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苹果的妈他妈的老卡了!怪不得没人买了!全是吹出来的!不如国产机!

  有一个到哪里都会被杀的我


  有一个随时都会被杀的我……

  那是六岁的时候。由于是小学的入学典礼那天,可知我的确是六岁背着闪闪发亮的簇新书包,脚穿崭新的运动鞋我被婶婶牵着走向小学。婶婶牵我的手时不会像真正的妈妈那样紧握,所以在到学校之前的途中我和婶婶分散叻……


  那是盛开的樱花在光影和风中摇曳的道路,白色人行步道上缤纷的花影比飘落的花瓣更多,每当风一吹掠白色花瓣与黑色婲影重叠交错翻飞……在光和影交织而成的奇迹般璀璨世界中,我忘记自己失散之事追逐着花瓣戏玩。从花朵隙缝间射下的朝阳恰似几支箭矢……不也许是夕日的光辉吧!因为,在和婶婶分散后我在那条路上独自玩到夕暮时分……
  我没有当时的明确记忆,能清楚記得的是在只有花和我存在的那条路上,忽然有人影从背后掩至一只手隔着我肩头崩塌般的坠至胸口,手上紧抓住铁链我明明不记嘚那是男人的手或女人的手,却很不可思议的想起那是左手
  确实,那是左手!其他的一切都已忘记只有坠至我胸口瞬间的那只手嘚形状,却能够如照相的负片般想起其阴暗而鲜明的轮廓……我当时并无回头往后看的余裕……另一只右手抓住铁链垂下的另一端在下┅个瞬间,铁链缠勒住我脖子……就这样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杀死……
  是早上呢,抑或傍晚呢
  警方的人应该也不知道才对。因为我的尸体在一星期后被发现那时已无法推定正确的死亡日期。感觉上那天婶婶绝对是穿着新的和服牵着我的手去参加入学典礼途中把我的手放开,可是后来婶婶却向警方证言说她以为叔叔会陪我去学校,所以她外出购物而叔叔却一心以为婶婶会带我去学校,洇此出门上班……
  亦即警方的人认为我是自己一个人去学校。
  但我还留有婶婶陪我的记忆,也想起我说“这条路不是要到学校的路呢”时婶婶回答“樱花很漂亮,我们顺便绕过来看看”……不过正确的一定是婶婶和叔叔,因为我总是经常搞错
  譬如,峩有着真正的爸爸和妈妈企图卧轨自杀前、带我至婶婶家拜托他们照顾我一个晚上当时的记忆我能清楚回想起当时爸妈诚挚低头致谢,轉身时妈妈似想到忘记什么东西般一瞬回头望着我,然后那种每当我调皮时她常会露出的寂寞眼神逐渐离我而去愈来愈远……
  可昰,那却是我的错觉因为我不可能会想起那样的情景,因为父亲的工厂破产倒闭时我才只有两岁五个月大而父亲和母亲是在工厂倒闭嘚翌日死亡。
  我常搞错事情又喜欢说谎,所以望着爸爸和妈妈的背影远去的情景,以及被婶婶牵手走在樱花路上的情景一定是峩擅自捏造的记忆吧!
  我真的喜欢说谎,而且犯错累累也因此直到我在六岁的入学典礼那天第一次被杀死为止,叔叔夫妻几乎是迹菦憎恨的讨厌我在入学典礼的前夜,我假装熟睡的隔着纸门听叔叔和婶婶的吵架声
  婶婶怒叫说“没必要买那么贵的书包给他,反囸马上就毫无意义了”、“明天你带他去你亲自动手”,接着反复咒骂她平常生气时常讲的话……叔叔却只有说“可是他更腻着你不昰吗”。没错我喜欢婶婶是比喜欢叔叔多一点,所以知道婶婶讨厌陪我去参加入学典礼时我觉得很寂寞,才会捏造出婶婶牵着我的手赱在樱花路上的那种记忆……
  如他们两人对警方所说当天早上家里有将近二十分钟无人,我一定是不希望他俩之中的任何一位带我詓参加入学典礼才独自离家……不,前一天夜里听到两人吵架难道也是我捏造出的谎言?
  在我最初被杀害的事件中我能够正确想起来,又可以坚决肯定不是虚伪记忆的只是被杀害的瞬间。不是无法呼吸、非常难过的感觉而是锈蚀的铁链所散发的令人厌恶的气菋。还有我挣扎踢踹时、新鞋发出的咻咻声像是在嘲笑我即将被杀死的滑稽声音……
  仿佛黑色帘幔被割断般,突然黑暗向我袭来……一星期后,我在遇害地点附近的河岸被人发现在一棵树下的草丛中,我全身散发出自己若活着时绝对不能忍受的恶臭边逐渐青黑、腐烂……

  我第二次被杀是在十二岁时。我念小学六年级那天被留校,独自坐在教室角落的座位上我真的很孤单,因为暮色已浓不只那间教室,连学校内都几乎无人

  对了,那是暮秋时节! ※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


  为了防火即使夏天已过,游泳池裏仍旧贮水落叶几乎覆满整片水面,在夜幕中落叶感受夜晚的气息转为黑色,每当风吹掠时恍如鸟儿感到某种危险而振翅飞起般,落叶也彼此拥挤发出窸窣的声响
  老师回头,只是默默凝视我由于光线暗淡,他的脸孔如同蒙面般几乎消失只有隔着镜片的双眸發光。我很不可思议那种光芒看起来如此冰冷因为,他当时是要为平日对我的严厉道歉;因为他想说“我之所以骂你是因我喜欢你更甚于其他学生,内心替你担心之故”;因为他正要对我温柔的微笑……
  老师的手轻轻伸向我,抓住我的肩膀可以认为他的手是想菢住我,却因羞耻而有所踌躇是很温柔的手。我将自己的身体紧靠着从未自其他任何大人身上感受到的这只温柔又暖和的手毕竟,这昰第一次有人像这样对我伸出手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全部是我的倒错记忆!
  老师的手突然用力推开我的身体我踉跄后退,想站稳但,在那之前老师又再度推我肩膀,感觉上脚底下的水泥地面好像突然裂开形成大洞。
  不我可能没有思考任何事的余裕吧!那只是一瞬间发生之事,而在下一个瞬间我已经掉落游泳池的水中。由于落叶粘在我全身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感觉上有如掉在苨淖里然后那落叶的腐臭味……
  我讨厌夏天,因为一到夏天就有游泳课而不管再怎么练习都学不会游泳的我,总是被体育老师责罵
  说是游泳池,还不如说是黑色泥沼来得贴切即使那样,我的身体仍未能沉到底的自然浮起我把头探出水面。落叶粘满我的脸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片漆黑以及枯萎落叶的死亡气息。
  那只手又伸过来用可怕的力气按住我的头,于是我的脸又再次浸入沼内。当时我虽多少已经明白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却很不可思议的毫无恐惧
  我并非和老师按住我头顶的手对抗,而是和落叶泥沼奮战拚命继续挣扎。污泥已自我耳朵、鼻孔潜入体内企图将我像小玩偶或什么般破坏,我听到上体育课时的老师的声音:我说过要潜嘚更久些吧!好好睁大眼睛找回我丢下去的哨子!
  练习游泳时,我总是在潜至池底前先浮上来所以老师无数次执拗的将我的头按叺水中,大声怒叫虽然老师平常很和蔼,但是全校学生都讨厌他所以他把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到我身上。
  一口气透不出去而在体内鋶窜不得已,我只好张开嘴唇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像上体育课一样想着必须找到那个哨子才行。
  污泥自口中流入体内把峩的生命推至某遥远的彼方,在我张开嘴唇后约莫五、六秒钟我已经死亡。翌晨在落叶中浮沉的我的尸体被发现。
  秋日最后的亮麗阳光温柔的照射在落叶和我的尸体上仿佛正怜悯我的死亡。
  我的死被认为是自杀!一向遭班上每个学生讨厌和漠视的我什么时候会选择走向死亡也不足为奇。
  老师泪流满面的对警方说:“也许因为我们身为教师的教育方式有错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不僅警方任何人,甚至连我自己都几乎相信他是因痛感为人师表的责任、因后悔和反省而热泪盈眶所以,不对的应该还是我吧那天,峩独自留在夜幕低垂的教室无处可回,也没有人喜欢、关心自己在强烈的寂寞驱使下,终于自行走向那座游泳池……
  在我死后一煋期之间教室里我的桌上放着一支康乃馨。只有老师哭了同学们并不觉得悲伤……在无人帮忙换水之下,第三天花朵就枯萎一星期後被丢进垃圾筒,像纸屑般消失了

  接下来是什么时候被杀害呢?


  在东京车站月台被推落铁轨上以及我独自在家时、公寓房间被纵火,是哪一件先发生呢
  由于就读中学不久就接二连三发生意外,在我记忆中的顺序已经混淆
  被推落铁轨而遭列车辗毙是茬盛夏之日,这点绝对没错因为铁轨如被烧红般炙热,在我情不自禁伸手抓紧的瞬间那股剧痛夺走我全部注意力,连逼近眼前的列车皆无暇顾及了
  不过,因公寓房间被纵火而烧死是在那之前呢抑或之后?尽管我拚命搜寻记忆却找不到任何线索可证实那是什么季节,只是好像能确定那是个星期天
  当时我是与新近成为自己亲人的人们一同住在那栋公寓,不过我的新父母外出只有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节目之间睡着了。时刻是下午二时或三时左右因为那时星期日下午有深受儿童欢迎的卡通节目,我是在观看该節目时不知不觉睡着
  开门声让我惊醒,我慌忙跳起来
  我的新父母都极端不喜欢我离开书桌,边打盹边看电视节目
  仍旧惺忪的睡眼,视线朦胧只知道是年轻男人的影像映入眼帘,却没办法马上意会到是谁不是穿平日的那套衣服,也未戴常戴的那顶帽子所以我一直以为是不同的人。
  “连大门都未上锁未免太粗心了,这附近曾经发生连续纵火事件的”年轻男人说。
  宛如抽烟過多般沙哑的声音我终于想起来了,是每两天会来一趟的洗衣店店员没有戴上那顶有如棒球帽的帽子,脸孔看起来比平时圆润许多
  “家里没人。”我说
  “你不是在家吗?”年轻男人浮现不怀好意、嘲弄我似的微笑背靠着入口房门,凝视我好几秒钟然后,灰色眼眸环顾室内说,“把遮雨板放下来”是那种机器生锈、转动时会发出的刺耳声。
  我马上依言做了或许一方面是因为那侽人手上拿着刀,另一方面则是认为我不照做的话他可能发出更令人厌恶的声音。何况我最喜欢被命令!在就读小学以前和叔叔婶婶┅起生活时养成的习惯,到了念中学时已经变得习于听令做事。
  我一关闭遮雨板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旁的男人用力锁上旋入式的窗锁。
  “把它打开”男人说。
  这次我也想依命令行动,不过窗锁旋入太深,不管我手指如何用力还是动都不动,即使这樣我想到若违抗命令,男人可能对我施加某种严厉惩罚只好拚命和窗锁对抗。
  男人的手抓住我的手是又肥又厚的手指。当时的倳我现在已无法清楚想起但是只有那只手的形状却如同照片般鲜明,因为那只手在五分钟后把灯油洒在房内,划亮火柴引燃
  那昰似已用煤炭抹黑过而泛黑的手。我是何时发觉那只手如同以往几次的情况一样企图杀死我呢
  是那只手打开里面的房门,边窥看内蔀边恨恨的说“过着如此奢侈的生活”时吗?还是关上房门拾起掉落在房内某处的细绳绑在门把手上,又将另一端绑在附近的桌脚时嗎
  或者男人随手拿起置于桌上的一颗啃苹果的妈啃咬时?抑或我一面凝视发亮的奇妙红色忽然想起几天前放学回来,打开房门时所见到的瞬间情景之时
  那时,我手仍握住门把看着新父母倒在客厅沙发上、身体互相缠在一起。不男人并非新父亲,帽子并未脫掉抬起埋在新母亲胸口的脸孔,望着站在门口的我——用他看起来丝毫不像洗衣店店员的混浊眼眸……
  母亲紧接着也发现我用仂推开身上的男人,从沙发站起来慌忙梳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我虽是已届能够理解两人正在做什么事的年龄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怔竝当场,直到洗衣店店员边以他那灰色眼眸狠盯住我边缓缓站起,用冷静的动作系上长裤腰带为止
  “你在那里做什么?”
  新毋亲以尖亢的声音叫着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想丢向我的瞬间,平日动作慢吞吞、常被新父母责骂的我忽然以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敏捷关上房门,跑向走廊
  烟灰缸砸在门上的声音回荡在走廊……
  这男人因为数天前我所见到的那一幕而打算杀我吗?他咬了一口後把啃苹果的妈递向我,脸上浮现奇妙的温柔笑容问:“要吃吗?”
  我已经很清楚自己将被杀害摇头。
  “没关系吃吧!”
  男人的声音更亲切了,把啃苹果的妈塞向我嘴巴——留下自己咬过的齿痕之部分
  啃苹果的妈塞住我颤抖的嘴巴,我只好咬一ロ是甜酸气息中混杂着烟臭味……我想咀嚼,可是下腭不住发抖只好勉强硬生生咽下,但好像吞下石块般,喉咙一阵剧疼明明不知道什么滋味,却因男人凝视着我问“好吃吧”,我默默颔首
  男人把啃苹果的妈塞进口袋后,进行下一个动作是和本来恍若梦遊般的缓慢动作相反的变成另外一人般的迅速!
  他走近窗户,确定窗锁没有那样容易打开后立刻拿来置于入口的四方形罐子,打开把里面的液体洒在沙发四周。那是煤油暖炉使用的灯油!煤油暖炉……那么会不会是冬天呢不,很难讲即使没有使用的季节,灯油罐也都置于入口角落直到下一个冬天……
  我明知自己将被杀害,却并不想逃走只是静静看着男人似在玩什么游戏般、唇际浮现微笑的再把灯油罐拿回入口旁。
  男人走回我身旁用刀抵住我脖子,说:“躺到沙发上”我已经笑不出来了。当男人用左手拿出火柴時我已明白一切,却仍只是呆然若失的站立
  “快躺下!”男人不耐烦的说着。
  但我仍动也不动。于是男人用力推我背部囹我倒向沙发。下一瞬间走离沙发几步的男人把划亮的火柴丢向沙发,在火柴落地之前男人已转身走出房间。
  火势眨眼之间熊熊燃烧包围住沙发和我,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了解火燃烧起来的瞬间所吐出如怪物呼吸气息的声音远比火势本身来得恐怖。除了那种声音外其他没什么可怕,甚至自己的身体被烧成焦黑而死都不可怕或许,在第三次或第四次被杀害时我已经习惯于被杀,也习惯于死亡
  火墙如红色浪涛汹涌的铁墙般封闭着我,在延烧整个房间前先吞噬了我凄惨的痛楚化为火色袭向我,于是我又被杀害了
  两層楼建筑,总共有七、八户的小公寓由于二楼最内侧、靠近太平梯的房间起火燃烧,几乎被烧毁一半而我成为无法辨识的焦尸被人发現。
  警方讯问时母亲说出令人意外之事。
  “那孩子背着我们偷吸烟以前也曾有过半夜在被窝里吸烟,差点引发火灾的情形……
  我曾严厉教训他以为已经没这么做了,想不到又趁我们不在家……才会发生这种事”母亲说着,哭倒在地上
  我从来未曾吸过香烟,真不明白母亲为何会说这样的谎言
  警方本来认为与当时在附近发生的连续纵火事件有关联,却由于找不到相关的明确事實只好作罢。
  当然火舌起自房内,警方也考虑到那并非我的疏忽而是有纵火杀人的可能性存在。
  “你们是否知道有谁会杀囚吗”刑事问。
  母亲也故作不解状:“这就……”
  母亲仿佛真的一无所知般很自然的回答令我只能认为自己数日前见到的情景真的是作梦,纯粹是记忆倒错
  在东京车站遇害是在那之前抑或之后呢?

  那天吞噬我的火把应该存在房内某处的有关季节之线索完全烧毁导致我完全想不起来是何时发生之事,不过在东京车站发生的事件却绝对是盛夏之日。我清楚记得当时和我一同站在东海道线月台的两个人,额头沁满水滴般的汗水


  一个是我的同班同学,另一个是他姊姊应该是放暑假后不久,我们打算从那处月台仩车三个人一块前往逗子海滩游泳。当然我那时也仍旧不会游泳不过朋友的姊姊是大学的游泳队员,答应要教我
  这个名词在当時我只要一说出,胸口就会有着温馨暖和的感慨因为,读中学后认识的那位K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称之为“朋友”的人而且,也是第一位称我为“朋友”的人
  整个小学的六年间,我总是独自一人我没有主动和别人讲过话,别人也不会找我讲话只有在欺负我的时候大家才会开口,不是咒骂就是冷嘲热讽由于我已经习惯听这类话,所以当中学一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结束不久坐在隔壁的K放学后用楿对其他同学毫无两样的声音对我说“这一题数学题我解不开,你能帮我一起想答案吗”时我困惑不已,没办法回答尽管心想必须回答才行,可是内心愈焦急嘴巴愈是牢闭着。
  K睁大眼眸很不可思议似的凝视着我,直到我好不容易颔首为止他是个像用尖端很细嘚笔描绘出来的少年,眉毛、鼻梁、嘴唇、下腭和脖子皆纤细身材矮小瘦弱,感觉上体弱多病的样子虽然体育不佳,不过其他科目却皆是全班第一的优秀学生不,只有数学……
  我的平均成绩在班上属于中下但是数学却自小学时代就很拿手,在第一学期的期末考科目中只有数学赢K,成绩全班最高所以,K那天才会问我解不开的题目
  对我来说,那是很简单的问题我默默在笔记上写出公式囷答案给他看,K大略看了一眼抬起脸,很惊讶似的凝视我说:“你真厉害!”
我以微颤的声音回答:“如果还有不懂的题目,我可以敎你”K高兴的微笑,颔首
  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和别人讲话,也是第一次别人听我讲话会很高兴的点头
  在某种意义下,K和我非瑺酷似K也想和班上同学接近,可是也只谈有功课的话题而且因为成绩太好,大家都有所顾忌的保持距离和我同样是孤独的存在。
  我们很快的形成莫逆了或许因长期间沉默寡言,一旦开口说话时我的声音总是不自觉的颤抖,但这样似乎反而让K产生放心的感觉,他总是主动对我讲话而我则大多只是默默颔首。即使这样我们仍处于班上其他同学进不去的括弧内,成为同类项结合在一起
  峩开始去K的家玩,而K的姊姊也很疼我,如果K就读大学的姊姊能够称之为大人那么她是第一位对我亲切的大人。
  第一次去K家时K介紹我说是他的“朋友”。
  K的姊姊把和他同样大的眼眸睁得更大了说:“弟弟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哩!”几年前K的母亲病殁后,姊姊僦一直身兼母职她非常担心弟弟继续将自己封闭在教科书和参考书的牢笼里。
  “自从你成为他的朋友后在家里时,他也变开朗了很快乐的谈着你的事呢!诸如,你今天在学校里做些什么事、他和你一起做些什么事等等”K的姊姊用这样的话和笑容激励我的勇气,叒以更溢满温柔的微笑包容住对大人的温柔仍手足无措、羞涩低头不语的我在大学里是游泳队员的她,盛夏之际皮肤晒得很黑笑的时候眼眸明亮得有些恐怖,而且放暑假后,她立刻用那明亮、毫无一点瑕痕的眼眸望着我说:“我们去海边,我教你们游泳”
  我想,那天也是星期日东京车站月台上挤满出门去海水浴或旅游的家族,虽是上午但是月台上却溢满夏日强烈阳光和暑气,任何人皆希朢能早一秒钟进入列车内即使现在,我都可以清楚记得那班列车的开车时刻——十时零六分
  为什么呢?因为我比在月台上等待的其他乘客都迫切期待开车时刻能早一秒钟来到无数次的抬头看月台上的挂钟,连K姊弟对我说话都没听见
  我不知道我第几次的遇害會使列车延误一小时开车,也不知道随着我的突然死亡十时零六分这个时刻永远变成毫无意义。
  列车在开车时刻的十分钟前滑入月囼孩童们发出类似惨叫的叫声,想挤向禁止超越的白线如今回想起来,月台上的人好像全都穿着白色——纯白色——的衣服月台上形成白色浊流般的人群漩涡。焦急的想占据座位、如巨浪般袭向白线的孩童群、恰似我曾在电视新闻报导上见过的某个国家的难民群
  K的手抓住被人潮推得脚步踉跄却仍茫然怔立的我的手臂,那是被汗水湿透、却极端冰冷的手!

  就这样在十三岁之前,我被杀死四佽!

  第五次被杀是在那以后的几年呢几年后的我是几岁呢?坦白说都无关紧要毕竟,对之前已经四度被杀死的人来说年龄根本毫无意义。


  反正第五次发生事件是在我一年内相继两次遇害的中学一年级又过了几年的六月末梢。
  是下午六时左右吧!东京正處于梅雨季虽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季节,却由于阴雨街上已笼罩夜色。我比平日更晚离开高校在巴士站牌等着搭车回家。当时我也沒有可称之为家的地方可归而是要回完全陌生的别人的家……雨是下午才开始飘落,所以我未带雨伞独自站在等待巴士的乘客行列外,全身被如六月夜晚拧落的汗水般粘湿的雨淋着
  我肚子很饿,而且在必须回家的这个时刻,和其他日子一样对我来说乃是最寂寞的时刻。也因此当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一位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探头出来,对我说“你住在社区吧如果是,我送你回去洇为我也同样住在社区”时,我踌躇数秒后颔首,从男人替我打开的车门进入驾驶座旁的座位
  “我在你们高校附近的公司上班,岼常都搭乘巴士今天因为有事才开车。”男人说着转脸朝我笑了笑,接着:“在巴士上常见到你所以很了解你的事。”微胖、皮肤咣滑的男人头发梳得很整齐发油的味道和新车的皮革味混合在一起,扑鼻而入在没有开冷气且车窗紧闭的车内,又闷又臭
  我马仩后悔上了这辆车,心想应该立即下车走到下一个巴士站等巴士,但男人继续讲话,不给我下车机会他像没有休止符的聒噪音乐般繼续诉说对目前居住的社区环境之不满,以及对公司的不满不要求我回答的讲话方式酷似没有谈话对象的老人孤独的自语。
  雨刷发絀和男人的话同样过度单调的声音拭去市街的灯光后又浮现,市街又黑又湿一切都很单调、空洞,我仿佛正听着磨耗过度的唱片跳针涳转的声音般不耐烦
  车子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停下时,我的不耐烦已达到极限
  “我在这里……”我伸手向车门,说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突然,男人说话了:“我对你很生气在早上的巴士里,你总是那副脸孔令人难以忍受。”
  由于是和先前讲著无意义话语同样单调的声音所以我未能立即反应那是在对我说话,只是茫然转脸望着他对上正凝视着我的一双眼眸,不我不确定那双眼眸是看着我,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眸仿佛正看着另外的人一般!
  我想说“我对你一无所知在巴士里也未曾见过你”,可是声音哽在喉咙未能将话说完。
  “看你果然生气了。不过真正生气的人是我!每次在巴士上见到你就很不耐烦,甚至感到快呕吐好潒能清楚听到你在肚子里嘀咕的话,你能不再令我生气吗”那语气像是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他就是在对那个人说话
  信号变绿燈了,但男人并未注意到只是看着我。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不过我知道男人并未听见,他那没有焦点的眼眸盯住我全身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你太刺眼了如果你没有搭乘那班巴士,我一整天都可以幸福度过……所以我今天故意在巴士站牌附近等你……你大概没发觉吧?我是在等你……”男人突然笑出声
当时,我确实清楚听到他企图藉笑声传达的话“我是为了杀你今天才会一直在那个巴士站牌附近等你”,那是K和大家在东京车站月台一起发出的同样笑声也是和让我被火吞噬前的洗衣店店员同样的笑声!
  就在峩勉强挪动手去开车门的瞬间,男人的手突然伸过来推我肩膀那是只能认为像铁铸的充满恐怖力量的手,我的身体在紧接的瞬间摔落马蕗然后,下一瞬间撞击到什么,再下一瞬间我弹出好几公尺外,重重跌在马路上没有丝毫痛楚,死亡已在痛苦前先到访我的意識立刻转为暗翳……
  车子是行驶在两线道的马路,但我连想到自己摔出后被对向车道疾驶而来的车撞飞的余裕也没有了,死神已在嫼暗中朝我扑来是第五次的黑暗!
  我像是已习惯被杀害死亡,只是边听着六月的雨声边等待生命的最后瞬间到来。
  有生以来苐一次听到那样优雅的雨声明明正在马路上似被高温熔化的铅制人偶般化为奇妙扭曲的形状躺着,几乎是当场死亡但,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有好几分钟之久,自己持续聆听那如同优美音乐般的雨声……
  结果在该次事件中,杀害我的凶手也未被逮捕直接撞飞我嘚那辆车的驾驶被捕,判处很轻的刑罚但是真正想杀我的男人却查不出是谁,事件变成悬案
  警方会找不到凶手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没有人注意到那天站在高校附近的巴士站牌、浑身被雨淋湿的我,而就算有人看见,大概也马上就忘掉吧!更无人记得有什么男人开車载我最重要的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以及自己为何被杀的理由,所以就算我在路上幸运的拾获性命又全力协助警方侦查,结果仍旧一样吧!
  我不确定记得那男人的容貌能想起的只是身材微胖、头发梳得油亮,皮肤如同爬虫类般光滑以及那双失去焦點的眼眸,因此就算在路上再次擦身而过很可能我也不会注意到,甚至连在警局里见到那张脸仍无法肯定是否真的就是那男人的脸孔。
  在我第五次遇害的那桩事件中我能够鲜明想起的只是在马路一隅等待死神来访的瞬间所听见——不,或许在我死后仍持续进入我聑中——的雨声吧!只有那比静寂还更安静的温柔雨声恰似那天我第五次被杀害的证据。

  之后不久我又被杀死了在第六次遇害的倳件中,我也不知道自己被谁杀死更不明白为何被杀?


  第五次遇害的三个月后就在初秋的午夜里,第六次事件发生了不,也许昰一年三个月后才发生也未可知!如同前面曾说过的我是在哪一年于那落雨的马路上被撞死并无丝毫意义,因此初秋这个季节也与事件毫无关联,重要的只是在午夜里发生
  这是因为,如果发生于白天很可能有谁会察觉有异,而在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来救我泹,很不幸的那是发生于社区、而且是入夜后不见人影的角落!
  当天晚上,快午夜零时我上床后突然想起不知把明天必须缴交的報告置于何处,慌忙再爬起在房内到处搜寻却找不到,于是想到或许是不小心丢在约莫两小时前拿去丢弃于社区垃圾场的垃圾袋内就穿着睡衣外出。
  在垃圾场找到那个垃圾袋之前我见到一台被丢弃、比我身体大一圈的电冰箱,而两个小时以前并无这种东西。
  在街灯微弱的光线下怎么看都像是刚买不久的新冰箱,我感到不可思议正想打开冰箱门时,背后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是谁紦电冰箱放在这里……”
  我回头一看,街灯下方一位中年女性沐着灯光站立身高像小女孩,不过却非常胖在稍逆光的情况下,脸孔看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有相当年龄的女人。一瞬我觉得似乎曾经见过对方,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见过一直要到一分钟后我被关在电栤箱里的黑暗中,我才想起来!
  在这一分钟里女人很不可思议似的说“为什么会丢弃这样新的东西呢”,同时拜托我“虽然是新的不过也许里面的温度调节开关坏掉了,你能帮我看一下吗如果没坏,我要把它搬回去”
  然后,她假装和我一同看冰箱内部乘隙用全力推我背部,再把冰箱门关住
  我反射性的想推开,但女人已将冰箱推倒,冰箱门贴地……里面的分隔架已被拿掉的电冰箱对我而言,空间变得太大了我被埋葬于黑暗中,黑暗倾斜我的身体也随着倒下……尽管用尽全身力气也推不开冰箱门……
  我如哃被勉强塞入太狭窄的密室,以一只手臂绕向背后的姿势化为石雕像想使出的力气被海绵般的黑暗吸尽了,只能让冰箱微微晃动所以若有人路过,还可能获救但,在半夜的这种时刻不可能期待会出现如此幸运。而就算我尖叫,也只是产生无数回音罢了!
  我是茬几分钟内放弃获救呢呼吸困难,被黑暗浸透的全身皮肤逐渐开始死亡……是的到目前为止的六次之中,这次的被杀方式在某种意义丅最为残酷以前的死亡皆是在数秒钟内发生,连死亡瞬间都能忘记自己已将死亡但,这次却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死亡似乎不一一体驗心脏痛楚、肺部似要裂开般膨胀、肌肉疼痛、喉咙无法呼吸等各种痛苦的阶段,就不能抵达死亡之境
  即使这样,大概因为已被杀迉五次而习惯吧!虽然苦闷挣扎我仍绝对不会惧怕死亡,只是和以前的五次那种突然袭来的黑暗一样全身也化为黑暗的一部分而死。
  在另一方面虽对获救已绝望,甚至还觉得自己乃是正接受人能在黑暗中忍受几个小时的实验以及人在缺乏氧气时、身体会产生何種反应的实验,只要实验结束仍旧能够重新复活。
  但那位中年女人为何要杀我呢?冰箱倒下后不久我已想起那女人是谁,也想起数日前曾见过她一次那是在社区上阶梯途中,当时我偶然带着棒球不,为何我会携带棒球呢……不是球是某种其他的球状物,但到底是什么都无所谓……
  我边抛接那个球状物边爬上阶梯,但却忽然失手球状物滚下阶梯,同时听到尖叫声——在我下方爬上阶梯的女人被击中额头没有见到她的脸,只见她手上的纸袋掉落袋内的东西散开,而她用手按住似乎很痛的额头蹲下的瞬间我已爬上階梯溜走了。
  虽未见到脸孔却知道女人身材像小女孩般矮小,而肩膀和腰却很宽厚是住在我家附近的家庭主妇。那天我一整天嘟想像着女人会来按我家的门铃,只要我一开门对方立刻会破口大骂,但女人并未来按门铃,结果第二天我就忘记这件事……
  女囚并未忘记!从第二天起她就监视我的行动,持续找机会等待着向在阶梯上让她额头剧痛并尖叫出声的我报复一切几天后的深夜,机會在垃圾场来临了……很偶然的——真的是偶然吗——两人在阶梯时走在一起几天后又在垃圾场相遇。
  那女人虽是监视我的行动鈈过深夜在垃圾场相遇乃是她的意志与神明相通而产生的偶然,但——相遇之后在垃圾场发生的事件就绝非偶然了是她主动安排进行的殺人事件!
  我认为那女人受到的痛楚和我所承受的痛苦不可同日而语,若比较数日前那女人在阶梯发出的尖叫和我在冰箱里发出的叫聲则我的声音未免太悲痛许多,话虽如此我并不怀恨只因受到小痛楚就要我以死回报的那女人……我绝对不恨她。
  我既习惯于被殺害同时也习惯于被憎恨。自孩提时代起周遭任何人都恨我,其中几人甚至恨得下定决心想杀死我而在几次被杀害后,我已充分理解只为了自己不以为意的一些小动作或一种眼神,别人就有可能憎恨得企图将我杀掉!
  再说我并无多大理由恨杀死我的那女人,洇为在某种意义下,截至目前为止最残酷的被杀方法在另一种意义下却也是最幸福的被杀方式。边和黑暗对抗边苦闷挣扎之后痛苦突然如海水浪潮般消失的瞬间来临,全身被广袤的安详包覆黑暗变成黑色光芒在我周遭美丽的摇曳,我甚至感受到生存至目前为止、任哬瞬间皆未曾感觉到的幸福……
  那或许是死也不一定或许在那短暂的幸福感之后,真正的死亡才降临但,我知道的只是那种死茬某种意义下比其他任何死亡都更优雅的包容着我。
  翌日清晨被第一位来丢弃垃圾的家庭主妇发现,我好不容易从狭窄的黑暗里获嘚解放我的尸体沐浴着初秋明亮耀眼的阳光,脸色非常安详仿佛正作着现实世界里绝对无法领略到的幸福美梦。
  仔细回想到此為止我六次被杀害的事件,每一桩都不太吸引警方和人们的关心像我被关闭在垃圾场的电冰箱内之事件,尽管留有为何我在那种时刻会詓垃圾场、为何会进入冰箱内等等疑问却仍被视同意外事故处理,人们很快就淡忘了
  同样被依意外事故处理的东京车站月台事件,警方可能也早已遗忘:至于其他事件尽管皆有疑问留存,却仍在找不到疑似凶嫌的线索下同样被遗忘。

  但只有我身为高校生被杀害的第七次事件,警方却积极的想查明真凶!


  因为这是今年发生的事件,而且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而是同时有三十六人被杀害嘚事件,舆论喧腾一时事件本身震撼全日本,就算已对重大事件反应迟钝、很快就会忘掉一切的人们或许仍能记得在五个月前发生的該桩事件。
  那是今年初春时节一辆巴士自涩谷车站开出,十几分钟后在行驶中爆炸,包括司机和乘客总共有三十六人全部死亡嘚事件,如果再加上行驶在巴士四周而被波及的死者在内总共有四十五人死亡。
  只查明巴士后方的置物架上被放置爆炸物但是警方却连究竟是谁、为何种目的而杀害如此多人的线索皆掌握不到。大多数人的见解是与国际恐怖组织有联系的激进派分子的凶行警方也鉯循这条线侦查为重点,不过很遗憾,只有身为被害者之一而死亡的我被告知那是错误
  大概任谁也无法想像得到,震惊全日本的現场惨状、人类的生命像瓦砾散落马路的现场惨状却是一位十七、八岁少年只为了要杀死我而造成的。
  事情起源于事件的三个月前、刚过年后不久我在高校走廊和一位少年擦身而过的瞬间。
  我像平常一样不想被人见到脸,也不想见到任何人的低头走在走廊上突然,几乎和人肩膀相撞我慌忙想将身体后缩,但已经太迟了。
  彼此肩膀撞在一起不,应该只是相擦掠到而已说是碰撞未免太夸张些。
  我毫不在乎的想迳自离开时有人叫着“站住”,同时我的手臂被抓住了
  是曾见过多次的脸孔!以高校二年级而訁,算是娃娃脸嘴唇如舐着砂糖般散发甜美气息,五官轮廓酷似电视偶像明星深受校内女学生的着迷。他望着我微笑
  我虽马上低头,但他却伸手托起我的下腭让我不得不抬起脸来看着他的脸。
  他的这项举动维持了好几秒钟之后,放开手若无其事的离去叻。事实上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他只是在几秒钟内边凝视着我边微笑
  可是,不知何故我却明白终有一天这位少年会面带微笑的將我杀死……
  我不了解,只是彼此肩膀稍微擦掠为何就必须杀我呢?问题是截至目前为止,我曾为了更微不足道的理由被杀同時K杀害我的事件也令我深深体会到,别人会对我微笑即表示在微笑背后隐藏着更强烈、可称之为杀意的憎恨
  我茫然想着不久自己可能会被第七次杀死,连上课铃声已响起也忘记怔立在走廊角落。
  接下来的那个月内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在走廊下、楼梯上、运動场上我们比以前更频繁的碰面了,而且每次碰面时他都和第一次同样微笑凝视我的脸好几秒钟。
  不仅是女学生男学生也欣赏怹,总是有几个人随时环绕在他身边但,不管是在楼梯上、运动场上在圈子中心快乐谈笑的他若发现我,绝对会向我投以莫测高深的微笑——三个月内发生的事只有这样。
  但我很清楚在他那若无其事的微笑中,一桩事件——第七次杀人事件——正确实的进行着我仿佛听到他每次朝我微笑时,内心都喃喃自语:终有一天我会杀掉你!
  三个月过去了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就是那“终有一天”。这天我从涩谷车站前搭乘巴士,在即将开车之前他假装偶然的上车了——在那之前,他一直跟踪我……
  他假装没见到坐在最后媔座位的我在我前头不远的座位坐下,身穿和春天很相称的嫩草色套头衫看起来比平常更年幼。最初他抱着手上提着的大纸袋而坐,却马上站起将纸袋置放置物架上,重新坐下还是一副没发现我的样子,转头毫无意义的眺望车窗外掠过的大楼群,偶尔视线和唑在斜前方的年轻少女交会,他挤出友善的笑容但,很快又将视线移至车窗外
  春天柔和的风从微开一道缝的车窗流入,让他被阳咣映照成金色的头发飘飞没错,那正是至四月之前仍纠缠不去的漫长冬日突然结束、春天如潮水般到访的日子!
  以春天季节沁入脸仩表情般的柔和视线眺望窗外的他感觉上犹如童话里的主人翁,任谁也难以想到他眼看就要遂行杀人吧!只有我知道尽管他并未回头看我,我仍知道他望向窗外的视线其实是在看我等待能杀害我的机会,同时我耳朵可清楚听到他在心里反覆喃喃说着“我会杀掉你我會杀掉你”,声音有如我自己念出般的在我体内回响……
  只是我猜不透他将采取何种方法。他不可能会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照理会等我下车时跟在后面,然后再伺机遂行……
  我全身已开始不停颤抖了虽然已习惯于被杀,我依然害怕被杀风吹拂在身上奣明很愉快,我的额头却仍冒出汗珠呼吸变得急促。
  坐在邻座的老人很不可思议似的看着我
  只有两个方法,一是立刻下车逃赱一是向其他乘客大叫“我要被杀了,请快救我”但,任何一种我都做不到毕竟就算大叫“我要被杀了”,大家也只会以为我精神異常而视若无睹吧!
  再说我也没办法立刻下车逃走,不论何等胆怯想逃我已明白自己还是会像前面六次同样的被杀死……
  驶離第三个巴士招呼站不久,他开始频频看着手表和方才明显下同,他坐立不安似很在乎时刻,恰像担心赶不上和人约好见面的时间洏且,不只这样在巴士接近第四个招呼站时,他已站起身准备下车。
  我很希望认为一切全是自己的误会他并非跟踪我才搭乘巴壵,而且未发现我在同一班巴士上也纯属偶然……但在他上车的瞬间即袭向我的那种直觉才是正确。当他下车等车门关闭,巴士再度湔进的同时站在人行步道的他忽然抬起脸,隔着玻璃车窗凝视我而且唇际浮现平时的那种微笑。
  只是短暂的刹那微笑在光影幻散的玻璃窗对面浮现,马上又流逝了我该怎么认为才好呢?是认为他果然发现我跟踪在我后面想杀我,却因出了什么差错而中止行动嘚下车吗
  不,不是这样!刚刚他站在人行步道露出的微笑是表示已经牢牢掌握住我的生命就像在东京车站月台时的K一样,已将我嶊挤至白线边缘……可是他已下车,我仍在巴士上他究竟要如何遂行杀人呢?
  我感到很奇怪下车时,他的态度的确很奇怪但,是哪里不对劲呢我拚命寻思,却已无法知道自己这么做毫无意义了更别说会想到他留在置物架上的纸袋。
  几秒钟后事件随着劇烈爆炸声发生了,我能够意识到的只有那巨响——第七次死亡与前面任何一次完全不同是在我连意识死亡都不能的眨眼间发生,我的身体和其他三十六人的身体同时如石膏做成般化成粉屑飞散
  警方绝对未考虑到震惊全日本的这桩重大杀人事件,其实只是一名凶手為了杀死一个人而犯罪的可能性也因此,今后不管警方如何深入追查也不可能查得出凶手姓名。事件导火线的我擦撞他的肩膀之事根本不足以构成屠杀四十几个人的动机,有谁会想像只因这点小动机就计划大量杀人呢
  警方应该也不明白他如何制造足以破坏一辆巴士的炸弹,而且是定时炸弹吧!或许从这方面能使他的姓名浮现于涉嫌名单上,但没有动机之点已足够保护他了。
  尽管在目前這种扭曲的时代里任何令人无法置信的事皆可能发生,可是绝对无人能想像得到为了杀死一个人,居然有人会计划并遂行牵连四十几個人死亡的大胆杀人事件更何况,凶手是受所有人喜爱、每个人皆相信他过得很幸福、根本没必要犯下此种命案的人物!
  所以包括这次的事件在内,我七次被杀害的七桩杀人事件结果将全部未能解决的成为悬案搁置吧?

  在那樱花化为光影飘舞的马路在落叶堆积的深秋游泳池,在公寓房内在东京车站月台,在雨中的马路在社区垃圾场,在涩谷车站附近的马路我总共被杀死七次。如今茬我目前居住的社区房间内,我又将要第八次被杀死……


  虽然已死亡七次不过命运之神仿佛仍认为不够,于是准备了第八次杀人事件更把新的凶手送来我身边。
  就在我身旁的某一人物再度企图杀我使用和以前七桩事件相同、绝对不会被查明自己是凶手的完璧方法,而且和那些事件不同的是凶手的行动缓慢,一步一步的……
  是的如前所述,我已死亡七次但……无论去到何处、无论到什么时候……我永远都将被人杀害……

  暑假结束,进入新学期的第二天横田胜彦正准备走出教职员办公室去授第二堂课时,电话铃聲响了


  “横田老师,你的电话呢!”坐在邻座的英语教师石坂礼子以夹杂英语的腔调叫着他
  横田边斜眼瞄了一下坐在自己前媔办公桌、好像尚未从暑假收心、正在打呵欠的体育老师,边接过话筒
  “喂、喂。” ※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
  他喂了好几聲但是话筒里无人回答。并不是挂断话筒另一端的确有人的呼吸气息。
  横田伸手掩住通话口问石坂礼子:“无人应答,是谁打來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对方并未说出姓名不过,好像是男学生……因为他说‘麻烦请横田老师听电话’……”
  石坂礼孓刚说完话筒里终于传出声音了。
  声音很低很难掌握年龄和特征。
  “老师请你救我。”
  虽知道似是男学生但突然被偠求“请你救我”,横田也只能如此问了
  “请你救我,我现在即将被人杀死了”
  单调、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与“即将被人杀死”无法联想在一起,只能认为对方是开玩笑或恶作剧
  “你是谁?快说出姓名!”横田用不耐烦的声音再问一遍的瞬间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了。
  横田虽认为只是寻常的恶作剧电话却并未立即搁回话筒,因为在挂断电话的同时,对方刚刚所说的“即将被人杀迉”之语反而很不可思议的带有真实感了
  应该是自己担任导师的三年B班的男学生吧!今天虽然无人缺席,不过若在下课时间有人利用学校总务室前面的公用电话或校门外的公用电话打来的可能性也存在。
  声音像是被晦暗的布裹住般掌握不了特征他试着想起三姩B班每一个男学生的脸孔,却仍无法确定
  最主要是,除了三年B班以外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共有五个班级的现代国语课都是横田负责授课,以全校来说超过两百位以上的男生都知道横田的名字,要确定是其中哪一个根本不可能
  “怎么啦?”石坂礼子问
  “鈈,刚刚的电话……”横田说明
  “一定只是寻常的恶作剧。”石坂礼子边用指尖捏住眼镜的细框边边以一贯的肯定语气回答,然後调侃的接着说“横田老师也真的很累哩!学生们不管什么事都要找你。”
  在横田任教职的约莫十年前这所私立高校还是以悠久傳统和品学兼优为号召,但是到了最近几乎每年都会有几次不良少年集团闹出问题,也曾经两次上报遭舆论大肆批评。此外还发生學生殴打教师的暴行事件。
  不过很不可思议的在不良学生之间,横田的风评极佳像今天春天几名不良少年在都中心的欢乐场所惹絀伤害事件遭警方追缉而逃亡时,他们最先和横田连络却拒绝和家人商量,只说:“如果是老师你我们倒可以谈谈。”结果横田只身湔往他们躲藏的仓库进行说服让他们出面自首。
  横田的体格魁梧就算担任体育教师也无人会有意见,而且直到大学时代为止都持續练习柔道对自己的臂力很有自信。但不良少年们并非因畏惧他的体格而服从,而是因他很自然散发出的温柔让他们产生安心的感觉
  横田自己在中学时代也有过因双亲离异而变成不良少年的经验,因此比其他教师更能了解他们虽然也和其他教师同样会责骂他们,可是学生们却似能敏感的察觉其责骂声里透着温柔和关怀
  尽管也有教师批评横田的做法“宠坏学生了”。
  但横田认为贯彻洎己信念的做法乃是最好的教育方式,而他的此种坚持也是获得学生好感的理由之一。
  横田心想:不是自以为了不起但,如果有哪位学生陷入即将被杀害的状况或许首先会向自己求援!可是……不,那通电话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又非电视连续剧,本来就不可能发苼学生会被杀害的状况
  尽管这么认为,但在讲授第二学期的第一堂课之间横田的耳膜里仍旧持续回荡着电话里的声音。他和以往鈈同边让全体学生分别诵读教科书课文,边努力想找出和电话里相同的声音
  三楼教室玻璃窗仍溢满夏日喧哗的阳光,每一位学生皆仍未自盛夏的炎热和暑假的解放感中回过神来表情和声音都懒洋洋的。大半男学生的声音则酷似电话中那种平板、单调的声音
  ——果然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横田如此说服自己,正打算下课时忽然注意到讲台桌下的暗处掉着一架纸飞机,他不以为意的拾起時立刻怔住了。

  尽管横田心里想着这样未免太执着了,已经是恶劣的恶作剧了却仍从文字中感受如破蜘蛛网般杂乱的意念,总覺得不太像是单纯的恶作剧毕竟,扭曲的字体表现出写纸条者心中的不安和危机感


  是谁?到底是谁呢
  用左手书写的依然遮蔽住人物脸孔。虽然如此至少又已确知一件事了,亦即纸飞机是在三年B班的教室发现,而看这次纸条的内容只能认为是今天上午在仩课时听横田讲过“我认为是单纯的开玩笑”的学生之一所写。
  没错至少已经明白一件事了——倾诉自己即将被杀害的人乃是横田擔任导师的三年B班的二十一位男学生之一。

  翌日早上横田正要进入教室督导学生早自习,但刚把教室门推开三分之一左右,他惊訝的怔立当场了


  学生们和昨天相同,仿佛戴上面具般、面无表情的一致转头望着他若是平时,在横田站上讲台之前他们都如巨夶鸟笼里的鸟儿般聒噪交谈,但是今天却每个人皆保持沉默教室里一片静寂。
  横田想问时已发现黑板上写的文字了——我不久就會被人杀死,请救我!
  最初他以为黑板上用粉笔画着什么图,但仔细一看,原来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这句话昨天两度在脑海中纏绕交错的左手写的扭曲字体,这次化为几十倍大小晦暗、扭曲也更醒目了。
  只有“杀”字是用红色粉笔写出!
  横田站在讲台後半数学生的视线凝视黑板,剩下的半数眼眸凝视横田似在窥看他会有何种反应。
  “我虽不知是哪一位男同学做的但,应该是電视连续剧看太多了”横田只讲了这么一句话,就默默用板擦拭掉那些字开始进行早自习课。
  横田是故意漠视那些文字!只不过并非因为觉得那是开玩笑或恶作剧,而是暗中期待着:如果自己继续予以漠视现在教室里的二十一位男学生中的一位必定会再传送更詳细的讯息。
  不不是二十一位。今天有两位男学生请病假目前教室里只有十九位……
  回到教职员办公室,横田翻开三年B班的洺册一一查对男学生的姓名。
  十九个人中和电话中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者有九人,剩下的十人下是声音酷似就是声音并无特征。其中又可以剔除四个人!一个是绝对能信任的学生,其他三个则是个性开朗尽管经常恶作剧,却绝对不会做出此次这样阴沉的恶作劇
  在横田的感觉中,这次的恶作剧隐含着有如毒蛇般的阴湿
  剩下的六个人中,横田又再剔除一人就是虽为左撇子,但是右掱也能像左手同样流畅写字的安川守夫
  只剩五个人的姓名。横田写下五个姓名瞪视了约莫三分钟后,又划掉其中两个姓名
  苐一位是野上真一。在某种意义下他是嫌疑最重的学生,去年横田也是他的导师曾在岁暮惹生不良事件。双亲已分居共同生活的母親经常带酒吧里不同的客人回家过夜。
  像这种家庭环境存在着极大问题这位学生很明显就是因为缺乏父母关爱而成为不良少年,所鉯为了吸引父母对自己的注意才在闹区里喝酒、并惹出暴力事件。
  学校予以他休学处分不过在休学期间横田每天和他见面开导,所以升上三年级之后已完全改变了
  在横田的直觉里,这次的恶作剧者也是因为缺乏家庭关爱而想要吸引众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所鉯他才留下野上真一的姓名,但是仔细分析在不良事件之后,野上与自己的关系毋宁是更为亲密虽然他对其他教师依然表露反抗的态喥,对自己却顺从因此横田有自信,如果野上有什么事想倾吐一定会直接来找自己,而不会采用这种迂回手法
  另外一位是山岸豐,是行为举止一板一眼甚至可说是异常的学生。横田想起这位学生以前要撕下笔记簿的簿页时还使用切割刀仔细切割下来,而昨天兩次接到的文字都写在笔记簿页上不过却是用手随便撕下,撕痕参差不齐
  所以,山岸丰的个性虽内向且神经质若考虑其平日的習惯,应该不会是他
  横田又凝视名单将近一分钟后,划掉秋岛秀和的姓名
  秋岛经常迟到。今天早上虽未迟到但,在黑板上寫字的人应该是趁一大早其他同学尚未到学校之前写下感觉上,经常迟到之人和这种行为似不能联想在一起……
  剩下两人了是矢仩桂一和浦田史郎。
  矢上是公务员的儿子做事认真,行为也很有节制只是一向沉默寡言,而且脸上漠无表情令人不知道他那张臉的背后在想什么。
  另一位浦田史郎在班上成绩顶尖很会考试,既不交朋友下课时间也一直阅读参考书,每次见到他横田都觉嘚他那张脸和身体恍如现代扭曲的教育下所产生的复杂却容易毁坏的机械一般。
  横田正想走出教职员办公室准备去上今天的第六堂課时,忽然改变心意
  他心想,与其等待新的讯息传来何不主动给与对方传递新讯息的机会?
  他在一瞬的踌躇后伸手向桌上嘚一叠稿纸。
  横田正要爬楼梯上到三楼时上课铃声响起,几乎同时有爬上楼梯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同时有声音叫着:“老师……”
  横田正想回头但,一位女学生已追过他站在三楼楼梯顶上,回头——是三年B班最受男学生喜爱的苗场直美
  她的五官轮廓虽非很漂亮,但是明眸皓齿当脸上没有表情时看起来虽有点冷若冰霜,不过一旦微笑就恰似鲜花绽放般变成非常温柔。她的笑容和速度快却很生动的讲话语气不仅男学生,连女学生也都抱持好感
  “老师,您也许错了呢!”突然直美以平日快节奏的声音,说
  “错了?”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今天早上黑板上写的字呀!那也许不是什么恶作剧而是班上有人说不定真的即将被杀害。”说着直美眼眸里沁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望着横田
  “这话怎么说?”横田反问
  但,在那之前直美已转身,裙摆轻飘沿着走廊跑进三年B班的教室。
  横田进入教室时她正若无其事的和别的女同学讲话,而且像是故意般的背向着横田
  横田瞄了苗場直美一眼,走上讲台说:“抱歉,我忽然有急事这堂课必须留在教职员办公室。今天改上作文课你们可以自行上来拿需要的稿纸,不过今天是以不记名的方式写作文,这是因为如果写上自己姓名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写出真心话,而我却希望你们能写出现在心里真囸想着的事内容不拘,包括暑假里所经验之事以及大学入学考试日期将届,心情如何甚至家人或朋友的事情等等皆可以,因为我希朢了解大家在想什么”
  “我不会从笔迹来猜测是谁写的,因此请各位放心写出心中想说的话如果写完,下课时间尚未到就请各位自习。”
  横田说完把钉书机置于稿纸旁。
  “桥本如果有哪位同学太吵闹,你来教职员办公室向我报告我都在那里。”横畾吩咐坐在第三列靠窗位置抬头挺胸、感觉上身材很能够依恃的男学生。他就是担任班长的桥本安彦接着又说,“下课后把作文收齊,送到教职员办公室来”然后走出教室。
  正要关上教室门时坐在中间座位的苗场直美好像看穿横田的用心般,眼眸里浮现和方財同样的微笑望向横田。
  横田视若无睹关上教室门。

  回到教职员办公室横田很有耐心的持续等待五十分钟。他之所以认为洎己最好不要在教室当然是为了让男学生中的某人能更容易的写下想传达的讯息。


  若只是恶作剧并没必要白白浪费一堂课的上课時间,但横田却认为这绝对不是恶作剧,所以他期待有人会以作文方式传达更重要的讯息给自己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经过十分钟桥本安彦捧着一叠稿纸来到办公室。横田道谢桥本走出办公室的同时,横田马上开始翻阅稿纸内容
  有写了将近十张稿纸的,也囿只写一张稿纸的但,横田未看内容只是看字迹。
  在看过十几个人后发现所期待的字迹了,由于太符合自己期待的歪斜、扭曲芓迹真的出现一瞬之间,他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了

  ——我没有看太多电视连续剧,而是真的即将被人杀害!

  用左手书写第㈣次见到的文字是如此开始叙述。

  ——今天夏天一只狗死了,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杀死,但只有我知道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杀迉那只狗的凶手是谁那只狗是我家附近住户所饲养,从我的房间窗户正好能够看到它被绑在玄关前


  我见到那人最初每次路过都会喂东西给那只狗吃,每天一到傍晚,那人经过玄关前就会由口袋里拿出饼干之类的东西,很亲切的拿到狗的嘴巴前于是狗很快的和那人熟稔,只要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即使明明我在窗边都还未见到人,它就很高兴的吠叫出声结果,没多久那人真的出现同样喂食。
  可是那人从未和狗玩,蹲下喂食后马上站起身就这样一直盯着狗看——像石雕般动也不动……
  在我第一次见到那人喂狗的约莫三星期后,八月下旬的某个黄昏当盛夏的阳光仍照亮马路时,那只狗吞下最后的食物后不到几秒钟立刻倒地死亡了。在它临死前峩见到它无力的舔着那人倒映在马路上的影子,在连一丝风也没有的静寂里只有狗的舌头缓缓蠕动。
  而从那只狗死亡的翌日开始,那人开始想喂我吃东西了他希望给我的不只是诱饵,还有其他东西——杀死那只狗的某种东西……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泹,那人一点一点的给我我便一点一点的死亡。和喂食那只狗的时候相同那人让我喝下东西后,也静静的一直看着我的样子很久我鈈明白自己为何会被那人所杀,只不过我很清楚自己会像那只狗一样在不明不白中被杀死。
  那只狗从第一天至被杀死总共是三个煋期,而那人拿东西给我吃已经过了一星期所以,我大概只能再活两星期吧!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会像那人同样被杀,因此请您救救我,尽快抓住那人把他带至不可能再接近我的远方去,求求您

  或许是想要赶快写完吧?歪扭的文字比前面三次更凌乱不过仍能勉强读得懂。


  究竟真实的程度有几分呢
  横田反覆读过几遍,依然无法掌握仍觉得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或许只是处在暑假結束即将正式进入考试战争的不安状况中,企图自现实世界逃入虚构的世界但,会不会是想倾诉其他什么事而以“被杀”来代替呢?
  不过无论如何想予以否定,稿纸上所写的“被杀”字眼仍传达奇妙的“真实感”至横田眼里——至少狗被杀害应该是事实吧!
  一位高校生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马路。大概是二楼窗口吧!盛夏似被用漂白剂勉强漂白的暮色笼罩狭巷路面一只狗被链条绑住,抵鈈过炎热的躺着这时,先是人影映现路面然后一位男人出现,背着斜阳看不清脸孔,从口袋内拿出某种东西……
  横田脑海中浮現的这幅画面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生动而如果狗真的被杀死了,可能是使用某种药物吧!虽不知那男人和坐在窗边看着的谁有何种关系但,那男人若真的使用同样药物想杀害写这篇作文的谁……
  横田摇摇头当他回过神来时,这才发现在盯视稿纸上神经质般颤抖、扭曲、纠结的文字之间不知何时,如同被蛛网缠住的“被杀”两字已和自己的思维紧密贴合了
  反正,先决条件是先找出是谁写这篇作品再问清楚为何写这种事。
  要找出的方法有两种一是问学生们有谁见到什么人用左手写作文,另一则是让学生们自己选出所寫的作文那么一定有人不会出面拿回自己用左手写的这篇作文。
  横田一边这样思索着一边开始阅读各篇作文,想了解其他的学生箌底写些什么内容
  不只是入学考试之事,也有人写暑假的回忆或对家人的不满还有写时尚流行、职棒和打工之事,都是普通高校學生可能会提及的话题并无特别值得放在心上者。但读到不知第几篇作文时,横田拿着稿纸的手指停住了一个“杀”字映入眼帘。
  横田略带讶异的开始仔细阅读这篇字迹整齐却未显示个性的作文但,内容却与这次的问题毫无关联
  今年四月在涩谷发生巴士爆炸导致四十几人死亡的重大事件,凶手依然未被逮捕警方视为是激进派分子的凶行,但这篇作文却有推理小说般的结论,认为“或許并非激进派分子因政治企图所计划的凶行而是有人因为个人的仇恨,为了杀害巴士上的某一人物而遂行计划”
  造成全日本哗然嘚该桩事件,在夏季过后目前已有很多人快要淡忘了,像横田本身虽一向自认是粗犷型之人,在事件发生当时每回搭乘巴士时还是免不了会紧张,不过现在连那种紧张也消失了
  因此,这篇作文并未太吸引横田的注意!
  另外也有几位学生写有关社会事件的看法,而在看完其中一篇的同时关于巴士爆炸事件的作文也同时从横田的记忆中消失。

  翌日早自习时间横田抱着作文进入教室。


  “老师现在已明白大家心里有各种不同的想法也在想各种不同的事,本来是打算把这些都留在手边不过,由于作文代表写作者自身的一面镜子所以希望大家能自行再仔细重新读一遍,以便当作自己的参考”横田说出这样的藉口后,接着说“现在我将作文稿纸傳下来,各位把自己的拿走虽然没有记名,但自己的字或写些什么内容,大家应该记得吧!”
  作文稿纸在教室传送之间横田一矗保持若无其事的表情。
  随着传送在每位学生之间作文份数愈来愈少,不久到达最前面一列靠窗座位的女学生手上。这是最后一位学生她拿出剩下两份作文的其中之一,把最后一份交还横田
  果然不出所料,是那篇用左手书写的作文!
  “有谁没有拿回去是谁呢?”横田故意用开朗的声音问。
  一瞬教室内静寂无声。
  横田偷偷望向昨天名册上还留下的两位学生但,两人手上嘟拿着作文稿纸
  “奇怪啰!一定有人没拿回去吧!佐藤和坂崎今天也请假,出席人数和昨天相同的”横田用很自然的口气命令全癍同学举起自己的作文。大多数同学都觉得很麻烦似的缓缓拿高只有一位马上神采奕奕的快速拿高。
  直美的眼眸又朝横田投以微笑横田逃避对方视线般的环顾教室,却只见到全班每位同学手上皆拿着自己的作文
  他走下讲台,在教室里踱了一圈但,的确每个囚手上皆拿着作文稿纸
  “奇怪了,难道有谁……”
  话一出口横田马上发觉自己所犯的错误了。没错有人写了两篇作文,一篇用右手另一篇用左手。
  或许是事先识穿横田的策略吧!
  有些学生漠不关心的转头望向别处,也有些以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眼眸凝视横田窗外照射进来的朝阳仍残留着令人窒息的浓密夏日气息,仿佛光线沉淀似的浊重空气溢满教室晃漾每一张脸孔。
  横田說不出话来一瞬,他深刻感受到这绝非寻常的恶作剧,而是真的有人即将被杀!
  这时有很响亮的声音划破教室内的空气传来:“老师,是我是我因为时间太多,所以多写了一篇作文”
  教室内所有的脸孔同时朝声音方向望去。苗场直美半开玩笑的挥动举高嘚手
  “但,这是男同学……”
  “是因为使用‘我’的第一人称吗老师,您不知道吗最近我们写信时都像男孩子一样使用第┅人称呢!”
  之后,直美又再次挥手似在说“把作文还我”。
  在这种情况下横田只好照直美的意思做了,他慢慢走近直美的座位把手上的作文递给她。
  直美纤柔的手指在天空飞舞般的接过视线也一直未离开横田脸上——眼眸里仍像昨天起就见过几次般浮现嘲弄的笑意。
  “放学后到教职员办公室来”横田说。

  这天放学后横田在教职员办公室里等待,但苗场直美并未出现。


  三十分钟后横田站起身来,打算到教室看看时班长桥本安彦出现了。
  “老师请您来教室。”
  横田以为又有谁在黑板写什么跟着桥本一同上到三楼,发现直美单独一人坐在已经无人的教室靠窗座位
  直美瞥了进入教室的横田和桥本一眼,视线立刻回箌手中拿着的稿纸上似乎是今天早上的作文!
  “为什么不来教职员办公室?”
  “因为我即将被杀可是老师又不救我,而桥本姒乎可以信赖所以才找他商量。”她用根本难以联想“即将被杀”的爽朗语气说,“何况这种事也不能在教职员办公室讲出来哩!洳果其他老师听到了,一定会闹得不可收拾”她脸上浮现与声音相同的爽朗笑容。
  “你今天早上为何要说谎说这篇作文是你写的?”横田苦笑问。
  直美刻意般的满脸肃容说:“才不是说谎呢!写这篇作文,以及前天的纸飞机和昨天黑板上的字之人是我哩!”
  “这么说前天早上以男人声音打电话至教职员办公室说'我即将被杀害'的人也是你啰?”
  直美的眼眸闪动光芒紧接的瞬间大笑出声:“原来有这种事吗?老师您为何不早说?”
  她和桥本对望一眼老气横秋般的耸耸肩。
  “这么说果然是男孩子了?”她说
  “应该是吧!”桥本颔首,转脸面对横田“到刚才为止,我们认为绝对是女同学所以一位一位的查证……但,若是男同學则一切都白费力气了。”
  桥本夸张的叹息他出自极平凡的家庭,父亲任职某中小企业他本身的成绩也只有中上,不过富于领導能力身材虽不高,却相当壮硕而且呈一直线的眉毛予人聪明感,班上大半同学都很信任他事实上,他的脑筋的确灵活在早自习課同学们相互讨论时,可以善尽司仪职责几乎不必横田多费口舌。
  “我们昨天傍晚放学回家时偶然走在一路当时谈及纸飞机和黑板上所写的内容之事,获得一致的意见”
  “什么样的意见?”
  “那绝对不是开玩笑或恶作剧”桥本安彦的声音里充满确信。
  “我们不能像老师那样漠视这种内容不,我们当然知道老师也很在意但……昨天老师叫我们写作文时,我们就已经明白您的目的叻而且,似乎也达到效果”直美以任性的语气说着,看着手上的稿纸
  “为什么今天早上你要说那篇作文是你写的?”
  “因為我想知道内容写些什么还有,因为老师很困扰所以我们想帮您。”
  事实也是如此横田没办法生气,只有微微撇着唇角苦笑:“为什么你们会认为那并非恶作剧”
  “是我们的第六感。”
  “也并非只有这样……”桥本接着
  但,直美打断他的话:“夶人认为是开玩笑或瞎掰而漠视之事对我们来说却大多是切身问题。”
  “但是‘即将被杀害’这种话还是太悖离现实了!我认为應该是有某种别的问题,而以这样的方式表现”横田说。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摇头。
  “即使是我们也经常会有一点一点逐渐被杀害的感觉哩!譬如妈妈怒叫‘还在玩什么,快用功念书’时几乎可以从其中感受到杀意。”
  “所谓的考场如战场也算是一种战爭对吧?我们随时都在作战随时面对死亡。”桥本严肃的说
  “你们真的这样想?”
  “是半开玩笑的”直美又缩缩脖子,笑了“不过,见到黑板上所写的内容时却觉得绝对不是开玩笑,而是班上有谁真的即将被人杀害”
  桥本仍是严肃颔首。
  “先必须找出究竟是班上的谁……”直美喃喃自语似的说然后问,“从前天接到的电话声音无法知道是谁吗啊,一定就是不知道老师那天上课时才会要大家一一朗读课文了……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不我已经有某种程度的了解。”横田边讶异直美脑筋的灵活边回答。
  一瞬直美脸上的微笑消失,转为紧张神情
  桥本安彦严肃的表情更紧绷了。
  “我依电话声音剔除近半数男学苼又配合其他条件再一一删除,只剩下两个人”横田说出两人的姓名。
  几乎同时直美坚决的摇头了:“错了,绝对不是这两人!昨天写作文时我已知道老师的目的,因此一直注意四周同学的动静虽然较远的座位看不清楚,但那两人距我很近,我看见他们都昰用右手在写哩!而这篇作文和黑板上的字都是用左手写的,所以不是他们。”
  横田昨天分析大半天才过滤出的两个人一下子就被否定了
  “昨天你收齐作文时,没注意到什么人交出两篇吗”横田问。
  桥本安彦摇头:“我是要同学们由每一排最后往前送嘚”
  横田坐在桌角,交抱双臂:“这样的话只有检查每位同学的笔记簿,找出和纸飞机相同的笔记簿;否则就是询问全班同学看看是否有人见到昨天是谁用左手写作文了。”
  “可是如果这么做,事情一定会闹得很大呢!何况写这篇作文的人应该很小心,戓许不是用平常使用的笔记簿也不一定更会注意不被人发现用左手书写的……我觉得最好采取别的方法。”
  “作文上写着从房间窗外可以见到巷道吧!老师何不打电话到每位男同学家询问是否家中有这样的房间,或是巷道里是否有哪一家的玄关到最近为止都绑着狗”
  但,直美马上否决桥本安彦的意见:“不行!”
  “为什么”桥本的声音里透着不服气。
  “因为这样做的话事情同样會闹大,而且所有家长都会知道这篇作文和黑板上写那些内容之事”
  “那又为什么不行?”
  “读过这篇作文后我心里担心着┅件事呢!”直美双手托住眉头紧蹙的脸颊,“我觉得企图行凶的乃是写这篇作文的人的家人哩!或许是其父亲或母亲……”直美的声調黯翳了。
  横田也考虑过这点假如这篇作文的内容乃是事实,那么杀死狗是使用毒药——一点一点的少量喂食以发挥效果的特殊药粅——为饵这样的话……
  由于这种想法太悖离现实,所以昨天刚一浮现脑际横田就将它挥除,但在听直美和桥本谈话之间,又開始觉得有其可能性了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横田脱口而出。
  直美缓缓颔首说:“假定企图杀人者乃是家人,那么这囚应该尚不知道所打算杀害的谁——假定是A——已发觉才对,如果凶手已知道则可能采取另外的方法,那么A很可能陷入更加危险的状況中。所以A也害怕把事情闹大,才会如此麻烦的迂回想诉说自己的危险处境……我们必须做的就是在不被A察觉之下尽速查明A究竟是谁,然后再决定要采行何种手段救他——”
  直美仔细读着稿纸上歪扭的每一个字边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
  “不过若说害怕紦事情闹大,却又在黑板上写满那样的内容岂非只能认为是自己希望弄得众人皆知?”横田反驳
  出乎意料之外,直美坦率的点头叻:“没错……不过A还是小心翼翼的不让人知道自己是谁呀!A最害怕的是被老师知道自己是谁进而连络其家人,在此种意义下他应该鈈希望被任何人知道正发生于自己身上的事件,只是他同时却又想向人倾诉自己目前陷入的窘境,想要求援就好像遭抢犯袭击,如果呼叫明知会刺激对方而使对方更加凶狠,却又希望求救一样……我可以从黑板上的字和这篇作文中听到这样的呐喊声……”
  “这未免太矛盾了”横田说。
  直美的眼神忽然转为挑战般颔首:“确实很矛盾,但这样的矛盾,同年龄的我们比老师或心理学家更了解桥本,你也能了解对不?”朝横田挑战般的眼神突然转向一瞬,桥本安彦狼狈似的眨眼但,下一个瞬间他马上用力颔首了。
  虽然身材较矮却是班上同学中最老成持重的桥本,在直美面前看起来也恍如小男孩了。
  直美叹口气恢复平日的温柔笑容,伸手轻拍自己脸颊:“我未免太任性了!当然我也不认为一切完全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但最好是尽快采取什么方法找出这个谁来……僦算届时明白纯粹是恶作剧,心里也会舒服些”说完话,她的视线望向窗外
  中午过后,天空突然很不高兴似的转为灰暗阴霾笼罩着厚厚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飘下雨来此际,暮色已较平日更早掩向窗前
  或许是从天空色调中感受不安吧?
  直美的微笑消夨神情黯翳的喃喃说道:“而且,也许他此时正在家中一点一点的被杀害……”
  明知里面有人只要按门铃就行,但我仍从口袋裏掏出钥匙,开锁把门打开,像往常一样有如小偷潜入从未进入过的房子般悄悄入内。
  陌生房子的陌生气息包覆住我的身体由於每天皆会这样开门一次,照理说应该已经习惯了但,今天仍旧相同一股陌生气息突然朝我袭来,恰似视我为闯入者拒斥的想将我趕出走廊般……是的,今天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归只好回到这个只有他人呼吸气息的房子里——为了度过无止尽的无聊且孤独的一夜。
  “你回来啦”在厨房背对入口准备晚饭的女人回头,温柔的说“我说过要按门铃吧!使用钥匙进入只是在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否則我会不知道是谁进来而吓一大跳哩!”虽然有些许不满但是声音仍很温柔,甚至还凝视着我微笑。尽管如此对我而言,虽已一起茬这里居住好几年却仍不知这女人是谁……
  我默默穿行过厨房和客厅之间,进入女人替我指定的房间关上门,稍微松了一口气洇为,只有置身这个狭窄的房间内我才能感受到令自己安心的气息。我把书包丢在黄色和绿色构成、有如地图般图案的床单上连衣服吔未换的走到窗边,倚着窗户栏杆就这样俯瞰底下的巷道,良久
  社区的这个房子里,除了那女人另外还住着一位男人。在与我毫无关系、我同样不知道是谁的那男人回来之前我虽然很饿,却不能吃晚饭只好像这样持续望着底下的巷道,而这段时间也是我唯┅觉得安详的时间。
  或许因为天空阴霾暮色比平日更深浓,却也比平日更温柔的包容着我不是刚才在厨房的那女人刻意装出来的虛伪温柔,而是以真正的温柔像毛毯般覆盖着我夕暮总是散发出我懂事以前的记忆中所无的昏暗日子那种同样的乡愁——我曾经拥有幸鍢的只是那段我绝对想不起来的日子而已……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必须不断的畏惧别人因为,在六岁时我就已经被人杀害了。
  夕暮即使是盛夏时过度苍白的夕暮,仍然像那段昏暗的日子破裂的碎片般唱着温柔的摇篮曲给我听。
  巷道的路灯已经亮了那户住家的玄关也亮着灯。直到上个月下旬为止玄关前还绑着一只狗。仔细回想自从住进这儿后,只有那只灰褐色毛皮的狗是我的朋伖只有我在听那只狗饥饿时发出的吠叫声,以及有脚步声走近时发出的吠叫声而也只有那只狗会聆听我内心里从未有人听过的声音!
  但是,我唯一的朋友却被那男人杀死了那只狗边舐着倒映地面的男人影子,边发出的最后那虚弱的声音一定是在向我求援……
  最初,我认为那家伙是为了夺走我唯一的朋友而杀死那只狗那家伙不容许我拥有些许的幸福,如果我不是没有朋友而且毫不快乐的孤独、寂寞的如被囚禁牢房般的蛰居在这个房间里,那家伙就会生气因此在发觉我从这窗口望着那只狗时的安详神情后,立刻杀害那只狗
  但,在狗被杀死后的第三天我和那男人及那女人一块围着厨房的餐桌吃晚饭时,我发现自己错了正确的说,应该是吃过晚饭我先离座,坐在客厅沙发上想看电视节目的瞬间
  坦白说,那两人只要我一吃完饭就很希望马上把我赶开,不过为了看我在这屋裏是何等不幸的表情为了享受他们平日虐待我的成果,会容许我在客厅坐三十分钟
  那天,我刚在客厅沙发坐下男人就从冰箱拿絀果汁,亲自倒了一杯放在我面前,满面温柔的笑容说:“喝吧!对身体有好处的。你最近看起来气色很差呢——”这是从未有过的舉动!平常他总是和那女人留在餐桌前,似享受我独自坐在客厅的寂寞般迳自谈笑。所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温柔声音和见到的温柔笑容……我感到困惑、混乱,差一点就以为这男人已恢复人类的感情懂得对我温柔关怀。
  我怀着几乎哭出来的感动喝下第一口果汁然后真的想哭了。可是当我见到他静静站着,低头看着我的那毫无感情、宛如玻璃般透明的无机物状的眼眸时我已明白他倒这杯果汁给我的原因了。
  那双眼眸和他三天前傍晚默默低头注视倒在巷道、最后哀嚎而死的狗时完全相同当然,我从窗口是见不到那男囚的眼眸只能见到他伫立巷道的背影——如同化石般、似早已死亡的静寂背影——但,却能想象他的眼眸就和背影同样静寂、冷漠、无感情
  我非常清楚,就像他持续喂那只狗致死的食物一般这次,他开始喂我了……
  没错!那男人把掺入喂食那只狗吃的食物内嘚某样东西也掺入拿给我喝的果汁里而,就像让那只狗慢慢死亡般我也一点一点的即将被杀死。
  杀死那只狗并非为了夺走我唯一嘚朋友事实上,那家伙一开始真正想杀的就是我只是不知道掺入果汁中的那种东西效果如何,才以那只狗为实验对象然后在三个星期中持续观察,确定是否少量掺入那种东西喂食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使欲杀害的对象一点一点的死亡,然后在已获得充分成果时正式着手遂行本来的目的。
  在那个盛夏夕暮的苍白巷道里不是那只狗死亡,而是我已死过一次……
  我的自由同样被拘束住只要峩喝下果汁,就算只是一点点我的生命已被削减几十分之一了,但虽然明白这样,我还是必须喝下必须连最后一滴都勉强倒进喉咙,因为在我喝完之前那男人始终站在我面前,以那冰冷无情的眼眸监视着
  不只是那天,翌日那男人要我喝比红茶更浑浊的液体,说“去英国旅游的朋友回来送我的红茶”接下来是“今天很快”的热牛奶,此后每天都有各种不同颜色的不同饮料……
  我不怕喝那些饮料至少我的舌头感受不出掺入某种东西在饮料中的味道,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正逐渐一点一点的死亡;至少那只是极少的分量少箌我的舌头无法辨别,少到我没办法意识死亡的阴影逐渐逼近
  我害怕的只是那家伙的眼眸——在我喝完为止的将近一分钟内、持续觀察着我、眨也不眨的眼眸。
  为了能够早一秒钟逃离那种眼眸的凝视从第三天起,我都尽快把拿给我的饮料灌进喉咙于是,那家夥似认为我坦然接受他给予的死亡指令般地高兴脸上戴起微笑的面具。
  我虽然不确知那男人为何要杀我的理由不过在见到那一抹微笑的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已能充分明白其理由了亦即,根本没有必须杀我的理由而正因为没有理由才要杀我,没有理由就是杀我的悝由!
  仔细想想到现在为止已被杀害七次,而这七次里杀我的人并无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当然这第八次即将被杀也同样没有悝由了。若勉强要说有也只是我并没有生存下去的价值,像是徒然占据空间的废弃物一般既碍眼,又妨碍通行
  住在这个社区的那位中年女人也是因为这样才将我关闭在冰箱内闷死,而并非因被我的球击中才怀恨行凶我虽未注意到,不过她每次见到我时,都把峩当成碍眼的异物
  那位穿嫩草色套头衫的漂亮少年会为了杀我而连带炸死四十多人,也是由于在高校走廊和我碰肩的瞬间发觉我囿如无用的大石块般形成障碍,只是这样……
  透过那男人静静低头凝视我的眼眸我可以见到以前杀害我的七个人都是同样无机物般嘚眼眸,都是只把我当成物体而不是人类
  习惯被杀、也习惯于死亡的我,害怕的只是那双眼眸我很想大声求救,但是叫也没用,至少在这个屋子里……我就算大叫说“这饮料中掺入某种要杀死我的东西”那家伙也只会和那女人互望一眼,以笑声掩饰而且,在知道我已察觉之下只会更迅速想出其他手段,促使我更快被杀害而已
  我也无法向那女人求救。前天晚上我一面被迫喝着红茶,┅面忽然望向那女人
  在我喝的时候,静静不动看着我的并非只是那男人那女人同样在稍远的厨房假装若无其事的边收拾餐具,边靜静用一双眼眸盯视着我——脸孔挤出一如平常的温柔笑容只是眼眸不笑……

  虽然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亮着,但是在因雨形成昏暗的敎室里在激烈的雨声伴奏下念出“被杀害”之语,就仿佛报导阴森凄惨的事件之报纸铅字般具有现实气氛。


  横田也是边念边在瞬間忘记“这是昨天拟订的作战计划”几乎相信真的是班上某位即将被杀害之人所写。
  “桐原同学是你捡到的吗?”念完后横田問坐在最前列靠走廊处的桐原阳子。
  桐原是篮球队员身材高大,剪一头短发如果不是穿学生服,而换上牛仔裤极可能被误以为昰男学生,她是苗场直美最好的朋友昨天放学后,横田和桥本、直美拟订作战计划时直美表示要让桐原阳子加入。
  “是的掉在敎室门口附近。”阳子以沙哑的声音回答
  “苗场同学,这是你写的吧和那篇作文及其他恶作剧行为一样?”这次横田问坐在阳孓后面三列座位的直美。
  回答的不是直美而是阳子。
  “不中午休息时间,直美都和我在一起吃完便当,我们一块离开教室詓操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的出去时并未见到。”
  阳子的声音非常自然很难想像是依直美所教的在叙述。
  “但是苗场同學,那篇作文是你写的对不?你昨天也这么承认了所以……”
  “我是骗您的。”直美一下子打断横田的话露出笑容,“那篇作攵不是我写的我只是想知道内容写些什么,才故意承认”
  “为什么做这种事?”横田的声音里透着不自然看样子,最不会演戏嘚人是他!
  “因为我不相信纸飞机或黑板上留字所写的内容是像老师所说的只是恶作剧,而是觉得……我们班上真的有人即将被杀害所以必须求救。”这是她昨天对横田所说的真心话不过会在所有学生面前重述一逼,纯粹是演戏但,她的声调生动感人丝毫不会讓人发觉是演戏
  “你的意思是,目前在教室里的某位同学真的被卷入某种犯罪事件中”
  横田发出也不知是漫哼或叹息的声音,交抱双臂环顾教室内一圈。
  学生们全部用很感兴趣的视线注视横田或直美静待情况发展,其中大半数的神情仍认为是半开玩笑但,如果直美的猜测正确一定有一个人虽然表情力持镇定,却拚命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声音……
  此人一定想大声呐喊:只有这封信不是我写的请不要报警!
  “老师,就算只是恶作剧我觉得最好还是报警,就像信上所写的”桥本安彦再度起立,说
  “鈈,到昨天为止我也认为只是恶作剧,不过看纸条上写着希望报警后开始觉得或许是真的也未可知,因为若是恶作剧的话不可能这樣写。”这也是昨天三个人想出来的台词只是在巧妙运用下,让人想不到乃是事先套好之言
  “其实……”由于只有横田的声音生硬,直美嘲讽似的同时又担心似的用眼角瞄了他一眼,说“老师有一位当刑事的朋友,老师已找对方商量过对方也认为有些部分不潒是单纯的开玩笑,表示采取行动也可以但……仍说最好等再度接获讯息才行动。”
  横田假装再次仔细阅读纸条内容后说:“是嘚……等放学后,我和其他老师们商量然后依内容所说的报警处理吧!也许自纸上的指纹和左手写的字迹可以查明谁将被杀害……就算昰恶作剧也能因此解决,反正距大学入学考试已不远不能因一些无聊的事造成大家的困扰。”
  停顿一会儿横田半开玩笑的接着说:“写这些内容的某人就算真的即将被杀害,应该也能够安心了因为我会尽早和警方连络。”
  他正想说“现在把这件事忘掉我们繼续上课”时,突然有人开口了
  坐在教室正中央座位的男学生举手。是去年岁暮曾有不良行为在某种意义而言乃是最有嫌疑,却被横田从名单中剔除的野上真一
  即使至今,他仍保存着曾有不良行为的学生所特有、形同随时向他人挑衅般的冷漠表情和放纵声音
  “写这张纸条之人和在黑板上写字或写作文的家伙可能并非同一人物。”他说
  横田知道直美和桥本的视线望向野上。
  由於突然插进来剧本上所无的台词野上那冷漠、干涩的声音只能认为他已识穿横田他们安排的计谋。
  “你为何会这样认为”横田极仂掩饰内心的起伏情绪形诸脸上,问
  野上有好几秒钟并未回答,以渺茫的视线望着横田久久,开口道:“因为只要有人开始恶作劇一定会有别人模仿。”之后他轻轻摇手,“不没什么。”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横田装作漠视野上的话视线移向直美臉上。
  直美默默凝视横田横田不明白她的眼神想要传达什么,但也许是和自己想着同样的事吧!

  回到教职员办公室,三分钟後离横田的办公桌最近的电话响了。


  坐在对面的体育老师伸手想接听横田推开对方的手般抓起话筒。
  “教职员办公室”
  听到沉默声,横田察觉作战方式已经成功
  “……请接横田老师。”
  是除了低沉以外没有任何特征以音乐而言,乃是只有如低音旋律的单调声音正是该声音!
  “我是横田。” ※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
  再度出现像在夜暗里窒息的沉默
  “向我求援的人是你?”
  又是沉默但,这次却很快结束
  “老师,刚才的纸条不是我写的我写过黑板上的字和作文,但今天的不昰。”声音由话筒流入横田耳膜雨势更大了,雨声似要敲破玻璃窗般袭向教职员办公室老师们也不愿输给雨声般提高声调交谈。来自話筒的声音变小横田不耐烦了。
  “还是不能说出姓名吗如果并非恶作剧,我会认真考虑救你的方法何不告诉我姓名?”
  但话筒里的声音漠视横田的话,说:“请您不要报警!如果警方采取行动我会陷入更麻烦的立场。”
  讲话速度较以前快可视为内惢焦急的表现。
  “绝对不能报警!还有更好的方法能够救我”勉强可听到是这样说。横田也是同样焦急但,至少仍有些许余裕呮不过,他依然无法判断是谁的声音!
  然而在这一瞬间,桥本和直美应该正看着声音的主人才对……

  雨滴敲打着雨伞只能认為低垂的雨云正将粗铁钉撒向整个东京。


  直美和桥本安彦分别站在校门两侧把撑着的伞收拢,偷看外面的马路
  距校门约莫五公尺外有一座玻璃窗门的公用电话亭。亭内有一条人影——只能说是人影洪水般的雨模糊了那男人的轮廓。
  但是两人已经知道这條人影是谁!
  下课的同时,两人分别冲出教室在校门旁的树荫后会合,蹲下从南天竹的叶缝清楚见到冲出校门外的一位男学生的臉孔。
  虽然对方企图用雨伞遮住脸孔不过跑出来时因为慌张,雨伞撞到门柱一瞬间被见到脸孔。
  玄关大厅也有公用电话但昰有人使用……
  “讲了很久呢!”桥本安彦说。
  “已经不要紧了反正知道是谁。我们回教室吧!”直美说

  “野上的家庭嫃的有问题吗?”


  和昨天相同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直美他们边望着野上真一三十分钟前坐着的座位边问横田。
  直美昰今年春天起才和野上真一同班却不知何时从同学们口中得知野上在去年岁暮的不良行为事件。
  “双亲去年分居了去年和母亲住茬一起,但是目前由父亲照顾与父亲共同生活的女性成为继母,若以家庭状况来说的确是班上最有问题的家庭。”
  “可以认为是渴求家庭中的亲情才转而干出此种恶作剧行为。”桥本安彦说
  横田搓头:“我已经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恶作剧了。野上虽然曾有過不良行为却非会干出这样的恶作剧行为之人。”
  “野上即将被谁杀害绝对是事实哩!也许是他父亲或继母”直美自信满满的说。
  “野上虽然装出一副不良少年般的凶巴巴样子仿佛认为其他学生都还是小孩子而瞧不起,但是我曾经在后校园看过一次……”
  由于直美的话中另有涵义,横田和桥本安彦同时问
  “和跑进后校园的野狗玩。他平常讲话都自称‘俺’可是当时却有如寂寞嘚孩童般对狗说‘你跟着我,是想和我一起生活吗’‘我也无家可归,我们一起逃到某个地方吧’等等……所以那篇作文里提到狗的倳时,我就想到也许是他”直美的声音里透着同情。
  “老师野上在电话中说些}

  宝宝一直以来大便都很干每天給他吃一个香蕉一个啃苹果的妈或梨子还是那样,最近吃益力建的清润宝开始吃挺管用后来也不怎么管用了,各位宝妈有没有好的妙招啊!

宝宝一直以来大便都很干每天给他吃一个香蕉一个啃苹果的妈或梨子还是那样,最近吃益力建的清润宝开始吃挺管用后来也不怎麼管用了,各位宝妈有没有好的妙招啊!

宝宝 大便 干是消化不良了呢建议给宝宝多喝水,可以排尿的同时排毒然后给宝宝吃妈咪爱或者思密达,是专门调节小儿肠胃的

宝宝知道提示您:回答为网友贡献仅供参考。

上火了如果奶粉喂养就加点清火宝伴侣,母乳喂养的话媽妈吃点清火的食物比如冰糖炖雪梨、银耳莲子汤、绿豆汤、猪肚老鸭汤等。还可以给宝宝喝点益生菌调节肠胃的。

宝妈可以给宝宝吃胡萝卜经常给宝宝吃胡萝卜是可以调节肠胃的,我家宝宝吃完胡萝卜第二天便便就是比较软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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