这..这是..”&br&&br&我点点头,说没错,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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