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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美女搞笑图"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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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白色 &上传: &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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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爱你
  作者:蓝白色
  臣向北笑容轻浅,眼中一抹促狭:“我真的有这么可怕?”
  臣向北淡淡看她一眼,脸部略僵硬:“在一起,如何?”
  臣向北死死攥住她的胳膊,眼神灼灼:“我们……真的分手了?”
  万佑礼严肃认真:“我都想好了,这四年,好好照顾你。把你养胖一点,然后……领证儿结婚。”
  万佑礼冷着眼,绷着脸:“我还说呢,谁这么没眼光,竟看上了你?”
  万佑礼轻拍她的肩,语带哽咽:“西曼,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李子涵看一看对面的她,缓缓吐出四个字:“一堆垃圾。”
  李子涵朝听众席扬了扬下巴:“最后一排,靠门坐的那位同学,没有问题要问?”
  李子涵背对安检口,把机票递给她:“跟我走。”
  美男展览
  顾西曼的父亲是一名烈士,他在和战友一道抢救军队物资的时候英勇献身。
  当时西曼不到一岁,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所以,“爸爸”这个词,于她,是极其遥远而陌生的。
  可就是这个遥远而陌生的词,让她成了喜欢打架的坏孩子。
  十几年来,她一直懵懵懂懂地过着没爹的日子。小的时候不懂事,别人笑她没爸爸,她就和别人打架。
  事端明明不是她挑起来的,可她偏偏不知道在老师面前哭,往往结果只能是被妈妈拎回家一顿狠揍。
  而第一次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英雄的女儿,是在她中考的时候。
  她因为“烈士子女”的名号加了分,踩着分数线上了市重点高中。
  她还记得,那时候,住在她家隔壁,总笑她没爹的那个好哭的小胖子,光荣地落榜了。
  “没事的,你还可以读中专嘛!”……哈哈哈……她安慰了他几句,心里大笑着离开。
  总体来说,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一直以来,她在年级里的成绩都只是在中游的徘徊,小学到初中一直靠着体育和“烈士子女”的名号加分。上高中之后因为没再长过个儿,被校篮球队无情的抛弃了。
  她不用训练,多出大把时间,玩到再不想玩了,到头来还是觉得看看书会更快乐点儿。之后,顾西曼成了别人眼里用功起来的小姑娘,而她的成绩,也是一路上窜,一次一次月考,她的名次噌噌噌的往上窜,收都收不住。
  两年下来,竟还坐过几次全年级第一的宝座。
  高三那年,经历了昏天暗地的复习,之后,便迎来了高考。
  她考得并不是最好,但志愿填得好,再一次踩着分数线,上了T大,教所有人都跌破眼镜。
  顾妈妈有了这么个争气的女儿,别提多骄傲了,在亲戚面前也难得的抬了一次头。
  而原来正眼都不愿瞧他们一眼的那些个叔叔阿姨们,也仿佛一夜间就和他们家重新熟稔了起来,送礼的送礼,慰问的慰问,都说自己的儿子女儿要是有西曼一半争气,就谢天谢地了。
  瞧那变脸的速度!
  她吃着某叔叔送来的旺旺大礼包,心里那个乐开了花啊!
  首都北京诶!
  为了省火车票的钱,一直想送她去学校的母亲最终还是让她一个人上了火车。
  卧铺车,睡在她上铺的也是个大学新生。
  西曼是那种说两句话就能交上朋友的人,两个人聊得当然是相当的投机。
  “考到哪了啊?”
  “T大。”
  “哇,好厉害!”这人满眼艳羡。
  西曼详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他:“你呢?你考哪啊?”
  “P大,”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就在T大隔壁。”
  西曼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犯嘀咕。得!P大,你牛!
  T大,P大,伟大的高等学府。伟大的北京。
  一天一夜的颠簸,她终于到北京了。
  下了车,站在站台上,西曼停在了移动的人流中,仰起头,呼吸一下北京凌晨的空气。
  这一路都挺顺,西曼在出站口又碰到了睡她上铺那哥们儿。人家不忍心看她一女孩子在外头待上几个小时,就为等头班的公交车,于是好心让她搭了顺风车。
  的士一路平稳前行,直接开往学校。
  晨曦微露的大好天气,西曼迎来了她大学生涯的第一天。
  大学新鲜人,也就是俗称的菜鸟顾西曼,在新生报到的时候,就和那几个同系的学长学姐混了个脸熟。
  “顾西曼?不就是那个说话很甜的,很喜欢笑的那个?”
  “印象深刻啊!”
  几天后,学生会面试的时候,看着一大叠的简历表,有人就这么记起了西曼的名字。
  而此时,刚刚报到完的顾西曼,正和替她提行李的那个师兄有说有笑的朝着宿舍楼走去。
  顾西曼考进T大,希冀着要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知识改变命运”,是她的座右铭。
  这所学校,可谓人才济济。光西曼寝室,就一个省理科状元,一个北四直升的保送生,16岁就已经在SCIENCE杂志发表论文。而最后一个,除了是两届奥数冠军外,比其余三人还多了一项荣誉。
  她是系花。
  一个女生,一个漂亮的女生,一个考到了T大计算机系的漂亮女生,打从进校起,就轻而易举地吸引了系上所有雄性生物的注意。
  她叫维佳佳。
  文蓝、肖菲、西曼都挺喜欢她。
  维佳佳这人呢,不仅漂亮,还挺仗义。
  和西曼一样,这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很喜欢笑。
  可这笑,和西曼的笑,那可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对于西曼时常挂在脸上的笑言,朋友们评价……嗯,是有点娇憨,笑声也是那种脆生生的,甜亮的,可说白了,也就是没啥美感。而维佳佳就不一样了,人家笑起来,又亲切又特好看,花一样。
  也难怪大家要叫她公主了。
  而每次公主不愿去打饭或者要人上课帮忙给占位子的时候,她都会用她那天下无敌的笑来对付西曼。
  就像,现在这样——
  维佳佳拉着西曼的手,一个劲儿地摇。
  “西曼——帮我打饭,好不好?”
  维公主可是“撒娇界”翘楚。甜的声线,再配上无敌的笑,杀的人片甲不留。
  “可我……得先去一趟校办。可能没那么快。”
  西曼不好拒绝,嗫嚅着答道。
  佳佳无谓地耸耸肩:“没事,你一点之前回来就行。”
  于是,小苦工顾西曼,不请不愿的做起了打饭工的角色。
  而第一次见到臣向北,就是在学校食堂门外的公布栏上。
  10米长的公布栏,被众多广告、校园招聘和社团通知贴得满满当当。而“他”,就在这各式各样的海报之中。
  四张A4纸大小的海报。
  海报最上方贴着清晰度极高的照片。
  照片下边则是人物介绍。学校名称,学院,专业,届别,QQ,MSN,甚至身高体重三围,都一一列出。
  美男的人像展览,不少人被吸引过来。
  大家都来看明星。
  西曼看了下面的人物介绍。
  得!又一个P大的!敢情小白脸都上P大去了。这叫别人可怎么活?
  美术系。
  不错不错,长得就跟假人似的,这么帅,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哇哈哈!
  QQ339120……
  这倒是得赶紧记下来。
  而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无聊,把人家的隐私公布出来,还美名其曰什么校草评选,弄得此番人潮涌动,则没多少人会去关心了。
  男生女生,全都挤在这公布栏前。
  西曼本来只想要看一下贴在旁边的勤工助学启示,被美色吸引了过来,看了一会儿,她看够了,想要挤出人群,可这美男子吸引力实在是超强,她身后,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山人海了。
  人越聚越多,她站在前头,死活出不去,于是只能在这推推搡搡的人潮中,踟蹰,进退不得。
  她想要出去,可后头的人拼了命的想要往前挤。
  她盯住后头那个女生,用眼神告诉她:麻烦让路!
  可人家根本不睬她,只顾着观赏校草,口中啧啧称到“美男子啊美男子”。
  她进退不得,侧了头,再看一眼“美男子”,没忍住,又再看一眼。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西曼走出不远,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一眼,叹一句,这些人……
  哎!有碍观瞻。
  **************************************
  十二点不到,食堂就已经“高朋满座”,西曼一手一个饭盒,艰难地穿行其中。
  西曼个头不算小,可那群柱子一样杵在前边的高个儿,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挡住她所有视线和所有光线。
  顾西曼想看看今天有什么菜打,无奈,看到的,全都是这些高人一等的背影。
  她被笼罩在他们投下的阴影下,举足不前。
  突然,身前一个高个儿男生嚯地回身,西曼躲避不及,重心不稳,险险站住了,可手里的饭盒“砰”一声被碰到了地上。
  她看一眼毂辘一样在地上打着滚的饭盒,赶忙躬身去捡。
  “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连声道歉,作势要帮她。就在这时,她瞥见了男生手腕上一串黑曜石手链。
  霎时,心头一滞。
  她不自禁地抬起头。
  视线,自男生的手腕一点点上移。
  劲瘦的手臂,T恤的袖口,突出的喉结,尖削的下颚,薄唇,挺直的鼻梁。
  男生的眼睛是黑曜石色,紧紧盯着她看,眸子里同样泛着困惑的光。
  万佑礼?!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面前这张脸看。
  而面前的男生,短短几秒钟内,由茫然变为讶异,最后转为惊喜,他蓦地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
  “西曼?”
  猪在食堂
  而面前的男生,短短几秒钟内,由茫然变为讶异,最后转为惊喜,他蓦地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
  “西曼?”
  万佑礼和他的那帮同学早就占好了一片地儿。
  重逢的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心中打着鼓。
  西曼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开始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厮怎么也考得到T大?毕竟,以他那种狗屎成绩,考T大,用古人的话来说,那叫难如登天。
  而对万佑礼来说,这姑娘的样貌变化显然是个更值得深入探讨的话题。
  她带着眼镜。大的、黑色的镜框衬得一张脸孔又白又小。
  一直没变的、线条柔和的下颚,尖尖的,小巧的颌骨,脆弱到似乎用力一捏就会碎掉。
  鼻子是可爱的弧度,尖端微微翘。
  突然就忆起,有一次体育考试,他做俯卧撑,她数个数,他抬头看她,就见那挺翘的鼻头上,一直挂着一滴汗,倔强地不肯低落。直到哨声响起,他爬起来,替她揩去。指腹的水汽很快蒸发,却留下暖暖的余温,一直消散不去。
  她和记忆中一样,可是,又有了些不同。
  哪里不同?
  眼睛……对,她的眼睛不一样了。过去的顾西曼,眼梢轻扬,微微带笑,他再没见过比她还适合笑的女孩子了。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亮,水光盈盈。现在,同样的水光,却带了湿气,有点雾气迷蒙的意味。隔着雾气,隔着镜片,更叫人心痒痒地想要一窥究竟。
  而她低头吃饭的时候,眼睛就会掩在发丝下。他真想伸手拨开她的刘海儿,好不容易才忍住,却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西曼丝毫不客气,占万佑礼的位置,吃万佑礼碗里的东西。
  她低着头大快朵颐。
  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有多久没吃肉了?
  她一边嚼着糖醋排骨,一边咿咿哼哼:“你怎么考到这里?”
  “我爸把我弄进来的。”
  原来如此……
  万叔叔现在可不得了。当年他和她爸是最铁的战友,可惜,一场事故,西曼没了爸,万叔叔则大难不死,享受后福。
  万佑礼初中一毕业就被他爸用各种关系弄到北京最好的中学读书。
  送行的那天,西曼就躲在机场大厅的柱子后面,看着万佑礼进安检口,心里想,如果自个儿老爸还在,她是不是也能像万佑礼那样,坐着飞机,上北京念书去?
  而今年他们大一新生的军训汇演,万叔叔也来看了,还是由校领导亲自陪着来的,阵仗还真是不小。她那时候在穿着迷彩服的学生队伍中,当所有人都在叫着“首长好!”的时候,她选择了沉默。
  她把头埋低来。
  还是不想了。
  人比人,气死人。
  万佑礼撇撇嘴,对这姑娘的吃相表示不满:“饿死鬼投胎啊你?”
  西曼学他,撇撇嘴,不知收敛,反倒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吃得要多香有多香:“我就是饿死鬼,怎么着吧你?”
  既然万佑礼都到这儿了,西曼以后就指望着跟他混了。自己喜欢贪小便宜,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正他有钱!
  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西曼猛地抬头,却正撞见万佑礼一瞬不瞬的目光。
  做贼心虚,他倏尔收回视线。
  西曼也从愣神中恢复过来,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万叔叔把他弄进来,看来对他的指望不止一点点了。可打死她也不信他会洗心革面,就此从良,好好读书。
  万佑礼别开眼,一边咬筷子,一边思索着她的问题。
  西曼受不了他一想事情就咬喜欢东西的习惯,脏死了,她有多少笔是被他咬烂的?想想就来气。现在都这么大了,怎么这毛病还没改掉?
  许久,他缓缓道:“我都想好了,这四年,好好照顾你。把你养胖一点,然后……领证儿结婚。”
  他说的郑重其事,脸上少有的严肃。
  西曼一下子懵了。
  他小心翼翼窥伺西曼脸色,然后——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循声看向他们这边。西曼脸部瞬间僵硬,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收拾饭盒。
  “诶……怎么,就走了?”
  万佑礼立刻收敛笑容,一着急,就什么都顾不上,伸手便攥住西曼纤细的手腕。
  “室友等着开饭呢。”
  西曼蓦地被他拉住,手腕疼,她拧眉看他,没好气地说。
  生气了?——
  他仔仔细细看她紧蹙的眉心紧蹙,尔后,无奈地撇撇嘴,声音慵懒:“真是……怎么这么禁不起逗?”
  无奈是无奈,可他显然不打算松手,轻轻一拉,西曼就被他拉着坐下了。她手试着挣了挣,可他力气大,她挣不开。
  “你看你打的都是些什么菜?”他那筷子挑开她饭盒盖子,指着里面的青菜,“是人吃的吗?”
  “我是猪行了吧?”
  她嘟着嘴,瞪着他。
  边上那俩高个儿听她这么说,一时没控制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万佑礼剜一眼,不得不捂住嘴,想笑不敢笑,快憋成内伤。
  万佑礼咬了下唇,伸手,按住曼眉心,他不喜欢看她皱眉:“那你这半个月,碰见我之前,就过这种猪的日子?”
  “没错!”
  情况有点遭。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西曼已经准备好吵一架了。他……他瞧不起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嫌弃她的菜,欺负她,开她玩笑,还不肯她走。
  记忆再往前推移一些,记仇的脑袋开始自动翻出他更多的“罪证”:还好朋友呢?一到北京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说好保持联系的,可她给他写过多少信,他回了吗?一封都没回过……
  面前这女孩似乎陷入了不好的回忆,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善。
  万佑礼有不好的预感,寒得直起鸡皮疙瘩。
  无奈,他只能垮下脸来,狠命抓了抓头发,半天憋出一句妥协的话:“算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你看你,瘦成这样,可怜巴巴地给谁看?给谁疼?我就活该了是不?摊上了你,说话还得悠着点,玩笑开不得一句,免得惹你不高兴……你说,我容易吗?啊?”
  记忆里的万佑礼,是少话的少年,轻易不开尊口。
  可现在,京片子说得这么顺溜,还顺带眉飞色舞这么一回,就差声泪俱下了。
  有那么严重吗?西曼心里暗笑,隐忍的怒意不知不觉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舒展眉心,拍拍他,大赦天下似的:“好好好,你不容易,不容易。这样行了吧?”
  没可能的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西曼奔回寝室,就见到佳佳一张气鼓鼓的脸。
  西曼把饭盒放到她桌上。大鱼大肉,菜色丰富。
  佳佳打开饭盒,不看她。
  西曼一愣,转念一想,饿肚子等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公主心里憋了气,摆臭脸,这也是难免的事。
  下午有大课,她决定占个好位子,让这小妞消气。
  思修课,整个梯形教室坐满了人。所有电扇马力全开,也驱散不了教室里的燥热。上周的课,老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个点名册,100多号人,一个一个点过去,也不嫌烦。抓出了近一半的人,这些人,统统被扣了考勤分。
  他那神捕手的名号,就此传开。没人敢翘课。
  点到西曼的名字时,她答了声“到”后,继续埋首写简历。
  在学校BBS上看到的召家教的广告挺适合她,她决定试一试。
  她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她写,还不忘向一旁的文蓝讨教讨教。文蓝已经找到了一份学期工,经验比西曼多些。
  另一边,维佳佳发完短信,便探过小脑袋,看她在写些什么。
  “天!又是简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勤啊?”
  她但笑不语。
  写完简历,西曼这才歇下来,眼睛乱转。
  佳佳的手机,就放在她面前,镜面的屏幕周围贴满了闪闪发光的水钻,刺人眼球。她看一眼,再看一眼,想了想,决定问问。
  “那个……一部手机,大概要多少钱?”
  被问到感兴趣且无比了解的事情的维佳佳,立刻来了兴致,“噌”一声转过脸来,脸开始向西曼讲解手机的“奥秘”。从牌子,型号,到价位,甚至连专卖店的位置,一一道来,事无巨细。
  最后,西曼决定买一部小灵通。
  “小灵通啊?那我可不陪你去买了。”佳佳挑起一边眉毛,柔声劝哄,“西曼——还是买部手机吧!我给你推荐的几款,超赞的!”
  这时候,佳佳手机进短信了,她忙着回短信,放西曼一马。
  佳佳的男友是在军训的时候认识的,歌唱得不错,长相嘛……就确实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西曼偷瞥一眼佳佳正打着的那一行字。
  “我爱你……”
  哟!就“爱”了啊?才在一起几天啊?!
  西曼撇撇嘴,转过头去继续写她的简历。
  西曼在买小灵通的路上,路过了那家手机专卖,Nokia是维佳佳强烈推荐的牌子,说是又好看又好用,西曼脚步不受控地走进店里。
  反正看看又不要钱。她自我安慰。
  店员见西曼在柜台前左顾右盼,甜着声音问,同学,想要看哪款啊?我们现在搞促销,买手机,还带送号和送话费呢。
  西曼被问得心虚,下意识盯住标价牌。
  “你需要什么价位的呢?”
  见西曼眼睛死盯住标价,店员职业性地笑了笑。
  人类最该死的就是虚荣心。西曼心里骂到,手却不听使唤,随便一指,嘴巴也不听话:“让我看看这款。”
  身边,另一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给我看看这款。”
  西曼一愣,下意识顺着声音源头望去。是个女孩子,一双眼睛,很大,很亮,正看着西曼。
  怎么会这么漂亮?
  她心中啧啧称奇,不禁从上到下打量起人家来。
  女孩有一张让人看一眼便记住的精巧脸孔。头发黑亮,微卷,短上装,热裤,露指凉鞋,指甲贝涂着闪亮的深色蔻丹。而她身边那男的,身形挺拔,板鞋,麦色小腿,肌肉匀称,深色沙滩裤,白T恤……西曼觉得这身打扮甚是熟悉,视线不禁再上移一些,看向男生的脸……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这是西曼一天之内第二次碰见万佑礼。
  店员把手机取出来,女孩接过,转头看向万佑礼:“这个好漂亮,我要这个。”
  万佑礼却盯住西曼,似乎没有听见女孩子在说什么:“你买手机啊?”
  西曼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会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听了他的问题,下意识就低下了头,小声应道:“嗯。”
  “钱够吗?”
  钱够吗?——西曼可以感受到,万佑礼话一出口,旁边那女孩眼神顿时狐疑起来,投向自己。
  在这样的注视下,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够?还是不够?
  万佑礼一张脸绷着,一点也没有中午吃饭时的那种喜剧色彩浓厚的脸部表情。
  西曼突然间想逃。
  “我有事,先走了。”她说完,转身离开。
  推开玻璃门,她听见身后传来万佑礼的声音:“小姐,我要这个了。”
  紧接着,是女孩兴奋的尖叫声。
  出了店门,西曼也没心思去看什么小灵通了,直接打道回府。
  “西曼!”
  她没回头,加快步子。
  “顾西曼!”
  “……”
  “你给我站住!”
  她仍旧大步大步向前走,可惜,万佑礼腿长个子高,一会儿功夫就追上来。
  他把一个袋子塞到西曼手里。里面是手机的包装盒。
  “跑这么快干嘛?”
  谁跑?——
  她想这么辩解来着,可连她自己都可以听到自己剧烈喘吸的声音。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她把袋子拎起来,拎到万佑礼面前:“这是什么?”
  “你刚才不是看上这个了吗?”
  他一脸不解。
  “我不要。”
  “买都买了,你要我退?”
  “你女朋友不也看中这个了?你可以给她啊!”
  “切!”他又撇嘴了,难怪他笑起来嘴巴有点歪,肯定是因为撇嘴撇多了,“我待会儿给她买个更好更贵的。这种……两千还不到,什么稀罕?!”
  “不稀罕才给我?”
  西曼把袋子塞还给他,可是眼睛里已经有一丝丝不舍了。
  他紧盯着她眼睛看。明明就很想要,偏偏还要逞强撒谎。他笑,然后正一正脸色:“别废话,给你就拿着!”
  西曼抱着盒子,几乎要蹦起来,突然想起忘了跟他道谢,于是回头叫住正往回跑的万佑礼。
  万佑礼蓦地收住脚。
  “谢谢!”
  她怕他听不清,双手拢在嘴边,大声说。
  他看着笑嘻嘻的她,不知道怎地就愣住了。不过,他脸上立马又浮现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无所谓地挥挥手,闪身进了店里。
  晚上熄灯后,寝室人开卧谈会。
  这时候西曼的手机进短信了。
  她这号码,除了寝室的人,目前就只有万佑礼知道了。
  她打开短信来看,果真是他。
  他发笑话给她。
  “星期天没事做,我到一家外商公司里面乱逛,乘电梯下楼。
  在某一层电梯停住了,门打开,看见一个衣著性感的女郎,一手挽著名牌手袋,一手扶著电梯门,身体斜靠著,用挑逗的语气问我:够□吗?
  我控制住汹涌的思潮冷静分析,人家外商公司就是不同,人家外商企业的女职员就是开放,怪不得有人说,我们比他们落后起码三十年,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我平静地说:□是□了点,但我喜欢。我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样子也一定很酷,作一个有骨气的受传统文化薰陶男子汉,要在新时代新潮流面前努力转变思想,不能甘於落后。
  突然间那女郎用手袋猛地向我砸来,一边还说:你这变态!
  直到晚上我才醒悟,原来她说的是:GoingDown吗?(下楼吗)”
  顾西曼承认,自己是笑点很低的人,看了短信,当即就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大家都好奇的问她。
  “没事儿!朋友发了条笑话给我。”
  “送你手机那朋友?”
  “是啊!”
  “小心哦!”
  “小心什么?”
  “小心他要追你哦!”
  “不会啦。”
  “不会?”
  “是啊,我看着他长大的。我们没可能的啦!”
  那个男孩
  西曼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这时寝室人都还在睡觉,她跑到过道里给妈妈打电话,用昨天买的那只手机。
  西曼家里开了一间早餐铺子,妈妈每天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在忙了。
  她把遇到万佑礼的事告诉妈妈。
  妈妈在那头语气不甚关心,可当她说万佑礼送了自己一只手机时,那头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妈妈对她说:“西曼,手机还给人家。”
  “……”
  “太贵重了,你怎么能拿?”
  她愣住,然后笑出声,让妈妈听见,脸上却没有表情:“他家那么有钱,手机而已……妈,没事啦!”
  妈妈态度强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一直不喜欢自己和万家有什么瓜葛。原来也是,万佑礼到她家玩,妈妈也是一副很不待见的脸。
  她最后只能答应把手机还回去,心里却想着阳奉阴违。
  这天傍晚,下了课,文蓝叫西曼陪她去一趟P大。
  她坐在艺术楼大门外的楼梯把手上,眼睛乱转。
  文蓝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够,得向她大哥要。
  西曼见过文蓝的大哥。还P大的呢,素质差得很,对文蓝也不好,读艺术的,却一点艺术涵养都没有,文蓝进去跟他拿钱,也不知道拿不拿得到。
  P大的艺术楼果然是花了大价钱造的,设计师就是P大的校友,听说还上过某建筑杂志,整面都是玻璃墙体,气派得很,外部造型是个巨大的“之”字,体现设计者的匠心独运。
  玻璃墙体反射出耀眼的光。西曼无所事事,顺着这光,走近些看看。可是这面墙反光地厉害,她都快贴到墙上了,才得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楼的一间画室,有人正在上课。学生一个个坐在架好的画板前,围成一圈,模特坐在中央。
  一个人,位置离这墙很近。西曼鼻子贴在墙面上,看这人的画作。
  是一副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人物素描。
  她没什么艺术审美观或者那种被称为艺术细胞的东西,可即使一个外行人,也看得出他这画画的好。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明暗有度,不差毫厘。
  而且,总觉得有光,落在了画中人的眼中,黑白色中,是淡淡的光辉。
  就在西曼欣赏他作品的时候,那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回头。
  他,和她,中间明明隔着玻璃,可她为什么会有鼻尖被撞到的错觉?
  实在太近了,近到令人觉得电光火石。
  “西曼——”
  有人在不远处叫她,她条件反射地迎着声音回头,见文蓝正在大门口向这边招手。
  西曼急忙跑过去,呼吸都乱了。
  “你在那里看什么?”
  文蓝笑嘻嘻的,看来钱是要到了。
  “啊……没什么。走吧!”
  西曼边说边下楼梯,然而她的脚却已经不受她控制了,台阶只下了一级,就再迈不出第二步,而眼睛,也不受指挥,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
  照理来说,在玻璃强烈的反光下,西曼根本不可能看清画室里的哪怕一点光景。可此时,她却仿佛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坐在窗边的人,仍旧看着她。
  一直,一直。
  ******
  文蓝拿着高数书,悄无声息地走到西曼身后,手绕到西曼前头去,将书举高,然后松手。书垂直落在桌子上,“啪”的一声。
  西曼肩膀一抖,看着书桌——凭空出现的高数书。
  随即,她扬起头。文蓝的脸,正罩在她的脸上,长发垂下来,小瀑布一样围住她。她吓得一激灵,顺手就拿高数书砸过去。
  “噢!你干嘛啊?”
  文蓝赶忙揉着脑袋,吃痛惊呼。
  “是你啊,突然出现,吓人啊?”
  文蓝劈手夺过书,敲西曼脑袋。
  “突然?你没事吧!我叫你几遍了。”文蓝脸皱起来,“刚才一上完课你就走,连书都忘了拿。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啊?”
  想什么?——
  西曼眼前“倏”地一下浮现出一双眼睛。
  她无意识地摸摸鼻子。要不是有面玻璃,她,肯定会撞到那个人的鼻子,那该有多疼!而此时,她再度想起那个人的脸孔,再度莫名其妙地慌了神。
  那个人,她是见过的。可是具体在哪见过,又是什么时候见过,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熟悉却陌生,一想起,就觉得有羽毛在自己心尖撩拨。
  “看看看,你又走神了!”
  文蓝煞有介事地摇头,手不安分地在她眼前晃。她掩饰失措,扶了扶镜架,把书夺回来,翻开,盯着今天教的公式看。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可从没这样过,脑子不是自己的一样,一切不受控,一切混乱。
  她觉得自己这是病了。生病,要找药,或者医生,她得求救。
  她把这事儿告诉了万佑礼。
  这小子读得懂女人心!万佑礼的哥们儿这么说过。虽然她是不相信啦,什么读得懂心女人心?可别人都这么说,她还是姑且试一下。
  可是,西曼找他解决问题,却没料到他听了自己一番话,突然间沉默下去,双唇也越抿越紧,眉心坏脾气地蹙了起来。
  周身陷入怪异的低气压,而气压中心,就是这个一言不发的万佑礼。
  她的病很严重吗?要不然他干嘛一脸焦躁不安?
  西曼小心翼翼窥伺着万佑礼的脸色,不巧他就在这一瞬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攀住她的肩膀:“那人是谁?”
  “什么?”
  “那个人,是,谁?”
  他的语气,带了凶狠,刀锋直指向西曼。
  “我问你,那个男的是谁?”
  “……”
  “说啊!!”
  她是来找他解决问题的,不是要他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兴师问罪的。他有什么好气愤的?
  况且,她又没说那个人是自己。她明明说的是“我一朋友怎么怎么……”,他替她“朋友”操心个什么劲儿?
  西曼低声骂了句神经,准备走人。
  可万佑礼出手更快,一下就掌控住她肩膀,把她按回座位上。他出手没轻没重,害她肩膀咯咯响,疼死了。
  “你放手……”
  西曼压低了声音,却没压低怒火。
  如果不是在自习室,周围没有正在用功的人,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尖叫着踹他几脚。
  “万佑礼!放手!”
  他抓得更紧,短短的指甲几乎抠进她薄透的皮肤:“顾西曼,不可以,听到没有,不可以。”
  这个人,早不发神经晚不发神经,偏偏在她有要紧事向他求助的当口乱发神经。
  她这个气啊!
  他小时候就这样,平时很少生气,可一生起气来,那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谁都得让着他。
  这小子,还是没长大啊,这么拗,这么跋扈,她不让着他,他就会一直气下去。
  妥协的,是西曼:“我听到了,不可以是不是?知道了啦!”
  他看她脸上的神色,看一眼,再看一眼,确定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这才满意地松了手。
  “你这么用力干嘛?我的肩膀痛死了!”
  得以解脱,她赶紧柔柔自己的肩。
  “谁叫你要吓我!”
  他一脸戚戚,扬起眼角看向她,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西曼几乎要吹胡子瞪眼了,对此,他只无谓地耸了耸肩。
  “吓你?我?搞清楚哦,这是谁吓谁呢?”
  西曼不服,作势打他。
  意料之外的,她手落下去,没有遇到一点抵抗,眼看巴掌真要扇到他脸上,她手一抖,险险收住,停在距离他的脸不到一寸的位置。
  懵了一会儿,她悻悻然收回手。僵着脸硬是嘻嘻笑了两声。
  “傻了吧?哼,谁叫你这么狠心抓我肩膀的?都破皮了!”
  她看着自己肩上两道血印子,她穿无袖,白皙皮肤映衬下,抓痕红的刺目。
  他下手怎么这么没轻没重?——
  她在心里嘀咕。
  瞪一眼万佑礼。下一秒,她瞳孔一跳,瞬间僵住。
  因为,万佑礼……亲了她。
  就这样,令人猝不及防地倾身过来,低下头,在她的肩上,落下嘴唇,然后,舌尖舔舐。
  她,真的,彻底傻了。
  张着口,半天憋出一个字来:“你……”
  万佑脸上表情,僵硬的,吃惊的,一点也不亚于西曼。
  许久,他蓦地别过脸去,语气别扭却强硬:“不是破皮了吗?口水能消毒。我这是在给消毒!”
  你离开我
  臣向北下了课,就回到自己在校外租的公寓。
  一般学校里北京本地的学生,总是隔三差五的回家一趟,而他自大一起就一直住在这里,因而很少回家,偶尔父亲会叫他回家吃个饭,他原则上阳奉阴违。那个名义上的家,实在是太冷清了,而他本质上,一直是害怕孤独的人。只有臣子墨那小P孩说想哥哥了,要他回家的时候,他才会真心地考虑考虑。
  朋友一开始还亏他,说他找了这么个地儿,是不是准备金屋藏娇,好和女朋友私会来着。
  他也不答。
  懒得解释。
  到头来,倒是常常有人来向他借公寓,把女朋友带来他这还挺有格调的公寓,总比花钱去旅馆开房来得划算。
  而臣向北也是很好说话的人。最后就演变成,他一个月里竟有十几天的时间要在外头过夜。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他也不愿多说什么,对他们鸠占鹊巢的行为,听之任之,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在他这里留下什么旎丽过后的证据。
  他是怕麻烦的人,很少自己清理房间,不想到时候钟点工来,清理出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今天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联网,登陆自己的msn,联系人里空落落的只有一个小小的,亮着的头像。
  破天荒的,她竟然在。他心里波动了一下,点开对话框。
  她同样是怕麻烦的人,没取什么花里胡哨的网名,昵称就是自己本名“臣景阳”,头像也是MSN默认的头像。
  “在?”然后就等候,等她回应。
  不久,她回了两个字:“是啊。”
  他看了一眼电脑下角标显示的时间。
  北京,东经116度,北纬40度。
  旧金山,西经122度,北纬37度。它们的时差,是16个小时。
  你离开我,又是多少个16小时?
  他想了想,打了几个字:“开视频。”
  她立即就回了一个害羞的图片表情,后头是文字:“我现在失眠,这几天也是睡眠严重不足,丑死了,不要。”
  他笑了,打:“哪里丑?”打完了这三个字,顿了顿,又给删去,改成“哦。”敲回车键,发过去。
  她没再回。
  他等了等,打:“你们那里应该是早上,你现在在干什么……”
  最后一个字还没敲完,她突然发了一条过来:“我有事,先下了,bye.”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头像迅速暗下去。
  就几秒时间,他反应过来,笑一笑。她总是这样,溜的这么快,他已然习惯,也就不太在意了。
  他关了MSN,关电脑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点开IE,登陆学校的BBS,他替臣子墨在BBS上征家教,现在来看看成果。
  因为提供的薪水很优厚,他发的帖子下已经有了不下100的跟帖。
  他修改了帖子,在用人要求后头了加上家里保姆的联系方式,然后退出。
  下楼去吃饭,和饭馆老板的儿子一起打onlinegame,老板儿子一下子就被干掉了,他们这一国的人也陆陆续续全死了,最后只剩臣向北一人,竟也能过关。老板儿子看着臣向北玩的这么风生水起,看着臣向北的点数噌噌噌的往上飙,羡慕的眼都直了。
  玩到忘了时间,外面的天全擦黑了,臣向北退出,付了饭钱就要走,却被老板儿子拦住,要他教自己绝招。
  他说自己要回去,还有高数的作业。
  “学美术的也有高数作业鬼?”明显不信。
  “鬼知道为什么学美术的也要学高数。问我们校长。”
  说完,趁空就奔出店门了。
  写完作业,洗漱,睡觉。
  臣向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今天是她离开的第208个星期三。
  而他们每一次的聊天记录他都保留着。字数不多,总就这么寥落的几句。
  每一次,她在线,两个人聊,他都是这么紧张兮兮的。
  他发过去,等到回应了,就开始字斟句酌的回复,不可以太冷淡,也不可以太积极。
  时间长了,他就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会在线了。于是,他就开始在固定的时间段等待,直到她姗姗来迟。
  再后来,他们客气了,冷淡了,聊天的次数也逐渐稀拉起来。他也从最初的怅然若失到逐渐适应。
  臣向北觉得,时间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温晴微说,喜欢上异父异母的姐姐,偏偏父母又不答应,电视里演这个桥段都演烂了,臣向北,你是不是太俗了点?
  他那时候笑了一下,答:“谁说不是呢?”
  可是,事实上,这个姐姐,并不爱他。
  这一点,电视剧的那些编剧倒是不这么写的。
  他晚上失眠,从床上爬起来,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
  喝了点酒,头有点痛,他坐在窗台上抽烟。
  寂寞的烟,点燃空虚的夜。他试过找寻一些能填补他心中缺口的人或事,可他目前还没有找到。
  很烦闷。
  他只能暂时把心放空,看向窗外。
  阳台上是晾着忘了收的床单,半干的T恤看起来有点皱。
  还是睡不着,他只能画画。
  画板架好,勾画用的铅笔,打阴影的铅笔,哗啦哗啦全被他从笔袋里倒出来。
  见不到她的人,他只能凭借记忆来画这张素描。可是起笔的时候,他就停住了。
  脑子竟是空白一片的。
  他想了想,开始胡乱画东西。渐渐的,凌乱的构图变得明晰起来:中心构图上是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一个女孩,匆匆离去,留下一个背影。阳光洒下来,玻璃墙体反射出刺眼的光。女孩奔跑的动作,定格在远处的台阶上。
  青春洋溢的画面。
  他停下笔,看看自己画的东西,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渐渐地,回想起,今天下午那个躲在玻璃后面看着自己的女孩子。
  还有,她的那双眼睛。
  眼仁透亮,披着水光,这样一双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你也不乖
  不久后,西曼知道了,那个让她“生病”的人,叫,臣向北。
  她一遍遍的,在纸上写着这三个字,手不累眼不酸,整张纸整个心,都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顾姐姐,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小脑袋,眨着大眼睛窜近西曼的视线。她做贼心虚,赶紧把纸揉成一团,握进手心。
  换上笑脸的顾西曼看向小朋友:“怎么样,做好了?”
  “嗯!”臣子墨献宝一样把习题书捧到西曼面前。
  她看着面前这张稚气明显的脸。
  白白的脸孔,微微笑的眼睛,鼻子挺直。知道不应该,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在面前这张脸孔上寻找臣向北的影子。
  不应该啊不应该!
  她收拾心绪,埋头改题目,勾,勾,勾……100分。
  这孩子,聪明地要死,每次都100分,还要她这个家教做什么?
  臣子墨正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悬空,踢啊踢荡啊荡。西曼俯下身,捋一捋他细细软软的头发。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不知道的都可以问。”
  “什么都可以问?”
  她点头,不够,再点一次。
  “你为什么要一直写我哥哥的名字?”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舌头打结。
  “也……也不是。就是……那个,练字,姐姐在练字。学校里,老师有没有要求你们练字?”
  小脑袋歪了歪,说,你也要练字啊?
  西曼点头。
  “哦,那……还有一个问题。”
  “……”不会吧?!
  “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家伙讨喜,又可爱,拿了满分,向西曼要奖品。她拒绝不了,于是,只得到最近的超市买冰淇淋给他。
  臣子墨的父母管得严,甜食一律不准他碰,冰箱也从用来储存这一类东西。而子墨,喜欢黏着西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由着他吃冰激凌,而且还帮忙瞒着他哥哥。
  孩子,就是这么好哄。
  臣向北大概7点左右到家,两个人有足够时间分吃掉一大杯和路雪。
  西曼想着,不自觉咽口口水,跑得更快,飞也似的,5分钟不到,就已经回到臣家大门口。
  她站在门外,顺了顺气,按响门铃。
  应门的人,出乎意料,是,臣向北。西曼怔了怔,抓抓脑袋,闪身进去。
  她把冰淇淋藏到身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臣向北看见她手里的东西,“藏了什么?”
  即使百般不愿意,即使子墨满脸乞求地看向她,可最后,她还是把东西交了出来。
  一大杯冒着寒气的冰激凌,纸杯壁上流淌着一串串可爱的水珠。
  臣向北拧住眉心。
  他回头,看向跟着来应门的的子墨。
  “不乖。”
  视线转回,看着玄关处驻足不前的西曼。
  “你也不乖。”
  西曼进到客厅,才发现有大人在。
  女人,金丝边眼镜,笑容恬静。
  “是来教我小提琴的……”子墨嘴巴动了动,不甘心地加上两字,“老师……”
  小家伙脸色不善,坐在老师旁边,坐着针毡一般。他前几天才气跑一个,今天又来一个。源源不绝,供货不断。
  而他不开心的另一个原因:冰激凌落入了臣向北之手,
  他小小的脸上写着绝望,愤愤然,不甘心,小狗一样寻向西曼,任老师怎么拉,都不肯挪动半步。
  西曼走过去,在子墨耳边说了一句,小家伙眼睛立刻亮起来,扒到西曼耳边,小声说“说话算话哦!”见她点点头,这才乖乖随老师上楼。
  她目送子墨离开。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被迫学这么多东西。心算,英文,小提琴,画画……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在军分区大院里和朋友疯玩,没有烦恼,一点都没有。
  臣向北是不是也是这么长大的?
  她眼斜睨着,窥伺他,却突然一阵错愕。
  臣向北正在吃冰激凌,样子出奇可爱。
  看着他吃,西曼觉得好笑。这哪是在吃东西?这么仔细,那么小心,简直像要研究出每一口的成分。
  兄弟俩应该都很少吃这类东西。
  她眼睁睁地看着臣向北把整杯冰淇淋吃个精光,最后还是没克制住,“嘿嘿”笑出声。
  声音小,臣向北却听见了,蓦然抬起头,看她笑颜。
  她赶忙收敛,整理心绪,拎着包,坐到里间的桌上,拿书出来看。
  C++本来就难,她现在又无法真正静下心来。有些题目做过了,第二遍做还错。
  看着各种各样的程序,她只觉得头越来越大。半天没翻一页。
  她还在看着那一行,余光扫到臣向北走过来,走到她近旁。似乎,还弯下了身,看她的书。
  他一手搁在椅背上,一手支在桌脚。这样的姿势……她心底局促,他却似乎浑然不觉。
  她闻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
  她闻到他嘴里香草冰激凌的味道。
  顿时,不能思考,无意识地翻一页。纸页翻过,“哗”一声,清清脆脆,甚是好听。
  他在旁边,不说话。
  离得太近,他的呼吸有些冰,略低的温度从她的脸颊拂过。
  她局促不安,抬头不是,不抬头也不是,目光定在他的喉结处,愈发不能反应,只觉得被一种怪异的磁场包围,困住,动弹不得。
  “这里,”他伸手指着一处,“错了。”
  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
  “你用了数据库语言。这里不能这么用。”
  她镇定住,拿着笔,却根本不知要在哪落笔,抬头看他,眼色尴尬。
  臣向北轻轻抽走她的笔,修改程序。
  他有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延展上去,是有力的手腕。他头压得低,太阳穴上细密的汗珠,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可比无聊的计算机程序更吸引人,西曼只顾着看他侧脸,根本没注意被窥伺的人,是否已经写完,是否抬起了头。
  臣向北放下笔,转过脸,“就是这……”
  他噤声,继而,缓缓眯起眼。这小色女眼里那抹一闪即过的迷醉,没逃过他的眼睛。
  “咳!咳!”
  西曼干咳了两声,赶紧调转视线。
  臣向北直起身体:“就是这样。”
  ******
  练琴结束,子墨从琴房一路奔下楼,屁颠颠跑到西曼跟前。
  在西曼身边坐定后,子墨眼睛一直盯着钟看。
  哥哥过一会儿就要去打球了!他嘻嘻笑地等着。
  果然,没多久,臣向北便拿了篮球,准备出去。子墨看着哥哥背影,“胜利在望”四字写在脸上。
  不料,臣向北到了玄关,却又折了回来,看着坐在客厅里好整以暇的一大一小两人说:“要不要去打球?”
  “啊?”
  情况变化太快,子墨张大着嘴巴,迟迟反应不过来。
  “会打球吗?”
  臣向北有些突兀地问一旁的西曼。
  她语塞,没有回答。
  原本的计划是,臣向北一走,两人就开电脑打游戏。周末大好时光,紧张学习过后,在电脑前玩个昏天黑地,惬意!惬意!
  家里所有电脑都设了密码,就是要防着小家伙。可这密码要防西曼,就有点困难了。她是谁?她可是T大计算机系的,怎么着也不能辱没老师的辛勤栽培啊!编个木马,存在U盘里,插入电脑,开机程序一启动就自动运行,盗个密码,简直是小事儿一桩。
  子墨悄悄拉住西曼衣角,上眼睑挑起,巴巴儿地看她。
  可最后,小女子顾西曼故意忘记一小时前跟这小孩儿做的约定,并忽略他乞求的眼神,依着自己的心,朝臣向北点了点头。
  三人篮球
  离小区不远的篮球馆,设施齐全,却没多少人,算上西曼、子墨、臣向北,还不到10个。
  西曼和子墨更像是观众,看臣向北练习投篮。
  线外,带球,三步上篮。篮球旋转着被送进篮筐,掉落,在地板上弹跳起来,他接住,再投。准星不错,运动量越来越大,他气都不多喘。
  场上零零散散的人不时向他投去一瞥。
  顶窗撒进午后最后的阳光,是橘黄色的,带点慵懒。
  西曼有点蔫了,子墨坐在她旁边,正眼都不瞧她。
  挺无聊的。臣向北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参加。他自己,篮筐,有这两样似乎就足够了。
  她拄着头,看着这了无乐趣的投篮秀,看着场上那个寡漠的男生。
  有比赛才好看呢!
  有人按耐不住,上前邀臣向北一起打球。彼时,臣向北一球在手,没搭理那人。
  “拽什么拽?”
  抱怨完,扭头便走。
  转头同时,身后的臣向北突然弹跳起来,投球。带点挑衅意味的,球划出一个上扬的抛物线,擦着那人的头顶飞过。
  球碰到篮筐,发出“哐”的声音,险险地落进篮网。
  球进了,臣向北笑了笑,走过去,捡起球,箍在腋下,完全不理其他人,径直朝大门走去。
  “臣向北?”
  要走了吗?
  西曼站起来。
  “我去买喝的。”
  她“哦”一声,重新坐下,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出自己视线。
  “美女!会不会篮球?”
  一个人走到休息区,仰头问西曼。
  她还在盯着门口看,听见声音,神经一跳,循声望去——是刚才被臣向北彻底忽略的那个。
  “三人篮球。我们缺一个人,女生也可以。”
  “……”
  “你是臣向北朋友吧?”
  “……”
  “我和臣向北认识的,也算你半个朋友了吧!”
  男孩子笑容阳光,也友好,嘴巴甜,一口一个“美女”。
  西曼有些不解。他和臣向北是朋友?可为什么他邀臣向北打球,臣向北理都不理他?
  “怎么样?美女,帮帮忙吧!”
  他双手合十,乞求的姿势。
  西曼看向另一边的球场,他们几个也是齐刷刷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转身,对子墨嫣然一笑:“小鬼,看姐姐打球。”
  “姐姐,这个人……”
  子墨面有难色。
  “怎么了?”
  “哥哥他不喜欢这个人。”
  “喂,小鬼!你怎么说话呢!”
  这人似乎听力很好,子墨说那么小声他都能听见。
  子墨肩膀一颤,扁起嘴,不说话了。
  西曼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微俯下身,凑到子墨耳边说:“想不想姐姐帮你打赢这个人?”
  子墨小脸揪起,不确信的眼神。
  “我打球可是很厉害的!”
  子墨小幅度点点头。
  上了场,西曼看这些人,才知道他们真是高人一等。
  六人分成两组。
  另一个队员见小姑娘咬着牙齿,以为她怕,于是笑着安慰,“别担心,”他指指邀她加入的那个男生,也就是子墨口中哥哥不喜欢的那个人,“这小子是高手,小心点。”
  她没说话,手臂伸长,“Givemefive.”
  “小姑娘挺嚣张的嘛!”
  队友斜睨她一眼,笑着同她击掌。
  比赛开始。
  西曼身高是绝对劣势,但胜在灵活度高,开球后,她第一个抢到球。
  穿着帆布鞋还跳的这么高,其余五人开始对小姑娘另眼相看。马虎不得啊!本来还想着让让女孩子的众位男士都认真了起来。
  “高手”半路抄截她,不客气地拦住西曼,想着这身高优势就足以压制住她行动了,却不料这小妞儿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嗔着笑了一下,趁他发愣的当口,球斜路叩击地面,再弹起,瞬间便从他□穿过。同时,她身体一侧,大步一跨,下一秒到达他身后,接住球。
  直到身后传来篮球持续叩击木板的“啪啪”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调转方向追去。
  还没出3分线,他就已追上她,要截她的球。却不料她使了个假动作,看准队友位置,出其不意地把球传出去。
  队友接住球,投篮,得分。跑过来拍她肩:“小家伙!不错嘛!!”
  西曼笑嘻嘻。她初中可是校女篮,要不是高中以后个头没怎么长,被体育部给刷下来了,她现在可绝对不止这个水平。
  挥汗如雨的感觉很不赖,西曼卯起了劲儿打满场,15分钟结束,玩成一票的男生把毛巾丢给她,她也大方拿起来擦汗。
  这时,一瓶矿泉水送到了她面前,她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发现臣向北。
  “喝吧。”
  他说,波澜不惊的脸。
  她接过,碰到瓶子的一瞬,一股凉气直冲手心,真是冰!扭开盖子,灌一口水,沁凉的水润过喉咙,舒服。
  她用胳膊擦嘴角,说谢谢。
  他没再说话,坐到她旁边。
  她胸口起伏,有些累,直喘气。臣向北觉得她每一声呼吸都敲在他心上,不太自在,看着场上的人上篮,有些心不在焉。
  这人,很喜欢沉默。西曼瞥一眼臣向北冷冷的侧脸,这么想着。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少说话,少说话。
  气氛真是冷。
  “高手”走过来,对此地的低气压浑然不觉,视线只停在低着头的女孩身上,对女孩旁边淡漠却又嚣张的臣向北视而不见。
  西曼看见一双篮球鞋走到自己面前,一抬头,便有毛巾落下来,盖她头上,阻隔了视线。
  隔着毛巾,她听见爽朗的笑声。
  西曼把毛巾扯下来,看到阳光灿烂的笑脸。
  “美女,球打得不错嘛,叫什么名字啊?”
  这厮,大方搭讪,西曼呵呵笑,“你先说。”
  “我?呵呵,”他学她笑,“詹意杨。”
  “顾西曼。”
  他站着,她坐着,夕阳美好,青春的汗水味。
  臣向北看这两人一眼,嚯地起身,抿紧的嘴唇微微松开,对顾西曼说:“走吧。”
  “顾姐姐,你好厉害!”
  “是吗?”
  她摩挲小孩子柔顺的发顶。
  “是啊!这样……这样……”他比划着投篮的动作,“那些人都没你厉害!”
  顾西曼那个骄傲啊!他们那是让着她,这场比赛,和女孩儿玩乐的成分居多。
  西曼心里自是知晓的,却并不说破。小孩把她当偶像,又肯跟她说话了,她何必破坏?
  臣子墨和顾西曼,一大一小,一左一右,配合得极好,在人行道上互相传球玩儿。
  臣向北那时买水回来,正见一个弹跳而起的纤巧身影。瘦细的脚踝,流线型的身体,骄傲地扬起的脖颈。指尖触及篮球那一刻,脸上绽开一个张扬而狡黠的笑。投篮得分时,吐着舌尖,冲着看台比出V手势。
  他在暗,她在明,瞬间,美好的错觉。眼前这个顾西曼,完全是个陌生人。
  此刻,错觉再度降临。
  夕阳差不多隐到了天边,剩下的最后一片湛红与浮云一道,交织出漫天云霞。
  臣向北走在后头,看着前边镀上一层霞光的两人,一时晃神,不自觉笑了出来,连自己都没发觉。
  “哇哦!”
  前边突然的一声惊呼换回他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
  子墨球丢偏了,西曼没接住,看着球朝车道飞去,她小声惊呼,立刻跑过去,眼睛一直盯着球,根本不看路。
  看着莽莽撞撞的顾西曼,耳边响起汽车行驶而来的声音,臣向北心里骤然绷紧了一根弦——
  一辆汽车,离她不到3米的距离,还在匀速前行。
  西曼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可前倾的身体,根本收不住。
  “小心!”
  声音都没来得及冲出喉咙,条件反射地,他一个箭步向前,迅速拽住西曼手臂。拉扯的力道太猛,西曼还没看清眼前景况,就已经摔在地上。
  她下意识环住他腰。失重跌倒时,整个小臂着地,沙砾瞬间划进皮肉,她“啊”的痛呼出声。
  臣向北后肩胛狠狠叩在地上,刹那间,骨头发出闷闷的磨合声。他的手,紧紧扣住她后脑勺,她额头磕在他锁骨上,又是一阵麻痹。
  他感觉到剧烈的心跳,自己的,似乎,还有她的,剧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引起彼此胸腔里的共鸣。
  一声一声,“扑通,扑通……”,捣进耳膜,他莫名其妙烦躁,支起上半身,看怀中的她:“没事吧?”
  她蹙着眉摇头。
  他松开她,她也松开他,两个人站起来。
  到医院,该上药水的上药水,该包扎的包扎,该缝针的缝针。
  西曼额头一大块纱布,鼻梁上还架着眼镜,甚是滑稽。
  “没事吧!”
  他伤得轻,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等她。
  “没事。”
  “自己能回学校吗?”
  她点点头。
  他拦了辆出租车,她坐进去,他却没关门,手扳住车门门沿,探进半个身子,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那句:“真的,没事?”
  他眉毛下撇,嘴角也微微耷拉着,西曼看着这样的臣向北,想笑,拼命忍住。
  “真没事儿。师傅,开车吧。”
  “等等。”
  司机识趣,没有发动车子。
  臣向北脸上没表情,西曼看着他打开包,找东西。翻了半天,弄出个皮夹。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臣向北塞了几张百元钞到她手里。
  “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这女孩,此时的表情有些吓人。
  “……”他斟酌了用词,“……医药费。”
  “这点小伤,药都不用换。”她拒绝。
  “拿着。”
  这么霸道。
  她手僵住,脸也僵住:“不用,算是我请小家伙吃的。”
  “我知道你家境不好,”他看了看她紧握成拳的手,“这些钱,以后你打车来教课的时候也可以用。”
  西曼皱着眉,看着钱,想了很久,久到原本黑亮的眼睛变得大雾弥漫。
  僵持良久,她眼一闭,暗暗吸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睁开眼,淡淡的眼神,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
  汽车发动。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臣向北。
  他呆在原地,看着越行越远的出租车。
  “臣向北,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自言自语,问自己,却问不出答案。
  不可亵玩
  只可远观,的男生。
  标签:危险,请勿靠近。
  *******************
  几乎每个周末,西曼去教课,都能碰到臣向北。
  子墨不是说他哥哥很少回家的吗?
  西曼难免气馁地想。
  后来西曼学乖了,这个月起,每次都在臣家的公寓楼下,等到看着臣向北离开了,她才进去。
  她有自知之名,知道和这样优秀的人有交集,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她也很明白,自己定力是不够的。
  他,于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
  雷池不可越过。
  于是索性不相见。
  臣向北每周末都要学画,每次西曼算准了时间赶到大厦楼下,便可以望见臣向北离去的身影。他总背着画板,骑单车。单车、男生,是小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连背影都这么美好!西曼感叹。
  可惜她不太敢直面臣向北。他总给人距离感。“生人勿近”的气质强烈到不容忽视。
  而且,这个男生,知道用钱解决问题。
  顾西曼这么想,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今天他没骑车,背着画架匆匆离开。西曼收回视线,进楼里。
  走几步,恋恋不舍地回头。已经没了臣向北身影。
  乘电梯的时候,西曼瞥一眼电梯壁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女孩,很平凡,白开水一样。
  她叹口气。视线胶在镜子上,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甘,于是一步步走过去。她把眼镜摘下来。
  她的皮肤好,很细腻。可除了皮肤好之外,这张脸,乏善可陈了点。西曼客观评价。佳佳总说她打扮起来会很好看。她自己倒没看出来。
  而眼睛下的黑眼圈张扬得很。昭示她的睡眠不足。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苦哈哈的孩子的脸。
  提示音响起,西曼悻悻然收回视线。
  应门的是子墨。
  门开了一条缝儿,一只小手攀在门沿略低处,一双眼睛也是滴溜溜转。见是西曼,门立刻大大敞开,子墨小小的身体“啾”一声窜出来。
  “顾姐姐!”
  西曼见小孩子眼睛里有泪水,蹲下身,问他,“怎么了?”
  “臣向北刚才骂我了!”
  他理直气壮,直呼某君大名,身体陷进西曼怀里,脸蹭啊蹭。
  “你哥哥?骂你?”
  她惊讶,想象不出臣向北发火的样子。
  “嗯!”子墨仰起脸,拼命点头,“他还缴了我的游戏碟!”
  西曼无语。又是游戏。
  “顾姐姐要帮我骂他!”
  西曼连忙拒绝,“那可不行!”
  她怕他的!
  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子墨。一个小时过去,他一声不吭。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这小孩儿,挺记仇的。
  她无奈地想着,走过去,俯下身。他今天一道习题都没做,脸冷得很,眉心皱着,小老头一样。
  “怎么了?”
  她明知故问。他别过脸去,不看她。
  看来她是罪无可赦了!西曼笑一笑。小孩见她不怒反笑,愣了愣,瞄一眼西曼,很快收回视线,恢复一脸冷然。
  “要不这样?”西曼拍拍他后脑勺,“你做完这些题,全做对的话,我就把游戏碟拿出来让你玩个痛快。”
  小家伙脸上的冰山有点松动了。
  西曼笑容无害,声音低低的询问:“行不行?”
  子墨想了会儿,不确定地看向她:“可是……哥哥房间锁起来了。”
  西曼找了两根回形针,扳直了。蹲在臣向北门外,双眼对上门锁。
  子墨跟在她身后,她回头,就见子墨兴奋地看着自己。
  她转回视线,回形针插进去,嵌进卡槽。耳朵也凑过去,仔细听锁孔里的声响。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很轻的“啪嗒”声。
  bingo!西曼转动门把。门开了。
  子墨再按捺不住,跳下椅子冲过来。
  身后传来踢踢拖拖的脚步声,西曼突然回头,子墨正撞进她怀里。
  “回你房间写作业去。”
  西曼点点他鼻尖,趁其不备“砰”的关上门,落了锁。
  这是她第一次进臣向北房间。
  西曼印象里,男生的房间,应该是万佑礼那样的。带着浓烈又嚣张的色彩,数不清的封面夸张甚至妖冶的CD,球星的海报,永不整齐的床铺,一盆怎么也弄不死的仙人球。
  臣向北的房间,有阳光混合青草的味道。墙上挂着梵高的画,向日葵。书架上码着精装画册。
  西曼到处都翻遍,没发现游戏碟的影子。
  复合式的卧室,里面还有一个房间。西曼推门进去,扑鼻一股浓厚的油彩味。视线不自禁定格在幽蓝的墙体上,那片手绘的点点星空。
  原来是画室。
  西画室中央放置画架,画架上是一幅已经完成的作品。画上,一个女孩,匆匆离去,留下一个背影。阳光洒下来,玻璃墙体反射出刺眼的光。女孩奔跑的动作,定格在远处的台阶上。
  青春洋溢的画面。
  这场景倒和学校的艺术楼很像。西曼喃喃想着。
  调转视线,落进眼帘的,便是散落满地的颜料,和靠墙的角落那一摞画板。和卧室相比,这里简直凌乱到极点。
  继续找,终于发现了游戏碟。
  西曼像凯旋的士兵一眼,举着游戏碟,迎接子墨钦佩不已的仰视。
  “题目全做完了?”
  子墨点头如捣蒜。
  她一题一题改。全对。
  “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这个疑问压在西曼心上很久,再不问出来,她肯定得憋出病来。
  虽然心早飞到游戏上,子墨还是点了点头。
  “你成绩很好啊,为什么还要请家教?”
  小脑袋霎时耷拉下去,声音低低的:“我成绩不好。”
  西曼听不懂,满眼不解:“可你每次做题目都对那么多!”
  “我……”他看一眼西曼,咬着牙齿,许久,继续道:“我假装成绩不好的话,妈妈就会多管我一点。”
  “……”
  “我每个星期就可以多见爸爸妈妈几次面。”
  西曼一怔。
  面前的孩子,撅着嘴,像做错了事,委屈又倔强,惹人怜爱。她记起,他总喜欢问她: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西曼总是回答不了他。
  “那你哥哥知道吗?”
  片刻沉寂后,西曼问。
  “这个方法还是哥哥教我的哦!”
  子墨顿时恢复神采,自信地笑。
  小家伙玩游戏,顾西曼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索性窝进沙发。她这几天都在写代码,平均一晚只睡三个多小时。
  实在是困,她睡得缩成一团。用手机设了闹钟,5点响。然后安心睡去。
  臣向北看看电脑屏幕,再看看茶几上这张游戏碟。
  他进到子墨房间的时候,子墨在电脑前奋力厮杀,心无旁骛,直到他走到他身后,手绕过去扣了扣电脑桌,子墨才惊觉地回头。
  一张恐慌的小脸,落入臣向北视线。
  “你怎么开的电脑?”
  小家伙不说话,瞅着臣向北,眼神惶恐。
  “游戏碟怎么拿出来的?”
  他看一眼沙发上安睡的顾姐姐,咬了咬牙,就是不说。
  臣向北循着他的视线,望向沙发。
  迷蒙间,西曼听见闹铃,挣扎着要爬起来,可这闹铃,响了不过半秒,便再没了声响。她脑子混沌,思绪跟不上听力,索性翻个身继续睡。
  臣向北取消了闹铃,将手机轻轻放回小茶几。
  沙发上的人睡梦中皱起了眉,侧过身去,留给他整个背影。
  顾西曼的头发,异常柔顺,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像是要在上面镀上一层金粉。
  她总穿T恤,宽大的T恤,显得她越发的瘦。布的五分裤下,膝盖曲着并拢,腿是晶莹的象牙白色。侧躺的身体,腰侧的曲线毕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词:女人。
  臣向北将薄被盖在西曼身上,俯下身,掖一掖被角。
  西曼的睫毛微颤了一下,随即,睁开眼。她这双眼睛,在经历了片刻的迷茫后,正对上向北的眼睛。
  她硬生生愣住,陷进眼前这双琥珀色的瞳孔里。
  琥珀色,深得无底的眼眸,淡漠却温柔,矛盾的光。距离近,周围全是他的气息。这让她呼吸有点困难,思考变得缓慢。
  臣向北咳了一声,西曼赶紧坐起来,神色紧张,不知道往哪看,紧攥住被角。偏臣向北仍旧沉默,她在诡异的静寂中,脸色嫣红,心不在焉,只能一直盯着他衣领看,不能移动。
  见西曼醒了,子墨找到救星,机灵地跑到西曼身旁坐下,抱住西曼手臂。
  “顾姐姐!臣向北要骂我!”
  臣向北面对指控,没一点反应。反倒是面前的顾西曼猝然投过来心虚的一瞥,看得他太阳穴“咯噔”一跳,脸上声色不动,心脏莫名揪紧。
  西曼看着臣向北面无表情的脸,心想,完蛋了!
  她深吸口气,扬起头,大有不管不顾的意味,“是我把游戏碟从你房间偷……拿出来的。不关小鬼的事。”
  “你——进我房间?”
  臣向北的脸不再冷然,却仍旧不善。
  “顾姐姐好厉害的,比电视里的小偷还厉害,一下子就把门弄开了!”
  孩子没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妥,可已经感觉到姐姐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蓦然一僵。
  “我只拿了这张碟,”她咬牙,窥伺向北脸色,“其他什么都没碰。”
  “……”
  他沉默。审视的目光。
  她愈发不安,脸渐渐苍白,“真的……”
  “也是你解了我设的密码?”
  她猛地闭起眼,颓然地点点头。豁出去了,他能把她怎么着?
  忽而,耳边传来些微的笑声。她心里犹自七上八下,听得这低低的笑声并不真切。迟疑着,她疑惑地抬眸。
  臣向北的确是在笑。
  “你似乎比子墨还要怕我。”
  他笑问。
  提到嗓子眼的心,瞬时回落。西曼松口气。
  “我真有这么可怕?”
  他好奇,摸着自己额头问。看她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他觉得有趣。
  西曼心里不服,仰着脖子,一脸耸动,“是啊!你这么凶,当然怕!”
  美人出浴
  今天的辅导,又以一个100分结束。
  西曼看着子墨,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很像臣向北的眼睛。淡淡的琥珀色,带点无机制的黑。
  “姐姐——”
  子墨小手伸过来,是来要满分的奖赏。
  西曼兀自神游的思绪被牵回。她看看子墨摊开的手掌,立刻会意,从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糖。
  她冲着子墨晃晃手里的糖。子墨立刻像小老鼠一样,做贼心虚地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西曼把他带坏了,因为他现在变得比她自己还喜欢吃糖。
  这都是些很便宜的糖,水果味的,奶油味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却是西曼和子墨两个唯一快乐的来源。
  他“啊——”地张大嘴,西曼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再剥一颗,放进自己嘴里。
  窗外的雨声惹人心烦,她便把电视的声音开大,动画片闹嚷嚷的声音,充斥着耳朵。
  “记不记得吃糖的步骤?”子墨小大人一样问道。
  “记得。”
  “先剥糖纸。然后舔一下。再放进嘴里。闭上眼睛……”
  西曼闭着眼睛笑。
  “姐姐,再吃一颗!”
  “不行,已经5颗了,再吃要长蛀牙了。”
  “姐姐姐姐,就一颗,好不好?”
  西曼受不了人家的软磨硬泡,受不了人家撒娇,受不了那双长得像臣向北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
  “最后一颗啊!”
  再念一遍吃糖心法。再笑。
  西曼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瞳。
  那种淡淡的琥珀色,带点无机制的黑。西曼反应慢了半拍,倒是眼睛的主人先笑了:“怎么吃糖还要这么多技巧啊?”
  为什么,他进门,她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她正思索着这个问题,突然见到臣向北在笑,心一跳,眼睛再动不了了。
  臣向北笑起来更好看,左边的酒窝,浅浅的,却叫人印象深刻。眉毛会沉下去,压住弯弯眼角。这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蜜罐里泡大的少年,他的笑,没有一点艰辛的意味,轻轻松松,没有杂质,没有负担,让人迷恋。
  她这种生活地苦哈哈的孩子,是禁不住这种笑的。越轻的,也就越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如果他能常常这么笑就好了。
  子墨半推半就,被臣向北推去练琴。
  房间里只剩西曼和臣向北两个人。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他看西曼一眼,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又灭了:“公路在化雪,交警设了路障,封路了。”
  她眨眨眼,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你今天得住这里。”
  他补充道。
  封了路,小阿姨来不了,这吃饭成了大问题。臣家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眼神达成一致,望向西曼。
  西曼指指自己鼻尖:“我?”
  在他们的目送下,西曼进了厨房。冰箱里倒是应有尽有,只不过大多都是她平时碰都碰不到的菜。
  洗菜切菜倒油热锅,番茄炒蛋。
  她低头,看着溅到衣服上的油花,懊恼了一下下。这可是新衣服,怎么就遭在这油花上了呢?
  “那个……围裙在哪啊?”
  她朝外一喊,便听到脱鞋提提拖拖的声音。
  脚步渐渐逼近,最终停在了西曼的身后。
  西曼转身欲接过臣向北手里的围裙,他却把手一抬,躲了过去。
  臣向北手绕过来,把围裙的带子套到西曼脖子上。西曼察觉到他的手触碰到自己颈侧凉薄的肌肤,背脊蓦地僵直。
  西曼是千万个不愿意,可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奇怪,她的身体,站着,再动不了。
  真是酷刑!西曼无力地想。围裙系好了,身后的压迫感却没消失。臣向北似乎没有走开的打算。
  “你……”
  西曼的嘴里只吐出一个字,便蓦地闭了嘴——臣向北突然探过头来,抬手碰了碰她的嘴角。
  臣向北个子高,头在西曼肩膀上方,手在她唇边,随时可以将拥她入怀。
  西曼不敢动,连呼吸都不自然。臣向北似乎并没发觉她的异样,擦掉她嘴角那一滴汤汁:“刚才偷吃了?”
  西曼“啊”一声,赶紧拿袖子擦嘴。
  臣向北终于走掉。西曼原本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这下终于得以解脱,手无力地撑在台子上。
  两菜一汤,三大碗满满的饭。
  子墨看着,鼻子就皱了起来。西曼暗叫不好,再偷眼看臣向北。
  臣向北倒没什么,没表情,自顾自,吃饭夹菜。
  “小鬼,怎么不吃啊?”
  “我要烤羊架,我要红酒焗扇贝,饭后甜点要拔丝苹果。”
  西曼苦笑,手伸过去,逗逗子墨尖尖的下巴,“那个,你说的那些,姐姐不会做啊,怎么办?”
  子墨一听,不得了,脸放下了,嘴巴嘟起来,跳下椅子跑回房间。
  “砰”的一声。
  西曼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许久,她才悻悻然收回手,挠挠头,冲臣向北笑一笑。
  他看着她,眼神异样:“我刚刚进房间,看他作业摆一边,玩电脑,就说了他几句,他憋了气,不敢向我发。你也知道的,他喜欢你,才敢向你这么发火的。”
  他解释什么?他不用解释的。她又没生气。
  她低头猛扒饭。即使低着头,她还是注意得到臣向北的注目,那样,有点直勾勾的意味,像是要将她看透。
  西曼手机没电,用客厅的电话打回寝室。文蓝接的电话,答应帮忙瞒查房的。
  刚挂电话,便有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她看一眼茶几上的手机,响铃,震动,持续不断。好不容易停歇,没过几秒,重新叫嚣。
  她看着闪烁的屏幕上那一串号码,一咬牙,接起了。
  “怎么隔这么久才……”
  是女生,嗓音又软又甜。
  “他……他在楼上,麻烦你等会儿再……”
  她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对方显然很不满。
  “你谁啊?”
  “我……”
  那边没等她解释,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随即传出的忙音在提醒西曼收线。
  她兀自纳闷着,余光突然瞥见楼上走廊的身影,她一惊,忙放下手机。
  臣向北一手支在栏杆上,一手拿着毛巾,正看着她。
  他似乎刚洗完澡,嘴唇红的像花瓣,犹自慵懒地轻抿。距离有些远,西曼模糊见到这唇红齿白的这一幕,就已然受不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脑子晕晕乎乎。
  “有人……打你手机。”
  她扬起头,举着手机朝他晃晃。
  他点了点头,沿着楼梯走下来。
  他他他……走过来了!
  屋里持续供暖,臣向北穿的少,头发滴下水来,滴到衣服上,隐隐现出男生壁垒分明的的身体线条。
  怎一个活色生香了得?!
  她心里大骂“花痴”,却仍睁大眼睛,不肯错过任何一幕。
  越来越……越来越近了!
  她心都快跳出来,意识混乱,拿着手机就往他身上扔。
  他稳稳接住手机,调出未接来电提示。原本舒展的眉心突然紧紧蹙起,他一言不发,转身上楼。
  西曼在他身后,正准备缓口气。却不料他蓦地回过身来,看了眼西曼,淡淡说了一句:“记得早点睡。”
  她一愣。
  他的话,淡然而随性,可听起来却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莫名的,像有温的水流直入心脏,心头一暖。
  孤傲的岛
  晚上,有偷吃的小老鼠出没。
  西曼正进厨房倒水喝,见冰箱的橘黄色的光,一个小小的身影,猫着腰,身子探进冰箱里,整个身形则笼罩在冰箱发出的光里。
  西曼走近,尽量小声。走到小老鼠身后,轻咳一声。
  子墨听到声音,高仰起头,看向西曼,一朵绯红的云爬上小脸。
  她等他把满嘴的东西全咽下去。
  “姐姐,我肚子饿。”
  “我不会烧羊架。”
  他点点头。
  “我也不会红酒焗扇贝。”
  他点头,再点头。
  “饭后也没有拔丝苹果。”
  西曼算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心情好得很。在冰箱里左翻翻右翻翻,最后决定中和两方的意见,做意大利面。
  子墨吃完,抹抹嘴,一句话不说就再度溜进房。这小鬼,一句谢谢都不说,真是不乖!
  西曼一人,在洗手台洗盘子。心情好,就哼了两句。什么歌,不知道,只会调子,随便唱着,歌词记得七零八落也不要紧,反正心情好。
  “……
  在见到你关键的第一秒
  你像一座孤傲的岛
  有自己的城堡
  我是上不了岸的潮
  也只能将你围绕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一厢情愿是种烦恼
  只要换你一次微笑
  就算是做梦也会笑
  全世界的人不知道
  我不在乎付出多少
  我想这就是幸福写照
  任何人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好
  ……”
  “唱得不错。”
  西曼兀自陶醉,身后却突然响起低叹一般的声音。她手一滑,“啪”的一声脆响,盘子在脚下粉身碎骨。她忙蹲下身捡碎瓷,可就是因为动作太急,她忙着把碎片一片片捡进手里,没看清,结果割破了手,指尖一阵刺痛。
  西曼低头看,血珠正不断往外冒。她懊恼地咬住唇,用没受伤的左手捡起剩下的瓷片。臣向北看着红色的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有点触目,看看她黑色的发顶,他走过去,蹲下身,拉起她手指。
  西曼来不及说反应,指头已经被臣向北含进嘴里。
  她只觉,这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指尖,经受不住他嘴唇的柔软。麻痹的感觉,不期然窜进伤口,顺着血管,到脚底,到头顶。
  臣向北帮她贴OK绷,两个人坐得很近。她窥伺他的脸。
  西曼重新低下头,看着指尖。这画了卡通图案的OK绷,为这子墨准备的。幼稚是幼稚了一点,不过,挺可爱。
  “时间也不早了,你睡吧。等明天路障撤了,我送你回学校。”
  她盯着手指笑,他冷眼看着。
  这姑娘喜欢笑,对谁都笑得出来。他不喜欢她的笑。好东西要珍惜,才会珍贵,她似乎不懂。
  他没说什么,收拾了医药箱,起身离开。
  他离开,留下一抹背影。对西曼来说,这是自己遥不可及的背影!
  遥不可及。
  她看他背影,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
  西曼睡在一楼客房。这儿的床真是不错,软得很,跟棉花糖似的,西曼整个身体几乎全陷进去了。
  好床,好眠。
  她是听着房门外的争执声醒来的。外面的动静很大,比5个闹钟的轮番轰炸还要激烈。所以,西曼醒了。
  她柔柔酸涩的眼角,爬起来,踟蹰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如果,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还是乖乖呆在客房里算了。
  可是,这声音,在她听来,莫名地熟悉。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那是万佑礼的声音!
  “听到没有?!滚开!”
  “……她已经睡了。我想你可能不方便进去……”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坚硬的物体,闷闷的巨响。西曼赶忙下床,鞋子都顾不得穿,径直奔出房门。
  出现在她眼前的两个人。
  “万万?!”
  听见西曼的声音,万佑礼抬起头来,狼狈不堪,“妈的……”他低咒一句,一把抹掉嘴角的血迹,撑着楼梯扶手站起来,来到西曼面前。
  “怎么不开手机?”
  西曼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许久,才嗫嚅着答道:“没,没电了……”
  “跟我回去。”
  西曼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臂。
  “封路了,我回不了学校……”
  “那就回我家!”
  他头也不回地说。
  西曼被他拽着,一路拽到玄关,直到出了门,进电梯,他才松手。她抬眸,下意识地望一眼臣家敞开的大门。臣向北站在门口。他看着她,只是看着,不发一言。
  然后,在她的眼前,关门,无声。
  下一刻,两边电梯门缓缓合上,光滑的镜面,她看见自己的脸,睡眼惺忪,头发蓬乱,大一号的睡衣,被万佑礼拉脱了两粒纽扣,她赶紧拉拢领口。
  万佑礼的妈妈一直不喜欢她,她心里一直打着鼓,出了小区正门,想着要不要再试试挣开万佑礼,不料她一抬头,却正见hotel的招牌。
  她赖在旅馆门口,任万佑礼怎么拉,就是不肯挪半步。
  “不是说去你家?”
  万佑礼撇撇嘴,“你想得美!我家那条路也封了。”
  携着西曼进旅馆,到了前台,这小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对服务员说,“小姐,我们要两间单人房。”
  再换上一副凶恶表情,转回西曼这边,“快点!拿钱!”
  “凭什么要我付钱?!”
  “废话,我出门找你,什么都没带,哪来钱?!”
  他倒是说得理所当然,可是,很遗憾,她被他吵醒,被他拽出来,现在还睡眼惺忪呢,身上的睡衣还是臣向北借她的,哪来钱?
  身无分文,万佑礼又死活不肯让她回臣家拿东西,只得牺牲一下自己,出动美男计,把服务员姐姐迷得晕晕乎乎,免费让他们住进顶层的小隔间。
  这小隔间,没地暖,附带的被子也薄得可怜。
  万佑礼身上那件羽绒服御寒保暖。苦了西曼,怎么缩着,还是冷。
  “喂。”
  “……”
  “喂!”
  “干嘛?”
  “过来。”
  “干嘛?”
  “叫你过来!”
  她裹着薄被,极不情愿地从这个墙角挪到那个墙角。
  “进来。”
  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下来,两边衣角展开。
  “干嘛?”
  “你想冻死啊?!”
  他环住她的肩,不由分说,把她按进怀里。
  西曼这个气啊!这人怎么这么野蛮?!
  “暖和点没?”
  他双臂收紧,再收紧。
  西曼吸吸鼻子,“早干嘛去了?我冻够了,你才记起来把衣服分我一半?”
  他呵呵笑出声,雪白的气,呵出来,弄得她脖子痒痒。
  “我这不是等你开口求我嘛?求我把我把衣服分你一般。谁叫你嘴硬?来,叫声哥哥来听听。”
  “去死!”
  西曼在他胸前抡了一拳,直击他肋骨,她这才发现,他原来穿得这么少,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T恤。可真是美丽冻人!
  他吃痛,皱眉,闷哼了声。
  “你下手这么狠干嘛?别忘了,我可是负伤的人。那个姓臣的,弱不经风的样子,下手还真他妈狠。我都快内伤了。”
  “谁叫你没事往人家家里闯?活该。”她缩缩脖子,“还疼吗?不擦药不要紧?”
  西曼感觉到他的手臂又紧了紧,紧到她都有点呼吸困难了。
  “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像他那样的,细皮嫩肉的男的……小心为妙。”
  他的背影
  细皮嫩肉?
  西曼听他这么形容臣向北,一愣,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臣向北确实长得好,皮肤白皙,长相多少有点阴柔,可这样的臣向北,却把万佑礼给打趴下了。她赶紧捂住嘴。自己真要是笑出声来,他没准又要生气了。
  后来的几年,中性美席卷全球的时候,偶尔一次,一个法国设计师的品牌要做推广,请老总去看时装秀,顺便捎上西曼。T台上,一个男模特,缓缓,从她面前走过。从她的角度看,那个侧脸,刀削一样锋利的下颚线,看着有几分臣向北的味道。仅仅是这几分相似的味道,就足以让她在整个秀的后半段,魂不附体。那时候,她终于明白,有种人,会让其他人病入膏肓,到死,都放不下。
  “万万?”
  平稳的呼吸声。
  “睡了?”
  “干嘛?”
  “我睡不着。”
  “要死!”他微微挪了挪身体,腾出更多空间给她,“我不会唱安眠曲。”
  “谁要你唱安眠曲?你唱歌能听吗?我只是想问问,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这个……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
  “你啊,以后直接就当我老婆了,还谈个鬼恋爱?”
  西曼狠狠瞪一眼,可惜他闭着眼,看不到。
  这人——
  就这么缺德!老拿这事开玩笑,迟早遭报应!
  西曼在寒冷中睡着,早上被冻醒。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万佑礼的羽绒服。她环顾四周,发现他正站在窗户旁边,背对她,身上一件T恤。
  她闻到了烟味,皱起了鼻子,声音里夹着一丝愠怒:“干嘛呢?”
  他回头,看看西曼,再看看自己手里头的烟,似乎稍微可惜了下,可最终还是把烟在窗台上摁熄了走过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西曼把衣服丢还给他。
  “初中就会了。抽的不凶,碰到烦心事才来一根。怎么,你才知道?”
  她点点头。
  他咂嘴,“你看看你,多不关心我啊!”
  “你碰什么烦心事了?”
  “谁说我烦心了?”
  “不你说的吗?抽的不凶,碰到烦心事才来一根?”
  他像突然被问到痛处一样,看向西曼。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最后,盯住她的眼睛。
  她被他盯的心里发憷。他的样子,古里古怪,眼神也是,像是藏了什么。
  最后,他懊恼地抓抓头发,站起来,迅速穿上羽绒服。
  “你去哪?”
  他已经到了门口,手握在门把上,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只给她一个背影:“我下去打个电话,叫我老爸派车来接我们。”
  他们走的时候,万佑礼不忘向来接他们的司机要了点钱,塞给门口的保全大哥。
  “大哥,谢谢你的烟啊!”
  看啊,他又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了。刚才还满脸看似是受伤的表情,她真以为他有什么烦心事呢!
  回到学校,很不幸,西曼感冒了。发烧虚脱一起来,她真的被整趴下了。
  她很少生病,对病没有抵抗力。
  学校的医院,周末不给看病。文蓝帮她到药店买了退烧药。
  她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梦。
  先是梦到食堂收餐盘的活儿开了天窗,负责的硬是扣她工钱,任她怎么求都不肯松口;再来,是班主任,打电话来,说她学费没缴齐,还说银行的贷款出了些问题,暂时不能拨钱给它;一下子,班主任的脸,又换成了臣向北的,他说,你不来给子墨补课了?这样的话,那薪水,就不好算了啊。
  西曼挣扎着醒来。真是,梦里,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拭去额上的冷汗环顾四周,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维佳佳理所当然地约会去了。而回忆起她早上一回来就被佳佳追着问昨天的事的一幕,她只觉冷汗又沁出来了。
  “你去哪了啊?”
  “那个姓万的,找你干什么啊?”
  “他好凶哦,他是你什么人啊?”
  西曼被她问得犯晕,结果,就真的晕了。
  她陷入昏睡,再醒来。
  除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一点之外,和她睡前时没有任何差别。
  寝室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文蓝去打工,至于萧菲,图书馆,或者自习室。
  头晕眼花气喘外加肚子饿的西曼头探出窗外,再看看时间,5点多。
  她又吞了几颗胶囊,觉得脚步没那么虚了,便下楼去食堂。
  转了半圈,手里的托盘上,还是只有一碗米饭。
  看着这些菜,油汪汪的,各式各样的菜色,总觉得反胃。
  连平常最常吃的青菜看起来也是病恹恹的,和西曼有得一拼。
  虽然肚子空着难受,可她最后还是决定这餐饿肚子。
  实在不想自己吃了再吐,又浪费又麻烦的。
  端着托盘往回走,脚下虚空,最后勉强站住身子,可餐盘却打地上了。
  她蹲下去,拾起碗筷,胸口又是一阵紧,她不得不站起来顺气,咳嗽完了,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一双手,轻易便接过西曼手里的东西。
  她抬头,正见一个转身的侧影。是臣向北。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确定自己没眼花。
  见西曼迟迟没跟上,臣向北停住,转身:“跟上。”
  她定住,他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耗着。她摸不透他的意图,只能小步跑过去。他继续前行,放慢了脚步,方便西曼紧跟着。
  他把餐盘放到了餐盘回收处。收餐盘的女同学看到臣向北,移不动视线了。
  好不容易,那视线移到西曼身上,她“呀”了一声:“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下来?”
  “我……来打饭,现在正准备……”
  西曼没说完。臣向北板着脸看她,她真是怕了他这样的冰冷表情,乖乖闭上嘴,随着他离开。
  她被带到了酒楼包厢。
  菜一道道的上,她肚子饿得呱呱叫,可还是觉得菜色太油,看了反胃。
  臣向北把筷子递给她。
  “我不饿。”
  “快吃。”
  臣向北见她没有要接过筷子的意思,索性替她夹菜。直到碗被塞得满满,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才有了一点波澜。
  “张嘴。”
  “……”
  “张嘴。”
  西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夹了一筷子塞进她嘴里。西曼始料不及,呛到。
  他理所当然地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她愣了,他却一点没觉得不妥,脸像带了面具,没有一点表情。
  她好不容易吃完,臣向北才开始吃。她看着他拿筷子的手,暗自感叹。
  有这么双漂亮的手,弹钢琴,拿画笔,就连吃饭,都格外赏心悦目。
  整个包厢,安静的诡异。
  他吃完,擦了嘴,从背包里取出个袋子,放到西曼桌前,“你的东西。”
  接下来,仍旧是沉默。臣向北把西曼送到寝室楼下,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西曼看着他的背影,踟蹰片刻,叫住他。
  他回过头。
  “你的睡衣还在我那里,我洗了以后再还给你?”
  臣向北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色微恸:“不用了,你……”
  他声音原本就不大,又正值一辆车从前面的马路开过,西曼隐约听到他似乎在说“……你留着吧!”
  西曼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已然转回身离开他。决绝的背影。
  很久以后,她发觉,自己似乎总是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比他的表情,他的声音,比他的一切,都更加深刻的地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因为他总是习惯先一步,离开。
  掌掴事件
  西曼感叹自己生命力的顽强。感冒发烧,小意思,来得快去得更快。她第二天便恢复神清气爽。
  早上有一节专业课,西曼几乎是蹦蹦跳跳着去的教室。健康真好。早早到了教室,趁老师没来,教室里都是聊天的声音,蚊子一样,嗡嗡嗡的作响。
  她们寝室的人总是集体行动,四个人坐一排。
  “说嘛!”
  西曼抿紧嘴唇,摇头。
  “西曼——说嘛!”
  佳佳又在用她的撒娇和笑容来对西曼进行狂轰滥炸。可没用,她嘴巴紧,死活不说。
  如果告诉佳佳自己在大名鼎鼎的臣向北家做家教,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沉默,嫌疑颇大,连平常亮而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萧菲,都不禁凑过头来,听她们讲什么。
  “就是……住补课的小孩家啊,还能有什么?”
  佳佳狠狠的“切——”了一声,缩回她自己的位子。
  可就当西曼以为维佳佳终于罢休不再缠着她问的时候,佳佳却又凑了过来。
  “那……那个,恶少万,我怎么不知道他和你关系这么好?”
  “万万不是恶少。”西曼纠正。
  她话里的郑重出乎意料,维佳佳愣了愣,随后嘴巴就嘟起来了:“什么嘛,这么凶……”
  佳佳的声音,说着说着,就这么低下去。最后,像是彻底消失在喉咙里一样,没了踪迹。而佳佳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落在她身后。
  她疑惑,回头,正见一个女孩子。
  “你就是顾西曼?”
  女孩问,眼里有敌意,看得西曼心脏不自觉骤紧,慢慢站起来。两个人视线平行。
  “你是?”
  “啪——!”的一声。
  先是声音传进西曼的耳朵,然后她的脸颊开始疼。火辣辣得疼。
  “就凭你?你也配?!”
  女孩收回手,看着西曼的脸颊。那里,已经肿了起来。
  周围没了声音。
  所有人,聊天的,看书的,无所事事的,全都看向西曼。
  所有人都蒙了。西曼站在所有视线的正中央,脑袋像被抽空了一样,空荡荡的。
  西曼看到眼泪,一滴一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到桌面上。
  女孩哭了,打湿西曼的课本。
  “温晴微!你神经啊!打了人还哭?!”
  似乎是佳佳的声音。西曼脑子混沌一片,这声音传进她耳里,她却听不真切。
  眼前这个叫做温晴微的女孩子,梨花带雨地跑开。留下一个西曼,在众人目光中,傻了一样地站着。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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