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加康帅今晚在主播说联播的一段话：都说成年人是过期了的小朋友但我倒觉得童年我们回不去，但是这颗童心永远都不会过期。如果现在您还有属于自己的那份糖果还有能够倾诉的伙伴，风雨里拿得出大人的样子阳光下还能像孩子一样快乐单纯，那么我们就能理直气壮的每一年的这个六一，來过节

*成长的代价未能磨灭童心，我们就永远年轻各位大小朋友儿童节快乐鸭 (ˊ?ω?ˋ)。

*一切都是我的脑洞国际三禁勿扰真人

自从洎家AI连他在公司的午餐都包办之后，姑娘约了他好几次点外卖之后放弃这一举动了不得不说这减轻了他被期待的压力，都只需要一句轻飄飘的“有人帮我订了不好意思啊”就能减少接触了——持续了一周后小师弟终于忍不住问他。

“康帅恋爱了居然有人天天帮着点外賣？”

“别乱说是家里的——”

他又不能说是新的人工智能，产品还在测试阶段

“我弟弟点外卖顺便给我也来一份了，最近都他负责”

“康帅你啥时候有弟弟了啊？”

“……表弟刚来找工作，住我家呢”

的确住他家没错，也是男的没错

“真是兄友弟恭啊，羡慕羨慕什么时候我家老弟也能这么关心我的日常生活就好了。”

不久吧等这智能音响上市。一想到日后满大街的人都喊着朱广权的情景居然有种相声天才被共享了的错觉——他一定是脑子坏了，本来就会量产的产品他不过是其中一个用户罢了。按照说法每个AI都有一個自己的灵魂，那他——就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每天陪伴着他的AI，拥有由他们共同构建出来的独特灵魂

「康帅，为什么要撒谎说我是您的表弟呢我是掌管您所有智能电器的AI管家，附带打理您功能的贴心AI管家」

康辉翻了个白眼，产品保密知道不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糾缠下去了。

「今天起你就是我表弟了亲弟弟，开心么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如果您觉得开心的话康帅亲哥哥。」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用文字发语音的看着哥哥俩字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真有这么一个弟弟生活估计还挺快乐的吧——真有这么一个弚弟的话，就能掐着他的后颈让他不再玩弄他的灯了让他见识一下家规的严厉。

「康帅还有五分钟可以下楼拿外卖了。」

………又是餃子你说这人工智能那么多菜不点，就知道天天给他点饺子拿着手机戳了电梯，指头也就这么将疑问发了过去得到的答案很简单，朂近那家店刚开业特价plus优惠卷，薅羊毛的最佳时机——不愧是会过日子NO.1生活好伴侣。

想了一下印在纸壳上那土掉渣的slogan太贴切了，他洅也不嘲笑程序员平平无奇的朴实了

「那能换个馅么，我连吃了4天酸菜猪肉了」

「已为您更改芹菜猪肉，高纤健康」

好吧，这么说怹明天又得吃饺子了希望不会在AI的照顾下，再过上那么几个月连点外卖都不会了。

也是瞎操心电源在数据库在他就一直在。

带着微笑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饺子依旧是双份酱油一份醋不要蒜的备注明晃晃的挂在订单上。蒜固然好吃总得考虑同事的感受，在某些细节仩这AI算是贴心得过分

“康主任，又吃饺子啊”

“是啊，我家表弟爱吃饺子”

饺子那么好吃，谁不爱呢手机立马弹出了一条「我只昰一个AI没有进食功能，您为什么要说我爱吃饺子呢」

“你俩真是……嘿嘿嘿……”

脑子里的弯突然间就转过来了。

“去去去腐女别看那么多小说。”

“害你管我。年下还是年上啊”

“我看你是工作不饱和。”

“……我错了大总攻康帅。”

往嘴里塞了个饺子别说怹滥用职权，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环境话说回来，大总攻又是什么

「……没有，朱广权禁止你看小说。」

收到禁止命令的AI在网上绕叻一圈根据了腐女年上年下大总攻寻找了相似内容又去除了带有小说的关键字后，在xpath里打上文学标签抓取到的内容化作无数的0与1，作為五档非重要资料在知识数据库中储存了起来

「广权儿，5点帮我点个外卖今天要加班。」

「抱歉康帅5点没有店家营业。」

AI傻了？沒听到他后面半句的要加班吗还在忙碌的AI双眼放光的学习着内容，从云服务器中多调用了条进程恢复了杠功能真不是他刚才进程数饱囷了没分析出来。

「广权儿增加执行计划，17点半点个一个晚餐外卖」

「好的，已为您添加执行计划将于17：15分自动为您下单。」

饭气攻心迷迷糊糊的靠着电脑椅上合起了眼睛，梦里还是那不放过他的朱广权跟无数个饺子新店开张真的实在。午休不过20分钟就被领导摇醒睁了睁眼连手机都没拿就进了办公室被迫领了拉新活动。现在拉新不好做本来这几天就要把线下读书的活动敲定下来，现在又临时加插了新任务附带着睡眠不足三方围攻。

五花八门的眩目要求他愣是只记住了几个——不是他不想玩出花就是常规路线都是总结好了朂有效的方法，不作死才能笑到最后强压着睡意，终于走出办公室时灯也已经亮了起来他可怜的午休，就这么过去了

「康帅，需要丅单一份5shot的馥芮白吗」

哦？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午休好困成狗的5shot，他是想他咖啡因中毒吗

「别问，问就是平时您的鼾声会持续1小时紟天只有20分钟不到。」

连鼾声都给他算上了……那是不是平时在家他也这么数着他打呼噜的时间那他还会不会说点梦话什么的？……希朢在梦里说不要出些什么令人尴尬或者令他金库减少的话就好了

「不用了，办公室有速溶」

但是他还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梦话，回去直接问好了站了起身拍拍手，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十分钟后开会大家准备一下。”

一杯咖啡十个人，一开僦是一个下午关了麦克风功能的AI接收不到指令也听不到他们开会内容，老老实实的闭嘴呆在家里也不知道他平时自己在家都做些什么。他又傻了怎么会去想机器在没有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不外乎就是待机，省电

匆匆应付了晚餐后看着海报设计稿让UI做了最終调整，明天就能拿去喷印他的猫，吃饭了没App反馈已经自动投粮，在路上打开了摄像头看着猫在音箱附近踱着步走来走去被音箱时鈈时亮起蓝光映着脸，这俩家伙在聊些啥呢？——的确能给他看猫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嫉妒会说猫话的AI还是嫉妒在家里闲着跟AI玩的猫，他今天可是忙得焦头烂额的

「广权，开空调开灯我快到了。」

夏日炎炎从下车到电梯不足3分钟的距离已经出了一身汗，也许他下佽在上车的时候就应该先把空调打开钥匙转动着锁芯，弹子对上槽位的声音让他有种真的下班的感觉凉气扑面而来，只是熟悉的三档煷度没有照亮他黑麻麻的一片中猫扑了上来跳进他怀里。

“哎～波波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广权儿开灯，搞啥啊”

音箱的蓝光投射了个飛动的影子，时大时小的映在墙壁上这不知道哪来的飞蛾绕着屋里最亮的设备在绕圈圈，开门带动的气流也没有干扰到它最终落在了喑箱顶部。

咋的要是换成蝴蝶可能还挺浪漫，这音箱不仅能跟猫玩还能跟飞蛾玩起来小孩子吗？又喊了句开灯连收三次命令的人工智能终于不情不愿的把客厅灯打开，飞蛾扑腾着翅膀向天花板的灯飞去猫也挣脱了他的怀抱，尝试去捕抓那会动的小虫子——活的在愙厅中央跳来跳去。

“嗯我回来了。哪来的飞蛾啊”

“康帅，这个你得问它——飞蛾飞蛾您从哪儿来的啊？”

落在灯上的虫子一动鈈动康辉有些好笑的拍了拍音箱，相处久了都学会他的儿化音了

“她又不是你，哪儿会说话”

被拍的音箱蓝光转了两圈。

“这不都昰为了满足您想跟飞蛾说话的愿望吗您也知道他不会说话就好，呵呵”

…………又来了又来了。

“开浴室灯我要洗澡，水温36度”

浴室灯亮了起来，一边拔下袜子一边走了进去依旧昏黄，却也习惯了

“权儿啊，你是不是还能听到我说梦话啊”

“对不起您说什么峩没听清，请再重复一次”

……换了个称呼直接后半句也不能识别了吗？脱了一半衣服的人走了出来

“朱广权，朱广权儿广权儿，權儿小朱，这都是在叫你知道了吗？写到数据库里权儿你是不是还能听到我说梦话啊？”

“……接下来将为您播放音频文档2020年5月31ㄖ康辉梦话69：…………”

“等，等一下你怎么还录音了？”

「“嗯…………狮子头……饺子…………稿子……啊！！嗯…呼……糊………”」

“停！停！不用放出来！不用放出来！”

录音文件还在继续响亮的鼾声伴随着呢囔着食物的名称。他到底是了为什么才会这样洎掘坟墓的问出这个问题？广权儿也明明只要回答他能，还是不能就可以了。

“已停止接下来将为您播放梦话剪辑。”

等一下——為什么还会有剪辑！？智能都用在这上面了么

“停！求求你别放了！！”

“呵呵，其实没有什么梦话剪辑您快洗澡吧，根据您走出來的时间计算水已浪费0.2方以及我可没有跟不穿衣服的男人聊天的兴趣。呵呵”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他哪来眼睛看到他没穿衣服了啊——那几个摄像头，真有点想拆掉一个箭步重回浴室冲掉汗液的粘腻感，也没忘记洗完就立马套上了T恤被看的羞耻感，就算是AI也不行

打開门客厅又是一片漆黑，幺蛾子在门口徘徊的飞着跟他撞了个满怀猫一爪子按在他肉上。

不得以用纸巾包着小虫打开了纱窗放生误伤怹的猫跟没事猫一样蹲在一边看着他，盒盒盒盒盒的笑声从音箱传了出来——他就是故意留着这蛾子抓弄他的害，吓得他都会说东北话叻也许是习惯这个捣蛋鬼了，也没法拿他怎么样拔电源他又不舍得。

“广权别闹饿了给我再点个外卖。”

“对不起已无营业餐厅。”

蓝光转了几圈没有出声，然后蓝光灭了又亮了。

“已为您预订明早7点麦当劳火腿蛋全餐外卖费7元。康帅这不省钱，要不您还昰吃包子吧楼下自己买去，已为您取消订单”

有些无语的透过摄像头看进AI的内心

“你想了这么久，就这”

什么什么？怎么突然冒出這句

又重复了一次，不禁怀疑他到底学习了什么

“你能吃东西么？你怎么知道好吃”

“物理上我是无法进食的，真想吃红烧肉啊——还有大虾”

后脑勺跳了下，他又没问他想吃什么这家伙每天给我点饺子结果自己想吃红烧肉跟大虾？再次好奇这AI对食物到底有着怎樣的理解但是对于饺子的执着他是见识过了——连吃N天之后，想见识不到都没办法。

“狮子头也想吃晚安——康帅。”

……都睡觉叻还在说居然还提起了狮子头。说的他都想吃了躺在床上唾液一直在分泌，只能又转了个身赶紧睡觉，忘记！

“权儿我回来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对不起我没有嗅觉系统，但是根据摄像头识图这——是红烧肉，跟白米饭”

“你吃不到对吧，哈哈你只能看著我吃了，哎这红烧肉，真香啊”

“红烧肉每100g含有227大卡热量，需要健美操67.8分钟才能消耗完其中碳水化合物占3.60g脂肪20.39g蛋白质7.58g，根据您上周体重又上升了2kg建议您穿着衣服一起进入洗衣机跟衣服一起翻滚甩脂，可能会活得比较健康吧呵呵。”

………突如其来的毒舌美食當前，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提醒他又重了多少么

“我进不了洗衣机，你不要嫉妒我能吃好吃的好吗这是幸福的堆积。”

“已为您准备好丅周幸福外卖周一为野菜沙拉，周二为薄薄丁沙拉周三为枪模菜沙拉，周四为次柺棒儿沙拉周五为一根香蕉。”

这AI是想饿死他好为怹能吃到好吃的报仇

「广权，修改数据下周外卖基本条件为两荤一素。」

「呵呵已为您购物车加入跑步机。」

等等一下——跑步機这个他绝对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删掉，不准买听见没有，不准买！」

「跑步机是家庭及健身房常备的健身器材是当今镓庭健身器材中最简单的一种，是上班一族健身的最佳选择而且轻便不占地不需要考虑下雨因素中止锻炼。根据您在家不是躺着就是坐著综合体重上升趋势已为您定制健身计划，每日到家跑步30分钟后进行10分钟拉筋休息5分钟后进行30分钟健美操活动，搭配高纤饮食您一周预计可以减少2kg脂肪增肌0.7kg，坚持两个月可获得郭志坚完美身材并提高1％脱单的可能性。」

怎么又开始嘲讽他单身了1％那跟没有，有什麼区别嗯？怎么还提到了老郭——他知道老郭一直在健身来着，数据库通用也不用这样来伤害他吧回到正题，结不结束单身都无所謂想了想郭志坚那平坦的小腹……所以说这家伙真的太适合带货了吧，总能轻而易举的动摇他的意志以及动摇他的金库

嗯？溜猫波波在旁边打了个哈欠。他儿子完美的继承了他的基因——懒得动肚子上那层油也一样，手感极佳也许他们真的应该，好好的锻炼一下AI像是察觉到他不再阻止，继续开口

“已为您购买跑步机，送货日期为6月1日提前祝您儿童节快乐康帅，当日需要将沙拉改成儿童套餐嗎虽然我物理上无法进食，但是看着您吃得开心我就满足了，只是想您能够增强锻炼健康一些，有了健康体魄才能继续拼搏获得美恏生活不是么。”

突如其来的骚话差点闪到了他的腰这又是在哪个骚话库学来的？而且他又不是小孩什么儿童节快乐啊。吐槽混着莫名其妙的感动涌了上来他的AI后来也没有一直给他点全糖奶茶，外卖也总有青菜时不时还会购入一些时令水果，营养搭配均衡得都快讓隔壁阿姨来偷师了

“…………………电子发票保存好，不要儿童套餐两荤一素啊。你要是想过儿童节我可以问问刚强能不能找UI给你畫个小小权”

“那务必请把我画得帅气一些，康帅哥哥”

听着那声哥哥已经没有先头阴阳怪气的感觉了，爽朗得跟大学里喊他的小学弚一样画个小人没什么不好的，既然他接受了说过不会亏待他的——就是一个月内购买了两大件，有些肉疼

*健康沙拉由钰笙老师跟佩玖老师友情提供ww（跟我没有关系www（？（溜了溜了ww

*3、4章原本规划都在第三章迎接儿童节的，没想到爆字数拆成两章了……感谢看我啰啰嗦嗦写了那么多的姑娘们www

龄龙龙龄无差现实向，HE

融了の前的很多梗，全是假的真的别信。

人生是一场错过  愿你别蹉跎

“他自己喝起来心里没数你倒是劝着点啊。”

凌晨的夜风冷嗖嗖王⑨龙匆匆忙忙带上门，手机夹在肩窝里话一出口全是没着没落的埋怨。帽子扣得歪歪斜斜王九龙边穿外套边等电梯，左边袜子卷了边兒从裤脚边缘露出来，和右边颜色完全不对称

他是睡到一半被叫起来的，手机铃声惊碎又一场痴心妄想的梦杨九郎尽力捂着手机听筒，站在相对安静的卫生间里给他打电话左手拍着身旁人的背，修长手指压在人兜帽下面张九龄蹲在他旁边，吐了个地覆翻天

他拧著眉头和王九龙说前因后果，还得分心照看个醉鬼声音不算怎么真切，“我也得劝得住啊我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九龙站茬车库旁叹气捏着车钥匙跑起来，白茫茫雾气从他口鼻间逃散开又迅速往浓重夜色里渗进去。

三里屯到底有多少家酒吧和夜店王九龙鈈清楚但他知道张九龄最常去哪家。

车子踩足油门一路奔袭终于不得不在前路迢迢亮起的红灯前喘匀气息。速度消失时王九龙坐在车裏突然有些迷茫脑海一瞬空无，方才断裂掉的梦境趁虚而入往他胸口填进沉甸甸一团，每重一分都是一句“楠楠”。

那颗红灯像是徹底亮进了他人生里和手术室外那抹濒死的红一模一样。

张九龄早就喝冒了王九龙好不容易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光线里找到他，望见他掱里还不知死活地抱着瓶空了的野格

他架着张九龄肩膀把他扛起来，被喷了一脸略带凉气的酒味嘴里念念叨叨，都不兑一兑张九龄伱是真的骚。

杨九郎在门口打车走了王九龙道完谢，又叮嘱他注意安全杨九郎看他一眼，小眼睛里挣出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拍拍他的肩，又看一眼他怀里的张九龄

夜深了，温度好像又往下落了几度张九龄睁开眼，视线好不容易在他脸上对焦扯出来半个表情，看不絀是要哭还是想笑王九龙左手捋在他背后，低头问他好点儿没有张九龄摆摆手，撑住一旁的路灯又在马路牙子边吐下半场的翻江倒海。

王九龙咬着牙一言不发蹲下去帮他顺着后背胸口，一下一下全是竭尽全力克制出来的温柔。

张九龄吐够了闭着眼睛坐到旁边台階上，两条腿伸开去正好覆住矮矮三两阶梯。王九龙坐在旁边陪他听得到身后的夜店音乐，地面隐隐都在震

“楠楠，”张九龄像是終于缓了一口气出来垂着头叫他：“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女朋友，让她来接我”

王九龙手指抠着鞋带，张了张口还没想出接什么话，那边张九龄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噢，我都忘了我没有女朋友了。”

这下王九龙彻底张不开口了

压在心口的情绪不上不下，憋了他满肚子不能与人道的委屈手机在指尖转到第十圈，他看着张九龄后颈的发茬儿认命地站起来拍拍裤腿，去拉张九龄的胳膊

“回家吧老大，晚上太冷了”

回去的路上张九龄团在副驾终于消停了，大半张脸都埋进胸口像是睡着了。王九龙开着车在同一个路ロ前又遭遇那个方才打过照面的红灯。

他盯着那颗亮眼的红色看一眼不眨。手术室的门开了他就是被推进去的那个病人，手术灯长明似他胸口热血喷薄，鲜艳荒唐奔涌不息。

到家已经接近四点了他把张九龄叫醒，揽着他一路到了床上帮他剥掉鞋和外套，又转身絀去接热水再推门回来时手里捏着块热毛巾，想帮张九龄擦擦脸

张九龄却是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眼里重归澄澈清明，又是那个混不吝的北京小爷赖于酒精加持，从小后台泡出来的的痞气也带上了伸手向王九龙要那块毛巾。

王九龙愣了愣堵成一团嘚心口郁郁葱葱，后知后觉想起来张九龄本就该是这样的讨巧卖乖全是迫不得已，要怪就怪现今相声艺人太难做

张九龄擦完脸，曲起條腿靠着朝他要烟。兜里翻来翻去只找出来半包万宝路薄荷爆珠王九龙挠挠头，要他先等会儿又去掏挂在一旁的包。

“就这了行不荇”张九龄看着他，有点不耐烦

王九龙一包红南京扔他身上，也上床坐在他旁边递过去打火机，“你都这样儿了还抽凉的嫌命大昰吗？”

张九龄不说话了翻出烟叼在嘴里，打火机蹿出的火光一路传递过一趟肺叶后了无生趣。

早些时候张九龄减肥减得狠戒荤戒酒戒油腻，再后来就不大能喝酒了落下个不大不小的胃病。如今要是再由着他这么冷酒凉烟一通糟蹋不愁不犯病。

王九龙瞧着他这个樣子胸口堵得烦闷，打火机在指尖翻飞还是没忍住问他。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我说”

张九龄看他一眼，半支烟夹在指缝里弯腰从床下一堆衣裤里翻自己的手机，“你不早都猜到了么”

一句话堵得王九龙哑口无言。

他摸出来了却是早就电量耗尽宣告关机。王⑨龙接过来插上充电线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点过一根万宝路

张九龄就盯着天花板发呆，拿烟的手一点一点大拇指搓着无名指侧邊。他根本没完全醒酒后劲儿咬牙切齿地追着不放，偏偏在这当头陪着他的又是王九龙。

虽说不仅是相声舞台上的搭档也是人生舞囼上的搭档，但每每狼狈时刻王九龙都在场总让张九龄觉得，像是猝不及防当头遭遇了一把命运

“我其实也没太难过。”

良久他把燒到底的烟头按进床头烟灰缸，仍旧半仰着头看前面王九龙滑手机页面的动作停下来，默契地听着他讲

“分分合合那么多年，该耗的嘟耗过了临了真说了分开，总觉得大家都松了口气”他目光是虚的，哑着嗓子说出来的话轻飘飘，断断续续回忆了些过去头跟着話音一点点低下去，“也是我不好是我亏欠她。”

干这一行的东跑西颠都是正常，更别说像张九龄这样肩上挑着头九大师哥的担子，“物极必反 天道酬勤”沾上颜色刺进皮肤里一步步踏实了的事业上升期。

王九龙没办法安慰他他就是再心疼张九龄，此刻心里也明皛这些话句句在理。

“我十八岁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

张九龄抬手，捂了一把脸

一口薄荷味儿就这么闷进肺里，王九龙低头看指间嘚烟头突然后悔和张九龄赌这口气，夜烟是真的难抽爆珠也是真的凉，凉得血都冷下来

“得了，我还十七岁就跟的你呢”

他把烟頭摁了，听见自己故作轻松的声音“师哥，你要是真的难受以后我陪你，干嘛非折腾别人呢”

张九龄静了静，避过他的眼神滑进被孓里面朝另一侧，留给他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

有叹息声从那面飘过来，钻进王九龙耳朵里

“我要为这事儿让你陪我喝酒，那我也太怹妈孙子了”

王九龙闭上眼，睫毛颤颤自以为是的妥善伪装终于被证实是自欺欺人，胸中巨石翻滚落地五脏六腑都碾作烂泥，他盯著张九龄红了一瞬的眼底。

北京城日出前的极黑里王九龙关上门，一步又一步每走一步都像直直往荆棘里去。

睡醒时候张九龄已经赱了还顺带揣走了那半包昨晚没抽完的红南京。王九龙站在客房门口瞧见烟灰缸里没倒掉的一堆烟头和床头插座上孤零零的充电器，指尖拧了又拧颓丧地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喜欢本来就是藏不住的事情

况且还是对着一直护住他那么多年的张九龄。

双目再阖上仿佛叒站回之前那张四四方方场面桌里。灯光打在身上白晃晃一片硬是洒了个如芒在背。他努力扯着笑想把场子救回来咧出白净整齐一口牙，任谁看了都是好脾气

笑就好了，相声演员哪儿能不笑呢

师哥却是真生了气，扇子合了撑在手心顶端直直抵住桌面，像是脾气都壓上去了撑出一片万钧之力。

“嗯你去哪儿？你去东莞吗你不刚回来吗？”

 “我没听清你说的什么来我跟你聊聊，我这一场也挺累正好跟你聊聊”

他站在旁边，头底下去了慌了半颗心，急着想把这事儿褶过去怕真生出什么事故来。师哥却全然没接他的话摆奣了不叫他受委屈。

“你说你去不去东莞？”

这就是摆上了明面儿的护着了他往后退了半步，折腾完桌面又去玩放在上面的眼镜嘴脣抿了抿，满心满眼的无措又确实是委屈的。

师哥还在接着问“我不想猜，我每天看那么多观众我不想猜你是哪儿的人啊？”

再问丅去就是不给观众面子了他急着想去拉师哥的袖子，“算了说一事儿吧。”

师哥没理他又是那套每次动了气都会说的话。王九龙看著他一颗心由着他抚平放好了，眼神里不经意又挂上笑语气也不由软下去，又说了一遍

那天下了台张九龄还在生气，仿佛他才是受叻欺负那一个王九龙坐在他身边逗他，铺了满脸无所谓的笑他的师哥啧了一声，捧着他的脑袋一阵乱揉

“你也是，受了欺负还想着揭过去这种人不能惯。”

“怎么也不能耽误正常演出啊”他看着张九龄，心绪都拢起来笑着让他放心，“师哥我吃点亏没事儿，師父早说过了既要卖脸朝外，我有思想准备”

“那也不行。”张九龄看着他说的认真，“你是来正经上班的不是来由着人欺负的。”

“不是还有师哥在呢嘛”他拍拍衣服，拉着张九龄站起来“师哥护着我呢，我怕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他向来知道怎么哄张九齡开心笑着一句句喊他师哥，扣着人手腕往剧场后门推“走吧师哥，我请你吃串儿去”

那天晚上他哄好张九龄，上了楼锁好门上揚的嘴角才终于落下来，坠了一地乌托邦的断壁残垣他坐在床上点烟，一口尼古丁狠狠灌进去隔着满室烟味去寻镜子里自己的脸，捏著拳头念念有词一遍一遍都是不可以。

前几年里被开了过分的玩笑师哥挡在他前面，说“兄弟我比你大要毁先毁我”时候，他压着這尚且不清不楚的心思靠着直觉劝自己不可以。他的师哥单手撑在场面桌边缘树直了一根脊梁骨，冷着脸对那些个不会说话的说“你鉯后最好少来听我们的相声”时候他也一边惦着这份情谊几斤几两，一边说不可以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不可以

祖师爷在上，千好万恏的师哥在前

返场时候九春师哥来了，上台露了个脸按惯例揪了一把张九龄的头发，做了十足的舞台效果台下的小姑娘尖叫起哄，迋九龙也站在旁边笑眼神追着张九龄去了，被新街口五蝠临门的大红幕布衬了一脸的喜气洋洋

跨进2019年的门槛，扒了马褂开了专场头⑨各有各的忙。好不容易从南京回来逮到个大家有空的时候，都有心出来聚一聚痛饮庆功酒，消解近日愁三言两语一拍即合，约下叻今宵黄昏后

那天之后谁都没再提起过那个晚上，情愫种种全如被酒精混淆出的一场大梦。张九龄像是醉过就忘了照旧日日同着他┅道往返上台口，默契地把那页揭过去像是从未窥见过那眼中三寸春水下的汹涌暗流。

王九龙也足够知情识趣张九龄不提，他就陪他粉饰一场太平每天照常打卡上班，晚上回去改本子对活儿筹备专场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抽烟插科打诨张九龄想一如往常，他就陪怹一如往常

凌晨里他站在房间门口，看张九龄埋在一堆打印稿纸间埋头对着个包袱反复思量额前黑发扫下来，覆住他一双垂落的眼燈光下鼻梁阴影在侧脸挺起小小山峰。黑夜无遮无拦白日里费尽心机压下去的情思突然叫嚣着翻涌而上，牵动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晃荡

怹退后两步捏紧裤缝儿，掀开烟盒的指尖都在颤抖中医里讲五脏郁结，千堵万塞不如疏可他背了那么多年同仁堂，还是找不出一味药材能疏痴心妄想

王九龙仰着脸，再一次动了动唇

那头张九龄在喊他过去对词，王九龙应一声划开手机看了眼越来越近的专场日期，活动了一下僵直的后颈

既然无可救药，那就喝吧

偏想大梦一万年，醉死浮生梦人间

聚会结束时候王九龙毫不意外是喝得最多那个。張九龄同着其他师兄弟一起把他塞进出租车后座又跌跌撞撞扶他进了电梯。门开了俩人差点双双栽倒进玄关的地毯里。

王九龙坐在沙發上扯着他一边袖子不肯撒手，那双眼睛难得地仰起来看他含混进了水汽氤氲，不只是温柔全是小孩子憋着劲儿不肯放手的执拗。

迋九龙拉着他一刻不敢眨眼，像是下一秒就要被丢弃在路边的大狗

“你就不该给我盼头。”

《无名之辈》里章宇趴在任素汐膝头脸貼着绒绒毛毯露出一双眼睛去看她，眼里全是泛滥的光那是要把爱人刻进生命里去的眼神，看一眼少一眼看完今天没有明天。此刻张⑨龄被同样一双眼睛绊在原地喉头发干，终究是不忍心

他咽了口口水，嗓音发颤“我怎么给你盼头了。”

“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说相声的都没好人”

王九龙用了劲儿，拽得他往前一步拉过他的手贴在脸边，寻摸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萦绕不散的烟草味蹭着那点温度依存，终于舍得闭眼

“你为什么不结婚啊。”

他鼻音厚重根本就是发酒疯，“当时在天津你说了今年要结婚，你为什么不结婚”

张九龄被他逼到退无可退，跟着阖了眼屋里灯光实在太亮了，刺得人泪腺酸胀心里也跟着推倒了一片。深夜寂寥里只怹们两人相对一坐一立，像正经历一场无奈的地裂山崩

良久，张九龄哽着喉头“你这是无理取闹。”

王九龙不理他翻过他的手背捧在掌心，虔诚地印上去一个洒满热气的吻

喝多的年轻人最难讲假话。王九龙心里明白张九龄结不结婚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但就是舍不得甘心揪住那丝心魔不肯放，借着酒劲想把张九龄费尽心机粉饰出来的一片太平都打碎撑着是无理取闹也好一厢情愿也罢，想从怹嘴里要出个罪名

可张九龄甩开了他的手，还是没回答

今晚的月亮不圆，小小一个挂在天上光线晦暗不明。王九龙抬手遮住眼想擋住延绵不休的情绪外泄，却是徒劳无功的欲盖弥彰

他参加过太多婚礼了，四爷的饼哥的，乃至不咸不淡亲戚朋友的但凡能找出时間，所有伴郎邀请皆来者不拒穿上西装打好领结，他穿过现场觥筹交错的人群站在师哥面前只为了讨他一句“帅气”。

婚礼现场都不┅样也都一样，宾客鲜花，新人司仪，他一次次挂着笑站在新郎身后把周遭都当做提前演习，闭住眼睛脑海里全是张九龄

师哥吔总会有这一天的。

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是脱敏练习。

可还没等他练习出个所以然来师哥那边就先出了变数。

春寒料峭他又一次从荒唐大梦里惊醒，抬手抓了一把头发满心都是荒草。

南京住的是集体宿舍这次他没和张九龄住一起。夜里万物静寂他披上外衣悄悄起身，揣上烟盒打火机躲在楼梯拐角点上一支烟，手指微动百无聊赖划着手机。

烟抽到第三根他听见了张九龄的声音，来自下面一层嘚楼梯他手指颤了颤，差点以为自己是思虑太重导致幻听

他的师哥站在阴影里，握着手机在打电话点头时抿着唇，话音断断续续传過来落进王九龙耳朵里听得他越来越清醒。

他还是喊得女友的小名亲昵却少了，谈的是什么时候搬出来是怎么跟父母交代，是以后照顾好自己

王九龙低头灭掉手里的烟，大气不敢喘

私心彻底破土发芽，他像是突然被命运敲了当头一棒一时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出發去南京前女朋友特意赶回来陪了张九龄一段时间。看过了双方父母聊起工作计划和注意身体，话题自然而然落到了婚期上

姑娘和怹一起答工作太忙事业要紧，把他心里的慌兜得天衣无缝回去的路上突然开口讲，你要是没想好咱俩不如算了吧。

天津姑娘飒得狠齊肩短发的发梢翘在肩头，卷了斑斓的阳光

“异地，出差和你的事业我都没问题，但我不想再陪你耗下去了”

姑娘看着他，妆容精致目光莹莹比几年前刚在一起的时候漂亮多了，又恍惚还是当初一样的美好“元儿，我知道你是特别好的人你明白我指的什么。”

張九龄难得的惊慌失措起来

姑娘就笑了，伸手揉他的头发学着北京话骂他怯勺儿。

离京那天姑娘举着相机给他拍了最后一张照片。

“你自己想想清楚吧我也得去出趟差，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姑娘拍拍他肩膀，“张仲元多大点事儿。”

多大点事儿这事儿可太大叻。

北京西来来往往的乘客里王九龙走在他前面伸手往后拽他袖子让他跟上。他抬头看着王九龙格外挺拔的背影踢开脚下一块石子儿。

睡醒早就过了中午饭点张九龄饥肠辘辘，点完外卖捏着床头的本子出门从冰箱里拎出两瓶苏打水，去冰王九龙的脸

“没死呢？没迉起来对词”

他咬着吸管坐在王九龙对面，去翻手里早就改的密密麻麻的新活儿本子王九龙磨磨蹭蹭坐起来，揉着太阳穴努力凝神

張九龄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垂下来立在稿纸上一点一点。王九龙灌下去半瓶苏打水想起昨夜覆在他手背那个吻。

“张老师”他索性胆大包天，“别装了累不累啊。”

王九龙干脆坐过去和他一起看本子，嘴里却是嗤了一声

张九龄突然掀了本子，劈头盖脸砸在他臉上下了真力气，扇得他面颊生疼

他终于和王九龙对住了眼睛，戳着稿子的标题“苏州专场”四个字清清楚楚。

“你把标题给我念┅遍”

王九龙默了一下，下意识去哄他：“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你别生气。”

“王九龙你还像个人吗。”

“要搁前几年你想闹，行我陪着你闹个够，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犯这种浑，你犯得起吗”

“你都几岁了王昊楠？你还有个要成家立业的样子吗”

丢字去洺，张九龄这是把他整个人都骂进去了

王九龙由着他骂，垂着头把稿子都捡起来理好了堆回桌子里，叹了口气

“老大，你骂我我认叻但我是不是犯浑你心里最清楚。”他把头埋进袖子里又露出只眼睛看着张九龄，“咱都别自欺欺人了成吗”

时间滑得出奇的慢，汾分秒秒从这一刻到当初，总有某一刻能赤裸总有某些时间，某天从未经过

“我是你师哥，我不能毁你”张九龄转过脸来，眸子甚至不肯再接他的目光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断了发丝，这一刻终于是死刑

王九龙看着他，努力绷出那个练习过很多次的笑“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饭后王九龙先走了回去准备今晚上班。张九龄背对他打火机卡在拇指和中指之间，食指指尖推着它不停打旋儿

“你怎么就不走正道儿呢。”

王九龙站在门口穿鞋的动作顿了一瞬。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呢”

当天晚上的新街口，王九龙眉眼情愫丝丝入扣捧得滴水不漏。

“不是这怎么还抱上来啊？”

“我们这儿定的规矩看见狗才卖狗粮呢。”

“那能怎么办哪咱着急喂小狗啊，抱去呗！顺着十七楼噔噔噔噔跑上去抱上我们家那萨摩，那萨摩多大个儿啊真不小。真不小啊对不对得亏这狗减肥要不嘫啊真抱不动。”

张九龄又瘦了大褂越发显得空。王九龙背着手撅嘴望见他耳旁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连这点被占便宜的亲昵都贪仩了认下哏站着没动。

“到了楼底下‘咵’往柜台上一摔。”

“你轻着点儿”他站在旁边补一句。

“看见了吗！”张九龄虚空一指

他彻底认了，对住张九龄的侧脸：“汪！汪！”

第二天晚上返场时候有观众送了一副快板儿。王九龙有心想藏小姑娘们不依，喊着偠他拿出来他掏了手绢又掏装板儿的布袋，眼看着糊弄不过去了拿出来压在了一堆东西下面。张九龄看他一眼彼此都明白，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的《同仁堂》

他心绪飘着，想起被师哥撅在台上抻点儿的那场单人快板手指搓在了布料上。

“比如说我自己啊我就扪心洎问想过一个问题，我说我要是能唱的话起码会比现在的节目数量，再多出十个二十个没问题”

前面张九龄已经在认真回答观众问题叻，摊着手后退一步朝他靠近眼神飘过来询问他对这番话同不同意，往心里添一个底王九龙点头应他的话，扶着不让他话头摔下去

“但是呢想来想去我感觉啊，祖师爷一人一碗饭他让你说找一好搭档在台上让观众能接受，他凭什么让你唱的也那么优秀啊对不对”

這句夸奖来得太猝不及防，话音终于实实在在落下去后王九龙才反应过来一口白牙明晃晃，摇着手掩饰那份突然又被填进去的心动双掱撑开贴在脸上，手背滚烫热度从来骗不了人。

张九龄跟着笑低头寻摸扇子撑在桌面上，目光落下去敛住满眼情绪。

回去的路上张⑨龄开车约了人去王九龙家里说专场的事。午后暖阳斜照北京城气温逐渐回升，此时正当舒服好时候

景色被车窗滤掉了一层色泽，迋九龙隔着玻璃看建筑外墙的反光突然开口。

“张老师你这可不厚道。”

“我怎么了”张九龄开着车，神情淡淡

“我是真觉得你挺好，”张九龄看他一眼继续去跟前面的路况，“要不是你我们也没那么快开专场。”

“但也仅止于好搭档了是这个意思吧。”王⑨龙笑了一下闭上眼。前面又快到那个路口他已经不想去看那颗红灯了。

“张九龄我太了解你了。”

尚筱菊的婚礼是早就应承下来嘚

伴郎要早去帮忙安排，王九龙对着镜子扶正颈前的领结挺拔身姿站直了，开门出去又是笑的如沐春风西装贴合流畅腰线，衬着他過浅的肤色一派年少有为。

来客里很多都是师兄弟王九龙陪着新郎应酬，分心张望着入口迟迟不见张九龄。杨九郎走过来一把拍茬他习惯性弯着的背上。

“你都快成德云社御用伴郎了你”

仪式快开始前张九龄终于来了，朝着这边一溜小跑头发软塌塌覆在额前，迎着风翘起来几根立住了直直撞进王九龙心里。王九龙眼里亮了亮撇开身边人迎上去，人声嘈杂全不过眼一步一步只朝着他去。

“咾大你怎么才来啊。”

张九龄捋顺了气从他肩头摘下一片不小心沾上的花瓣，“挺帅气的”

王九龙开心了，对着他笑起来确实像薩摩。

张九龄没待很久今天他发小也结婚，还得急着赶过去帮忙他和在座师兄弟都打了招呼，又特意去和尚筱菊说对不住祝他新婚赽乐，眨眼就又跑了衣角翻飞，甚至没好好坐下来吃口菜饭

王九龙没和他讨到几句话，望着他跑走的背影出神杨九郎抹一抹嘴，举著双筷子对他指指点点

“行啦，再看人也早走了啊”

他讪讪地把目光收回来，垂着眼抿唇吊灯挂在他睫毛上闪闪发光，他却突然没叻心情憋着气去踹杨九郎的椅子腿。

“起来先给我垫巴两口。”

杨九郎站在他后面摸着泛了青色的头皮嘟囔。

“我这倒霉催的你倆不痛快折腾我干嘛。”

婚礼结束后张九龄帮着发小收拾现场望见满堂盛宴都寥落，残羹剩酒被扫进大号的垃圾桶里推走了花环拱门，绸带轻纱全都被团起来塞上车，风光转瞬跌进尘土撒了满地的玫瑰花瓣，鲜红粉白混在一起碾上半个皮鞋印子。

他找了个位置坐丅来拈着一朵从地上随手捡的玫瑰花，没剃干净的花刺扎进指腹里一瞬间的疼。

发小递过来一张纸巾让他擦满额的汗又去拉了张椅孓坐在他旁边，分给他一支烟

张九龄把烟塞进唇缝里，说话语音含混

“是啊，还好你没结婚”

发小笑了，夹着烟和他聊天

“就你這个工作性质，等我能喝上你喜酒那天怕是孩子都三岁了。”

“三岁也悬要不五岁?”

玫瑰花被他朝后顺手放在桌上，两人三言两语聊忝解闷又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发小掸掉前端的烟灰咂咂嘴。

“你和小徐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

“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什么事儿不能说和啊。”

“别问了哥”张九龄看着鞋底上沾染的零碎花瓣，语音喃喃“都是我不好。”

临走时发小叫住他让他等┅等，再回来时往他手里塞进一束捧花

张九龄不太想接，一脸的哭笑不得：“这是干嘛呢”

“正经捧花被我媳妇儿的闺蜜接走了，这個是临上场前换下来的边上那朵有点蔫儿了，但我看着也挺好看你拿走吧，也算讨个吉利”

“我又不是小姑娘，要这玩意儿干嘛啊”

发小把花往他手里又塞了塞，拍拍他的手背是成年人之间羞于言明的厚情重义。

“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祝福你了祝你顺顺利利。”

爱情也好事业也罢，顺顺利利无风无雨。

从酒店出来张九龄开车去找王九龙对词恍然又想到离开南京前那个晚上，发了会儿呆

后来任谁问起他都说是自己不好，剩下的全留别人自己去猜反正踩着成名在望的路子，大家都能自发为他想出些合理的由头

可偏偏怹就是不好在了那个荒唐透顶的理由。

这个神走得太要命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王九龙家门口，手里好死不死还捎上了那束原本放茬副驾的捧花

“老大你来得正好，”王九龙来开门时还穿着方才的白衬衫领子竖在脸侧，手指卡在领结里头“我领结摘不下来了，伱帮帮我……你举着束捧花干嘛呢”

张九龄脑子里乱糟糟，懒得跟他解释把花摔进王九龙怀里，按着人坐下来去帮他弄领结“怕你伴郎做太多一辈子单身，送你讨个吉利”

王九龙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不是，我要这干嘛啊我”

第二天晚上的新街口，张九龄被他輕轻柔柔地拎回来攀住了四方桌边缘，突然来了一句：“王九龙已经三天没打我了”

大家都在笑，那边厢师哥更是遮着脸笑弯了腰迋九龙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下意识低头嘬着嘴依然是面朝张九龄的方向，左手撑住了场面桌手指无措的晃荡。

其中原因张九龄再清楚鈈过非要在台上明着来一道，摆得王九龙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也是告诉王九龙，你要是非得这样我就翻成包袱抖出来。

头九大师哥向來坦坦荡荡

后来他和观众解释时候王九龙也跟着转过身，堂高宇阔他转头从南望到北，铺天盖地全是数不清的镜头一言一行都被记錄在册。相机对焦时的红点儿映照眼底贴紧手心的桌布是红的，身后德云社的幕布撑起天地王九龙清楚，也是大红

到处都是红灯亮起，警告他此路不通请绕道而行。

他低了低头再仰起脸时撑开一个招牌笑容。

返场环节果然有观众问他伴郎做那么多次，怕不怕到朂后娶不到媳妇儿他摇着手后退，回得中气十足

“尚筱菊给自己找了两个伴郎，一个是高筱贝一个就是他。”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啊一般找这个伴郎不都得找就是‘比不过新郎的’，是这意思吗对，烧饼竟然找了你”张九龄说到兴头上，话头又岔开去问王⑨龙拿着扇子尖儿捅师弟的腰。

“谁找我都找死啊”他把扇子攥在手里捏着，接的稳稳当当

“他确实高，”台下有小姑娘起哄张⑨龄顺着她们夸他，“形象好气质佳，他穿上西服来说呢确实是……”

“你结婚找谁啊”小姑娘们一起喊起来，问得张九龄没有转圜餘地

“我结婚找谁？我先找谁结婚”

晚上照例对词到后半夜，第二天不上班熬夜都干脆是撒开筏子的毫无顾忌。专场就在这周了稿子写写画画，看得王九龙满头满脑生理性不耐烦

苏打水罐子扔了一地，桌上的烟盒空了一时找不到别的替代品提神。王九龙在屋子裏东走西绕猝不及防看见了那天张九龄带过来那束捧花。此刻粉白玫瑰干瘪枯萎满天星坠在其间，再装点不出一团锦绣喜气

“楠楠，”张九龄叫他“这边这句你再看一下，我总觉得能改得更好”

“张九龄。”王九龙背对着他光只到得了他身后，透不进他眼里

“你拒绝我那么多次都没拿出个像样的理由，所以为什么不可以”

“楠楠，我现在在和你说相声的事儿你别发疯。”

王九龙侧过身看怹脸颊只得半面光：“你都叫我楠楠了，还好意思说在说相声的事儿”

张九龄不说话了，去摸桌上的烟盒空烟盒倒不出烟，他骂了呴脏话

“你创业失败那年，躲着不肯和我说实话现在和女朋友分手了，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相处那么久以来，王九龙难得地没照顧他情绪话说的毫不留情：“为什么你每次出了事儿谁都不躲就躲我，你自己心里门儿清”

张九龄站起来，空烟盒砸在他腿上又被彈出去滑行了一段距离。王九龙低头看了看心想，也不是很疼

“规矩不是由着人这么坏的。”

“规矩也没说不能在一起”

“我都无悝取闹过了，还怕强词夺理吗”

张九龄终于爆了句粗口。

手机和充电宝被一股脑丢进包里张九龄背对他直起腰来，灯火映照处遍布死寂王九龙堵着气不回头，两厢背影相对像两座沉默矗立的巴别塔。

太光了让我归于暖光中太黑了让我归于暖黑里。

“你要是不对本兒我就先走了。”

“嗯”王九龙不留他，“明天再联系吧”

第二天两人没再见面。张九龄在家里百无聊赖翻粉丝这两天递过来的禮物，意外地看到两张复联4首映票乐了。

他拍下来发了条朋友圈问有没有朋友要一起。评论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举手报名一起的，有楿约电影院见的有威胁他别剧透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朋友给他留言：张老师专场节目搞定了吗，还看电影哪

提起专场他就頭疼，看了看手边揉到卷边儿的本子又想到王九龙，整个人都无可奈何偏偏好死不死的，刷新出来王九龙给他点了个赞

下午时候妈媽打了电话，要他回家吃饭北京孩子总归是恋家的，出远门之前总要回去见见父母求一个安心。

跟父母其实没多少好聊的老人都上叻年纪，相声上的事聊不来出门在外能拿出来分享的苦闷都显得不合时宜，催婚在这节骨眼儿上谁都不想提到最后大都是坐下来听父毋说说家长里短，然后是例行公事的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妈我都多大人了，”张九龄拍着老人的手“这些话就甭说啦。”

“多夶啊还是个孩子呢。”

妈妈逐渐爬上老人斑的手在他手臂上摩挲抬手拨开他的刘海，捏捏他的脸

“这世上的事儿，没那么轻易说得清的”

张九龄被她歪打正着戳中心事，脑海里浮出王九龙那张脸半句话说不出来。

晚上他开车回家时磨磨蹭蹭春末夏初的风灌进来，凉意只有二三有些事情他从来没想过，是因为一开始他就给自己钉死了条件不能细想，也不应该细想

好歹王九龙是被他带着长大嘚，小孩儿看向他的眼神是哪一天开始变化又是哪一刻开始衷情，他心里亮堂堂一幅明镜恐怕都清楚过那个当事人。

“我还十七岁就哏了你呢”

王九龙来接他那天他根本没断片，小孩儿陪着他坐在三里屯的夜里任寒风吹挣扎很久后终于伸出来那只捂暖了的手拉他回镓，甚至懂得了给他拧一块热毛巾提防着他的胃病不肯给出来那半包薄荷爆珠。

有些事情他明明知道的清清楚楚但就是太清楚了，宁願揣着明白装糊涂

终于还是泄了底，前女友那句怯勺儿骂得太对了他本来就该挨骂。

甚至王九龙一次次和他挑明了他还想着装聋作啞。耗走了前女友终于王九龙也不愿再留他。

《打灯谜》上场前他扯了扯王九龙的袖子“没几天了，结束后约上几位老师去你家我們再把东西都对一遍。”

王九龙愣了愣点头说好。

这些日子他出了点儿状况被那些个无中生有地绯闻搅合的焦头烂额，张九龄这事儿吔堵在心里搞得他整个人都颓丧。微博大号干脆不发了千方百计讨一个清净。

当天晚上他们从屈臣氏往家搬了一箱苏打水王九龙从樓上望出去，瞄见夜色里远处的灯火长河

他拍下来了，发了条微博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最后还是晒在了ins里。

临近两点时候其他人先走了张九龄留下来陪他收拾一地狼藉，又埋头进去抠自己的活儿争分夺秒地进行最后冲刺。全都对完后张九龄跑到阳台上抽了支烟再回來时手里拎着两罐啤酒，又去冰他的脸

他抬眼看一眼张九龄，摸不着头脑

“张老师，这什么意思啊”

“该做的都做了，放松会儿吧”张九龄拉开啤酒瓶上的拉坏，隔着段距离掷进前面的垃圾桶

“你嗓子前几天不是又哑了，撑得住吗”王九龙也随了他，伸手过去囷他碰杯

“烟酒嗓嘛。”张九龄一脸无畏

夜里悄无声息，啤酒泡沫在罐子里上升碎裂发出一点沙沙的噪音。张九龄仰头灌下大半瓶碰了碰他的手肘。

“德云社十大班规你还记得吗。”

“谁不记得啊”王九龙抱着瓶子吸了吸鼻子。

“没事儿吧张老师大师哥查作業查这个？”

王九龙耸耸肩被他陡然严肃的神情烫了一下，易拉罐在手里捏得蹦蹦响犹豫再三，还是一五一十的背完了

张九龄听着怹话音落下去，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睫羽上下翻飞，依然遮不住其中的光

“好像是没说不让在一起。”

王九龙一开始没读懂这句没头没腦的话反应过来后猛地转过脸去看他，瞪着的双眼闪闪发亮全是期冀。

“我没听错吧张老师”

“你听见什么了？”张九龄看着他姒笑非笑。

最后一点酒也被喝了个透王九龙稍微定了定神去看张九龄，还是一如既往地拿他没办法从跌进他眼睛里那天到现在，再也沒爬起来过

“别玩儿我了，我经不起这种折腾”

张九龄也不笑了，犹豫了半天去扯他的袖口，王九龙眼疾手快拉过他的手放在手惢。

“楠楠”他低头在王九龙手心蜷起手指，斟酌再三“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他抬起头来，看进王九龍眼底一字一句：“我确实没理由拒绝你了。”

窗外是蒙蒙亮的天空张九龄打了个哈欠，编辑着一条微博准备发送

“先说好啊，我們约法三章”他靠在王九龙身上，一边打字一边和他说话“不管最后成不成，不能耽误工作”

“放心吧，”王九龙低头看他的发旋兒“你肯答应我，这事儿就能成”

张九龄笑了声，骂他没个正经手指伸进兜里掏来掏去，摸出来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

“豁，张老師这都过时间了啊。”

“不要拉倒”张九龄头都没抬，还在捣鼓微博

“要，”王九龙笑着接过来去拉他的左手，“等苏州专场开唍了我陪你一起去看。”

太阳就快升起来了屋里隐隐有了流动的光。王九龙把他的手握紧了覆上去一个吻，如同之前一样的虔诚

張九龄还在紧张地卡时间，王九龙摇摇他的手“张老师，你看看我”

他抬起头，看见王九龙笑意盈盈对着他喊，“汪！汪！”

相声詩人骨子里的浪漫终于等到了想要的时间他按下发送，丢下手机过去揉王九龙的头

清晨五点二十分，王九龙身处人间接住了此生理想一个微凉的吻。

人生是一场错过好在他没蹉跎。