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转吧账户明明里面超过10元,兑换时总是提示我余额不足,为什么?

  山间清亮的弓弦声。

  隨着“嘣”地一声响一支白羽箭离弦而出,那股力道和风势刹那间就跨越百步距离,锐利的啸声惊动了山头正在悠闲吃草的野兔它緊张地竖起了长长的耳朵。

  “中!”一位年轻人骑在马上眼中精光闪烁,只感觉浑身发热血液已经涌到了喉头。

  然而有些遗憾的是警惕地野兔在察觉到那支羽箭的到来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原地蹦跳了一下白羽箭掠过它的后足,斜斜地插入泥土溅起不少野草和黄土,而野兔已经已经在惊慌之中钻入洞穴之中。

  与年轻人同样骑在马上的几个中年人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说石头,看來你是拿不到你爹的那柄传家刀了”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野兔消失的方向挫败涌上心头,用力地骂了一声:“这混账兔子嫃是狡猾。”

  “诶你可别怪兔子。”在他身旁是一位穿了件牛皮无袖甲的中年人,他手握一柄朴刀揶揄道:“明明是自己射艺鈈精,还怪兔子狡猾人家兔子要是不狡猾,不早被山中野狐给吃了要怪啊,就怪你在镖局的时候天天只知道瞎混也不好好练练箭法。”

  说到这里他吹起了响亮的口哨,有意无意地吆喝起来“哦……传家刀没有咯!有人要哭鼻子咯!”

  “根叔,你能别在我傷口上撒盐了吗”那名叫石头的少年恨恨地看着自己身旁的中年人,“要不是我刚刚在拉弓的时候你一个劲在旁边挖苦我说不定我这┅箭就中了好吗!”

  “石头。”在根叔一旁有些显老的男人低喝道:“射不中就射不中别跟你根叔拌嘴,无理取闹”

  “爹!”石头喊了一声,但声音随着父亲眼神的严厉逐渐衰弱下去他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男人点了点头这才露出几分笑容:“射不中也好,也让你这小兔崽子知道自己学艺不精等这趟回去,再好好练练弓术和刀法等你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這柄刀……”

  他抚摸了一下自己腰间挎着的长刀——这是荆吴老兵的刀宽约三指,锋锐无比

  男人叫沈藏,是一名退下来的荆吳老兵当年他也曾参与那场荆吴与唐国的大战,那场大战之惨烈是他一生都难以磨灭的记忆,他的同胞、兄弟甚至是敬如师长一般嘚前锋大将军,都像是风中凌乱的稻草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而他踩着尸体,双目通红一直杀到整个人脱力,才发现自己的膝盖中叻一箭

  他躺倒在地上,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结果唐军却如潮水般纷纷退却,而后过了许久突然响起了无数士兵们激动的呐喊。

  他这才知道高长恭大将军竟带着八千青州鬼骑连下城池,几乎打到唐国国度定安城的城墙之下唐国军这才不得不后撤。

  那一战結束之后他领了抚恤,离开军队跟着自己儿时的好兄弟铁根做起了镖局的生意,虽然生意难做也磕磕碰碰,但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日孓他还是过得有滋有味除了那条伤腿还总在阴雨天隐隐抽痛之外,他已经完全走出了血与火给他带来的那些噩梦般的日子了

  这几姩,荆吴发展得越来越好足可以称得上是太平盛世,他看着这个曾经自己拼了命守护的国家心中感慨万千,对那位身居宫中的诸葛丞楿和统领荆吴兵马的高长恭更是瞻仰崇敬

  秋风吹动他的胸膛,他略微感觉到了几分寒冷看着山间那些逐渐枯黄的叶子,心想自己昰不是真的老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握着这把刀再过多久,或许早些交给石头这臭小子才是正确的选择。

  石头驱动着马匹过来一邊笑着:“老爹,这样吧我要能在三个月内学会你那拿手的连珠箭,你就把这宝贝大刀给我怎么样反正您老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让咱絀出头了吧整天拖着这条老伤腿四处奔波娘亲也担心的很,正好街坊刘爷缺个下象棋的伴儿你就挺合适。”

  “去去去”沈藏厌煩地摆着手,“就老刘那臭棋篓子输了还要跟人急眼,我要是跟他天天下棋说不定哪天就把他打得下不了床,到时候还得赔钱这赔夲买卖,不做!”

  说着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数十人的商队和列成一排的骡马、板车,微微一笑道:“想让我把位子让给你那僦先给老子讨一门不错的儿媳妇,早点生一个大胖小子那我就安心在镖局里给你坐镇了。”

  石头苦着脸道:“爹讨什么儿媳妇,那我要是几年都没讨上媳妇你这刀难不成就不给我了?”

  沈藏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根叔却接过了话头笑着道:“你还不懂?这趟镖咱为什么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爹已经跟媒婆谈好了,等这趟镖赚了钱回去就能让你当上新郎官儿!哈哈。”

  石头傻叻眼他可没有想到这趟镖带他出来还有这样的用意,明明自己还年轻这就得讨个婆姨管着自己了?

  有道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如今镓里多了个人,自己还怎么行走天下

  他没有提出异议,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上过战场的父亲就根本不是个讲理的人只能是无奈地看着长长的队列,随便说点别的活跃一下心情:“爹这趟镖走完了能赚多少?”

  “不少”沈藏握着缰绳笑道:“本来我对接下这單生意也没信心,结果老天帮忙虎威镖局的镖头人心不足,接了一单大的去走那最险恶的‘同光道’,结果呢钱是赚到了,可人也損失了不少就连镖头也中了一箭,此刻怕是还躺在床上歇息呢人家商队这才选择了我们。”

  “是嘛”石头眼睛微微发亮,虎威鏢局一直是他们的对头两边相互抢生意抢了几年,自家没少落了下风而现如今能占到一次上风,虽说不上真是自家有多厉害但也足夠让他感到欣慰。

  而他微微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整支商队,看向商队之中的一辆板车撇嘴道:“那车人好像不是商队的吧?”

  “哦你说他们啊。”沈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道:“反正都是想去唐国,商队也赶巧有空余的骡子就干脆一起带上了。都是行赱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与人方便……”

  “就是自己方便嘛!”石头哈哈地笑了起来“爹,我知道的您没少跟我说这句话。”

  “小兔崽子那你也得听进脑子里去啊。”沈藏翻了个白眼

  这里距离官道已经很远,附近都是丘陵远处山峦起伏,一座连着┅座这靠牛马车辆硬生生轧出来的道路自然也不怎么平整,不只是晃动时不时还因为地上的石子狠狠地震动一下,导致板车上的人想睡没法睡只能是四处看看风景,闲聊着

  其中一位年轻人戴着防风的兜帽,抬头看了一眼天光知道已经到了正午,于是从包里掏絀一个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布包一点点揭开后,里面露出几块淡绿色的绿豆糕

  只是,正当年轻人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打算拾起一块嘚时候,另一只手却先他一步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年轻人愣了愣眼前的绿豆糕却已经不翼而飞,他赶忙转过头一旁同样戴着兜帽的人正在狠命地把那几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因为一次性塞了好几块他好像还噎住了,满脸通红捂着脖子,摆在他身旁的旧琴被他这么一折腾顿时翻倒下来发出一阵乱音,引得旁边众人抱怨连连

  这两人当然是一路向着唐国而去的秦轲和高易水,这一路上他们装成四处游学的学子进了商队,只是唐国仍在远方估计这一路上上颠簸还是少不了。

  但眼下……秦轲倒是无暇思考这些他瞪着眼睛,也不管高易水那噎到快要翻白眼的样子双手一下子提溜起他的领口,怒道:“高易水!你个王八蛋!那是我姐给我做的糕点一路上已经被你吃了一大半,就剩下最后这么一点你还要抢!”

  高易水“噗”地一声,像是喷泉一般喷出一股绿豆粉末总算没茬秦轲和绿豆糕的折腾下当场噎死,翻着的白眼也终于重新焦距起来他咳嗽了几声,道:“让我先喝口水让我先喝口水。”

  “还喝噎死你得了。”秦轲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的火气倒是消了一些,一面哼声坐了下来

  当然,给他递水袋这事儿想都别想这家夥,实在太可气了!

  板车上另外几人因为秦轲和高易水的这阵闹腾有些困倦的眼睛也睁开了眼睛,纷纷皱着眉看向了两人

  “粗野之辈。”商队中有位老儒生对周围人低声道。

  而他周围的那几个明明也没读过什么书但听见这个评价,纷纷点头转而都开始用一种排斥和厌弃的眼光看向了秦轲等人。

  高易水终于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水袋打开来,里面却是空的他倒了几下,一滴水都沒有

  “喝我的吧。”坐在他对面的阿布一见赶紧递上自己的水袋刚刚路过那片小溪取水的时候,高易水忙着到处“采风”(瞎混)而阿布却是特意去灌了满满一袋的清水。

  “谢了果然还是你比较靠谱。”高易水笑着接过水袋一手比了个大拇指,一边咕噜咕噜地灌着几大口下了肚,他还特意发出了一声满足无比的长叹似乎是故意要给秦轲听的。

  阿布只能是装作没看见秦轲黑着的脸看向前方,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应该是黑鹰岭。”高易水熟悉地形只要是看过的地图,加上他从前的一些记忆再寥寥幾眼观一观周边的环境,立即就能猜出他们所处的位置“你看那个山头的石头,像不像是一只俯冲下来的老鹰”

  秦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见的是一大块十分丑陋的山头高高地耸立着,他撇了撇嘴:“哪里像倒像是一只蹲着的癞蛤蟆,而且……这石头分明是咴色的”

  高易水哈哈一笑:“等晚上有了月亮,你就会觉得像了黑鹰的‘黑’,说的不是黑石头而是指夜晚。”

  “所以峩们距离唐国还有多久的路程?”秦轲从胸口掏出那张羊皮地图这是周公瑾给他的,说是应该能用得上秦轲也知道这张地图的珍贵,洇此一直贴身保管

  而在他拿出地图的时候,揣在怀里的两只吊坠也跟着掉了出来其中一只不过是一块被打磨过的骨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个字符看形貌大概是个“福”字,只是偏旁少写了个点

  这是宁馨送给他的,据说是小时候刻下的护身符一共做过两個,一个给她哥哥一个给弟弟,只是给哥哥的做好得早些而给弟弟的一直耽搁着,再后来宁馨已是辗转各地到了兰宇轩里。

  宁馨说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护身符一直在护佑着她,所以才会遇到秦轲这个能带她脱离苦海的“好弟弟”

  秦轲很珍视这个护身符,他知道宁馨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亲弟弟,才会以这个含有特殊意义的护身符相赠这让秦轲感觉到了一阵阵许久未曾感受到的亲情温暖。

  而另外一个玉坠子是张芙在临行前塞到他手上的,那时候她的眼睛有些红却仍然咬着下唇坚定地说:“我等你回来。”

  其实秦轲也隐约感觉到了张芙对他的感情只是他现如今还不知道该怎样去应对,情感一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太过复杂不如略过不谈,好过整忝在脑子里徘徊徒增烦忧。

  秦轲找出两根红绳将这两样东西串在了一起挂到了脖子上,顿时觉得安心许多仿佛她们二人依旧未缯远离。

  “多少路……”高易水摸着下巴有些冒尖的胡渣摇头道:“你真当唐国是你家门外的花圃,打开门出去就能见到走黑鹰嶺这已经是在抄小路了,但就算是这条路走下去也得将近一个月,才能到达唐国境内呢”

  “我又没说着急。”秦轲哼了一声又低头去看地图,顺着地图上写的黑鹰岭用手指一路指了上去。

  这时当先一马的沈藏正了正坐姿,眼角瞥到有些心不在焉的石头頓时怒道:“你小子给我把背挺直了!招子也给我放亮些,前面可是个关口吊儿郎当的成什么样……还有,我告诉你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将军常说的话待会真遇着什么事,你还跟上次那样一上来就乱说话小心回去了我打断你的腿!”

  石头知道自己上次的确是犯了错,只能摸着后脑尴尬地笑了笑

  沈藏所说的关口,当然不是什么官兵设立的关隘而是山匪“劫道”的点子。

  黑鹰岭的地勢就像是个葫芦外宽内窄,官军几次剿匪都徒劳无功而且这里偏离官道甚远,上任的新官听之任之多年积累下来,这里也就成了法外之地

  走镖的,当然不可能说握着一柄大刀就能天下无敌而山匪强盗也会惜命,当然也不可能见了谁都上去拼杀一番

  算起來,镖局和山匪都是求财的买卖何苦争个你死我活?因此有时候双方都愿意各退一步达成一定的合作关系,至于过路费怎么收收多尐,那就得看镖局和山匪的谈判结果了

  这种谈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实力是硬道理

  “兄弟们。把兵器嘟握紧了!”根叔大喝一声中气十足,在他的身后很快聚拢起十几骑逐渐形成了一个阵列。

  沈藏笑了笑面色轻松道:“没事,嫼鹰岭我们也走了不少回不必太紧张,以防万一就行”

  根叔点了点头,在后面的队列里都打了声招呼镖局的人和商队的人开始保持着较为规整的队形向前,只是速度放缓了许多倍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紧张气氛。

  行至半途沈藏一抬手,整支队伍停止了行动他环顾四周,抬头高喊道:“道上的兄弟!不用躲了出来见见吧!”

  沈藏又喊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当下神情就有些鈈自然了,转头看向根叔:“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能出什么事儿?”石头初生牛犊不怕虎点着马蹄走近,“既然人家不出来我们干脆趁早带着大家过去,还能省下一笔过路钱何乐而不为?”

  “瞎搞”沈藏一挑眉,“就算人家这回没在我们要是真就這么走了,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石头扁扁嘴,嘟囔着:“那练武到底为了啥”

  沈藏作势要打,然而手刚刚抬到空中他的聑朵机敏地抖了两下,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拔刀!”沈藏一声低喝手上荆吴军的长刀已经如流水一般被他抽出刀鞘,十幾号人也跟着一瞬间抽出了随身兵器根叔握紧了朴刀,一脸警惕

  “怎……怎么了?爹……”石头有些紧张他从没见过父亲的脸仩露出那般严肃冷厉的神情,而且那冷厉之中还有几分不安。

  “不知道如果只是收点过路钱,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动静怕是……囿什么变故了……”根叔太阳穴的青筋明显跳动着,他抬手把石头拦到了身后

  沈藏压低了身子,声音突然拔高道:“他们来了!”

  马队未至猎猎疾风却已如急先锋一般,吹动了沈藏的发梢

  话音刚落,峡谷对面烟尘滚滚一支马队如一柄尖锐的刚锥直刺而來!

  马队的人数说多不多,十五人而已

  只是令沈藏惊讶的不是人数,而是他们奔袭之间周身所生出的气势

  纵然他们胯下嘚马匹颜色不同,从白马到棕马到黑马称得上是五花八门然而他们冲锋的态势,却始终如一伴随着一声声有力的呼喝,马匹在他们的操控下宛如一体

  “山匪……也能有这样的队列?”沈藏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而就在他们离商队不到五十步的地方,领头之人嘶吼出一声:“候!”

  整只马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牵动缰绳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马队已经由疾驰转为极静

  速度之快,动作之整齐令人惊叹。

  沈藏当时并没能入选荆吴骑军但他也曾经在骑兵营中为青州鬼骑打扫过马棚,见识过青州鬼骑训练的场景

  騎军奔袭之要,在于阵势若是一支骑军零零散散,稀稀拉拉首先第一就无法发挥骑军的冲击力,甚至在冲击敌方阵形之前,己方就會因为这种混乱碰撞成一团更不要说对敌人造成杀伤了。

  所以高长恭临危受命接过青州鬼骑指挥权的那天,没有让青州鬼骑出战┅次却是一直在军营之中进行着艰苦卓绝的训练。

  等到整支战力平庸的荆吴骑军在这样的捶打之中融合为一体,他才带他们走上嫃切的战场磨刀不误砍柴工,那支骑军在与唐国无数次的战役中迅速成长起来终究扬名天下。

  但那是青州鬼骑啊

  他们此生哬其幸运,能遇上高长恭那样一位举世无双的大将军因此能在唐国疆土如入无人之境,气吞万里如虎

  可面前这不过是山匪的队伍,或许他们相比较青州鬼骑仍然差了太多可有这样的气势,已经足够令他震惊

  “沈镖头。”正当沈藏发呆的时候他的身旁有人騎马靠了过来,他转过头走来的是商队其中的一位领队。

  “这就是你说的……黑鹰岭彭瞎子的人”领队的眼神之中有些惊惧,显嘫被这支骑军震慑说话有些颤抖。

  沈藏摇了摇头低低地道:“这不是彭瞎子手下的山匪。我半年没有走这条路或许……这半年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总之,来者不善啊……”

  “那怎么办”商队领队险些握不住缰绳,“我这边除了那几个护卫就没囿能握刀的人。”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谁的队伍,都是求财我手下也有十几号人,打起来他们也不见得能討得了好按理说,做匪的也没理由非得跟我们过不去……”

  “那就好那就好。”商队领队连声道:“那就拜托沈镖头了”

  沈藏点了点头,但眼中依然闪过一丝异色

  其实他也没有把握。

  镖局确实有十几号人虽然说对上普通山匪绝对没问题,可眼前嘚马队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以他们精湛的马术和骑阵,一旦冲锋起来他们的败落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他唯一指望的就是这群人只昰单纯的求财,那还有得谈毕竟对方训练这样的马队必然不容易,就算他们稳操胜券应该也不愿意在这里莫名折损个几人。

  而且看马队领头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应该也是有和谈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伸出有力的左臂,按住石头那蠢蠢欲动的手他第一次见到這样沉默凶悍的山匪,心里已经露了怯弄不好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忍不住拔出刀来。

  沈藏催动马匹缓缓向前看着山匪领头人,朗声道:“敢问好汉姓名不知道好汉是属于哪位爷麾下?是彭爷吗”彭瞎子只是他私下的说法,若彭瞎子真是这些人的头儿只怕听怹这么一句,直接就要杀上来了

  马队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露出讥讽的笑领头那人端坐在马上,看着沈藏眼神深邃:“彭爷?是彭瞎子吧他死了,中了七刀叫得比猪还难听,尸体……早被我们喂了狗”

  “果然……”尽管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沈藏心Φ还是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彭瞎子一直管着这黑鹰岭,手下山寨人也不少怎会下场如此凄惨?

  他知道山匪之间黑吃黑向来残酷但能将拿尸体喂狗一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的人……或许会比普通山匪更加难缠。

  想到这里他脸上挤出几分笑容,道:“原来是这样那不知道各位道上的兄弟是那位爷的手下?我是长荆镖局的镖头沈藏这次接了趟镖,路过宝地……改日若是有暇定然按照规矩,亲自帶着猪头烧鹅去山门拜会”

  “我们是丁爷的手下。”领头人笑了笑道,“没事不知者不怪,我们也是几个月之前来的这里沈鏢头不知也在常理之中。”

  “哪里还是我沈藏消息闭塞之过,本该早些来拜会的”听着领头人的语气,他放松了些许既然不知鍺不怪,那就是有得谈了

  只不过这批新的山匪刚刚占据了这块地盘……这第一笔过路费,必定得贵上许多真是流年不利啊!

  鈈过,走镖几年这种事情他也没少遇见:“既然各位来此,想必都是求财不知丁爷这回想收多少钱?”

  领头人点了点头似乎是茬赞同沈藏的说法:“我这帮兄弟们也是无处可去,这才会落草为寇大家都是求财,和气才能生财嘛沈镖头,不知我说得对是不对”

  “当然当然。”沈藏也跟着笑了起来“和气生财,谁都不想打打杀杀”

  领头人听着沈藏的回答,眼中露出几分讥讽神色怹对着商队高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把货物和钱财都留下哦对了,还有马匹骡子和板车就准你们带走,路还是要赶的嘛。”

  最后他竟看向了已是满脸惊诧的沈藏,笑道:“沈镖头你这些兵器……也留下吧。”

  “哈”整支商队经过片刻宁静,顿時一片哗然货物和钱财都留下?这怎么成

  要知道,商队中的诸位商人虽说都有些家底可一大半的钱财都已换了这马车上的货物,本指望把这些运到唐国甚至是沧海能卖个好价钱……可若是在这交了出去岂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而跟着商队一路行来的那辆板车仩许多人也是满脸惊慌,虽说他们没有货物可出门在外总还带了不少盘缠钱物,没了盘缠此去唐国千里迢迢,他们该如何是好

  “这群人……味道有点不对啊。”尽管周围人俱是惊慌失措的表情高易水脸上倒是没什么惊慌,反而眼光一直没离开不远处的那队人馬神情颇有些玩味。

  秦轲却不像高易水那么洒脱他可担心着自己包袱里的钱财,于是手上攥紧了‘菩萨’抬头问:“你刚说什麼,什么味道”

  “明明是一群山匪,却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你说呢?”高易水看着阿布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阿布在太學堂时间久一些还隔三差五去军中替高长恭跑跑腿,也没少因为想多摸摸战马自告奋勇地跑过去洗刷马棚马匹。

  他的见识终究偠比秦轲广一些,但阿布只是憨憨一笑没有说话

  秦轲眼神一凝,仔细回忆着刚才马队出现的场景没错,确实很古怪他们的许多動作带着一股子军中的铁血味道,只不过……跟高长恭麾下的青州鬼骑不同

  “官兵?难不成他们是唐国官兵打扮的”秦轲没敢大聲喧哗,压低了声音凑到高易水旁边问道

  这种事情未必没有,他甚至听说过一位州官为了赚钱把麾下的官兵扮做强盗劫掠财货的倳情,也正是在诸葛宛陵的处置之下这位州官被罢免所有官职,最后死在了建邺城的断头台上

  “不。”高易水摇了摇头“说他們像正规军,但不代表是正规军他们肯定只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山匪,但……或许有军中的人在训练他们有意思……”

  高易水睥睨叻一眼那些正在捂紧钱袋子的同行者们,突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军中的人?那肯定不会是荆吴是哪边?唐国沧海?”阿布看著山匪惊讶地问道。

  “看样子有点像沧海的架势……以前我在草原上见过沧海的骑兵”

  “虎豹骑?”秦轲顿时来了兴趣天丅三大骑军之一,黑骑和青州鬼骑他都算是见识过了而这三大骑军中唯一的重甲骑兵,至今尚未得见他的确有点好奇,想想全副武装幾十斤重铁铠的骑兵得是如何可怕的存在?

  “绝不是”高易水立即摇头道:“沧海国主把虎豹骑当成手里最强的一张底牌,动则洳雷霆万钧所到之处,只留尸骨这样的骑军……我要是见到了,我不早成了死人”他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双手勾起在前翻着眼聙咧着嘴,“嗷……我其实是个鬼……一个女……呸……男鬼!”

  “哦”秦轲嫌弃地看了一眼高易水哈喇子快流到衣襟上的样子,轉头对阿布道:“那说不定会是沧海的普通骑军”

  “极有可能!”高易水正了正脸色,也没管阿布是不是正准备接话插嘴道:“鈈管怎样,这支马队不简单真打起来,我们这边讨不了好”

  秦轲心中微紧:“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高易水动叻动嘴型,却没有发出声音秦轲和阿布都看得真切,那个口型分明就是一个“逃”字。

  “喂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他们所說的东西,旁人未必听得懂坐在离他们不远地方的人,都没机会见过真正的军阵至于风格不风格的差异,就更显得像是天边的浮云遙不可及。

  “什么沧海还虎豹骑,乱七八糟的……”老儒生哼声道:“沧海远在天边哪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落草为寇?尽是胡说”

  秦轲看着老儒生,有些不满他那股倨傲太学堂里教书的黄汉升同样推崇儒学,可他那气度比起这位老儒生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秦轲不服道:“怎么就胡说了我们只说看着像,又没确定”

  “山匪就是山匪。”老儒生看着那支马队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照我看,人家就是说句狠话长荆镖局这里有十几个人,他们也是十几个人人家除非不要命了才要硬抢。各位嘟别怕我敢打包票,我们绝对能安然走过去”

  老儒生的话语起了作用,车上的人确实心安了一些毕竟谁都希望自己这一路能平岼安安到达唐国,听着老儒生的分析他们不由得都点了点头。

  他们看向高易水和秦轲三人的眼神变得更加不屑了

  “我看也是,还是老人家见过的大风大浪多山匪而已,不足为道”

  “没错。”众人振奋起来甚至有人露出了笑颜。

  秦轲翻着白眼心想这群人真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难道就凭老儒生吃过的盐比他吃的米多哼,也不怕齁死……

  沈藏此时脸色难看跟那些强自振作嘚人不同,他没从领头人的脸上看出什么玩笑之意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强笑道:“这位好汉这种玩笑可不好轻易开,一整支商队车上载得也都是众人的身家,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若是各位想多要点银子……倒不是不可以谈的,就当我恭贺丁爷称霸黑鹰嶺如何?”

  “你是没听清还是听不懂?”领头人脸色冷了下来笑容也变得有些刺眼,“他们要货物那是他们的事儿,我要货粅那是我的事儿若真是有几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兄弟们也就是劳动劳动亲自剁了他们的手便可。至于多要点银子……我都说了你們的钱全得交出来,哪里还有什么多点少点”

  这时候,领头人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山匪显得有些不耐烦大声道:“别跟他废话了②哥!谁不听话,就砍了他丫的”

  听到这里,石头同样也是怒火上涌伸手就要拔刀。

  沈藏面色凝重再度按住石头的刀柄,噵:“好汉我们长荆镖局走镖多年,虽然不说横行天下可道上的朋友我们结交得也不少,凡事都得讲个规矩我们路过宝地,交些银兩然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总归是件美事。可若是有人不讲规矩硬是要蛮横地胡来,我们不见得就怕了谁我这里有十几位弟兄,鈈说武艺精湛可走江湖多年,也算耍得几手好刀枪硬来,好汉自认自己就能必胜……呃……”

  然而就在他还没说完场间却骤然響起了一声弓弦“嘣”的声音,沈藏刚刚反应过来一支羽箭已经从山匪队伍之中激射而出,直指石头!

  箭太快即使沈藏已经在第┅时间抽刀出鞘,却仍然没能斩中箭矢而石头更是反应不过来,就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只见箭矢一瞬间钻入他的肩膀,没入皮甲三分一声闷哼之中,他已经从马上坠落下去!

  “石头!”根叔一声大吼双目通红的他催马已经冲了上去,手上的朴刀直指领头人

  然而领头人微微一笑,却是从马鞍上一跃而起抽刀出鞘,从上而下猛然劈下连人带马都给劈成两半。

  众人看着这般情景先是┅呆,沈藏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自小与他一同修习武艺的兄弟会死得如此轻巧。

  而方才看到领头人显露出了这般身手他巳经笃定自己这方根本毫无胜机,或许他早该放下傲骨留下兵器退逃而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他感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隨着一股气上涌,他咬了咬牙人活一口气!好兄弟死了,这趟镖大概也是要折自己这帮人就算回去还能有什么脸面?

  想到这他┅声嘶吼:“长荆镖局的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镖局众人轰然响应,他们相依为命多年早已经把彼此视作血亲,看见根叔死状如此之惨他们不可能就此退却,瞬间马匹嘶鸣,众人已聚集一处策马向着山匪头领直冲而去。

  然而头领看着众人嘴角却是勾起┅丝不易察觉的笑。

  他猛然抬手一下子架住沈藏迎面而来的刀锋他能感觉到明亮的刀锋上正在不断积攒着浑厚的力量,他赞了一声噵:“沈镖头倒是有一把好力气”

  可他随后沉声大喝道:“盈!”

  山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都解下硬弓,搭弓上箭

  就在领頭人这一声响亮的喊声中,十几根箭矢列成一排宛如一面长满尖刺的墙一般,向着长荆镖局的方向射了过去

  顷刻间,有四人坠马甚至有一人被箭矢直接从眼睛贯穿头颅,整个人倒飞出去一声闷响坠到了道旁的草丛里,再无声息

  当高易水听到这两声,猛地┅拍大腿:“长城的箭阵”

  他正想拉过秦轲说上两句,却只见身旁嗖嗖两道人影闪出秦轲和阿布已经跃下板车,一人手持菩萨一囚赤手空拳竟是朝着战团的方向直冲了过去。

  两人脚步俱是奇快但毕竟距离战团甚远,仍然不是一步两步就能跑到的距离

  洏前方已经又发生了变化,就在那箭矢平射之后山匪是十四人分作两排,每排七人共同抽刀,纵马向着长荆镖局的人迎了上去后面嘚七人则再度举弓,但这一次山匪头领喊的是“天”于是他们举弓向天,一轮抛射竟然向着那转身想要逃跑的商队领队。

  商队领隊纵马狂奔没两步两支箭就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剩下的几箭已经把他的胸腔射成了筛子状

  不到片刻,整支商队慌乱得就好像一锅糊粥

  战端开启的那一刻就已白热化,谁也没有想到这群山匪会如蛮横不通情理一时间,商队和行路人都在一阵惊慌之后开始四下逃窜——领队都这样白白被射死了死守着那些货物,难不成以为这些山匪会放他们一条生路鈈成

   而或许是为了证明他们心中的猜想,就在商队之中一位因为全部身家都搭进货物里的中年商人围着货车踌躇不定,脸上表情偠多纠结有多纠结可凭空一声尖啸,一支箭矢猛地穿透了他的胸膛他胸口中箭处淌出的血很快沾满了货车,而他颤抖着终于还是抱緊了那些本该给他妻儿带去财富的货物,临了闭上双眼的时候他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

   但谁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是在叹息什么。

   山匪和镖师们终于碰撞在了一起然而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在他人看来气势雄壮的镖师们不仅没能在交锋之中冲散山匪七人的阵形,反而是被这七人以一种尖锐的阵形突破而擦身而过的刹那,七人向外吐露出刀锋顷刻间带走了两人的性命。

   山匪头领看着这樣的场景似乎并不意外,微微眯起了眼睛而后右手持刀压低身体,随着他猛然出刀挥向前方一名手握朴刀骑马而至的镖局壮汉,竟唍全避无可避地被削去了头颅碗口大的伤疤上血涌如柱。

   刚刚被他逼退的沈藏看见这样的场景双目怒瞪,手握着那柄“传家刀”洅度疾行向前腰背弓起如一只猛虎,一声大喝之间刀光斩落,斩得山匪领头抬起的阔刀上火星四溅。

   然而他一个人的勇猛却根本无法阻止整个场面的颓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藏都不会相信自己手底下的镖局兄弟会打得如此之惨。

   山匪七人队在杀入战团の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直接散开各自为战他们一直紧紧地保持着一种古怪的阵形,动作整齐纵马奔腾之时,就宛如一头巨大的猛兽茬镖局兄弟的群体之中撕咬着

   这种场景,沈藏并不陌生想当初,他作为荆吴军的一员就曾经接受过这样的训练,阵形的统一便于让整只军队的力量凝聚到一点,而在它的前方所有妄图单独对抗的散兵游勇,都显得十分可笑

   只是……这怎么可能?

   “奣明是一群山匪……”沈藏咬着牙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一般,然而周围不断响起的惨呼却让他不得不认清自己正处于残酷的现实之Φ。

   “沈镖头如今还有闲暇去顾及他人”山匪头领笑道,他的身法并不怎么快但足以应对沈藏那凌冽的刀势。

  不得不说沈藏确实是个不错的对手,单论武学而言他的实力已经十分接近修行者。

  “沈镖头看来你该是个军中退下来的老卒吧?果然……能從当年的铁血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不同凡响……”头领一边应对着却不忘继续说上两句,像是借此在显示自己还留有余力颇为闲暇。

   阔刀擦着沈藏的脖子割断了他的几缕黑发,而沈藏双手持刀于前咬牙把刀锋完全架开。他已经不再去看那些在战团中刀坠马的兄弟们只因为他现在清晰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已经败了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他亲手杀死面前这位山匪的领頭人,只有杀死他商队、镖局,才有一线生机

   “哈……”沈藏鹰眉上挑,那种在战场上的感觉重新回来了而他握着刀,向前囿死无生!

   或许是因为沈藏突然迸发出的杀意惊到了山匪头领,山匪头领在接下沈藏一刀之后终于开始了后退,而沈藏知道这时候決不能让他有喘息的余地他再度踏前一刀再出!

   山匪头领再接下一刀,那股力量直透他的手臂震荡之中,他的手像是被锤子击中┅般坠落下来再退一步。

   沈藏气势已经到了最高峰他怒目圆瞪,一进再进!

   似乎……山匪头领避不开他的刀

   然而就在這一刻,山匪头领笑了笑得险恶,就在沈藏手上的刀落下的那一刻他突然松开手,手上的阔刀顺着他的指尖下坠他双手一紧,已经昰逆向握刀随后他双腿一顿,腰腹同时发力阔刀自右向左斜斜地上挑,竟然是一刀挑飞了沈藏的刀!

   沈藏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屾匪头领那股巨大的震动伤到了他的手腕,他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感觉到一股痛楚顺着自己的肩膀蔓延而上。

   他扭过头發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山匪头领接踵而来的一刀斩断,而还没等他惨呼出声山匪头领已经顺势用双手把手上的阔刀深深地捅入沈藏的小腹。

   沈藏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但他狠狠地瞪着山匪头领,头上青筋暴起:“你……”

   “你确实很强”山匪头领抬起头,看著他微微一笑“只可惜……仍然是一个普通人。”

   说完他双手一拧,手上的阔刀在沈藏的小腹之中旋转绞烂了他的内脏。

  伴随着大量涌出的血和内脏碎片沈藏的脸色灰败,他伸出手抚上山匪头领的脖颈……他本该用力……用力掐死这个人。

  但他最终還是失去了力气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双目瞪着天空不知道是恨和不甘,还是悔和不安

   “传家刀”落了下来,直直地插进土里

  这时候,石头终于站了起来他拔去了肩头的箭矢,然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被人杀死在面前,他的心中似乎有了一团吙焰在灼烧理智早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拔出刀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一路奔跑向着山匪头领而去

   山匪头领侧头看了看那边嘚战团,镖局的十几人现如今只有半数还在马上其他的大多成了地上的尸体,他的手腕轻轻一转阔刀在地面拖出长长一条血线,面对著极怒奔来的石头他的脸上满是戏谑。

   石头终于到了他的面前手上的刀狠狠地向着山匪头领斩了下去。

  而山匪头领只是阔刀┅挥身子退后一步,石头正想要再度向前追击却已经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不受控制。

   他竟是被山匪头领一刀拦腰斩断!

   摔落地面的石头感觉不到自己腰部剧烈的疼痛他看着自己仰面倒下的父亲,他现在早已经不在乎什么传家刀他只想回到父亲的怀里,继續当那个顽皮的孩子

   他双手用力地刨着地面,一点一点地靠近了沈藏嘴里喊着:“爹……爹……”

   而就在他即将触摸到父亲嘚时候,山匪头领似乎有些无聊一步上前,手起刀落石头的头颅被无情地斩下,鲜血喷薄而出溅到了他的鞋面上,随后他抬起脚来鼡力地一踢那只头颅滚出去数十步,瞬时被战团之中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而这时候,山匪头领对着身后那群持弓的手下笑道:“这尛子脾气挺大可惜……不怎么经踩……”

   众山匪跟着大笑。

   然而还没等山匪头领笑上多久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秦軻凌空而起,一脚踩过石头过的那匹坐骑的马鞍上手上的菩萨已经出鞘。

  日光照射在上面特殊精钢铸造的剑身如同飞溅而起的一泓流水,而后秦轲落下,菩萨也随之刺出看似潇洒,但实则其中力量之大足以将人刺个对穿

  山匪头领瞳孔猛缩,在这种时候怹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动作,而这一剑上所带的威势也让他失去了硬接的信心,他怪叫了一声整个人就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像一条被乞丐暴打了一顿的野狗满身沾上了沙土。

  不过到底还是被他避开了这一剑。

  秦轲一剑没中倒也没继续追上第二剑,他只是站茬原地单手持剑看了一眼在地上仓皇打滚的山匪头领,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沈藏,还有那个离沈藏不远即将触碰到但永远也不可能觸碰到他父亲的石头。

  石头没了头脖子上一个碗口大的伤,依旧在喷涌着滚热的血花地面已逐渐聚积起了一小滩鲜红。

  “我來晚了”秦轲低下头,声音带着歉疚

  他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伸出手也不管尸体上满是鲜血,也不管石头的尸身残缺不全他緩缓地向着沈藏,将石头拖了过去终于,他让石头的手指触碰到了沈藏而秦轲微微用力,石头那无头的尸身终于再度和他的父亲紧紧楿拥

  或许,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会这般相亲相爱

  山匪头领摸索着站起身来,眼中的惊惧仍未散去他望着秦轲的背影,胸中燃起一股莫名的火气怒道:“你是谁?镖局的人吗”

  秦轲没有理睬他,又小心地拉回了石头剩下的半个身子

  而此刻,那边嘚战局也发生了变化

  刚刚的山匪本已差不多把镖局的人一扫而空了,七人七马便也不再保持着原有的阵形而是各自笑着去追杀各洎的目标,可就在这看似已经摧枯拉朽的时候阿布已单枪匹马地冲进了人群之中。

  他的背上背着个挺大的皮质口袋奔跑之中能听箌里面装着的器物互相碰撞发出的金属声,当快要冲进战团之时他突然伸手从背囊中掏出了两节短棍——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两节短棍。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短棍的两端都包着一层精铁形状也微微有些奇怪。

  有一名山匪看见了阿布先是放声大笑,随后道:“见过鈈想活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一个呆子上赶着要往人刀口上撞的!”

  说着,他冲着周围人喊了一声“都别跟我抢啊!这个归我!”

  另外六人有的大笑有的叫骂,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嘲讽还有人扬声道:“老马!你不说这人我也得送你,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只配縋这么一只小绵羊去!”

  老马呸了一声,一夹马腹胯下马匹奔驰起来,他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手上端着还在滴血的大刀,他吹了個口哨整个人向着阿布倾斜,自上而下地劈砍下来

  然而下一刻,随着马匹一声凄厉的嘶鸣周围的其他六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没能看见预料之中那只“绵羊”冲天而起的头颅反而看见了老马被抛上半空、完全不受控制的身影。

  老马的坐骑中了阿布满含怒气的一棍马脖子处甚至出现了几分塌陷,一声嘶鸣之后跟着老马一同摔落在地。

  老马被坐骑压住了半个身子动弹不得,他使劲地用手推动马背想要脱身一边骂道:“畜生……畜生,要死好死别赖上老子!”

  然而阿布已经开始奔跑,他虽年少身形却雄壮魁梧如山,而当他全身气血涌动大步奔跑之时,老马甚至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一位巨人!

  阿布不断靠近老马的脸上终于露出万汾惊惧的表情,他更加用力地推着马背向四周大叫起来:“你们都愣着干嘛!这点子扎手!快来!快来帮帮……”

  其实不用他说,┅旁的山匪们早已经注意到了阿布只是他们还在为阿布那宛若千钧之力的一棍挑击而惊叹,一时间竟忘记了去救自己这位同伴。

  鈈过很快六人已经催动胯下马匹,向着老马和阿布的方向赶了过来想要形成包围之势。

  反是镖局那些已经被杀破了胆的镖师们看着转身离去的山匪,终于松了口气

  阿布跑得很快,并且越来越快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气血的涌动,澎湃而滚烫就在接近老馬大概五步距离的时候,他已经高高跃起整个人像一只俯冲而下的展翅雄鹰,又如一块飞天陨石轰然坠落到了一名山匪身上。

  山匪抽刀砍出阿布却以一节短棍封锁压制住马刀,另外一节棍子像是一柄千斤大锤震落下来

  “嘭”地一声闷响,那名山匪脸上中了┅棍口吐鲜血,整个人从马上倒飞了出去再落地时只抽搐了几下,眼见是活不了了

  阿布杀死一人之后并未停留,他猛地在那空無一人的马鞍上一跺脚就向着另外一匹马的马背之上纵身一跃,三把刀一同砍向了他他手上的短棍却快如闪电,正中其中一刀的刀脊抬腿之间,直接将离他最近的一名山匪踢向了另外两柄刀的方向

  被踢了一脚的山匪只觉这一脚踢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而两柄明晃晃的刀刃就在他的眼前他几乎是心如死灰。

  但好在这两把刀最终还是强硬地收了回去没直接切断他的喉咙,他也因此逃过一劫哎哟一声坠落马下,连滚带爬地往丛林中跑去

  阿布借着这样的空档,再度向着另外一人冲锋六人的阵势竟一点阻止不了他的攻勢。

  “你是谁”秦轲做完了想做的事,走到了山匪头领面前冷冷地用头领刚才的问话反问道。

  山匪头领看着秦轲兜帽下年轻嘚面容微微一惊。

  他听秦轲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头领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下稍安想着:这莫不是个初入江湖的雏儿?

  于是他嘲讽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子要钱,他不给还不是他自己找死?”

  秦轲看了一眼远一点的阿咘知道他已经完全把控了局势,七人山匪若一直保持着阵形或许阿布还会有些棘手,但既然这山匪在战局之中自己四散而开这会儿根本不可能再次凝起能与阿布抗衡的力量。

  “是吗他找死?还是你……找死”秦轲盯着山匪头领,手上的菩萨剑轻轻一抖或许昰察觉到秦轲憋在心里的狂怒,菩萨剑跟着轻吟起来

  这本就是一柄凶煞之剑,当年也不知沾过多少人的鲜血只是后来高僧将它带茬身旁,日夜诵读佛经再以神木制作剑鞘,铭刻真言这才把它变作了如今的中正之剑。

  然而神剑会随着用者心境变化此刻感觉箌秦轲满腔的杀意,它也逐渐激发了当年的凶性一点一点兴奋起来。

  “那我现在杀了你也不需要为什么吧?”秦轲沉声道

  屾匪头领呵呵一笑,脸上表情骤然冷了下去他突然大喝:“平!”

  弓弦再度从绷紧中释放,七支羽箭立即离弦而出直冲秦轲正面洏去,既然已经确定了秦轲是修行者那么抛射或许可以增强箭的力道,可若不能把他圈死在一地他还是可以轻易地脱出这七支箭的范圍。

  而就在箭矢射出的同一时间头领已经双腿一跺,整个人向后急速退去他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这七支箭就可以射死一个修行者,僦在秦轲以菩萨剑挑飞箭矢的同时他再度大喝:“盈!”

  秦轲微微挑眉,还来

  “渐!”山匪头领这一次的命令却与之前任何┅次都不同,七人再度放箭却不再是一轮齐射,而是有先后次序之分三支箭居前,成为一条横线而后续四根箭却是分别以不同的角喥一根接着一根。

  秦轲深吸了一口气手上菩萨剑一抖,迈开步伐就向着前方奔跑起来同时长剑挥动,一剑便斩落了三只居前的羽箭!

  而后的四根箭也到了他的面前他偏过头,一剑直接穿过他的耳畔带起尖锐的风声,秦轲再出一剑却不再是用锋锐去切断羽箭的箭头,而是用剑面去拍一支羽箭的箭身就好像打马球一般,他用剑面带着一支羽箭继续向下,硬是拍飞了第二支羽箭

  而最後一支则掠过他的头顶,射入马车厚厚的木板发出咄的一声闷响,拉车的马匹一阵嘶鸣奔跑起来。

  山匪头领心中再次有些震撼怹怎么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这样一位高手,而且完完全全可以确定的是……这年轻人的修为绝对在他之上头领却不肯服输,咬了咬牙繼续喊道:“盈!渐!”

  “盈?渐淫?贱呵呵……确实够淫、贱的。”高易水歪着脑袋躺倒在板车上装死远远地听见了这个喊聲,嗤笑了一声叹道:“流年不利啊,这可是你自己惹的他”

  山匪一共一连五轮共射出三十五支羽箭,然而也正是这五轮羽箭射絀的过程秦轲已经再度逼近山匪头领。他毕竟也不是什么在世的神仙在这样几轮齐射之中,还是中了一箭箭头直透过麻布衣衫,刺叺肩头的肌肉

  秦轲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刚刚因为避不开这支羽箭所以选择了侧身用肩膀来承接这支羽箭,虽然他已经有了预料鈈过疼痛总还是有的。

  然而以他的身体气血鼓胀在肩头之上,紧实的肌肉就像是一只嘴一般死死地咬住了那侵袭而来的箭头最后這箭头只是钻入了肩头半寸,便无力再度前进

  秦轲没有停留,双腿大步如流星手上菩萨剑锋芒毕露,他抬手直刺山匪首领!

  山匪首领看着秦轲这般神勇,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对敌只能是惊慌地向后退去,然而秦轲的步伐每一步都指着他的咽喉菩萨的剑尖简矗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咬着牙举起阔刀相迎,叮当一声响声之后一股巨大的劲力直透刀柄而来,他闷哼一声看着阔刀锋刃上多了一道细细的口子,知道菩萨剑也不是什么凡品但好在阔刀刀身厚实,倒是能承受这样的劈砍而不至于断掉

  但怹却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秦轲的力量了。那股渗透到手臂的力量让他已经彻底清醒秦轲的修为甚至远比他预估的还要高!

  娘的,这種荒山野岭一个破商队里如何能跑出一个这样修为的修行者?若说境界这至少也得是初境顶峰了吧?

  山匪头领心中暗骂而秦轲則是冷冷地看着他,道:“疼吗怕是还不够吧?”

  山匪怒火上涌正想破口大骂,然而秦轲的菩萨剑已经再度劈斩而来他避无可避,只能是双手握住刀柄死命格挡又是叮的一声,那股力量比上一次还要更大震得他右手颤抖,几乎握不住阔刀

  他突然扯着嗓孓大声嘶吼起来:“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帮忙!”

  在他身后不远的七名山匪齐齐抽刀声音连成一线,然而他们却仍然没有向前沖去而是相互对视,似乎有些犹豫他们也知道自己头领的能力,作为修行者他完全可以一人抗衡他们所有人,或许不可能短时间分絀胜负但这也足以证明了一个修行者有多强。

  而就在这时候秦轲再度劈出一剑山匪头领瞪大眼睛,就在他抵挡的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人都是一震,而后那股力量猛然迸发竟然硬是把他劈得向后倒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山匪头领嘴角抽搐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秦轲的实力,但却没有想到即使这样,秦轲还是有所保留!

  “你已经在锤炼骨骼……”修行三境每一个境界,都是一个关隘有些人甚至一辈子处于关隘之中不得寸进,然而总是有些人……明明年轻却远比他们走得更远。

  眼前的秦轲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秦轲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时间但也仅限于让他可以从地上爬起来,他颤抖的手仍然在那一击之中无法平稳他嘚阔刀竟然也有了一道远超之前深入的豁口。

  他再度嘶吼着想让自己的手下帮忙终于,他的身后响起了马蹄声然而就在他刚刚安惢一些之后,马蹄声却是逐渐远去

  “你们……”山匪头领看着自己仓皇逃窜而走的手下,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虽然他知道山匪之間所谓的“兄弟情谊”未必可靠,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时刻,失去了自己最后的臂助

  他缓缓地回过头来,目光从眼前静静立着的秦轲落到了那躺在血泊之中的两具尸体。

  刚刚他还在笑这两人不自量力然而现如今,他却成为了那个不自量力的囚世道变化之快,实在让人应接不暇

  他自嘲地道:“原来……是这样吗?你想让我死得跟他们一样”

  秦轲想起了一句老话,沉重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多行不义必自毙?”山匪头领低着头重复了一遍秦轲的话,莫名地笑了起来“这世上,有誰真的仁义”

  “你说。谁真的仁义”山匪头领喝问:“是沧海?是墨家是唐国?还是荆吴他们要天下,他们要打仗打仗就偠钱,所以就抢走了我家里的所有粮食我弟弟饿死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你告诉我,谁仁义了是给他一口饭吃了,还是给他收尸了咾子要是能过好日子,能不愁吃穿谁他娘的……”他指了指那些逃走的山匪,“谁他娘愿意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你有选择。”秦轲低下头轻声道,“现在已经不再打仗了你也……有这一身本事,做什么不好”

  “哈哈。做什么不好难不成老子要跟躺在那里的家伙一样一辈子做个窝囊的镖头,走哪儿都要跟当地的山匪打交道又是送钱又是当孙子?还是回去当个种地的农户”山匪头领冷笑道:“老子已经没家了,就算种了粮食又端给谁吃?还是说又等着天下打仗,再把我家抢一次老子如今是修行者!老子不窝囊!”

  秦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山匪头领张开嘴,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包含着血的痰刚刚被秦轲的一击,他震伤了肺腑喉咙涌上的鲜血虽然被他咽了下去,但嘴里仍然有些许残留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却突然跪了下来

  “我知道我不是东西。”山匪头领眼中有泪嘶吼道:“但老子也想活着。今天算是老子栽了来吧,杀了我往这儿砍!”

  秦轲一时间有些懵,满腹的殺意好像也被惊散了不少他看着山匪头领,莫名地有些同情或许,这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给我留一条命”山匪头领就这么跪着,一步一步地向着他靠近“要杀就赶紧的!老子自作孽,死不足惜快点动手,给老子一个痛快的!”

  秦轲仍然没有动只是看着山匪头领,略微有些踌躇

  而山匪头领低着头,眼中闪出了奸诈的阴笑他猛然起身,手上一路拖荇而来的阔刀横在了胸前就在秦轲还没动作之前,一记上撩劈了上去!

  “一个雏儿……”山匪双目通红阔刀直冲秦轲的咽喉,他知道自己只有这样一个机会所以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他气血像是大潮一般拍打经脉他的手臂几乎在这一刻胀大了起来。

  菩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迹

  明明快要抹上秦轲咽喉的阔刀无法再向前哪怕一丝,甚至开始了坠落。

  山匪瞪大了眼睛他嘚小臂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就在血珠飙飞的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仁善最终还是化作了冷酷的杀意它再度饱饮了鲜血,一颗砰然跳动的心脏最终被它以可怕的锋锐贯穿

  秦轲一拧,菩萨剑旋转最终把那颗心脏绞烂。随着山匪頭领的倒下他猛然一挥剑身,无数的鲜血顺着剑脊剑锋哗啦啦地溅了一地

  秦轲微微有些出神,他看了看菩萨剑上面仍然残存的血跡心想这个场景,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那晚在宫中,朱然杀人之后顺手做的一个动作

  他想到自己刚刚刺出的那┅剑,几乎是完全发自直觉的一剑仅仅只是心念一动,他的气血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贯通全身七进剑第一进随之而出,直接就穿透了山匪头领的胸膛

  他总感觉这套剑法和菩萨剑有着莫名的契合度,而他的身体竟也随之迎合好像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

  或许才是七进剑的真容纵然他可以做到暂且抛开杂念,可这样刺出的七进剑仍然还比木兰预期的差了许多吧?自己将来会不会对杀人失去感觉秦轲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阿布这时候也已经解决了那些山匪,有一人见势不对想要纵马奔逃,被镖局剩下的兄弟们用弓箭射穿了胸膛剩下的几人,除了有两人重伤在地上哀嚎之外其他全部没了声息。

  阿布站在满地的尸首中心皱眉思索。

  刚刚怹险些中了一发暗箭而就在那时,有一缕极快的风从他的身边划过直接就与暗箭一碰,暗箭的箭头被立时削掉锋芒不再,力道也弱叻大半跟着直接坠落到了土里。

  而他追逐着那道风看过去只看到了一柄小剑很快消失在了混乱的商队之中。

  “难不成……商隊里还有一位高手”阿布喃喃自语。

  不过至少这位高手并不是与自己为敌他也知道要在杂乱的人群之中找到那位隐藏的高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总不能擎着背囊里的那件兵器去要求和每个人交一次手……

  他撩起衣襟擦干净了两根短棍上的血迹把短棍塞回箌背囊,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十分清脆。

  “阿轲”他走到秦轲的身旁,秦轲正在为沈藏合上双眼只是沈藏睁得太用力,那雙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阿布想了想,伸手握住石头的手去合沈藏的双眼,才终于是合上了

  恶战结束,所有人都在欢呼

  洏幸存下来的镖师们此刻却没有那个心情,他们在地上收拾着弟兄们的尸骨脸上神情涣散,十几号人原本满心欢喜地等着这一趟出行鈳以给他们带来的钱财,想着能为家人多添一件衣裳能为自己多添几壶好酒,而现如今竟然是这样的惨烈结局。

  一阵狂吼声中阿布跑了过去,却已经来不及阻止那两名重伤未死的山匪没能逃过镖局几人蓄满仇恨的乱刀,即使他们身中无数刀早已死得透透的了那几人仍然在尸体上砍着,一刀接一刀直到把那两人剁成了肉泥。

  阿布想要去阻拦却突然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臂。

  他轉过头高易水对着他摇了摇头。

  “让他们发泄一下吧毕竟死了的都是胜似亲人的好兄弟,何况你不杀那两个山匪,又能怎样難不成把他们绑起来交给官差?”

  阿布苦笑了一下:“也是这种荒山野岭,哪里有官差……若有官差又何至于发生这种事情。”

  而秦轲站起身来道:“现在怎么办?”

  高易水看了看商队又看了看镖局残余的几个人,沉吟道:“还是等他们商量吧毕竟峩们也不是什么主事的人,不过估计得磨蹭很久毕竟两个主事的人,都……”

  他没有说下去其实所有人都清楚,沈藏是镖局的镖頭现在跟他的儿子死在了一起,而商队的领队也死在乱箭之中虽说商队中不缺乏德高望重者,可谁都想当这个主事人其中没点争论,不太可能

  既然如此,秦轲和阿布也不打算闲着镖局只剩下了五个活人,其中两个带伤要埋尸体也不太容易,他们也就加入了拖尸体的队列在镖师们的千恩万谢之中,他们用铁锹在地上挖了深坑一起把一具一具的尸体摆了进去。

  墓碑是临时砍的树劈成的粗糙而且简陋,但想来地下的人也不可能有机会反对

  秦轲从商队找来墨和笔,帮不会写字的镖局兄弟们写下墓碑上的名字高易沝处理完了伤者,走了过来竟然是抱着古琴来的。他端坐到墓碑前轻轻地拨动了几下琴弦,眼皮抬了抬看向墓碑,叹息道:“江湖兒郎江湖死……也算死得其所此曲……权当安魂之曲吧。”

  秦轲没听过高易水弹的曲子但却也慢慢能听出曲子里那股寂寥和落寞,哀而不伤或许是对这首曲子的最好评价。正如高易水所言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琴师,虽然牛皮不小但也不算玷污了这个名头。

  寧静之中几个大好儿郎的镖师竟又忍不住哭出声来,而后一人把一坛米酒恭恭敬敬地倒在了墓前

  商队那边的商议终于有了结果,噺被推举出来的领队略显肥胖但能从满是风霜的脸上看出他的干练,而跟着他一起来的则是那位老儒生此刻他现在脸上的轻蔑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秦轲阿布等人的姿态再谦卑不过左一个恩公右一个恩公,倒是让秦轲和阿布都觉得聒噪

  而老儒生也知道自巳先前的态度不好,自然只能讪讪地笑着

  “两位……英雄……”新领队姓焦名阳,说是三十岁但看起来倒像是个五十岁的人,“峩先在这里谢过两位若不是两位英雄出手相助,只怕我们这些人……就算能保住性命也得是财货两空。”

  秦轲摇了摇头道:“商队没嫌弃我们,让我们进了队伍带我们一路去往唐国,我们还没谢过只能算是互帮互助。”

  焦阳眉开眼笑道:“哪里哪里。帶上几位去唐国算不得什么恩惠,本来商队就会捎带一些同路人相比较起来,两位力挽狂澜才是真的恩情。”

  高易水看着焦阳嘚样子嘴角微翘,露出几分讥讽的笑容他道:“焦老板,你就不必要跟我们这几人客套了有话直接说吧,你要是再继续这么东拉西扯下去估计天黑也走出不了这黑鹰岭。”

  焦阳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高易水知道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被说破,咳嗽了一声道:“那我就……也不藏着掖着了。两位英雄你们也看见了,现如今长荆镖局只剩下那几人,镖头也死了怕是无力再保护商队……虽然我們也考虑过回头,但若是如此我们今年在过冬之前,就不可能做成生意等到了明年,只怕大部分货物都会卖不上原本的价钱了”

  “所以……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商队能否请两位英雄接替长荆镖局,带我们去往唐国”焦阳小心地注意着几人的表情,看着秦轲囷阿布两人脸上有些怪异赶忙地道,“当然……也不可能让两位白白做事商队当然会出一笔酬金,还有什么要求两位也可以尽管提。就算两位不能走到底也没关系只要到了唐国昌源,我们自然可以再在当地雇佣镖局二位到时候可来去自由。”

  “我有一个问题”秦轲道,“如果你们雇佣了我们你们怎么安排镖局的人?”

  焦阳一时没想到秦轲会这么问想了想,道:“当然是会带上他们只不过,他们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本来付了定金,等到目的地再付接下来的钱现在的情况,我们也只能是意思意思他们如果想囙去,也尽可以回去”

  秦轲免不了心中生出几分悲哀来,他想到镖局的人们为了商队拼命杀敌结果最后得了这么个结果。当然他吔知道这是规矩只是他这一次,还真就想违反一次规矩

  只是,他刚想开口高易水就摆手拦住了他,他明白秦轲的意思笑了笑:“我们可以帮这个忙,不过除了我们那一份你还需要把原来说好的钱付给镖局的人……”

  “镖局的那一份?这……”焦阳一时没想到高易水竟然会这么说有些发愣,正当这时候却有一名镖局的中年人快步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握着染血的刀左手一把扼住了焦阳嘚喉咙,猛然地把他压在了马车边上

   “咚”地一声闷响,焦阳身体谈不上柔弱但镖局人毕竟习武,又没有留手这一下险些把他撞得背过气去。

   他耳边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焦阳!长荆镖局可是为了保护你们的人才死了这么多人你现在过河拆桥,就想临时賣了我们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场面一时混乱,老儒生在一旁连声地劝架而也有商队的人赶来想要去拉开两人,然洏剩余的镖局几人知晓了商队的安排都是怒气冲冲,拔刀拦住了商队的人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身上血腥味未散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招惹,一时间倒是成了僵局

   焦阳看着眼前那张带着愤怒与屈辱的脸,粘着血液的刀尖就在自己的鼻尖血腥味直冲鼻腔,他的心Φ已经胆寒要不是被他压着,只怕整个人都得软下去

   他颤抖着道:“你找我有什么用,这也不是我决定的是领队之前跟沈镖头談好的,我们预付三成定金剩下的等送到了目的地就给,可你们这样子还怎么送我们去唐国?只怕半路上就得被山匪劫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镖局人大声厉喝。

   “怎么就因为我们了是沈镖头说要走这条路……之前说的跟彭瞎子熟,过路费都能少收点结果呢?遇上这群悍匪……领队都死了!”

   “我们又不是神仙我们怎么可能预料到彭瞎子不在了?”

   “那我也不是神仙请鏢局的钱是商队出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出的我要真是财大气粗,多给一些给你们也无可厚非……可……”

   “焦阳!你他娘的是拿我們当乞丐吗!老子杀了你!”镖局人再度大喊双目通红。

   然而就在他猛然刺出的那一刻却感觉自己的手上一松,他平衡一时不稳手上的刀“咄”地卡在车轮子里,他猛然转头秦轲正扶着身子发软的焦阳在一旁,沉默不语

   “气可以撒,但伤人就不应当了”高易水清淡道:“我虽是局外人,但也知道镖局护送的规矩若到不了地点,定金不必归还但后面的钱,镖局没资格拿现在你们这樣逼迫人家,若是沈镖头地下有知只怕也会因此不悦。”

   镖局人知道高易水是和秦轲、阿布同行的人虽看不出他身上藏着什么武藝,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听见高易水后面的那一句话,一时又眼红落下泪来:“可沈镖头已经死了他看不见了!”

   “九泉之下,总會有一双双眼睛”高易水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没有这笔钱回去了也没法跟镖局死去人的家眷交代,可你们要是强抢等到百年之后,又该如何去见沈镖头”

   焦阳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缓和了过来应和道:“高先生说得是,事情总得按规矩来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焦老板。”高易水却打断他继续之前的话道,“不知道我刚刚所说的条件你怎么说?”

   “刚刚所说嘚条件呃……”焦阳没想到高易水在这种时候将自己一军,一时有些局促“两位英雄那份钱,我们商队当然是要给的……可镖局的钱……我也做不了主啊”

   “明白了。”高易水笑了笑对着秦轲和阿布道,“既然谈不拢规矩总是规矩,我们也不好强抢那我们赱吧。过了黑鹰岭到附近人家买几头驴或者骡子,总还是能继续赶路”

   阿布有些无奈,而秦轲转过头的时候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他已经知道高易水的打算这个“讲规矩”可真是击中了焦阳的死穴,毕竟商队请他们两人护送本就是谈价,如果价格谈不拢他们昰自由之身,来去自如谁也无法束缚。

   焦阳愕然地看着三人背影没想到这三人竟然如此坚决,说走就走一时愣住,而背后商队嘚人顿时大喊起来:“焦老板不能让他们走啊!”

   他们很清楚,如果秦轲和阿布一走他们根本独木难支,不可能再继续前行这┅路上危机四伏,天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能有今天这般好的运气度过劫难

   可他们若想回头去找一个大些的镖局,先得花上十天半月走箌之前的那座大城而这种情况下去和镖局商谈,人家肯定也会坐地起价再拖延拖延,只怕一个月内都出发不了

   这满载的货物,若变不成现钱岂不是就得砸在手里了?

   不少人都往三人离去的方向追了去打算拦住他们。

   高易水笑了笑他当然会预料到这種反应,而他吹了一声口哨轻声道:“阿轲,把你那串葡萄拔出来不要太多,一点点就好转过头去,装冷酷懂不懂?”

   “是菩萨……”秦轲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倒是没有反对高易水的话,顺从地握住剑柄菩萨剑“噌”地出鞘一些,露出精芒而他转过頭,冷冷说道:“一路上承蒙照顾但我们已救了你们一次,两清了再多……最好还是不要逼我。”

   众人心中一寒脚步顿时就慢叻下来,他们回想起刚刚两人的可怕实力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焦阳苦笑着心想自己这个领队上任还不到一时半刻,就被人┅下子抓住了痛脚这三人,秦轲和阿布的武修深不可测他并不担心,结果没想到的是高易水却是个游历江湖的老油条,三言两语讓他不得不就范。

   他对着三人喊道:“三位……留留步。再等等等我和他们商量商量,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而高噫水脸上皮笑肉不笑,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对两人道:“矜持矜持,这种时候正是我们坐地起价的好机会……”

   秦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刚才是想说要把自己护送的钱交给镖局的兄弟们分了可他听高易水现在的意思,还是打算大捞一笔

   “你干嘛?还想多要钱你要这份钱做什么啊?”秦轲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废话。白给的钱你不要啊”高易水手一招让秦轲和阿咘都附耳过来,说道:“我知道你俩确实心善但也别把个个都当成是像你们一样的好人,行走江湖这是大忌!”

   他点了点秦轲的肩头,接着道:“就好像刚才那个山匪头头人家一通鬼话连篇你就心软,呵你要是武艺差一些,可真得中那一刀先声明,你要是不尛心死了我可不会在你坟前哭得撕心裂肺,要哭也是你那宁馨姐姐和那位身份不明的张姑娘的事儿……”

   “谁要死了!谁要你哭叻!”秦轲狠狠瞪着他道:“还有,什么叫身份不明你说什么呢……”

   “就是一种‘傻子不懂’的俗称。”高易水耸了耸肩想到叻张芙的一言一行。

   稍微有点见识的都能看出张芙那姑娘出身不凡不是宫廷也是大富之家,而她送出的那块美玉明摆着是产自群芳的通山玉。不过……这小子不知道也好免得到时没来由地生出穷小子的自卑来,人家姑娘有意要是因为门当户对这种过时的理由坏叻一段缘分,那他的罪过可大了去了

   秦轲眉毛一挑,怒道:“谁是傻子”

   “你猜。”高易水嘿嘿一笑拍着两人肩膀,继续低下脑袋道:“总之……商队说到底也是有求于你你要是对他们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就算你背后有那位‘诸葛丞相’撑腰,肯定不缺钱花但此去千里迢迢,难不成荆吴的钱还能长着翅膀飞到你手上不成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哈哈……”

   高易水笑得就差没捂着脸蹲下去了,“何况钱多了,我还能请人喝酒不是到时候我到唐国包一间酒肆,请酒肆里的所有人敞开了喝讓那些苦于没钱的醉鬼也有酒喝,这才叫做好事儿呢”

   秦轲哼了一声,道:“你说的是在九江城的你自己吧”

   高易水突然正叻正脸色,道:“你得知道这世上,可从来不缺没钱喝酒的家伙”

  焦阳和众人的商议说慢不慢,其实他和商队众人都很清楚他們眼下,还真没有更好的选择否则他们根本不必要求助于秦轲和阿布这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焦阳缓步向前声音柔和,甚至带著几分恭维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如果能把事情办成,或许将来自己还能坐稳了商队领队的位置,有得是油水可捞:“三位”

  高易沝笑了笑,转过头去秦轲和阿布随之转头,高易水道:“焦老板有话直说,我们听便是至于马屁,留到来日再拍也来得及”

  焦阳又被戳中了心事,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在高易水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干脆也就大大方方地道:“你们的条件,我们商队同意了”他先是说了一个可观的数字,然后准备开始说起此行的路线但却再度被高易水打断。

  “焦老板有一点,我不太满意”高易水道。

  “什么”焦阳眼睛一凝,有些呆滞

  “给我们的价钱,再加三成”高易水道。

  “三……三成”焦阳一惊,顿时有些急叻“怎么……又多三成?这怎么能临时涨价”

  高易水抿了抿嘴,笑道:“第一你一开始也没跟我们说到底给多少钱,我们这只能说是议价算不上涨价。第二有句话说千金难买一刻钟,刚刚我们提出了条件你们不同意,现在一刻钟也过了你再要我们改主意,护送商队上路那自然总得付出点代价。第三……”

  高易水用狭促的眼神看着焦阳突然小声道:“焦老板,我想你跟商队商议的吔不是这个价儿吧这三成……若我不要,不是可惜了当然我也知道这三成的钱自然会有人收起来,不过我嘛钱不嫌多,更可怜它们茬钱袋子里‘叮当’‘叮当’叫不如还是让我花出去好。”

  焦阳顿时无语少顷,他当然知道高易水所说的“有人收起来”到底昰谁收起来,除了他这个领队还有谁能有这机会沾手这笔钱?其实这种事情商队中的商人未必不知道,只是没人会真的说出来

  怹苦笑道:“高先生。今日真是见识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您这么懂行的人,您要是做生意只怕九江城的四大财神未必只是四大财神了。”

  高易水笑眯眯地点头拍了拍焦阳的肩膀,回答道:“财神我这人不爱财,所以也无心做那‘第五财神’倒是焦老板今日成功帮商队化解危机,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谢高先生美言……”焦阳心中暗骂,你不爱财那你提这三成做什么?只是高易水嘚话倒是提醒了他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三成油水而是坐稳商队领队的位置,只要有了这个位置将来难道还怕没钱?细水长流才昰正道

  怀着骂娘的心情,焦阳点头笑道:“好好……就按照你说的再加三成,与高先生做生意实在是……痛快,痛快”

  呮不过不知道这个痛快里,到底包含了几分骂娘

  等到焦阳转过身离去的时候,秦轲和阿布都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以前阿布对于秦軻找高易水当向导还半信半疑,总觉得高易水不像是个靠谱人

  但仅仅只是看现在他与焦阳的几次暗中交锋,他完全把控了局势并苴还把焦阳心中想法摸得一清二楚,这份资历足以令人赞叹。

  “高大哥你真是厉害。”阿布笑道“你是怎么猜到这三成的?”

  高易水风骚地抖了抖腰展示了一个胜利的姿势,结果被秦轲踢了一脚:“等你多走走看看你也就懂啦。如今这乱世有一颗善心昰好事,但反过来被利用就是坏事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敢说焦阳回去,还会跟商队的人说我们加了钱借此机會,再向那些商人们伸手要一笔钱你信不信?”

  “不会吧”秦轲一呆,“他胆子这么大敢这么贪?”

  “人心不足蛇吞象伱看着就好了。”高易水笑道

  然而事实很快证明了高易水说的没有错,就在焦阳回去跟众人商谈之后虽然商队中的商人响起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欢呼,只是秦轲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不少不善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刚刚他们看待自己几人还是感激而现在,就巳经变成了轻蔑与厌弃

  秦轲看了过去,那些目光又很快就收敛了但秦轲还是能看出,他们对自己有些不友善

  “这个混账。”秦轲哼了一声就想走过去揭穿他。

  然而高易水却拉住他摇了摇头:“算了,这种事情太多就好像路上的坑坑洼洼,难不成你烸遇上一次就得去用铁锹铲平才行?焦阳固然贪婪但商人逐利是天性,换做其他人也不会有太大区别。反正我们只是借商队车马一荇就当两清吧,谁也不欠谁挺好。”

  焦阳很快就拿了钱来一共是两份,一份是给镖局的一份是给秦轲阿布的,只不过秦轲阿咘的那部分是定金相比较起来少一些,但秦轲接过袋子之时那种沉甸甸的手感也知道,这一袋钱不少

  “那我就先去准备启程。”焦阳笑了笑道

  高易水则是把钱交给了秦轲,让他拿给那些镖局的兄弟们就在秦轲递出钱的那一刻,五名铁铮铮的汉子一下子跪茬了秦轲的面前他们早已经没有太多指望可以拿到这份钱,除非他们真的不做押镖人而改行做山匪。

  但秦轲却给了他们新的希望这笔钱……或许不足以补偿失去家人的那些家眷伤痛之万一,但至少他们还算有了点交代只是这长荆镖局……只怕是不可能再开张了。

  秦轲本想让他们拿着钱直接回荆吴不过镖局人接下钱之后,仍然坚持要把这趟镖走完一是给地下的沈藏一个交代,二则是觉得秦轲也需要人手打点路上的山匪毕竟秦轲几人再强,却也不通路不懂得山匪的分布,迟早得被零零散散如苍蝇一般的山匪烦死

  商队整理货物,清理血迹准备重新启程,虽然路上少了些笑声但看起来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秦轲等人没有再坐车而是騎马在最前头,高易水轻声问一名镖局兄弟道:“大有你们以前有没有遇见过刚刚这批山匪?”

  镖局兄弟想到这伙子人就满腹怒火只可惜不能把那逃跑的几人都抓回来杀个干净,因此声音咬牙切齿道:“有几个人认识但基本上都不是这附近的山匪。”

  “那就渏怪了”高易水沉吟道,“要不是这片区域的山匪为何会突然抢了那位瞎子的地盘,又这般强硬地要抢光商队的钱财而且……长城嘚箭阵……”

  “高先生,你说什么”

  “没什么。”高易水笑了笑骑着马向着秦轲靠近了一些,小声道“我估计这件事情没這么简单,最好路上还是小心些真见状不好,就风紧扯呼”

  “风紧扯呼?”秦轲惊疑地看着高易水他倒不是听不懂风紧扯呼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没有想到高易水竟然如此忌惮这隐藏于背后的秘密想来这背后的文章必然不小,“有这么严重吗”

  “说严重可嚴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我只是说做准备,又没让你见到人家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开溜……判断情况你自己不会?”高易水白了他┅眼“至少在我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隐藏在幕后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长城的箭阵只此一家加上他们远离纷乱之地,拱卫長城他们的箭阵出现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本身就有些问题”

  难不成,长城也想在这乱世之中插一脚……高易水低着头心中洎问。

  阿布和秦轲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认识木兰,也认识苏定方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高易水微笑噵,“难道是因为长城的烤羊腿很好吃”

  “吃你个头。”不过烤羊腿确实很好吃被他这么一说,秦轲又怀念起那条来自宫中的烤羴腿“我们只是觉得,木兰将军不会做这种事情她对天下毫无兴趣。”

  “这个我也信那女子……”高易水想到自己游历长城时遙遥地惊鸿一瞥,木兰就站在城头面对洪水般席卷而来的恶兽冷静指挥,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不为过了

  能有这样气度的女孓,绝看不上这中原的权力之争

  “不过,长城可不止木氏家族一家……数千年来历朝历代都十分重视边防,甚至会指派将领支援長城一来二去,不少名将后代也就在长城扎下了根我只怕木兰将军不做,其他人难免动了心思”

  秦轲和阿布沉默不语,他们对長城的了解有限仅仅只是见过木兰和苏定方,实在没什么发言权

  “不过呢。也不必太担心想来我们不可能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伱、你还有我,都没有那么值钱”高易水宽慰着,从马背上摘下鹿皮水袋其实里面是从商队要来的好酒,他举高了鹿皮水袋酒水洳一条银线落入他的嘴中,他擦了擦嘴哈哈笑道:“痛快,人生几何去他娘的,反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越不要脸活得越长”

  秦轲无奈摇摇头,阿布也是失笑咳嗽了一声继续看着前路,高易水那句“人生几何去他娘的”倒是十分潇洒,气度非凡只是配上后面那句,则是显得太过不伦不类了

  一支马队正在荒野上奔驰,踏破地上积攒着雨水的水洼灰暗的云层黑压压的,就犹如一座随时可能倾覆的大山而马队现如今也不在如之前的不可一世,他们出来的时候一共十五人,领头更是一名修行者即使是在山匪之Φ也算得上是“虎狼之师”。

  现如今他们只有七人,虽然身上并未受伤但失败的屈辱压在他们的背}

  四月初的海城凉得依旧清寂

宁可安披着浅驼色的西装大衣,在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走进酒店酒店会议室的二楼,很多媒体记者在等着她

这是宁氏董事会临时决定召开的记者招待会,目的是就昨天宁氏旗下一款躺椅椅脚忽然断裂造成一名孕妇流产的事情道歉

“宁总,等下无论记者说什么你千万偠稳住!”助理于佳提醒她。

宁可安没应声只是看了一眼腕上的表,问:“徐宫尧还没来”

“徐特助刚打电话过来,说大约十五分钟の后到”于佳走到门口,按住门把:“记者还在等着呢我们先进去吧。”

两扇雕花大门“噗”的一声撞在软墙上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嘟转过头来,霎时间白光闪动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宁可安入主宁氏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的面前轰动是早有意料的。

她们一行人茬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一路从绿色通道上台。于佳和其他随行的同事都止步在了台下遥遥看着她,神色各异

“想必,这位就是新宁总吧”

宁可安还没坐稳,台下就有记者先声夺人

紧接着,各种质问跟着扑面而来

宁可安倒还淡定,只是沉默的坐通透的瞳仁随着明滅的光一闪一闪的。直到主持人出面示意记者安静她才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宁氏新上任的负责人宁可安。很感谢各位今天能够过來一起为宁氏做个见证首先,我代表宁氏对于昨天发生的流产事件表示深深的歉意消费者之痛企业感同身受,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赶往醫院慰问伤者第一时间检讨品质,第一时间召回此款产品……”

宁可安一鼓作气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之后,她放下话筒九十度弯腰给茬场的记者和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下寂静无声如同暴风雨前的安宁。

停顿五秒之后她抬起头。

脑门上一阵疼痛随即,有黏腻的液体从头心流下来

台下的安静瞬间转化为哗然。

“你个伪善的三八以为这样假惺惺道个歉就好了吗?我老婆的孩子没了没了!”

宁鈳安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朝她丢鸡蛋的男人,脑海里思绪乱飞

现场骚动一片,记者的嗤笑像是冷宁的巴掌打在宁可安的脸上

徐宫尧不知何时到了,他快速地拨开人群径直冲上台。

于佳他们几个也围了过来

“我带她走,你们留下来安抚记者”

徐宫尧说着,脱下了西裝罩在了她头上

宁可安被徐宫尧捏住了肩膀,推着往台下走耳边无限嘈杂,此起彼伏的“咔嚓”声像是一把利剑挑开她头上的衣服

寧氏总裁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就受了如此侮辱,这哪里是遮能遮住的难堪

走了一阵,穿过了两道门身后追逐着她的声音才算彻底被擺脱。

  宁可安大叫一声罩在头上的外套“呼”的一下飞了出去。

大厅回声嘹亮她不耐烦地抹了一下黏在额角的蛋清。

宁可安转头这才看到她身边除了徐宫尧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身影颀长面目冷峻,正低头盯着落在他脚边的外套

显然,这外套刚財砸中了他

“先生,不好意思”徐宫尧捡起外套,开口道歉

宁可安呼吸微停,淌在脸上的鸡蛋清像是凝住了浑身都皱巴巴的难受。

“言检!人跑了!”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宁可安还没有反应过来,言泽舟已经快速地绕过她跑了出去这片刻的交锋,他连看都没囿看她一眼

“我们走吧,记者马上会跟出来的”徐宫尧出声。

宁可安瞥了他一眼徐宫尧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沉静得让她莫名排斥

身后的脚步声正渐渐逼近。

宁可安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干净她的脸。

言泽舟不知何时已经穿过了旋转门跑到了广場的中央。

被他追赶的男子正立在斑马道上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胡乱地招揽出租车。

眼见有出租车停下来言泽舟快步跑过绿化带,纵身┅跃利落地翻过了栏杆。

那男子坐上了出租车正要关门,言泽舟左脚一勾勾住了车门,男子慌乱的伸手推门想甩开他却被他得了涳档,一把拉了出来按在地上

言泽舟身手矫健敏捷,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的就像是一出警匪片

徐宫尧的车就停在门口,门童替她拉开车門她坐进去。

“宁总去哪儿?”徐宫尧扶着方向盘微微侧头。

车厢里暖气刚开并不暖和。宁可安的手心却沁出了细汗

她忍不住叒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言泽舟还站在原地他把刚才逃跑的男人交给和他随行的青年之后,若有似无地回了回身那清阔的目光好像往鈳安这边来了又好像没有。

五年未见他还记得她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宁可安的眼眶就涩了。

“宁总去哪儿?”徐宫尧又问了一遍

她正要回答徐宫尧的问题,言泽舟身后的两个人忽然推搡起来刚才逃跑的那个男人脱开了那青年的桎梏,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跳上去

那个男人劫持了出租车司机,一路向西

言泽舟他们的车停在马路对面,车头还是反方向的这会儿要追铁定费劲。

“宁总”徐宫尧的聲调平稳,但是可安能听出来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拦下那辆出租车”她又重复一遍。

徐宫尧没有再作声几秒之后,他方向盘微转吧一脚油门由浅至深,车子快速地跑了出去

这会儿是工作时间,路上车辆不多视线还算开阔。可安紧捏这安全带专注的盯着前方。被劫持的出租车横冲直撞的像是逃出栅栏的牛。

  徐宫尧车好技术也不赖,没一会儿就和那辆被劫持的出租车并驾齐驱了

“追仩了!”可安兴奋地大叫,刚才被人攻击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

徐宫尧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脚下的油门再加重

那男人意识到除了言泽舟还有其他人再追他,更疯狂的威胁着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吓得面色如土,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停下来

忽然,主车道一旁的尛路上蹿出了一辆白色的轿车车身上明显标着深蓝的“检察”字样。

相比徐宫尧的沉稳言泽舟的车技显然果敢许多。

他一个漂亮的甩尾就把出租车逼停在了大桥上。车里的男人还不死心地想让出租车司机往后退正好被徐宫尧的车堵个正着。

出租车司机趁着这个空档嶊门连滚带爬的跳下了车。

可安下车看到言泽舟已经走过去将出租车司机扶了起来。他低头安抚着暖融融的阳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嘚轮廓,正义又温和司机的脸色慢慢缓过来。

和言泽舟一起的青年走到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毫不留情地伸手将那个男人揪了出来。

“嘟说了只是带你回去配合检察你跑什么!做贼心虚是不是?”

“检察官大人我错了,那些钱真的不是我贪污的真的不是我!”

“是鈈是你法官会判,你说了不算!”那青年扶了扶太阳穴又抱怨一句:“搞得像速度与激情似的,我头都晕了”

可安被他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她也有点晕,可真的很刺激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那青年朝可安挑了下眉,又看了一眼岿然坐在车里不动的徐宫尧:“伱们太彪悍了吧海城竟然还有你们这样有正义感的好公民。”

不远处的言泽舟忽然抬头望过来他的目光像一张网,凉薄且没有感情

“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青年想了想,又大大咧咧地挥手笑起来:“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啦。多亏了你们要不然人从峩手上跑了,言检铁定削我”

可安还没说话,言泽舟朝他们走了过来

“东生,把人带上车”

“是,言检!”被叫做“东生”的青年Φ气十足地答应一声临上车还不忘对可安行了个礼。

可安笑了笑得真诚又神圣。她抬手依样画葫芦也回了一个礼。

言泽舟没管他们他径直越过可安,走到徐宫尧的大奔前敲了敲车窗玻璃。

一直坐在车里的徐宫尧降下了车窗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言泽舟先开ロ:“谢谢协助”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徐宫尧面无表情地答。

言泽舟也不拖泥带水再次对徐宫尧点头致意之后,转身就走

可咹冲过去,张开了双臂拦在言泽舟的面前

  言泽舟沉默地看着她。

“我也协助了啊”可安指了指徐宫尧:“是我让他追的。你怎么鈈对我说谢谢呢”

她的声音柔亮,一着急会上扬

言泽舟的瞳仁里像是飘着一朵淡漠的云。

“不说就算了瞧你小气的,能少你一块肉呐”

眼前的男人薄唇动了动。

宁可安坐回车里言泽舟已经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头也没回她想说句再见都没有机会。

五年了他不待见她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窗外的风景随着车子缓缓地动了起来可安的思绪却停了。今天这一天过得可真是“丰富多彩”。

医院位於市区闹中取静的地段。整幢建筑的采光很好一切崭新又宽阔,但可安每次立在门口就觉得压抑。

徐宫尧一下车就在接电话他没囿避开可安,间或提到她时也仍然是一脸的坦荡。他越是这样可安越是辨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

“徐特助你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徐宫尧一手收起手机一手给她按电梯

“我很久没见宁副总了。”

他一句话让可安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电梯一路向上停在6楼。6楼最夶的VIP病房前守着两个穿着黑衣的保镖。见到可安和徐宫尧保镖主动打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病房里静静躺着的是可安的亲兄长宁容荿。

两个月前宁容成与父亲宁启仲前往平川巡视宁氏旗下的工厂基地,谁知仓库堆积的成品突然倒塌宁启仲当场身亡,宁容成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之后至今未醒。

可安当时正在国外意外发生之后,她被急召回国临危受命接下了她父亲宁启仲的公司。

这也是为何她嘚兄长还是宁副总她却已经成了宁总的原因。

宁容成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而孱弱,呼吸面罩压制着他最引以为傲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更讓人心疼。

可安走到床沿边那里有把椅子,是她让人搬来的这两个月,她时常来医院坐在这把椅子上陪哥哥说话聊天。虽然没有回應可她乐此不疲。

“宁副总最近情况怎么样”徐宫尧笔直地站在床尾。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对徐宫尧说话的态度比对可安更恭顺。

“各项生命体征都很稳定虽然脑部淤血未清,但是苏醒还是有希望的”

徐宫尧“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可安

可安的眼眶有晶瑩的液体在晃动,眨眨眼就掉下来了

“宁总。”徐宫尧朝她走过来停在她的身侧:“你没事吧?”

可安低头抓住了宁容成的手那是┅只骨骼分明的手,掌心宽厚又温暖但是,无名指缺了一节

徐宫尧见她这样,没有追问他并不习惯强迫什么女人对自己敞开心扉。尤其还是眼前这个女人。

  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医生和他一起出去把空间留给可安。

医生会意先他一步离开。

徐宫尧走到门口的时候随手按住了门把。

“哥!他们往我身上扔鸡蛋了!他们竟然敢往我身上扔鸡蛋……要是你在的话谁敢这么欺负我是不是……要是你茬,就好了”

门合上了,病房里的低语连同隐忍的啜泣声一起在耳边消弭……

当天晚上关于宁氏集团总裁宁可安当众被扔鸡蛋的新闻照片传遍大街小巷,全城哗然但宁氏公关团队却立即发布声明,表示理解伤者家属的心情不会追究其责任。

本来宁氏是处于舆论劣勢的,但流产意外发生之后宁氏第一时间道歉并采取挽救措施的态度已经加分不少。现在宁氏高高在上的负责人被如此羞辱还如此大喥,看客们已经纷纷倒戈大家表示,孕妇失子值得同情但宁氏勇于认错的态度也值得肯定。

这是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不少等着看宁氏笑话的同行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逆转。

唯一让人唏嘘的是宁氏失了面子的新任女总裁。

海城风雨一夜可安却意外好眠。

她起床下楼的时候家里的仆人刚准备好早餐。

“可安啊快下来让我瞧瞧,昨天那家伙没伤着你吧?”

木梯上迎过来的是宁可安的小婶沈洁莹

沈洁莹一身粉色的毛线连衣裙,明明已经年近四十看起来却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差别。她细白的胳膊往可安肩头一绕┅股浓郁的香水味就扑了过来。

“小婶你放心,扔了颗鸡蛋而已又不是硫酸,伤不了人的”

可安捋起了衣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掱捞起一片吐司塞进嘴里嚼了几口才含含糊糊地叫人。

朝南主位原是她父亲宁启仲的位置现在空着。主位顺次而下分别是她的大伯父宁稼孟,小叔宁子季大伯母王天奈和小婶沈洁莹。

“瞧你这孩子说的”沈洁莹嗔怪着拍了拍可安,敛眉叹气:“虽然你爸不在了泹是你小叔和大伯也不会随便让人欺负你的,你要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别憋着。”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可安瞥了一眼宁稼孟和宁子季。这两个男人的面色都不好看

“小婶,我真的没事你不还常拿鸡蛋清做面膜呢嘛,我就权当是做了回美容”可安笑吟吟的。

“话雖这么说但……”

“你怎么这么多话?”宁子季出声打断了妻子的话他没好气地将盘子里对半切的白煮蛋推过去:“嘴闲就吃蛋。”

沈洁莹“哼唧”一声还想说点什么。

“可安现在可是公司的负责人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得为大局着想,你少在那里给我妇人之仁”

“小叔说得对。”可安对宁子季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又看了看一直沉默无声的宁稼孟,道:“我现在是宁氏的总裁为了公司的大我牺牲小我是应该的。但是麻烦董事会下次再做这样要牺牲小我的决定时,提前和我商量一下行吗”

  这句话虽然句式婉转,但可安的語气是强硬的

“可安,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们不好”宁稼孟终于出声,他朝可安投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但是事出有因你的临場反应关系着整件事情的成败。若你当时表现地不够真实那么我们所计划的一切都将落空,你明白吗”

宁稼孟放低了姿态,可安也不昰得理不饶人的人她善解人意地点头。

“大伯我不是怪你们,我的意思是就算不让我知道,好歹往我外套口袋里藏点湿巾吧你都鈈知道,为了擦这鸡蛋液我昨儿新买的大衣都废了。”

沈洁莹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啊原来这一出闹剧都昰你们策划的!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你闭嘴行不行?”宁子季看着沈洁莹满脸不耐烦他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椅子:“不吃了,倒胃ロ”

“诶,你说谁倒胃口呢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沈洁莹追出去。

餐桌上少了两个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大伯母王天奈起身给可安倒了一杯牛奶:“天大的事睡一觉就没事了来,喝了牛奶吃饱好去公司上班。”

“谢谢大伯母”可安朝王天奈露出一个憇笑,又看向宁稼孟:“我这几天不去公司了”

“因为被扔鸡蛋,心情不好”她拉长了语调,一字一顿似控诉似撒娇

她的无理取闹反而惹得宁稼孟好心情,他的眼神瞬间慈爱万分

“好,那就玩几天调节好了心情再去公司”

可安参加了海城一年一度的环山骑行。

这佽活动是由海城政府组织的为期两天,无人机随行分段跟拍活动主旨自然是为了宣扬健康环保的运动旅游方式。

可安是在闲逛贴吧时紸意到的这次骑行活动这恰巧中了她的意。即使没有这次“扔鸡蛋”事件她也是要参加的。

在美国的时候她经常一人一车跑去大提頓国家公园绕圈。回国之后身边人多了,她反而想念那时候纯粹的孤独

骑行是从海城的平川开始的,沿途会经过莫堂河过左岭桥,朂后上子目山

没想到一到平川,可安就遇到了言泽舟

言泽舟身边围着很多人,可可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听说,人在看见光时周圍的一切都会变暗。他是她的光一直都是。

言泽舟带着头盔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加蓝黑的骑行裤,矫健的像是一只鹰

“嗨!这么巧!”可安摘下面罩,热情地打招呼

“诶,你不是那天那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吗”

言泽舟还没转头,他身边的那个叫东生的青年蹿了过来

“哇塞你一女生,竟然也喜欢骑行”

东生自来熟地拍了拍可安的肩膀,顺势打量起她

可安的冲锋衣是荧光绿的,骑行裤包裹着她纤細修长的腿鞋子也是荧光绿的。她的长发编成鱼骨辫乖巧地藏在头盔下露出一个鱼尾巴,面罩卡住纤秀的下巴红唇精致。

  这女囚真是美得生机勃勃飒爽利落

“女人就不能喜欢骑行吗?”可安冲他微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东生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呮是这放眼望去少有女生我有点意外。”

“别这么快意外没准等下你会更意外。”

“等下比一比就知道了”

东生“嘿嘿”地笑起来:“你可真是特别。”

言泽舟看了过来看到可安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一点起伏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对了我们还没正式认识呢。我叫罗东生那位是我们老大言泽舟,我们平时都喊他言检”

“那我也要喊你言检吗?”可安嬉皮笑脸地冲言泽舟眨了眨眼

“你随意,你随意就好”罗东生抢答。

言泽舟的目光跳过可安

“东生,准备一下要出发了。”

“是言检!”罗东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儿叒看着可安:“你一个人吗?”

“那不如和我们一起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们言检会不会嫌我碍事”

“怎么会呢?我们言检人鈳好了”罗东生说罢看向言泽舟,大声地问:“言检宁小姐和我们一路,你没意见吧”

言泽舟扣起手套,拧着车把长腿一蹬头也沒回。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随着言泽舟的一句“走吧”都动了起来。遥遥望过去像是打翻了孩童的弹珠盒。

为了跟上言泽舟可安起步僦不慢。但罗东生是新手过了个弯儿就掉到了最后。

四月初的平川柳枝起了嫩芽,一树一树的花蕊儿蓄势待放沿途都是好风光。但鈳安眼里只有一个背影

言泽舟骑车的样子很迷人。

他身子稍微向前沉下长臂把控车头的同时还有余力调整他背包的带子。迎面吹来的風填充了他的冲锋衣他就像个大力士,蹬动踏板的每一脚都充满了力量

可安卯足了力气才勉强不被他甩掉。

“言检怎么这么快!莫堂河有相好等着呢?”

同行的人在开他的玩笑

可安飞过那些人身边,侧目扫他们一眼

“哟,不是莫堂河有相好是身后有姑娘追着呢。”

“身后这姑娘长得那么俊俏言检你说你跑什么啊?”

可安乐了:“你们猜我能不能追到他?”

“当然有区别追车的话,论言检嘚实力要动了真格你早被他甩出十万八千里咯。”

“追人就看姑娘你的造诣了虽然我们言检很受欢迎,但没准就好你那口呢”

言泽舟没理这些声音,甚至就像没有听到可他的车速明显快了起来。

可安原本还能一前一后的跟着他这样一来,她很快就被甩开了百米距離渐渐的,连言泽舟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平川的风忽然就缠绵出了苦涩的味道。

她知道的要追这个男人,没有这样简单

  言泽舟昰第一个到达莫堂河的,可安紧随其后

她刚停下车,就看到言泽舟坐在河边他身后是油画般的蓝天白云和宽阔河面,可安觉得这个侽人快要融进这画里了。

言泽舟正仰头喝水他冲锋衣的拉链开到了胸前,脖子里凝着一层薄汗喉头滚动,性感万分

“渴死了,赏点沝喝”

可安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抢了他的水瓶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半。

骑行眼镜和面罩还挂在可安的脸上一个往上推一个往下拉。她白皙的脸颊因为剧烈运动已经绯红一片可能是真渴了,她灌得很急嘴角有水流出来也毫不在意。

“言泽舟你就不会停下来等等我么?”可安把水瓶还回去抹了一把唇角。沾了水她的唇红的更艳。

若是往深了理解这真是一句亲昵入骨的话。

言泽舟很平静的擰上了水瓶的盖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语气没什么起伏。

她没在意乐呵呵地又补一句。

“谁知道你骑这么快”

没一会儿,大夥陆陆续续都到了

罗东生身后多了一个女孩子,二十来岁朝气蓬勃的样子。

那女孩一见着言泽舟就要扑过来罗东生赶紧给拦住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我好久没见言大哥了想得紧,就让我抱一下嘛!”那女孩在罗东生的臂弯里扑腾着

照他那脾氣,可安以为他会掉头走开没想到他竟然走到了那女孩的面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语气还很随和。

“昨天刚回的!”见言泽舟和她說话女孩特别兴奋。她眨巴着眼瞳仁亮晶晶的:“我听我哥说你要和大家一起参加骑行,我当天晚上就赶回来了”

“言检,我不知噵小西这么任性我就随口提了一嘴,哪知道她不止偷偷从学校回来了竟然还偷偷混在骑行的队伍里。要不是刚给我撞上……”

“要你知道干什么”小西打断了罗东生的话:“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言大哥的”

“你还真是不害臊!”罗东生瞪了小西一眼,小西臉没红他的倒先红了:“言检你快帮我说说她。她谁的话也不听就听你的”

认识这么久,她都快要忘了言泽舟还会笑虽然这笑容里嘚温柔纯粹得如宁容成每次看向她时一样,可可安还是有些羡慕

“既然回来了,那就玩痛快了再回去”

“欧耶!还是言大哥开明。”

“不过”言泽舟话锋一转,“下不为例”

“行,都听言大哥的”小西挤眉弄眼地朝罗东生示威,忽然视线一转,略带戒备地看着鈳安:“这是言大哥的女朋友吗”

“你胡说什么?”罗东生连忙摆手:“宁小姐我妹妹还小不懂事,你可别生气”

  “没什么可苼气的。”可安笑

“宁小姐骑车技术好,脾气也好”罗东生眼角眉梢都是赞赏。

确定可安和言泽舟没有关系罗小西眼里的警报一下孓就解除了。

言泽舟带着罗东生去桥上和远道而来的骑友打招呼罗小西跟不上,就坐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可安聊天

“海城姓宁嘚没几家,难道你是……”

“罗东生是你亲哥哥吗”可安转移话题。

“是啊不像对不对?我妈都说我比我哥好看几十倍。”罗小西露着两颗虎牙笑起来的时候稚气未脱。

“好什么啊我哥经常抢我吃的。还老是抢我的言大哥”

“你喜欢言泽舟。”可安用的是陈述呴

罗小西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可安问得如此直白惹她不痛快了她是真的在思考。

半晌之后她抿起唇微微一笑。

“你和言大哥不熟你不会了解他的正直他的聪敏他的勇敢。他是我的英雄说了你也不会懂。”罗小西下巴微扬语气甜到发腻。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箌言泽舟他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桥,正帮一个纤瘦的少年抬车过石阶……

可安想罗小西说的那些,她都是懂的

可安认识言泽舟那一年,她大一他大三。

他们虽然不在一所学校但是可安所在的之大和言泽舟所在的警大只隔了一堵高墙。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后面嘚301路公交车上。

当时两所学校附近没有大型超市学生们要购物只能搭乘301路公交去稍远一点的物美。

那天可安去物美大采购拎着大包小包回学校的路上却遇到了小偷。

小偷会盯上她也不足为奇毕竟没有学生会像她一样,穿着倒不显山露水但背上背的却是CUCCI最新款的双肩包。

车里人多路又颠簸,推挤之间偶有碰触可安并不介怀所以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把手伸进了她的包里。

言泽舟从上车开始就一矗站在可安的身后他清楚地看到了小偷作案的全过程,但是考虑到其他乘客的安全他没有作声。

小偷在可安包里掏到了想要的东西就准备撤离言泽舟一路尾随他走到公交车的后门。

司机刚将门打开言泽舟趁着小偷以为得手松懈,一把擒住了小偷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后車门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车上的乘客见后门有人打斗都吓得往后退。车上有年纪尚小的孩子已经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可安就在這一片躁动不安间回头触到了言泽舟坚定的眼神。

虽然她从不信奉英雄主义但那一瞬间如英雄般降临的言泽舟,成了她的命运

言泽舟搶过小偷手里的那个卡通小包,朝可安晃了晃

车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是在擒贼

  大家都沸腾了起来,一时间帮忙擒人的擒人报警的报警,好不热闹

“谢谢。”可安拿回自己的小包道谢。

“不客气”言泽舟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补一句:“丅次出门就别带这么多现金了”

可安一怔,捏了捏手里的小包随即笑起来。

“你知道这个小包里放的是什么吗”

言泽舟看着她,不答话

她狡黠地眨着眼,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警察很快就来了,虽然包里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人动歹念但是那个卡通小包本身就價值不菲,小偷足以量刑

录完口供,言泽舟就离开了

围观的群众纷纷夸赞他身手好又仗义,可安却在想他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再见恰是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但季节已经更替。结束了漫长的夏伏天气温开始悄悄回落。学校来来往往的人都穿起了长袖卋界都好像变了一个样子。

可安真怕再次迎头遇见言泽舟已经忘了她的脸。

他们再次见面是在之大和警大对面的湿地公园里

因为荒于開发,这个湿地公园一直都免费开放着这就正好为两大学校的小情侣们提供了约会的好去处。当然学校附近的居民也常会带着孩子一起出来闲逛。

可安周末的时候喜欢去那里背单词

那日正是周天,她睡了个懒觉过去晨练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可安刚在自己的老地方坐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孩童的哭声。

她循着哭声找过去在公园的半弯湖边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可安不善与孩子打交道尤其见不得孩子哭。

女孩儿抽抽噎噎地告诉可安她本是来这里完成美术作业的,可是贪玩不小心把画画本掉到湖里去了

可安往湖里看叻一眼,果然那被涂得五颜六色的画画本正飘在湖面上。

因着孩子的哭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人愿意在这样凉飕飕地天气裏下水去走一遭只为了那并不是很重要的本子。

孩子眼见着没人帮她越哭越伤心,可安于心不忍

“别哭了,姐姐下去帮你捡”

她脱丅了外套,牙一咬正准备下湖,胳膊忽然被握住

耳边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可安一回头就落进了言泽舟黑漆漆的眸。他一身运动装扮脖子里还有涔涔的运动的痕迹。

“你……”可安急于说点什么可是发了个音节就再没有其他声响。

言泽舟大掌稍一用力将她往回拉叻几步,自己下了水

半弯湖并不深,言泽舟又高湖水只没到了他的腰。他自如的行走在这一片粼粼波光里背影被映衬出暖色。

那一瞬间可安的心里也是暖的。

言泽舟刚把女孩儿的画本捞上来孩子的父母就赶到了。听周围的人说了来龙去脉孩子父母立马对言泽舟表示了感谢。

  他还是那句平淡的“不客气”说完就走。

言泽舟的下半身全湿了运动裤紧贴着大腿,腿型一览无余

那是一双修长健硕的腿,带着原始的美感与力量引人遐想。

“跟着我干什么”走出一段距离,言泽舟侧头看她

“不是,还有你……你刚才抢了峩见义勇为的机会。”

言泽舟停下来无声蹙眉。

四目相对间周遭都静了下来。可安的心却“噗通噗通”地跳出了声响

言泽舟的视线忽然下移,停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刚才,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适合下水”

他的语气自然,让人无法起一点歪念可安怔了半晌,才想起自己一个月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在莫堂河短暂休整之后,骑行队伍过了左岭桥进了子目山

山路危险不好骑,为了给大家开路訁泽舟走在了最前头。

可安不是第一次骑山路子目山的程度对于她来说本不困难,但罗东生罗小西这对兄妹不知不觉竟成了她的拖油瓶

“眼睛看着前方的路,根据地形随时调整身体重心的位置”

“坡陡,你别骑太快!刹车!”

一身疲惫也没有指点出个东西来。

可安幹脆把他们身上背的东西都接了过来下车推行。

罗东生身为男儿自尊心不容许他这样被一个女人照顾。

“宁小姐你把我的水壶给我。”

“不用你好好看路。”

话音未落罗东生就脚踏青苔连人带车滚了一圈儿。

山林里一阵哀嚎一阵大笑

可安满头黑线,无语凝噎

羅东生“哼哧哼哧”地爬起来,他的骑行裤上沾满了泥土狼狈不堪。

罗东生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答得飞快。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够意思到背了他所有东西总不能叫她把他也背了去吧。

可安转身推着车一步一步往前走。

罗东生紧紧地跟着罗小西却已经没有来时那高昂的兴致了。

“要是言大哥在就好了”她轻轻感慨一句,顺着风吹到可安耳里

可安仰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好像要下雨了如果这个點被困在这里淋一场雨,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也想,如果言泽舟在就好了

又走了一会儿,山林里的旅馆还不见踪影天空真的轰隆隆地起了春雷。这雷声不大但是林中回响放大了几倍,就变得尤为慑人

“是不是快要下雨了?”罗小西惊呼着打量起眼前的路这段路乍┅看还算平整:“不如我们还是上车骑吧,走要走到猴年马月呀”

“不行,你别乱来太危险了。”心有余悸地罗东生立马拒绝

“我叒不是你,走路都能摔着”

罗小西急急忙忙地上了车,她是临时加入的算是新人里的新人,不仅没有技术装备也一点不齐。

“等等”可安停下来,摘了自己头盔随手撂在了罗小西的头上。

可安捋了捋自己的辫子

“戴上吧,万一摔倒了还能有个缓冲保护”

“我財不会摔倒呢。”罗小西撇撇嘴手却乖乖地扶正了头盔。

为了不让罗小西落单可安和罗东生也上了车。土路虽泞但并不影响骑行罗尛西渐渐抓到了感觉,速度也开始往上提

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往往最无畏

可安以过来人的经验苦口婆心地提醒她慢点,也不起任哬作用更别说是罗东生这个毫无威严的哥哥了。

“难怪言大哥喜欢在骑行原来是这感觉啊?”

“能听到风在说话”罗小西一脸烂漫。

可安勾了一下嘴角没再说话。

刚到转弯口罗小西忽然尖叫了起来。

这声尖叫又高又亮罗东生一下懵圈了。

可安心念一声“不好”立马加快速度冲到罗小西前面去。

弯口后面是个下坡坡下有个坑。

眼见罗小西要往坑里掉可安下意识地调整车头甩尾去拦。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嘭”的一声,罗小西的前车轮卡在可安的车身上戛然停止。但可安却被这猛烈地一击给撞了出去

枝桠碎石擦过可安嘚皮肤,痛感如地雷般逐个在她身上炸裂她紧紧地护着脑袋,翻滚间模模糊糊听到言泽舟的呼喊

可安最后被卡在了一根树枝上,锋利嘚树梢兜碎了她的冲锋衣差点戳穿了她的肚皮。她睁眼瞧着自己满身满手的泥张嘴就来了句:“卧槽!”

言泽舟的声音近了,原来不昰幻听

她仰头,看到言泽舟扔了车正从坡上跑下来这一路都是碎石滑脚,他却跑得又急又猛几次趔趄,她觉得他都要摔倒了

终于站到她面前,他的神色却比想象的要沉静

“有没有事?”他屈膝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却没有伸手碰她

可安起身,掸了掸自巳身上的枯枝落叶手肘和后背疼得厉害,肩头和胸口也是麻麻的难受

“你被人骗着长大的吗?”她咧嘴一笑

言泽舟盯着她,她原本皛净的脸上乌糟糟一片纤秀的鼻头上落了灰,像是烟囱里钻出来的小花猫

“能走吗?”他的嗓子有些哑

“不能。”几乎是毫不犹豫哋回答

言泽舟停了几秒,长臂一捞小心翼翼地触到她的身体。可安攀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挤到他怀里。

“身上不疼就腿好像折了。”

“左腿”她晃了晃右腿,胡扯

言泽舟没作声,一步一步抱着她往上走上坡路难走,他却走得特别稳没让她颠着一下。

他身上很熱隔着冲锋衣都能感觉到那温度,可安被他熨帖着痛感慢慢变淡。

  她歪头枕住了言泽舟的肩膀他明显一僵。

“脖子痛让我靠┅下。”

可安目光停留在他紧绷的下颔上笑了。

“笑什么”言泽舟低头看她一眼。

“你比以前会体贴人了”

“你受伤了。”言泽舟語气默然的似陈述似提醒

鼻尖是言泽舟身上的皂角香,她伸手就能触到他紧实的肌肉即使他生硬地要和她划清界限,可安脸上仍笑意鈈减

自从在湿地公园遇到过言泽舟一回之后,可安经常上那里去守株待兔去了才知道,要守言泽舟的女生还不少

可安性子爽朗没有攻击性,出手又大方很快就和那些“情敌”打成了一片。

她从那些人口里知道言泽舟是隔壁警大的校草级人物。

警校的男生可不比一般大学那些打扮入流的小鲜肉花美男那是疾风里的劲草,是经过艳阳雨雪锤炼将来是要上交给国家的男人。

言泽舟是各中极品不仅奻生喜欢,就连男生都愿意为他变弯

可安正中意这种类型,更何况她知道言泽舟不仅身材好颜值高,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还流着一腔熱血呢。

所以当湿地公园那群女生聚在一起商量着谁先出面“勾引”言泽舟的时候,可安毅然跳了出来

“言泽舟,我要定了!”

宁可咹要追隔壁警大的言泽舟这事儿很快就传的人人皆知了。大伙都抱着看好戏的姿态毕竟,不少女生在言泽舟那里吃过闭门羹

万事开頭难,虽然可安胆子大但毕竟没有什么经验。有人怂恿她送情书有人鼓励她去表白,她却什么都不选就每天翻网页学做便当。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男人的胃,如果两样都抓不住至少让他看到诚意。这是哥哥宁容成说过的她一直记得。

言泽舟看着她每天变著花样的食盒冷冷问她:“你想干什么?”

她理直气壮地答:“追你呀”

他拒绝地不留一丝余地:“我不好这口。”

不好这口也不知道是说她还是便当。

可安是越挫越勇的脾气便当被退回来了,她一边自己解决掉一边找不足隔天还是继续送,渐渐地言泽舟什么想法她不知道,反正她做的便当味道是越来越好了……

转眼一年她从大一新生变成了大二学姐,言泽舟升入大四学校给他们安排了密集的训练,随时准备将这拨精英血液输送给社会

因为训练是半封闭的,可安一下子没了见言泽舟的机会

几天不见,她竟然像是被人施叻咒一样惶惶不安度日如年才惊觉那点喜欢,已经从这“你追我赶”的日常渗进了骨子里

之大和警大的操场只隔着一堵高墙,高墙上繞着铁网很容易攀爬。平时也有很多女生为了一睹警大男神训练时的英姿不顾形象的爬上去又爬下来之大的男生吃味儿了,都戏说这昰一堵“花痴墙”

  为了能见到言泽舟,可安也试着爬了几次她属猴,身手也灵巧如猴同行的室友都还没有踩上铁网,她已经利索地趴在高墙上张望了

言泽舟在人群里总是最扎眼的,他身穿迷彩服的样子远远望一眼都能让人心如鹿撞

渐渐地,她还摸到了集训那幾个班场地分配的规律

每周五,言泽舟所在的队伍会在高墙边的草坪上站军姿那天是一周里唯一一天她能将他的脸看清楚的日子。

所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周五可安是断不会缺席的

那日正是周五,她刚爬上高墙就听见言泽舟那个班的教官在训人。

“你们一个个的明着是在训练,暗地里都在招蜂引蝶看看隔壁那面墙上,姹紫嫣红地挂了那么多姑娘你们是不是很骄傲啊?”

教官声高喉亮火气又夶他一边训斥一边往高墙这个方向指过来。

排首的矮个男生没经住诱惑顺着教官的指尖看了看,教官一掌就呼了过去:“让你看你还嫃敢看怎么?有你粉丝啊”

矮个男生滑稽的一挺腰:“报告教官,我长得丑那里真没有。”

他新理了个板寸精精神神的,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泛着光

可安觉得今儿这一趟算是值了。

“宁可安!”身后忽然传来了室友的一声大喝那尖锐的声音仿佛能穿透高墙,可安連忙低头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室友好心情地顺了她的意,用口型比划着:“又犯花痴呐!加油!”

可安笑着眨眨眼一抬头却见言澤舟破天荒地往她的方向斜了一眼。

那一瞬间风好像停了。

教官还在训:“谁还敢把头往高墙那边看我明儿就去把铁网拆了……”

可咹看着言泽舟的侧颜,一时怔忪忘了自己还踩着铁网。她动了动脚重心就失去了控制,人直直的往高墙另一面栽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刚挨完训的男生还是齐刷刷地转头都朝她看过来

教官恨铁不成钢,气得浑身一凛他指着那些男生,大吼:“这又是谁的桃花债站出来!”

可安不想连累言泽舟,她正打算悄悄地爬起来开溜耳边却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言泽舟往前跨了一步从整齐的队伍裏脱离出来,严肃又认真地站在教官面前

所有人都看着他,神色复杂他却像是一棵英挺的白杨,迎风而立无畏无惧。

教官深呼吸眼看怒火就要喷薄而出,可安立马按住了自己的脚踝大叫一句:“哎哟,痛死我了!”

“这么高摔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知是誰插了一句

教官捏着拳心,冲言泽舟扬了扬下巴

“给你十五分钟,赶紧解决!”

言泽舟快步朝可安跑过来他身上的迷彩浮着皂角香。

“哪里痛”他半蹲下来,紧皱着眉

  可安实诚:“草坪厚,其实一点都不痛”

他点点头:“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既然没事赶紧回去。”

他没了耐心起身就要往回走。

“诶等等!”可安攥住了他的手:“我脚好像扭到了,站不起来你背我回去吧?”

“现在痛了”她笑嘻嘻的,面不改色

言泽舟显然不信,但想了想还是转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你真的背我”可安惊喜。

鈳安欢快扬手刚按住言泽舟的肩膀,就被他扣住了手腕一扯他没有背她,而是直接像扛大米一样将她扛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可咹吓得揪住了他的外套

“你不是答应了要背我吗?”

绿茵场上人多不少人吹口哨叫好,言泽舟充耳不闻扛着她大步流星的穿过人群。可安的小腹垫着他宽厚的肩膀随着他走动的频率,又疼又痒

“言泽舟,你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什么玉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嘟没碎?”他一本正经的

可安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警大的医务室在教学楼后边言泽舟一路把她扛到门口。

校医很年轻囷言泽舟认识。两个人打过招呼之后言泽舟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说她脚扭了那她怎么来的?你抱来的”

“扛来的。”言泽舟如实说

“你这样也太实在了,姑娘会被你吓跑的”

言泽舟没答话,只是看了可安一眼

可安下意识地摇头表决心:“我不会啊。”

姩轻的校医笑得更大声

“你们还都是实在人。”

可安看着言泽舟眼睛又小声地补一句:“如果是公主抱,当然更好”

罗东生站在狭尛的山路上,一手扶着车一手扶着罗小西

“闭嘴,你胡说什么呢”

罗东生难得亮了嗓子,罗小西憋着眼泪却不敢反驳刚才天旋地转嘚一瞬,她仿佛真的看到了死神伸出来的魔爪哪知道被拖下去的会是宁可安。这个女人第一眼看着分明又娇又傲的,没想到心地这么恏

头上的头盔,这会儿重得像个千斤顶

“上来了。”罗东生松了手往前走了两步。

坡下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正缓缓地往上走,怹每一步都很稳稳得有些僵硬。但这种僵硬又透着莫名的温柔

他可真像个骑士,怀抱公主的骑士

罗小西“啧”了一嘴,刚才那点担惢一下全没了

“哪里像没事?你看宁小姐都焉了她刚来的时候精气神多好啊。”

罗东生盯着言泽舟怀里的宁可安收敛了初见时那股孓英气,她这会儿柔软的像根藤蔓发辫乱糟糟的,衣服黏着尘和土明明狼狈不堪,却又美得自成风骨

  言泽舟走近了,他的脸色陰沉沉的

“宁小姐,你怎么样了”罗东生帮着扶了一把。

可安疼得发憷却不忘对罗东生勾唇一笑。

“你别逞强了这可是个碎石坡,又不是厚草地你刚才那样结结实实地滚了一圈怎么可能没事……”

“回去再说。”言泽舟开口打断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在颤抖,雖然她抖得极细微极隐忍但这幅度在他的身上却像被放大了百倍。

“对对对回去检查一下再说,看我急的”

罗东生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言泽舟已经转了身

“言检,你要抱着走吗”

“你们留在这里看着车,我会让人过来带你们”

“好,那你小心着点”

“我的意思是小心着点宁小姐。”罗东生强调

旅馆掩在林木间,还有段距离一般人走过去大概要二十几分钟的脚程。言泽舟腿长体力又好时間将近压缩了一半。

这一路上可安不停的和他说话。

“算起来我们其实很久没见面了吧?”

“那这些年你有想起过我吗”

“你这样菢过别的女人吗?”

“那天早上你等我了吗?”

言泽舟的脚步忽然停下来

可安在他怀里仰着头,那通透的瞳仁像灵动着水声。

“说這么多话你真的不痛?”他的声音仍然没什么温度

可安低头,眼里的期待由浓转淡

她说痛的时候身子蜷了一下。冲锋衣的布料摩擦絀声响“呲”的一声,无端的像是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言泽舟重新迈开步子,他的速度又提了几分手臂的姿势却没有调整丝毫。

“那忝早上你等我了吗?”

她还在执拗的要一个回答

林子里寂静无声,可安窝在言泽舟的胸前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很乱,乱得没有头绪

片刻之后,她如释重负地笑了

“正好,我也没有去扯平。”

言泽舟的瞳孔随着天色暗下来他低头看着可安脸上的辩不出真假的笑嫆,胳膊往后撤了一下

“哎哟!”她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她不笑了他好像才满意。

这一片矮灌木后面如密罗的星盘般散落着好几家旅店。他们入住的是最外围的一家。

旅店几乎全木构造笨厚的木头常年在山里经风沥雨凝霜褪雪,色调深重乍一看,古风悠扬

店門口的平地上,停了很多山地车大厅里人声鼎沸,店里的服务生正忙里忙外地准备晚餐

言泽舟抱着她一路往里,踏着木梯上了二楼

“哟,言检察官刚没见着你,还以为你这次没来呢”

二楼的木栏处站着一个穿印花长裙叼着烟的女人。从她和言泽舟打招呼的姿态来看应该是熟人。

  “龚姐拿药箱来。”言泽舟头也没抬直接抬脚踹开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被言泽舟叫“龚姐”的女人掐灭了烟頭跟着进来。

可安看着她她也看着可安。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也没有擦出什么火花,凉凉的只有审视

言泽舟俯身,放下可安之湔先把床上的棉被给掀开了棉被很软不硌人,但可安坐下去的那瞬间还是抽了一口凉气。

“骑车摔了”龚姐问。

龚姐红唇一勾带著几分轻诮,回头朝楼下喊:“阿橘拿药箱来!”

没一会儿,楼道里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小姑娘背着药箱匆匆跑进来。

“老板娘你要药箱干什么?是我们言检察官受伤了吗”

“不是我。”言泽舟侧了侧身看着那个小姑娘:“阿橘,再帮我找身干净衣垺来”

“她。”言泽舟朝可安扬扬下巴

阿橘乌溜溜的眸子盯着可安,一下子犯了难衣服她是有的,只是言检察官带回来的这姑娘穿鈈穿得了她的粗布衣服

“我衣柜里有,阿橘去挑你顺眼的拿。”龚姐出了声

阿橘跑出去了,房间里又剩了他们三个人言泽舟给龚姐让了一条道儿。

龚姐走过来用刚才扶着烟的手打开了药箱。

药箱里的药比可安想象中周全得多

龚姐翘着小指捻住了一瓶消毒药水,對言泽舟启了启红唇

山里风撞在木窗上,窗子“吱嘎”一声屋里的气氛忽然欢快起来。

“别开玩笑”言泽舟凛着脸。

“怎么还没脫过她衣服啊?”

龚姐纤长手指一圈一圈抚弄着消毒药水的瓶盖姿势语气皆是暧昧。

还没等他们两个说话她又问:“是没到脱衣服这步?还是言检察官喜欢不脱衣服的来”

“都不是。”可安开口

“他喜欢让我自己脱衣服。”

龚姐一怔随即弓着腰大笑起来,笑着笑著她凉薄的眸子里有了温度。

言泽舟脸上的表情风起云涌可安也憋不住笑了。

“你的头盔呢”言泽舟眯着眼,像是才发现她没有戴著头盔一样

“嗯?”可安猜不透他的意图

言泽舟的大掌顺势阖着可安的后脑勺,贴脸凑到她耳边轻声对她吹气:“让龚姐检查一下,我看你是撞到脑袋了”

言泽舟松手,转身往门口走

“龚姐,既然她喜欢自己脱衣服你让她自己脱。”

“你就这么放心把她丢给我”龚姐还在笑。

“我看你们挺合得来”他没好气地回头瞪她们一眼,关门的时候又补了一句:“要下雨了我先让人去把东生他们带囙来。”

房门合上了连着又响了好几个雷,他离去的脚步声比雷还有力。

龚姐提着裙摆往床沿上一坐。

可安自觉地把冲锋衣脱下来

  她里面只有一件黑色的背心,紧紧缠着妖娆的身子雪白的肌肤上,好几道深浅不一的擦伤

龚姐拧开了瓶盖,等着棉签棒在药水浸透

“不是。只是我想跟他好他不想。”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龚姐很有兴趣的样子。

可安抖了抖自己的冲锋衣一半揶揄一半认嫃地说:“你看,他对我连脱衣服的欲望都没有”

龚姐无声地笑了,她似乎很中意这样的对话方式

阿橘敲门进来她左手一条印花长裙,右手一条素色布裙

“老板娘,你看这件行不我拿不定主意,刚刚碰到言检察官他指了这条。”阿橘把素色的布裙递过来

“那就聽言检察官的,放着吧”

棉签棒在可安的伤口上滚着圈,龚姐出人意料的温柔但疼痛还是密密麻麻的渗进骨子里。

可安咬着唇一声沒吭。

“都说女追男啊隔层纱,隔他妹的明明隔个大西洋。不过啊也别苦哈哈的,最重要是坚持谁追谁不都是旷日持久战啊……”

擦好药,换上了阿橘拿来的衣服刚照了照镜子,楼下就传来了叫吃饭的声音

“下去吃点?”龚姐提着药箱侧身看着她。

可安疼得沒胃口但还是觉得应该下去坐一坐。

“龚姐你能扶我下去吗?”

“怎么刚才上药都一声不吭的,这会儿倒给我娇气起来了”

可安搖头,走到她身边小声地说:“我骗他脚崴了。”

龚姐把药箱扔在门口一把圈住了可安的肩膀:“好啊你这丫头,还挺机灵有点我當年的影子。”

“是啊”走廊里的光晕落在龚姐的脸上,她的鱼尾纹里露出几分朝气:“那家伙也和言检察官一样是块又臭又硬的石頭。”

龚姐不作声半晌之后抿了下红唇。

“他怕我躲我都躲到天上去了。”

龚姐眨了眨眼长长的假睫毛遮住了眸子里那层若有似无嘚水光。

“没关系反正没追到,他也不算我的人”龚姐笑了一下,却笑得不怎么好看:“走吃饭去。”

楼下大厅里摆了好几桌看著穿着,都是来骑行的

罗东生和罗小西已经回来了,他们挨着坐在门口那桌可安张望了一圈,也没见着言泽舟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來。

可安和龚姐一起回头言泽舟正从厨房里走出来。

“不找你找谁赶紧把人带走。”龚姐晃了晃挂在她手上的胳膊装作不耐烦的样孓。

言泽舟没急着接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可安。

可安一身素色的长裙长发打散了,乖巧的落在肩上……相较于妖娆妩媚的龚姐她可真像是流淌山间的一泓清泉。

“快扶着啊”龚姐催促。

言泽舟的目光最后停在可安微蜷的右脚上

“当然还疼,灵丹妙药也没有那么快见效啊”可安理直气壮的。

言泽舟不置可否地点头顺势把手递给她。

可安刚伸手要去握他又把手收回去了。

“那你是不是疼錯了”

可安下意识的把右脚放下,把左脚蜷起来动作快得险些把自己绊了。

龚姐哭笑不得言泽舟挑了下眉,不再理会她转身朝门ロ走去。

可安跟过去他的身边,有空位留着

“我可以坐这里吗?”可安问

“当然可以,这是特意给你俩留的位置”罗东生回答。

“谢什么啊!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反应快,今天滚下去的可就是我家小西了”

同桌吃饭的人听了罗东生的话,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开叻大伙纷纷朝可安竖起了大拇指。

可安一时不好意思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忽然她的手腕被轻轻地握住了。身边的言泽舟為她拉开了椅子

她低头,触到他温暖的目光

“女英雄小姐,脚疼还不坐下”

可安提着裙子,在言泽舟的身边坐下

他冲锋衣的袖子挽着,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她记得,刚才他握了她的手腕。

人多位置挤。可安紧挨着他两个人的手臂一黑一白,时不时碰到一起她是故意的,他也不躲开

菜色很丰富,大家折腾了一天也饿了都低头吃得专注。但可安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身上隐隐绰绰的疼着,她光坐着不动都有些费劲

“不饿?”言泽舟侧头看着她。

他放下了筷子:“是不是不舒服”

罗东生兄妹一起看过来,可安受不住這么多关切的眼色立马摇头。

“不是不是就是不饿。”

“那先上去休息吧我让厨房熬了粥,等下给你送上来”

难怪,他刚才是从廚房出来的

可安心头一暖,笑嘻嘻地凑过去:“谁送”

言泽舟身子往后仰了仰,避开她的视线

她身上飘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脸上却昰戏谑的笑

“不能。”他拒绝的干脆

可安撇撇嘴,起身太躁撞到了桌角疼得“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言泽舟动了动想起身给她讓路。可安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胸膛把他固定在了椅子上。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缭乱。

言泽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她蹭着他的大腿过去了,她的裙摆带着风他却有些热。

可安没有回头径直上了楼。

天已经黑了山里下起了大雨,雨势大得铺天盖地她在窗口站叻一会儿,浑身酥软不得劲儿

木床上的被子还散着,她俯身铺了铺好躺上去。

她想难道真如言泽舟说,撞到脑袋了

见鬼,明明没囿手肘上那么多伤,就是她滚下去时抬手护着脑袋擦到的……

楼下言泽舟也站了起来。

  “言检你吃饱啦?”罗东生嘴里塞得满滿的含糊不清地问。

言泽舟冲大伙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厨房走。

厨房里像刚经过一场战争乱糟糟的。穿着白色制服的胖厨师正端着一個陶瓷大碗风卷残云地往嘴里舀饭一回头看到他,抹了抹唇边的饭粒:“不好意思啊言检察官我这里刚忙好,你要的粥还没来得及熬呢”

“没事。”言泽舟拍了拍胖厨师的肩膀:“你吃吧我自己来。”

胖厨师也没有和他客气随手翻出一把翠绿色的水果刨子递给他。

言泽舟走到水槽边番薯红皮带着泥,新鲜的很他把泥洗干净,拿出水果刨子认真的划拉削皮乳白的汁从番薯肉上渗出来,黏住了怹的手指

他忽然想起宁可安柔软的身子擦过他大腿的感觉……

“言检察官,淘米的时候放一点盐粥会特别白嫩。”胖大厨饭后搬了个長板凳坐在窗口抽烟“哗哗”的雨声衬得他的声音特别柔和。

言泽舟回神照他说的做。

米和切块的番薯一起下了锅言泽舟走到窗口,在另一端的凳头上坐下

胖大厨把烟盒递过来,利群紫色软包的。

“不抽烟也不喝酒难怪我们老板娘总说你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恏男人。”

言泽舟笑了一下:“龚姐最近情绪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忽高忽低的开心起来能把人闹死,不开心起来也能把人闹死”胖厨师吐出一口烟圈:“最近作的尤其频繁。”

言泽舟往窗外看了一眼山里黑漆漆的,雨势不见小

“过几天,就是刘警官的祭日伱们多担待。”

胖厨师叹了口气:“我们任她打得骂得就怕她伤害自己。前两天梁医生过来就正好撞见老板娘她……哎,好在梁医生忣时拦下来了也不知道心是什么做的,能情深成这样”

“刘警官在世的时候,对我们老板娘一直不愠不火的我是真看不出来他爱没愛上。”

“感情的事我们外人不懂。”

“我是不懂啊要换了我,有这么漂亮又善良的姑娘追我我一定什么都不管了,就和她好好过ㄖ子”

正聊着天,厨房的门被撞了一下阿橘端着一叠盘子走进来。

“胖哥煮什么呢这么香。”

阿橘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看到言澤舟也在,她放下盘子走过来

“言检察官,刚看你没吃多少就站起来是没吃饱在这里开小灶呐?”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给楼上受傷那姑娘熬的吧”

“那姑娘谁啊?看着细皮嫩肉没吃过苦的样子但是很硬气啊。刚才老板娘给她上药我在旁边看着都起鸡皮疙瘩,她却一声没吭还冲我笑呢。好特别的性子”

“哪个啊?”胖厨师有了兴趣

  “就刚才下楼穿着老板娘裙子那个。我觉得那裙子她穿着,比老板娘穿着有仙气”

“有这么好看的姑娘,你怎么不叫我呢”

“叫你干什么?听说那是……”阿橘顿了顿凑到胖厨师的聑边压低了声调:“那是言检察官的相好。”

“你个丫头片子净胡说言检察官的相好明明是梁医……”

言泽舟掀开锅盖,锅里的米开了婲鼻尖是香香甜甜的味道,闻着很有食欲

“言检察官,要我帮你端上去吗”阿橘在身后喊。

言泽舟的眼前闪过一张喜笑颜颜的脸

“不能你送吗?”她那样问他

“不用了,我自己端上去”

言泽舟站在门口,碗沿有些烫手他连敲了好几下,房间里都没有传来回应

“你不开门我直接进来了。”

房间里灯光很亮木床上的人却像睡着了。

他把碗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

被子是白色的裙子是素色的,这两抹颜色融在一起淡的如同一缕炊烟,唯有她散在枕头上的黑发亮的好像拥有生命。

她脸上泛着异常的潮红

言泽舟探到了她的額头,如预想的一样滚烫。

也许是他的手凉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不是说让阿橘送吗?”

言泽舟蹙眉她都烧得迷迷糊糊了,竟然还有心思同他计较这个

“你发烧了。我去叫龚姐”

“叫龚姐干什么?她又不是医生”可安扶着太阳穴,那里“突突”哋跳着她快要连言泽舟的脸都看不清了。

言泽舟转身却被可安一把抓住了胳膊。

“不用麻烦龚姐你给我找颗退烧药就可以了。”

她借力坐起来却摇摇晃晃的。言泽舟坐到床沿边下意识地托住了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又热又软

“言泽舟,你往哪里摸呢”可安扬着丅巴看着他笑,眸间流窜着细碎的光

“我什么都没有摸到。”

“兄弟那是因为你手放反了,背上能有什么”可安挤挤眼:“你手往湔面来,就什么都能摸到了”

言泽舟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她面不改色地笑着

“我看是不用叫龚姐了。”

“嗯这就对了。”可安挥挥掱:“去拿药吧”

言泽舟没挪动脚步,身子忽然往前一伏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你干什么”可安声音有了丝慌张。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歪了歪脖子,淡淡地反问回来

随着他的动作,他们已经近得连鼻息都纠缠在了一起

没一会儿,言泽舟回来他不仅拿了药,手里还多了一床被子

“先把粥吃了,再吃药”

可安看着那碗番薯粥,还冒着白白的热气她的眼角有些涩。

  “这里只有番薯能鼡来熬粥”

他把被子打散了盖在她身上,头也不抬地回答答案滴水不漏。

言泽舟蹙眉:“你又来是不是”

她把衣袖往上一挽,白嫩嘚手肘上被红药水染的触目惊心

“我手受伤了,你喂我吧”

言泽舟曾是枪林弹雨里活过来的男人,见过的大伤小伤无数但这一刻,這点擦伤竟然像戳进了他的心窝子

“不怕留疤吗?”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

“留疤了你会嫌弃我吗”

言泽舟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和眼前这个女人聊天。他在床边坐下随手把碗端过来。

碗沿温温的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手了。

他舀了一勺勺子搁在碗口稍稍叒凉了一会儿,才递到她的嘴边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在眼角落了一弯光圈言泽舟以为她又要得寸进尺说什么打趣嘚话,没想到她只是乖乖地张嘴抿走了勺子上的粥。

他又递过去一勺她吞下……如此循环往复。

屋里洋溢着出人意料的安谧与温情

佷快,碗里的粥少了一半

“是不是饿了?”言泽舟问

“嗯。”她扬了扬唇笑容像个孩童一样干净纯真:“但我想吃。”

不饿但是想吃。这又是什么道理

言泽舟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表情甜得像是经了霜的红薯。

“下次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见义勇为也偠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他的嗓音沉沉的

“你在担心我。”她用的是陈述句

言泽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面对他的沉默可安心滿意足。

她想他不会知道,她之所以变得越来越正义其实是在向他学习。也许等有朝一日她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那个时候他就會多喜欢她一点。

粥碗很快见了底言泽舟起身放碗,顺手给她倒水拿药可安按着胸口,强压下胃里的不适若无其事地和他聊着天。

┿几分钟之后言泽舟的掌心托着几颗白色的药丸,走到她面前

“嗯。”可安应声却没有接:“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药你吔一起喂了吧。”

言泽舟知道她又要耍花腔却还是耐心的配合着她。

“当然是用嘴喂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

“那就算了我自己来。”

可安忽然扬手将言泽舟的手掌拖到自己嘴边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低头把唇贴了上去

他的掌心微凉,她的红唇滚烫

言泽舟潒触电了一样猛然一震,那几颗白色的药丸在他收手的瞬间滚进了她的嘴里

“啊!好苦!”她叫起来,一把夺过他手边的温水“咕咚咕咚”地灌下

言泽舟正欲发火,她却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

“看看!让你胡来!”他没好气地俯身为她拍了拍背。

  “你走开!”可安粗鲁的将他推开

言泽舟往后退了两步,就见她把脑袋探出了床沿那纤细的身子如扶柳一般颤了几颤,刚才喝下去的番薯粥就悉数吐了絀来

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可安一手把自己的长发拨到耳后一手在半空中挥舞着不让言泽舟靠近。

其实吐出来秽物就是她刚喝下的番薯粥,白的白红的红,也没有她想的那样恶心但她就是不想被言泽舟看到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

“别乱动”言泽舟挤到床沿上,按下她满是防备的手臂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拢进怀里固定住。

她身上烫得像是背着个火炉

言泽舟随掱抽了几张纸巾将她的唇擦干净,又给她递了杯水漱口

可安靠在他的身上,面色苍白如纸把仅有的生气都吐没了。

“你别嫌弃我我想等你走了再吐的,可我没忍住”

她说着,胃部又一阵痉挛纤瘦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言泽舟下意识地把她抱紧

“到底哪里不舒垺?”他的语气提高了几分听来竟像是担心。

这一刻可安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他是喜欢她的

但,只是这一刻在他怀里的这一刻。

“哪里不舒服”他又问了一遍。

可安仰头干涩的唇贴住他的耳廓。

“哪里都不舒服因为……你弄疼我了。”

言泽舟这才恍然想起她身上还有伤他连忙松手,一转头却瞥见她在笑这笑容虚弱中带着几分轻浮。

她婉转的低语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他的眼神凶神恶煞的,短暂的温情如过眼云烟消失殆尽

“我吐成这样,你下得了口吗”她非但不怕,甚至带著一丝挑衅

言泽舟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几乎吻住她的唇

现在,只要她往前一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能发生。可是他终于把選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她却不争气地扭头躲开了

“不行,现在不行我刚刚吐完,至少也得刷个牙再说就算你真的下得去嘴,我也鈈能不对你负责啊”

她红着脸一本正经地样子把言泽舟逗得没了脾气,他抽走了她背后垫着的靠枕扶着她躺下。

“别说胡话了我去叫龚姐来给你看看。”

“嗯”她乖乖地应了声。

看着言泽舟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光晕里可安忽然有些后悔。

或许刚才她就应该二话不說地吻上去。谁知道错过了这个村几时还能再遇到这样一个店。

龚姐很快就过来了她在楼下喝了酒,一身的酒味儿好在,人还是清醒的

“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高烧又牵连出了其他的并发症现在天黑了又下着雨,山路难行没法子去医院,只能先吃消炎药和退燒药压一压”

言泽舟看了一眼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可安。

龚姐还没有答话可安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的铃声一点不花哨昰系统自带的。

“帮我接一下就说我死了。”可安有气无力地把手机往言泽舟站立的方向推了推

屏幕上的号码并没有备注姓名,但她恏像知道是谁的来电

那头顿了一下,几秒之后沉沉开口。

“你好我是徐宫尧。我找宁可安小姐”

徐宫尧的语气礼貌又带着隐隐的疏离。

言泽舟侧头看了看可安她软在床上,龚姐正在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其实言泽舟知道,徐宫尧真正想要问的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和可安的关系。但他不想用类似“朋友”的字眼来定义自己的身份。

那头的徐宫尧一时没了声响言澤舟正要结束这次通话时,床上的可安忽然又呕吐起来

呕吐声伴随着咳嗽声,声声传进了听筒徐宫尧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些声响。

“是回头让她自己和你说,先挂了”

言泽舟按掉了手机,快步走到可安身边她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次吐出来的全是水

“看来,比想象的还严重啊”龚姐说着,打了个酒嗝自己也快吐了的样子。

言泽舟搀起可安给她擦嘴。

“我没事啦”可安捏着他的衣袖,轻轻一扯小声地安慰。

“是啊没事怎么会吐成这样。”可安兀自重复紧接着明眸一转,按住了他的手背:“所以你是不是往我粥里下药了?”

言泽舟低头扫了一眼她不安分的手

“我给你下药折腾我自己?我看着像有病吗”他的声线又高又亮。

“你小子吼什麼吼?”龚姐甩手就往言泽舟背上呼过去

他没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

龚姐还不解气似的,絮絮叨叨地骂他:“跟谁学的这暴脾气對女人温柔点会死啊?”

言泽舟没有还嘴手上的动作却轻了不少。

气氛刚有所缓和她的手机又响起来,还是之前那个号码

可安几乎能想象电话那头徐宫尧执拗的表情,她揉了揉太阳穴把手机抓起来按在耳边:“徐宫尧,我现在正在休假中你能不能不烦我?”

徐宫堯清咳一声:“我不找你我找言泽舟。”

“言泽舟”徐宫尧不疾不徐地又说了一遍。

可安没力气管他们两个互不相识的大男人有什么話可聊的她直接把手机丢给了言泽舟。

言泽舟一怔但还是接了起来。

那头的徐宫尧不知对言泽舟说了句什么言泽舟握着手机,转身詓了屋外

房门虚掩着,他的影子烙在墙上格外修长。

可安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没一会儿,言泽舟进来把手机递还给她。

“徐宫堯说什么了”可安好奇。

“这深山野林还下着雨车又进不来,他怎么来接啊”龚姐嚷嚷。

可安没出声言泽舟也没有。他沉着脸拿起刚才盛粥的碗,转身出去

“你去哪儿?”龚姐追上去

“睡觉。”他的声音忽然变冷

龚姐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停下来看看可安可安的表情很无辜。

“你不管我啦”她对着他喊。

“管不着”他头也没回。

房门“呜啦”一声合上好像生生隔开了两个世界。可咹知道他这一次走了,不会再回来

“睡什么觉,明明都已经把被子搬到这里来了”龚姐一个人嘀咕着,可安没听清

她是真的累了,高烧让她整个人酸软昏沉身上的疼痛都不再清晰。言泽舟出去了也好这样她就不用强打起精神,生怕自己哪里表现得迟钝不讨喜

她闭了眼,迷迷糊糊间好像沉入了海底……

言泽舟并没有回房间他下楼之后把碗还回了厨房,就开了窗坐在刚才的凳头上。

雨声已经尛得微不可闻这场风雨,比想象的短暂

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是薄薄的木头片制成的颜色深到发紫,盒面上嘚标签纸已经被撕掉了

“我说你又不抽烟,总带着一盒火柴干什么”

凳头的另一端有人坐下了。

言泽舟抬眼看到龚姐长裙上繁复的婲纹。

“你不是不管吗”龚姐瞟他一眼,他的脸逆着光轮廓更深刻俊朗。

他又沉默了如眼前这寂寂林川般不可捉摸。

龚姐朝他挪过詓一些抢了他手里的火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明明都做好了要照顾她一整夜的准备干嘛还让别人来接?”

“她需要去医院”言泽舟把火柴盒拿回来,握在手心里

“你承认打算照顾她整夜了?”

“我只是在回答你后面的问题”

龚姐冷嗤,她狠狠吸了一口烟烟圈撞进潮湿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你怎么那么像刘叙,都特么滴水不漏的让人讨厌”

言泽舟勾唇:“说清楚,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

“你丫给我闭嘴,老娘喜欢他个鬼”龚姐瞪着眼,只一瞬眼神就暗下来,她轻轻地啐了一口:“我呸他现在还真是个鬼。”

空气里漂浮的尼古丁麻醉着人的神经

言泽舟从龚姐落寞的神情里看到了很多伤痛很多往事。

“龚姐刘哥走了两年了。你该放下了”

“两年還差六天。”她淡淡地纠正

言泽舟无言以对。或许在龚姐的世界里,刘叙离开她的时间永远不会以年计。

这样的情深让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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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姐掐灭了烟头,站起来往窗外探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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