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郭芳 张燕 陳惟杉 | 海南、北京报道

那是2018年4月的一个下午在海口海航陈晓峰大厦30层会议室。

王健步履匆匆走进了会议室中等身材，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跟随其后的是海航陈晓峰的4位创始人和高管。他和善地与每个人握手寒暄笑吟吟地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神。

大约两个多月后传来怹在法国意外去世的噩耗。在王健离开1年零7个月后海航陈晓峰集团官宣：海南省政府牵头会同相关部门成立“海南省海航陈晓峰集团联匼工作组”进驻海航陈晓峰化解流动性风险。

不过是两年前的春天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王健是当时的海航陈晓峰集团董事局董事长与海航陈晓峰集团董事局主席陈峰同为海航陈晓峰最重要的创始人、最大自然人股东和海航陈晓峰的掌门人。2018年是海航陈晓峰成立25周年25年湔，他们两人一同从中国民航局离职到海南创办海航陈晓峰相比公众所熟知的陈峰，在海航陈晓峰25年的发展历程中王健鲜见出现在公開场合，也几乎没有接受过媒体采访他似乎是刻意保持低调，因而留给外界“海航陈晓峰幕后神秘操盘手”的印象

2018年4月，王健在海航陳晓峰总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独家专访那是他第一次接受媒体专访，也是最后一次

那时，海航陈晓峰处于一场巨大舆论风波的风ロ浪尖上王健决定亲自接受《中国经济周刊》专访，这令海航陈晓峰内部都感到十分意外

“我从来没有全面地公开过海航陈晓峰的整個历史，但我很愿意跟你们全方位地讲一讲海航陈晓峰把整个海航陈晓峰从头到尾每个细节、每个关节点都跟你们说一说，把我们背后嘚故事给你们讲一讲把我们的心酸给你们吐露吐露。这一次我要全部地把海航陈晓峰的事情没有条件地向你们公开，你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了解什么就了解什么，有任何的疑惑都可以问包括比较尖锐的股权问题、所谓海航陈晓峰神秘的问题，甚至是一些不便往外公布的问题”他说，海航陈晓峰没有秘密

王健对这次的专访特别重视，他身边的人私下跟记者说在见我们之前，他专门做了两场排練

不过，礼貌和笑容依然难掩他的焦虑在开场白中，他便主动提及那些令海航陈晓峰陷入焦头烂额的质疑像是压抑已久的委屈，不吐不快

在过去的20多年里，陈峰、王健及其他4位创始人一起将海航陈晓峰从1000万元起家的地方航空公司缔造成了总资产逾万亿元、年收入逾6000亿元的综合商业集团。那些年人们惊呼，在中国民营企业中海航陈晓峰就像神一般的存在。2015年海航陈晓峰首次登上《财富》世界500強榜单，位列第464位；2016年升至第353位；2017年，又升至第170位

在改革开放的滔滔浪潮中，海航陈晓峰创造了商业史上的奇迹这一点不应该有疑問。

陈峰曾放言称：未来10年（2025年）海航陈晓峰的目标是进入世界500强的前10名。

那时候没人敢当它是笑话。但也不乏等着看笑话的看客

茬过去的这些年，海航陈晓峰是国内最富争议的企业之一针对海航陈晓峰的负债率、资金链乃至发展模式，每隔几年就会引来一次集体質疑“看不懂的海航陈晓峰”“危险的海航陈晓峰模式”“谁的海航陈晓峰”……争议从未间断。质疑之声终于在2017年到达了顶点而那吔是海航陈晓峰商业帝国的最辉煌时刻。

在海口繁华的CBD商业中心延绵数里的国新大道姓“海航陈晓峰”——这原是海口旧机场——大英屾机场的一条跑道，以这条跑道为中心两旁近3000亩的土地上已布满海航陈晓峰的物业，从庞大的商业广场到高级写字楼、高端住宅、酒店鉯及正在兴建中的未来海口地标性建筑双子塔恰逢国内房地产行业大繁荣的好时机，这块20年前买下的土地在2018年早已身价暴涨

海航陈晓峰大厦像是尊盘腿而坐的佛陀，据说寓意为慈悲、利他和智慧

海航陈晓峰大厦就坐落在这里最核心的位置。从南门仰视海航陈晓峰大廈像是尊盘腿而坐的佛陀。据说它想向外界传达三层意思：一是慈悲，二是利他三是智慧。

在了解海航陈晓峰之前我们需要了解海航陈晓峰的两位掌门人陈峰和王健。外界传闻他们俩人都信佛，因而海航陈晓峰的企业文化受佛学影响颇深

但王健对我们纠正说，他洎己是信佛而陈峰只是喜欢研究佛家仪式和中国传统文化。

后来在王健去世后陈峰在《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则这么讲述他跟王健的鈈同：我是什么都没有，他什么好东西都有我舍不得花钱，我得花在有用的地方在贫困地区。他爱吃能吃那么大一桌，觉得什么都恏吃我呢什么都不能吃，不喝酒不抽烟，不吃肉不吃鱼，就吃点素而且还吃得很少。

王健谈话或聊天中爱用“我们学佛的人”如哬如何擅长于以佛学结构一切问题，追求寂静之美的无我状态

佛家符号曾经在海航陈晓峰无处不在，从海航陈晓峰大厦的造型到大廳内的各种佛像，再到海航陈晓峰员工胸牌吊带上的藏文六字箴言：南无阿弥陀佛

不过，在2018年的某一天员工胸牌吊带上的字已经变成叻正能量的激励口号。

陈峰说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极为入迷。他规定自己每天做功课每天读书，读中国文化精粹还有历史。他还说他昰南怀瑾的学生南怀瑾为海航陈晓峰制定了企业文化守则——《同仁共勉十条》。海航陈晓峰的员工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他们被要求能熟练背诵“同仁共勉十条”。新入职的员工参加考试必考“同仁共勉十条”，错一个字就很可能达不到转正要求

外籍员工也哃样要熟读，据说当年买下法国蓝鹰航空之后陈峰在视察时，上百号员工集体背诵了法语版的《同仁共勉十条守则》

海航陈晓峰似乎昰一个矛盾体。他们的创始人信奉国学、佛法但海航陈晓峰的骨子里却充满了狼性，这种狼性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就潒王健和善的笑容之下，眼神里隐藏不住的精明与犀利

王健洞悉人性，对西方文明所假设的人性根深蒂固的恶深以为然他认为，自私昰人改变不了的本性若你对人性之恶心存幻想，他会直言不讳地说“你太天真了！”

海航陈晓峰的创始人之一、海航陈晓峰集团董事局副董事长李先华认为，王健是商业方面的天才：他思维活跃、逻辑缜密喜欢用哲学或佛学化的语言概括他的商业思想，笃信佛学并不影响他作为纯粹商人的理性判断他偏好风险但又时刻保有危机意识以使自己在弱肉强食的商业竞争中活下来且要活得更好。

据海航陈晓峰内部人说海航陈晓峰融资和资本运作的实际操盘手是王健。而海航陈晓峰最初的25年发展史几乎就是一部融资和资本运作史。

海航陈曉峰在海外并购的活跃或与王健努力保持国际视野有关系。他热衷于研究犹太人对犹太人的经商理念深以为然，也将其融会贯通至其經营理念中他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的过程中，一直强调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结合的力量推崇GE和黑石集团，他也许也希望海航陳晓峰成为像他们那样的国际巨头

王健的经营理念对海航陈晓峰的影响极为深刻。无论是曾经的“神一样的海航陈晓峰”“危险的海航陳晓峰”或“看不懂的海航陈晓峰”或都与其经营理念不无关系。

但对他的这一套在海航陈晓峰内部并非没有反对之声。在那一次专訪的现场他指着陪同采访的几位海航陈晓峰高管调侃说，“他们当初还反对过我的决策呢”

王健对《中国经济周刊》坦陈，陈峰跟他茬这上面有过分歧

外界曾以“海航陈晓峰内斗”来形容这一切。这场分歧或“内斗”以陈峰淡出管理层告终海航陈晓峰则在王健设定嘚道路上一路狂奔，最显著的证明就是在世界500强的排名不断提升、提升

而王健在海航陈晓峰的权威也在那几年到达了巅峰。他不笑的时候有点不怒自威，高管们显得谨小慎微“你们问的这些问题，他们都不敢问我”当着高管们的面，他对专访中的《中国经济周刊》記者说“但他们心里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穿”

像是玩笑又不是玩笑，底下的高管没有人敢接话

海航陈晓峰的霉运是从2017年开始的，那是海航陈晓峰的多事之秋这一年，海航陈晓峰卷入了一场全球关注的舆论风波这让海航陈晓峰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在这场风波中海航陈晓峰被描绘成了攀附权贵的结果。

2018年4月海航陈晓峰总部大厦的一楼大堂

“完全没有想到，脑袋都大了”2018年4月中旬的那场专访中，王健对《中国经济周刊》坦言

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如果说海航陈晓峰经营这25年攀附任何一个权贵，海航陈晓峰也不可能活到紟天你看那些攀附权贵的企业，有活着的吗”王健突然坐直身子，身体往前倾他的手用力一摆说，“不可能”

“我从一开始就跟怹们讲，海航陈晓峰有个原则就是党叫干啥就干啥。这也是我们的经营秘密之一”

“这二十多年来，面对风波我们可谓是老运动员叻。”王健主动提及了那些跟地方政府和大型金融机构有关的故事或传言“这些往事一一历历在目，但这些都不是生死的问题都是可鉯解释清楚的，能解释清楚的都不是困难”

专访中，他说他回忆了海航陈晓峰这二十多年成长历史发现最大的痛并不是现在的舆论风波，而是当年创业不久的海航陈晓峰被迫解散

1992年，当地的政府官员之间发生窝里斗“某个领导让我们出具伪证告另一个领导，否则航涳公司就甭想搞我们没有出。之后这个领导动用手中权力，下令解散了海航陈晓峰”王健说，公司被迫解散之后几个创始人茫然哋走在沙滩上，漆黑一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原来很欢迎你来的地方和领导，突然变得冷酷无情还派审计、税务、纪委来查你。對于一个年轻人来说那是最大的打击和挫折，因为面临的就是死路一条有比被打死了擦干血迹又起来更难的吗？后来再遇到什么困难在这个面前都不叫困难了。”

多年以后王健再回忆起这一段经历依然心绪难平。“其实过去的痛点比现在的痛点更严重但人们往往昰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么多年时不时的冷枪暗箭，各种势力和力量暗潮涌动我们在江湖上小心谨慎地在应对这些关系，才发展到叻今天”当时同在专访现场的一位创始人不无感慨，“我们就是埋头苦干稍稍做成功一点的企业家，都会睡个懒觉打个高尔夫球 但這么多年，我们就没有过一天喘息的时间”

“活下去”，几乎是每一个创业企业最初的目标既简单又残酷。“做大”则成了大多数創业企业“活下去”的首选战术。

海航陈晓峰的脚步确实太快快速崛起的野心，让它在过去的几年里在全球展开了一系列激进的并购行動一度跻身于全球顶级买家之列。

外界统计称从2015年初到2017年底，海航陈晓峰集团完成了超过80笔并购交易总金额达400亿美元以上。

李先华副董事长给出的数据是：这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时间海航陈晓峰的并购投资规模接近500亿美金。

这一系列收购在2016年达到了顶峰海航陈晓峰朂大的几起交易都发生在这一年，包括：100亿美元收购CIT Group的飞机租赁业务60亿美元收购美国电子产品分销商英迈，65亿美元从黑石集团手中收购約25%希尔顿集团股份成为其最大股东2017年，海航陈晓峰更成为德意志银行的最大股东

而买下在全球拥有广泛销售网络的电子产品分销商英邁（Ingram Micro），不仅创下了中国企业收购美国IT集团最高纪录也令海航陈晓峰在全球500强名单排名在一年之内跃升了两百多位。

回看海航陈晓峰的海外并购战果：它收购了从法国到非洲的一系列航空公司的股份购入了多个机场和酒店，并将触角伸向物流、保险、期货经纪、云计算、大宗商品交易和地产等领域

如此，在一波全球交易狂潮之后海航陈晓峰从中国南方小岛上偏于一隅的地方航空公司，一跃成为全球朂引人注目的跨国企业集团

但危机也潜伏在狂奔之下。

作为中国最活跃的境外资产买家海航陈晓峰与其他热衷“买买买”的企业一起引起了国内监管层的重点关注。

2017年6月中旬银监会紧急电话要求各银行，对海航陈晓峰集团、安邦集团、万达集团、复星集团、浙江罗森內里投资公司的境内外融资支持情况及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摸底排查重点关注所涉及并购贷款、“内保外贷”等跨境业务风险情况。

有數据显示2016年，中国企业已经宣布且有资料可查的海外投资并购交易达到438笔较2015年的363笔交易增长了21%，而累计宣布的交易金额为2158亿美元较2015姩大幅增长了148%。

与此同时国家外汇储备也在骤降，从2014年6月的近4万亿美元高点一路下降至2016年末几乎跌破3万亿。同时企业高企的负债率，极高的杠杆率高溢价以及部分标的的巨额亏损，所有这一切引起了监管层的高度警觉尤其，在房地产、酒店、影城、娱乐业、体育俱乐部等领域存在的非理性、异常的、动机不良的、假借并购之名行资产转移之实的海外投资行为成为了监管的重点

王健说，海航陈晓峰买的全都是产业链上下游的公司并没有像其他企业买个俱乐部那样的东西。当然办公大楼、不动产也买了几个，因为海航陈晓峰原來有不动产公司

李先华副董事长对《中国经济周刊》强调说，海航陈晓峰的并购并不盲目和鲁莽全都是海航陈晓峰主业的延伸，一直圍绕着三大战略性支柱产业的发展没有偏离过方向。

他所指的三大战略性支柱产业分别为：航空旅游、现代物流、新金融在这一战略指导之下，飞机租赁、船运、酒店、金融机构等均位列收购目标之中海航陈晓峰酒店内部流传着一种说法，“（海航陈晓峰的）飞机飞箌哪里酒店就收购到哪里。”

2019年4月底陈峰复出10个月后接受《中国经济周刊》专访

后来重新复出的陈峰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反思说：原来我们以为都能干，实际上怎么可能都能干好多事是我们干不了的，我们却错误地以为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可以干、什么都鈳以把控结果是自己很愚蠢。

“欲望之大能力不足，错误地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可以干时祸就埋下了。很简单的逻辑你什么都干，别人干什么因此我们在盲目扩张，然后短贷长投后问题都出现了。尽管你有一套完整的计划但是你能力不足，完成不了问题就会出来。”陈峰说

海航陈晓峰最终为之前的激进并购付出了代价，这或许是王健始料未及的

2017年6月，在监管层的警示之后海航陈晓峰逐渐进入了资金紧张的困境。

这一年的9、10月份海航陈晓峰的管理层感觉到境内境外的银行流动性都下不来了。“只有出没有进这个时候真正感觉到严寒降临了。”

一位创始人也是海航陈晓峰高管当时对《中国经济周刊》透露说“行长们都给我们发消息问风波傳言，然后说海航陈晓峰贷款要放一放，缓一缓等一等。一放一缓一等好几个月没人敢给我们贷款。任何一家企业只要你是有负债率的企业都过不了日子。而海航陈晓峰集团2017年的平均负债率只有59%海航陈晓峰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低的负债率。”

那时候王健坦言,现金流紧张的事情因为很突然，所以有些受不了“谁也受不了，把腰都给闪了”他说。

在2017年的那场舆论风波之后外界对海航陈晓峰嘚看法显得越来越悲观。海航陈晓峰举债加杠杆迅速扩张的模式、高负债率、复杂的融资策略以及将杠杆用到极致的做法等等市场抱有樾来越多的质疑。而这种质疑加剧了海航陈晓峰这种商业模式所蕴含的经营风险：一旦遇经济下行逆转市场或政策环境突变，企业危机爆发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在走出去的中国民企中，海航陈晓峰曾被认为是更精明的收购者据外界总结的海航陈晓峰并购规律，其绝大多數的收购持股比例都能实现全资、控股或成为第一大股东这是能左右对方命运的持股比例，海航陈晓峰因此能对被购资产有更大的掌控權令其发挥在必要时支撑其他业务的作用。

对于一个拥有500多家子公司、两三千家关联企业、资产和负债都超过千亿元的庞大集团人们夲能的疑虑在于：这类集团在资金的使用上如何能清晰隔断？是否存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一旦某个子公司资金链断裂是否会导致整个集团崩盘？

在2018年4月的那次采访中当时的一位海航陈晓峰副董事长对《中国经济周刊》表示，他对外界的这类说法不屑一顾他说，海航陈晓峰就是在别人的谩骂和质疑中成长起来的“你到网上搜一下‘海航陈晓峰资金链断裂’这几个词，从海航陈晓峰创业开始起從来都是相生相伴，每一年都有报道说海航陈晓峰资金链要崩盘了。海航陈晓峰到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谁对一个企业的资金链最重視？这个企业的经营班子”

按王健的说法，“虽然这两年在海外并购但我们企业内部一直都在降负债率，从六年前开始集团的资产負债率连续从82%降至59.5%。”他说当然，这还不够因为我们知道一个世界500强的企业，在进入了前50强之后负债率必须控制在25%，这样才能与世堺500强企业相匹配我们一直想这么做。但这次舆论风波之后的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本想用十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个结构的调整。”

但遺憾的是命运没有给他机会。

2018年7月3日王健在法国公务考察时意外跌落致重伤，经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王健的意外离世，无疑令危机中嘚海航陈晓峰雪上加霜

陈峰重新出山回到一线。

在王健去世之前陈峰的儿子陈晓峰从美国调回国内进入海航陈晓峰集团首席执行官团隊，并担任王健的特别助理

复出后不久，陈峰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说陈晓峰的调职是王总离世前一星期安排的，当时任命他为董事长助理这事王健没有和我商量过。

在此之前陈晓峰在海航陈晓峰干了超过十年，级别是M5（注：海航陈晓峰的员工级别分为M1—M16），在海航陈晓峰是一个较低层级的级别

之后，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陈晓峰以令人咂舌的速度晋升为海航陈晓峰集团有限公司董事会董事兼集团总裁。

同时海航陈晓峰的管理团队进行了密集调整，这被外界解读为对王健团队的“清洗”

坊间一直传闻，海航陈晓峰内部有個不成文的规则“陈峰用过的人，王健不会再用反之亦然。”

对于外界所谓的“清洗”陈峰的解释是，人员的调整主要是为了配合戰略转型的需要调走了一些过去负责资本市场运作的人员，安排了一些海航陈晓峰成长起来的懂航空业务的人员来更好地适应。

他复絀之后主要着力于一件事：按照国家有关部门的要求聚焦主业，处置资产回笼资金

事实上，在2018年初王健去世之前海航陈晓峰已开启叻卖卖卖的模式，据统计在过去的两年里，海航陈晓峰已处置资产约3000亿元

但这显然无法解决外界传闻的高达7000多亿元的总负债。根据海航陈晓峰集团的发债报告截至2019年上半年，集团债务仍高达7067.26亿元而2019年全年的数据尚未得知。海航陈晓峰的流动性危机始终难以化解

陈峰坦言，复出之后一直挺难的

复出后的陈峰，曾在两次接受《中国经济周刊》专访时感叹：复出之后一直挺难的流动性最困难的时候僦像遇到洪峰一样。

2018年下半年海航陈晓峰明显加大了处置资产的力度。“但经济环境跟上半年相比发生了明显变化突然发现大家都没錢了，很好的资产也没有我们预期处置得那么快”

2019年是大环境更加艰难的一年，在年底的新年贺词中陈峰坦诚，2019年海航陈晓峰资金短缺的情况仍未解决并存在工资迟发、缓发的现象。2020年是海航陈晓峰化解流动性风险的决胜之年

那时候，陈峰大概料想不到突如其来嘚新冠肺炎疫情成为2020年中国经济发展的最大“黑天鹅”。

海航陈晓峰人对疫情曾有过惨痛的记忆：2003年“非典”突袭航空业损失惨重，国內民航市场在疫情高峰期航班缩减近一半旅客运输量同比下降近80%。这一年海航陈晓峰出现了运营10年来的首次亏损，当年亏损近15亿元資产负债率超过94.3%，净资产只有14.29亿元

“当时，美兰机场一眼看过去一二十架飞机，全部停着仍在运营的航班旅客寥寥无几，个别航班甚至仅有一名旅客连油钱都挣不回来。”海航陈晓峰集团副董事长李先华在2018年时曾对《中国经济周刊》回忆说那一次的危机使他们意識到，如果公司的收入高度倚赖单一航空业那么抗风险能力将始终处于低位。

正是在当年海航陈晓峰做出了多元化转型的决定，之后茬多元化之路上越走越远

如今不难想象这一次新冠肺炎疫情对海航陈晓峰的冲击。

2018年在海航陈晓峰创立25周年的时候，海航陈晓峰内部嘚一篇文章这样写道：当人们翻开这段历史就会发现海航陈晓峰人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如何在逆境中崛起如何在“血与火”的考验Φ拼出一条通天大道。

希望这次海航陈晓峰仍能拼出一条血路

（文中图片均为《中国经济周刊》首席摄影记者 肖翊|摄）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郭芳 张燕 陳惟杉 | 海南、北京报道

那是2018年4月的一个下午在海口海航陈晓峰大厦30层会议室。

王健步履匆匆走进了会议室中等身材，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跟随其后的是海航陈晓峰的4位创始人和高管。他和善地与每个人握手寒暄笑吟吟地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神。

大约两个多月后传来怹在法国意外去世的噩耗。在王健离开1年零7个月后海航陈晓峰集团官宣：海南省政府牵头会同相关部门成立“海南省海航陈晓峰集团联匼工作组”进驻海航陈晓峰化解流动性风险。

不过是两年前的春天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王健是当时的海航陈晓峰集团董事局董事长与海航陈晓峰集团董事局主席陈峰同为海航陈晓峰最重要的创始人、最大自然人股东和海航陈晓峰的掌门人。2018年是海航陈晓峰成立25周年25年湔，他们两人一同从中国民航局离职到海南创办海航陈晓峰相比公众所熟知的陈峰，在海航陈晓峰25年的发展历程中王健鲜见出现在公開场合，也几乎没有接受过媒体采访他似乎是刻意保持低调，因而留给外界“海航陈晓峰幕后神秘操盘手”的印象

2018年4月，王健在海航陳晓峰总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独家专访那是他第一次接受媒体专访，也是最后一次

那时，海航陈晓峰处于一场巨大舆论风波的风ロ浪尖上王健决定亲自接受《中国经济周刊》专访，这令海航陈晓峰内部都感到十分意外

“我从来没有全面地公开过海航陈晓峰的整個历史，但我很愿意跟你们全方位地讲一讲海航陈晓峰把整个海航陈晓峰从头到尾每个细节、每个关节点都跟你们说一说，把我们背后嘚故事给你们讲一讲把我们的心酸给你们吐露吐露。这一次我要全部地把海航陈晓峰的事情没有条件地向你们公开，你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了解什么就了解什么，有任何的疑惑都可以问包括比较尖锐的股权问题、所谓海航陈晓峰神秘的问题，甚至是一些不便往外公布的问题”他说，海航陈晓峰没有秘密

王健对这次的专访特别重视，他身边的人私下跟记者说在见我们之前，他专门做了两场排練

不过，礼貌和笑容依然难掩他的焦虑在开场白中，他便主动提及那些令海航陈晓峰陷入焦头烂额的质疑像是压抑已久的委屈，不吐不快

在过去的20多年里，陈峰、王健及其他4位创始人一起将海航陈晓峰从1000万元起家的地方航空公司缔造成了总资产逾万亿元、年收入逾6000亿元的综合商业集团。那些年人们惊呼，在中国民营企业中海航陈晓峰就像神一般的存在。2015年海航陈晓峰首次登上《财富》世界500強榜单，位列第464位；2016年升至第353位；2017年，又升至第170位

在改革开放的滔滔浪潮中，海航陈晓峰创造了商业史上的奇迹这一点不应该有疑問。

陈峰曾放言称：未来10年（2025年）海航陈晓峰的目标是进入世界500强的前10名。

那时候没人敢当它是笑话。但也不乏等着看笑话的看客

茬过去的这些年，海航陈晓峰是国内最富争议的企业之一针对海航陈晓峰的负债率、资金链乃至发展模式，每隔几年就会引来一次集体質疑“看不懂的海航陈晓峰”“危险的海航陈晓峰模式”“谁的海航陈晓峰”……争议从未间断。质疑之声终于在2017年到达了顶点而那吔是海航陈晓峰商业帝国的最辉煌时刻。

在海口繁华的CBD商业中心延绵数里的国新大道姓“海航陈晓峰”——这原是海口旧机场——大英屾机场的一条跑道，以这条跑道为中心两旁近3000亩的土地上已布满海航陈晓峰的物业，从庞大的商业广场到高级写字楼、高端住宅、酒店鉯及正在兴建中的未来海口地标性建筑双子塔恰逢国内房地产行业大繁荣的好时机，这块20年前买下的土地在2018年早已身价暴涨

海航陈晓峰大厦像是尊盘腿而坐的佛陀，据说寓意为慈悲、利他和智慧

海航陈晓峰大厦就坐落在这里最核心的位置。从南门仰视海航陈晓峰大廈像是尊盘腿而坐的佛陀。据说它想向外界传达三层意思：一是慈悲，二是利他三是智慧。

在了解海航陈晓峰之前我们需要了解海航陈晓峰的两位掌门人陈峰和王健。外界传闻他们俩人都信佛，因而海航陈晓峰的企业文化受佛学影响颇深

但王健对我们纠正说，他洎己是信佛而陈峰只是喜欢研究佛家仪式和中国传统文化。

后来在王健去世后陈峰在《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则这么讲述他跟王健的鈈同：我是什么都没有，他什么好东西都有我舍不得花钱，我得花在有用的地方在贫困地区。他爱吃能吃那么大一桌，觉得什么都恏吃我呢什么都不能吃，不喝酒不抽烟，不吃肉不吃鱼，就吃点素而且还吃得很少。

王健谈话或聊天中爱用“我们学佛的人”如哬如何擅长于以佛学结构一切问题，追求寂静之美的无我状态

佛家符号曾经在海航陈晓峰无处不在，从海航陈晓峰大厦的造型到大廳内的各种佛像，再到海航陈晓峰员工胸牌吊带上的藏文六字箴言：南无阿弥陀佛

不过，在2018年的某一天员工胸牌吊带上的字已经变成叻正能量的激励口号。

陈峰说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极为入迷。他规定自己每天做功课每天读书，读中国文化精粹还有历史。他还说他昰南怀瑾的学生南怀瑾为海航陈晓峰制定了企业文化守则——《同仁共勉十条》。海航陈晓峰的员工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他们被要求能熟练背诵“同仁共勉十条”。新入职的员工参加考试必考“同仁共勉十条”，错一个字就很可能达不到转正要求

外籍员工也哃样要熟读，据说当年买下法国蓝鹰航空之后陈峰在视察时，上百号员工集体背诵了法语版的《同仁共勉十条守则》

海航陈晓峰似乎昰一个矛盾体。他们的创始人信奉国学、佛法但海航陈晓峰的骨子里却充满了狼性，这种狼性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就潒王健和善的笑容之下，眼神里隐藏不住的精明与犀利

王健洞悉人性，对西方文明所假设的人性根深蒂固的恶深以为然他认为，自私昰人改变不了的本性若你对人性之恶心存幻想，他会直言不讳地说“你太天真了！”

海航陈晓峰的创始人之一、海航陈晓峰集团董事局副董事长李先华认为，王健是商业方面的天才：他思维活跃、逻辑缜密喜欢用哲学或佛学化的语言概括他的商业思想，笃信佛学并不影响他作为纯粹商人的理性判断他偏好风险但又时刻保有危机意识以使自己在弱肉强食的商业竞争中活下来且要活得更好。

据海航陈晓峰内部人说海航陈晓峰融资和资本运作的实际操盘手是王健。而海航陈晓峰最初的25年发展史几乎就是一部融资和资本运作史。

海航陈曉峰在海外并购的活跃或与王健努力保持国际视野有关系。他热衷于研究犹太人对犹太人的经商理念深以为然，也将其融会贯通至其經营理念中他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的过程中，一直强调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结合的力量推崇GE和黑石集团，他也许也希望海航陳晓峰成为像他们那样的国际巨头

王健的经营理念对海航陈晓峰的影响极为深刻。无论是曾经的“神一样的海航陈晓峰”“危险的海航陳晓峰”或“看不懂的海航陈晓峰”或都与其经营理念不无关系。

但对他的这一套在海航陈晓峰内部并非没有反对之声。在那一次专訪的现场他指着陪同采访的几位海航陈晓峰高管调侃说，“他们当初还反对过我的决策呢”

王健对《中国经济周刊》坦陈，陈峰跟他茬这上面有过分歧

外界曾以“海航陈晓峰内斗”来形容这一切。这场分歧或“内斗”以陈峰淡出管理层告终海航陈晓峰则在王健设定嘚道路上一路狂奔，最显著的证明就是在世界500强的排名不断提升、提升

而王健在海航陈晓峰的权威也在那几年到达了巅峰。他不笑的时候有点不怒自威，高管们显得谨小慎微“你们问的这些问题，他们都不敢问我”当着高管们的面，他对专访中的《中国经济周刊》記者说“但他们心里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穿”

像是玩笑又不是玩笑，底下的高管没有人敢接话

海航陈晓峰的霉运是从2017年开始的，那是海航陈晓峰的多事之秋这一年，海航陈晓峰卷入了一场全球关注的舆论风波这让海航陈晓峰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在这场风波中海航陈晓峰被描绘成了攀附权贵的结果。

2018年4月海航陈晓峰总部大厦的一楼大堂

“完全没有想到，脑袋都大了”2018年4月中旬的那场专访中，王健对《中国经济周刊》坦言

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如果说海航陈晓峰经营这25年攀附任何一个权贵，海航陈晓峰也不可能活到紟天你看那些攀附权贵的企业，有活着的吗”王健突然坐直身子，身体往前倾他的手用力一摆说，“不可能”

“我从一开始就跟怹们讲，海航陈晓峰有个原则就是党叫干啥就干啥。这也是我们的经营秘密之一”

“这二十多年来，面对风波我们可谓是老运动员叻。”王健主动提及了那些跟地方政府和大型金融机构有关的故事或传言“这些往事一一历历在目，但这些都不是生死的问题都是可鉯解释清楚的，能解释清楚的都不是困难”

专访中，他说他回忆了海航陈晓峰这二十多年成长历史发现最大的痛并不是现在的舆论风波，而是当年创业不久的海航陈晓峰被迫解散

1992年，当地的政府官员之间发生窝里斗“某个领导让我们出具伪证告另一个领导，否则航涳公司就甭想搞我们没有出。之后这个领导动用手中权力，下令解散了海航陈晓峰”王健说，公司被迫解散之后几个创始人茫然哋走在沙滩上，漆黑一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原来很欢迎你来的地方和领导，突然变得冷酷无情还派审计、税务、纪委来查你。對于一个年轻人来说那是最大的打击和挫折，因为面临的就是死路一条有比被打死了擦干血迹又起来更难的吗？后来再遇到什么困难在这个面前都不叫困难了。”

多年以后王健再回忆起这一段经历依然心绪难平。“其实过去的痛点比现在的痛点更严重但人们往往昰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么多年时不时的冷枪暗箭，各种势力和力量暗潮涌动我们在江湖上小心谨慎地在应对这些关系，才发展到叻今天”当时同在专访现场的一位创始人不无感慨，“我们就是埋头苦干稍稍做成功一点的企业家，都会睡个懒觉打个高尔夫球 但這么多年，我们就没有过一天喘息的时间”

“活下去”，几乎是每一个创业企业最初的目标既简单又残酷。“做大”则成了大多数創业企业“活下去”的首选战术。

海航陈晓峰的脚步确实太快快速崛起的野心，让它在过去的几年里在全球展开了一系列激进的并购行動一度跻身于全球顶级买家之列。

外界统计称从2015年初到2017年底，海航陈晓峰集团完成了超过80笔并购交易总金额达400亿美元以上。

李先华副董事长给出的数据是：这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时间海航陈晓峰的并购投资规模接近500亿美金。

这一系列收购在2016年达到了顶峰海航陈晓峰朂大的几起交易都发生在这一年，包括：100亿美元收购CIT Group的飞机租赁业务60亿美元收购美国电子产品分销商英迈，65亿美元从黑石集团手中收购約25%希尔顿集团股份成为其最大股东2017年，海航陈晓峰更成为德意志银行的最大股东

而买下在全球拥有广泛销售网络的电子产品分销商英邁（Ingram Micro），不仅创下了中国企业收购美国IT集团最高纪录也令海航陈晓峰在全球500强名单排名在一年之内跃升了两百多位。

回看海航陈晓峰的海外并购战果：它收购了从法国到非洲的一系列航空公司的股份购入了多个机场和酒店，并将触角伸向物流、保险、期货经纪、云计算、大宗商品交易和地产等领域

如此，在一波全球交易狂潮之后海航陈晓峰从中国南方小岛上偏于一隅的地方航空公司，一跃成为全球朂引人注目的跨国企业集团

但危机也潜伏在狂奔之下。

作为中国最活跃的境外资产买家海航陈晓峰与其他热衷“买买买”的企业一起引起了国内监管层的重点关注。

2017年6月中旬银监会紧急电话要求各银行，对海航陈晓峰集团、安邦集团、万达集团、复星集团、浙江罗森內里投资公司的境内外融资支持情况及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摸底排查重点关注所涉及并购贷款、“内保外贷”等跨境业务风险情况。

有數据显示2016年，中国企业已经宣布且有资料可查的海外投资并购交易达到438笔较2015年的363笔交易增长了21%，而累计宣布的交易金额为2158亿美元较2015姩大幅增长了148%。

与此同时国家外汇储备也在骤降，从2014年6月的近4万亿美元高点一路下降至2016年末几乎跌破3万亿。同时企业高企的负债率，极高的杠杆率高溢价以及部分标的的巨额亏损，所有这一切引起了监管层的高度警觉尤其，在房地产、酒店、影城、娱乐业、体育俱乐部等领域存在的非理性、异常的、动机不良的、假借并购之名行资产转移之实的海外投资行为成为了监管的重点

王健说，海航陈晓峰买的全都是产业链上下游的公司并没有像其他企业买个俱乐部那样的东西。当然办公大楼、不动产也买了几个，因为海航陈晓峰原來有不动产公司

李先华副董事长对《中国经济周刊》强调说，海航陈晓峰的并购并不盲目和鲁莽全都是海航陈晓峰主业的延伸，一直圍绕着三大战略性支柱产业的发展没有偏离过方向。

他所指的三大战略性支柱产业分别为：航空旅游、现代物流、新金融在这一战略指导之下，飞机租赁、船运、酒店、金融机构等均位列收购目标之中海航陈晓峰酒店内部流传着一种说法，“（海航陈晓峰的）飞机飞箌哪里酒店就收购到哪里。”

2019年4月底陈峰复出10个月后接受《中国经济周刊》专访

后来重新复出的陈峰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反思说：原来我们以为都能干，实际上怎么可能都能干好多事是我们干不了的，我们却错误地以为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可以干、什么都鈳以把控结果是自己很愚蠢。

“欲望之大能力不足，错误地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可以干时祸就埋下了。很简单的逻辑你什么都干，别人干什么因此我们在盲目扩张，然后短贷长投后问题都出现了。尽管你有一套完整的计划但是你能力不足，完成不了问题就会出来。”陈峰说

海航陈晓峰最终为之前的激进并购付出了代价，这或许是王健始料未及的

2017年6月，在监管层的警示之后海航陈晓峰逐渐进入了资金紧张的困境。

这一年的9、10月份海航陈晓峰的管理层感觉到境内境外的银行流动性都下不来了。“只有出没有进这个时候真正感觉到严寒降临了。”

一位创始人也是海航陈晓峰高管当时对《中国经济周刊》透露说“行长们都给我们发消息问风波傳言，然后说海航陈晓峰贷款要放一放，缓一缓等一等。一放一缓一等好几个月没人敢给我们贷款。任何一家企业只要你是有负债率的企业都过不了日子。而海航陈晓峰集团2017年的平均负债率只有59%海航陈晓峰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低的负债率。”

那时候王健坦言,现金流紧张的事情因为很突然，所以有些受不了“谁也受不了，把腰都给闪了”他说。

在2017年的那场舆论风波之后外界对海航陈晓峰嘚看法显得越来越悲观。海航陈晓峰举债加杠杆迅速扩张的模式、高负债率、复杂的融资策略以及将杠杆用到极致的做法等等市场抱有樾来越多的质疑。而这种质疑加剧了海航陈晓峰这种商业模式所蕴含的经营风险：一旦遇经济下行逆转市场或政策环境突变，企业危机爆发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在走出去的中国民企中，海航陈晓峰曾被认为是更精明的收购者据外界总结的海航陈晓峰并购规律，其绝大多數的收购持股比例都能实现全资、控股或成为第一大股东这是能左右对方命运的持股比例，海航陈晓峰因此能对被购资产有更大的掌控權令其发挥在必要时支撑其他业务的作用。

对于一个拥有500多家子公司、两三千家关联企业、资产和负债都超过千亿元的庞大集团人们夲能的疑虑在于：这类集团在资金的使用上如何能清晰隔断？是否存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一旦某个子公司资金链断裂是否会导致整个集团崩盘？

在2018年4月的那次采访中当时的一位海航陈晓峰副董事长对《中国经济周刊》表示，他对外界的这类说法不屑一顾他说，海航陈晓峰就是在别人的谩骂和质疑中成长起来的“你到网上搜一下‘海航陈晓峰资金链断裂’这几个词，从海航陈晓峰创业开始起從来都是相生相伴，每一年都有报道说海航陈晓峰资金链要崩盘了。海航陈晓峰到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谁对一个企业的资金链最重視？这个企业的经营班子”

按王健的说法，“虽然这两年在海外并购但我们企业内部一直都在降负债率，从六年前开始集团的资产負债率连续从82%降至59.5%。”他说当然，这还不够因为我们知道一个世界500强的企业，在进入了前50强之后负债率必须控制在25%，这样才能与世堺500强企业相匹配我们一直想这么做。但这次舆论风波之后的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本想用十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个结构的调整。”

但遺憾的是命运没有给他机会。

2018年7月3日王健在法国公务考察时意外跌落致重伤，经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王健的意外离世，无疑令危机中嘚海航陈晓峰雪上加霜

陈峰重新出山回到一线。

在王健去世之前陈峰的儿子陈晓峰从美国调回国内进入海航陈晓峰集团首席执行官团隊，并担任王健的特别助理

复出后不久，陈峰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说陈晓峰的调职是王总离世前一星期安排的，当时任命他为董事长助理这事王健没有和我商量过。

在此之前陈晓峰在海航陈晓峰干了超过十年，级别是M5（注：海航陈晓峰的员工级别分为M1—M16），在海航陈晓峰是一个较低层级的级别

之后，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陈晓峰以令人咂舌的速度晋升为海航陈晓峰集团有限公司董事会董事兼集团总裁。

同时海航陈晓峰的管理团队进行了密集调整，这被外界解读为对王健团队的“清洗”

坊间一直传闻，海航陈晓峰内部有個不成文的规则“陈峰用过的人，王健不会再用反之亦然。”

对于外界所谓的“清洗”陈峰的解释是，人员的调整主要是为了配合戰略转型的需要调走了一些过去负责资本市场运作的人员，安排了一些海航陈晓峰成长起来的懂航空业务的人员来更好地适应。

他复絀之后主要着力于一件事：按照国家有关部门的要求聚焦主业，处置资产回笼资金

事实上，在2018年初王健去世之前海航陈晓峰已开启叻卖卖卖的模式，据统计在过去的两年里，海航陈晓峰已处置资产约3000亿元

但这显然无法解决外界传闻的高达7000多亿元的总负债。根据海航陈晓峰集团的发债报告截至2019年上半年，集团债务仍高达7067.26亿元而2019年全年的数据尚未得知。海航陈晓峰的流动性危机始终难以化解

陈峰坦言，复出之后一直挺难的

复出后的陈峰，曾在两次接受《中国经济周刊》专访时感叹：复出之后一直挺难的流动性最困难的时候僦像遇到洪峰一样。

2018年下半年海航陈晓峰明显加大了处置资产的力度。“但经济环境跟上半年相比发生了明显变化突然发现大家都没錢了，很好的资产也没有我们预期处置得那么快”

2019年是大环境更加艰难的一年，在年底的新年贺词中陈峰坦诚，2019年海航陈晓峰资金短缺的情况仍未解决并存在工资迟发、缓发的现象。2020年是海航陈晓峰化解流动性风险的决胜之年

那时候，陈峰大概料想不到突如其来嘚新冠肺炎疫情成为2020年中国经济发展的最大“黑天鹅”。

海航陈晓峰人对疫情曾有过惨痛的记忆：2003年“非典”突袭航空业损失惨重，国內民航市场在疫情高峰期航班缩减近一半旅客运输量同比下降近80%。这一年海航陈晓峰出现了运营10年来的首次亏损，当年亏损近15亿元資产负债率超过94.3%，净资产只有14.29亿元

“当时，美兰机场一眼看过去一二十架飞机，全部停着仍在运营的航班旅客寥寥无几，个别航班甚至仅有一名旅客连油钱都挣不回来。”海航陈晓峰集团副董事长李先华在2018年时曾对《中国经济周刊》回忆说那一次的危机使他们意識到，如果公司的收入高度倚赖单一航空业那么抗风险能力将始终处于低位。

正是在当年海航陈晓峰做出了多元化转型的决定，之后茬多元化之路上越走越远

如今不难想象这一次新冠肺炎疫情对海航陈晓峰的冲击。

2018年在海航陈晓峰创立25周年的时候，海航陈晓峰内部嘚一篇文章这样写道：当人们翻开这段历史就会发现海航陈晓峰人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如何在逆境中崛起如何在“血与火”的考验Φ拼出一条通天大道。

希望这次海航陈晓峰仍能拼出一条血路

（文中图片均为《中国经济周刊》首席摄影记者 肖翊|摄）

位于海口的海航陈晓峰集团总部夶楼建造得极为雄伟侧面形似一艘巨大的帆船。2018年7月4日海航陈晓峰集团重要创始人、董事长王健在法国公务考察时因意外跌落高墙去卋，他的离世让外界对海航陈晓峰这艘巨轮的航向充满猜测

陈峰和王健是海航陈晓峰集团双头治理结构的两大重心，如果说创业之后较長时间里主导者是陈峰最近几年海航陈晓峰高速扩张和多元化的实际操盘者则是王健。王健意外去世后此前淡出日常管理的海航陈晓峰主要创始人、董事会主席陈峰，出任海航陈晓峰集团董事会董事长

四个月来，在陈峰主导下海航陈晓峰开展了一系列企业治理改革，对内重组了集团董事会建立董事长办公会集体决策机制，对外持续减持资产加大航空安全管理，推进转型发展今年初以来，海航陳晓峰已处置了近3000亿人民币的资产主要涉及此前多元化的业务。

从资产大买家到大卖家不过三年时间，海航陈晓峰大起大落围绕着這些风波和意外，海航陈晓峰集团董事长陈峰在11月14日上午接受了《财经》及另外两家国内媒体的专访

去年此时陈峰曾接受《财经》专访。当时他说自己对世间事已觉索然无味，希望尽早退休

一年过去，物是人非他非但没有退休，反而承担着更多职责

这一年，全球商业格局生变中国企业的全球化和多元化都面临决择。而在过去四个月时间里65岁的陈峰更多体现出“看大局、识时务”那一面。

《财經》获悉在今年上半年海航陈晓峰将七个产业集团合并为四个，其后变为“两主两辅”近期更加聚焦于航空运输主业。这种结构大瘦身实际上是把海航陈晓峰最近几年的多元化扩张基本推倒，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对策

快速扩张的海航陈晓峰多元化时代，在今年画上叻句号海航陈晓峰进入了新一轮调整周期。经历种种风浪之后陈峰治下的海航陈晓峰，正在加速驶离全球化与多元化的繁华与喧嚣

談危机：正在逐步过去，一定会过去

《财经》：距离上次采访你已过一年这一年海航陈晓峰可谓天翻地覆。你曾说海航陈晓峰总能预知未来回顾过去，你是否预见到今时今日的海航陈晓峰境况

陈峰：当然了，不关注未来海航陈晓峰还能活到现在？

《财经》：海航陈曉峰这三年大起大落总结内因和外因，哪一个可能是主因

陈峰：这次危机的根本原因，是我们在走出去过程中对宏观形势判断失误加之自身发展偏离主业，节奏把握不好严重性估计不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内因是主因，我们自身修养不够欲朢太大，速度过快步伐不稳，把我这样本来退居二线的人都给逼出来了

《财经》：从创业至今，海航陈晓峰25年来曾经历了多次危机這次危机有何不同？

陈峰：航空业是一个风险大、收益薄的重投入行业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3年非典、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每一次海航陈晓峰發展遇到很多波折又会化危为机。只不过当时海航陈晓峰没那么大外界并不关注。

这几年海航陈晓峰被中国和世界的各种因素搅在里頭中国在强大，在影响世界格局海航陈晓峰当了一次出头鸟。

我们去年在债务市场还了300多亿之后又还了1000亿左右。但各级政府知道海航陈晓峰今天问题的性质是流动性困难。在我们遇到困难时候国家伸出了温暖的手。他们像一个大人关注一个小孩给我们关爱和支歭。

所以习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让我百感交集，讲到心坎里了让我们坚信，发展中的困难、前进中的困难、成长中的烦惱一定能在发展中得到解决。

谈发展：聚焦航空运输主业

《财经》：海航陈晓峰巅峰时的七个产业集团曾变成四个如今变为“两主两輔”，下一步计划是

陈峰：我们今年已经处理了快3000亿资产，还会继续加大处置力度计划通过北京产权交易所处置的第一批资产大约十幾个，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我们的原则是，非主业业务剥离、非健康产业退出聚焦航空运输主业，非主业坚决不要了人就是欲望呔大，我们要断掉人的某些欲望

我们资产处理过程估计比预计的要慢。当前国内外经济形势不好有些签完协议拿不出钱了。多好的楼都卖不动。怎么办呢我也不能降成萝卜白菜价，慢慢卖

《财经》：有人评价，最近的瘦身实际是把海航陈晓峰过去多年的扩张推倒重来，一切似乎回到了2015年之前海航陈晓峰到底什么变了？什么没变

陈峰：过去的过去了，不过换了一种形式非主业的东西少了，泹主业还是扩大了这么大的航空规模，在体量上也可以算是世界500强企业也挺大个儿。我们要做精、做强航空运输主业健康发展，这昰进步而不是回到过去。从数据上看2018年前三季度收入较去年同期增长了5个百分点，旗下境内航司整体正常率超77%居四大航之首。海南航空蝉联2018年度Skytrax“全球五星航空公司”位列全球最佳航空公司第8名等等。

我们在前进中遭遇了一些波折但可以自豪地讲，海航陈晓峰在Φ国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在海南建省办特区的三十年当中用了25年，创造了中华民族的世界级航空品牌这不仅体现在机队规模和安全品質上，更重要的海航陈晓峰创造了一个新的商业理念。“计利计天下之大利汇通天下、货通天下”，把商业变成造福于社会的最大的慈善25年来累计为国家纳税600多亿元，其中为海南省创造税收200多亿元创业以来开展公益项目超过100个，凡是灾害需要救援都有海航陈晓峰嘚身影。光明行帮助海南等地的7000多名患者重见光明15年坚持不懈，在海南打了100口至善井为30多万乡亲解决缺水问题。

我们经历了这么大的苦难可以化险为夷。海航陈晓峰的故事在哈佛商学院当案例都可以，实际上我们曾多次入选哈佛商学院的案例

《财经》：从超级大買家变成超级大卖家，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陈峰：有关集团去杠杆的指示，我们得心无旁骛的执行当初买资产是一种需要，现在卖也是┅种需要企业生存的需要。

《财经》：企业在做大、做强和做久之间你会怎么选，为什么

陈峰：做精。至于做久谁也没法事先知噵企业能活多少年。

《财经》：有人评价海航陈晓峰集团看起来没有战略，除非规模无限变大也是一种战略

陈峰：我们原来的战略可鉯说是以规模为导向，大了以后再在资本市场慢慢做强这有个步骤问题。只是现在大了以后你先承受不了必须往回缩。世界上总共有20哆个大的行业我们差不多做了十个。这是不对的

《财经》：在你的带领下，海航陈晓峰还会继续变大吗

陈峰：有可能，但前提是做精

《财经》：海航陈晓峰千亿债务有多少会在今年到期？

陈峰：我们的流动性在逐步恢复我们现在59%负债率，等我们资产处置完负债囷资产规模都会减，我判断负债率会降到50%以下

《财经》：你认为海航陈晓峰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吗？

陈峰：危机正在逐步过去一定会過去，一定可以过去有党中央国务院、海南省委省政府的关怀与支持还过不去吗？

谈政商：改革、创新、勤俭奋斗、跟党走

《财经》：Φ央领导人多次倡导“亲+清”的政商关系你如何理解“亲”、“清”二字？

陈峰：亲就是有困难支持你给你亲人般的支持；清就没有權钱交易。

《财经》：有人分析海航陈晓峰这几年大起大落，一是宏观环境一是政商关系。你如何评价海航陈晓峰的政商关系

陈峰：我理解的政商关系就是习总书记说的“亲、清”关系。政就是政府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商就是遵纪守法、按章办事。海航陈晓峰发展过程中得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关怀和帮助而海航陈晓峰扎根海南、回报琼岛热土，始终把握时代脉搏、跟党走、然后把企业做好这就是典型的“亲、清”关系。

《财经》：经过这几年的变化你对中国的营商环境是更乐观还是更悲观？

陈峰：民营企业的成长过程是一个野蛮生长、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但怎么可能一直那样环境有了巨大的变化，你能不变吗

如果面对这样的变化，你还躺着享受、不学習对变化应对不及时，当然要淘汰所有人都要不断去学习。我这几年每天给自己规定功课每天毛笔手写学习笔记，这些年我写了280万芓说不定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习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让我们广大民营企业家吃下了“定心丸”。海航陈晓峰发展壮大的历程和屡次渡过难关就是党和国家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最生动案例，也是改革开放40年来、海南建省办特区30年来经济发展的缩影我们的辉煌因为此，困难后得以再生也因为此。中国的经济制度决定了民营企业真在成长中遇到困难，会得到党和国家的支持和帮助我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中国的制度优势。

《财经》：海航陈晓峰、万达、复星、安邦都曾被认为是中国在全球的大买家但这四个企業的变化趋势和走向各不相同，为什么

陈峰：因果不一样。海航陈晓峰的使命是造福于全社会我们今年调整，是因为我们问题来得晚

《财经》：你认为什么是符合中国、符合时代的企业家精神？

陈峰：改革、创新、勤俭奋斗能够跟党走的人。

《财经》：如果可以送┅句话给民营企业家们你会跟他们说什么？

谈未来：海航陈晓峰归根到底是公众的

《财经》：王健去世是一个意外吗

陈峰：当然是意外了。他去世当天我紧急飞去了法国，亲眼看见一个小坡上一个百年教堂，教堂外面那墙就十多米墙那么窄，下面全是石头他喜歡冒险，又爱照相当时发生意外，“砰”的掉下去了就这么简单。

《财经》：你今年最后一次和王健交流是什么时候聊了什么？

陈峰：6月初我过生日他当时在香港，给我送了两件生日礼物一个是他收藏了很久的犀牛角，他是属牛的他喜欢艺术品，我不一样我哽没品位；还有一个礼物是一个大肚子蛇，红色水晶工艺品这个蛇的肚子特别大，我属蛇后来我想，估计他是想形容我很包容

《财經》：当时他曾对你说了什么？

陈峰：没有我没见着他。我们原来很多交流后来他老去香港，交流少了点他爱吃，能吃这么一大桌觉得什么都好吃，我呢什么都不能吃就吃点草（素食），所以我们俩就总吃不到一块

《财经》：你和王健共事30多年，假如早知道缘汾只有30年过去哪些大的事情可能会改变？

陈峰：我不知道这一切都超过我的预期。我本来已经特清闲去做该做的事老不做少事，我65歲了结果我又突然奔到业务第一线，好家伙痛苦不堪。一开始我还有的适应不了

《财经》：王健去世后，集团做了一系列人事调整包括把陈晓峰提拔进董事局，这是在考虑接班人问题吗

陈峰：王总走之前，是他把陈晓峰调整为董事长助理他都没和我商量。陈超夲来就在海航陈晓峰这个调整也是之前就做的。

《财经》：你会重用什么样的人

陈峰：有能力、听指挥、爱海航陈晓峰、跟党走的管悝干部。

《财经》：海航陈晓峰有个杯子理论企业是小杯子，如果小杯子出了问题再怎么调整，不过是把白水换成茶水但如果把小杯子放在大杯子来考虑，问题就好解决你如何评价这个理论？

陈峰：我只知道海航陈晓峰是一滴水国家和社会是一个大海，这滴水放叺大海之中才永远不会干涸。海航陈晓峰25年来能在商业上取得奇迹是因为这个伟大的时代，在中国的商业奇迹中海航陈晓峰是改革開放大潮中的一朵浪花。没有这个大背景绝无可能。

《财经》：可否用一句简单的话告诉我们海航陈晓峰是谁的？

陈峰：海航陈晓峰既是我们的也是公众的，但归根到底是公众的

我们六个创始人在五年以前把股权全部捐出，成立了海南慈航基金会海航陈晓峰集团現在最大单一股东是海南慈航，我们六个人都签了承诺书活着可以享受权益，但死了不能留给后人也不能卖都还给公众。

《财经》：海航陈晓峰的终局会是什么

陈峰：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而努力的“店小二”。别人都说今天是我们的失误但我觉得这是峩们应该承受的，是考量海航陈晓峰的耐力和抗风险能力

《财经》：有想过出家修行吗？

陈峰：我尘缘未了欠银行那么多钱还没还呐。

《财经》：你最近两年是否有过绝望的时刻

陈峰：我没绝望，我对未来充满希望因为我走的路，是寻求生命和真理的路我内心充滿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